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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你是阳间人,她是阴间鬼

作者:典墨换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邙山,一张黄纸落在一方坟茔之上。


    一只手将坟上的黄纸拾起,拢好,火苗舔过,一叠黄纸化作黑灰,在空中飘飘扬扬,后又散了一地。


    周伯看着坟前跪立的白色身影,眼角滑过一滴泪,二少爷的坟他年年扫,这一次,是他和三少爷一起来的。


    坟前置了一方案几,上面放了白糖糕,凤梨酥,还有一把弹弓。


    “周伯。我想与兄长单独说说话。”


    周啸阑今日着了一身素衣,束了白玉冠。周伯看到此此情景有点恍惚,从前周啸阑爱穿白,今日这一身,他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三少爷,他诶了一声,走远了。


    周啸阑跪立桌案前,看着桌上的白糖糕,对着冰冷的坟墓开了口,


    “我还记得从前你喜欢吃甜,最爱糖糕,可爹每次带回的糖糕,你也没吃几块,总是让着我和阿姊。”


    他抬手拿起一方玉壶,斟了两杯酒,他拾起一杯,在另一杯的杯壁碰了一下,方才继续。


    “赵记那家铺子已经关了,买糖糕的老伯说他年纪大了,尝不出味道,又不想诓客人,已经关了好些年了。”


    “前段时间我才听说,他的孙子重新开了一家,你尝尝,还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味道?”


    转眼两杯酒下肚,冰冷坟茔依旧静默无声。


    酒杯又空了,他刚提起玉壶要再续杯,突然想起什么,指腹一点点滑过杯壁,放下杯盏,轻轻笑了。


    “知你又要板着脸说君子当自持,毋要喝酒贪杯。不喝了。”


    “这么多年未曾来看过你,不知道你是否会怪我。当年害你之人如今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兄长过奈何桥要慢一些,莫要忘了我这个弟弟。”


    他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兄长这一世,苦多乐少,周家重担皆在你一人之身,想你也是被压得喘不过气。兄长还是走快些,过了这奈何桥,忘却这一世苦痛,奔向下世喜乐安宁罢。”


    “兄长,如今我也有了我所牵挂之人,曾经,我是为了你的死而活。之后,我想试试为自己,为她好好活下去。”


    “只是,她不似其他姑娘,她不会困于深宅后院,她亦有自己的野心抱负。虽不知前路如何,但我想陪她走一遭。”


    “愿兄长在天之灵,护佑她前路安稳。”


    周啸阑站起身,在坟前立了许久,躬身一拜,方才离去。


    坟前的三炷香,在他走后,却忽地灭了。


    *


    无境书院。学子纷纷下学往斋舍方向走,赵柔柯和一众学子走在一起。


    明日就是休沐日,大家都很开心。陆心棠说起明日计划眉飞色舞,李思朝也不是个内敛的性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身旁的赵柔柯安静如鸡,半晌没吭一个字。


    陆心棠见状,胳膊一拐,赵柔柯一个不察,身子一晃。这么一晃,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被晃没了。她端正了身子,给了陆心棠一个优雅的白眼。


    陆心棠和李思朝对视一眼。


    李思朝揣着袖子,凑近陆心棠,悄咪咪说起了小话,“这几日我们在讲堂上很安分呀。没有传纸条,也没有编她与她堂兄的话本子。怎么柔柯都不怎么搭理我们。”


    陆心棠也发现了,抱起了胳膊,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她这不是不搭理我们。是……”


    “是什么啊?”


    陆心棠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走在前方那人听得到,


    “是……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只见前方那人差点脚下一滑。


    陆心棠在身后笑得坏,“当心呀柔柯。雨后这路可滑得很。”


    赵柔柯只给她们留了个后脑勺,便匆匆赶向斋舍。


    身后响起李思朝的声音,


    “明日休沐,你今日还去斋舍做甚?不回周府吗?”


    *


    赵柔柯躺在斋舍的床铺上,京师来了很多西域客商,今晚有夜市,很是热闹,陆心棠和李思朝放了书就一起出去了。现下斋舍就只剩她一人,斋舍很安静,她仰头看向屋顶,脑子回想着离开时李思朝的话。


    回周府,回个棒槌。


    那日在凉亭的那个吻……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唇角,仿佛还有余温。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不回周府,那她应该去哪呢?这段时间功课一日繁忙过一日,斋舍的榻又窄又硬,她睡得很不习惯,很想念周府的那张榻。自上次被王夫子罚之后,那王夫子像是总跟她作对似的,整日在课堂对她发问,一个不留神就被罚,她在讲堂上担惊受怕的。


    还有陆心棠和李思朝,发现熟稔之后,二人有时候也很聒噪,她想念那间南苑的屋子,想念三姨娘的绣样,小厨房的汤,还有她窗前种着的两盆花。


    可是……从前在赵府,她住得是下雨会漏雨,刮风也不遮风,最为破烂的耳房,睡得是被蛀虫蛀过的床榻,大夫人崔氏也比王夫子更难斗智斗勇,她都不曾有过现在的感觉。


    突然间她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周啸阑将你养得太好了。”


    当时她正对着书院的饭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陆心棠对她摇头脱口而出说了这话。


    她能感觉到与周啸阑在周府一日日的相处中,早已不是当初那般。


    可她心中一直有一条线,那条线绷得很紧,一靠近便会发出一声铮鸣,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她,她不是这世间之人,她现在也不该耽溺于儿女情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此,她对他的好,便都默认为表兄妹的好。周啸阑似乎也同样默认了她的态度,她以为,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可那个吻,打破了现在的平衡,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回过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斋舍,抬眼一看自己居然来到了西街口。


    西街口的夜食集摊贩现在已经出摊,她被香味吸引,来到了一个卖孛娄的小摊前,要了一份孛娄。


    孛娄刚出炉,还是热乎的。她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皱了眉。


    “为何今日这孛娄不如往日甜?”


    摊贩看向她,“你是新客吧。我卖的孛娄一直是这个味道。”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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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呢喃,又问,“此处可是离北镇抚司近?”


    那摊贩摇头冲她笑了,“姑娘说笑了,北镇抚司和这里两个方向。要绕远路呢。”说着他又想起来什么。


    “不过有一位锦衣卫的官爷,倒是经常来我这买,他说家里养了只小狐狸,小狐狸贪甜,因此卖他,我都要特意过两遍蜜呢。”


    她抱着油纸袋,兀自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道该往哪去,只好原路返回。低头走了几步,却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胸口震动,传来那熟悉的嗓音,“怎地走路不看路。”赵柔柯一听,撤开身。


    周啸阑却盯着她手中的油纸袋,伸手拿了一颗孛娄,放在口中品尝。


    摊贩眼尖,看到了他,“官爷,今日来一份?”


    周啸阑点头,“来一份。老样子,过两遍蜜。”说着他看了一眼赵柔柯,“家里养的小狐狸爱甜。”


    摊贩早将他俩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看着养眼的两人,笑眯眯地,“原来二位是一家啊。二位如此般配,又着实恩爱,定能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我们不……”赵柔柯刚想要反驳,周啸阑却接过摊贩的话。


    “借您的吉言。”随后,将装着孛娄的油纸袋递给了她。


    “胡姨娘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再不回去,饭菜要凉了。”


    赵柔柯刚想要推拒,可听他搬出三姨娘,也不好推拒。况且,那日孟浪的是他,她又为何要躲着他?!真是岂有此理。


    因而她没搭话,径直朝着不远处停好的马车去了。周啸阑看着她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上了马车,蓦地在身后笑出了声。


    刚要走,却听得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西街口不知何时支起了一方看命算运,占卦卜凶的摊。叫住他的,便是这算命摊的摊主。


    周啸阑只当是江湖骗子,不想理他,却见眼前人和一般的算命先生不同。这人穿了一身道袍,气质不凡。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引得路过的姑娘都在捂着帕子偷看,也许是因为姿容,他的生意十分火爆。


    可他此时却并未搭理那些客人,单单只叫住了周啸阑。


    周啸阑也只是停留了一瞬,便抬脚往前走,可接下来那人的话却让他顿住了脚步。


    “你是阳间人,她是阴间鬼。你二人有牵绊,但无结果。”


    “何解?”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又何必停下脚步?”


    周啸阑曾经让程川查过她的生平,无论是她保留着几百年前的书写习惯,还是她一手精湛的画艺,还有他打听来的,小时候她落水前的习性,都似乎在告诉他,她并非属于这里。


    他这段时间试图忽视这些,现下被人提起,内心一片阴郁。


    他整个人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他的过去,他的仇恨,甚至……他的爱意。


    可他还未真正了解她,比如,她为何要一心进书院,为何要入朝堂,又为何她有时望向他会有片刻失神。


    周啸阑冷哼一声,“故弄玄虚。”他才不信什么有缘无份。


    “如若日后有疑,可来云雾山的思过观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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