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申惊鹊和小翠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这所破败的容身之所,眼前景象她前所未见,自不必说去想象人在这里如何居住了。
这所破庙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四周的杂草与总角时期的孩童一般高,人站在里面仅仅能够看到脑袋。
门前倒是干净许多,明显是被人有意清掉的,一条崎岖不平地小路从几人面前延伸至破庙前,赤申惊鹊艰难地提起裙摆踏上这挑小路。
今日出门簪子没买到,反而搭上一条裙子。
大殿的正门年久失修,轻轻一碰便垮掉一侧,上面布满的陈年灰尘瞬间散落,呛得众人直咳。
赤申惊鹊掩住口鼻,边咳边疑惑地看向少女和另外两名少年,真心诚意地发问道:“怎会如此破败?”
她无法想象究竟何人才能忍受这样的环境,即使是赤申府最下等的女使婆子都住得比这里好。
“赤申姑娘乃是金枝玉叶的千金之躯,自是无法体恤我等贱民。”
“这里年久失修,看样子至少是前朝靖晏年间的了。”陈昭绾抬手在门框上摸了一层厚厚的灰。
她一声不吭地观察着庙中的结构,辅一进庙,供台上所供奉的巨大雕像便引去了她的目光。
经过岁月的侵蚀石像的容颜早已不甚完整,却依稀可见那惊为天人的美貌,一双凤眼怜悯众生,眼下脱落的斑驳痕迹似极了未曾干涸的泪水。
好一副神女垂泪图。
“你认得这石像?”少女注意到陈昭绾盯着石像看了半晌,神情有些古怪,于是问道。
“前朝翎阳公主。”
大靖翎阳公主,靖朝末帝周光武的嫡女,是靖朝人奉为神明的公主,自出生起便受万人朝拜,被视为祥瑞之身。
相传其出生时天现奇观,三足金乌翱翔于天际将太阳遮盖,周身散发出玄色光芒,而“金乌”亦是大靖皇室的纹样,是靖朝祥瑞象征。
因此宜昌公主的降生为靖人带来了希望。
曾有预言,天命金乌,降而生靖。她是大靖之国运所在,如今公主携金乌降生,自是靖朝国运转机之时。
陈昭绾迅速敛了方才的晦暗不明地神色,一双凤眼与石像上的如出一辙,就连那为世人哀悼的悲悯目光都神似七八分。
“你竟认得?!”
“她是靖朝人,怎会识不得?”未等陈昭绾回答,赤申惊鹊先行说道。
少女的眼中明显泛起亮光,陈昭绾看向赤申惊鹊,她常是这样,口无遮拦。
此时阻止她已来不及,只得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说道:“先带我去看看你阿爷罢。”
少女愣愣点头,正要带人绕过石像往里走,却听到陈昭绾警觉一声,怒喝道:“谁?”
众人齐齐向陈昭绾所说的方向看去,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然动作迅速地闪身过去,一把扼住对方咽喉掼入摇摇欲坠的墙中。
“停停停,撒手撒手。”那人表情狰狞地拍打着陈昭绾的手,不过因着受制于人,力道便显得小了许多,倒像是狸猫在撒娇挠人。
陈昭绾不听,只是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在下并无恶意。”
“何人?”
“在下,在下,女侠能否先放手?我要无法喘息了。”
“你先说。”
“好,在下是城中医馆的大夫,今日上山采药偶然途径此地,见有人交谈,便想着进来瞧瞧,谁知姑娘一言不合竟想要了在下的性命。”
“花言巧语。”陈昭绾冷漠地评价道。
严既明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说,怎么实话实话还遭人白眼呢?
“严大哥?原来是你啊!”方才陈昭绾身形过快,少女没能看清来人,如今定睛一看惊呼道。
“阿滢啊,你快叫你朋友放开我。”
“你们认识?”陈昭绾回头问道。
“认识的,先前阿爷性命垂危,是严大哥出手相救才得已续命至今。”
“就是你让他们去城中做盗贼,偷人钱袋子的?”
严既明瞪大眼睛看着她,疑惑道:“姑娘从哪里看出的?在下虽非君子,却也光明磊落。”
“此事绝非严大哥指使,原是早年我与他们二人在城中以卖艺为生,怎料遭官府驱逐,生计无着才出此下策,如今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关。”
陈昭绾上下打量着他,确保这人手无缚鸡之力,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那人一时松了气,跪在地上猛咳两声,怨道:“下手也忒狠了些,怎么那么喜欢扼人咽喉啊?”
“你为何知晓我喜好扼人咽喉?”
“你看阿滢脖颈间的痕迹,与你五指大体吻合,不是你还能有谁?”严既明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说道。
陈昭绾闻言回头看去,果不其然,阿滢脖颈间有几道红色的印记,是她在窄巷时弄出来的,还未完全消退。
阿滢的手不自觉地顺着二人的目光抚上脖颈,轻轻碰了碰。
“别担心,待会儿便会全消。”那人说完又拱手作揖道:“忘了与诸位姑娘介绍了,在下姓严,名既明,乃是京中既明医馆的大夫。”
“哦,废话颇多。”赤申惊鹊忍不住讥诮。
“这位姑娘可真是误解在下了。”
“我瞧着倒是未曾冤枉你。”赤申惊鹊摆摆手,不屑地说道:“这里没你事,还不快走?!”
赤申惊鹊与严既明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输地吵了起来。
陈昭绾听得头疼,转身在石像周边绕上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阿滢口中的阿爷。
老人躺在凌乱地草席上,看样子是在外就地取材的物件,奄奄一息,若非陈昭绾细细看去,险些错过。
大抵是活不长了。
她走过去蹲在地上,为老爷子把了一脉。
“病入膏肓,活不长了。”严既明的声音和陈昭绾心底的结论同时出现,她回头看去,方才还在吵架的二人已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陈昭绾沉默不语地看向阿滢。
“本就身子骨弱,前些年燕戎攻入平京恐是受了惊吓,才一病不起的,一口气能够吊到现在已是阎王爷手下留情,我前些日子给他开了些安神养气的方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于事无补。”严既明继续说道。
“你别看她,我早就和她说过这些,只是她求我我才开的方子,偷别人钱袋子也是这丫头自己想的,与我无关,少冤枉好人了。”
赤申惊鹊站在一旁瞧着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忍不住朝他挥舞起拳头,让对方巧妙地躲开了。
见没能出气,她狠狠地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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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阿滢忍不住啜泣起来。
“真的没有法子了吗?阿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求求你们了,求你们想想办法好不好?”
阿滢“噗通”一声在严既明面前跪下,扯起他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
“严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父亲母亲走前让我照顾好阿爷,可是……可是……我求求你们了。”
说着便要俯身去磕头。
“哎,你这是要我折寿啊。”严既明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救,是实在没有法子,即使是华佗再世,也难有回寰之地。”
“大哥你别这样,大哥,你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滢手下二人接连抱住失控的阿滢,哭喊道。
三人泪如雨下,其余人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严既明看向陈昭绾,对方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三人哭累了,陈昭绾和严既明将他们抱向一旁休息,二人也在他们身旁坐下,不知不觉间陈昭绾突觉肩上一沉,一个脑袋重重压了下来。
她转头看去,赤申惊鹊靠在她肩上睡得极沉。
“没记错的话那石像是大靖神女吧,你说,既然他们大靖的人将她奉为神女,怎么连臣民的命都救不了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找阎王?”严既明问道。
“不知。”陈昭绾答道。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不能救赎他们,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可是这个世上的很多事,怎么会由着她说了算呢?
神明,真的无所不能吗?
“姑娘真是无趣。”严既明看似是在说笑陈昭绾,实则是在自嘲。
明知结果还要问。
几人在破庙中坐至傍晚十分,天色渐晚,霞光微亮。
告别之际,赤申惊鹊眼疾手快地给阿滢几人塞了个钱袋子,嘴里念叨着:“这些钱你们拿着,别跟本小姐客气啊,本小姐有得是钱。”
“可是姑娘这钱……”小翠刚要开口劝阻,被赤申惊鹊拦了下来,说道:“打住,一个簪子钱而已,还会有的。”
明明心痛得都要滴血,还在强装镇定。
陈昭绾顿觉有些好笑。
“令妹还蛮好玩的。”严既明在她身旁低语道。
尽管小声,还是被赤申惊鹊听到了,她回头就是一记眼刀,严既明识趣地噤了声。
“阿滢。”两人打闹间,陈昭绾轻声叫道,“你可愿寻个差事做?我见你身手了得,正巧我身边缺个贴身的武婢,意下如何?如此也便有了银子安置你阿爷。不必急着回复,你且考虑些日子,待你想好来寻我便是,我叫……”
陈昭绾犹豫片刻,说道:“你与下人言明,寻的是赤申府大姑娘便是。”
“多谢赤申姑娘。”
“那我呢?我怎么不谢?”严既明说道。
“多谢严大哥,多谢惊鹊姑娘,多谢几位姐姐。”
“这还差不多。”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城了。”说罢,陈昭绾与赤申惊鹊便带着小翠向外走去。
“哎,且慢,待我护送二位姑娘回城!”严既明紧跟着追了出去,高声喊道:“天色将暗,山路难走,恐有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