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丰年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一旁的林月。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明艳照人的新娘,头发高高挽起,眉眼如画。那时的林月总喜欢到处闲逛,每每让他提心吊胆。直到后来想出了办法,把林月的脸涂得又黄又黑,这才稍稍安心。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沈丰年踱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欲言又止。
“要是有陌生男人跟你搭话,你怎么办?”他转过身,试探着问道。
“当他是空气。”沈长菱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如果他硬拉着你,说要带你去什么地方......”沈丰年话未说完,只见沈长菱起身走到院子里,随手抄起一根拳头粗的木棍。
“咔嚓”一声脆响,木棍应声而断。
她挑眉看向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您觉得,有人能拉得动我吗?”
沈丰年愣在原地,看着女儿利落的身手,一时语塞。是啊,自己的女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处处保护的小姑娘了,这身手,就是寻常男子也未必是对手。
“我去看看玉松叔他们。”沈长菱牵出一头羊,轻快地说道。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沈丰年连忙跟上,生怕女儿又耍什么花样。
林月也跟着凑了热闹,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向沈玉田家走去。
村道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正在劳作,看到他们牵着羊过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沈长菱却浑不在意,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时不时还要拽一把走得太快的羊。
当他们带着羊来到沈玉田家时,赵大娘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看到他们牵着羊来,顿时惊得连连摆手,“这使不得,使不得......”
沈玉田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一看这阵仗,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丰哥,你老实说,我这病是不是没希望了?”他抹着眼泪,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沈丰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好好的怎么就没希望了?这不是给你送补品来了吗?”
“那我怎么总觉得没劲儿......”沈玉田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肯定是想让我临走前吃顿好的......”
赵大娘听不下去了,气得脱下鞋子就朝他脑袋抽去,“我让你胡说八道!一顿能吃八个窝窝头的人,哪里像要死的样子!”
“哎哟!”沈玉田捂着头躲闪,“娘,你轻点!”
沈丰年在一旁看得直乐。林月更是拍手叫好,看得赵大娘兴起,干脆把另外两个儿子也揍了一顿。
“都给我起来干活去!整天在家装死,一个个的比猪还懒!”赵大娘挥舞着鞋子,把三个儿子赶出了院子。
沈长菱见状,赶紧拉着父母溜了。一路上,林月还在笑个不停,说赵大娘这脾气一点都没变。
晚上孟氏他们从城里回来,沈丰年立刻找大嫂告状。
孟氏听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沈长菱坐下,“你是不是因为那些言论,才想去的?”她的目光温和而包容。
“不全是,”沈长菱摇头,“我自己也想去一趟。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想见识的东西。”
孟氏点点头,“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我跟你大伯讨论过了,想干嘛就去干嘛吧,只是......”她握住沈长菱的手,语气里满是关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沈丰年瞪大了眼睛,“就这样?”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氏,“你们就这么放心让她出去?”
“你大哥说了,长菱有自己的主见。”孟氏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服气,去找你大哥聊聊。”
沈明文和沈明齐立刻凑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三弟就算了,去的话只会拖后腿。”沈明文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
“二哥太冲动,还得长菱照顾。”沈明齐不甘示弱。
“我既能打又乖巧,肯定得带我去!”沈明文拍着胸脯保证。
三人争得面红耳赤,沈丰年气得直跳脚,“不带我,谁也别想去!”
一旁的卫云昂默默地刨着木头,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虽然心里也有些向往,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只能在家做些机关,为大家多留一份保障。
夜色渐深,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沈长菱趁着月色,来到后山查看金薯的生长情况。成苗移栽的已经开始泛黄,看来需要时间适应。倒是那些切块的金薯已经冒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精神。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些幼嫩的叶片,心中涌起一股欣慰。这些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就像她一样,在追寻着自己的道路。
正想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孟西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给你的。”他递过来,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冷。
沈长菱接过来,入手颇沉,约经寒百来斤重。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包,里面是一条做工精巧的铁鞭,鞭身由三角形铁扣相连,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她试着抖了一下手腕,铁扣瞬间合拢,变成了一根铁棍。这变化让她眼前一亮,忍不住又试了几次。
“这是专门给我打造的?”沈长菱惊喜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孟西北嘴角微扬,月光下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算不上,只是顺便。手柄那里有个机关,拉一下是鞭子,再拉一下就变成铁棍了。”
“这叫什么?”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玄索。”
“这名字倒是简单。”沈长菱轻声念叨着,手指轻抚过铁鞭,目光在这把朴实无华的兵器上流连。
两天时光悄然流逝。
林月站在堂前,目光坚定地扫过沈丰年、沈明文和沈明齐三人,“我们都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明文和沈明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玉猿已经穿上了孟氏特意缝制的小皮袄,趴在沈长菱肩头,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皮袄虽然简陋,却足以抵御寒风。
沈长菱将三套弩箭分给父亲和两个哥哥,声音低沉而认真,“家里就拜托你们了。”
她转向家人,叮嘱道,“记住,一定要跟在我和娘后面,看准了再放箭。弩箭有限,每一支都要用在刀刃上。”
沈丰年接过弩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个即将出征的少年,“放心,包在爹身上!”
约定时间一到,青山村的村民们纷纷聚集在村口。每个人都背着行囊,眼神中透着决绝。有人紧握着锄头,有人背着竹筐,甚至还有人抱着砍柴刀。
沈长菱目光扫过人群,突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沈玉松、沈虹、沈志平和松氏。他们站在人群边缘,身形略显单薄,却挺直着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