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喝了酒后又消耗太大的缘故，这一觉林嘉言睡得很沉很沉。
她是被朦胧中听到窗外传来的雨声唤醒的，一场秋雨一场寒，又或许冬天早就已经降临了。
林嘉言侧过身，面对仍在熟睡中的江令宸。她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才留意到自己穿着舒适的睡衣。昨天晚上她迷糊地昏睡过去，竟然完全不知道他替她换了衣服。
全身都是清爽的感觉，看来这一切归功于江令宸。
林嘉言不自觉露出微笑，轻抚他的眉眼，像是在美术馆里欣赏她最中意的作品。唯一不同的是，她无法拥有美术馆的艺术品，也没有多大的收藏兴趣，而他，至少在此刻，是真正属于她的。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解风情地震动了一下，一开始林嘉言没理会，几秒之后手机又动了一下。
她不舍地暂时将视线从江令宸脸上移开，坐起身，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看到邹旭江的名字，林嘉言稍微有些惊讶。虽说很多东西并未在明面上说破，但同学会之后，两人默契地保持了距离。
第一条消息说明了邹旭江的来意：嘉言，你知道《风向周刊》的胡若依主编吗？我和她有过几次合作，得知最近她在统筹新年特刊项目，主题是留守儿童的新年。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项目，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明天上午可否邀请你和胡主编一起见个面，再详谈？这个特刊只需要出差十天左右完成采访，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林嘉言在脑海里搜寻胡若依的信息。
《风向周刊》是国内发行量前三的时尚刊物，她为这本杂志撰过很多稿。当初江令宸住院时她差点没画好的日出，就是在这本杂志上发表的。
胡若依是这本杂志的大主编，是S市公认的杰出女性代表。此前，林嘉言几乎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她这个级别的人物。
邹旭江的第二条消息则是言简意赅地解释自己的目的：我只是作为朋友，觉得你能胜任这个工作，没有其他用意，不要多想。
如果他不加上这句话的话，林嘉言或许还不会想太多。可他补充这句话，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林嘉言陷入了犹豫中。
她打开搜索软件输入胡若依的名字，弹出来的信息里，每一条履历都在闪闪发光。如果能和胡若依合作项目，对于一个撰稿人而言该是多美好的经历啊。
更何况，邹旭江觉得的没错，“留守儿童的新年”这样充满社会探讨意义和人文关怀的主题，确实立刻吸引了林嘉言的兴趣。
她紧紧抓住手机，不自觉看了一眼身边的江令宸，对了，明天他需要去医院复诊，在这个时候怎么能为了工作而不陪他呢？
林嘉言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却又无法从心底里说服自己。她知道，她想抓住这个机会，但又不愿意再和邹旭江有过多交集，所以只好不断找借口让自己不要觉得惋惜。
“就算去见一面，我也未必就能得到这个工作吧，万一让江误会，更加得不偿失。”她自言自语，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页面从邹旭江的消息跳转到胡若依的介绍，又回到日程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江，第二次复诊”。
“先见一面看看什么情况好像也可以……”不知过了多久，林嘉言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唉……”
“大清早的怎么就唉声叹气呢？”
林嘉言被突然响起的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下手机锁屏。
她的慌张被江令宸看在眼里，但他装作没看到，伸手搂住她的腰，往她的方向蹭了蹭。
“言言，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对不起，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话刚说出口，林嘉言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个开场白驴头不对马嘴，或许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纠结。
江令宸果然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的脸，将她看得越发莫名心虚后，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言言，你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太难过了。”
“哈？我对你做了什么？”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看出“难过”二字了。
“你昨天……”江令宸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趁机把头埋进她的腰间，“记不清就算了，总而言之你得为我负责啊。”
林嘉言觉得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生疼，她用力按了按，前一晚的记忆也就零零散散地回来了。
她昨天，似乎有点过分热情？
“哎呀！”林嘉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惊呼，甩开江令宸环在她腰间的手，敏捷地爬到他睡的那一侧，拉开他床头柜的抽屉，看到里面一个盒子的外包装已经拆了塑封，她长舒一口气。
等放下心来转身面对江令宸时，他已经坐起来，双手抱胸靠在床头，歪头看完她的整套动作。
“我知道你担心不小心有了小孩。”江令宸语气平淡，“放心吧，我做好措施了，你看到的那一盒是昨晚新开的，一盒里有三个，用掉了两个。”
林嘉言张了张口想做点解释，但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江令宸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两人相互依靠着。
相互无言的氛围下，他先开口打破沉默：“邹旭江又给你推荐了不错的项目吗？你去和他见一面吧。”
“你怎么会知道……”
“我醒来很久了。”江令宸补充道，“在你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已经在看着你了。”从她纠结的话语里，不难猜测手机上的内容是什么。
“《风向周刊》要做新年特刊，具体细节我还不太清楚，但是他们每年特刊都很瞩目，如果能参与，确实是很开心的事。”林嘉言坦诚自己的担忧，“旭江约我明天早上和主编见一面。”
“你担心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复诊的结果？”
林嘉言点点头：“这几天你头疼的症状反复出现，江，我害怕……”
“不会有事的，你就相信我吧。”江令宸打断她的猜测，“和他们见一面了解一下项目，也不会花太长的时间。如果我真的有什么问题，保证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另一方面，你不介意我和旭江见面？”
江令宸笑道：“那家伙是你的高中好友，又是个知名摄影师，他可是你的圈内大人脉。是啦，我承认一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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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你，我就忍不住不爽。可是这个不爽也不会怎样啊，干嘛要用我的不爽，来阻碍你想做的事情呢？”
林嘉言被他的话说得动摇了，可内心仍然在纠结。
“林嘉言，我可没对你道德绑架，你别陷入自己莫名其妙的愧疚中。”江令宸突然掀开被子，跪坐在她的面前。他的慢慢贴近她，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他像个调皮的小学男生，突然有了捣蛋的主意：“要不，如果你担心我吃醋的话，就再哄我一次？”他指了指脸颊，“连续三天，每天早上起床主动亲我一下就行。”
林嘉言迎上他的眼神：“好，明天早上我先和旭江还有胡主编见一面，结束之后就去医院找你。”她狡黠地笑道，“至于哄你嘛，为了感谢你的理解和大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会让我觉得很幸福的秘密吗？言言，我忘记的每一段记忆对我来说都是秘密。”
林嘉言朝江令宸神秘地眨眨眼，拉开被子下了床。
她向书房走去，他也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快告诉我是什么秘密嘛。”江令宸看林嘉言把书架最下层的柜门打开，他也跟着蹲了下来，“让我猜猜，放在书柜里，难道是你写给我的情书？还是偷偷给我拍的照片？难道我们在幼儿园就已经认识了，你找到了家校联系簿上的证据？”
“江，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哈。”
林嘉言从带编号的画册中抽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江令宸。
他在接过的瞬间，就发现了这本笔记本和学生活动中心图书馆里，原本该是他的读书笔记、但被换成了新的那本笔记本的封面一模一样。
江令宸恍然大悟，连忙翻开了本子，里面果然是他的读书笔记，一篇又一篇，整整齐齐地写了一百多篇，每一篇的书名后，还加上了序号。
这个序号应该是后补的，因为开头几篇笔记和序号的笔记存在色差，约莫十几篇以后才和正文保持了一致。
他翻到最后一篇，那时，他看的书是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落款的时间停留在了六年前的六月，也就是他研一、她大三那年的盛夏。
而她，从《飘》之后，就没有再按照他的书单看书了。
“毕业那年我向你表白，虽然当时的情况确实有点混乱，可你拒绝的话太过直白，还是有些伤了我的心。”林嘉言把书柜门关上，拉着江令宸站了起来，“我去了图书室，久违地打开了这本笔记本，结果被张老师看到了，她告诉我，你已经快一年没在上面写东西了，大概是不要这个本子了吧。”
江令宸疑惑：“研二一年我都没再看书？”
“你在谈恋爱，谈恋爱很耗时间的，也许就没精力看闲书了。”
林嘉言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他们交往或是结婚的时候，他明明都保持了看书的习惯。或许是对第一段个感情太过重视，才导致他那时放弃了阅读。
“是吗……”江令宸对她的话将信将疑，随意又翻了几下，然后突然合上了笔记。
“言言，我也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