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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子夜冰窟

作者:月光无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慈云寺的暮鼓敲过三通,久榆摸黑回到赵府后厨。灶膛里的余烬尚温,她却无心取暖,只盯着墙上的更漏——子时初刻,还差半个时辰。


    “久榆?”


    任瑶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传来,惊得她指尖一颤。三姑娘今日换了身暗色罗裙,面上未施粉黛,倒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我派翡翠查过了,吴娘子确实与城南绸缎庄有私。”


    久榆低头擦拭案几,余光却留意着任瑶腰间的锦囊——那是今早她借送杏仁酪之机,悄悄塞了密信进去。“姑娘可知,”她故意压低嗓音,“徐师傅袖间的焦痕,与二十年前的火灾...”


    “够了!”任瑶忽然打断,袖中掉出半卷《元丰实录》,“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她顿了顿,从锦囊里摸出枚鎏金戒指,“戌时三刻,城西破庙。”


    戒指内侧刻着“宜”字,与久榆的银簪纹路相契。目送任瑶离去的背影,久榆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任瑶生母曾是长宜斋的绣娘。”这或许能解释,为何三姑娘总对她另眼相看。


    子时初刻,久榆摸到冰窖后门。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摸出银簪,簪头的宝相花轻轻一转,竟弹出枚细如发丝的钥匙——这是她照着赵州玉佩的纹路仿制的。


    冰窖内寒气刺骨,她顺着墙根摸索到第三根石柱,指尖触到凸起的鱼眼石。轻轻一按,石缝里滚出枚铜钥匙,钥匙环上刻着“长宜”二字,与她藏在齿间的铜钱严丝合缝。


    “果然在这里。”


    阴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久榆迅速吹灭蜡烛,整个人贴紧石柱。黑暗中,她听见徐明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的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嗓音——竟是赵府的老管家!


    “东西带来了?”徐明远问。


    “都在这。”老管家压低声音,“只要拿到冰酪方,咱们就能向宰相大人复命了。当年那场火...可不能白费。”


    久榆心生怒火。原来徐明远才是当年纵火的真凶,而老管家竟也是同谋!她攥紧铜钥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想起赵州给的蜜渍梅子里的纸条:“小心徐明远,他是当年纵火者。”


    “先别急着灭口。”徐明远冷笑,“那厨婢似乎知道长宜斋的秘典下落,留着她或许有用...”


    话音未落,冰窖顶部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徐明远骤然抬剑,却见道白影闪过——是赵州!他手中袖箭连发,逼得老管家连连后退,却在此时,久榆听见身后传来机关转动声。


    她转身一看,竟见石柱上浮现出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本账册,最上面那本封皮写着:“长宜斋收支录,元丰三年”。


    “久榆,接着!”


    赵州的吼声惊破凝滞。久榆本能地抬手,接住他抛来的火折子——这是她昨日替他制的防水火折,此刻在冰窖中竟格外合用。她果断将火折子扔进账册堆,腾起的火焰瞬间照亮徐明远扭曲的脸。


    “你竟敢!”徐明远挥剑砍来,却被赵州拦住。两人在火光中打斗,久榆趁机翻开账册,见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页——正是父亲的绝笔信,上面写着:“冰酪方藏于...宜男草...”


    “久榆!”赵州忽然喊她,“带账册先走!”


    她这才惊觉冰窖顶部开始渗水,显然是方才的打斗触动了机关。抱起账册冲向门口时,久榆忽然瞥见老管家掏出包白粉撒向火焰——那是她前日在库房见过的“焚尽粉”,遇火即爆!


    “小心!”她猛地推开赵州,自己却被气浪掀翻在地。昏迷前最后一刻,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护进怀里,耳边是赵州的怒骂:“该死的,你敢死我就把赵府烧了给你陪葬!”


    再睁眼时,已是次日辰时。久榆躺在任瑶的小厨房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柏枝香。床头坐着个陌生少年,穿一身藏青色劲装,腰间挂着与赵州同款的袖箭筒。


    “醒了?”少年挑眉“我家公子为救你,昨夜被徐明远划伤了手臂。”


    他递来碗姜汤:“喝吧,冰窖里的寒气重别再病了。”


    久榆握碗的手一顿:“你家公子...是赵州?”


    少年失笑:“不然呢?赵府还有第二个能使唤我的人?”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家公子说了,等你好些,便带你去见一个人——长宜斋的现任楼主。”


    正说着,任瑶掀帘进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翡翠:“吴娘子已经被押去官府了,你猜怎么着?她竟供出老管家才是当年偷秘方的人。”


    久榆闻言会意,显然是赵州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账册,却发现最关键的那页已被烧去半角,唯有“宜男草”三个字依稀可辨。


    “这是?”任瑶盯着账册封皮。


    “是...是菜谱。”久榆将账册塞进枕头下,“姑娘可知道,宜男草除了入药,还能用来做什么?”


    任瑶摇头。久榆忽然想起赵州玉佩上的刻字:“宜男草生,长宜不败。”她唇角微扬,从案上取过枚杏仁,用小刀雕成宜男草的形状:“能用来雕花,还能...引出藏得最深的那条鱼。”


    午后,久榆带着任瑶给的蜜饯去看弟弟。破庙的墙根下,她意外遇见正在喂流浪猫的赵州。他左臂缠着绷带,却仍笑得玩世不恭:“怎么,心疼了?”


    久榆将蜜饯塞给弟弟,故意无视他的调侃:“徐明远呢?”


    “押去御史台了。”赵州抛着颗石子,“不过他还有同党在暗处——比如你昨日在慈云寺见的那位老者。”


    久榆瞳孔微缩,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赵州忽然凑近,从她发间取下片灰烬:“知道我为何救你吗?”


    “因为我知道长宜斋的秘典下落?”


    “不。”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腕间红绳,“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有想烧干净的东西。”


    风起时,久榆看见破庙墙上新添了幅涂鸦——是株正在燃烧的宜男草,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久榆”。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冰窖里,赵州护着她时,她闻到的除了沉水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露味——那是她新制的蜜渍才有的香气。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暗处看着她,如同她看着深宅里的每一个人。


    久榆攥紧手中的宜男草雕花,望着远处赵府高耸的飞檐轻笑。


    这一局,她虽未全胜,却已拿到最关键的筹码。


    手中的杏仁雕花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久榆用帕子仔细包好,塞进弟弟破旧的棉袄里:“藏好了,别给任何人看。”七岁的男孩懵懂点头,发丝间还沾着破庙的草屑,却比昨日多了几分精神——显然是赵州派来的大夫瞧过了。


    “姐姐何时接我出去?”男孩拽着她的衣角,眼里映着汴河的波光。


    久榆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触到内衬里缝着的碎银——这是今早任瑶偷偷塞给她的。“快了。”她轻声说,目光掠过男孩颈间晃动的银锁,锁面上“长宜”二字与她的银簪遥相呼应,“等姐姐在汴梁城开了最大的冰酪铺,就接你去当小掌柜。”


    赵州倚在破庙门框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今日换了身不起眼的青布衫,却仍掩不住腰间玉佩的贵气:“宜男草雕花,确实比蜜渍梅子更适合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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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久榆转身,见他手中把玩着她方才雕坏的杏仁碎:“公子竟知道这是暗号?”


    “汴梁城最有名的蜜饯铺‘瑞云斋’,每个月都会收到刻着宜男草的杏仁。”赵州抛着碎仁,语气漫不经心,“而瑞云斋的东家,是我母亲的陪嫁郎舅。”


    久榆心下暗惊。原来任瑶与赵州早有默契,这深宅里的每一步棋,都不是她想象的单打独斗。她摸出发间的银簪,簪头的宝相花在阳光下裂开,露出半张纸条——正是昨夜从冰窖账册中抢救出的残页。


    “宜男草生,冰酪方成。”赵州忽然念出纸条上的字,“二十年前,长宜斋用宜男草入冰酪,一举夺得宫廷贡宴的头筹。可后来...这方子就成了催命符。”


    久榆抬头,见他眼底闪过痛楚。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泣血之言:“你父亲不是贼...是替人顶罪的傻子...”


    “徐明远供出了宰相大人。”赵州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但还有更关键的人物在暗处——比如你在慈云寺见的灰衣老者,他手里握着长宜斋的旧部名单。”


    久榆攥紧纸条,宜男草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她忽然想起任瑶的鎏金戒指,想起老管家临终前的挣扎,想起徐明远袖间的焦痕——这些碎片如拼图般在脑海中闪过,终于拼成完整的图景。


    “冰酪方不是关键。”她忽然说,“关键是宜男草的来源。”


    赵州挑眉:“哦?”


    “宜男草喜阴湿,全汴梁只有赵府的后园能种活。”久榆望向远处的飞檐,那里曾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主子居所,“当年长宜斋的楼主与赵府有旧,所以才能拿到这种草。而您...早就知道这件事,对吗?”


    赵州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账册——正是她在冰窖中见过的那本。账册某页用朱砂圈着:“宜男草十斤,送长宜斋,元丰三年三月初三”。


    “那是父亲第一次带我去后园。”他指尖划过字迹,“我记得他说,宜男草又名忘忧草,可他每次看这草时,眉头都皱得极紧。”


    久榆忽然想起昨夜在冰窖,赵州护着她时,她看见他后背有块陈旧的烫伤——形状竟与宜男草的叶片相似。原来从出生起,他就被卷入了这场阴谋。


    “所以您接近我,不是因为我是厨婢,而是因为我是长宜斋的后人。”她的语气平静,却藏着锋芒。


    赵州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一开始是。但后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红绳上,“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风起时,破庙的铃铛发出清响。久榆望着汴河上的漕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汴河九孔桥洞,藏着长宜斋的最后生机。”她摸出藏在鞋底的铜钥匙,钥匙环上的“长宜”二字与赵州的玉佩碰撞,发出清越的响声。


    “子时三刻,九孔桥见。”她将钥匙塞进他掌心,“带上宜男草的种苗,还有...您母亲的陪嫁地图。”


    赵州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地图?”


    “因为您昨儿受伤时,我看见您怀里掉出了半幅绢画。”久榆转身走向赵府方向,嘴角勾起轻笑,“那上面的水波纹路,与我母亲锦囊里的暗纹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赵州的低笑:“久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没有回头,只摸出方才雕好的宜男草雕花,轻轻抛进汴河。雕花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宛如她即将展开的棋局——


    这一次,她要借着赵府的宜男草,烧出长宜斋的新生;


    而那个藏在深宅深处的秘密,也终将随着汴河的波光,露出它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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