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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VIP】

作者:死鱼论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0章 腊八豆腐 我认识的是他这个人


    20.


    杨青鲤这么问宁离,宁离又如何答得上来?除却知晓行之是裴氏宗亲,其余的,他是一概不知。


    但若是从别的方面论一论,他还是能回答一二的。


    宁离道:“是一位风仪容止甚是出众的人。”


    杨青鲤瞥他,好生无语:“我哪里是问你这个!”


    宁离也答的十分顺口:“但是我想答的就是这个呀!”


    杨青鲤:“……”


    杨青鲤一时间哽住,很是想抓住宁离的肩膀摇晃摇晃,问问他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宁离见他这吐不出气的表情,倒是给乐了,没忍住,一下子笑起来:“我认识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问那么清楚做什么……你也说了,反正不是那堆谋反的亲王就好。”


    何况……万一行之有苦衷呢?


    阿耶常常夸说,我家宁宁最会体贴人心,所以面对行之,他也体贴体贴就好啦!。


    他说得坦坦荡荡,理也直,气也壮。


    杨青鲤听罢,一时间也沉默,终于点了点头:“是我着相了。”


    “着相”两个字出来,宁离顿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咦,你这是吃了顿素斋,就开始满口佛言了呢?”


    “可不是么。”杨青鲤煞有介事。


    两人早离了法华阁,正在山间的小径上,随意走着。这一处偏为僻静,除却他们一行,没有第二个人影。


    宁离道:“你又要拉我去看什么?”


    杨青鲤嚷道:“什么叫‘又’?这可是你先应了我的,陪我去拜一拜文昌帝君,开年后我可又得去进学了呢。”。


    他有说不陪么!他从来说话算话的罢,只不过想问的是另外一遭。


    宁离望着渐渐崎岖的小径,林叶掩映里不知是通往何处,说:“青鲤,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杨青鲤浑然不觉:“说罢,什么事?”


    宁离说:“文昌帝君掌管文运功名,又称‘梓潼帝君’、‘宝光纯一天尊’,乃是道家的人物。如今我们在释家的地盘,从哪里去寻一个供奉文昌帝君的庙宇?”


    杨青鲤:“……”


    杨青鲤讪讪道:“啊?没有吗,我还当建初寺是江东第一佛寺,定然有的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面面相觑,杨青鲤满脸的困惑与震惊,好像宁离说了个天大的秘密给他。


    半晌,确认宁离说的不是假话,顿时丧气下来。


    杨青鲤嘟囔道:“可我家那边的都有呢!禅院、书院、道观俱是在一处的,读书、上香两不误,难道不好么。”


    宁离心想那多半是叙州的风俗,可如今是在建邺呢。他道:“这话与我说没用,你得去给住持说。”


    杨青鲤顿时叫苦:“那我不得直接被五愧大师给打出去!”


    宁离安慰他道:“今日腊八,是佛门盛会,不如这样,二月初三,文昌帝君诞辰,我再陪你去拜罢。”


    “那得还有多久!”杨青鲤一算算日子,头都大了,“……到时候指不定我已经被学士罚上好几轮了呢!”


    两人说说嚷嚷间,早已经出了山门,幽静林径上走着,潺湲溪水间听着,不知不觉间,远山尽处,隐约又望见一处小庙轮廓。


    杨青鲤不死心,拖着宁离仍旧要去看个究竟。他定要弄清,这建邺城的庙宇,究竟供奉的是哪一位真君,或是哪一位大佛。


    宁离好笑的不行,哒哒着步子,跟着他去了。


    这座小庙牌匾上书“翠灵”,只有巴掌大小,远远比不得广阔恢弘的建初寺。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方小兰若内,山门、大殿、禅房俱有,但若是要寻浮屠佛塔,却是寻不见的。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文昌殿。


    香客们慕名而来,大多都是去建初寺上香,挤不进建初寺的,也还有别的庙宇可去,远道绕来这翠灵寺的,着实少之又少。


    院墙边站着个小沙弥,踩着石头、踮着脚尖,朝着花窗内张望,探着手臂不知道要摸什么。见得有外人来,“啊呀”一声,顿时摔了个屁|股墩儿,爬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宁离叹道:“看看,你要到这里来,把人家小和尚都给吓到了呢。”


    两人又绕了过去,却见院墙前的大门扣着铜链,紧紧地锁着,难怪这小沙弥只能透着墙上花窗朝里间望。


    顿时间,生出些嘀咕:“难不成没人?”


    翠灵寺里静悄悄的,僻静得过分,人影也未曾闻半点。


    “那锁瞧着也不甚牢,不然我们进去看看?”杨青鲤提议。


    “破庙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来都来了……”


    正驻足的时候,听闻脚步声,却是知客僧匆匆的赶来,宁离见着了他瞳色,心中不由得轻轻地“咦”了一声。


    那知客僧行了礼,要将两人引去禅房。


    杨青鲤笑说道:“适才有个小沙弥站在墙边,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他本来是说笑,没想着这知客僧面上竟然露出些恼意,彷佛有些嗔怒似的。忽然间又想起此刻自己还领着人,于是连忙收敛下来。


    这模样全落入两人眼底,顿时间,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匆匆赶来的知客僧,佛法修行的可一点儿都不到家。


    “……这位师父,先前那院落是什么地方,怎么锁住了?”


    知客僧道:“本是已经废弃了的禅房,年久失修,害怕会砸到人,是以锁上了。”。


    这一处小兰若,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一眼就见了底。


    知客僧奉上了果子,却是一盘霜降柿饼,寥寥只有四个,多的一枚也无。


    “可真小气。”小蓟嘀咕道。


    “吃你的罢,有的吃就不错了,没见人家庙都要塌了吗?”


    “我瞧着怎么不像是要塌了的,说不定是唬人!”小蓟凑过来,悄悄说,“……郎君,这庙里的竟然是个胡僧!”


    宁离也点头,那知客僧眼眸深灰,定然不是中原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哪地来的。


    “不过他官话说得倒是纯熟。”杨青鲤点评道。


    宁离也不得不点头。


    若非眸色面貌有异,的确是看不出来。


    如果是胡地来的僧人,难怪这庙里香火不旺,建邺本地的和尚经书都念不过来呢,如何会留一锥之地,给这外来的胡僧?


    那盘子见了空,小蓟终于想起来:“咦,陵光呢,这柿饼没他的份儿了。”


    “现在才想起来么?早令他再去取一篮子了。”。


    翠灵寺里耽搁了些时候,再一出来,天色已经要晚了。


    宁离分了半篮子柿饼,打马归山,一路风驰电掣,翕忽间,就已经到了汤山道上。


    此时霞光万卷,照映群壑。


    宁离骑术颇好,策马未停,犹有余力,看山间的霞色。他目光尽处见得道上有一车队,正缓缓地行着。飞扬着过去了,忽然间又有所察觉,唏律律一声,勒着缰绳,折转回去。


    不多时就又见得那车队,原是一架马车,四五骑士。


    宁离已经见得些熟悉面孔,中间一人面白无须,却是常常瞧见的。他此刻再无迟疑,惊喜道:“张管家,你怎么在这路上,是要去别院吗?……行之呢?”


    车队已停,张鹤邻已经将他认出来,一时间笑道:“宁郎君既然关心,为何不直接去问我家主君?”


    那话音还未曾落,宁离已经朝着马车看去,四旁的骑士皆散开,给他留出空地来。


    便见那车帘轻移,露出张湛然面容,而那郎君含笑:“宁宁。”


    宁离当真是半点没想到,竟然会在道上将裴昭遇见,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好似一点糖霜,撒将了上来。


    “我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好我折返回来,才将你遇见。”


    “便是错了也不打紧,也不过早一会,晚一会罢了。”


    四目相对,宁离望进裴昭温和的眼眸里,不由得翘起唇角,相视而笑,彼此间颇有些会意。


    早一刻,晚一刻,的确不打紧,总归他们的院子相邻,便是这一时错过,后头也能见着……


    裴昭道:“宁宁从哪里回来?”


    宁离道:“建初寺,唔,还有好些寺,记不住……”


    ……怎么想起去拜佛了?平日里也从不读佛经哪。


    裴昭莞尔,见他神气跃跃活泼,十分可爱,彷佛很有些话想要与他讲似的,于是温声道:“上马车说罢。”


    宁离有些意动,然而瞧过他面色,旋即又作罢:“不了,我身上寒气太重了,可不要带给你,我就在外面,与你说说话罢……诶,你先将帘子放下,外面有风呢!”


    然而那话说了,裴昭温和幽邃的眼眸,仍是将他望着,却没有半点放下帘子的意思。


    这可不行!


    宁离眉毛都拧了,顿时倾身,一把将他的手给推了回去,又十分不容拒绝的将车帘放下,隔绝山道冷风。


    裴昭无可奈何,遥遥叹气道:“你这个土霸王。”


    宁离顿时哼声:“我就霸王了,你又怎么样?”


    裴昭垂眸,落在自己的手背。放下车帘时不经意相碰,传来的温度,是蓬勃的热意,很暖。


    “还能如何?”裴昭叹道,“……自然是唯有从令了。”。


    自山道行上去,走的虽慢,但入夜前也已到达。


    宁离提着一只小竹篮往隔壁院子里去,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院子里太半的侍卫都已经认得他了,更有一些今日还亲眼见了山道上那番对话,面上虽然不显,可说不得心中就有些感叹。


    看来陛下对于这宁王世子,的确是亲近有加呢,从前何曾见过陛下这般温和呢?


    自然,对这一幕,一个个也晓得闭紧嘴巴。俱是被叮嘱过、绝不可说漏身份的,都是些机敏的,自不会露出破绽。


    裴昭换了身佛青色忍冬纹袍子,正拨弄着瓶内疏落的梅枝,他辨出脚步声,含笑道:“宁宁来了。”


    然而听到脚步声却未曾近,反而是遥遥的传来声音:“你等等。”


    好 一会儿了,终于过来。


    日轮西坠,已然天暮,缠枝烛台烁烁,鎏金溢彩,正照出前来小郎君明秀模样,裴昭见他虽仍着绛色,却透着一种软和的轻暖来。一时间,哪里不明白?想必是害怕将外面的冷气带了来,于是先熏热了衣裳。


    而宁离自己……


    雪天策马,疾驰迅捷,自是不惧严寒冷风的。


    他心中有些触动,欲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出口。


    只见得宁离手中提着一只不大的竹篮,里面彷佛放着些果子,圆盘盘,红通通。


    于是垂落目光下去:“宁宁是送与我的么?”


    宁离不妨他已经发现,唇角翘起来,轻快的道:“从建初寺里得来的柿子,这江东第一名寺的果子,想必定然灵验……行之,柿柿如意呀。”。


    他将竹篮里的柿子取出来,瞧着甚是圆|润|饱|满的两个,蒂头贴了大红的花纸,一瞧就十分红火喜庆。


    伴随着活泼泼的声音:“呶,我挑的最好看的两个!”


    裴昭含笑道:“丰硕圆厚,的确好看,还要谢过宁宁。”


    宁离被他这样夸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将竹篮递去。张鹤邻取了莲花木盘来,两只柿子俱放进去,将将正好。


    两人一并到了桌前,三声击掌罢,侍从将菜肴、汤饮布上,一桌琳琅。


    裴昭温声道:“宁宁,今日腊八,想来你应当已经用过腊八粥了,是以备下了另一道腊八豆腐,你尝尝,可还喜欢?”


    那豆腐外表金黄,内里绵白,入口些微咸香,渐渐的又尝出些甜味来。


    这却是建邺周遭、滁州那片常见的,宁离从前并不曾吃过,很有些新鲜。


    侍从盛了汤,分在碗中,上好的松蕈并老鸡炖的,香气浓郁,一口下去,便热了肚腑。


    两人一贯随意,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裴昭道:“宁宁去建初寺看了些什么?”


    宁离“唔”了声:“其实先去了封崇寺。七宝五味粥是在封崇寺里尝的,后来去建初寺,吃了素斋,还看了壁画。”


    裴昭略一回忆,便是点头:“建初寺的壁画,确然不错。”


    “是呢!”宁离眉眼飞扬,“我还在墙上看见了我阿耶!”


    裴昭初是一愣,旋即忆起,询问道:“可是《春归建初图》?”


    “对呀!”


    “那其实是当年西蕃大败后,元熙帝龙心大悦,令人画在建初寺照壁上的,其中还有一桩渊源。”裴昭徐徐道,“……你如今所见的建初寺画壁,其实是照本摹画,真正的那卷却是画圣弟子吴彦之所作。”


    元熙十九年,西蕃不自量力,最终铩羽而归。佛理、兵法、武道皆败,输的个干干净净,而大雍应下战书的三位人物,自然是风头无两。


    年轻的画圣弟子吴彦之当时也曾亲眼观此盛会,心中激动,归家之后,挥毫泼墨,便画了那一长卷,名为《春归建初图》。


    “原本如今正藏在宫中,你若是喜欢……”裴昭忽的停下。


    “……行之?”


    裴昭险些要说漏了嘴,他本想是与宁离说,若是宁离喜欢,他便令人从宫中内库里取出来。但以他如今示人的身份,如何做得了这件事?


    一时间只是微顿,面色仍旧如常:“……我想想法子,看能否借来。”


    他本以为宁离会欣然应允,没想着宁离却摇了摇头:“那便不必了。”彷佛真不在意似的。


    “当真?”


    “自是当真。”


    宁离答的轻快,眼珠却轻轻地转着,裴昭望着他这般狡黠模样,心道,自己怎么听着不信呢?但宁离已经这般说了,他自然不会再问一遍,于是转了话题:“还看了些什么?”


    宁离忖着,还遇见了魏王那个假模假样披着画皮的,当下“哼”了一声:“还遇见了一个糟烦的人。”


    当下就将法华阁里遇见的事情说了一番,很是有些不快的:“……他当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么?我刚刚进阁里,就知道他安排了人在偷听了呢!”


    裴昭心中已有恙怒,面上却并不显露:“他也是个蠢的,以后你不必理他。”


    宁离很是快活的说:“我两粒花生米把他识破了,当即就拂袖而去了呢!”。


    魏王那个脂粉|腻出的画皮,宁离着实是没有什么好说。


    此时此刻,他坐在案前,却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词,依稀叫做“鱼目混珠”。


    魏王在他的眼里,的确和死鱼眼珠子没什么区别,而他心里,能够称得上是明珠的……


    宁离目光将裴昭望着,不觉间竟出了神。


    裴昭生的一副极是清峻的容颜,修眉端鼻,嘴唇微薄。那弧度其实是稍稍嫌些淩厉的,然而目光淙淙温和,却软化了那一般生冷勿近的气息,反倒是教人观之可亲。


    神秀清冽,端雅雍华。那是两股有些矛盾的气质,偏偏在裴昭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了一处,并不觉得突兀。


    若有画中人,本应如此容止。


    他两道目光又明又亮,凝若实质,这般将人望着,裴昭哪里能感觉不到?


    饶是裴昭自幼沉着从容,此刻也不由得略略不自在,所幸并未曾表露出来。


    “……宁宁?”微微疑惑的语气。


    宁离一时被唤,脱口而出:“行之,你生的真好看,当真是秀色可餐。”。


    张鹤邻侍立在侧,断断没有想到宁离竟会有如此惊人之语,一时间,魂险些都要被吓了出来。


    裴昭平生并不喜欢人谈论容貌皮相,宁离此言,着实是有些犯忌讳。他只怕裴昭勃然生怒,一时间惴惴的,正想着要不要拼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说些话来描补一二,耳边忽的听到了一声笑。


    从喉中逸出,微微喑着,却并没有什么动怒的意思。


    反倒是有些揶揄:“是么,既如此,怎么没见得你多吃一些?”。


    宁离想着什么便直接说了,话音落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


    还想着要找个些什么话,来好生解释一二呢,勿要让行之觉得被冒犯了呢,却没想着的,听到的是打趣。


    ……行之好像并不生气呢。宁离模模糊糊的想。


    “是秀色可餐,不是教我佐着秀色下饭呀。”他小声的说道。


    裴昭淡淡的说:“魏王人虽庸碌,但若论容貌风仪,向来都是为建邺称赞的,你方才的话,其实有失偏颇。”


    宁离立刻道:“那是因为他们不识得行之。”


    裴昭不禁将他望着,一时间莞尔。


    宁离不假思索道:“若行之也在外行走,那他们必然就会知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风仪出众、天质自然了。”


    裴昭当真是失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小郎君啊,年纪还幼,生机烈烈,勇气勃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半点儿也不加思考,半分也不顾后果。


    信誓旦旦,言语琅琅。


    裴昭心道,那不过是如今,并不知晓他身份罢了。


    倘若假象戳破,宁离识得他身份,那还会像今日这般说话么?


    京中畏他、惧他、恨他的人无数。


    裴昭一贯泰然处之,笑而置之,然而如今,却生出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这个问题不能念,更不能想,只要想起,心中就有些隐隐的作痛。裴昭暂且抛到了脑后不谈,总归如今,还没有捅破的罢,便就这么维持下去了,又何妨呢……。


    莲花木盘里两只柿子,丰硕圆厚,并着披撒的花纸,颜色红火,甚是讨喜。


    裴昭目光掠过去,吩咐道:“教魏王下去反省,他既喜欢论佛理,就教他抄一百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


    张鹤邻心知魏王这是触了个大霉头,自去领下不提。


    帘外有人进来,一身玄色劲装,正是萧九龄。


    裴昭拨弄着柿蒂上的花纸:“查明了么?”


    萧九龄道:“那支铁勒商队共有二十六人,其中有二十五人,已经悉数抓来,还有一人,如今在外,不知下落。据商队所言,冬至那日后,人便寻不见了……”


    少了的那人,便只能是在水底潜伏之人。


    裴昭微微沉吟:“我记得铁勒应当并无大宗师。”


    “是。”萧九龄点头,“但听闻关外异域,都有些秘术,可以强行提高自己的修为,若本为‘入微’境界,可以短暂的提升至‘无妄’。铁勒虽无大宗师,但若是使用秘术,强行提升至大宗师境界,也并非无可能。”


    “……只是这一般法门,会有极大的后遗症,事后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是以若非万不得已,甚少有人使用这般秘法。”


    京畿戒备森严,而铁勒人样貌与大雍有异,若无通关文牒,决计难以逃出去。


    却不知如今,是在哪里藏着的呢?


    必无可能独自藏匿,定然是有外人相助,而那暗中帮忙之人……


    萧九龄迟疑道:“可要去大安宫搜索一番?”


    如今思来想去,能够将人藏住的,也只有大安宫那位了。那却是裴昭的亲父,仁寿十四年退位的上皇。


    当今天下,忠孝乃是纲常,就如同现下御极的正是裴昭,但对上了上皇,说不得也还有些束手束脚。若真要查,必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做,要如何查,也得好好斟酌。


    “不必。”裴昭淡淡道,“既然敢做,里面的首尾,大多便已经收拾干净了,没有必要。”


    究竟会与何人对上,裴昭心如明镜。一时间,唇边不觉扯出一分轻嘲。


    本也知道这引蛇出洞会引出些什么来,理应如此,可心中为何还有些不是滋味?。


    他已决断,萧九龄当下称是。


    却听裴昭轻描淡写:“余的人都处置了罢,送到铁勒去,铁勒王自然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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