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炖参,獐子清汤,蚝皇扣鲍,还有各色名贵药材点缀其中。光这一桌菜,怕是普通人家半年的积蓄都不够。
难怪生意这般冷清。
“钱老板平日里就是这般经营?”沈长菱随口问道,筷子轻轻挑起一片鲍鱼。
钱望云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这酒楼的档次,可不能随便降低了身份。这些菜品都是用最好的食材,请的也是最好的厨子。”
沈长菱不再多言,只是浅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这些补品太过贵重,她可不想一顿饭就补得脸红脖子粗。
用过饭后,钱望云热情地要留她住下。
“多谢钱老板好意,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沈长菱婉言谢绝,转身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钱望云才低声感叹,“没想到还是位牛人。”
“东家,这铺子就这么给了?”李掌柜在一旁愁眉苦脸,“咱们可是赔了不少银子啊。”
“做生意讲究信誉。”钱望云正色道,“况且,我看这位小姐不简单。能让靖王世子亲自出面的人物,背后必有来头。”
夜色渐深,沈长菱并未直接回靖王府。
她轻身一跃,身形如鬼魅般在屋顶间穿梭。很快,她便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
沈长菱站在屋顶的阴影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卫狗子身上。月光下,那人正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敢靠近约定地点。
“倒是谨慎。”她在心里默默评价。卫狗子这份警惕,让她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多了几分肯定。
卫狗子走到墙角,正要开口呼唤,沈长菱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后。突如其来的气息让卫狗子浑身一僵,转身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但很快又恢复了恭敬的神色。
“参见大人。”他深深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沈长菱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多日不见,卫狗子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面色也比从前暗沉。但那双眼睛里的戾气却比以前更重了。
“看来你没忘记当初的誓言。”她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这话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卫狗子的心脏。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声音都有些发抖,“小的不敢忘记大人的恩情……”
他没有说完,但沈长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说说柳嬷嬷最近的动向。”沈长菱没有在往事上多做纠缠,直接切入正题,“她身边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出现过?”
卫狗子连忙将这段时间的观察娓娓道来。自从那夜五家粮店被洗劫之后,柳嬷嬷第二天才现身。得知消息后,她立即召见了他和陈守福。
“当时柳嬷嬷的脸色很难看,”卫狗子回忆道,“她让我们详细说说那晚的情况。我们就按照大人的吩咐,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雷霆小队身上。”
沈长菱眯起眼睛,“她相信你们的说辞?”
“是的。”卫狗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目光闪烁,“虽然柳嬷嬷亲自检查了老魁的尸体,看起来有些怀疑,但最后还是把账算在了靖王府头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几天她一直在打听靖王府的动向,还派人暗中盯梢。看样子是真信了我们的话。”
沈长菱若有所思。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柳嬷嬷的误会正好可以利用。不过,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大人,”卫狗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近柳嬷嬷一直在都尉府养伤,很少外出。不过......”
“不过什么?”沈长菱的声音陡然锐利起来。
卫狗子缩了缩脖子,“她开始和一个送菜的农户说话了。这很反常。柳嬷嬷向来不屑与下人多言,但最近总是和这个送了一年多菜的农户闲聊。有时候能聊上大半个时辰。”
沈长菱的眸光一闪。那个黑衣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如今任何反常的迹象都值得关注。她记得那人的身手不在自己之下,若是真混在都尉府......
“我派人查过那农户,”卫狗子继续道,“他叫杨小寿,是城外杨家村的人。种了十几亩地,每天清晨送菜进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这种反常......”
“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沈长菱打断道。
卫狗子摇头,“那人很是滑头,我派去的人跟了几天都没发现异常。倒是发现他经常去城东的一家酒馆,和几个老主顾喝酒。”
沈长菱站起身来,示意他不必说下去。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这件事。
见她要走,卫狗子突然跪下:“大人且慢!”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沈长菱转身,目光如刀:“你想报仇。”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卫狗子浑身一震,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布满血丝:“大人明鉴。我的妹妹......”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才十六岁啊......”
原来,一年前卫狗子的妹妹被一个富商看中,对方许诺要娶她为妾。谁知道那根本就是个圈套。他妹妹过门没几天就暴毙,而那个富商也随即“意外身亡”。
“那个富商根本没死,是柳嬷嬷的手下!”卫狗子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查了整整一年才发现真相。我的妹妹,就这样白白送了命......”
沈长菱看着他,目光深邃:“你确定要背叛柳嬷嬷?”
“我早就恨不得杀了她!”卫狗子咬牙切齿,“只要您肯收留我,我一定肝脑涂地......”
话音未落,沈长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如墨,月光清冷。沈长菱站在萧飞雁府邸的围墙外,凉风拂过她的面庞,带来一丝寒意。
她抬头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宅邸,目光在高耸的围墙上逡巡。都尉府的防卫确实不同寻常,暗处藏着不少眼线,树上、假山旁、廊檐下都有人把守。但这些在她眼中,不过是形同虚设的摆设。
“呵。”她轻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过守卫的视线。脚尖轻点,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轻巧地翻过围墙。
落地时,她的动作轻盈得连一片落叶都未惊动。庭院里的守卫正打着哈欠巡视,丝毫没察觉到有人潜入。
萧飞雁的院子就在前方,此时夜深人静,府中人大多已经入睡。沈长菱蹲在假山后观察了片刻,确认周围无人后,才缓缓起身。
“既然卫狗子说没见过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她的目光闪烁,“今晚就要试探一下,瞧瞧那家伙究竟是专门护卫柳嬷嬷的,还是偶然间救了她。”
穿过月光笼罩的庭院,沈长菱的身影融入黑暗。她轻车熟路地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柳嬷嬷的房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