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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是他太无耻了

作者:典墨换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云蘅回来,杏花巷安静了很长时间,云庭的小院门口再也没有人探头探脑丢石子。今日天气甚好,云庭推着轻云辇将书柜的书搬到院里晒。阳光洒落,清风徐徐,书页翻动声中,云庭摸着手中的玉,想着这几日阿姊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蘅自回来便不对劲,比从前更加寡言,多次向他有意无意地提起要离开京师。还有这玉,他垂眼看去,一枚双鱼玉佩在手中散发着润泽的光。这玉是娘留下的,失踪了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了,回来得如此巧。


    前段时间,朝中好些官员纷纷落马,科举考试也重新立了新规,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可阿姊却不允许他多打听。云蘅在锦衣卫所做的事他多少是了解的,可从前,她从未如此这般将忧虑写在脸上。他将玉重新放回胸口,胡思乱想无益,还是等她回来再问问她罢。


    “阿黄。”云庭不轻不重地唤道。等了许久,也不见其影。


    平日里,只要他唤一声,阿黄摇着尾巴就向他跑来,今日倒是反常。他推着轻云辇在院中找了一圈,回头便看见它从云蘅的房中跑出来,口中还叼着一块什么东西,邀功似的向他摇尾巴。


    阿黄扒在云庭的双腿上,被主人摸了摸头,才将口中之物吐落在他身上。


    是一块布。


    布的边缘参差不齐,最右上方像是绣了一只禽类的翅膀,只是被人撕扯了一大半,看不出是什么,上面还带着点点血迹。


    云庭将它用帕子包起来,藏进袖中。


    又是半月过去,杏花巷今日热闹得紧。周啸阑听着酒盏碰撞声,很快便寻到一家小院。他轻扣门扉,比人先出来的是一只黄狗,黄狗摇着尾巴吠了几声,将一道白色的身影吓得直往后退。


    赵柔柯提着礼盒,脑袋刚往院中瞧,便见一只好大的黄狗直奔她而来,她吓得急忙往周啸阑身后躲。只听得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她把脑袋从周啸阑的身后探出来,只见黄狗舔着周啸阑的手,乖得不像话。


    周啸阑人高马大,将她护得死死的,口中温柔道:“别怕。阿黄很乖。不咬人。”


    院中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起身,程川看到来人,赶紧迎了过来。


    周啸阑看向院中的一桌子酒菜,随后转眼看着程川,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怎么?不要我办生辰酒,你却躲在云蘅家里办,这是什么道理。”


    云蘅脸红了红,默不作声地从屋子里拿出了两张竹椅。


    她将竹椅放到赵柔柯身边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挑着细眉,用只有她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她,“你何时成了指挥使的表妹?”


    赵柔柯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改天再与你细说。”书院功课繁忙,听说云蘅回来她也未来得及与她叙旧,今日恰逢程川的生辰,才有了如此契机与她见面。


    程川听着周啸阑的调侃,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本不想操办,云蘅云庭执意要办,我想着云蘅刚回来,也借着这小聚,去去晦气。”


    说着便添了两副碗筷,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赵柔柯看向云庭坐着的轻云辇,问道:“用着可还方便?”


    云庭点点头,“方便的,也多亏了程川哥,花了好些时日才做出来。”


    程川一拍脑袋,“忘了给你介绍。三儿,这便是赵姑娘,这轻云辇的图纸便是她提供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云庭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说着便斟了一杯酒敬向赵柔柯,“多谢赵姑娘。寒舍简陋,恐招待不周,还请赵姑娘见谅。”


    赵柔柯提杯,“我与你姐姐相交许久,这点小事不必客气,早知程川所求是为了云蘅的亲弟弟,那图纸我早该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云庭敬的那杯酒,剩下的酒都被周啸阑一把折扇给挡了,进了他的肚子。


    酒桌上,几个人观他们二人状态,都不约而同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酒酣耳热之际,赵柔柯才想起正事来,将一方细长的锦匣递给程川。


    “差点忘了正事,今日你生辰宴,知你喜刀,我与周......表兄挑了许久。你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程川听了大喜,双手在衣袍间蹭了蹭才接过锦匣。


    刀鞘一抽,一道寒芒闪过,程川本就已经有些醉意,眼下见到宝刀更是兴奋不已,将刀鞘扔给云蘅,自己在院中一招一式的耍起来。程川在陇右从军多年,刀法都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全是实战,无半点花架子,一招一式耍得虎虎生风。


    待最后一式使出,他才恋恋不舍收刀入鞘。


    “多谢,这刀我很喜欢。”


    几人又话了些家常,周啸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赵柔柯,眼下又是醉醺醺的,攀着云蘅的肩膀,讲起在倚月楼的往事来。


    “我跟你说....嗝...云蘅,你就是....性子太冷,否则...我们认识更早.....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总冷冰冰的..你笑一个..给我笑一个...”


    她双手正要去掰云蘅的脸,周啸阑脸色微沉,拿下她作乱的双手,制住她。“你喝醉了。该回府了。”


    谁料赵柔柯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你...是谁呀?怎么.....如此眼熟?你是哪家的小倌...你好看...你来笑一个...”


    她伸出一根细白的指间,轻轻勾住周啸阑的下巴。酒桌上的其他几人见状赶紧闷头吃菜,各聊各的,耳朵却纷纷竖起来。


    周啸阑捏住她在他下巴上作乱的手指,眼神危险,嗓音带着一点笑意,格外惑人,“我是谁?”赵柔柯耳朵一麻。


    只听那人又吐出一句更低的气音,声音带一点恶狠狠,听得赵柔柯心都在颤,“等回去,你自然知道。”


    眼下天色已晚,明日赵柔柯还要去书院听学,和程川他们告别后,周啸阑将烂醉如泥的人熟练地背在背上。


    月色下,周啸阑听着她细碎的嘟囔声,踏过杏花巷的青石板,一点点往家的方向走。


    程川今日高兴,酒喝的多,眼下昏沉沉的已经睡去了。


    云蘅将他扶到榻上,对随后进来的云庭说:“阿弟,他喝的太醉,天黑路远不便回家,今晚你与他且将就一晚。”


    云庭将打来的井水放在矮案上,“嗯。阿姊放心。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云蘅点头,离开时,听见云庭问:“阿姊,那日你回来后一直心事重重,可出了什么事?你我相依为命多年,有事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云蘅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苦涩,随后摇头。“也许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便好了。”


    她随后看向云庭,烛光下,他眼尾多了一点血痕,远看像颗血痣。


    “这里,怎么弄的?”


    云庭扭头躲过她的眼神,不自然道:“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下,不碍事的。”


    云蘅担忧道:“可又是巷子里那几个孩童?”


    云庭摇摇头,“不是,阿姊莫要担心了。已经愈合了,只是会留一点疤。如此,你我便更像了,不是么?”


    云蘅轻轻碰了下他的眼尾,笑了。“还真是。有了这痣,看着像照镜子似的。”


    云庭看着门被合上,将那盆水端到榻前,拧着帕子为程川净脸。


    浸过水的帕子,一点点擦过程川的眉眼,唇角,下巴,很快,一只手替代了那帕子,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最后在那薄薄的唇上停了下来。


    他的唇很软,比他想象中还要软。云庭这样想着,一只手撑在榻沿,轻轻贴住了那柔软的唇,想到那人忘了自己,便又恶劣地用犬齿咬了两下。一点血从下唇渗出,铁锈味漫至舌尖,云庭蓦地清醒过来,转过身子,一滴泪“啪”地落在那人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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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太无耻了,太恶心了。他居然觊觎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他姐姐所爱的男人。他怎么能如此,想到云蘅刚回来的那一刻,他居然在心里怨毒地想象:阿姊为何要回来。


    他的喉咙发苦,这么多年喝过的中药味道,这会全部涌了上来。他推着轻云辇,来到平日看书的桌案前,桌案上有个盒子,里面还有几块杏花糕。他拿了一块,尝了一口,才压过那阵苦味。程川是个很贴心的人,每次送药都会带来这糕点。程川以为他是为了压药的苦味,他并不知道,早在还未生病喝药之前,他就喜欢这杏花糕。


    嘉和二年冬,漫天大雪,寒风如刀。城墙上黑旗被风刮得猎猎作响,旗上的暗色血迹宣告着这地方刚打过一场硬仗。


    这里是陇右的一座城镇。这里夏有无尽黄沙,冬有茫茫大雪,此外还有连绵不断的战争。陇右官员无治,军人无纪,流民四起。无家可归的孩童比夏夜的星星还要多,云蘅与云庭只是其中的一两颗。


    单薄的夏衣已经抵御不住酷寒,云庭被姐姐的手紧紧地攥着,牙齿都在打颤。


    “姐姐,我们去哪儿?”


    云蘅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


    “去找吃的。”


    他们来到一户破败的空房中,雕栏花窗显示这屋子曾经的富贵,两人眼神一亮,拖着瘦弱的身体在屋内翻找。房子已经被人搜刮过,没有吃的。


    姐弟二人刚从人贩子手中逃走,此刻又冷又饿,幸好还有一些被战火烧坏的破布,云庭身体弱,这番受凉早已遭不住。他被云蘅用一些破布裹住,塞在一处角落。


    “阿弟。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弄吃的。”


    云庭虚弱地点头,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


    “哟呵。这里还有个人。”


    几个巡逻的小兵走进屋子,云庭听到声音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他太饿了,连睁眼的力气都抽不出,只是捏住了脖子上的玉佩。这里是个三不管地带,因此养了一堆的兵痞子。一个小兵眼尖,瞧见那玉佩,伸手就薅过来。


    “这小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这玉倒是不错。”


    云庭伸手,抓住那人的裤腿。


    “还……还给我。”


    玉没有抢回,却挨了一脚。


    玉是最后的念想,不能被抢走。那人见他难缠,抬腿便要再踹。他闭着眼,良久,熟悉的疼痛没有袭来,一个温暖的怀抱罩住了他。


    随即,耳边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都他娘的能耐了是吧!有这力气不去打蛮子?!”


    “程校尉。”几个小兵噤声行礼。


    云庭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节小麦色的喉结。


    那人喉结微动,“没事了。”


    云庭被一阵香味吸引,吸了吸鼻子。


    程川垂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轻笑,“鼻子真灵,刚缴上来的。”


    云庭看到一双弯弯的笑眼,手心触过一片温热,他抬眼看去,是几块糕点。


    程川旁边一人抱着手臂酸道:“真大方,我俩都没尝过。”


    程川说:“听说在京师家家户户都爱吃,叫杏花糕。”


    云庭看着那糕点愣神,陇右没有杏花开,这吃食的确是稀罕物。


    他被扶着坐起来,程川解了水囊和毛领披风放在他身边。


    “我还要执行任务,你吃完从这出去右拐,一直走。”


    云庭摸着还带着余温的披风,冲着那人开口,“你叫什么?”


    程川见他模样笑着打趣:“小子。我救过的小孩,没有千个也有百个,守卫百姓乃职责所在,用不着你报恩。”


    那时的程川参军不久,皮肤被陇右的阳光晒过,呈现出小麦色的淡黄,一双眼是还未经世事淬炼的干净闪亮,笑起来眼下挂着两颗鼓鼓的腰果,莫名让云庭记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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