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笑呵呵地应了,很快将包装精致的糕点递了过来。
出了茶楼,沈长菱牵着马,不紧不慢地往粮店走去。
瑞安巷往日冷清,今天却格外热闹。粮店门前挤满了来买粮种的百姓,吵吵嚷嚷的,比集市还要热闹。
“都别挤,都别挤!”伙计扯着嗓子喊道,“货源充足,大家按顺序来。府衙还可以用功劳换粮种呢!”
沈长菱刚站定,就被后面的人潮推进了店内。店里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粮食清香,让人莫名安心。
“小姐姐想买啥粮食?”一个机灵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我们有大豆、麦种和稻谷,都是上等货色。您看这稻谷,饱满圆润,发芽率极高...”
伙计一边介绍,一边抓起一把粮食让她查看。沈长菱暗暗点头,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都严格按照她定下的规矩在执行。
见她没有立即回应,伙计很有眼色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沈长菱在店内转了转,看着井然有序的场面,心里颇为满意。
柜台后面,杨月川正在低头算账。他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掌柜的,五斤稻谷。”沈长菱走到柜台前说道。
“二百五十文。”杨月川头也不抬地应道,手中的毛笔在账本上快速书写。
沈长菱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银子落下的声响让杨月川抬起头来,却在看清她的脸时,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账本上,留下一个难看的墨点。
“你...你...”杨月川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沈长菱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被认出来了?可她每次见杨月川都是男装打扮,就连张老那样的老狐狸都认不出来啊。
“姑娘,你...你就这么自己来了?”杨月川的声音有些发颤。
“有啥问题吗?”沈长菱故作镇定地问道,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起对策。
“没...没问题。”杨月川慌乱地数着零钱,手抖得像是得了风寒,“给...给您找钱。”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杨月川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很想追出去问个明白,但店里实在太忙了,根本抽不开身。
沈长菱牵着马往回走,心里琢磨着杨月川的反应。她不由得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算了,晚上再来问个清楚。”她摸了摸墨玉的头,决定暂时把这事放一放。
回到家,她将买来的点心分给了姥姥家和师父,剩下的让沈丰德带给沈长河。
“这稻谷不错。”沈丰年拿起她买回来的粮食端详着说道。
“是我朋友开的新店。”沈长菱笑着解释道,“最近生意很好。”
“那得见见。”沈丰年说,“种茴香的事还得当面谈谈。现在行情这么好,不能错过机会。”
“过两天吧。”沈长菱应道,“等他们忙过这阵子。”
入夜后,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换上男装去见杨月川。
沈长菱轻盈一跃,身形如燕般掠入房中。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正在整理货物的杨月川猛地回头,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时,立刻恭敬地站直了身子,“赵兄!”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喜,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沈长菱微微挑眉,心中暗觉有趣。她站在阴影处,看着杨月川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敬意。看来这人对自己的恭敬,当真不是因为认出了她的身份。这倒让她更加好奇了。
房间里堆满了各式货物,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粮食香气。沈长菱的目光在货物间扫过,沉声问道,“寒陵的货物都送到了?”
“是的。”杨月川连忙应道,脸上的笑意更深。这次从寒陵回来后,他对这位“赵映尔”是打心底佩服,已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跟随。想到路上的种种际遇,他不禁感慨万分。
“我们还未到寒陵城门,就有人暗中接应,将我们引到城中安置。是靖王世子的人。”杨月川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沈长菱的反应。
“四万斤粮种,整整清点了一天才交接完。对方很爽快,两万斤稻谷、一万斤大豆和一万斤麦种,共计一千四百两银子。除去路费和镖银,这里的数目是千三百六十两五钱。”
说着,杨月川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这些银票自收到那刻起,他就一直贴身携带,生怕出了差错。每次经过驿站歇脚,他都要反复检查,确保银票安然无恙。
沈长菱接过银票,眸光微动。纸张上的墨迹还很新,显然是近日才开具的。看来司马澜是暗中行事,否则不会给这么多整钱的银票。她将银票收入袖中,目光落在杨月川身上。
“做得不错。”她难得夸赞了一句。
杨月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世子手下的参将总是想拉着小人去喝酒,我怕误事推脱了。不过对方总是打听您的消息,为了日后好做生意,我就说了宁县这个粮店。”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说就说吧,早晚的事。”沈长菱语气平淡。她早料到对方见了这么多粮种,定会刨根问底。况且,这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杨月川暗自感叹。当时他在寒陵被人软硬兼施,差点就全盘托出,幸亏保持了一丝清醒。再看眼前这位东家,显然早已将一切尽在掌握。这种运筹帷幄的气度,让他愈发确信自己跟对了人。
屋外传来几声蝉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沈长菱突然开口,“说说看,你今日在店里见到那姑娘,为何会是那般反应?”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杨月川身上。他心中一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暗想莫非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监视之下?这样疑心重重之人,他真能得到重用吗?
“回东家的话,那姑娘与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一时失态。后来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太像,想必是我看错了吧。”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涩。
沈长菱敏锐地察觉到,从她问出那句话起,两人之间的气氛似有微妙变化。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冷冷盯着对方,“当真如此?”
她向前迈了两步,月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身子。
杨月川表面不动声色,背后却已绷紧,拳头微握,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气势。
“我说过,你这次回来后就成了自己人。既是自己人,我也不必再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沈长菱已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头套。月光下,那张清丽的面容突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