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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作者:要多喝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祁归驻足在金丝楠木的柜子前,修长的手指刚刚覆上柜沿,正要打开便听到侍卫的声音自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于是手上的动作迟疑片刻,应声回头,问道:“何事?”


    “启禀殿下,方才在西厢房擒住一名受伤的靖人。”侍卫拱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说道。


    祁归心底升起些疑惑,他皱了皱眉问道:“确定吗?可是街上行刺之人?”


    “殿下恕罪,属下眼拙,未能识得一二,还请殿下亲自前往,查看一番。”


    若是换做平常,祁归也便罢了,可如今兹事体大,不仅危及朝廷命官性命还可能牵扯到前朝之事与靖燕关系,万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祁归偏头在陈昭绾身上打量片刻,后者立于雅间的靠门的一边,毫不掩饰地与他四目相对,回应道:“殿下慢走。”


    眸中带着些似有似无地笑意,好似拿准了祁归必会离开的动作。


    祁归陡然升起被人窥探内心的不悦,收回了搭在金丝楠木上的手,下令道:“走!”


    说完,他带着手下的几名侍卫走出雅间,所有人散去,房间内重归寂静。


    海棠长长地松了口气,小荷也吓得瘫软在地上。


    两人朝陈昭绾望去,她瘦削的背紧紧贴在墙上,显然心里绷的那根弦儿也是刚断。


    “姑娘今日之事太过冒险了。”海棠打心底一阵后怕。


    不敢想,如果祁归打开了那木柜,等待她们三人和赤申府的会是什么?是藏匿靖人、勾结前朝的谋逆之罪,届时便是满门抄斩。


    “海棠,你猜那靖人身量如何?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海棠再看,陈昭绾俨然缓了过来,她缓缓走到桌前,抬起指尖轻轻捻灭燃着的檀香,香灰的碎屑簌簌落进香炉中。


    初闻此话,海棠心底还有些疑惑,但她很快便会了陈昭绾的意,说道:“姑娘是说……”


    那人是您特意安排的?


    “嗯。”陈昭绾没让海棠把话说完,“时辰不早了,宫宴几时开始?”


    “不知。”


    “约莫着欢迎使臣的队伍应该进皇城了。”陈昭绾看向朱雀大街的尽头,那是皇城的方向,依稀可以辨认出军队末端的残影。


    陈昭绾赌的便是祁归急于回宫复命。


    宫宴在即,祁归身为五皇子若是不能到场,那便是驳了皇帝的面子,如此大动干戈地寻着刺客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毕竟谁人不知,五皇子与大皇子之间的积怨已久,如今皇帝虽明面上未有立储之意,但朝堂之间早已暗流涌动,大臣们自动分作三派。


    一派当属大皇子祁宸,一派则以外戚为首属二皇子祁醴,而第三派因着皇帝的原因,明面上成为了中立的一派,实际上暗中与五皇子祁归来往颇为密切。


    好巧不巧的是,今日大街上被人行刺的莫止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好在祁归反应及时,刺客未能伤他分毫,然而总归是要给个交代的。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兴师动众的戏码,不过是做给祁宸和皇帝看的,而她……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我寻人打晕了一名燕戎士兵,易容成靖人的模样,趁其不备悄悄拖进了西厢房,事出紧急,只得出此下策。”陈昭绾轻声说道。


    “姑娘,五殿下并非是好糊弄的人,姑娘可想好若是被人发现又该如何?!”


    “此招虽险,但还是有几分胜算的,他若是有意也不会让我轻易支走。”


    不出所料,祁归果然草草了事,陈昭绾抬手覆在唇上,示意海棠噤声,侧耳倾听。


    门外动静渐小,隐约听得见祁归的说话声和玄甲士兵离开时盔甲发出的碰撞声。


    陈昭绾推开雅间的门扉,一双绣鞋迈过门槛踏上二楼走廊的木板。


    祁归的身影映在陈昭绾的瞳孔中,后者似有察觉般地身形微顿,回头看向站在二楼的人。


    他看到陈昭绾勾起唇角对他轻轻一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身边的林川吩咐道:


    “派些人手盯紧这里,再另外寻块上好的玉料打支簪子。”


    “是。”林川点头。


    陈昭绾目送祁归消失在门框拐角处,她的目光转向正堂中间正在松绑的店家,对方揉了揉被绑得酸痛的手腕,回头与陈昭绾对视后微微点头,随后二楼的身影便消失在雅间内。


    “公子可以出来了。”陈昭绾轻声说道。


    角落处的柜子被人缓缓打开,里面靖人长相的男子慢慢起身走了出来,见陈昭绾回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姑娘舍命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男人声音如岫玉般温润,听来令人如沐春风,眼波流转间更是令人心生神往,陈昭绾看着他那双带有靖人血脉的眼睛出神。


    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闪回,往日在宫中读诗,常常不解诗人为何能够写出“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句,没想到她也会有睹物思人的一天。[1]


    “这是我随身的匕首,今日赠与姑娘。”


    男子在腰间摸索片刻,拿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递于陈昭绾面前说道:“便以此匕首为信物,姑娘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匕首细看不像燕戎制式,燕戎人属北方游牧民族,独特的生存环境导致他们的臂力要优于靖人许多,惯常使用的都是长刀一类的武器。


    而这把匕首短小精悍,刀柄处还有若隐若现地金乌纹样,那是大靖的信仰。


    在看到金乌纹样时,陈昭绾神情微怔,呆愣地说道:“海棠,你去寻些烈酒和伤药来,小荷你去外面守着。”


    待屏退二人,陈昭绾随即换了模样笑道:“我一介女流要这匕首有何用?”


    男子听得有些窘迫,正要收回匕首再做打算,便听到陈昭绾话锋一转,抬手接过了匕首。


    “不过……公子一番好意,我便收下了,只是有一事不知,还请公子解惑。”陈昭绾细细打量着眼前此人,眼底之意叫人看不明白。


    “姑娘请讲。”


    陈昭绾将手中的匕首拔刀出鞘,利刃泛着冷光,折射出她清丽的面庞,上挑的眼尾与下压的眉宇相映衬间,端的是一副普渡众生相,可那锐利的目光又让人莫名看出两分杀意与三分野心。


    透过她的眼睛,男人脑海中再现出金乌神女的神像,他眼睛瞪大,显然是有些震惊,世间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正欲再讲,却听得陈昭绾摆弄着匕首,问道:“若我没记错,这把匕首应是前朝御赐吧?公子可识得前朝大理寺卿,江麟烨?”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并未作出反应,他没有正面回答陈昭绾的话,反倒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陈昭绾看出了男人的紧张,莞尔一笑说道:“我的身份一炷香前便说与五殿下听了,我想公子应该也听得一二,至于为何会识得前朝大理寺卿……”


    陈昭绾放慢了语速沉吟道。


    “大概是一面之缘吧。”说到这儿,陈昭绾漆黑的眼底为不可察地亮了三分。


    靖朝是为三年取士一次,灭国前的最后一次科考时间是为靖晏十二年,什么情形陈昭绾已经回忆不清了。


    只记得那年的状元是个极漂亮的少年郎,面圣时父皇养眼要他做驸马许给她,但当时周姁宜早已芳心暗许,死活不肯答应。


    靖惠帝拗不过她,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短短两年时间,江麟烨官至大理寺少卿,是靖朝少有的百年难遇的奇才。


    “我见公子与她眉眼相似,又有其信物,心下觉得公子定是与他相识,便想着若是公子能引荐一番,与其叙旧。”


    燕朝入主中原后,前朝大多数官员除去投降的那些,其余的人大多都寻不到任何音讯,江麟烨和他们一样,陈昭绾探听消息一年多,也未寻到她的任何踪迹,就如在这世间消失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昭绾的一番话与那怀春少女别无二致,男人听着心下信了三分。


    男人沉吟片刻,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他不能确定陈昭绾的用意,若是轻易泄露了江麟烨的消息,那他们的复国大计可要功亏一篑了。


    “公子若是不愿便罢了,”陈昭绾见对方不便多言,于是没再强求,说道:


    “我可送公子出城,还望公子日后见到江大人,替我带句话,就说……金乌蔽日,天佑我朝;玄衣天女,长枪为器;止戈平权,救苍生于水火。”


    陈昭绾的声音不大,但雅间内寂静的氛围让这几句话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男人有些吃惊,陈昭绾说的这几句话是前朝翎阳公主出生时国师的断言,即使是前朝也仅有寥寥几人知道。


    她怎会知晓这几句话?!


    强压下心底的疑惑,男人答道:“好。”


    陈昭绾大致确定了江麟烨还活着的消息,心下也松了口气。


    恰巧海棠寻了伤药回来,在门外轻叩,说道:“姑娘,是我,海棠。”


    “进来。”陈昭绾说道。


    海棠推开门扉,手中端着一壶烈酒走了进来。


    她将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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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桌上,蹙眉贴在陈昭绾耳边说道:“奴婢方才在一楼堂前看到了五皇子的人。”


    陈昭绾思索片刻,对海棠说道:“海棠,你替公子包扎一下伤口。”


    “是,”海棠应声答是,随后说道:“公子请随我来吧。”


    男人闻言却是踌躇不前,接过海棠重新端起的烈酒说道:“不劳烦海棠姑娘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逃也似的跑到了屏风后面。


    “姑娘,这……”海棠无奈,询问陈昭绾的意思,后者点头,示意随他去吧,“海棠,你退后两步,莫要伤着。”


    陈昭绾这句话让海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依旧听话照做,向后退了两步。


    还未待她反应,便瞧见自家姑娘随手抄起身边桌子上的茶杯,干脆利落地朝地上摔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响起,陈昭绾在海棠震惊的表情中大声说道:“来人!这茶水都凉了,还要我怎么喝?!”


    门外的小荷听到屋内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陈昭绾,只见后者唇角噙笑继续大声叫喊道:“来人!你们是没人了吗?!掌柜的?!”


    陈昭绾的声音顺着推开的门传到雅间外,直至一楼堂前,楼下本来坐着喝茶的侍卫也纷纷起身望向雅间的方向。


    “什么情况?”


    正在跑堂的小厮见状立马安慰起那些侍卫道:“兴许是今日店内繁忙,怠慢了客官,官爷莫怪,小的这就去看看。”


    他走上二楼陈昭绾的雅间,赔笑道:“客官莫气,我这就给您换一壶。”


    说着正要拿起桌上的茶壶,陈昭绾说道:“不必,叫你们掌柜的来。”


    “这……”


    “哎呦,姑娘真是对不住了。”陈昭绾话音刚落,一道含着笑意的殷勤声音便响了起来,只见掌柜的走进来说道:“您瞧这今日定北军凯旋,客人多了些,一时招待不周还望姑娘多担待。”


    王掌柜给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门关上,压低声音说道:“赤申姑娘早先要的东西,小的已经备好了。”


    他走进陈昭绾身边,从衣袖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身女人穿的衣裳,打眼一看与陈昭绾身上那身简直一模一样。


    “多谢王掌柜相助,今日倒是连累了你。”陈昭绾接过衣服客气地笑道。


    “赤申姑娘不必客气,小的这家店还是靠南七先生和赤申姑娘才得以盘活,替姑娘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此时的王掌柜已然没有了方才在祁归面前那贪生怕死的可怜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透出的精明。


    陈昭绾心下微动,虽有几分担心,但余光流转到屏风上却还是转了念头,现下最紧要的是寻回靖朝旧部,其余的交由方棠雀处理便好。


    “辛苦掌柜了,稍后有事我再命人寻你。”于是她说道。


    “那小的先退下了。”王掌柜满脸堆肉地带着小厮退出了雅间。


    “公子包扎好后便将这身衣服换上罢。”陈昭绾摩挲着桌子上的布料,对屏风后的人说道。


    那人闻言停下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说道:“多谢姑娘。”


    窗外的小巷中响起一阵嘈杂声,淹没了男人的声音,尽管如此陈昭绾还是听了个十成十。


    陈昭绾听着那声音有些许熟悉,她皱眉,目光透过窗子望向邻街,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怎么在这儿?!心底的疑惑让她眉间的山隘愈发紧蹙。


    “姑娘,怎么了?”海棠见状问道。


    “无事,”陈昭绾将目光自窗外移开,说道:“只是觉得这窗外的桃花开得艳丽。”


    海棠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并未看到陈昭绾口中的桃花,眼前留给她的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树杈:“姑娘这是在拿海棠寻开心吧。”


    陈昭绾没再接话,只是浅浅笑了下,说道:“公子,衣裳可换好了?”


    男人怯怯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表情看上去有些许不自在,海棠与小荷见状强忍下笑意,夸道:“公子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


    “二位姑娘别打趣我了。”


    陈昭绾在他身上打量两眼,觉得对方身上少点东西,她拿出男人送她的匕首,在手上划开道口子,鲜血溅在男人素色的衣裳上。


    “姑娘!”海棠惊呼道。


    陈昭绾全然未闻,默默拿起桌上剩下的烈酒倒在手上包扎好,随后她将斗笠递给男人,吩咐道:“海棠、小荷,你们送公子出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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