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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20

作者:弓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1章 【VIP】 ……


    褚洵最后是哭着跑走的。


    夏枢想着他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觉得有些惨不忍睹。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自家夫君的手,既想笑又有些同情:“你干嘛揭穿他啊!”


    褚源没有回答, 反手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里, 捏了捏:“外边冷,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这里正对着书房,你一出来就可以看到嘛。”夏枢嘿嘿笑。


    他看褚源身后只有一个小丫头跟着, 便道:“事情都谈完了?”


    褚源嘴角抽了一下,伸手摸索到他脸颊, 狠狠地捏了一下, 这才开口道:“他们领了衣都回去了。”


    夏枢还没发现哪里不对,随意点了点头,见他眼下一片青黑, 显然昨晚也是没睡, 就扶着他往亭外走:“白日里除了他们, 也没什么事。你去睡一觉,养养精神, 待得饭时我唤你。”


    褚源经不得疲惫,夏枢怕他眼疾复发。


    褚源却摇了摇头:“不急,我叫人寻了宋大夫过来, 他先给你仔细看看。”


    夏枢顿了一下,心里不过半日的快乐刹那间就没了。他抿了抿唇,停下脚步, 一把抱住褚源不动了。


    褚源摸了摸他的脑袋, 却并没有出声安慰,待得怀里人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才拉了人朝书房走去。


    夫妻两个坐在书房里, 各自沉默着。直到宋大夫以及他的小尾巴猫儿一同过来,书房里的沉默才得以打破。


    “师傅,小枢哥哥生病了吗?”宋大夫诊脉的手刚移开,猫儿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宋大夫先前一直在禁军宿舍旁边给他设置的药房里待着,专心研制解药,并不知道王爷回来的事。被丫鬟叫到书房,他才晓得王爷回来了。本以为王爷叫他来是为询问解药之事,没想到王爷一开口便是叫他为王妃诊治。


    宋大夫想了想,朝猫儿招手:“去师傅房里把药柜第二层的绿盒子拿过来。”


    先前宋大夫在校场上设帐救治患了瘟疫的灾民,猫儿自动请缨给他打下手,夏枢经不住央求就同意了。猫儿动作麻利又能吃苦,还心地仁善,宋大夫就提出收他为徒弟。学医不同有些行当,只能拜一个师傅,学医需要包容百家、兼收并蓄,可以拜许多个师傅。郑大夫去了定南郡不知何时归来,猫儿当然愿意有另一个师傅在身边教导,因此就拜了宋大夫为师,日常跟着给打下手,学东西。


    师傅药柜上的东西都是他整理的,猫儿知道在哪儿。想着小枢哥哥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猫儿心里着急,忙道:“好,我马上过来。”


    看宋大夫把猫儿打发出去,褚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甚至夏枢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的身体他知道,除了失眠,也没什么大毛病啊。


    宋大夫见他两人一脸紧张,心道小夫妻俩就是心急。


    他一大把年纪,胡子都白了,自觉经历的多,看的明白,知道王爷年纪轻轻的和王妃分离几个月,回来之后,小别盛新婚状态下,可不就惦记这那个事嘛,因此没多想就道:“王妃的身子经过一年多的调理,已强健了许多。王爷若想与王妃圆房,甚至多几次也无妨。王妃肝火有些旺盛,可能会出现多梦或难眠的情况。王爷行房时多加宽慰体恤,水到渠成的水乳交融,说不得可以转移王妃的思绪,帮王妃缓解睡眠不好的症状。”


    褚源:“……”


    夏枢:“……”


    等宋大夫拉着猫儿离开许久之后,夏枢和褚源都是一脸通红,浑身僵硬的状态。


    半晌,褚源咳了一声,脸颊微侧,耳尖血红,试图解释:“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没有那个……”


    他本意想说自己不是那种孟浪轻佻之人,谁料话还没说完,夏枢就不知什么时候已到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仰起红的滴血的脸,凶叽叽道:“你敢说对我没那个意思!”


    褚源:“……”


    “你要敢说,就别怪我摁着你硬亲了啊!”夏枢一副凶狠的表情。


    褚源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听着他打着颤的声音就知道他在紧张,心想这小流氓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长进,就会虚张声势。


    他嘴角一抽,握住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把这个话题转移过去:“你……唔!”


    褚源猛地睁大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唇上温热的感觉却前所未有的明晰。


    夏枢闭着眼睛,忍着脚趾蜷缩的羞意,对着美人儿的唇就是一顿猛啃。没办法,谁叫美人儿太害羞了,他夏小枢就只能勉为其难地主动了。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美人儿和害羞两字根本没半点儿关系。夏小枢很快就被反客为主,摁在怀里里里外外欺负了个够,直亲到他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才停止。


    许久之后,书房里的温度恢复正常,夏小枢的脸却还是烫的惊人。趴在某人胸膛上,他羞的眼都不敢抬,声若蚊呐:“你该去补觉了!”


    褚源抱着人,离别几个月后再见,此时此刻,他才有一种心脏平安落地的感觉。他低头在怀中人的发心上落下一个轻吻,却摇了摇头:“我想再多陪你一会儿。”


    夏枢沉默。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空间被一种难言的死寂充斥。


    “什么时候走?”最终,还是夏枢开的口,声音已从刚刚的迷情软柔变成了理智冷静。


    褚源顿了一下,松开胳膊,手指不住地轻抚他的脸颊,空茫的眼睛也努力地想要仔细扫视着他的脸颊,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却还在尽力想要记住什么,似乎想在离开前,把面前人的模样印在心底。半晌,就在夏枢忍不住想挽留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道:“明日早上。”


    夏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就知道。


    从褚源回来只带了景璟、褚洵以及红棉三人,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定南郡之行出了些意外,京城下旨召我进京。”褚源言简意赅:“下旨之人是韩大人,他准我离队一日,回来看看。”


    第212章 【VIP】 。


    夏枢不意外, 自在顾达信里知道朝堂上因褚源在定南郡的杀伐决断乱成一团,他就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人不会放过褚源,事情肯定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只是他心里一直隐隐有所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危机越来越近。


    “我陪你一起进京吧?”他抓着褚源的手, 担心道:“我怕你会出事。”


    “我不会有事的。”褚源其实也生出了些莫名的危机之感。这感觉在定南郡之时极为强烈,但他回到安县、见到小流氓之后却是安心了不少。


    重生过一次,褚源自不会忽略这突然出现的异常感受。他猜想, 或许下意识中,安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当然, 若不是前两日从韩延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 褚源也愿意把小流氓带在身边,一起进京。毕竟他们互许了生死之约,他已经食言过一次, 还承诺过定南郡之事结束后就再不会和自家小流氓分开, 他不愿再对夏枢食言。


    只是韩延告诉他, 八月初陈兵北地边境、磨刀霍霍的异族突然在汝南候部下的牵头下提出和谈,条件也不算苛刻, 没让李朝割地赔款,只要李朝给出一件异宝即可。异族说只要李朝给出异宝,他们就立马从北地边境撤军, 并和李朝签订三十年互不侵犯协定。


    此件事在朝堂上引起空前的热议。对于除了汝南候外,已没有干将的李朝来说,不止是皇帝, 朝臣们也惧怕异族。再加上汝南候的敌对势力二皇子一派以及中立保皇派们都希望汝南候彻底卸去北地兵权, 自己取而代之,而汝南候自己一派牵头的,自然是希望议和能进行下去, 因此意见空前的一致,都想促成和异族的和谈。


    韩延说自异族说出条件之后,几乎所有朝臣都纷纷献言献策,想在李朝范围内搜寻奇异宝贝,以从异族那里换取几十年的和平。


    但褚源听到韩延转述的异族条件之后,却是心中酝酿着一股噬人的暴虐之气。


    他虽然眼瞎,但记忆却是不差,异族多年以来在李朝秘密寻找的异宝根本不是什么物件,而是燕国公府那个自出生就被各方抢夺的双儿。


    异族狼子野心,绝不会因一个双儿就放弃谋夺李朝。但李朝的那些“能臣干将”们可不会这么认为,他们早就失了血性,惯会靠着女人和双儿来安社稷、谋权位。既然有过用女人和双儿换取利益的经历,他们必不会轻易放过此次机会。毕竟成功了,牺牲的不过是女人和双儿,他们青史留名、高官厚禄加身,失败了,他们也不过是失去女人和双儿罢了。对这些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无论如何,褚源都不能冒着风险让夏枢跟他去京城。


    他手指轻拂过夏枢的下眼睑,说道:“定南郡之事虽说暂时告一段落,但时间有限,瘟疫尚未全部清除,百姓们也只是暂时稳定下来。若想恢复过来,至少得一年半载的恢复期。我把高景以及那一千禁军留在定南郡镇守,又从当地选了一些读书人派官,让他们暂代管理定南郡。只是他们中大多都是新手,事务管理水平未知,以防出现意外,我需要你在安县这里就近帮我看顾着些。”


    “而且……”他道:“汝南候在南地的根基近乎全部被我拔除,定南郡郡守、钦差、郡尉等主要犯人也被我一一活捉。此行只要安全抵达京城,以韩大人的能力,汝南候必会伏法受诛。只是就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汝南候部下突然牵头异族议和……”


    “议和?”夏枢惊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突然议和?他明明有感觉到来自异族的危机感,还做了八/九个月血淋淋的梦……不会真是他多思多想了吧?


    “不、不对!”夏枢突然发现一事异常,赶紧一把抓住褚源的手,急道:“他们绝不可能会真的议和。汝南候既然明知你们回京,他没有好果子吃,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他和异族之间绝对有阴谋。”


    褚源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不愿小流氓跟他回京的原因之二。


    汝南候野心昭昭,此举明摆着是要用异族来威胁朝廷,让朝廷无法拿他认罪。甚至,褚源怀疑汝南候可能会借机造反,一举把大皇子推上位。上一世,淮阳侯府覆灭,舅公冤死狱中,他被人追杀,流亡民间,并未听说过异族议和之事。但李朝沦陷后,却有传言是汝南候勾结异族,引狼入室。


    汝南候为何要引狼入室?想也知道和永康帝屁股之下的那个位置有关。上一世皇后未被废,二皇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外祖王长安掌管户部,对汝南候掌管的北地军多有掣肘。大皇子自刺杀褚源嫁祸二皇子、引发朝臣众怒之后,就被永康帝软禁,言明他无德无才,绝无继位可能。可以说,大皇子在皇位争夺战中无半点儿优势,若想登位,只能利用歪门邪道。


    这一世情况虽然发生了变化,大皇子占据绝对优势,但定南郡之事过后,他的外祖汝南候若是被问罪,他也会被连累,优势也将消磨殆尽。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采取和上一世类似的手段,也不足为奇了。


    立于太和殿上的朝臣们都是聪明人,永康帝也极擅权术,不可能在褚源已经上折子报告过定南郡官场污浊可能牵涉汝南候、大皇子的情况下,不对汝南候牵头异族议和的意图产生怀疑。只是议和之事极大,再加上拥护永康帝的重臣们觉得异族虽然可怕,但能被汝南候部下说动议和,说到底也是看重利益。而身为李朝皇帝,谁又能比永康帝能给的更多呢。只要他们给的利益够多,满足异族提出的要求,多给些奇异宝贝,就算汝南候和异族私下有协议,他们也能把异族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到那个时候,汝南候的威胁就是跳梁小丑之行,可以完全不当回事儿。


    醉心权术的人结党营私、斗来斗去,想的都是眼前那点利益划分,觉得只要给出利益,就可以借力异族,打击异己,把敌人那边的利益抢夺过来,根本没想过与虎谋皮,也有可能会被虎伤。


    异族的力是那么好借的吗?


    褚源活了两世都不明白,为何在他上奏异族窥视李朝的异常行为之后,永康帝和他的朝廷还做着美梦,觉得给一点儿利益,异族就可以成为他们的手中刀,让他们尽情排除异己。根本没想过那把刀时刻都会转过头来刺向他们自己。


    当然,也不是朝堂上所有人都陷入党争、权斗之中,浑浑噩噩脑子不清楚,但少数几人的清醒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褚源觉得可能只有当异族兵临城下的那一日,所有人才能清醒过来。当然,以朝廷那般没有脊梁的模样,清醒过来也不会选择反抗,很大可能是不管黎民死活,拖着大量的金银财宝,能逃就逃,不能逃就投降。


    经历过上一世,褚源对李朝皇室及京城中那些高官世家们的品行再清楚不过。但既然已经决定去改变李朝的命运,给小流氓一个他想看到的太平世道,他就不能看着局势朝上一世的方向发展。


    他摸了摸自家小流氓的脑袋,才接着话题道:“你说的对,他们确实是有阴谋。只是……”


    他轻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他们有阴谋,但李朝没有一战之力,现在也只能暂时妥协,拖延时间。”


    夏枢一愣:“妥协?”


    他很快明白过来,眉头微皱:“你要在定南郡一事上放过汝南候?”夏枢也不是不理解褚源。李朝没有一战之力,就不能不在意汝南候的威胁。因为很明显异族提出议和与汝南候有关,万一他们把汝南候逼入绝境,异族借口李朝议和之心不诚,对李朝发动攻击,整个局面都会失控。他们现在最安稳的选择就是放过汝南候,不给异族发动攻击的借口,表面上积极推进议和拖延时间,私下里加紧备战。只是……夏枢担心褚源放过汝南候,汝南候却不会放过他。


    朝堂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褚源把定南郡整肃一清,把汝南候一派得罪的死死的,若褚源对那些罪人轻拿轻放,他自己则很可能会被扣上诬告以及其他更重的罪名。


    褚源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与韩大人已商议过此事,李朝国力有限,仗能避免还是要避免,所以他会安排大理寺拖延审问定南郡之事牵涉的人员,晚些时候给这些人定罪。同时,他也会尽力周旋,推进与异族议和的进程,给李朝争取个一两年时间。”


    “他也觉得和异族之间的仗已迫在眉睫吗?”夏枢喃喃问道。他其实还想问,韩大人拖延审问定南郡犯事之人,用晚些定罪来试图稳住汝南候一派。那先前到京城状告褚源的那些人呢?这些犯事之人不定罪,褚源岂不是就要被那些人诬告了?


    只是看褚源神色平静,夏枢就知道他主意已定。想了想,还是不问了。但精神到底有些蔫蔫的,不太高兴了。


    褚源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似的道:“韩大人虽是永康帝的纯臣,但不像周良、王长安之流追名逐利、贪图高官厚禄。他一心公务,铁面无私,不受功名利禄所诱,脑袋在朝堂百官之中最为清醒。异族的狼子野心,他慧眼如炬,自然看的清楚。你不必担心,当年他受外公提携之恩,答应外公会护我周全,我不会在大理寺手里吃亏的。”


    夏枢不知道韩延和褚源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个暗线关系,惊讶不已:“当年他从永康帝手里把你要到大理寺,也是为此吗?”


    “对。”褚源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好笑地道:“他虽不知道我身世,但见永康帝把目盲的我带在身边养了三年,且打算继续养下去,就发觉了不对。担心我出事,又怕我被养废了,他就找到永康帝,明言答应过外公会护我周全,要把我要走跟在他身边,把永康帝给气了个半死。”


    夏枢目瞪口呆:“永康帝竟然答应了?”


    最关键的是,“永康帝还极信任他?”


    “他脾性固执,永康帝怕他坚持要人会把事情闹大,我身世暴露,所以就允了他。”褚源想起十几岁时的事,有些感慨:“永康帝是怀疑过他是不是外公给我留的后手。不过他行事坦荡,处事铁面无私,在朝堂上不掺和党争,不争名夺利,一心公务,谁犯事就揪着谁怼,不论出身、不论党派,非把人的皮子壳子全揭了,不然绝不罢手。因着他行事不讲情面,又惯会寻根究底、抽丝剥茧,扯出一大串人,所以朝堂上能得罪的人他全都得罪过,直接变成了孤臣。永康帝有时候是会被他的行事气的牙痒痒,但他坦坦荡荡,毫无把柄,再加上他不讲私情,用他来对付看不惯的人时,效果也比用旁人更好,所以逐渐的就对他多有重用,也算是另类的信任吧。”


    夏枢:“……”


    做官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厉害,夏枢佩服。


    夏枢想了想,问道:“那他是主战派吗?”


    “是的。”褚源脸上的笑慢慢敛了起来。


    上一世,韩大人是少数几个没随圣驾南逃的官员之一了。死的很惨烈,褚源给褚洵收完尸之后,想为他收尸,都凑不齐一具完整的尸身。


    褚源目光移开,待得情绪平静些许之后,才又移回目光,摸摸自家小流氓的脑袋,夸奖道:“你安排的几手很有先见之明,连韩大人都夸你有胆识、有魄力呢。”


    “啊?”夏枢不敢相信,立马眉开眼笑:“他还夸我了呀?”


    “对。”褚源笑道:“他这是只知你在京城和南原郡的安排,若是知道你在安县的安排,估计会更为称赞呢。”


    褚源今日从徐寿等人口中得知小流氓这几个月安排时,也惊了一下。太大胆了,但胆识、魄力也很令人欣赏和佩服。


    粮食、武器、药材都是战时急缺物资,半年小范围的准备虽撑不起全力一战,但小规模的战事还是可以的,这将为他们之后在京城的压力减轻不少。先前和韩大人商议时,两人还觉得需要和异族周旋个一两年,但小流氓直接把时间给缩短了,再准备个一年半载,他们足以应对任何来犯。


    夏枢却是脸一红,趴在褚源的怀里,不好意思地小声咕哝:“其实人家最在意的是你的称赞呢。”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有担心过褚源回来会不会说他胡闹,同时也担心会不会连累褚源,但日日噩梦,加上极强的危机感,他考虑再三,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怕没人帮忙,他还忽悠徐寿他们说是为定南郡准备的……


    念到定南郡,夏枢突然想起一件事:“红棉回来了,那卢校尉、银星、高晨、高溪他们呢?”这几人可都被他安排了采购运送物资的任务,怎么就回来了一个人。


    “红棉说不适应南原郡气候,向我申请回来。我便留了卢校尉在南边,继续采购药材。”褚源道。


    “定南郡的药材还需多少缺口?”夏枢问。他记得给红棉和卢校尉这一组的银钱只有六万两,若是定南郡药材缺口大,他得安排人送银钱给卢校尉。


    褚源却道:“定南郡除了刚开始,其他时候不缺药材。”


    夏枢惊讶:“不缺药材?”


    “定南郡缺的从来不是物资。”褚源似乎不愿多说定南郡的事,他捏了捏小流氓的耳朵,话头一转,便转移到最开始的话题:“卢校尉那里采购的药材之后会运回安县。银星、高溪他们运送物资到定南郡之后,我安排了任务给他们,估摸着他们月底能带着五百禁军返回安县,之后便和其他禁军一起,留在安县保护你。至于高晨,我让他返回京城,继续帮顾达看守筹措采购的物资。”


    夏枢知道这是褚源根据实际需要对众人略做了任务调整。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想想褚源之后可能面对的困难,他忙道:“不用那么多人守着我。我留在安县平安的紧,你一路北上,汝南侯肯定会采取行动拦截。之后还可能要面对各种阴谋……”


    他想了想,说道:“现在留守禁军共四百多人,你明日离开,全带过去吧。”


    第213章 【VIP】 ……


    褚源却摇了摇头:“他们都留下保护你。”


    虽说姑姑已把燕国公府小双儿的身世之谜埋葬在坟墓里, 绝了燕国公府卖双儿的路,但世事难料,谁都不能保证没有意外。褚源不能冒这个险。他不能陪在小流氓身边, 就必须保证他身边有足够的人保护。


    “可是你那里……”夏枢想说些什么, 但褚源却低头在鼻尖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向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圣旨只让我带着褚洵回去。”


    夏枢被他突然的亲吻搞得一愣, 但还未来得及脸红,就听到永康帝的骚操作, 登时大怒:“他个狗东西!”


    褚源忍俊不禁, 摸着他的后脑勺,脸带笑意地在他脸颊、额头上落下几个轻吻,之后才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把人抱进怀里:“他什么想法我心里清楚, 不过是担心这些禁军已变成我的人, 带去京城对他造成威胁罢了。”


    “那你们一路上的安全怎么办?”夏枢还是担心。


    若是褚源是个正常人,他也不会太担心, 但褚源的眼睛……夏枢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颊、脖颈的两条伤疤上,眼含心疼:“疼不疼?”


    他想伸手摸一摸, 但刚碰触到,手就被一把抓住了。


    褚源身子有些僵硬。小流氓可最喜欢美人儿了,先前日日挂在嘴上的就是他长得好看, 好喜欢美人儿, 但现在他脸上有了瑕疵……


    褚源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把小流氓的注意力给转移掉,但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 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会不会觉得有些丑?”然后悄悄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夏枢愣了一下,等看到他脸上不自觉的紧张表情后,才反应过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摇头:“不丑的,一点儿都不丑,褚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然后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褚源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想让你走。”


    脖颈上的那道伤疤太险了,就在喉咙旁边,相差不到半寸距离,夏枢不敢问,更不敢去深想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要一想,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冷汗淋漓。


    真的只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他就要和褚源死生不再相见了。


    夏枢不想再分开,一点儿都不想。


    褚源哪里听过他这样不带遮掩的哭声,顿时慌了,赶紧后退了些,把他的脑袋从怀里挖出来,小心安慰道:“莫哭,我不会有事的。”


    他摸索着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认真承诺道:“等京城之事告一段落,我们一定不会再分开了。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我们都好好的。你不是想要个双儿吗?到时候我们多生几个,好好带在身边养着,让他们叫你小爹,日日逗你开心,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可是……”夏枢情绪平静了些,但还忍不住哗哗流泪,他抽噎了一声,委屈地在他胸膛上蹭掉眼泪,瞪着大泪眼道:“我一想到你要离开,就很不安,比阿爹不要我了还不安。我怕你会出事。”


    褚源眼眶也有些红。他心想要不把小流氓带在身边吧,但又一想他的身份……


    褚源不能冒这个险,一点儿都不能冒。


    永康帝自小流氓还在娘胎里就觊觎着他。异族也在争夺他,这次甚至拿三十年的和平协议来换取他,虽然明知协议不过是一张废纸,异族根本不会去遵守,但从异族劳师动众的举动上看,他们争夺小流氓的心异常坚决。而燕国公府又惯会卖双儿求荣,褚源根本不考虑他们为人阿爹为人兄长存在的意义。虽然姑姑告诉元州燕国公府的双儿死了,元家人也貌似信了,甚至姑姑还独自离开安县,引导着或明或暗的视线追着她跑,想要更进一步隐藏小流氓的身份。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姑姑对元家人撒的谎,只要试探一下不知小流氓身世的夏家人,就能发觉漏洞。


    在这个节骨眼上,小流氓的身份是万不能暴露的,就算要暴露,褚源也得尽力把暴露的时间拖到一年半载之后。那个时候他们准备好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但现在……小流氓是一定不能去京城的。


    褚源没说自己对小流氓的担心,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给他温柔擦眼泪,一边轻声解释道:“路上不会出事的。韩大人南下时,永康帝安排了两千禁军一路护送他与圣旨,返程时只要没遇到战事突发,有这两千人在,我们必会安全无虞。”


    “两千禁军?”夏枢惊呼出声,惊的眼泪都忘了掉,但回过神来,却是大皱其眉,忍不住骂人:“他爹怎么把他生成这般模样!”


    永康帝这是怕褚源不尊圣旨回京,所以不过一个召回的圣旨,就安排两千人护送。说是护送,其实是威胁是吧?


    这胸襟能有绿豆大吗?


    褚源见他能骂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心里也稍松了一口气。他温声道:“不管他怎样,到了京城之后,他顶多是将我禁足,旁的却是不会的。”


    夏枢知道褚源的意思。身为宣和太子的儿子,褚源身上又有免死金牌,永康帝就算再想弄死他,也只能咬牙忍着,顶多禁锢他的自由,性命却是不会取的。而褚源在朝堂上虽说除了沈太傅之外没有一个支持者,但此次和汝南候一派对上,得益最大的其实是二皇子一派。二皇子一派若想彻底除掉大皇子一派,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看着褚源出事,汝南候一派逃脱罪责。


    “要是宋大夫明日之前能成功制出可以吃的解药就好了。”夏枢吸了一下鼻子,看着褚源的眼睛,遗憾无比。


    虽说可以靠制衡以及周旋来保得性命和获取利益,但终归太过被动。若是褚源眼睛完好,他的处境必不会如现在这般孤立无援。毕竟连老鼠屎一般的两位皇子都能有一批追随者,褚源身为名正言顺的皇族,若是眼睛完好,有资格问鼎皇位,又怎么会少得了追随者为他卖命。


    现在这般孤立无援,不过是因为在朝臣们心里,褚源眼盲,和皇位无缘罢了。


    “解药的事不急。”褚源经历过上一世,对眼睛的事倒是看的很开。不过,他还是安慰道:“宋大夫说炼制手法以及药材比例已有了新的思路,估计下一批解药也快了。”


    燕国公夫人的制药手法以及用药比例都没详细记录,宋大夫只能慢慢摸索,先前已试着练出好几批解药,但毒性都很大,就给弃了。今日他汇报了一下制解药的进度,说是又有了新的想法,估摸着下一批解药能在月中出来。


    夏枢也知道解药的事急不得,怕褚源觉得自己提解药就是在嫌弃他眼盲,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住褚源的手,热情地表白道:“嗯,不急的,你怎么都好,反正我最喜欢你啦。”


    褚源知道他是在隐晦地解释,只觉得好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喜欢我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里也要好好的,要安心吃饭睡觉……”


    说到这里,他想起宋大夫的诊断,抬起小流氓的下巴,仔细摸索他的脸颊,眉头微蹙,笑容敛起:“我瞧不见你的模样,不过脸颊确实瘦了许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连觉都睡不好?”


    他记得就刚成婚时小流氓认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但后来让他抱着玩偶或者抓着自己的手,他就能一觉睡到天亮,大多时候自己起床上朝或者办事,他都无知无觉,睡得极香。


    怎地不过八九个月时间,睡眠就这么糟了,脸颊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也没了。


    他手指常年握笔,指节上留有薄茧,指肚却温润细腻。夏枢被他拥在怀里,温柔地摸索着脸颊,又听他提起宋大夫,立马就想起宋大夫交代的话,脸嘭地一下就红了,脑袋也一阵眩晕,连他后面询问的话都没听进耳朵里。


    两人谈话到现在,基本上该说的事情都说了。


    “你昨晚没休息,真的不睡一会儿吗?”夏小枢咬着唇,眼睛骨碌碌打量他的神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脸越来越红,不过悄悄抓着褚源衣袖的爪子却越收越紧。


    褚源眼睛看不见,自然没发现他脸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好奇。他不想浪费时间在睡觉上,只想多陪陪他,摇了摇头:“白日里不困,晚上再睡。”说着话,他又提起刚刚的话题:“睡不好是怎么回事儿?银月没有给你燃助眠的香吗?”


    夏枢打量他好看的眉眼,目光往下,扫过他脸上的那道疤痕。虽然疤痕破坏了褚源俊美绝伦的模样,削弱了他身上如坐云端的贵公子气质,但瘦削的脸颊配上那道疤痕,却凸显出一种夏枢从未在褚源身上见过的野性气质,有一种落拓之美。夏枢虽然爱皮相完美无缺的美人儿,但他也爱经历世事、沾染烟火气儿的美人儿。两者都让他很心动。


    他目光继续往下移,最终落在褚源绯色的唇上,想着刚刚亲吻时浑身犹如过电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喃喃道:“燃了,不过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褚源依旧没发觉他的异常,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一会儿找宋大夫开些助眠的……”


    “助眠的药也没用。”夏枢红着脸低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睛羞的水雾弥漫,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手中刚刚紧攥着的东西塞到他手中,然后慢慢抱住他的脖颈,不敢看人,只敢把头埋进对方胸膛里,瓮声瓮气地道:“褚源,你来帮我助眠吧!”


    声音非常小,若不是褚源听力好,两个人又离得近,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褚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手指触摸到盒子的表面,他才明白过来小流氓是个什么意思。然后脸上瞬间红霞层染,颜色更盛以往。


    那盒子上雕着百年好合四个字,很明显就是宋大夫叫猫儿取过来的“百年好合膏”,是给他们……


    圆房用的。


    褚源有些犹豫,他想说些什么,比如之后要分开很久,再比如白日那啥似乎不太合适,然而一切都在小流氓毫不嫌弃地吻上他脖颈上那条丑陋的疤痕时溃散。


    褚源丢盔卸甲!


    他咬着牙根,一把将在他脖颈上作威作福的小流氓抱了起来。


    这一抱也成功的叫夏枢惊呼出声,但之后却是脸红滴血。


    他半遮着眼,羞囧地给瞎子指路,两个人磕磕绊绊的,连卧房都没回,直接进了书房隔间的小卧室。


    之后的事,夏枢没脸再回想。


    直到第二日早上,丫鬟们来叫门提醒要出发了,他们才分开。


    永康十八年十月初二,褚源与夏枢分别,带着褚洵返回京城,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分别竟差点儿成了永别。


    第214章 【VIP】 ……


    寒衣节之后, 天气慢慢地冷了下来。


    竹山书院的学子们乔装打扮之后从四周各郡县采购的粮食也源源不断地运回到晋县,因此王府整个都处于繁忙的状态。


    夏枢叫红棉以及怀孕后从山上退下来的红杏留守王府,他则带着景璟、银月进入晋县, 与运粮回来的人对接, 并把粮食存入晋县县衙的巨大仓库中。


    “目前两县已存粮一百三十二万石,盔甲及配套兵器一万套,马匹两千匹, 普通药材五万斤……”景璟手中执笔,身前放着账本, 神色却有些不太乐观:“待得十二月山路修完, 付足百姓们工钱后,账上就只余十万两银子了。”


    夏枢想过武备耗钱,但没想到这么耗, 不过一万套盔甲兵器以及两千匹马, 就把他们几十万两的积蓄耗费一空。


    夏枢手指轻敲桌子, 想了想,说道:“粮食采购就暂停吧。”


    三月份的时候, 他给徐寿五万两银子叫他们做生意,生意之后是赚了些,甚至相对普通商户来说, 已经算收益不错了,但受制于晋县、安县的体量,半年下来也就赚了五六万两银子, 采购粮食也不过十几万石, 相对目标量只是杯水车薪。


    夏枢想在今年结束之前储够两百万石粮食的计划怕是不行了。


    “以你所见,定南郡明年夏收时是否可以收租,可以收多少田租?”夏枢问景璟。


    晋县、安县两县的体量若想供养北地五六十万大军的粮草, 基本不可能,但若是定南郡明年夏收时能恢复一些,秋收时估计就可以勉强撑起北地军的粮草需求了。


    至于武器、马匹、药材这些……夏枢终于懂上一世为何李朝会覆灭了。这根本不是一县一郡可以撑起来的。而上一世,异族攻南,皇室及官员们弃城南逃,相当于整个李朝都放弃抵抗了。北地军没有良将,没有粮草,武备不足,很快就全军溃败,血流如河。在涉及两国的战争里,个别人、个别郡县就算有心,又哪里能撑得起来。


    景璟神色有些沉重:“定南郡的情况非常不好。”


    自他回来,夏枢问过许多次他们在定南郡的经历,景璟都避而不谈,现在见他没有直接避开,夏枢想了想,问道:“情况如何不好?需不需要我这里安排人再运些粮食过去?”


    景璟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了一下,但很快摇了摇头:“……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顿了一下,见夏枢还在看着他,似乎在等解释,他垂下头,避过夏枢的视线,合上桌上的账本后,才又抬起头看着夏枢,勉强笑了笑:“红杏怀孕想吃些酸的腌梅子,我答应了明日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些,这会儿集市快关门了,我请个小假……”


    他逃避的态度太明显了,夏枢没有放他离开:“李记的腌梅子不错,我也喜欢,银月常去买。你陪我说说话,晚点儿我叫她去买,老板和她熟悉,不用担心集市关门。”


    说着话的功夫,他走近景璟,眉头微蹙:“定南郡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你也讳莫如深?”


    景璟以前什么事都告诉他,包括褚源让景璟隐瞒的,景璟都会想办法告诉他……夏枢搞不明白。


    他想到刚回来时景璟面对褚源时的惧怕模样,想了想,摸摸景璟的脑袋,放柔了声音,问道:“是王爷做了什么事吗?”


    景璟沉默,但最终紧抿着唇,垂着眼摇了摇头。


    他脸色煞白,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夏枢知道,若是自己逼问下去,他肯定会告诉自己。


    只是……夏枢到底不能欺负景璟对他心软。


    褚洵不回答他都没逼问,褚源转移话题,他也放过了,又何必追着景璟寻根究底呢。只要褚源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叫景璟心里有所芥蒂就行了。


    想通了之后,夏枢也不坚持了,他抬起手揉揉景璟的脑袋,笑了笑:“没有就好,省的我又担心他吓到你了。”


    “你不是想买梅子吗?”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十月上旬的傍晚温度虽低,但余晖犹在,在书房里窝了一天,眼睛都有些生疼了,他也想出去转一转。


    他拉起景璟的手腕,抬脚朝门口走去:“不用等晚上了,咱们一起去集市上……”


    “活着的人十不余二,大部分村子十室九空,无一存活……”景璟却没有动,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手指却紧紧握成了拳头,身子也抖的更厉害了:“我们……去的太晚了,若是年前过去……”他抽噎了一声,终是绷不住,一把捂住嘴,眼泪大颗砸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夏枢愣愣地站在原地。怪不得褚源说定南郡不缺物资,原来是需要物资的人都没了。也怪不得褚家的三个人回来之后,都不愿深谈定南郡的情况。人间炼狱若想恢复过来,又何止需要一年两年,死去的亲人、朋友、师长……能怎么恢复?


    许久之后,他转过身,一把将景璟抱进了怀里。


    ……


    景璟哭过之后,夏枢跟着抑郁了两日。不过日子总是往前的,王府始终处于缺人状态,他们有做不完的事,难受两日后,就把定南郡压在心底,继续忙碌起来。


    十月十三这日,夏枢正在晋县县衙书房里与徐寿、景璟、银月商讨下一年的赚钱计划,猫儿就满面欢喜地冲了进来:“小枢哥哥,师傅说这批药可以试着多做些啦。”


    往常宋大夫制成药丸也都是让猫儿来通知一声,猫儿从来没这么喜形于色过,夏枢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希望:“是不是有了些效果?”


    “是。”猫儿笑的露出小米牙,别提多开心了:“我仔仔细细、眼睛都不眨地观察了三日呢,兔儿吃了解药后,立马活蹦乱跳的,身体也正常啦。”


    制备随心解药需要一遍遍的试药材比例与炼制方法,宋大夫为了解比例对不对,炼制方法合适与否,就养了几窝兔子喂上随心,解药制出来的时候,再给兔子喂解药,看有没有效果。中了随心后的兔子只是精神蔫蔫的,但前面制的几批解药喂给兔子之后,兔子总是挺不过一刻就蹬腿,而且是明显的中毒症状,很显然解药不能用。今日这批药,是第一次没叫兔子一吃就蹬腿。兔子若吃了解药之后活得好好的,那人呢?


    夏枢、景璟、银月,包括徐寿想到这里,都不禁眼睛一亮。


    “那你师傅有没有说下一批药什么时候能制出来?”夏枢激动问道。


    随心解药的药引子数量极少,为节省,宋大夫就一次只练三粒药丸。其中一粒留存,以备后续研究,剩下两粒则喂给中了随心的兔子。所以一批下去,药丸就没有剩余。若想给褚源用,就必须再练一批。


    不过若是炼制的够快,他们安排个人快马加鞭去追褚源一行,说不定能在褚源到达京城之前把解药给他。


    “师傅说知道比例,又有经验,两日就能把药材炮制好,第三日就能炼制出来。”猫儿道。


    “好。”夏枢大喜。他立马站起身来,吩咐徐寿:“徐举人,晋县生意的事就暂时聊到这里,本宫要回安县一趟,待得四日后,本宫再与你等深入商议。至于其他的晋县事务,就由你继续办理,银月协助。”


    徐寿和银月知道解药的事极为重要,忙应道:“是,王妃放心。”


    ……


    等夏枢带着猫儿、景璟骑着快马回到候庄时,已是傍晚时分。


    他先去校场旁边的药房里和宋大夫打了个招呼,问了问情况,看宋大夫眼下一片青黑,便不叫猫儿再打扰宋大夫,带着他回了王府。


    王府坐落在候庄西南角,东边是夏娘的房子,再东边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再东边是一座土胚房的小宅院。


    夏枢带着猫儿、景璟骑着马从校场往南走,走到尽头再往西边的自家方向走,路上经过那座宅院时,却发现平常紧闭的门敞开着,门上挂着红绸,院子里也铺着红绸,一派喜庆模样,觉得有些怪异。


    “这是要办喜事了?”他问坐在他身前的猫儿。


    “嗯。”猫儿点了点头,大眼睛眨了眨:“红棉姐姐说李留哥哥要结婚啦。”


    “结婚?”夏枢惊讶。不待他再仔细问上两句,那座宅院里就奔出一个人来,追在他们身后喊道:“王妃请留步!”


    是李垚。


    老头儿又干又瘦,驼背跛足,气质上看着非常阴沉,不太受人喜欢,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喜事的原因,他脸上的阴郁之色全然不见,满面红光,看着倒和蔼了不少。


    夏枢勒停马,掉了个头,冲他点了点头:“老丈有何事?”


    “是这样的。”李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避了下,半侧着脸道:“老头子一家没什么亲戚,待在村里几十年受村里人照顾,王妃来了之后,又受王妃诸多恩惠,禁军兄弟们日夜守护,日子安心了许多,也好过了许多,一直想报答一番。正好三日后驴子成婚,老头子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想在那日请王妃、禁军小兄弟们以及村民们吃顿饭。不知王妃那日可有空?”


    整个侯庄加上禁军,估摸着得七八百人,仅办桌席就得一百来桌,这手笔可不小。


    夏枢笑了笑:“不知结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南原郡泗源镇孙记银铺的双儿。”李垚道:“驴子身子不太好,娶个姑娘不好照顾他,双儿力气大些,好照顾他。”


    在场的夏枢、猫儿、景璟都是双儿,李垚话说完之后似乎才发现不对,赶紧讪笑着解释:“老头子对外这么说,其实是驴子不喜欢姑娘,只喜欢双儿……老头子担心旁人闲言碎语的。”


    夏枢不搭他的腔,猫儿则睁着大眼睛,童言无忌道:“那可以不娶呀,那双儿嫁给李留哥哥怕是要被笑话惨了。”


    李垚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景璟被这老头儿恶心的够呛,根本懒得和他废话,冷冷道:“王妃事务繁忙,没空吃你的饭。禁军们日日操练值守,也没有那个空档。”


    说完便不耐烦再待在这里,踢了一下马肚子:“小枢哥哥,咱们走吧,事情多着呢,别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夏枢冲李垚点了点头,便一踢马肚,离了这小宅院的门口,朝前方跑去。


    “小枢哥哥,你干嘛对他客气!”到家后,景璟忍不住开口道:“不过是个被圈禁的庶民,还真当自己还是皇家子嗣啊!”


    他们就算是双儿,那也是身份地位普通人高攀不上的双儿,由得那老头子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一顿贬低。


    “我只是觉得他家这婚结的有些奇怪。”夏枢倒是不在意李垚的瞧不起,他摸着下巴,琢磨着李垚的行为,总觉得不对劲。


    安县和泗源镇隔的可是茫茫大山,李垚一家平常又不怎么出门和人打交道,怎么能结亲到泗源镇?


    “那双儿是真实存在的吗?泗源镇确定有个孙记银铺?”吃过饭坐在客厅里,夏枢问曾在南原郡采购过药材的红棉。


    第215章 【VIP】 …………


    “泗源镇四面环山, 药材资源丰富,镇上百姓家家户户都以采药为生。据说几十年前那里曾有一对医术非常厉害的父女定居,求医者无数, 所以镇上慢慢发展起来, 逐渐变成南原郡主要的药材商镇之一。”红棉介绍完泗源镇之后,说道:“奴婢采购药材的时候去过泗源镇,那里确实有一家孙记银铺。”


    猫儿抱着小手炉, 腿上还摊着一本医书,闻言立马瞪大了眼睛:“那医术非常厉害的父女是有多厉害呀?”


    “据说比太医院的太医都厉害, 什么病都药到病除, 据说那女儿还会做各种效果奇奇怪怪的药丸,给女子和双儿调养身体,所以求医问药下至三教九流, 上至达官显贵, 闺阁贵人, 应有尽有。”红棉见他瞬间一脸向往,笑了一下, 看了一眼夏枢,说道:“不过那对神医父女自女儿出嫁到外地生子之后,父亲就到处游历, 不怎么留在泗源镇。父亲最后一次出现在泗源镇,据说是要给即将出生的小外孙准备礼物,但这也是十八/九年前了, 之后他便消失了, 父女俩再也没回过泗源镇。”


    “好吧。”猫儿顿时遗憾。他现在正是对医术感兴趣的时候,听到厉害的人物就忍不住想见识一番。


    景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道:“那孙记银铺是缺银钱周转, 还是怎地,怎么会把双儿嫁给李留?”


    红棉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情绪,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这是,李留得罪你了?”


    “不是他,是他阿爹。”猫儿别看小,特别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李垚对他们暗戳戳的贬低与辱骂,气哼哼的:“他阿爹骂我、小枢哥哥还有小璟哥哥呢,讨厌死了。我们就很生气,逮着他的痛处骂回去了。”


    “他骂你们?”红棉眉头皱了起来,表情一时有些阴沉,不过她恨快就把神色掩了过去,气道:“他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会儿奴婢去找他算账。”


    “他不过是阴阳怪气了几句,你若去找他,倒叫人说咱们小题大做了。”夏枢不在意这些,说道:“按你所说,那泗源镇确实是有孙记银铺,那那家有双儿吗?”


    红棉这是反应过来了:“王妃怀疑李垚家这场婚事在作假?”


    “觉得有些不对。”夏枢没有否认。他捏了捏眉心:“自在他家门口经过后,我就心里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些不安。”


    红棉抓着手绢的手猛地一紧,她微垂了一下头,笑了笑:“孙记银铺确实有个双儿,那双儿长得人高马大,模样硬朗,二十七八岁了都未成婚。我初见时还以为是个男人,聊了聊才知道他是个心灵手巧、脾气温良的双儿。如果李留媳妇说的是他,那应该是真的。因为奴婢每个月都会去泗源镇一趟,在孙记银铺旁边的药材铺采购药材时,确实有听说那双儿的家人正在给他说亲,对象在六原郡。”


    想了想,她说道:“王妃若是不安,奴婢明日就去私下打听一番,左右还有三日时间,也足够查清楚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夏枢心里仍旧是不安,没有拒绝红棉的提议,说道:“左右这几日我们都在,你把手里的活儿给景璟、红杏分一下,专心打听他家的事,若有异常要立马报给我。”


    “是。”红棉躬身领命。


    红棉很快就出去忙了。


    景璟凑到夏枢跟前,抓着他的手:“小枢哥哥,你莫担心,左右他一家才三人,就算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来。再者,那李留中了和王爷一样的毒,正求着咱们呢,解药给他们之前,谅他们一家就算再有心,也不敢折腾。”


    猫儿也凑到跟前:“小璟哥哥说的对呀,师傅可捏着李留哥哥的命呢。”顿了一下,猫儿又小大人模样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地道:“其实李留哥哥人也还不错,他算是阿娘的半个徒弟,我不该那么说他,就是他阿爹太讨厌啦。”


    夏枢对李留的印象停留在初到安县时,他带着一百多劳力们,暗戳戳想造反……之后李留就病了,基本不怎么出门,夏枢见他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只记得他病恹恹的,瘦的可怜。


    “你怎么知道他是阿娘的半个徒弟,阿娘说的?”夏枢没听阿娘提过李留,不过阿娘在校场上设帐给人看病时,猫儿一直跟在阿娘身边打下手,想来是听阿娘提过。


    猫儿却摇了摇头:“李留哥哥说的。我帮师傅晒药的时候,他身体好些了就拄着拐杖到校场上晒太阳,和我聊天,说以前阿娘在山中采的药材都是他帮忙晒的,阿娘的院子他也日日打扫着,就算阿娘不在家,他也会三日一打扫,保证屋子干干净净的。他说阿娘对他有救命之恩。”


    夏枢一愣,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那你有没有和他说过你师傅制解药的进度?”


    猫儿虽然被他突然变化的脸色吓了一跳,但却肯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师傅交代过,不能和他说。”


    夏枢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给李留解药,只是他拿不准李垚是什么人,而且那解药能不能对症解毒还不能确定,给了之后万一李留一命呜呼,该怎么解释。毕竟李留、李垚流着的可是李朝皇室的血,就算是庶民,那也是永康帝的弟弟和侄子。现在这个时间里,到处都很乱,夏枢不想自己这边再起乱子,给褚源添麻烦。


    他交代猫儿:“以后他再找你聊天,你就说有事情要忙,忙完了再同他聊。”夏枢觉得李留存心不良。


    猫儿点点头:“好。”


    景璟道:“其实就算他们知道进度也不用怕,那解药又不确定能给人用,不信他们会没头没脑的上手抢夺。”


    夏枢摇了摇头:“那是我们的想法,有的人就是能为个不确定的东西铤而走险。”


    夏枢这个时候也只是随意一说,哪能想到那么快会一语成谶。


    他们三个又聊了些时候,见时间不早了,就散了开,各自洗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红棉就出去了。夏枢带着景璟、猫儿早起练武,直练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三人吃过早饭,红杏从家里过来王府,景璟同他一起处理事务。夏枢则随同猫儿去了校场上的药房。


    宋大夫已经在了,夏枢同他寒暄了两句,便把猫儿交给他,给他打下手。他则从药房挑选了些药材,找个角落开始捣鼓起来。


    夏枢本以为这一日应该会安宁度过,但下午刚吃过饭,红棉就脸色煞白地跑了回来,她身后跟着侯村长。


    “王妃,守陵人在山上发现异族人的踪迹。”


    “多少人?”夏枢脸色一肃,放下手中的药粉,猛地站起来,朝药房外走去,同时对惊住的宋大夫和猫儿道:“你们两个安心制药,我会让人守着药房。”


    宋大夫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子,并不会武艺,心中的忐忑不少,不过他到底不是小年轻,很快就稳定住了:“王妃放心,老头子会保护好药材和解药。”


    夏枢点了点头,就沉着脸朝校场上大步走去。


    红棉和侯村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快速把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仅守陵人看到的人数大约三四十个,在皇陵外晃了一下,就跑进山里去了。实际人数,奴婢猜测会更多。”


    夏枢眉头一下子皱的死紧:“怎么会这么多人?”


    异族人高眉深目,发色、眸色均与李朝人不同,按理说想要掩人耳目,他们就不会那么多人一起行动。先前在晋县、南原郡、定南郡探查的异族队伍也都是五六人一队,最多十来人。这次这么多人,有些不同寻常。


    “王妃,可需要人叫猴子他们回来?”侯村长一边小跑,一边询问。


    猴子是侯魁的贱名,村里人一般都这么称呼他。现在候庄包括晋县、安县各村子的大部分青壮都还在山里修路,所以整个晋县、安县留下的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儿。


    夏枢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还未到申时。


    此时带着禁军们训练的王校尉见他们一脸凝重地大步过来,也赶紧跑着迎上来:“王妃!”


    夏枢没有废话地把情况说了一下,雷厉风行地下令道:“立马安排一百禁军进山与守陵人一同守陵;再安排人去山里通知工事暂停,所有青壮都回家守着村子;待得候庄青壮回来,你立马带两百禁军进山搜查异族踪迹。剩下的人留守候庄,守住药房。”


    ……


    王校尉很快便领命办事去了。


    夏枢叫红棉、侯村长分头行动,一个去通知晋县县衙的徐寿,一个去通知安县各村,叫两个县的村民都做好防范,一旦发现异族踪迹,立马上报。


    之后,夏枢又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一大队异族人突然出现的目的何在。


    盗墓?那为何会选择白日里在守陵人面前晃荡,且只是晃荡一圈就走了。正常不该是隐藏身份,晚上行动吗?这根本不合理。


    看异族这行为,好像就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难道是要玩一招调虎离山?叫他把禁军都安排出去?


    但有什么好调虎离山的,现在安县这边除了褚源的解药,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异族人又没中随心,要解药这玩意儿也没用。


    夏枢想了又想,实在想不通,就又回了药房,一边制药,一边等着消息。


    很快的,当天晚上子时左右,侯魁便领着候庄青壮们扛着工具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然后第二日天一亮,王校尉便带着两百禁军进了山,开始搜查起异族的踪迹。


    第216章 【VIP】 …………


    之后两日, 晋县、安县全县戒备。


    而时间也很快就到了十月十六,李留娶亲、宋大夫制成随心解药那一日。


    一大早吃过饭,夏枢便交代红棉:“李留今日成婚, 李垚要邀村里所有人吃饭, 但现在王校尉还带着人在山里,异族人又不知踪迹,村里人要防着异族突袭, 不宜放怀畅饮,你上午去找侯村长交代一下, 让村里人莫要贪杯。”


    “李垚也邀了我, 不过解药马上就要出来,我没有空,你找个理由, 傍晚的时候代我出席一下婚宴。”说着话, 夏枢把一个小匣子并一小瓶药粉交给红棉:“匣子里的是贺礼, 瓷瓶里的‘香香’,一指甲盖的量便能叫人睡上一天。你参加婚宴, 我不好叫禁军们随你去,但席间若有意外,你可将此物洒出救急。我会叫王府值守的禁军时刻注意李垚家那边的动静, 若有异常,这边会有人立刻过去救援,将李垚一家拿下。”


    红棉袖子底下捏着药瓶的手一紧:“王妃还是很不安?”


    夏枢点了点头, 同时捏了捏眉心:“眼皮子一直跳, 总觉得今日会出事。”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早上一起来便是心惊肉跳,吃饭的时候, 胃也是一阵抽痛,他差点儿没吐出来。


    红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奴婢仔细查过李留的婚礼流程,一切正常。还问过村里人以及晋县为李留保媒的刘媒婆,李留这亲事说的是南原郡泗源镇的双儿……”


    紧接着她便有些担心道:“王妃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夏枢摇了摇头,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近日坐立难安的情况确实太过频繁,容不得夏枢不多想。


    他认真交代道:“你小心些,到时候我安排两个小丫头随你去,一旦有问题,就立马叫出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们没来候庄之前,候庄的青壮们唯李留与侯魁马首是瞻,很显然,李留在候庄青壮年一代中是有些威望的。他们来了之后,李留发病,李垚一家开始闭门不出,和村里人的来往就淡了。但他们没来的前几十年,李垚一家与村里人的来往想来是不会少的,毕竟偏僻的小乡村最是排外,李留能得到村里年轻一代的拥戴,没有长时间频繁相处,哪会那么容易被接纳成为村里的一员,特别李垚还是那样一个身份。


    因着候庄青壮和李留的关系,夏枢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安排禁军围着李垚一家的宅院进行监视。他只能叫红棉多注意一些,有意外就立马示警。


    红棉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不过她很快便低头掩了去:“是,王妃。”


    待红棉走后,景璟见夏枢脸都有些白了,赶紧安慰道:“小枢哥哥莫担心,红棉那里我先前给了她一些药丸防身,她不会有事的。”


    夏枢没给过景璟药丸,只给过易容的红颜,他问道:“是永康帝给的那些吗?”那些药丸景璟交给过夏枢,夏枢后来担心定南郡太乱,在景璟出发去定南郡的时候,又把药丸给了他,叫他防身。


    没想到景璟竟然分了一些给红棉,夏枢不由得笑道:“你们两个讲和了?”


    红棉一直不喜景璟,景璟就也不太喜欢她,两人平时虽说共事,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对付。夏枢知道红棉对景璟的身世有心结,没想到这两人私下竟然好了。


    “她知道你的身世了?”夏枢问。景璟的身世除了几个亲人,旁人都是不晓的。褚源的意思是就当不知道,只要永康帝及其儿孙一日不放过褚源,景璟都只会是景家的双儿。


    景璟点了点头:“先前她押送药材到定南郡,我和她对接的。她找了我朝我道歉,说这么些年来误会我了。我知道她阿爹是我阿爹的亲随,与我阿爹从小一块长大,是极为可信之人。她说她最崇拜我阿爹了,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想为我阿爹与他阿爹报仇,可惜没有机会。我想着,若是阿爹们不出事,我与她也会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肯定会很亲密。正好定南郡当时挺乱的,她又在两郡之间不停往返,我怕不安全,就把三种药丸各分了一半与她防身。”


    红棉去了定南郡是夏枢没想到的,他眉头微蹙:“我原是安排卢校尉带人押送药材的,怎会是红棉去的?”所以他也就没给红棉备药。


    这个景璟倒是不知道,他有些懵。想了想红棉与他说的话,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她说担心我的安危……不会吧?”


    夏枢顿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红棉也太……


    景璟不过是换个身份,她就立马态度大变,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说。气她不听命令,贸然进入混乱的定南郡以身犯险,但又不禁有些感动。


    “行了,你们两个好了我就放心了。”夏枢终是无奈地一笑,揉了揉景璟的脑袋。


    他从袖袋里摸了摸,摸出婴儿拳头大小的小盒子,交于景璟:“上次给你的红颜用完了吧?这是这两日制‘香香’的时候顺手制的,家里就你长得最好看,你留着吧。”


    “哎,好。”景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药,立马眉开眼笑收下。


    红颜的效用平常时候显得很讨厌,因为弄到脸上后,脸就会变成麻风病人那疙疙瘩瘩一般的模样。但出门办事,特别是去比较乱的地方办事,对他们双儿和女孩子来说却是极好用的。稍微往脸颊上抹那么一点儿,脸上就会起一片疙瘩,遮盖容貌最是管用。景璟在定南郡采购药材的时候,没少遇到冲他那一双眼睛就想对他下手的恶人,他一揭下遮在口鼻上的面巾,说自己有麻风病,那些人立马屁滚尿流,省了他不少事。


    景璟收了药之后,红杏就被侯魁送到了。


    红杏九月份带着人刚到山里,就又吐又吃不进去东西,回来大夫一检查,发现她怀孕三个多月了。这可把侯魁和侯村长高兴坏了,立马向夏枢请求把红杏调回来。侯魁保证说不用王府再出宫官,他一力承担起修山路的监工任务。


    夏枢对他放心,也担心红杏,就应了他们的请求,把红杏调回到王府,日常管些小事。


    侯魁、红杏夫妻俩感情极好,日常蜜里调油。


    往常侯魁不在也就罢了,自他从山里出来,就天天早晨送红杏过来,中午亲自做好了饭之后再来接走红杏,吃过饭后再送来,晚饭也是同样,一天三顿,顿顿不落,直把王府里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私下里逮着红杏笑了好多次。


    不过笑归笑,大家其实还挺为红杏高兴的。侯魁虽然家资一般,不是秀才也不是举人,以后最高了也就是帮王府管理个事务,成不了徐寿那样管理一方的人才,但他待红杏之心,却是比世间绝大部分男子都好,这对红杏来说已是足够,对王府其他宫官们来说,也未必没有羡慕。


    见侯魁今日又送红杏过来,夏枢想着红杏现在怀孕四个多月,正是需要谨慎的时候,就道:“今日李留成婚,村里人来人往有些乱,你一会儿还要去李留家帮忙,估摸着也没空闲。中午、晚上就别过来了,红杏在王府留两顿饭,待晚上婚宴结束,你再过来接她。”


    侯魁来之前还交代了他阿娘中午、晚上过来接送,不过王妃既然开口,他也没有拒绝:“谢谢王妃体恤。”


    夏枢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忙吧。不过忙的时候也要注意着看看四周是否有异常,最近异族了无踪迹,本宫担心他们会趁乱出现。”


    侯魁来之前红棉刚到他家交代过通知村里人不能贪杯,他阿爹现在正家家户户交代着呢,他知道轻重,干脆应诺。


    侯魁走了之后,夏枢便叫景璟、红杏去忙事情,他则骑着马去药房里等解药。


    第217章 【VIP】 …………


    药房外禁军们层层把守。药房内, 猫儿正坐在一窝兔子旁边,一只一只地从笼子里拎出来,检查状态。


    “怎么样?”夏枢脱了披风挂在衣架上, 在房中的炭盆上烤了烤冻得通红的手, 才走到他跟前,低头看他腿上的记录册。


    猫儿把手中最后一只兔子放进笼子里,抬头见是他, 露出一个大笑脸:“都很正常。”


    夏枢扫了一眼笼子,兔子确实都活蹦乱跳的, 被猫儿检查过一遍后, 就开始啃食干草,没有精神萎靡的情况。


    “你师傅呢?”夏枢看了看药房,只有猫儿一个人, 不见宋大夫的踪迹。


    “师傅他……”猫儿眼眶一下子红了, 瘪了瘪嘴:“他在内室里。”


    “怎么……”夏枢想说大白天的正是制解药的关键时候, 怎么待在内室里,但出口的话在看向内室时, 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内室门口宋大夫,惊的几乎失声:“你这是……”


    白发苍苍的宋大夫拄着拐杖,浑身颤抖, 眼睛血红,一步一试探地走了出来。猫儿赶紧合上记录册,跑上前去扶他, 鼻音浓重, 泫然欲泣:“师傅。”


    宋大夫抖的几乎站不稳,摸索了好一会儿,手才落到猫儿脑袋上, 轻轻拍了拍,这才把视线移向夏枢的方向,只是眼神却是一片空茫:“老头子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的模样,夏枢想到一种可能,震惊的几乎说不出来话:“你服了随心?”


    “解药昨夜就制出来了。老夫想早些知道对人的效用,就没经王妃同意,擅自用了一粒。”宋大夫声音慈和包容,和他疼到不自觉扭曲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颤抖着朝夏枢行了一礼:“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夏枢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别过脸,眼中湿意好一会儿才散去,然后才红着眼眶,同猫儿一起,扶着宋大夫在药房的炭盆前坐下。


    “此次制了四粒解药,老夫服了一粒,这是剩余的三粒解药。”宋大夫颤抖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只指长的小瓷瓶交于夏枢:“药引子只够再制一粒药,为防万一,老头子未能痊愈前,将不再制药。”


    夏枢知道这三粒药可能就是褚源最后的希望了。


    宋大夫为给褚源做那最后一道防线,以身试药。若是他痊愈的话,这三粒药就是褚源的救命药。若他未能痊愈的话,剩下的药引子采用新法子制出的那一粒解药,也没了意义。


    夏枢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报答,只好蹲在这个老人脚边,询问道:“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他认真道:“若是有,就交给我来办吧。”


    这话跟让人交代遗愿似的,不过夏枢情绪不高,也没发现嘴里说出的话有问题。


    宋大夫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大把年纪,啥都经历过,心胸宽广,虚怀若谷,自是清楚面前这个小王妃只是因为太过感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导致失言。


    他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道:“王妃好好调养身子,哪日给王爷生几个小崽子,叫老头子能亲眼看一看,瞧一瞧,就心满意足了。”


    夏枢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地挠了挠脸:“这个……我身子……好像有些难度。”


    “不难的。”宋大夫跟个寻常长辈似的,跟夏枢聊天:“老头子给王妃开的调养药方都是仔细打磨出来的。老头子那双儿身子比王妃的还弱,但服了药之后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夏枢从未听说过宋大夫有双儿。宋大夫跟随褚源许多年,从褚源患了眼疾之后,就一直在为褚源到处奔波找药材,夏枢还以为他没有家室呢,不由得有些惊讶:“你家双儿现在在京城吗?”


    “他已经去世了。”宋大夫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也有一瞬黯然。


    “抱歉。”夏枢赶紧道歉。宋大夫虽然头须皆白,一副老态龙钟之相,但实际上才六十刚出头,他那双儿往大了算,现今最多四十四五岁,往小了算,十几岁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年岁……夏枢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去世的?孩子现在应该和我或者猫儿差不多大吧?你若是想念,我可以安排人把他们接过来。”


    宋大夫却摇了摇头:“他是怀着孩子,被异族虐杀的。”


    “所以……”这个老人眼眶血红地抬起眼直视夏枢,一向平和的脸上迸发出让夏枢心惊的恨意,咬牙道:“若有朝一日,王爷能够复明,带领李朝臣民斩尽异族,老头子死也瞑目。”


    ……


    从药房里出来,已是中午时分。


    “小枢哥哥,师傅他会没事吧?”夏枢和宋大夫聊天的时候,猫儿就坐在旁边不敢吭声,但一出药房,他便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所以回到王府后,鼻头、眼睛都是红通通的,脸颊都有些皴了。


    “会没事的。”夏枢一手拿着膏脂盒子,一手给他抹脸,神情是说不出来的沉重。


    “怎么了,这是?”红棉、红杏和景璟端着饭菜进入饭厅,景璟担心道:“是解药出了问题吗?”


    “解药已经制出来了。”猫儿仰着脸,眼泪差点儿又要落下:“可是师傅他以身试药,眼睛现在看不见东西啦。”


    景璟、红棉以及红杏都是一惊:“以身试药?”


    “嗯。”猫儿点了点头,难受道:“师傅说只要王爷能带人斩尽异族,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我还是好担心他。”


    “莫担心了。”红棉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为了报仇,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话对猫儿这个年纪来说还有点儿不能理解,他顿时一脸懵,看向夏枢:“小枢哥哥,是这样的吗?”


    “对宋大夫来说是的。”夏枢洗完手,正拿布巾子擦着,看了一眼红棉,问道:“村里可有交代过?”


    “都交代了,今日稍稍沾杯即可,所有人都不能喝醉。禁军那里我也交代了,要仔细注意着李垚一家。”红棉接过他手中的布巾子,殷勤地帮着桌上的三人布菜。


    “小枢哥哥,今天的汤好好喝哦。”猫儿喝了一口热汤,立马心情好了许多,眉眼带笑地向夏枢强烈推荐。


    “红棉的手艺不错哟。”景璟试着喝了一口之后,跟着捧场。


    两人都想把气氛活跃起来。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夏枢笑着道。


    他看两人都动起来了,红棉还在布菜,红杏也站在旁边照顾着,就道:“我们自己来,你和红杏像往常一般也坐下吃吧。”


    红棉见他们碟碗里都是满的,就没有拒绝,和红杏一起在对面坐了。见他三人拿起筷子,两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夏枢心里到底还是不平静,边吃饭,边道:“吃过饭之后休息一会儿,待得未时三刻,你带着贺礼过去,再仔细悄悄看。”


    红棉没有应声,见他碗中汤见底,才起身走至他身旁,要为他再盛一碗:“王妃还觉得不安吗?”


    夏枢不知是不是回来的时候被冷风吹了头,突然感觉头有点儿蒙蒙的,他捏了捏眉心,点了点头:“不知怎么回事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红棉扫了一眼桌上四人跟前见底的汤碗以及他们已经有些迷瞪的神情,手中的汤勺漫不经心地扔回桌上,悠悠笑了一下:“那王妃的感觉可真敏锐。”


    第218章 【VIP】 …………


    夏枢醒来时, 四周黑洞洞的,不辨时辰。


    他下意识挣动了一下,想发出一些声音, 却发现自己嘴巴被封, 手脚被绳子牢牢捆绑着,蜷缩在一只三尺长、一尺多宽的箱子里。


    此时的箱子一上一下有节奏的晃动着,像是正被人抬着走, 耳朵里也传来散乱的脚步声以及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霹雳乓啷的锣鼓碰撞声,显然他是正离李家越来越近。


    夏枢摸不清楚情况, 他记得昏迷前他们正在饭桌上吃饭, 想到李留的婚事,他还是隐隐不安,正和红棉聊着, 红棉就说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夏枢心觉异常, 想要问她什么意思, 却见旁边的景璟、猫儿、红杏咕咚一声全朝地上趟去,才反应过来遭了暗算。他猛地瞪向红棉, 正想抓了她质问为何这么做,就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此时醒来, 他当真是既惊又怒。


    红棉竟然是个隐藏在他们中间的叛徒!


    想着昏迷前景璟、猫儿以及红杏无知无觉躺在地上的模样,夏枢就一阵心慌。


    “呜呜!”他想大叫,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箱体逼仄狭窄, 身体紧塞其中一动不能动,夏枢只能脖颈一缩,头使劲撞向箱体。


    “咦,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抬箱子的是两个守卫王府的禁军,其中一人耳朵灵敏,尽管周围环境嘈杂,人来人往,依然发现手中箱子貌似发出了什么声响,问旁边的红棉:“尚服大人,这箱子里是不是有什么活物啊?”


    “哎,你们两个小心些。”红棉赶紧上手扶住箱子,低头看向箱子的神色一瞬凝重,不过抬头看向两名禁军时,神色却变的温柔和煦:“王妃准备的贺礼,我也不甚清楚。不过你们小心些抬,莫要损坏了。”


    眼看破落的宅院越来越近,人越来越多,嘈杂声也越来越大,她小声提醒道:“待会儿贺礼登记之后,你们帮我瞧瞧院子里有没有异常,瞧过之后再回去值守。”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王妃担心异族今日作梗,从昨晚开始就坐卧不安,甚至一夜未睡。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担心的不行,食不下咽,午饭过后将他劝睡了,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一会儿没事的话,看着些别让人进王府打扰王妃。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王爷不在,王妃是万不能出半点儿差池的。还有李家这边,你们也要多注意,今日一定要打起精神,知道么?”


    本来还有些在意箱子里制造出“砰砰”闷响的东西,两名禁军闻言赶紧道:“放心吧尚服大人,不止我们,所有兄弟们都在盯着李家呢,大家都晓得,只要发现一丝异常,立刻就把李垚一家拿下。”


    夏枢:“……”


    他撞的头昏眼花、脑壳肿疼都没哭,此时真的要被这三人的对话给气哭。


    红棉笑道:“那就好。其实也就紧绷这一下午,待得傍晚婚宴结束,送亲队伍离开,没有异族来趁乱闹事,大家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两名禁军忙应是。


    说着话的功夫,李家也就到了。


    夏枢撞的眼冒金星,却只能眼睁睁听着一片嘈杂中,红棉不疾不徐地做了登记,然后命两名禁军将箱子帮主家抬进内间。两名禁军听令行事,听着砰砰的响声,却只是嘀咕了一声:“到底什么贺礼啊,怎么还会动的。”然后箱子被重新抬起,又重新落地,落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再然后,就是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连他狠狠地撞了一下箱子,在安静环境中造成一声巨响,那两人都没有回头,直接关了门出去。


    夏枢:“……”


    真想吐血,但实际上他也快吐血了。因为撞的太用力,脑袋都撞破了,一股股黏糊糊的热流淌过额头,流入眼睛、耳朵,他的眼前一片热烫模糊,耳朵、脑袋嗡嗡作响,意识都有些迷糊了,连正间里拜完堂,新人送入洞房的嬉闹声都远远近近的,听的不分明。


    不过当房门开关的声音响起,一串轻盈的脚步声在箱子旁边停下时,他还是咬牙打起了精神。


    似乎猜到他要做什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好。”


    夏枢刚想动作,就听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串或轻或重杂乱的脚步声跟随她走了进来……


    “只有一个?”说话的是李垚,声音阴恻恻的。


    “你还想要几个?”红棉冷冷的声音道:“姓元的一个就足够了!”


    姓元的?


    夏枢一愣,神情有一瞬空白。红棉什么意思?


    “那个姓景的,还有那个叫做畜生的,你给老子把他们也带过来。”李垚怒道:“他们两个贱双诅咒驴子,不尊老子,老子离开前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红棉嗤笑一声:“有能耐就自己去,王府几步路的功夫,谁也不会拦你。但是没能耐你就给我闭嘴,你算哪根葱,敢命令我。”


    李垚登时大怒:“你个贱婢……”


    “你不想要解药了?”红棉冷声威胁。


    “行了行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话,但夏枢把这声音和记忆中的人对号入座,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时,整个人一瞬间心沉到底,汗毛都立了起来。图塔粗噶难听、带着异族人特有腔调的声音不耐道:“吵什么吵,老子记得这村里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双儿和女人,是不是有一个就是姓景的,还有一个叫那个什么红啥的,都给老子带过来,一会儿一并带走。”


    “是。”李垚似是觉得图塔在给他撑腰,声音都洪亮了许多,赶紧应是,声音非常讨好,就是夏枢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来他谄媚的模样:“就是那个叫景璟的,听说是京里官宦家的双儿,养的是细皮嫩肉,一张脸净往好看了长。还有一个叫猫儿的,虽然年纪小,但拾掇拾掇也能看。他们都在王府里,还有那个姓红的应该说的是红杏,她也长得不赖……”


    “阿爹!”李留虚弱地打断了他爹的话,声音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又极端羞愧的哀求意味:“你出去招待客人吧,我怕你离开的时间长了,客人们怀疑。”


    “哎,好。”李垚对于宝贝儿子的话,除了极个别的,都是言听计从。他也怕行事半道被人发觉异常,功败垂成,见图塔对景璟这些双儿女人起了心思,便放了心,也不在屋里待了,交代李留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出屋去了。


    图塔却是身材魁梧地穿着新娘喜服,黑乎乎的大脚大咧咧地踩在盖头上,眼神邪佞、狂傲地打量着红棉,等着她回话。


    红棉双手抱胸,冷冷地瞥过眼:“当初答应了拿燕国公府亲生的双儿与你们合作,那就只有这一个,多了没有。”


    图塔登时眉毛倒竖,怒火汹汹,三两步跨到红棉身前,举起拳头就要朝她是问。红棉却是不为所动,面对着铁锤一般的拳头,眼都不带眨的:“你最好动静弄大些,不然外边都不知道屋里竟藏着你这么个异族。”


    李留也被图塔这种粗鲁野蛮、半句话不合他意就要动手的性子吓了一跳,赶紧劝道:“图将军莫要生气。现在外面宾客众多,王府又被禁军层层包围,你虽然武力高强,但若想不引起怀疑地把他们几个撸出来基本不可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的大队伍还在晋县以北的唐县等着,没到唐县之前,是万不能出差错的。”


    图塔举着拳头冷冷地看着红棉,最终一咬牙收回了拳头,但眼神中的记恨却也明确地展现了出来,他拎着红棉的衣领,手指指着她的鼻子,咬牙道:“你给老子等着。”然后一甩手把她扔到一边,哐当一声撞到箱子,把箱子里的夏枢给吓的一激灵从怔愣出神中清醒了过来。


    夏枢回过神来,想着红棉的话,心里也没有好过多少。


    不过知道屋里只有三人,他也没有再无望地发出动静求救。他听着院子里村里人一无所觉、欢声笑语地朝李垚祝贺着李留新婚之喜,中间夹杂着讨论今年收入以及来年计划的轻松闲聊,还有侯魁高声要请李留以及李留媳妇出来喝一个的咋呼声,其他人的附和声……最终李垚以李留身体不适拒绝了,还打趣侯魁媳妇什么时候生了,想让李留认他的儿子做干儿子,话题立马就又转向了侯魁,村里人纷纷打趣,气氛一潮高过一潮……


    夏枢忍着浑身僵硬冰冷、血液流失的眩晕感,慢慢思考着自己脱困的可能性。


    他已经醒来,但从婚宴开始到现在即将接近尾声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外面都无任何动静,很显然景璟、猫儿、红杏这三人不像他那么耐药,还在昏迷着。王府外面守卫的禁军们受红棉嘱咐,也没进入王府看看,至今没发现异常。若要依靠他们脱困,基本不可能。


    王府那边不可能,那能寄希望的就只有侯魁。侯魁与李留感情深厚,不会怀疑,但婚宴结束,他就会去王府接红杏……


    不对!


    夏枢突然反应过来,红棉是知道侯魁会在婚宴结束去接红杏的。


    “呜呜!”他努力撞了一下箱子,但很显然,已经晚了。因为他听到刚刚还在言笑晏晏的婚宴刹那间变得异常安静。


    “哟,这是醒了?”图塔发现了他的动静,有些惊讶,走过来想打开箱子。


    红棉一把拦住他,神色肃然:“莫要耽搁了,快些行动,我怕王府里那三人也要醒来了。”


    说着话,她半掀开箱盖,拿出那瓶夏枢早上赠予她防身的“香香”,对着夏枢就撒了过去。


    夏枢没防备吸了个正着,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在鼻腔里炸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箱外的情况,就神识一沉,再一次昏迷过去。


    昏迷前唯有一个念头:药真他娘的好用,以后再也不随便送人了!


    第219章 【VIP】 …………


    夏枢再次醒来是被喊打喊杀的声音吵醒的。


    几日没吃饭, 他饿得奄奄一息,精神都有些恍惚。


    为行路方便,囚禁他的器具从箱子变成了粗糙破烂的麻袋, 一路被红棉横放在马前, 没日没夜地往北疾驰。


    路上他有几次清醒的迹象都被紧挨着他的红棉发现,然后就□□脆地撒了药,继续昏睡过去, 所以此次醒来,他虽然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被扔到了地上, 红棉也不在旁边, 但还是佯装昏迷着,没有动作,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只是听着听着, 他发现了不对。


    “你这个叛徒!”熟悉的声音听得出极为愤怒, 刀鸣声也铿锵有力:“小枢哥哥呢, 快放了他。”


    “你们是打不过我们的,我劝你们识相的赶紧逃, 否则你们怕是自身难保。”红棉的刀风虽弱,但声音却从容自信,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是景璟!


    夏枢一愣, 赶紧打起精神使出吃奶的劲,用力翻滚了几下,找到麻袋上的一个破洞, 蹭到眼睛处往外看。


    茫茫的雪地中分了好几伙人, 站在边上围观的是李垚、李留以及十来个不认识的李朝人,现场参与打斗的是景璟、侯魁带领的一百多禁军与图塔、红棉带领的二十多个异族人。


    虽然景璟他们那边人数是敌方的数倍,但红棉有一句话却是说的不错, 景璟他们根本不是异族人的对手。


    因为不过眨眼的功夫,图塔便挥开侯魁的刀,一把将他旁边的四个禁军砍下了马。受惊的马一脚踩在落地的禁军身上,那禁军惨叫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李留,你竟然绑架王妃,叛国投敌。”比景璟更惊怒的侯魁,一边勉力抵挡图塔的攻击,一边失望透顶地痛骂李留:“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


    “谁是你的兄弟!”李留低着头没吭声,李垚则骂了起来,一脸鄙夷:“不过一个农人之子,你也配!”


    李垚先前在候庄的时候也算是个和蔼的长辈,侯魁日常也是李叔李叔的叫着,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图塔一刀在他肩上戳了个洞。侯魁惨叫一声,被挑下了马。图塔带着异族人挥着刀,狂笑着在禁军队伍中穿梭,没一会儿,禁军队伍便空了一片。


    禁军们顿时大惊失色,御着马警惕后退,而图塔扛着刀,眼珠子一转,便在地上的侯魁以及和红棉对打的景璟身上游移,似乎在思考着先拿哪个开刀。


    “呜呜!”夏枢嘴巴被封,急的不行。


    红杏和侯魁新婚不到一年,红杏还怀了孕,侯魁万不能折在这里。而景璟是褚家三舅舅唯一的双儿,是褚源的表弟,他是万不能出事的。


    景璟不能再打了,得赶紧让他们走!


    夏枢顾不得许多,一边用他没有指甲的手指用力去抠反绑着手腕的粗麻绳,一边拿脸蹭粗麻袋,想要把嘴里的封口布蹭下来。


    然而正当他心急如焚,蹭的脸上鲜血淋漓,差一点点儿就把封口布蹭掉时,麻袋口却一把被人扯了过去。


    晃荡中,几日没吃饭的夏枢眼冒金星,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李垚冷笑着打开麻袋,出现在他眼前,眼神阴沉地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布。


    “景……”夏枢赶紧大叫,想要让景璟他们赶紧跑,但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李垚一把捏住了下巴,朝他嘴里塞了个苦涩的东西。


    夏枢惊了一下,张大嘴巴想把东西吐出去,但李垚却卡着他的下巴,捏着他的后脖颈,迫使他仰着脸,那东西怎么吐都吐不出去。


    “你给他喂了什么?”景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登时大怒,想要冲过来,但红棉却刀一挥拦住了他的路:“你这会儿走,我不拦你!”


    “呸!”景璟少有的失了教养,冲她吐了口唾沫,举着刀一边砍她,一边要朝夏枢这边冲。


    “什么东西?”李垚单手打开水囊,水流对着夏枢的嘴就冲了进去,冷笑道:“他阿娘那个贱人制的好玩意儿,给她自家双儿也好好尝尝这随心的滋味。”


    水流太急,夏枢几日没吃饭,根本没有力气,最终那苦涩的药丸还是随着水流冲入他的嗓口眼,一路进入了肚子里。


    “咳!”他一手捏着喉咙,一手紧扣着地上的雪,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景璟顿时气红了眼,大骂李垚:“你不得好死!”


    “他阿娘确实不得好死了,你外公一辈子坏事做尽,在他阿娘身上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李垚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所以别在老子这里装什么深情厚谊……啊!”李垚突然双手捂眼,发出惊天惨叫。


    众人骇然,全都停了下来。


    却见夏枢不知何时已挣开了绳子,脸上鲜血一股股流下,衬着他金纸一般的面色犹如恶鬼修罗,手上鲜血淋漓,而他的脚边雪地上滚落的,不是李垚的一颗眼珠子又是什么!


    “快跑!”夏枢看着景璟,嘴唇抖了抖,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再次晕倒了过去。


    ……


    夏枢这辈子想了近二十年的阿娘,但怎么也没想到阿娘竟是燕国公夫人。


    而且为了他,在他刚出生那一日就去了。


    “小枢哥哥……”景璟手中端着一个破碗,手里捏着半块饼,怯怯地看着他,想要靠近他,却不敢靠近。


    现在他们一队人暂时在镇北郡一个已经空了的村子里落脚。


    红棉为防夏枢逃跑,一路上不停地给他撒药粉,除了一口干饼吊着他的命,旁的什么也不给他吃,所以夏枢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此时景璟给他喂了些热水,又把自己的口粮喂给他,他才有了些精神,清醒过来。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景璟就再也不是先前精致的模样。他那保暖的披风被异族人抢了去,他身上的外袍为了方便骑马赶路,选的是一件极薄的小袄,厚度连夏枢身上那件脏的看不出原色、散发着异味的袄子都不如。他们一路往北,越走雪越大,天也越冷,景璟的手上、脸上都起了冻疮。


    第220章 【VIP】 ……


    “你把剩下的饼吃了, 把水喝了。”夏枢咳了一声。不知是随心的作用,还是他昏迷之后被人打了,他的背部、腹部、腿部、胸口、甚至包括内脏都在针扎似的疼。


    他的脸和手更疼, 因为伤口上扎满了粗麻袋上的倒刺, 他稍微动一下,便能感觉绵绵不断的刺疼,叫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说话都有些上不来气。


    景璟却摇了摇头:“你吃……”


    他伸着胳膊,想继续喂夏枢水和饼, 只是身子却离的远远的, 一副不敢靠近模样。


    夏枢歪了下头,躲了过去:“你吃。”


    他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歪头的功夫, 眼前就是一片金星, 闭眼等了一会儿, 脑中的恶心眩晕之感才散去,视线清晰了些。


    “你们不吃, 拿来给驴子吃。”旁边传来李垚恶狠狠的声音,夏枢抬眼,才发现屋中还有两人。一个是一只眼睛包着白布、神情狰狞的李垚, 一个是状态没比他好多少的李留,面如金纸,闭目坐在墙角, 不知是睡着了, 还是昏迷了过去。


    李垚面色阴狠,一只眼睛紧盯着景璟手中的小半块饼,眼神犹如贪婪的饿狼:“少装那些虚情假意, 推来推去恶心谁呢。”


    “管你屁事。”景璟恨死了他,骂道:“再虚情假意也比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狗强,不,说你是狗都侮辱了狗。”


    李垚大怒,腾地一下站起来,就朝景璟扑来:“你说谁是狗!”


    他除了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之外,人是自由的。但景璟却是手、脚都上了尺长的镣铐,一根铁链子绑着他的脚腕,另一头却是拴在夏枢身后的木桩子上,让他比夏枢这个捆在木桩子上的多了三四尺的活动范围,但也多不到那里去,对李垚根本避无可避。


    夏枢被捆的紧紧的,根本没法帮忙,忍着动一下就头晕眼花的难受感,怒道:“你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和一个小双儿计较什么!”


    他不说话,李垚抢了那半块饼之后或许就忍了,但他一说话,李垚登时就爆炸了,拳头一瞬变爪,毫不留情地就朝他眼睛袭了去,神情扭曲愤恨:“你敢弄瞎老子,老子就算拼着命不要,也要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说着话,手指就猛地朝夏枢眼窝抠去。


    “小枢哥哥!”景璟大惊,飞身就朝李垚扑去,嗷呜一口便咬上了他的手。


    李垚疼的手指一缩,再加上夏枢及时闪躲,眼睛得以幸免,只是李垚许久未曾剪过指甲,依旧在夏枢眼角和脸侧抠出几条血印子。


    “你个贱人!”李垚疼痛不已,抬脚就朝景璟腿上踢去,景璟一个趔趄松了口。只是李垚是铁了心要挖下夏枢的眼睛,一转头,另一只手是竟又是蓄势待发,猛地朝夏枢眼睛袭去。


    “小枢哥哥!”景璟目眦俱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垚手指即将碰上夏枢眼睛之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脚,一脚将李垚踹了出去。力道之大,只听得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李垚惨叫一声,撞到了墙上。


    “老子说过,再敢擅自对安王妃动手,就剁了你的手下酒,你是不是不把老子的话当回事儿,嗯?”图塔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扔进屋里,身后跟着红棉,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将军饶命!”李留像是刚醒,一听这话,赶紧跪地为从墙上滑落到地上后就再无声息的李垚求情。


    “啧!”图塔似是今日心情好,打量了一下夏枢的眼睛,发现没什么大碍后,竟是没有揪着,只恶狠狠地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一次,你告诉李垚,老子不砍他手了,直接把你们父子俩全剁了当下酒菜。不过两只狗,没有利用价值,跟着一路也是浪费老子粮食。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便是不理脸色煞白、恨不得晕过去的李留,回头看着红棉,指着地上的人:“这个你给老子收拾好了,晚上老子要爽一爽。”同时眼睛又打量了一下景璟,伸手便朝他抓去:“一脸疙瘩,留着也没甚用,老子也该把你剁了,省的浪费粮食。”


    夏枢大惊失色:“不可!”


    景璟也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躲去。只是他的脚镣太短,不待他迈开脚,便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一下被图塔擒了个正着。


    红棉捏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图塔抓着景璟衣领的手,悄悄咬了牙:“他虽然长得丑,但一身细皮嫩肉却是比谁都好,若是剁了,才是真的浪费。”


    “唔!”图塔似乎没想到,他打量了一下景璟愤恨的眼神,神情玩味一笑,蒲扇大的手一把扯开景璟的衣领,然后就是眼睛一亮,伸手就朝景璟锁骨上白嫩的皮肤上揉捏而去。


    “你放开我!”景璟羞怒,伸手踢脚阻挡他的猥亵。


    夏枢气的恨不得把眼前的两个人给宰了,却只能忍着气,假装镇定:“我劝你还是放手的好,他一路上风餐露宿,身体抵抗力变差,得了麻风病。你若不怕被传染上,就尽管动手动脚吧,保证你半个月内四肢俱残,变成废人。”


    “麻风病?”图塔手猛地一停,仔细打量景璟的脸,这才发觉这张脸确实是麻风病的症状,然后便是怒火滔天,一把将他甩了出去,怒瞪着红棉:“你敢骗老子?”


    夏枢冷笑一声:“她可不就是骗你的,她一个李朝人向异族投诚,你觉得她没有别的目的?想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你,让你不知不觉地染上麻风病是最有效简便的方法。”


    红棉却镇定的很,被图塔拎着衣领,拳头眼见就要落在身上也不怕:“安王妃会医术,麻风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她直视图塔的眼睛:“异族里怕是找不到长着这么一身细皮嫩肉的双儿了,只要把他治好,脸蛋恢复,我敢说他会是咱们这一屋里最漂亮的,甚至整个异族里最漂亮的。”


    图塔皱着眉头,眼神怀疑地打量她半晌,最终他也不知信了没信,一把将她甩在一边:“那你就三日内让安王妃把他看好!”


    “最毒妇人心,我相信以你的手段,就算安王妃不愿意,也会把他治好的。”图塔语带威胁:“若是治不好,你就和他们住一个房间吧!”


    红棉终于变了脸色,皱眉道:“麻风病没有一两年是绝对治不好的,三日怎么可能?”


    “老子说可能就是可能,完不成任务你知道结果。”图塔狠狠地威胁了她一句,便踢开脚边那个自被扔进来、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大步朝门外走去。


    直到他脚步一转,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夏枢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浑身湿透,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闭了闭眼睛,抬眼示意景璟:“把地上的饼捡起来,擦一擦,就着水吃了。”


    图塔说要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剁了省粮食,夏枢看他的表情和眼神,不像是说假的。李垚和李留就算再废人,也是李朝皇族之后,图塔连他们都不想忍了,想来是真的粮食不够了。


    其实仔细一想,这种情况也正常。


    异族人抓了他之后,一路飞驰着往北,几乎没在半路停留过。到达北地之后,北地几乎十室九空,像现在他们暂留的这个村子,村里就一个人都没有,粮食都被逃避战乱和饥/荒的百姓们给吃净了,这二三十个异族人再加上二十多个李朝人,总共四五十人,一日所耗口粮也不是少数,仅马身上带的那些,又怎么够呢。


    “你吃……”景璟却红着眼眶,把饼抵在夏枢唇角。他刚刚都快吓死了,但此时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顾着夏枢,担心的不行:“你已经晕了好多日了,再不多吃点儿东西,会饿死的。”


    夏枢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看着他:“你吃吧。他们抓了我是不会叫我饿死的。我猜粮食不多了,你能多吃些就多吃些,多积攒些力气。”


    现在景璟才是最危险的,若有机会,夏枢还是希望他能逃出去。


    “我不饿……”景璟坚持着要让他吃:“你再吃几口。”


    夏枢无法,只能小小地咬了一口,冲他笑道:“我好了。”


    迷/药和饥饿的轮番折磨下,他已经没什么吞咽力气,吃干饼对他就是一种折磨,景璟也知道他的情况,赶紧端起破碗中的水,眼中含泪地喂给他:“小枢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水已经凉了,喝进肚子里扎的人从喉咙一路疼到胃,夏枢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浑身痉挛起来。


    “快把小枢哥哥松开,他不行了!”景璟吓的碗都掉了,赶紧去抓红棉,恨道:“你这么折磨小枢哥哥,他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红棉有些惊疑不定,这位王妃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跟着他之后,他的手段她也见识了不少。


    她打量了一下脚边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抽出腰间匕首,横在她后脖颈上,然后小心蹲到夏枢跟前,一手给他解绳子:“我劝你不要耍花招,不然……”她冷笑一声,扯开了那人遮挡着脸的头发:“就别怪我不客气。”


    夏枢悄悄蓄力的手一顿,愕然看向红棉匕首之下的女孩子,惊的几乎失声:“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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