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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卡喵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卑微小悟你们不要再玩他了


    这就是甜品的力量吗?能让尊贵非凡的六眼神子瞬间变成护食的炸毛猫。


    “给你给你都给你,我不和你抢。”说罢,时透月还煞有介事地往旁边挪了挪,表示自己不会对草莓蛋糕出手。


    见状,白毛小猫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随即叉起一颗草莓,裹了圈奶油后放入口中,一边细细品尝,一边惬意地眯起眼。


    吃了半晌,他似乎对与蛋糕的味道很满意,好奇地问:“这是在哪家店买的?”


    “我自己做的。”时透月自豪地扬起下巴,她对于自动的烘焙手艺颇有自信。


    五条悟愣了愣,满眼的难以置信,不自觉说出心里话:“真是令人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打架的粗人。”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见她眼底浮起愠色,某人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品尝起美味的蛋糕。


    诚然,单看脸,时透月绝对符合大家闺秀的长相,面颊饱满,五官立体精致,即便初见时顶着满头华丽的珠翠,也压不住她长相中的贵气。


    可她的气质太特别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似混入一群豪门贵女中的通缉犯,有种天不怕地不怕、无畏权势的不羁感。


    此前他曾随家主莅临过禅院家,那边的女孩子总是唯唯诺诺,见到他时,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卑微又柔弱。


    为什么她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这时,时透月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试探:“你觉得家主大人怎么样?对你好吗?”


    咀嚼的动作停滞片刻,他咽下嘴里的蛋糕,垂眸思索了一会,“他是位很值得尊敬的人,对我来说,他就像父亲一般的存在。”


    “好吧。”


    时透月对五条慎吾的印象还行,可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很难看出对方的人品究竟如何,但既然五条悟都这么说了,就当他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正人君子吧。


    而关于神子大人的身世,“禅院八卦团”已跟她科普了不少。


    五条家前任家主共有六子,五条悟他爸排第四,是妾室所生,且天赋和实力都很平庸,故不得父亲重视,后来在一次任务中被咒灵重伤,最终不治而亡。


    关于他的生母,禅院家的人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去世的。总而言之,虽然他贵为神子,但父母早亡,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大伯当做父亲来尊敬吧。


    唉,世上哪有容易二字,众生皆苦,无论是尊贵的神子还是卑微的蝼蚁,都必须面对与之相对应的考验。


    只不过……接下来的考验对于他而言过于残酷了。


    倘若五条真次郎的奸计得逞,那真就是小人当道,以此人卑鄙无耻的品性来推断,势必会将六眼当做工具人来使用,反正肯定没有现任家主这般待他好。


    或许因为身边都是些正直善良的人,时透月在不知不觉中进化出了点良知。


    至少在这一刻,她起了恻隐之心,同时也不希望好人被潘金……被奸人所害。


    “可以借我纸笔用吗?我想写点东西。”


    把偷听到的内容添油加醋一番整理成信件,规规矩矩地叠好塞入信封,她把东西递给五条悟,郑重其事地交代:“你见到家主的时候记得给他,千万别说是我写的啊!就说是家里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家仆给你的。”


    “哦。”他拿着信件左右翻转,脸上满是疑惑,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头凝视着她的脸问:“恐吓信?”


    “……不是。”


    “情书?”


    “你脑子里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吗?”


    “……”


    站在院中挥了挥手以作告别,时透月准备跃上墙头,完成任务就撤。


    “要走了吗?”


    余光瞄到他瓷白的脸,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丢丢不舍,情绪波动少的可怜,时透月只觉得是她自作多情看错了。


    “嗯,和朋友们约好了待会去烟火大会玩。”


    “烟火大会!”眼睛倏地睁大,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他看起来对此颇感兴趣,但这种兴趣几乎只维持了几秒时间,眼底的光亮很快黯淡下去。


    “额,要一起去吗?”时透月对他发出邀请,并友好地伸出手手。


    他犹豫着、缓慢地抬起手,但下一秒又收了回去,轻轻摇着头,低头呢喃道:“我不能随便离开家。”


    时透月被他这黏黏糊糊的态度搞得相当烦躁。拜托!大哥你可是神子啊喂!可以为所欲为的啊喂!当什么乖乖崽,那么听话给谁看啊?


    岂可修!


    不由分说地牵过他的手,牢牢攥住,根本不给对方反抗的余地,时透月开始疯狂怂恿:“没事啦,溜出去玩一下下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神子大人诶!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得到别人的原谅!即便被发现,只要认真道歉,没有人会责怪你的,相信我!”


    照照镜子吧五条悟,只要他撒个娇,不管做错什么,时透月都能原谅他,由己及人,相信别人也是如此!


    “好吧。”涉世未深的小神子被她忽悠过去,尽管心头还有些犹豫,但对于烟火大会的向往,让他把这份犹豫抛之脑后。


    每逢庆典,五条家也会放烟火来助兴,好看归好看,但终是觉着少了点热闹。家里的大人会安静地坐在席位上观赏,偶尔出言感叹两句。


    至于小孩子,看到家长都如此,自然不敢大声喧哗,更别提下人们了。耳边只有烟花绽放的轰鸣,几乎听不到人声。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才是常态,直到某次在电视上看到烟火大会的转播,才发现是他们家规矩过了头……


    来的路上,时透月已经凭借优越的记忆里和方向感,将五条家的“线路图”摸清楚了,一路带着小神子东躲西藏,完全没有被人察觉到。


    此时,二人正躲在一处灌木丛后,等待远处巡逻的人离开。


    眼眸微转,他脸上的紧张情绪顺着眼角映入眸中,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悄声道:“别担心,有我在。”


    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偷偷溜出去玩,生怕被人发现,属于脸很嫩的小孩,跟她这个厚脸皮有本质上的区别。


    “嗯。”他抬手摸着心口,感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


    好紧张,记得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偷吃糖差点被大伯发现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次,他有了“共犯”。


    *


    顺利溜出五条家,二人站在大马路上拦车,今晚有烟火大会,路过的出租车皆是“客满”状态。


    左右得等一会,时透月干脆从浴衣的内侧口袋拿出朱钗,准备把头发盘上去,可她忘记带镜子了,这该如何是好?


    方法总比困难多,目光很快锁定一个趁手的工具……咳咳!不对,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小悟啊,”时透月亲昵地唤他的名字,随后笑眯眯地说道,“你把眼睛睁大一点,不要随便乱动哦。”


    印象里没人这么称呼过他,以至于五条悟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在叫他,家中人对他的称呼无非就那么几个,“悟”“神子大人”“悟大人”。


    正当他分神的时候,时透月冷不丁地凑过来,鼻尖几乎快要抵到一起,她的呼吸轻轻地扑在他脸上,可以闻到幽微的花香味。


    这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社交距离,太近了!只要再往前挪一点点,就能亲到他。


    脸颊的温度“噌”地一下飙升,刚想后退,面前的人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不是说过了嘛,别随便乱动。”


    分明没有生气,可说话间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五条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足智多谋时透月,把六眼当镜子来盘头发,她手指灵活,盘发的动作娴熟而飞快。


    少顷,长发绾成发髻,紫藤花样式的朱钗横在发间  ,由细碎宝石组成的坠子垂落下来,将她的脸庞衬托得更为明艳动人。


    随着距离的拉开,五条悟立即长舒一口气,他刚才都不敢呼吸,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身为大家闺秀,你出门竟然都不带镜子。”或许是出于被当做工具人的报复,他突然阴阳怪气,嘴角也扯起不符合神子身份的顽劣笑容。


    哦哟,难得看到他这么像“人”的一面,时透月不恼反笑,“这不是有你在嘛。”


    “……”他怀疑她在内含他,但没有证据,同时也缺乏怼人的经验,所以不知道该如何还击,只能别过脸,发出声毫无作用的冷哼。


    “对了,待会见到我的朋友记得收起你大少爷的架子,当个又乖又有礼貌的弟弟,记住了吗?”


    “我本来就又乖又有礼貌。”


    “你最好是。”


    *


    在多摩川边和好友们汇合,今晚是“女生局”,人员组成分别是好姬友森川萤,经常带她飙自行车的萩原千速,偶尔一起工作的同事伊藤瑠音。


    三人见到她牵着如此漂亮的小朋友走来,眼睛都看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时透月例行公事般开口,替双方进行自我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弟五条悟……”


    话说一半,她手无寸铁的表弟立刻遭到“围攻”,伊藤瑠音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萩原千速摸着他的脑袋,森川萤则是手去捏他的脸颊。


    “好可爱呀!脸蛋软乎乎的,和年糕一样!”


    “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呢?发质好好哦,摸起来像毛绒小熊。”


    “哇塞,眼睛好漂亮哦。”


    ……


    五条悟懵逼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家里的人平日里都会同他保持距离,规矩得候在一旁,大伯顶多摸摸他的脑袋……而现在,他就像放着路边的玩偶,被人随意摆弄。


    时透月也懵逼了,她觉得五条悟好似误入盘丝洞的唐僧,被“蜘蛛精”各种rua,表情震惊中带着迷茫,迷茫中透着无助。


    她连忙走上前,把他从三人的魔爪中揪出来,“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玩他了。”


    第52章 烟火大会他是树懒吗?!


    玩?!连她都觉得他被玩了?


    五条悟顿时有种非常憋屈的感觉,眼神略带不满地瞥向身着白色浴衣的小姑娘,有些刻意地抽回被她拽住的胳膊。


    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时透月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旋即将目光投向好友们,随口拉起家常,试图缓和气氛。


    这不能怪她吧!要怪就怪他长得太好看,任谁看到都想rua一把,更何况她的朋友们也没有恶意,下手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弄疼他。


    四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寒暄半晌后,最年长的伊藤瑠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防潮垫和野餐布铺在草地上,并招呼大家坐下。


    前几日接连降雨,土壤中储备了不少雨水,走在上面时没什么感觉,但只要稍坐片刻,水分就会渗透进衣服里。


    “幸好今晚没有下雨,否则难得的烟火大会就要泡汤咯。”萩原千速仰头望向群星闪烁、一片澄澈的夜空,微微眯起眼。


    “是啊,我们运气真好。”森川萤笑着点头附和,同时将包裹住食盒的绸布解开,打开盖子,里面装满各种精致的小食和点心。


    时透月一看,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天妇罗放入口中,面糊炸得金黄酥脆,内里的大虾鲜嫩可口,还带着微热的余温。


    “唔,源师傅的手艺又进步了啊。”此人是森川家的厨师之一,专门负责日料。


    感叹完后,她又夹起一块炸虾天妇罗凑到五条悟面前,做作地飞快眨眼,嘴角勾起友好度满分的甜美笑容。


    “来,小悟,我喂你吃。”


    她试图通过投喂来弥补丢失的好感度,结果对方并不领情,用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用力把脑袋扭开。


    哈!不吃拉倒!她才懒得讨好他呢,小气鬼!不就是被摸了几下嘛,至于吗?


    换作是她……额,好吧,如果她被一群人围着狂rua,估计也会生气,突然有点理解他的感受。


    时透月正准备收回筷子时,“微服私访”的小神子发话了,“我要吃肉丸。”


    “好好好,”她和和气气地应道,低头挑了个大小适中的肉丸子,“啊~张嘴。”


    小少爷慢条斯理地偏过头,眼神带着点迟疑和小小的欣喜,他装作不情愿状凑上前,用门牙轻轻咬了一小口。


    味道还不错,厨艺可以跟他们家的大厨相媲美。


    五条悟吃东西相当斯文,一颗肉丸能吃好久,作为出身名门的少爷,从小就要需要上各种礼仪课,餐桌礼仪也是其中之一,被要求用餐期间不可以发出半点声响。


    “你能不能吃快点,”时透月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耐着性子催促道,“我的手都要举酸了。”


    天啊,他是树懒吗?!


    刚才吃蛋糕的时候进食速度还算正常,怎么这会吃丸子会慢成这样?啃了半天才吃了半个!以为自己在咬棒棒糖啊?!


    难道是故意折磨她?怕是不至于,他应该没那么阴险吧。


    “哦。”


    其他三人见状,立刻用筷子夹起食物递到五条悟面前,“来,小悟。”


    看着这三个笑容满面的“女魔头”,神子大人内心打了个冷噤,默默往后挪了挪,礼貌道:“我饱了,谢谢。”


    “人美心善”森川萤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她牵起嘴角,露出了然于胸的浅笑,“原来如此……你果然喜欢小月,所以只肯让她喂,不肯吃我们的,唉!这就是区别对待。”


    “啊?”莫名被cue的时透月一脸茫然,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姬友是在用激将法,没一个字是真的。


    靠腰!都就这么想喂“树懒”吗?很累的啊!还不如喂她呢。


    诶?话说回来,怎么都没人喂她东西?这才是区别对待好吧!时透月瞬间都有点羡慕五条悟了。


    “我!”纵使被称为神子大人,但五条悟终归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小朋友,为自证清白,他立刻上了某人的套,“吃就吃!”


    他好像突然一下子进化了,从树懒跨种族进化成小狮子,现在吃东西的速度飞快,两三口就炫完她们夹来的食物,此刻正优雅地用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渍,“我真的饱了。”


    心满意足的三人没再为难他,施施然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只有时透月脸色不太好看,她认为五条悟刚才一定是故意折磨她!


    这个小混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咻”声,烟火大会拉开帷幕,一道道明亮的闪光划破夜空,朵朵烟花在墨蓝的画布上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视野被五颜六色的花朵所占据,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烟火腾升至最高点,发出巨响的同时开出最耀眼的花,旋即悄然滑落,只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转瞬即逝的美。


    许是看得久了有些审美疲劳,五条悟的目光不自觉地往旁边瞟,身穿白色浴衣的小姑娘大约比他高了半个头,侧脸漂亮得像是工匠用灵巧的手雕刻出的一般。


    烟花的光芒坠入她的眼眸里,眼瞳变成了流光溢彩的宝石,似乎是差距到他的视线,她微微偏过头,莞尔一笑,脸颊上浮起可爱的小梨涡。


    是烟火的声音太大了吗?感觉胸口被震得有些发颤,心房好像被填进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他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时透月神情一怔,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尽管只是嘴角上扬了细微的弧度,但眉眼顿时柔和不少,冰蓝的眼眸染上温暖的颜色。


    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身上那层名为“神子大人”的结界就像积雪初融般缓慢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小月的头发盘的好漂亮啊,是特地学过吗?”伊藤瑠音盯着她的脑袋问道。


    时透月的大脑还处在待机状态,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嗯,之前在吉原的时候妈


    妈桑教的。”


    话音落下,她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说了实话,当即心头一紧,神情紧张地看向周围的好友,除了森川萤之外,大家皆是面面相觑。


    姬友反应很快,立刻为她打圆场,“诶呀,是最近看的电视剧啦,里面有位配角是吉原的游女,我们偶尔会角色扮演一下哈哈。”


    闻言,大家卸下惊讶的表情,随口打趣起时透月,这个小插曲很快翻了篇。


    森川萤暗自松了口气,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月性格超级烂,整天顶着张臭脸,不服管教,天天被揍。


    能成长成今天这个样子,身为好友的她感到万般欣慰。


    正在他们悠闲欣赏烟火的时候,五条家炸了锅——好端端在屋里小憩的六眼神子竟然不见了!


    负责照顾他的侍女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将整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找不到半个人影。


    只在客厅的矮桌上找到一封信,内容如下:我很快回来,无须担心。


    侍女立刻将消息通知给二当家——五条真次郎。


    经过鉴定,笔迹的确出于五条悟之手,可他此前从未有过如此出格的举动,今日也并无什么反常之处,所以二当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家的小神子十之八九是遭人绑架了!


    那封信是被迫写下的,为的就是拖延搜寻时间。


    握住茶杯的手微微发着颤,真次郎心里既着急又害怕,


    人是在他当家期间出的事,他作为二当家难辞其咎。


    若兄长回来时依旧找不到人,届时肯定大发雷霆,按照家主刚正不阿的性子,他必然首当其冲遭到严惩,说不定……将丧失手中的部分权利。


    该死!他怎么这么倒霉?!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大哥明天就要回来了,必须赶在那之前把事情给解决掉。


    想到这,五条真次郎怒从心中起,只恨家里的下人办事不力,竟让歹人溜进宅邸拐走神子而毫无察觉,害得他白白被连累。


    也怪五条悟太无用!换作是他继承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上限绝对比那傲慢的白毛小鬼高多了!


    用力把茶杯砸向地面,破碎的瓷片正好飞向一名家仆的额头,登时划破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溢出。


    家仆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手去捂,不料被暴怒的二当家一脚踢翻在地,“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


    主屋内其余仆人都被吓得不轻,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出气筒,纷纷跪下了下去,脑袋紧贴地面,身子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二当家的脾气是众所皆知的坏,眼下除了忍耐别无他法。唉,倘若家主在,势必不会拿他们撒气。


    “明天中午时兄长大人便会回来,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人,否则……你们就准备受刑吧!”


    一想到那惨无人道的刑罚,众人身体不住发凉,抖得跟筛糠似的,颤颤巍巍道:“遵命!”


    其中一名侍女面如死灰,她先前已将神子大人失踪一事通报给了主母大人,对方听说后,当即打电话告诉家主。


    完了,如果被心狠手辣的二当家知道这件事……后果会如何,她连想都不敢想!


    *


    “我走啦,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把小少爷送至山脚,时透月准备开溜。


    五条悟是家里的大宝贝儿,就算偷偷溜出去的事情曝光,也不至于被罚。


    可她就不同了,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很有可能以“诱拐儿童”的罪名遭到责罚。


    即便对方看在禅院家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但这件事吧……肯定会传到直毘人表叔耳中,到时她免不了被那帮老头子唠叨,想想就觉得烦。


    按照他们的尿性,八成会说“你傻啊?!应该把他带回禅院家任我们处置”“卖给诅咒师不好吗?为什么要送他回去?”“就该把那小子直接处决掉”之类的三观不正的话。


    刚转身,袖口被人轻轻拉住,“陪我进去吧,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第53章 我会保护好你我要告发有人私通!


    礼物?!什么礼物?时透月动了动聪明的小脑筋,兀自猜想起来。


    五条家的神子大人势必出手阔绰,加之从小众星捧月,能到他手里的东西,肯定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宝石?古董?稀有咒具?还是某种山珍海味?


    哇!这也太棒了吧,多好的孩子啊,都知道礼尚往来了。


    时透月对五条悟的好感度疯狂飙升,已经默默把对方拖进心中的好友列表里,还是置顶的那种。


    “好!我送你回屋。”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心情大好地牵起某人的手,在心里哼起不着调的小曲。


    “嗯。”


    五条悟暗叹大伯说的话果然是真理——女孩子都喜欢礼物。


    但他此前从未送过女生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二人手牵手,肩并肩地踏上石阶,有点像相伴郊游的小朋友,两侧的石灯笼发出温暖的光,为他们照亮前进的道路。


    约莫走了三分钟,远处隐约传来浩浩汤汤的脚步声,不多时,就见一大群拿着手电的人从山上冲下来,目测得有几十号人。


    哦豁,完蛋!她偷偷带小神子跑出来的事暴露无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了!


    不料五条悟忽然收拢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与手上的力道相反,他的声音很轻:“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


    偏过头,正好对上他苍蓝的眸子,那双眼好似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周围的光亮悉数收敛进去,映出一抹皎洁的月色,安静而坚定。


    她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个不到五岁的小朋友保护,太逊了吧!时透月深受打击,觉得面上有点挂不住。


    “不用,”说完她又有些后悔,急忙改口,“这样吧,待会你就这么跟他们说……”


    *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脸皮得厚。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怂,哪怕这件事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她的错也没关系,一定要理直气壮,气势方面绝不能输!


    用于会客的主屋内塞满了人,以五条真次郎为首的长老们坐在最上方,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其余家眷则坐在左右两边,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带着好奇。


    屋子正中,两位“始作俑者”站姿随意,面色如常,非但看不到半分愧疚之色,还隐约透出一丝困意。


    “我只是出了趟门,你们至于担心成这样吗?”说完,五条悟还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全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出了趟门?!”真次郎抬高嗓门,大声呵斥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吗?!倘若遭遇什么不测,整个五条家都会因此受牵连!再怎么任性也要有个度吧!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音量大到震耳欲聋,房屋的墙壁仿佛都轻颤起来,众人皆是一惊,胆小者则是不约而同地放轻呼吸,生怕发出声响,被二当家迁怒。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真的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小神子耷拉着的眼皮蓦地掀起,眸中闪过挣扎,最终沉寂于自责和懊悔。


    时透月淡淡扫了他一眼,平静道:“反正又没出事,这次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真次郎立刻成被这悠闲的语调和说话的内容给气到暴跳如雷,当即把矛头指向她,“闭嘴!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事!容不得外人插嘴!”


    怒火比方才更盛,话音穿透墙壁,直达十几米开外,不少跪在门外的仆人都条件反射


    地颤抖起来,心想:完了完了,估摸着二当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处在暴躁状态,但凡惹他不快者,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唉!这种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与此同时,家眷中有几名心软之人不自觉地轻蹙眉头,抿紧唇瓣,为时透月捏了把冷汗。


    说到底只是孩子们相约出门玩了一会,放在普通家庭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更何况神子大人还特地留下书信,让他们别担心,是二当家自顾自地认为是绑架,才会大动干戈地发动所有人出门寻找。


    只可惜这里是咒术名门五条家,家风严,规矩多,此事又涉及六眼神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相比于其他人的或忧心或畏惧,处在旋涡正中心的某人面不改色,一副置身事外地模样。


    时透月故作忧伤地轻叹一声:“都说来者是客,五条家对于客人的态度是否有些过于恶劣?唉,真是让人心寒啊。”


    “客人?!”真次郎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气极反笑,“你是恶意潜入宅邸的歹人!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淡定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身旁的小神子,“是他邀请我来的,当然算客人咯。”


    或许被她过于平静的情绪所感染,五条悟心中的愧疚自动打了个折,非常配合地颔首道:“嗯。”


    她说得对,左右也没出事,所以他没必要感到特别自责。


    这时,一名许久未说话的长老开口问:“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反倒要偷偷摸摸地溜进来。”


    “好玩,毕竟我是小孩子嘛。”时透月无辜地眨眨眼,充分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


    “……”


    一片沉默声中,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轻笑,五条悟飞快地抬起手,用衣袖掩去脸上的表情。


    此举算是欲盖弥彰,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大家一同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个常年冷着脸,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神子大人竟然笑了!还是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下笑出声来。


    少顷,小神子放下手,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漠然的脸孔,用棒读的口气解释道:“抱歉,我突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


    经过他这一笑,方才焦灼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正当众人都以为这件事要翻篇的时候,二当家突然狞笑起来:“好啊,禅院家调。教出来的女人真是不一般,小小年纪就……啧啧啧。”


    他说得还算隐晦,并且略去关键部分,但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能听到其中的嘲讽和贬低,时透月气得想把他的脑袋揪下来,然后当马桶搋子使!


    侮辱禅院家当然可以,随便怎么说都行!但侮辱她就是罪无可赦!


    可这里是别人家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其中不乏实力在她之上的人,贸然去扯二当家的头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只能放弃动武了。


    强压住火气,她轻轻牵起唇角,“都说思想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我认为此言不虚,想必哪怕是菅原道真大人的画像,在二当家您看来也和春宫图差不多吧。”


    菅原道真是霓虹四大怨灵之一,同时也是五条家的祖先,她说地这些句话相当于在别人家的祖坟上蹦迪。


    虽说本意是为了讽刺五条真次郎,但无形中得罪了在座的所有人。


    包括真次郎在内的长老们顿时面黑如锅底,他们攒紧拳头,指节绷地发白,恨不得当场撕碎她!


    周围硝烟味十足,气氛紧张到极点,一触即发。


    但转念一想,她再不济也是禅院家的人,看样子还颇得家主直毘人的器重,倘若此时对她出手,事后估计会引起两家的纷争。


    御三家的关系不好是真,但出于大家族之间的体面,需要维持表面平和也是真,现在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把物理攻击改为语言攻击。


    面对长老们的口诛笔伐,时透月依旧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不以为意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在小女子眼里菅原大人自然是风姿绰约、气度非凡,我对他十分尊敬。”


    这话并没有抚平众人的愤怒,反倒有火上浇油之势。


    其中最为恼火的便是二当家,他起身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呐!把我的鞭子拿来!我今天就要替禅院家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听罢,众长老面露惊惧的神色,接二连三地开口劝解起来。


    尽管他们也很想揍时透月,但作为家中的老人,比起逞一时之快,更重要的是得为整个家族考虑。


    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跟禅院家闹得不愉快,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可五条真次郎是何许人也,他才管不了那么多,今天不打死时透月,他就不姓五条!


    禅院家可是远近闻名的重男轻女,在他们家,女人的命比草都贱,所以他敢肯定对方断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而跟五条家撕破脸。


    见形势不妙,时透月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有愈史郎给的符纸,能隐身,想要逃出五条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未迈出步子,身旁的人猛地抬手将她护在身后,拔高音量,满是稚气的嗓音竟带着一股不容置否的威严之气,“有我在,谁敢动她?!”


    时透月:“?”


    敢情他说要保护她是来真的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她就是一个龙套角色,为了她跟家里人翻脸真的不理智啊朋友!


    唔,但怎么说呢,她有点感动。


    乘着这股感动,时透月顺势从身后抱住五条悟的腰,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作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哈哈哈!这样他们就变成了“连体人”,别人想揍她得连着神子大人一起揍!量他们也不敢,万一把神子打死了怎么办?


    五条家不会冒这个险,苟还是她会苟。


    能明显感觉到五条悟的身体紧绷起来,她也没太当回事,垂下眼睫,弱弱地出声道:“你们好凶,我在禅院家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连直毘人表叔都没凶过我。”


    这话的目的在于进一步表明家主平时很宠她,她对禅院家很重要,你们最好拦住真次郎那个疯批!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是诡异,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勃然大怒,还有人见缝插针地吃起了瓜。


    哇塞,五条家和禅院家联姻?真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


    如此一来也算是互惠互利了,两家化多年的干戈为玉帛,强强联手,把咒术高层的人给挤下来,派自己的人坐上去。


    疯了吧!五条真次郎心道,他堪堪从震惊的状态中解除,垂眸望向神色恍惚,脸颊透着薄红的小侄子。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他忽然觉得五条悟被什么鬼东西给夺舍了!亦或是被下了降头,居然因为一个外人跟家里人对着干!


    “你疯了!”他快步冲到二人面前,高高扬起手,想了想,终是没能挥下,双眼狠狠地瞪着时透月,用命令的语气说,“放开他!”


    “我不要!”她收紧手臂,把脸埋在五条悟的肩膀后面,只露出一双眼,鼻间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香香的。


    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粉?为什么这么好闻?


    啊!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啊喂!都火烧眉毛了,她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次郎应该没那么疯吧,趁家主不在殴打神子什么的……可万一他就是个没脑子的疯批该怎么破?


    恰逢此时,捧着鞭子的家仆匆匆赶来,真次郎急不可待地冲过去抄起鞭子,煞有介事地掂量两下,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活像被恶鬼上了身。


    “五条悟,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啊?让开!”


    轻轻握住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他迎着真次郎的目光望过去,璀璨如星河般的眼眸里不见丝毫惧色,“无所谓,你想打就打吧,我和她定下过束缚,会一起接受惩罚。”


    呃!这话的确是时透月教他说的,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现在说啊!


    “好!好!好!”盛怒之下的真次郎呼呼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她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响起凌厉的破空之声,紧接时透月感觉手臂上传来钻心的痛,旋即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将闷哼卡在嗓子眼里。


    她原以为有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在,物理攻击打不到他们,所以才没有躲。


    没想到那鞭子暗藏玄机,恐怕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破开发动中的术式。


    事实正如她所想,真次郎一边用指尖捻着沾在鞭子上的血珠,一边笑眯眯地说:“这鞭子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没想到这么


    快就能派上用场。”


    “是吗?二伯有心了。”


    五条悟抬眼冷冷地看向他,那一鞭下手可不轻,从左肩贯穿到小腹,低下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渗着血的衣袖,鲜血染红了浴衣,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胸口蓦地腾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愤怒的滋味,同时觉得心尖发酸,他说过会保护好她,可是却没能做到。


    家中的长老们脸上浮起后知后觉的愕然,他们也没料到二当家竟真的动手,这会儿总算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立刻站出来,或挡在五条悟面前,或抬手去拦真次郎。


    “二当家,打也打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否则家主大人回来后,您也不好交代。”


    “是啊,要是神子大人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真次郎只把他们的话当做耳旁风,他取而代之家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没必要特地给这群没用的老东西脸面,倒不如说此刻正是立威的好时机。


    “少啰嗦!兄长不在,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当伯父的教训不听话的侄子怎么了?再不管管,他的魂都要被禅院家的女人给勾走了!”


    六眼神子再难得又如何?倘若胳膊肘往外拐,一心向着外人,恐怕也无法成为五条家的武器,倒不如现在就……不过他还小,只要教导有方,想必一切都还来得及。


    五条真次郎愿意给他迷途知返的机会。


    “不、不至于吧。”长老道。


    “怎么不至于?!我都是为了他好,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耳边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时透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松开手,绕到五条悟面前,眼里只有他胸前那道刺眼的红痕,在浅色浴衣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


    一瞬间,她气炸了,理智连夜离家出走。


    脑子里突然想起某位名人说过的话,如果别人因为你打开窗户而生气时,不要慌张,优雅地把屋顶给掀了,然后所有人都会忘记窗户的事。


    趁着二当家被人团团围住,时透月快步跑到离他最远的角落,深吸一口气,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喊:“我要告发五条真次郎和五条凌美私通!秽乱家族!罪不容诛!他们还计划给家主下毒,意图篡位夺权!”


    第54章 不愧是神子大人她恐怕不会再来找他玩……


    平地起惊雷,喧闹的人声立刻因为这则爆炸性消息戛然而止,屋内安静的像是空无一人的野原,只留夜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


    众人呆愣在原地,脸色的表情只能用一个懵字来形容,时透月爆料的内容过于劲爆,他们一时半会都消化不过来。


    怎怎怎怎么回事?!二当家和主母?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如果说私通是个人作风问题,那么企图给家主下毒,就真的是罪不容诛了。


    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时透月的爆料是事实的前提下,她是怎么发现的?此事连他们自家人都没有察觉到,莫非……是随意攀咬?


    可能性很高,二当家方才的罪过她,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她看起来脾气本就不太好,因为一时之气而随意编排他人,算是合理的动机。


    长老们快被自己说服了,旋即将目光投向两位当事人,只见他们二人皆是一脸惊恐,俨然就是秘密被戳破的心虚。


    不会吧?!


    众长老顿时面如死灰,其中几名身体欠佳者,开始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找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拔开瓶塞,连水都来不及要,倒出几粒干吞下去。


    五条凌美的心理素质极差,她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连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当场瘫软在座位上,面对周围人一言难尽的眼神,只能选择低头沉默,以掩饰发白的脸色。


    而另一位的心理素质显然比她强得多,五条真次郎敛去面上的心虚,好整以暇地抻了抻衣领,脸色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冷静,一定要冷静,如果在这个时候冲上去杀人灭口反倒引人怀疑。


    “呵呵,小姑娘真爱开玩笑啊,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凭空污人清白,该当何罪啊?”


    时透月早已料到这个老匹夫肯定抵死不认,甚至倒打一耙,她用鼻音发出冷哼,不慌不忙道:“我今天来时的路上看见你们两个在小树林里抱作一团卿卿我我,连衣服都脱了,还看到你背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


    胎记的事除了几名长老和二当家的妻子外,只有贴身伺候过他的侍女或是家仆才知道,时透月只跟他见过两次面,自然不可能了解的如此详细。


    虽然不想承认,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真的曾经亲眼见到过。


    周围频繁响起倒抽气声,瓜神稳如泰山,面无表情地继续爆料:“你还给了五条凌美一包药,说是无色无味,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发挥药效,让她在行房事之前骗家主服下,那包药现在多半还在她身上,或者就是藏到了自己屋里,只要派人仔细搜寻一定能找到。”


    如果药被找到,真就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了,五条凌美自知山穷水尽,没多犹豫,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包,放到手边的小桌子上。


    “我……我会赎罪的。”眼下除了乖乖认罪,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见她承认地如此爽快,五条真次郎瞬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大步流星地走到昔日“爱人”面前,扬起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余音盘旋在空气中,时透月正忙着惊讶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像刺骨的寒风,刮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出于动物的求生本能,身体快脑子一步朝大门逃去,她耳根微动,可以听到身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好快!五条真次郎,好快的男人!


    一瞬间就冲到她的身后,时透月原本对自己逃跑的速度还是挺有自信的,没想到啊……


    真次郎气到目眦尽裂,画风都变成伊藤润二版,他抬起左手发动术式,掌心燃起熊熊火焰,伴随着他蒸腾的杀气,向着时透月离开的方向穷追猛打。


    火球一个接一个朝小姑娘的后背砸去,可对方就跟背后长眼睛似的,灵巧地躲过他所有攻击。


    完了!全完了!


    他完美的一生竟然因为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而满盘皆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己的下场会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既然已是穷途末路,至少得在受到惩处前,将那该死的臭丫头送下地狱!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轻轻拍掌的声音,下一秒,时透月消失在了空气中。


    还未等真次郎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向他袭来,他立刻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被引力拖着飞回了屋子。


    落地的姿势不太好看,他摔了个屁股蹲。


    抬头环顾四周,是脸色铁青的诸位长老,一个二个都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亲手把他削成人肉刺身。


    一浪高过一浪的骂声让五条真次郎愈发烦躁,心里起了逃走的念头。


    虽然将暂时失去在五条家的权利和地位,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天……他会把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给夺回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真次郎的盘算,让他万念俱灰,瞬间丧失逃生意识。


    “怎么?都站在这里干嘛?”


    五条慎吾负手而来,气定神闲地走进屋,灯光在他苍老的脸上打上一层的阴影,莫名透出几分疲惫感。


    得知侄子无故失踪的消息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却瞧见


    悟已经回来了,而家里其他人都集中在会客厅内。


    众人在见到他时,脸上纷纷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五条慎吾心生疑惑,但比起家人的怪异反应,他有一件更加在意的事。


    “悟,你受伤了,”五条慎吾走到侄子面前蹲下身,凝眉看着他胸前的血痕,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怒意,“怎么弄的?”


    “二伯用鞭子抽我。”


    “什么?!”五条慎吾立即站起来,目光狠狠地剜向自己那下手不知轻重的弟弟。


    五条真次郎刚想开口解释,一道稚嫩而清脆的童声冷不丁地说道:“不仅如此,他还抢您的妻子,还要给您下毒,企图用肮脏的手段当上家主,还气走了我的朋友。”


    众人的内心:不愧是神子大人,轻易说出我们都不敢说的话。


    *


    时透月火急火燎地抄小路冲下山,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生怕五条真次郎追上来。


    得亏她闪避天赋点满外加有“隐身符”护体,否则绝对会被烧成黑炭。


    唉,一晚上得罪五条家所有人,不派人追杀她,都算这家人仁慈。


    罢了,木已成舟,多思无益。反正她有预知日记在手,哪怕对方派人来灭口,她也能提前想办法应对。


    还未进家门,就听见嘈杂的喊杀声,想必是甚尔和玉青正在客厅打游戏。


    “我回来了。”


    她脱下鞋,有些疲惫地坐到玄关,半边身子倚靠墙壁,目光盯着挂在门口的全家福。


    身后蓦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嗅觉灵敏的天与咒缚和特级咒灵闻到细微的血腥味,立刻放下手柄,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客厅。


    “你不是跟朋友去看烟花了嘛!怎么会受伤?”甚尔一个急刹车停在门口,紧接着蹲到她身侧,满脸紧张地看向沾血的袖子。


    “说来话长,明天再说,我好困。”她揉着惺忪的眼,然后抬起未受伤的手臂,软着嗓子冲哥哥撒娇道:“抱我回屋吧,走不动了。”


    玉青掀开她的衣袖,一眼就判断出这是鞭子所造成的的伤痕,他眉头紧锁地凝望着她,脸上带着犹豫,纠结几秒后才开了口:“我先帮你疗伤,今晚好好睡一觉。”


    “嗯,谢谢。”时透月垂下眼睫,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有玉青帮忙治疗,那五条悟那边呢?


    家中自然会派最好的医生前去处理,给他用最好的药,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诚然,那一鞭子是五条真次郎挥下的,但要不是她今晚的态度过于嚣张,说话失了分寸,老匹夫也不至于气到连着神子也一块儿打。


    好吧,五条悟受伤的事她至少得背一半的锅,想到这,时透月的瞌睡都醒了。


    “玉青,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少年戴上火男面具,似乎等待已久般拍着胸脯道:“说吧,谁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甚尔很明显也憋了一肚子火,“我也去!”


    “额……我想应该轮不到你们动手。”


    另一边,五条家灯火通明,得知真相的五条慎吾立即召集家中所有长老,对人品败坏,丧心病狂的二人进行审判。


    位于宅邸的某处,年幼的神子正在接受治疗,他扭过头,闭上眼,伤口传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疼啊!你用的是什么药?!”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连忙安抚:“请神子大人暂且忍耐片刻,等药效发挥后就不会痛了。”


    “要等多久?”他咬紧牙关道。


    伤口火辣辣的疼,好似一排大浪,灭顶似的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五条悟光洁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因为从小几乎没有受过伤的缘故,他对于疼痛的耐受度很低。


    说实话,当鞭子落下时,差点把他给疼晕过去。


    可身后的小姑娘同样受了伤,却一声不吭,连她都那么坚强,他身为男孩子,自然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喊疼,太丢人了!


    “很快,很快。”老大夫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上药机器,无视小神子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地往他伤口上撒药。


    此药乃是他研究多年所得,不仅可以促进伤口快速愈合,同时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但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缺点——上药的时候非常疼。


    “啊啊啊!”


    照顾五条悟多年的奶娘见此情景,心疼地直掉眼泪,但苦于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骂道:“二……五条真次郎那该死的混账东西!究竟是多狠的心才能下这么重的手……”


    奶娘的骂声听起来像是在念经,五条悟已经疼麻了,虚弱地抬起眼,透过打开的障子门,望向悬挂夜空的弦月。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经此一事,时透月不会再来找他玩了,本来还想带她去看……


    就在他思绪翻飞之时,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院中一角的异样,因为疼痛而消失的力量又重新回到身体中,他猛地坐起来,把大夫手中的药碰撒一地。


    “诶唷,我的小组祖宗啊!”大夫看着洒满地面的药粉崩溃道,沟壑丛生的脸上,每一个褶子里都写满心疼。


    “你们先出去吧,我困了,明天再上药。”


    第55章 一生好强的小神子我也要摸


    待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后,时透月立刻现身于院中,她换了身衣服,从白色浴衣变成方便活动的黑色运动服,长发高高束起,显得脖颈越发纤细。


    月光洒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婆娑的树影连成一片。


    “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五条悟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欣喜,旋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轻晃,神色变得有些尴尬,“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上药前。”


    “?!”


    小神子脸上的尴尬愈发浓重,他立刻别过头去,眼睛盯着地上的榻榻米,拼命打起腹稿,努力寻找一条能让他方才的失态显得合理的说辞。


    “我、我……那药洒在伤口上实在是太疼了。”


    从时透月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瞧见他发红的耳尖,她从善如流地点头道:“嗯,我想也是。”


    就在她脱下鞋,抬脚踏上缘廊的时候,五条悟突然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强调说:“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我很怕疼哦!”


    额,他的智商是连夜离家了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她原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对那药有些好奇。


    垂眸看向一生好强的小神子,她悠悠叹了口气,“每个人对疼痛的耐受度都不同,觉得疼就叫出来,这很正常。”


    感觉有被安慰到,方才窘迫的心态似乎缓和了一些,时透月弯腰用手指捻起药粉的身影映照在他的眼眸中,只见她将手指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药性是挺烈的……不过用的都是最上等的药材,那老大夫没有坑你。”


    五条悟纯白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眸中浮起几分惊讶,“啊?这都能闻出来?”


    “差不多吧,我的鼻子很好。”时透月对于药学也颇有研究,从前还在地狱当“快乐打工鬼”的时候,曾跟随上司鬼灯大人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


    尽管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她的记忆力不错,学过的东西基本都还记得,以后如果不当咒术师,她大概率会考虑开一家药店啥的。


    言归正传,此行的目的还未达成,闲聊之类的事就先放一边吧。


    时透月从兜里拿出几张符纸,冲着坐姿规矩的小神子开口解释:“和我签订契约的咒灵会反转术式,但五条家周围都设有结界,贸然把他喊出来肯定会惊动到其他人,我需要在这间屋子里步下另一个结界。”


    “反转术式?”他不自觉地重复道,眼中的惊讶呼之欲出。


    “嗯。”


    反转术式并非生得术式,而是一种咒力操作。


    理论上只要拥有咒力的人都能学会,可实际上其操作难度难于上青天,以至于咒术名门五条家竟无


    一人会使用。


    放眼整个咒术界,会反转术式的也就那么两人,都在咒术高层的管控下,想要向他们借人需要经过层层手续,非常麻烦。


    等几经周折借到手,估计伤者都已经挂了。


    时透月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南侧墙壁前,踮起脚尖将符纸贴了上去,总共需要贴四张,就能在屋内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不愧是他们家的好大哥玉青,能奶能打,还会各种乱七八糟的结界术。


    “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咒灵?”


    身后传来五条悟的提问,时透月小作思考,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这是爱的指引。”


    “哈?”他感觉自己被耍了,爱的指引是什么鬼东西啊!靠这种东西就能遇到会反转术式的咒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贴完符纸的时透月装模作样地叉起腰来,又做作地清了清嗓,“玉青,搞定了。”


    随着话语落下,头戴面具的美男子立刻出现在屋子正中,他双手揣进袖子里,面向目露惊恐的五条悟缓缓走去,口中念着:“诶?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眼神子啊,闻着还挺好吃的嘛。”


    被点名的小神子蓦地睁大眼,好、好强!


    咒力的强度是他生平所见……虽然他短短的生平也没见多少咒灵,但眼前的这位绝对是其中最厉害的,实力恐怕远超特级。


    不仅如此,对方的术式还完克他,就像是食物链中的天敌那般。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战栗起来,骨骼都打着颤,后背登时冒出涔涔冷汗。


    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尖叫着让他赶快逃离,可身子却好似被定住一样,竟无法移动丝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


    “喂喂,玉青,你不要吓唬小孩子。”时透月走到自家好大哥身侧,抬起腿,用膝盖轻撞了下他的腿。


    某人无视她的警告,语气轻松地揶揄:“顺便一提,阿月你闻起来就很难吃。”


    “啊对对对,我知道!”要不是场合不允许,时透月肯定会给他一脚。


    脑袋里回想起一段耻辱历史,她曾经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被对方咬了一口,那该死的咒灵居然露出类似吃了苍蝇般的表情,立马松口从她身边远离,还不停地“呸呸呸”。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她气得脑子都快炸了,手起刀落,果断把对方剁成饺子馅。


    随着伤口愈合,咒灵消失,方才的那股恐惧还残留在五条悟的身体里,他低头看向小臂,把袖子掀开,底下的皮肤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连细微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你果然很厉害,居然能和这么强的咒灵签订契约。”


    “这就是爱的力量。”


    “……”他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起身将墙上的符纸撕去,时透月走到表情呆滞的小神子面前,冲他挥了挥手,“我走啦,后会有期。”


    步子还未迈出,手腕便被他拉住,五条悟迎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他收敛起方才的惊惧,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淡然。


    “先别走,礼物还没给你呢。”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今晚发生太多事,关于礼物的部分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而且仔细想想她和五条悟认识的时间很短,关系谈不上有多好,对方真要送特别贵重的东西,她其实会有点心理压力。


    这么想着,她脱口而出道:“你不用送太贵的,我会不好意思。”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摇了摇头,顺势牵起她的手,起身的同时说道,“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哄小孩,她是专业的。


    小朋友没听出来这是客套话,白皙的脸颊浮起浅绯,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背过身去,飞快地拉着她往屋外走。


    *


    由于今晚家中有特殊事件发现,大部分的守卫都集中到了家主所在的审判室周围,宅子里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人看守。


    得益于此,二人的秉烛夜游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路走来都十分顺利。


    只是这路越走越偏,四周也越来越暗,蝉鸣伴着夜风吹入耳中,头顶是皎洁的明月,照亮脚下的青石板路。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小神子故作神秘地说:“保密,很快就到了。”


    “好嘛。”


    时透月任由他牵着走,话说这小子牵她手的动作真是越来越熟练了。该说不说,他的手好嫩,跟块豆腐似的……和她布满厚茧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不多时,目光立刻被远处的点点亮光所吸引。


    坐落在半山腰的芦苇地依山傍水,茂密的植被间,是闪着黄绿色光芒的萤火虫。


    微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心弦,唤醒了过往的回忆。


    大正时,工业发展没有如今昌盛,环境也相对更适合萤火虫生长,任务期间她穿过密林时,经常会碰见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在水边飞舞。


    可现代社会污染越来越严重,动物们的栖息环境遭到破坏,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些可爱的小虫子了。


    时透月不喜欢昆虫,但漂亮的除外,像是蝴蝶或是萤火虫,她还是蛮喜欢的。


    两人找到一块干净的大石头,肩并肩坐下,五条悟全程用余光打量她的表情,见对方面露欣喜,连他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喜欢吗?”


    “嗯,”她非常用力地点点头,冲身边人露出甜度百分百的笑容,“很喜欢,谢谢你。”


    看着她的笑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五条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奋力撞向胸膛,双颊的温度也开始攀升。


    为什么会这样?小小的孩童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自顾自开了话头,“训练完特别累的时候,我偶尔会过来这边坐一坐。”


    时透月的视线随着四周飞舞的萤火虫而移动,“训练很辛苦吗?”


    一生好强的小神子连忙摇头,改口道:“其实也不算很累,就……还好。”


    听罢,时透月的嘴唇抿成一条两端向下的弧线,目光游移向左手边的人,有点无奈地叹气道:“你真是爱逞强啊。”


    “我没有!”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急得陡然提高音量,迫切地辩解说,“本来就不累!”


    她挑起秀气的眉毛,语气敷衍:“好好好。”


    听他扯淡,当她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此前曾听直毘人表叔说过,六眼对于咒力的消耗非同寻常,更别提还得练习使用无下限这种需要精细操作的术式了,肯定累得要死。


    见她满脸的不信,五条悟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只是徒劳。


    感到泄气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松快感,隐隐觉着在她面前,他似乎不用刻意掩饰最真实的自己。


    “其实……真的很辛苦,可大伯说过,男孩子再苦再累都必须得忍耐,不能随便说出口。”


    “额。”时透月嘴角一抽,心道:所以这个国家的男性自杀率排在全球最高,都是不停忍耐,硬憋出来的后果。


    特别是在这种作风严谨的大家族,他又是全家人的希望,身上所承担的责任和重担不是她这个龙套可以体会的。


    想到平时训练时,玉青那个鸡娃的大哥给她的压力就够大了……更别提五条悟得面对全家人,乃至全咒术界的施压。


    让她这个成年人都为之动容,偏头望向他稚气的侧脸,她突然脑子一抽,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抬手捏了捏。


    唔!手感真好!真的就像年糕一样软乎乎的  ,而且他的皮肤好嫩,要不是因为理智尚存,时透月真的很想双手并用,把他的脸揉成面团。


    “你干嘛?”五条悟神色慌张地朝旁边闪躲,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别随便摸我。”


    “哦,抱歉。”她讪讪收回手。


    话语刚落,身旁的人突然靠近,朝她伸出手,“我也要摸。”


    “嗯?”


    第56章 最好的礼物你可以随便玩我


    1989年1月7日,第124代天皇裕仁病逝,皇太子明仁登基。从次日起,年号由“昭和”改为“平成”,平成时代正式开启。【1】


    同年12月7日,继承无下限术式的六眼神子诞生,他的出生改变了世界平衡,为制衡咒术界的【最强】,现代诅咒也随之增强。【2】


    这一天,或许可以称为新世纪的奇点也不为过。


    而此时,还处在“幼苗期”的最强正在认真作死,他两手捏住时透月的脸颊,轻轻往两边扯,口中呢喃道:“青蛙。”


    说完,他放下手,紧接着又捧起她的脸朝中间推,眼底浮现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神情,“章鱼”。


    你礼貌吗?感情这是在逛动物园?时透月额角蹦出小十字,暗自咬紧牙关,有点想打人。


    结果这还不算什么,五条悟双眼直视着她,一本正经地作出评价:“你的脸好有趣啊。”


    有趣?!为什么会用来形容脸啊?太失礼了!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有自信的,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她。


    强忍住想要把他一脚踹进水潭的冲动,时透月用力拍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把脑袋扭开。


    “哼!讨厌鬼!”


    她不声不响地生着闷气,突然就觉得四周的萤火虫都不美丽了,过了好一会,“罪魁祸首”突然蹿到她面前,非常乖巧地把头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将手掌贴到自己脸上。


    那双蓝眸沉静而明亮,让人想起广袤无垠的天悬星河,他轻抿嘴唇,面上闪过小心翼翼和踌躇,好似十分艰难地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开口。


    “别生气了,你可以随便玩我。”


    时透月:“???”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不要把她说得好像很喜欢玩小孩的变态一样好吗?


    她先是怔愣片刻,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好吧……五条悟可能以为她是真生气了,所以想用“以物换物”的方法来让她消气。


    哦哟,他还怪善解人意嘞。


    实际上她本就没多气,见他傻乎乎地送上门来,那点微不足道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不值钱的笑。


    见她笑,五条悟也跟着笑,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会被她牵着走,他很快压下唇角,眼底流露出几分迷茫。


    平日里就算把别人惹毛,他也全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刚才看到她生气不理他,心里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他没有哄过女孩子,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来碰碰运气。


    不过既然她都笑了,说明气消了,看来他不需要继续牺牲脸蛋。


    正准备将她的手放下时,一道话音打断他的美好的幻想,“这可是你说的,让我随便玩。”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五条悟似乎不太喜欢被人触碰,这会儿肯让她摸摸脸,实属千载难逢,错过了估计就没有下一次了。


    时透月面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五条悟见状,心里一咯噔,涌现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语在口中绕了个圈后又咽了下去,认命般的点点头,“嗯,你要轻一点哦,别弄疼我。”


    唔,估摸着他是真的很怕疼,大约是从小没受过什么伤的缘故吧。


    原本还打算狂rua的时透月登时改变主意,先是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抬手去揉他纯白的发丝。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在摸一只刚断奶没多久的小猫咪,手指没入发间,她有意无意地地轻梳了几下,而后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为了让他放心,还特地强调一句:“我不生气了。”


    没想到这人完全不会吸取教训,立刻蹬鼻子上脸起来,“我也想摸你的头发。”


    “……”她想打人,可当目光触及到他的脸时,又着实舍不得动手,瘪了瘪嘴,一脸憋屈地说道,“行吧。”


    但如果他敢拽她的头发,她就狠狠地揍他!


    如愿以偿的某人快速绕到她身后,抬手将发带解开,脱离束缚的发丝垂落下来。恰好夜风骤起,散开的长发伴随着洗发水的香气,扑到他的脸上。


    “你身上好香。”说话的同时,他伸手去摸她的头顶,手掌顺着长发一路向下,最终止步于微卷的发梢,手指绕起一缕发丝,用拇指轻捻起来。


    “这是仙女的体香。”其实是洗发水外加香水的味道,但作为一名大忽悠,时透月必然不可能说实话,摇头晃脑地回答说。


    “怎么可能啊,是洗发水吧。”


    “……你知道还问。”


    “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


    喃尼?!时透月心头警铃大作,这家伙百分百没有盘头的经验,肯定会一通瞎搞,最后给她弄出个巨丑无比的发型。


    “不行!”


    “好吧。”尽管有点不甘,但五条悟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恶趣味,适时收了手,又坐回她的身边。


    他仰起头,望向环绕周围飞舞的萤火虫,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抱我?”


    啥?


    脑中回放了一遍今晚的记忆,时透月成功搜索到关键片段,其实是她害怕被揍,所以想拿他当挡箭牌使。


    可实话实说不太好吧,她掩去面上的心虚,随口胡诌起来:“我有点害怕,抱着你会安心些。”


    听罢,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小神子兀自抚上心口,感受掌下传来的律动


    他很希望身边人能为他答疑解惑,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索性强行扯开话题,“你以后……也要当咒术师吗?”


    “当然咯。”


    意料之中的回答,出生于咒术世家的人,长大之后成为咒术师似乎是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他也一样。


    可是心里总觉得时透月跟他不同,她身上有着名为“无拘无束”的标签,所以能够随意闯入五条家带他出去玩,可以随意揭露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真相。


    他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生来便拥有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强大的力量,无上的尊荣,世人的瞩目。


    可与此同时,自由也被宣判无期徒刑。


    除了成为咒术师,他根本无路可走,家族中的人也不允许他作出别的选择。


    一生的走向,在出生时就已定好。


    从前他一直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并未有何不妥,可自从遇到她,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竟有些动摇,不是说他不想当咒术师,而是……


    “为什么?”五条悟沉下脸,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你应该还有别的选择,为什么偏偏要当咒术师。”


    “啊?”时透月被他突然起来的变化搞得有点懵,试图从他脸上解读出什么来,但失败了。


    她看不懂啊!又不会读心术。


    最终,只能选择老实回答:“额……因为当咒术师很赚钱啊,我很喜欢钱。”


    “啊?就这?”蒙圈的表情迅速转移到五条悟脸上,他还以为对方的回答会类似“家族要求”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原因。


    “哈哈哈。”小神子顿时忍俊不禁,低头笑了起来,方才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原来成为咒术师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是出于本人意愿的自由选择。


    那就好,太好了。


    “我发现你还挺爱笑。”时透月猫猫挠头,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和她初见时全然不同。


    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模样,还嘲笑她吃东西太粗鲁,反正挺讨人厌的。


    至于现在嘛……除了长得特别好看以外,其他都和普通的小孩差不多。


    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眉眼都弯成柔和的弧度,嘴角高高翘起,一连串的笑声从他唇边溢出,连空气都染上愉快的气氛。


    片刻后,五条悟收起笑意,面露后知后觉的恍然,“早知道你喜欢钱,我应该送你钱才对。”


    “大可不必。”时透月连连摆手,因为小神子已经间接“送”了她五千万,再送就不合适了。


    这么想着,她对五条悟的好感度又默默增加不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脑袋,见对方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就心安理得地压了下去。


    “不用送我钱,和小悟之间的美好回忆,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宝贵,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谢谢你。”


    “?  !“呼吸突然凝滞,心脏像是要撞破胸膛般剧烈跳动起来,脸颊的温度一路攀升,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脸有多红。


    月亮啊,你快点躲到云层后面,不要再发光了,他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失态。


    迅速把脸扭开,五条悟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挪走。


    见此情景,时透月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在发火,感觉有点郁闷,果然还是不能随便乱摸他,是她唐突了。


    “抱歉哦,以后不会再碰你了,别生气。”


    他几不可见地摇着头,声音轻到风一吹就会散去,“没事,你可以摸。”


    五条悟只是客气一下,但时透月是真不客气,听到这话当即就坐不住了,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脸颊亲昵地蹭着他的发丝。


    “小悟,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她的下巴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近在咫尺,女孩子说话时带着点撒娇的语调,伴随着微热的气息,不由分说地顺着耳朵钻了进去。


    脑袋晕乎乎的,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走一样,要不是因为有她抱着,他估计会身体一软,直接从石头上跌落。


    五条悟强装镇定,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你、你不要抱这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啊,不好意思。”她只是稍微放轻了一点力道,但没撒手,依旧维持抱着他的姿势,余光瞄见某人发红的脸庞后,心里不禁感到诧异。


    诶?不至于吧?被漂亮大姐姐抱一抱就会脸红成这样?


    好纯情的小朋友,还以为他从小被侍女照顾,应该习惯了类似的亲密接触才对,之前被姬友她们“围攻”时也没见他脸红啊。


    于是乎她立刻松开手坐回原位,装作若无其事般,把话题拉回最初的起点,“因为训练而感到辛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你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可以跟我讲。”


    五条悟依然处在脑袋发晕的状态,反应了好半天后才呆愣着点头,“嗯。”


    “不可以逞强哦。”


    “嗯。”


    眼看着他的神色不太对劲,时透月出言试探:“……你今天晚饭吃了啥?”


    “嗯。”


    “喂!你没事吧?!”


    “嗯。”


    “……”这孩子好像傻掉了。


    第57章 她喜欢的人是谁?祝你平安,甚尔……


    这一晚堪称跌宕起伏,时透月起初只是打算溜进五条家送个蛋糕,谁能想到会发生之后的一系列事件,恐怕今夜很多人都无法安心入眠。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本打算洗洗睡,却被客厅中传来的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


    两个八卦男讨论地热火朝天,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事人已经悄摸走到他们身后。


    八卦男一号:“说不定以后真的有戏。”


    八卦男二号:“拉倒吧,那可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怎么可能瞧得上我家那个好吃懒做、没脸没皮、贪财好色的邋遢鬼。”


    “不不不,他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额,我觉得是你的眼神出了大问题,赶紧找个眼科看看去。”


    ……


    甚尔这个混蛋!每天不嘴她几句会死是吗?!


    靓女震怒,时透月深吸一口气,拔高嗓门吼道:“你们两个真的够了!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去扫大街!”


    八卦到一半被当事人逮个正着,是件极其尴尬的事。


    二人先是一惊,紧接着面面相觑,最后冲她露出带着点讨好意味的憨笑。


    甚尔:“你回来啦。”


    玉青:“辛苦一晚上肯定累了,快点去睡吧。”


    “睡个屁!瞌睡都被你们气跑了!”


    说罢,时透月十分霸气地挤到两人中间盘腿坐下,双臂环胸,左右分别瞪了一眼后,开始无差别攻击,“玉青,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有嘴碎的闲工夫,不如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去!老光棍!”


    “还有你!混球!天天说我的坏话,也不怕嘴里起泡!我鄙视你!”


    二人自知理亏,被怼的哑口无言,混球甚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尴尬地移开视线。


    老光棍玉青干笑两声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打哈哈:“我觉得真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人家天赋好,家世好,长相好……”


    “停!打住!”时透月打断他的的喋喋不休,双手交叉作出拒绝的手势,“我还没有变态到对四岁多的小孩子动歪心思。”


    “没让你现在出手,我的意思是从小培养比较有优势,否则长大之后肯定有一堆人跟你争。”


    她翻了个大白眼,不以为意道:“那就让给她们呗,男人嘛,满大街都是。”


    为了让八卦二人组彻底打消这种无聊的念头,她选择甩出重量级爆料,“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甚尔一个激动,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她问,“谁啊?你给我老实交代!”


    玉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震惊地上下打量着她,“我擦,真是深藏不露啊,究竟是谁这么倒……谁这么幸运?”


    “保密,不告诉你们。”


    无视二人的连番追问,时透月潇洒起身,头都不回地快步跑上楼,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让他们今晚想破脑袋吧!


    *


    直到假期结束,两人都没有猜出那位神秘人究竟是谁,时透月始终保持守口如瓶的态度,无论他们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半点讯息。


    甚尔和玉青把她身边的人都猜了个遍,结果她全部否认,也不知是真是假。


    为一探究竟,某位妹控开学第一天就毅然翘课,把玉青生拉硬拽到帝丹小学,手握望远镜,趴在时透月对面楼的天台,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犯罪嫌疑人’大概率就在她们班里面,让我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子。”


    垂眸看向趴在地上黑发少年,玉青幽幽叹了口气,心说:完蛋,这家伙的妹控之魂正在熊熊燃烧,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应该跟他提五条悟的事。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悉数跑进教室,喧闹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下来。


    见状,他好意提醒道:“甚尔啊,你还是赶快回学校上课吧,否则今晚肯定会被早鹤女士狠狠地教训。”


    “问题不大,只要我认真道歉,老妈是不会生气的。”


    “……”他哪来的自信?玉青汗颜,揉着太阳穴提出自己的见解,“不一定是学生,也有可能是老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甚尔放下望远镜,一脸诧异地抬头望向他,“你在想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喜欢上老师。”


    “真不好说。”她的内心是成年人,会喜欢小孩才可怕好吧。


    甚尔全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只当他在插科打诨,举起望远镜,继续搜寻自己认为可疑的目标。


    “你说会是降谷零吗?那黄毛小子隔三差五就往我家跑。”透过望远镜,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时透月后座的金发小男孩,恨不得在人家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她都说不是了。”


    “万一呢?说不定她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倒霉的玉青感到百无聊赖,索性躺倒,双手交叉叠于脑后,盯着天边缓慢移动的流云发呆。


    半天时间很快过去,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某个死心眼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望远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目前没有观察到可疑的人,你说……会不会是校外的?”


    “谁知道呢?”玉青的好脾气快要耗尽,耐下最后


    的性子说道,“也许她只是嫌弃我们八卦太烦人,信口胡诌而已,压根就没有那号人。”


    “可恶!你为什么不早说?!”


    “怪我咯?你自己想不到吗?”


    无功而返地回到家中,五感极佳的甚尔立刻感觉到一股渗人的杀气,心里暗叹不妙。


    刚准备逃,自家老妈就气势汹汹地从客厅冲出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的耳朵,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臭小子真是长本事了!开学第一天就敢翘课!你怎么不上天?!死去哪里野了?”


    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瞬间变怂,弓着身子连连道歉:“妈,我错了。”


    “如果道歉有用,这个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为防止他逃跑,早鹤一边拎着他的耳朵,一边低头穿鞋,“跟我去学校!”


    “……好。”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玉青脸上露出几分同情,双手合十,淡淡道:“祝你平安,甚尔。”


    *


    帝丹小学,三年A班教室。


    许久未见的同学们聚集到一起,商量着放学后的活动。


    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虽然有点吵,但时透月并未觉得烦,反而有点怀念。


    “阿月,萤,一会儿要去我家玩吗?”诸伏景光将桌上的书本一一收进书包,同时朝前座的两位小姑娘问道。


    他是一年级最后一个学期转来的,当时就被老师安排和降谷零当同桌。


    虽然这位新同桌起初的态度有点冷淡,但相处过后才发现对方只是比较腼腆而已,两人很聊得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除此之外,前座的森川萤也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再加上表妹时透月,四人经常相约出门玩耍。


    收到邀请,森川萤飞快地点点头,欣然答应:“好啊,我今天正好没事,零呢?一起吗?”


    “嗯。”金发小男孩笑着应道,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时透月,“你去不去?”


    好久没见她了,还是那么可爱,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用于束发的抓夹是他从前送的,没想到她会一直用到现在。


    这个暑假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她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幸好开学了,如今又可以天天看到她。


    时透月背上小书包,把被压住的头发轻轻拉出来,略带歉意地表示:“下次吧,我今天有约了。”


    尽管她的神色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降谷零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心头一惊,立刻警觉起来。


    “跟谁啊?”他装作不经意状开口问。


    一想到赴约的对象,时透月马上喜形于色,眼底闪过狡黠,“不告诉你,我先走啦,明天见。”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降谷零才如临大敌般绕到森川萤面前,紧张兮兮地问:“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情况吧?!”


    她、她难道……要去跟喜欢的人约会?不会吧!假期里都发生了什么?!


    意思是她不在家的时候都在约会吗?所以才没有时间见他!


    “额,应该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森川萤觉得反正他迟早会知道,倒不如现在就说,况且他都猜到了,根本糊弄不过去。


    好敏锐的降谷零,不愧是励志要当警察的人。


    诸伏景光被这两位谜语人弄得是满头雾水,视线在二人之间交错片刻后,迷茫地开口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暗号吗?”


    听闻“噩耗”,降谷零心都凉了半截,无视好友的好奇,急不可待地追问:“谁?究竟是谁?!我认识吗?别跟我说是松田,我接受不了!”


    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和松田阵平初见时的场景,他当时差点被气死!即便现在关系缓和很多,但……别人都可以,唯独松田不行!绝对不行!


    光是脑补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降谷零就觉得脑袋快炸了。


    “放心,不是阵平酱。”森川萤面露为难,说出来就等于背叛好友,可是如果她不说……降谷零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的执着程度还是很可怕的。


    听到不是那个人,降谷零顿时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还有别人,神经又立即紧绷起来,“你说啊!快点告诉我是谁!”


    萩原研二吗?稍微比松田容易接受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是伊达航?不像啊,那家伙一副完全没开窍的模样,不会是他。


    莫非……是中原中也?虽说是时透月的表弟,但似乎属于远方亲戚,貌似有可能啊。


    随着“金毛恶霸”的步步逼近,森川萤下意识地往后退,双眼四处乱瞟,含糊其辞,“我……我也不清楚。”


    “骗人!你肯定知道!”


    她心里苦叫连天,只恨自己平时运动不足,跑得太慢,逃走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会被降谷零给拖回来。


    视线在周围搜寻一圈后,她果断躲到诸伏景光的身后,两手攒住他的衣角,崩溃道:“景光!你倒是说句话啊景光!”


    “那个……要不回家再聊吧,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经他这一提醒,降谷零才意识到班上的同学们不知何时都望向了这边,眼神里洋溢着兴致勃勃,一个比一个好奇,准备吃开学的第一口瓜。


    趁着降谷零发愣的间隙,森川萤火速抄起书包就朝门口冲。


    结果刚跑出没几步,运动神经发达的某金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车,双手撑住门框,截断她的退路。


    “你要去哪里?”


    “我、我在找时光机。”


    第58章 织田被抓了时透月的淑女形象已死


    去诸伏家的路上,森川萤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机会偷溜,只可惜事与愿违,降谷零盯得紧,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思来想去,总算是思索出两全之策,既不用出卖好友,又能摆脱某金毛的追问。


    三人各怀心事地走进诸伏景光的卧室,刚放下书包,降谷零便迫不及待地开口:“现在能说了吧。”


    森川萤跟没听见似的,径自走到矮桌边坐下,眉头微微皱起,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道:“小零啊,你喜欢她的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同样的,她喜欢谁我也不能告诉你,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这是大实话,尽管她这个人八卦又嘴碎,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都绝口不提。


    至于诸伏景光是怎么知道的……要怪就怪降谷零自己,他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差把“我喜欢她”四个大字焊在脸上了,连路过的蚂蚁都能看得出来!


    由己及人,降谷零的神情动摇,低头沉默良久后,闷声道:“好吧。”


    哟西!森川萤在心底欢呼,结果刚欢呼完,不死心的小金毛又接着问:“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总能说吧。”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没有啊!除了给自己添堵之外毫无意义。


    她打算装哑巴,做了一个用手给嘴“拉拉链”的动作后,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兀自埋头写了起来。


    见她态度坚决,降谷零马上给身旁的好友使眼色,诸伏景光一秒get到他的意思,随即坐到森川萤对面,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微笑。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阿月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哦,那你接着好奇吧。”她眼皮都不抬,笔尖在本子上飞驰,小学三年级的作业对她来说易如反掌,估计半小时就能全部搞定。


    笔杆突然被人握住,映入眼帘的是白皙的手背,埋藏在皮肤之下的青紫色血管依稀可见,她的视线顺着手背上移,与那灰蓝色的猫眼四目相对。


    “干嘛啦,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稍稍施力,将她的笔抽出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转了个圈,诸伏景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暑假的植物观察


    日记还是借鉴我和zero的呢。”


    说是借鉴,但其实跟照着抄差不多,但她抄的很有水准,所以老师完全没发现其中的端倪。


    她也不想啊,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植物杀手,总不可能在日记上写:三天就死了,我整个暑假都在帮它念往生咒。


    “……”被抓住把柄的森川萤有点气急败坏,当即扬声道,“诸伏景光,你好卑鄙!竟然敢威胁我!”


    将她的怒火视若无睹,猫眼小男孩脸上的笑意渐浓,语气无辜:“我哪有,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森川萤感到十分郁闷,瘪了瘪嘴,酝酿片刻后说:“反正就是一个挺有魅力的人,告诉你个好消息,她是单恋,而且根据我的推测,五年之内必定会be,你就耐下性子慢慢等吧。”


    年龄差太大,对方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成年人,断然不可能喜欢小女孩。


    况且他年纪也不小了,听说最近家里正在忙着安排相亲事宜。即便他本人对此有些排斥,但结婚生子是大家族长子逃不开的命运。


    哪怕不走相亲这条路,他迟早也会遇到真命天女,然后迈入婚姻的殿堂。


    关于这一点,时透月比谁都清楚,但依旧选择清醒地沉沦。


    劝不动,不劝了。森川萤决定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啊?意思我得等五年?”降谷零悲喜交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表情比森川萤还要郁闷。


    “等不了就算,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对象。”


    “不需要!”


    *


    甚尔和早鹤前脚刚出门,时透月后脚就回了家,她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地走上楼梯。


    进入房间拉开衣橱,面对琳琅满目的服饰犯了难。


    唉,该穿什么好呢?今天要不要尝试个新造型?哦不不不,还是穿的正常一点比较好,她不想被对方察觉到刻意为之。


    最终,她挑了套方便活动的小振袖和服,白色布料上印有蓝色的桔梗花,花语正好是无望的爱,非常地应景。


    实际上她也没有那么喜欢那个人啦,只是喜欢那种心动的感觉,同时需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思不被他发现,感觉有点小刺激,还挺上头。


    换好衣服出门,时透月打车来到羽田家。


    房屋是典型的和风建筑,位于东京著名的富人区——世田谷。住宅内植被葱郁,置身于其中,宛若身处深山密林,让人忘记这里是繁华的大都市东京,颇有乱中取静之意。


    在侍女的带领下步入中庭,羽田浩司如往常那般身着和服,端坐于四角亭中,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棋谱。


    “浩司哥,抱歉让您久等了。”


    时透月的人设自动转换为知书达理的小淑女,仪态端庄,步伐轻盈,动作优雅地坐到他对面。


    由于棋艺太烂,她面对表哥诸伏高明时总是屡战屡败,自尊心严重受挫,为一洗雪耻,特地让闺蜜找人帮她特训。


    谁知道闺蜜竟如此给力,直接找到如日中天的职业将棋手——羽田浩司。该说不说,让他来教实属大材小用,杀鸡焉用牛刀。


    更加神奇的是羽田浩司居然答应了!还得归功于森川家和羽田家是世交,所以人家才肯抽出宝贵的时间来雕她这坨朽木。


    青年扬起嘴角,脸上流露出随和的浅笑,“没事,我们开始吧。”


    时透月正襟危坐,双手置于大腿,冲着前方恭敬地行礼,“好的,请赐教。”


    ……


    不出意外的,她又是满盘皆输,并且因为头铁,不肯接受对方的让驹,于是输得更惨了。


    羽田浩司没有直接将军,而是从衣服里摸出一颗糖来代替棋子,摆到她的王将面前。


    “别灰心,你进步的很快,只是下棋时太心急了,要沉下心来,才能发现取胜的契机。”


    “嗯嗯。”时透月点头如捣蒜,拿起那颗糖剥开来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顺着舌尖流淌进心底。


    她当初就是被这一招给撩到的,没错!就是如此的没出息,就是如此的不经撩!但她就是很吃这套啊!


    最重要的是羽田浩司不会因为她是小孩而大放水,每次下棋都认真对待,而不是随便应付,这让她感觉到了被尊重。


    所以就算知道这次的心动大概率始于暗恋,终于暗恋,注定无疾而终,但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在春天时种下一粒种子,每日浇水,精心照料,最后若是能开花结果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不必感到太过遗憾,等待花开的过程,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


    至少她目前很享受当下的状态,至于以后的事嘛……以后再说吧!


    青年低头把棋子摆回原位,抬眸时,眼底温暖的笑意透过镜片传递过来,“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再下几盘吗?”


    “好呀,正巧我也没事。”就算有事她也会无视!


    将棋归根究底是心理和策略上的博弈,除了思索自己接下来的几步、几十步该如何走之外,还得站在对手的角度来思考,预判对方的预判。


    每当这种时候,时透月都感觉自己的智商严重欠费,cpu濒临烧坏的节奏,任凭脑细胞疯狂运转,依旧无法预测出对手的棋路。


    想赢他,下下下下辈子吧。


    三局结束后,羽田浩司瞧着她的脸色不太好,便提出中场休息的建议,时透月赶忙点头同意。


    趁着这段时间,她起身走进院中,神情呆滞地摸出手机来,准备跟老哥发条信息,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结果刚按下按键,就看见一大串未接来电提示塞满整个屏幕,并且都来自同一个人——中原中也。


    他咋啦?在外面上厕所忘记带纸了?那应该找织田作之助吧,她爱莫能助啊!


    正当时透月胡思乱想之际,屏幕中突然冒出条信息来,发件人中原中也。


    【织田被抓了,看到信息速回!】


    “卧槽!”时透月的淑女形象已死,但死了就死了吧!谁还有闲心思顾忌这些!


    “浩司哥,我突然有点急事!今晚就不留下吃饭了,下次见!”


    话音刚落,她提腿就跑,结果由于和服裹得太紧,步子根本迈不开,一个没站稳,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呜呜呜,再见了,我的淑女形象。


    “你没事吧?”


    羽田浩司说着就快步上前准备扶她,可是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出,时透月就光速站起来,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没事,我很好。”她低头去扯腰带,接着把下摆调整地宽松些,火急火燎地离开羽田家。


    刚出门,她立刻给中原中也拨去电话,接通后还未开口,便听到来自对面的咆哮:“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抱歉,手机静音,刚才在忙。”


    “算了,先不说这些,我给你发的短信看了吗?”


    “我就是看到才回你的,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被抓,现在人在哪?”


    时透月急得直跺脚,站在马路边手忙脚乱地拦车,但现在正处下班高峰期,路过的出租车皆是客满。


    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她心一横,当即决定直接跑回去。


    不只是她着急,中原中也比她还急,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他的慌乱,但幸好逻辑没乱,语言表达能力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好几天没回来了,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我就到处去打听,后来花了点钱找栗园大叔帮忙搜集情报,才知道他是一起杀人案的嫌疑人,被关进了拘留所。”


    “……”不是嫌疑人的问题,这事绝对是他干的!


    第59章 不要打扰人家谈恋爱好油腻的男人……


    原本焦急的心情在听到这段叙述后,立刻变得有些微妙,时透月放慢脚步,一边暗忖一边往新干线车站的方向走。


    织田作之助是何许人也,横滨赫赫有名的少年杀手,暗杀率百分百,从未失过手,因此他绝不可能犯下被人抓现行这种低级错误。


    即便被抓,肯定也是故意为之,比如……他遭到陷害,留下来只为等待真凶出现,然后伺机复仇。


    织田的性子她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算摸清了七七八八,他只是表面三无,但内心嘛……就像是被冰山笼罩的烈火,一旦被惹毛,发起火来可是相当恐怖的。


    言归正传,区区拘留所肯定困不住他,那种地方对于织田而言可以说是来去自如,他选择留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方才听说他被抓,时透月还以为是关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专属监狱,所以才会那么着急。


    “冷静一点中也,放着不管也没关系,过几天他自己就能出来。”嗯,等他报完仇,分分钟就会离开。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两秒后爆发了,很明显被她的无情发言给刺激的不轻,“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亏他平时对你那么好!”


    “这是两码事,”时透月眼尖地瞄见一辆空车,赶忙抬手拦下,“他的身手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想要离开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师傅,到新干线车站。”


    听到她正在来的路上,中原中也的火气稍微消了一点,其实时透月提到的事他也思考过,得出的结论如下:“说明他是被冤枉的,之所以待在那里不走,是为了自证清白。”


    时透月:“???”


    简直不要太荒谬,自证个毛毛的清白,那小子都一屁股案底了,还会怕这?正所谓案多不压身,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留下啊!


    “不不,或许他是对拘留所的某位貌美女看守一见钟情,所以决定留下来,为爱蹲大牢。”


    时透月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至少比中也那个合理的多。


    中原中也听完这话人都傻了,随后又气又无语,冲着话筒吼道:“你究竟是怎么推理出来的?!用脚吗?”


    巨大的音量撞进耳膜,时透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继续跟他瞎扯淡:“你想嘛,织田田马上就十五了,正处在思春期,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人之常情,你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打扰人家谈恋爱,挡人姻缘被马踢啊。”


    “我跟你没法聊了!”中原中也觉得脑壳疼,他因为这事好几天都没睡好,结果到了时透月眼里,只是不值一提、甚至可以用来调侃的小事。


    “你真让我失望!这件事你不管我管!”


    “等等!我错了大哥!”时透月生怕他脑子一热,冲去看守所劫狱,于是赶紧服软,连连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你别生气,这样吧……我们先去拘留所探视,具体情况如何,只有见到他才知道。”


    “哼!这还差不多。”


    *


    事情进展地不太顺利,拘留所有规定,只有犯罪嫌疑人的亲属或是监护人才能行驶探监权。


    倘若在东京,时透月这个关系户还能想办法走后门,可横滨毕竟是别人的地盘,看守又特别铁面无私,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时透月酝酿起情绪来,当即身子一软,倚着中原中也的肩头就开始嚎啕大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呜呜呜,叔叔啊,其实……其实那人是我们的大哥,我两都是被他捡回去养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在我们心里,他就是最亲最亲的大哥,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家人。”


    “我大哥人很好,很善良,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是杀人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为了养活我们,省吃俭用,还打了好几份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衣服穿破了也舍不得买新的……”


    她说的情真意切,如泣如诉,疯狂给织田作之助加设定,把对方描绘出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大哥。


    中原中也被戏精的即兴演出弄得是一头雾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去做出忧伤状,以此配合她的表演,但让他说谎还是有点难。


    时透月用余光窥探看守员的表情,见他面上浮起犹豫,同时还涌现出几分同情,瞬间就觉得这波稳了。


    她拿出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叔叔,求求您让我们见大哥一面吧,就看一眼!”


    说完,她立马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顺便拉着中原中也一起,颇有种人家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看守年方四十,家中正好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见此情景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但规定就是规定,他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正左右为难时,抬眼便瞧见一名身着和服的银发男子朝这边走来,看守立马认出来人的身份,连忙恭敬地行礼道:“福泽大人,不知您特地来访是有何事?”


    银发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眸看向弯腰鞠躬的两位小朋友,开口询问:“你们大哥叫什么名字?因为什么原因进的拘留所?”


    此人的身手相当不错——这是时透月的第一反应,从他的脚步声就能判断出,她直起身子,朝银发男子那边看去。


    果然是高手,眸光锐利如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强者的气息。


    恐怕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亦或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姑且不论他的身份,关键从看守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人在拘留所很有面子,说不定能动用关系放他们进去。


    就在她暗自揣测对方身份的时候,中原中也开了口:“织田作之助,是一起杀人案的嫌疑人,但他是被冤枉的。”


    福泽谕吉:“……”不,他是杀人案的现行犯,板上钉钉的现行犯。


    被称作“银狼”的男人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又有些欲言又止,他最后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吧,正好我找他有点事。”


    “谢谢叔叔!”


    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线,织田作之助百无聊赖地翻看守员塞给他的《圣经》,想靠一本书让他改过自新?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因为无聊而耷拉着的眼皮瞬间抬起,眼底流露出惊讶和不解,迅速下了床,走到牢房门边,隔着铁栅栏朝外看去。


    他们怎么来了?还和那个人一起。


    *


    二人走出拘留所时,夜幕已经压了下来,黄昏的余昧还残留在西边的天空,为深蓝的天幕带来一丝暖色。


    方才带他们进去的那名银发男子名叫福泽谕吉,他此行的目的是和织田作之助做交易,因为他的部下被某个组织绑架了,而织田或许知道关押他部下的地点。


    只要同意交易,他就能为其作伪证,但或许是顾忌到“弟弟妹妹”在场,他没有说事件的具体过程。


    总之最后织田道出自己知道的相关信息,福泽谕吉言出必行,转头就跟拘留所的人打了声招呼,估摸着最快明天就能放人出来。


    本来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时透月来说是这样,但听到真相的中原中也深受打击,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木着脸保持沉默。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锗发小男孩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说道,他脚步顿在原地,低下脑袋,垂落的刘海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她也跟着停下脚步。


    “别装了,你知道的。”


    但她真的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啊?!时透月咽了下口水,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唉。”中原中也沉声叹气,随即仰起头,好看的眉眼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沮丧极了。


    时透月见他难过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凑过去牵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回家吧,回家再说。”


    “好。”


    一进家门,中原中也立刻脱力似的瘫坐到玄关的台阶,没做任何铺垫,直奔主题,“关于他的工作,其实我隐约有猜出来  ,但你们一直闭口不谈,所以我只好装作不知道。”


    正弯腰脱鞋的时透月为之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起面前人的表情。


    他平静地看着她,就好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那般,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


    说实话,时透月也能感觉出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毕竟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伴,中原中也人又聪明,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只是他怪沉得住气的,要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时透月坐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劝他金盆洗手吗?”


    他牵起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你都劝不动,更何况是我。”


    “也许吧。”她闷声应道,下意识地附和对方的话。


    尽管她没有直言进谏,但旁敲侧击过好几次,只可惜织田作之助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只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时间一久,她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便再也不提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当杀手啊?”


    时透月偏过头,将身边人充满迷茫和无措的侧脸收入眼底,她抿了抿唇,出声道:“我也不明白,你问他吧。”


    “他会说吗?”


    面对中原中也的提问,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掰过对方的脸,让他面朝自己,语重心长道:“中也,你跟我不一样,你们两天天待在一起,关系肯定比我和他亲近许多,很多事情我劝没用,但说不定由你来开口他就会听。”


    沉默良久后,他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


    时透月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她和中原中也的确不同,道德感没那么强。


    归根纠结,她劝织田金盆洗手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怕他被抓,而不是觉得杀手这个职业有多么的罪大恶极。


    因为她是个自私的人,只要对方不杀到她认识的人头上就行,至于他平时干掉的是谁,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恐怕织田作之助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面对她委婉的劝说时,才会不以为意。


    但中原中也不同,他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正直善良又有人情味,而且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两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关系和真正的家人没什么区别,织田搞不好真的会听他的劝。


    “诶?这不是小月嘛,你长大了啊。”


    一个略微轻佻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扯出来,时透月抬起头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青年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谁啊?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是被她疑惑的表情给伤到一般,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抬起手用食指抵住额头,脑袋轻晃着,语气都染上忧伤。


    “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两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亏我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额,这轻浮的态度,这夸张的演技,这做作的措辞……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选。


    “森医生,你还活着啊。”回想起他当年是去当军医了,时透月脱口而出。


    “喂喂喂!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森鸥外放下手,刻意摆出生气的脸,“还以为许久未见,你会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没想到还是如此的无情,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吐起,时透月掀起眼皮上下打量起萝莉控医生。


    似乎比她记忆里的模样憔悴些,人也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零星几根胡茬,跟从前的精致挂比起来,多了点不修边幅的意思。


    许是在战场中奔波的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吧,想想也是……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估计每天都活在惊心胆战之中,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


    “行吧。”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心想就当是人文关怀好了,勉强满足一下他的请求。


    助跑,起跳,胳膊缠着他的脖子,时透月用棒读的语气说:“欢迎回来。”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也轻巧落地,仰起头,冲正在发愣的某人微微一笑,“怎么?吓傻了?”


    后知后觉的森鸥外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从震惊转为匪夷所思,低头喃喃道:“竟然真的抱了。”


    “嗯,那我走了,你保重,拜拜。”语毕,她潇洒地挥挥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


    步子刚迈出,身后就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挽留声,“诶,等一下,既然遇到了说明我们有缘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陪我吃吧。”


    时透月转过身,神色不太情愿地凝望着他,犹豫几秒后缓慢开口:“如果你请客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当然是我请客,”萝莉控忙不迭地凑到她身边,脸上笑开了花,“你想吃什么呀?”


    “我都行,看你。”


    *


    坐到落地窗边,偏眸从透明的玻璃望出去,是被夜色包裹的大海。


    这个餐厅她曾经来过,两年前的那顿离别饭,就是在这里吃的,只不过上次是她请客,这次轮到了森鸥外。


    “你还记得啊。”时透月转过头,双手托住脸颊,望向对面的人。


    桌子中间摆着营造气氛的蜡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烛火正好对着男人的胸口,冉冉上升的热气改变了他脸的形状,像是哈哈镜里照出的模样。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噗嗤”一声笑出来,男人以为对方是因为他的好记性而感到高兴,不禁有些沾沾自喜,非常绅士地将菜单递了过去,示意让她来点菜。


    “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咦!好油腻的男人!时透月在心底偷偷翻了个大白眼,面上依旧是不为所动的冷淡面孔,她接过菜单,浏览的同时问道:“爱丽丝呢?她还好吗?”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好不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攀比心理?时透月顿时感到无语,目光移向对面坐着的人,他嘴角下撇,上挑的眼眸微微眯着,状似不满。


    “你好吗?”


    森鸥外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对于她的配合表示十分满意,虽然她对他的态度远称不上友善,但比起从前圆滑了不少。


    “原本不太好,但见到你之后,就感觉一切都好。”


    第60章 晚安,甚尔我决定搬到你房间住几天……


    这波直接给时透月给整不会了,她现在严重怀疑森鸥外根本没有去当军医,而是偷偷挖石油去了,否则很难解释他现在为什么会如此的油腻。


    “森医生啊,”她扶额叹气,紧接着一脸郑重地表示,“你但凡能稍微正常些,我对你的好感度也能高一点,就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我不行吗?”


    时透月看他的眼神充满关爱,仿佛在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没多久的病人,森鸥外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战术性清嗓,十分刻意地别开视线。


    “知道了。”


    ……


    自从森鸥外采纳她的建议后就变得正常不少,这顿饭吃得也算愉快,在即将结束用餐的时候,男人毫无预兆地开口邀约。


    “对了,我的诊所最近刚重新营业,正好缺人,如果你能过来帮忙,我可以提供丰厚的报酬。”


    记忆中的时透月很喜欢钱,他觉得这么说对方多半会同意,然后他就能顺其自然地给她买各种款式的护士服。


    没想到时过境迁,对面的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挺忙的,恐怕挤不出这个时间来。”


    今非昔比,她如今可是钱包鼓鼓的小富婆,去萝莉控的诊所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家伙绝对会趁机给她买一大堆护士装,然后借着工作的理由,让她每天换十套!


    听罢,森鸥外幽怨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很是失落,虽说如此,但他也没有强行要求她过来,而是非常绅士地递上自己的名片,顺便附赠一枚随和的笑脸。


    “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联系我吧,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好。”她从善如流地接过名片,旋即低头扫向地址,发现位置还挺“刁钻”,那地段可是著名的灰色产业聚集地。


    额,感觉他就不像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人。


    *


    九月的某一天,时透月如往常那般在家里躺尸,左手边是堆积如山的漫画,右手边则是零食和饮料,她拿起冰镇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口。


    “嗡——嗡——”


    听到手


    机发出震动声,她慢条斯理地起身去找,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混乱,足足花了十秒钟才从“垃圾堆”中找出被淹没的手机。


    是个陌生来电,时透月按下接通键,懒洋洋地问道:“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死去的回忆,让她想起曾经被鬼灯大魔王支配的恐惧。


    她立马鲤鱼打挺似的弹起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凑到耳边,毕恭毕敬道:“您看到那条寻人启示了?”


    “嗯,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话长,我尽量说得简洁些……”


    ……


    “交易”来的很突然,但还算顺利,时透月立刻跟愈史郎取得联系,并火速赶往他的住处。


    暴躁老哥愈史郎住在京郊,二层木质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高耸入云的繁密树木所包围,阻挡住大部分的阳光。


    见面后,她直奔主题,迫不及待地跟对方分享好消息。


    “珠世小姐大概再过三年就能转世投胎,她会记得你的事,但也只记得你的事,我能争取的就这么多。”


    对于这个结果,银发紫眸的少年喜出望外,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染上薄红,他抓住时透月的手,感谢之情难以言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谢。


    “太谢谢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目光环顾四周,墙上挂满了珠世小姐的画像,时透月脑中灵光一现,“你能教我画画吗?”


    愈史郎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你想学哪方面的?画人还是风景。”


    “人。”她家总共五口人,但相机只能拍下来四个,她想亲手画一张五人全家福。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时透月惊奇地发现她丝毫没有绘画的天赋!压根不是这块料。


    起初,愈史郎因为欠她人情的缘故会耐心教,但由于她实在是太笨了,朽木不可雕也,烂泥糊不上墙,直接把他气到快要昏厥。


    “笨死了!”


    “……抱歉。”


    *


    乌云密布,天空被染成黯淡的深灰,气压低到让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暴雨将至。


    甚尔用尽全力蹬着自行车,赶在雨点落下前冲进家门。


    “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因为剧烈运动而产生的急促呼吸声。


    他脱下鞋,动作潇洒地将书包甩到背上,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你在家啊,为什么不开灯?诶?不对,你在我房间干嘛?!”


    只见他家的“乱室佳人”正盘腿坐在他房间正中,怀里抱着画板,愁眉苦脸地盯着面前的石膏人像,她屏息凝神,跟入定似的,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抬手将灯打开,昏暗的屋子瞬间被点亮,时透月就像刚回魂一样,蓦地抬起头,满眼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甚尔表示无语,抬脚绕到她身后,想看看这位“大画家”的佳作。


    结果只看了一眼,他就绷不住了,非常不给对方面子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画的这是什么鬼?!太搞笑了!抽象派啊!”


    黑发少年笑得直不起腰来,索性坐到地上捂着肚子继续笑,时透月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然后站起来就给他一脚,力道很轻,只是用脚背撞了下他的小腿。


    “你笑够了吗?”她板着脸,冷冷地问。


    少年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试图挽尊,“不好意思,我一般情况下不会笑那么大声,除非忍不住。”


    “闭嘴吧你!真讨厌!”


    深受打击的时透月扯下画纸撕的稀巴烂,抬手一扬,撒气似的把纸片扔的到处都是。


    甚尔小声骂了两句,接着起身去捡地上的碎纸,“不要随便乱扔垃圾,这里是我的房间。”


    “谁让你笑话我,过分。”


    把纸片都扔进垃圾桶,甚尔见她还在生气,就跟受惊的河豚一样鼓起两颊,他忽然有那么一点心虚,乖觉地坐到她身侧,抬手轻轻戳向她的脸颊。


    他脸上堆起略带讨好的笑,好声好气地哄:“别生气了小美女,我错了还不行嘛。”


    “我是在气我自己。”她缓缓将气吐尽,挫败地垂下脑袋,喃喃道:“本来想画全家福,可是却连贝多芬都画不好。”


    “贝多芬招你惹你了?”


    “你再说!”


    “好好好,不说了,”甚尔拿出哄小孩的架势,用手掌按住她的头顶,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揉了几下,“全家福家里多的是啊,何必特地画呢。”


    “上面又没有玉青。”


    少年目露恍然,不自觉地发出“啊”的声音,意识到她的用心良苦后,顿时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而感到无地自容。


    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不如,我来试试?”


    时透月压下眉头,用余光扫向他,眉眼间尽是不信任,“你行吗?很难的。”


    “试一试嘛。”


    “好吧,我教你。我是理论上的王者,实践上的矮子。”


    “还挺有自知之明。”


    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甚尔只学了二十分钟,画出来的素描比她刻苦练习两周的强上百倍,就……艺术还得靠天分啊!


    时透月高举画纸,满眼崇拜的感叹:“哇塞,我发现你是个天才。”


    “没那么夸张吧。”他把脑袋凑到她脸旁,试图从同一个角度观察,还真就没看出来哪里天才,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张画。


    放下画纸,时透月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嘱托:“画全家福的重任就交给你了,甚尔大师!”


    他扬手冲她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收到。”


    将散落一地的绘画工具都整理好后,甚尔见她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便开口问道:“你打算在这做功课?”


    “哦不,我打算住下来。”她房间里全是废纸和垃圾,就跟废品回收站没什么区别,住在里面感觉自己像是拾荒老太太。


    “啥?什么玩意儿?!”


    时透月摆出无辜的表情,自顾自地解释道:“我房间太乱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决定搬到你房间住几天。”


    负责打扫的家政阿姨会在每周日**,今天才周三,她可不想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挨到周天,正好甚尔这干净整洁,是个暂住的好地方。


    只能说不愧是“邋遢月”,甚尔一脸牙疼似的望向她,“房间太乱你不会收拾吗?”


    时透理直气壮月挺直腰背,非常硬气地表示:“可是我懒得收拾。”


    “……”


    最终,甚尔没顶住她的软磨硬泡外加胡搅蛮缠,被迫点头同意了。


    入夜,时透月抱着床铺、被褥和枕头,屁颠屁颠地挤到甚尔床边。


    两人的卧室大小相当,又都是和风,地上铺有榻榻米,唯一的区别在于时透月那边杂乱无章,甚尔这里总是打扫的一尘不染。


    用余光瞥向她,甚尔忽然严肃了表情,跟她约法三章,“你稍微收敛点,别把我屋子也弄乱。”


    “好嘞。”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许往我被窝里挤。”


    “那可不行,”她将枕头抱在怀里,连连摇头,“你身上暖乎乎的,抱着睡很舒服。”


    听罢,黑发少年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你当我是热水袋啊?”


    “是人形抱枕。”


    “……”


    不出所料,熄灯之后还没过三秒,时透月就麻溜地挤进他的被窝,相当自觉地抓过他的胳膊枕到脑袋下面,胳膊环住腰,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晚安,甚


    尔。”


    “晚安,你睡觉的时候乖一点,别偷偷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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