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匆匆而来,双手不住地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的肥肉随着步伐轻微抖动。他身后跟着一个留着小撇胡子的掌柜,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一叠账本。
“怎么会是个小女孩呢?”那胖子一见她,眼中的期待瞬间熄灭,语气里满是失望,“我还当是世子亲自来了。”
沈长菱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衣袖,眉梢微扬,“小姑娘便不能带来消息?”
胖子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罢了罢了,你有什么消息但说无妨,不管真假,我都会给你酬劳。”
“老爷!”后面的李掌柜急得直跺脚,手中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这已经是第两百零八位了,您得先听听内容再考虑要不要给赏钱啊!这些日子咱们已经被骗了不少银子了。”
“住嘴!”胖子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里的水都跟着晃了几晃,“我儿子都快没了,我还在乎这点银钱做什么!”
沈长菱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在胖子脸上逡巡,“钱福禄,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胖子的身子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知道我儿子名字的人多了去了,这几个月来,不知道多少人拿着这个名字来骗钱。”
“三峡谷上遇见的。”沈长菱慢悠悠地说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那小子还想打劫我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胖子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真的?你真的见过我儿子?”
“他说自己是安州钱家的独子,能换万金。”沈长菱继续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胖子的表情,“还说自己原本一身"福气",现在却没了。”
“是我儿!一定是我儿!”胖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抓住沈长菱的手腕,“姑娘,你快说,我儿子现在在哪里?”
沈长菱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其中还有故事?”
胖子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随后挥手屏退了李掌柜。待人走后,他才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本想给钱福禄找个后娘照顾,谁知那女人竟是个白眼狼。趁我外出巡铺子时,和奸夫一起把钱福禄给卖了。”
“后来呢?”沈长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散茶面上的浮沫。
“后来那贱人还说自己怀了身孕。”说到这里,胖子的脸都扭曲了,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可笑,我早就喝过绝子汤,那肚子里的孽种怎么可能是我的!”
沈长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现在是想找回儿子?”
“姑娘,只要你能告诉我钱福禄的下落,想要啥我都答应!”胖子一脸诚恳,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怎么确定他还活着?”沈长菱轻轻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姑娘特地来告诉我消息,想必是知道些什么。”胖子笑得谄媚,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儿子现在可好?为何一直不肯回家?”
沈长菱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这事咱们边吃边聊如何?说来话长,我也饿了。”
“李掌柜!快去准备酒菜!”胖子连忙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要最好的!”
不多时,酒菜上来,一桌子山珍海味,香气四溢。沈长菱一边用膳,一边将在三峡谷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
“那天我正在山上采药,突然遇到一群山匪。为首的就是你儿子,不过看起来有些狼狈。”她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说道,“衣衫褴褛,脸上还有伤。”
胖子听到这里,手中的筷子都握不稳了,“我那可怜的儿啊...”
“他说自己被人骗了,说是要带他去京城见世面,结果半路上就被卖给了人贩子。”沈长菱继续道,“后来他趁乱逃了出来,但身上的"福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胖子听完,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子上,“那毒妇,竟然如此害我儿子!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钱老板不用太过忧虑。”沈长菱放下筷子,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我已经托人带信给他了。不过嘛...”
她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房契,轻轻放在桌上,“我看上了宁县的聚贤楼,还有你这座酒楼,不知钱老板意下如何?”
钱望云看着桌上的房契,脸上闪过一丝肉痛。这两处铺子可都是他的摇钱树,平日里少说也能进账上千两银子。
“这...”他犹豫着开口,“姑娘,这是不是太...”
沈长菱轻轻一笑,“钱老板方才不是说,要什么都答应吗?”
“可是...”钱望云额头上的汗更多了,“这两处铺子加起来,价值至少十万两...”
“十万两换一个儿子,很贵吗?”沈长菱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况且,我又没说要白要。”
她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推到钱望云面前,“五万两,折价一半,这买卖应该不算亏吧?”
钱望云看着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只要能找回我儿,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沈长菱微微一笑,将房契和银票往前推了推,“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望云咬咬牙,在房契上按下手印。
办完手续,钱望云脸上堆满笑容,“宁县那边的铺子,我明日就去办理过户手续,绝不耽误小姐的事。只是这座铺子...小姐是打算继续做酒楼生意?”
沈长菱轻轻摇头,目光扫过酒楼内部,“不做酒楼,我想做些花木生意。”
“花木?”钱望云眼前一亮,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这倒是个新鲜路子。”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一身素色长裙,气质清冷,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能让靖王世子亲自送信的人物,想必来历不凡。
“盆栽、花卉,还有一些精心培育的树木,都在我的经营范围内。”沈长菱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钱望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行当可不简单,讲究的是眼光和手艺。小姐可有把握?”
沈长菱微微一笑,并未多作解释。她的灵力虽然主要用于战斗,但对植物的生长也有独特的感应和掌控。这一点,自然不便对外人道明。
“先用些饭菜吧。”钱望云热情地招呼道,“我们聚贤楼的手艺,在寒陵城也是数得上号的。”
随着他的吩咐,几名小二很快端上来一桌菜肴。
沈长菱看着桌上摆满的山珍海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