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用黄金船把外公送走的当晚,村子里发生了几件怪事。
第一件事,靠近田边的几家人半夜三更被凄厉的鬼嚎惊醒。
那声音像是有人掐着脖子,尖叫发出的,不像人,几个胆小的拿出香烛燃了一宿,引发了隔壁邻居的不满,吵了一架。
最后还把村长叫去调解。
第二件事,有人晚上走夜路的时候,看到了一棵大桃树。
说不上有多大,但就是感觉很大,一支树干还只往北边伸,骇得那人走着走着踩空掉到了水沟里,刚从坑里爬起来,那棵树不见了,人又掉到了水沟里。
第三件事,村里死了人的李明宇一家,当晚守夜时集体睡着了,梦中,那位穿着网格子毛衣的老人冲着他们道别。
恍惚间,他们还看到了老人身后拉着满当当金元宝的七艘大船,四个高矮胖瘦的人还护卫在老人身边。
李明宇坐在角落,耳朵里听着村子里对这三件事的讨论。
一说是村子里路过了神仙,见不得李家人悲伤,把人接走了,到天上做个神仙。
一说是封建迷信、胡编乱造,巧合的三件事撞在一起,概率问题而已。
一说是苏家要发达了,爷爷这是来报个信,说他们将来要发大财。
……
各种离谱的传言听得李明宇直乐,但碍于性格,他不去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抬头看看那个传言中的小神仙,小神仙现在一点仙气也无,反而是一脸不爽的低气压。
李明宇移开视线,心想还是算了,不去打趣了。
不然就是触到了表弟的霉头。
李明宇还记得,昨天晚上回来后,表弟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浴室。
水声不停,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李明宇的错觉,感觉表弟更瘦了,而且还白了一个度。
但看表弟的反应,他还是不满意,经常抬起胳膊嗅,一脸嫌弃又心疼的奇怪表情。
因为这事,李明宇洗澡也花了一个小时,连沐浴露都打了三遍。
人群吵闹起来,李明宇循着声音看去,是前几天见到的那个不靠谱地师还有几个背着长盒、拿着鼓的人。
他们一来就把客厅占得满满当当,把笛子、鼓、镲片什么的拿出来。
虽然昨晚一家子都做了那个梦,但还是决定按照流程走完,甚至还要更庄重一些,把事儿办得漂亮。
可惜想是这么想的,事情却是不好做。
李明宇看着这支丧乐乐队,总算知道为什么苏槐要昨晚招了爷爷的魂,就接着把他送走。
这群人是真的不靠谱。
且不说他们不知道在高傲个什么,说话高高在上,稍微询问几句就不耐烦起来。
最严重的是下午的时候,按照这里的习俗与约定的时间,下午三点吃饭,丧乐带头,一家人头围白布,身穿白衣,送葬到村外再绕回来。
再赶快坐车到坟山上,在太阳落山前把骨灰盒埋下。
可,饭吃完,丧乐的人去哪了?
明明单独为他们点了一桌,结果还是等了约莫一个小时,找人去催才见到人,等赶到山上的时候,太阳早落山了。
一家人脸色都不太好,但又忍了下来。
苏槐对一切都看淡了,站在坟边说道,“这一带做丧乐的人很少,地师都少。”
李明宇有些不解,“他们这么不靠谱,以后不会遭报应吗?”
按理说,这类人对这些应该更有敬畏才是。
苏槐:“不会遭报应。”
李明宇:“为什么?”
苏槐把手搭在李明宇肩膀上。
冷气从苏槐的手指传到李明宇身上,冻得他头皮发凉,霎时间头晕眼花,眼前蒙上了一层淡紫色。
远处的一座座山哀嚎起来,一条条白色的芽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片在一起。
它们扭曲着,像一条条白色的蛆虫,挣扎着要从里面钻出。
李明宇凝神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芽、虫,分明是一个个从坟包里钻出半截身子的鬼魂,哭红了眼,咬碎了牙,断肢洒了一地。
一片白骨皑皑,铺得山好像下了场雪。
李明宇脸色一白,在苏槐收回手后,剧烈咳嗽起来。
大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苏槐:“错过了时间进入冥府的鬼魂会半埋在坟里,出不去,不会遭报应。只能说他们没有职业道德。”
看着还有些不忿的李明宇,苏槐补充道,“再过几年应该会有更专业的人来办这种事,他们还是这样子,应该不会有生意了。”
李明宇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把刀架在人脖子上吧?
再者,李明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如果他们做的很多都不靠谱,未来他们埋葬在这里,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这么一想,李明宇心情就好了很多。
骨灰盒埋下,一家人回了村子。
晚上,接着就是诵经,亲人家属跪在地上,每唱完一段经,就换一个地方跪。
由大门辗转到客厅的供桌前。
这一次没有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出现。
几个大人连带着李明宇接替跪在地上,苏槐因为身体原因,刚想接替一段时间就被拒绝了。
这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诵经才结束。
李明宇站起身,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虽然跪的时间短,但他是一个大学生。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槐,刚走过去没几步,心口忽然一痛,人晕了过去。
倒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身体怎么这么弱,这个假期我一定要每天晨跑!
苏槐在李明宇倒下的时候,走上前接住了他,轻松拖着他,扶到了旁边的一间卧室。
把人放在床上,苏槐拉开他的衣服,胸口处是一条蜿蜒发黑的蛇形痕迹,在苏槐的注视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李明宇心脏的位置又蠕动了一段。
苏槐有些疑惑,但没有慌张。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根缝衣服的普通铁针,沿着发黑的经脉刺入皮肤,沉睡中的李明宇眉头一皱,嘴角开始发白,但随着拇指压下,针尖往上一勾,一条手指长的红色线虫挑了出来,李明宇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苏槐找了个空矿泉水瓶把虫子放入里,虫子很快就蔫了,剧烈的挣扎变得微弱,眼看要死去。
却随着苏槐冲瓶子里吐出的一口气,又再次变得活蹦乱跳,甚至更加凶狠起来,撞在瓶身,发出响声。
苏槐看着这条虫子,沉思片刻,把矿泉水瓶放下,走出门外。
寻了个装满水的铁盆,半瓶地师写碑没用完的黑墨水,三根黄香,以及一块白布。
刚把这些东西拿进来,李明宇也幽幽转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李明宇低着头,看向胸口处还未消散的黑色痕迹。旁边砰砰响的矿泉水瓶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想到入眼的是一条虫子,把还有些茫然的李明宇吓了个半死。
苏槐:“醒了?”
李明宇:“对,这条虫子是?”
苏槐:“留在你身体里的那一部分。”
李明宇:“那为什么……”
苏槐:“那个降头师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让这条虫子变得狂暴起来,如果不拿出来,你可能有危险。”
李明宇看着苏槐拿进来的东西,“这些是……”
苏槐:“虫子在体外存活不了多久,我现在只能通过它确定降头师的大概位置,再做多点,虫子会死,降头师会受到反噬,但不会直接死亡。本来想等外公头七后再走,现在只能提前。现在需要你画出降头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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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宇理清了思路,有些着急地开口,“就是说不带我一起去吗?”
苏槐:“嗯,虫子已经出来了,你跟我去不安全。还是说,……你对他还有感情?”
李明宇眼神复杂,“说没有是假话,但既然他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这点感情其实很可笑。虽然我很想谈场恋爱,但我不是那种不顾一切的恋爱脑。降头师的传闻我都听过,我和那个人相处时间很短,可也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从根源上解决,他随时都会找上来,当时听表弟说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决定。”
“我只是担心表弟一个人去不安全,你的身体……”
苏槐:“我的身体很好,不用担心,过来吧。”
李明宇还想再劝两句,但是表弟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让他去,最后他只能坐到水盆前。
苏槐先是让李明宇点燃三根黄香捧在手中,随后把墨汁铺在铁盆的水面上。
做完这一切后,苏槐走到背后,轻吹了口气。
李明宇左肩像是突然燃起了一把火,随着苏槐的气越吹越大,烧得脸颊发疼,三根黄香在这道看不见的火下以三倍的速度燃烧起来。
一半的黄香变成了将倒未倒的烟灰。
白色的烟似有意识般,尽数钻入了李明宇的鼻孔内,他的意识模糊,思绪被什么牵引着,陷入了回忆,随后闭上眼睛,身体往下倒。
苏槐快速抽出三根黄线,单手扶住李明宇将要倒下去的身子,吹灭黄香火星后,蹲下身子,抵住李明宇的下巴,把三根香插入他的嘴中,轻轻放下李明宇的身体。
说来也奇怪,当那烧了一半的黄香接触到水面,李明宇要倒下去的身体就停住了。
明明屁股已经离了地,站在地上的脚掌都不足半个,但他的身体就这么停住了,好像是那三根加起来还没手指粗的黄香抵在水面支撑住了李明宇的身体。
这么停了会儿,李明宇咬着的黄香动了,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了黄线,在满是墨迹的水面划动起来。
黄香第一次停下,苏槐并没有拿起准备好的白布拓印,反而找了张做手抄报的白纸,放在上面。
墨汁浸透纸面,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七窍流血,虫豸缠身的凄惨画面出现在眼前。
明明是黑白二色的画面,可画面惟妙惟肖,死时惊恐无力的表情如此真实,连画上的男人正是李明宇都能看得清楚。
苏槐半天没动作,白纸已经被墨汁完全侵染,变成了无法还原的黑,像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把纸拿出,苏槐拍了三下李明宇的肩膀,黄香又开始动了。
这次结束后,苏槐没有另寻纸张,而是用准备好的白布拓印出了那幅男人的面孔。
半长的头发被扎了起来,露出一张还算端正的脸,只是微薄的嘴唇与一双细长的眼睛破坏了和谐感,让男人的五官有种不搭的感觉。
苏槐盯着这张脸看了会儿,又看看还以奇怪姿势“飘”着的李明宇,眉宇间有让人显而易见的疑惑。
把白布放在一边,苏槐拔出李明宇嘴中插着的香,轻松抓起他的身体,平放到了床上。
食指与拇指揪起他下巴上的肉,往上一提,再一放,白色的烟就从他的嘴里、鼻孔里,散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宇才醒过来,看到了苏槐手中白布里那张熟悉的脸。
“……没错,就是他,赞比。”
苏槐把一个纸人交给李明宇,“如果有人找我,就把纸人拿到他面前,我在上面施了术。”
李明宇接过纸人,“表弟现在就要走?”
苏槐拿起塑料瓶踹到裤兜,嗯了一声。
李明宇:“表弟什么时候订了机票?这个点应该没有公交车了吧。”
苏槐摇头,“我要走阴路,半个小时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