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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卡喵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美少男出浴图还想再多看点吗?


    “我什么时候占过你便宜?”时透月不解地问道。


    听闻此言,甚尔下意识地偏头看她,恰好和那双无辜又清澈的眸子对上,他内心感到一阵无语,心说:这家伙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压根意识不到自己在吃别人豆腐。


    “……我记错了。”


    时透月勾起嘴角,自信一笑,“想想也是,我这种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占你便宜。”


    “嗯,你说的对。”他有种无力感,甚至懒得开口争论。


    ……


    不多时,耳畔边传来和煦平稳的呼吸声,温热的气体散落在脖颈间,小姑娘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发出惬意的轻哼,环在他腰上的手不断收紧,两人的身子贴得更近了。


    正因如此,他平时才不愿意和她一起睡,抱得那么用力,谁睡得着啊?!


    这时,她突然调整睡姿,整个人猛地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口中呢喃着:“甚尔……不要走,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助,让人揪心。


    做噩梦了?还是被他抛弃的噩梦?


    甚尔连忙轻拍她的后背,掌心之下的身体有些发颤,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语气极尽温柔,“别怕,我不走。”


    仍处于睡梦中的她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份关切,身体逐渐放松,用鼻音哼道:“嗯……嗯,你不可以离开我。”


    就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即便不再需要他的安抚,手掌却依旧停留在她的背上,并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带。额头贴着他的下颚,细碎的刘海像是小猫的尾巴,蹭过皮肤时,带来微痒的触感。


    小姑娘睡得很熟,没有因为这点小动作而醒来,然后他惊奇地发现,抱着她睡也挺舒服的,像是抱着一只香香软软的小玩偶,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鼻间满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胸口。


    他不会走,他怎么舍得离开。


    大部分人的一生在出生时便已开始,而他不同,他的人生是从遇见她的那一刻才算正式开启。


    倘若没有她的出现,他现在依然还被困在那个该死的垃圾场,任人随意践踏,活得毫无尊严。


    是她,让他明白了什么是被尊重,被需要,被依赖,被夸奖的感觉,也是自从住进这个家起,他才第一次体会到“家人”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意义。


    起初,他时常感到不安,因为一切都太过幸福美好,所以不自觉地担心某天醒来,会发现这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会发现自己依然身处禅院家……好在,这不是梦,而是事实。


    游荡到大半夜的玉青穿过墙壁踏入房间,借着轻柔的月光打量屋内,只见“兄妹”二人正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似乎同处在一个梦境当中,睡相安静怡然,嘴角都抿着温柔的浅笑。


    啊这……和服少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猜想,或许时透月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他狭隘了,但不管真相如何,他今晚都只能去客厅过夜。


    *


    时透月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时,身旁空无一人。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闯入卧室,恰巧落到她身侧空空如也的床铺上,抬手摸了摸,冰冰凉凉,似乎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去哪了?


    “甚尔,欧尼酱!人呢?你在哪里?”


    随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间门被人用力推开,少年略微低沉的嗓音里蕴着不耐烦:“喊什么喊?!叫魂啊!”


    他洗完澡正准备吹头发的时候,就听到时透月扯着嗓子叫个不停,活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动物,醒来见不到“监护人”就没有安全感,嚷嚷着要见他。


    担心会因此吵醒爸妈,甚尔只得放下吹风机,随便围了条浴巾就赶过来。


    眼前的画面让时透月有点懵,少年的黑发被水打湿,泛着柔软的光泽,锐利的眉峰和纤长的睫毛上都凝着水汽,几缕垂下的碎发贴着他英俊的面庞。水滴顺着脸颊流淌向下,最终在下巴处汇聚成透明的水珠,受重力驱使,滴向饱满的胸膛,然后划过线条清晰的腹肌……


    美少男出浴图什么的,对于一个刚睡醒的“小朋友”而言实在太过刺激,而且他的脸还带明显的少年气,但体格却能吊打大部分的成年男人,这种反差感真是该死的吸引人。


    时透月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明明知道非礼勿视,但视线就跟被粘住一样,根本舍不得移开。


    横在他腰间的浴巾上突然出现一双手,修长的手指拽住边缘,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里夹杂着变声期特有的哑:“想再多看点吗?”尾音微扬,颇有种挑逗的意味。


    “不不不!不用了!”时透月瞳孔地震,吓得直接躲进被窝。


    啊啊啊,她就不该贪心多看!可恶!


    刻着疤痕的嘴角向上一勾,从中溢出几声窃笑,少年深谙她有色心没色胆的秉性,所以只是装个样子唬人罢了,怎么可能真的裸奔。但没想到她会吓得钻被窝,他有被成功逗乐。


    幸灾乐祸的笑声隔着被子落入耳畔,像是在嘲笑她的怂样,时透月的额角登时暴起小十字,恼羞成怒地骂:“穿件衣服去吧!变态!”


    “好好。”


    少年说话的语调带着慢悠悠的懒,紧接着她就听到浴巾落地的轻响,让人浮想联翩,突然就好恨自己的听力如此敏锐。


    不行不行,这是她的欧尼酱,赶紧打住!不能再继续脑补了,快点住脑啊!


    “咯吱”一声,衣橱的门被打开,然后是布料与皮肤摩擦发出的轻微响动。


    “穿好了,你出来吧。”


    时透月将被子掀开一条缝,视野中的少年已经换上深蓝色校服,由于脸蛋和身材过于优秀,即便是设计潦草的平庸校服,套在他身上愣是被穿出一种大牌服饰才有的高级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顶着凌乱的鸡窝头钻出被窝,时透月直奔浴室而去,打算洗把脸让自己脑袋冷静下来。


    “你昨晚做噩梦了?”


    身后的问话让她步子一顿,仔细回忆后,她先是目露恍然,接着沉下脸,扭头抱怨道:“游戏打到一半你突然发神经,说什么要去帮邻居遛狗,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一点电竞精神都没有啊混蛋!”


    甚尔:“……”把他昨晚自以为是的天真还来啊混蛋!


    吃早饭前,时透月会习惯性地将邮箱里的信带进屋,分类整理的同时寻找寄给自己的。


    当看到寄件人为“产屋敷辉利哉”的白色信封时,她立刻丢下其他的信件,迫不及待地将其拆开。


    *


    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纸箱走出产屋敷家大门,里面装着的是五大基础呼吸流派的指南书,当然不是原版,而是手抄下来的“复印版”。


    呼吸法是由那位传说中的剑士——继国缘一所创,从战国时代流传至大正,最终帮助鬼杀队歼灭鬼王无惨。


    即便经过无限城一役,世间不再恶鬼横行,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有的东西都不该被人忘记,而是传承下来。


    这些呼吸法的指南书是辉利哉大人亲自记录并保存下来的,但由于年代久远,部分纸页要么受潮,要么被虫子啃食,内容残缺不齐。


    虽然她当年修炼的是风之呼吸,但其他流派的招式也曾见过,勉强算得上是略懂一二,所以她决定重新整理一遍,查缺补漏,将内容修改的更为通俗易懂。


    不过单凭她一个的力量恐怕很难做到,还需要萤和玉青的帮助才行。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借着注入咒力的特制眼镜,森川萤也得以看到咒灵形态的玉青少年。


    *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


    新年始伊,时透一家四口窝在被炉里看电视,屏幕中正播放着漫才节目,一高一矮的两位欢乐喜剧人表情夸张,笑点密集,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早鹤双眼盯着屏幕,伸手往桌子正中的水果篮里抓,却抓了个空,“诶?橘子没了,谁出门买一趟?”


    其余三人非常有默契地装作没听见,视线四处乱飘,但就是没人敢和她对视。


    手掌拍向桌面,早鹤扬声提议:“用猜拳的方法来决定吧!”


    “好!”


    ……


    “为什么会这样?”时透月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拳头,这运气也太背了吧!她竟然输给了另外两个非酋——老爸和甚尔。


    “哥哥大人,”她脸上挂起不值钱的笑,环住某人的胳膊撒娇道,“你替我去好不好?”


    “不好!”还不等当事人开口,早鹤就提前打断她无谓的挣扎,并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出言教育,“别什么麻烦事都推给你哥,愿赌服输,给老娘麻溜地出门去!”


    “是,遵命。”时透月不情不愿地钻出温暖的被炉,磨磨唧唧地上楼换衣服。


    结果她前脚刚离开,黑发少年后脚就追了上去。


    早鹤叹气,一清扶额,心想这孩子也太实诚了。夫妻二人抬眸对视,皆是无奈地摊开手,脑袋左右轻晃。


    时透月换上厚厚的大衣,围上围巾,踏出房门的瞬间,差点和走廊上的老哥撞了个满怀,“你怎么在这?”


    少年双手插兜,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有些别扭地错开视线,“我陪你去,正好顺路买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竟然重要到让他愿意大冷天陪她出门?时透月的小脑瓜飞速运转,三秒后,她得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答案。


    “你要去买工口书吗?看完能不能借我?我也想见见世面!”


    第62章 给亲爱的中也好奇害死猫


    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混蛋!女流氓的人设真就是稳如泰山啊!


    “不借!”甚尔恨铁不成钢,当即拂袖而去,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自己去外面吹冷风吧!”


    “哦。”


    嘁,小气鬼!不借拉倒,等过几年她就能自己买了。


    时透月跟在他身后下了楼,然后劲直走向玄关。换鞋,出门,骑上自行车,动作一气呵成。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东京的气温跌破零度。


    凌冽的风刮过皮肤时,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立起来,让她不自觉地打起寒噤,只好靠边停下来,重新整理围巾,包住脑袋和脸蛋。


    现在正值新年假期,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喧闹的气氛似乎驱散了些许寒意,时透月放慢骑行的速度,欣赏起盛世和平的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的心里也会变得暖洋洋的。


    忽然,目光被街角的一个小小身影所吸引——戴着红色毛线帽的小男孩正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人。


    额……这一看就知道是走丢了。


    停下车,时透月抬手挠了挠头,推着自行车走到小男孩面前,嘴角扬起和善的微笑,“小朋友,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目测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有点婴儿肥的脸上长了一对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扬,眸中带着明显的惊慌和警惕,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小男孩迟疑着颔首道:“嗯。”


    果然如此,时透月掏出手机递上去,问道:“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他轻轻摇头,好看的眉眼耷拉下来,神情显得很是沮丧,“记不清了。”


    行吧,毕竟还小,不记得也正常。


    时透月没多犹豫,抬手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对方坐上来,“附近有派出所,我送你过去吧。”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况且他爸妈找不到孩子,或许现在已经跑去报案了。


    她难得好心,但对方却不太领情,脸上的警惕只增不减,支支吾吾道:“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跟奇怪的人走。”


    奇怪的人?!是指她吗?


    时透月有点受打击,嘴角抽了抽,她还非常自信地以为自己长了张正派脸来着。


    但倘若就这么丢着不管吧,她又放心不下来,毕竟米花的治安……一言难尽,要是他被人贩子给拐了去该怎么办?当爹妈的估计心都要碎了。


    “我不是坏人,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我送你去警局,你爸妈说不定正在那边等你呢。”


    夏油杰眼中闪过犹豫,他在街上徘徊许久,好不容易碰到愿意帮助他的人,要是错过了,他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虽然对方的打扮很奇怪,围巾裹住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从声音和身材上来判断,是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姐姐,应该……不是坏人吧。


    “那、那好吧。”说着,他动作麻利地跳上后座。


    “坐稳了哦。”


    双手扶着自行车把手,目视前方,她习惯性地抬腿上车,全然忘了后面还坐着个人,一记扫堂腿挥下,直接把小孩给踹到地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时透月讪讪地低头去看,发现小孩已经被摔懵了,一脸茫然地望着她,甚至都忘记了喊叫或是哭泣。


    “那……那啥,姐错了,”她赶紧把脚撑放下,蹲下身去扶人家,顺便检查有没有摔到哪,“对不起啊,疼不疼?”


    “不疼。”其实屁股好痛,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在她的搀扶下,夏油杰咬着牙,艰难地站起来。这会他学聪明了,等小姐姐坐上车后,他才敢上去。


    时透月心虚地骑着车,一路上,她都刻意骑得很慢,生怕颠到人家,又绕开记忆里的所有减速带,专门走平整的大路,总之就是各种小心翼翼。


    平安抵达派出所后,把车子停靠在门口,她扶着小孩的后背,陪他一同走了进去。


    “警察先生!我的儿子是在三丁目那边走丢的,今年五岁……”


    夏油琴子从钱包中拿出照片,一个劲地在巡警面前展示,眼底满是泪水,身旁的丈夫正在比划儿子的身高,努力向警方提供有用信息。


    就在这时,再熟悉不过的稚嫩嗓音从身后叫住她,“爸爸!妈妈!”


    ……


    望着一家三口团聚的温馨画面,时透月只觉自己有些多余,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深藏身与名。


    她一边骑车一边思索,感觉小男孩的妈妈十分眼熟,此前绝对见过,只是她实在想不起来了。


    手里拎着橘子和各类零食饮料,时透月推开家门步入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桌的新年贺卡,其余三人围坐桌边,正在阅读卡片上的贺词。


    牙白……年底事多,她忘记寄了!


    “阿月,有好多寄给你的哦,人缘挺不错的嘛。”早鹤抬手招呼女儿坐下,然后把提前整理好的一沓贺卡塞到她手里。


    时透月突然觉得压力山大,手中的贺卡仿佛有千斤重,她低下头,一封一封地翻看起来,并默默记下寄件人的姓名和地址。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现在亲自去送还来得及!


    “我出趟门,傍晚之前回来。”


    冲进离家最近的文具店,买完贺卡、邮票和笔后,她来到附近的咖啡厅,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好在大部分的朋友都住在东京,只要贴上邮票塞进信箱,对方一定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邮递员送来的,而不是她这个混球在浑水摸鱼。


    诶,等一下……那邮戳该怎么办?她能力有限,伪造不了啊!


    倘若事后被拆穿,哦不,是一定会被人拆穿,那岂不是更加丢人!


    时透月放弃了挣扎,决定上门拜访的同时把贺卡给人家,到时候只要认真解释,相信大家是不会怪她的,就先从离这里最近的舅舅家开始吧。


    见到前来应门的人时,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怎么是你?”


    来者竟然是降谷零,诸伏家的名誉老幺,宫野家的名誉长子……额,这么一想,


    突然就觉着他出现在这里非常合乎情理。


    两人相识也算有点时日了,但降谷零对于家中的事闭口不谈,似乎和家人并不亲近,趁着新年假期的功夫跑来诸伏家串门,顺便留下来一起吃饭什么的。


    嗯,很合理。


    降谷零摸着后脑勺,笑得十分腼腆,“我本来打算找hiro出门玩,但天气太冷,雅子阿姨就让我们在家玩。”


    “好吧。”


    时透月了然地一点头,跟着他进了屋,和屋中的人寒暄半晌后,匆匆离开赶往下一家。


    跑遍大半个东京,总算把逾期的新年贺卡全都“寄”了出去,除了松田阵平象征性地吐槽几句之外,其他人都毫不介意,欣然收下她的贺卡。


    接下来的那三家都有点远,五条悟住在京郊,中也和织田在横滨,禅院家就更远了,得跑到京都。


    权衡之后,她毅然放弃去禅院家,左右只收到两封,分别来自表叔直毘人和表弟直哉,其他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断然不会特地寄贺卡。


    所以没必要登门拜访,只把写好的信件送到邮局就行。那边拜托邮递员帮忙送吧,她本人就不去了。


    这会儿距离傍晚还有点时间,足够她往返横滨,至于五条家……明天再去吧,正好她也有点事想找家主。


    *


    “没有,为什么没有呢?”中原中也看着满桌的贺卡,喃喃自语道。


    集中在小说文字上的目光移向一旁,织田作之助淡定开口:“她忘记寄了。”


    “这怎么可能啊?”中原中也表示不相信,态度坚定地为某人开脱,“月不是那种人,她没那么糊涂。”


    “哦。”懒得同人争辩,红发少年对于时透月可没有什么奇怪的滤镜,所以他非常肯定,对方一定是忘了。


    视线又重新回到书页上,这是时透月很久之前借给他的书,不知道在房间的角落里沉睡了多少时日,今天打扫时才意外发现。


    由此可见,时透月跟他一样,记性真的不怎么样,一个忘了要,一个忘了还。


    中原中也不死心,继续埋头翻找信件,他相信只是自己看漏了。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他手里的动作,锗发小男孩以为是推销员,于是没好气地嚷嚷道:“我们家不订报纸!”


    “是我啦!”


    熟悉的声音让他喜出望外,虽然没有找到她寄来的贺卡,但却把本人给盼来了,可谓是意外之喜。


    “来了。”


    二人站在门口随便寒暄几句,中原中也便兴冲冲地将她请进屋。


    把小背包放到榻榻米上,时透月非常自觉地钻进暖炉,偏头冲认真看书的红发少年打了声招呼:“哟,织田。”


    织田作之助扣下书,对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哟。”


    在见到满桌凌乱的贺卡时,时透月感到阵阵心虚,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之际,中原中也坐到她对面,小声抱怨道:“我找不到你的贺卡,估计是被邮递员给弄丢了,唉。”


    “额,不是邮递员的锅,是我忘记写了。”


    中原中也:“……”


    织田作之助别过头,扬手掩住嘴,试图掩饰自己正在偷笑的事实,可当余光瞄见小中也一脸受挫的表情时,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织田!你不许笑!”锗毛小猫当场炸毛,亏他刚才那么相信她,结果瞬间被打脸,还遭到织田的嘲笑。


    于是乎,他自然而然地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板着脸,气呼呼地瞪着时透月。


    纯良的好孩子就算憋了一肚子火想要骂人,但无奈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憋了半天,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月!你、你这个笨蛋!”


    时透月自知理亏,况且这孩子骂人的杀伤力太低,根本不会对别人造成半点伤害,她便大方承认道:“嗯,我是笨蛋。”


    中原中也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俗称“特别好哄”,只待时透月把贺卡乖乖奉上,他的火气顿时荡然无存,仔细阅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给亲爱的中也,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


    亲爱的?


    盯着过于直白的称谓,他感觉面颊有些发热,随即将视线移向身旁的红发少年,对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片。


    “我去倒茶。”


    抑制不住好奇心,中原中也装作起身去沏茶,经过织田身后时,装作不经意似的偏眸去看。


    好奇害死猫,没想到这一看,差点把自己给气死。


    第63章 区别对待为什么突然想写小说?


    “给亲爱的织田,首先祝你新年快乐,回首过去的几年光景,感触良多……”


    开头的问候语跟写给他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改了下称呼。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就罢了,时透月给织田的贺卡明显更加用心,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大段文字,几乎占据整张卡片。


    具体是内容他还没来得及看,也不好意思偷窥太多。


    凭什么啊?!中原中也感觉到了被区别对待,为什么给他的只是一句简单的“请多多指教”?客套又敷衍,毫无新意!


    正打算开口问,思绪就被时透月的问话声给打断,她拿起桌上的小说,表情显得很是惊讶,“诶?你也有这本书啊?我之前也买过一本,但不知道丢去哪了。”


    红发少年面露无语,凝望了她三秒后,淡淡开口:“就是你借给我的。”


    “啊……原来如此,我忘了哈哈哈。”时透月干笑着摸摸鼻子,旋即扯开话题,“你觉得怎么样?我当时熬了一个通宵看完的,根本停不下来。”


    “嗯。”织田作之助先是下意识地点头附和,思考片刻后又出言补充道:“但结尾有些仓促,好多伏笔都没来及的收……”


    耳边充斥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讨论声,中原中也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好似有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流窜,既无法加入他们的话题,又没有由头问贺卡的事。


    他脸色阴沉地定在一旁,像是站桩似的等候良久,却没能等来他想要的反应。


    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仍然在自顾自地谈论小说的内容,讲的是眉飞色舞,旁若无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当他是个摆设!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聊!聊到明天早上都没问题!”


    丢下这句赌气的话,中原中也穿上外套,脚步如飞,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让他血压升高的地方。


    房间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门扉关闭的巨响在空气里荡开让人不安的涟漪。


    “他怎么了?”时透月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织田作之助暗忖片刻,脸上浮起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伸手抄起桌上的两张贺卡,将其并列排好,放到她面前。


    对比过于明显,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但她绝对不是故意为之!


    因为中也挺让人省心,反而没什么好交代的,但织田嘛……前段时间不知怎么了,突然心血来潮说要金盆洗手,原因是想要写小说。


    就特喵离谱啊!跨行跨得也太猛了吧,这两个职业属于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种。


    所以她写贺卡的时候忍不住多交代几句,顺便问了下具体原因,然后一不留神就写满一大页,根本收不住笔。


    意识到问题所在,她立刻起身,准备追上去跟人解释,可步子都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红发少年抬手拦住。


    “走远了,你现在去追也来不及。”


    她焦急地推开对方的手,“那也得去啊!总不可能放着他不管吧。”


    中原中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相信只要她认真解释,对方很快就会消气。


    织田依旧顶着那副平静到让人无语的表情,“这样吧,你给他写封信,有时候文字比口头表达更有用。”


    鉴于对方的亲身经历,时透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乖乖坐回原位,“好嘛,你家


    有纸笔吗?”


    “嗯。”他为了写小说已经买好备着了,但还没有下笔。


    ……


    看着足足占据三页纸的文字,时透月感觉自己很有水字数……不对,是很有写作的天赋,不愧是作文满分选手!


    把纸叠好,塞进手工制作的信封,她将目光移向坐在身旁的人,“你为什么突然想写小说啊?”


    其实这个问题她憋了好久,一直没机会问,今天恰巧只有他们两人在,正是开口的好时机。


    少年没搭腔,而是接过信封,拿在手里发了会呆后,徐徐说道:“写书既写人,夺取他人性命的人,没有资格书写人生,所以我决定不再杀人……【1】”


    起因是他在执行任务时,鬼使神差地从目标人物的别墅顺手拿了本夏目漱石的小说,书中的其中一人也是名杀手,但临近故事结尾,对方停止了杀人。


    他很想知道那名杀手这么做的原因,但却一直找不到小说的下卷,直到在茶馆偶遇作者本人,才意外获得最后几页残缺的下卷。


    “那个人对我说‘结局就由你来写吧,这是让这本小说保持完美的唯一办法’。【2】”


    听完故事的原委,时透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不甘心,毕竟她也曾旁敲侧击过多次,但对方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神色里还透出那么一丝隐晦的不耐烦。


    嗯,还挺伤人的。


    然而……这小子看完一本小说后就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作为朋友,她内心感到不平衡也是人之常情。


    小小地气了两秒后她就释然了,那什么,输给夏目漱石不丢人!更何况结果是好的就行,她又何必小心眼地去在意这点小细节。


    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红发少年在心底打起了腹稿,战术性清嗓,“咳,其实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


    “哦?是吗?”时透月挑起眉梢,挺直腰板,用指尖轻叩桌面,模仿起老妈审犯人时的架势,“那你说说,我都跟你讲啥了?”


    “……”少年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心虚,然后立刻移开视线。


    他着实记不清了,刚才就随口那么一提,没想到她会追问。


    见此情景,时透月悠悠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无奈地晃着脑袋,“罢了,也没指望你能记得。”


    “抱歉。”目光又重新聚焦到手边的小说上,少年低头望着封面的文字,微微愣神,语气似是问询,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像我这种人,真的有资格书写小说吗?”


    他像个离家多年的孩子,在外漂泊许久,找不到回去的路,神情迷茫又无措,这样的表情让时透月感到揪心。


    “当然有!”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她脱口而出道。


    紧接着神情激动地站起来,拔高音量振振有词:“人类都是需要依靠牺牲其他生物才能活下去的杀手,只要你以后别去主动伤害别人,上帝会原谅你的!”


    “更何况如果真的是无药可救的恶人,怎么可能因为看了一本小说而决定收手,织田你、你……”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急不可待地继续说:“在你的灵魂深处,肯定隐藏着善意,只不过需要有人帮忙引导出来而已,夏目先生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你说那番话。”


    夏目漱石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但至少她本人对此深信不疑。


    依稀还记得几年前初次和织田见面时,对方误以为她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还好心提出可以带她回家,再到后来,他愿意收养中也……这些事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善意。


    有的人情感外放,像是色彩绚烂的花朵,所有喜怒哀乐都写在表面,而有的人则相反,情绪全收在心里,好似躲藏在冰雪之下的白梅。


    虽不明显,但只要用心留意,终能寻着香气找到满树的梅花。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声音轻轻的,“月,谢谢你。”


    “啊?”时透月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织田向来以姓氏称呼她,突然一下子改口,她多少有点不适应。


    夕阳从窗户照进来,将少年的头发映衬地愈发红了,烟蓝色的眸子宛若深夜里沉寂的海,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眸上,在此刻幻化成破晓时分的朝霞。


    既然对方都已经改变称呼,时透月也顺势跟着“入乡随俗”,口气僵硬地给出回应:“别客气,作、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似乎也对称谓的改变感到无所适从,表情噎了一下,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临走前,在时透月强硬的要求下,他不太情愿的交出《明暗》三部曲,并郑重嘱咐:“看完记得还我,一定要还。”


    “知道啦。”


    结果因为小说的内容过于精彩,时透月挑灯夜读到凌晨才肯合眼,导致去往五条家的行程被迫搁置。


    另一边,负气离开的中原中也回到家后就收到写给他的信,他惊喜之余又透出几分担忧,“她有没有跟你抱怨我太过孩子气?”


    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他小题大做了,所以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开始后悔,但碍于面子,才迟迟没有回来。


    织田作之助轻轻摇头,三言两语就打消他的顾虑,“本来见你生气,她打算追出去,是我拦下让她写信的,有些话当面可能不好意思说,写信更合适。”


    “谢谢你,织田。”锗发小男孩笑着跑回房间,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给最喜欢的中也,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最终,他满脸通红地看完信,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折痕叠好,把信封收到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郑重保管起来。


    *


    在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时透月整装出发,前往五条家拜访。


    由于正值新年,她寻思着得打扮得喜庆些,只得放弃喜爱的冷色系,转而换上一套樱色和服,外面搭配暖和的毛绒披风。


    之前都是偷溜进去,难得如此正式地走大门,确实有些不习惯。


    好在五条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对她产生什么成见,负责带路的家仆全程笑脸相迎,嘘寒问暖,估摸着是五条悟提前跟人打过招呼的缘故。


    其实不然,真正的原因是二当家人品太烂,在位期间得罪太多人,不少家仆都深受其害。


    此番他因为时透月的英勇揭发而落马,大家都很开心,暗地里拍手叫好。


    家仆满脸堆笑,恭敬地跟在她身后,“月小姐,舟车劳顿辛苦了。”


    时透月挂起社交专用假笑,态度礼貌而温和:“不辛苦。”


    就是有点心疼打车钱,为什么坐出租车那么贵?!她想转行当司机!


    “您以后来前只要跟神子大人报备即可,五条家可以派专车去接。”


    “啊?还有这等好事!”怎么不早说?她的钱都打了水漂!


    “您是贵客,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


    来到五条悟的专属小院,惊奇地发现他正坐在矮桌前温习功课,时透月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毕竟她连寒假作业都没动笔,打算最后三天再写。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昏昏欲睡,时透月强忍住想要打哈欠的念头,轻声询问:“额,忙着呢?”


    小神子没有循声扭头,而是摆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架势,目不斜视地盯着书本,全然不理会她。


    昨天跟他打电话时,就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太对劲,态度冷冰冰的,说话间更是惜字如金,似乎懒得跟她废话。


    唉,不就是新年忘记写贺卡给他嘛,她明年一定记得!


    脱下披风,将路上买的伴手礼一同交给候在旁边的侍女,时透月坐到他对面,捧着脸,露出讨好意味十足的笑容,软着嗓子说:“对不起,我错了嘛,你别生气。”


    屋中的侍女和家仆非常识趣地离开房间,走前轻手轻脚地合上障子门,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五条悟扣下书,


    一声不响地盯了她好一会后,冷不伶仃地扯起嘴角,面上挂着没有温度的笑容,十分渗人,紧接着就开始阴阳怪气。


    “你有什么错?我没生气啊。”


    那双漂亮的苍蓝色眸子好似淬了冰,周围的气温貌似都因为屋主的缘故而下降了几度,被他这样盯着,任谁都会觉得后背发毛。


    时透月的笑容尬在脸上,她放下手,坐直身子讪讪解释:“年底事多,我一不小心忘了新年贺卡的事,这不就赶紧登门致歉嘛,你别气了,生气伤身体。”


    此话一出,小神子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笑容骤然消失,沉默半晌后,他板着脸问:“连我的生日也忘了?”


    “啊?你什么时候的生日?”时透月一脸大写的懵逼,没人跟她说过啊!


    见她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五条悟皱起眉头,不禁感到纳闷,“他们没跟你说?”


    他还以为即便自己不提,凭家里人的眼力,也会跟她说这件事,所以就没讲,结果……


    时透厚脸皮月敏锐地察觉到有机可乘,立马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倒打一耙:“你自己什么时候的生日自己不会说啊!过生日也不邀请我,好过分!哼,我生气了!”


    把锅都甩到别人头上,然后表现得比他还气愤,这样五条悟就会忘记她没寄贺卡的事了,完美的计划!


    年幼的小神子成功被她的气势给唬过去,慌不择言地胡乱解释一通,时透月借驴下坡,“大度”地原谅了对方。


    见她脸色缓和,五条悟暗自松了口气,顺口问道:“那你呢?生日几号?”


    “十一月一号,但我不喜欢过生日,过一岁老一岁。”这是实话,所以只有当别人主动问,她才会提。


    “你又不老……”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又扯了回来,“你年底到底忙着干嘛?只是忘记给我写?还是忘了给所有人写?”


    如果是前者,他会很生气。


    时透月单手托腮,抿起一个坏笑,故作神秘道:“你猜。”


    第64章 小悟和大伯宝贵的“报酬”


    五条悟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笑眯眯地反问:“你猜猜我想不想猜?”


    靠!他这是跟谁学的?在废话文学方面天赋异禀啊!


    感觉继续下去话题会进入死循环,作为一名“成熟”的大人,时透月率先举起白旗,“好啦,我一封都没寄,全忘了。”


    说罢,她偏头看向窗外,偌大的落地窗化作画框,将院中景致框在其中,枯树枝上落满积雪,像是悄然绽放的白色花朵。


    “年底咒灵横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咒灵就像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为了让大家能安心过个年,作为米花活雷锋的时透月到处肃清,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小神子的知识盲区,但他嘴硬,不想承认,掩去眼底的疑惑,摆出了然于胸的神态,“我当然知道。”


    半晌都没等到后文,时透月用余光扫向演技稀烂的某人,她没有拆穿对方的佯装,而是收回目光,平静地说:“学生要面临期末考,社畜得冲kpi,今年冬天又灾害频发,大家压力剧增,自然会产生负面情绪。”


    并非是在埋怨普通人给咒术师增加工作量,她始终相信众生皆苦,倘若生活足够幸福,大家就不会心生怨念了。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咒灵的诞生机制有问题!她要气也是气这个。谁设定的啊?真讨厌!


    “哦。”五条悟轻飘飘地应道,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他对此并没过多感触。


    外面的世界离他很远,五条家就像一个乌托邦,他只需要认真学习,完成每天的训练就行,连社会新闻都很少看。


    至于外面的事,外面的人,都被所处的环境隔绝开来。接触不到,自然很难产生什么共鸣。


    相比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更在意的是:“禅院家给你安排了很多任务吗?”


    基于这个原因,她年底才会特别忙,那边究竟是有多缺人啊?连童工都不肯放过,太差劲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透月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吐槽的话语呼之欲出。


    安排个锤子,她在他们眼里就是透明人,怎么可能特地把手里的任务分给她,下辈子吧!


    但跟五条悟抱怨也没用,所以她选择轻描淡写地揭过去:“那倒没有,是我家那位……你也见过,就是他甩给我的任务。”


    由于特级咒灵的登场过于震撼,五条悟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可这个称呼却让他感到纳闷,时透月的语气更是自然地像是在谈论家里人一般。


    咒术师和签订契约的咒灵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主仆,至少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这么说的,而时透月跟“她家那位”则全然不同,关系相对平等,貌似咒灵还占主导。


    “为什么要让你去祓除咒灵?他自己就是咒灵啊。”


    五条家也有式神使,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除非受命于咒术师,否则咒灵基本不会对同类下手。


    面对小神子的疑惑,时透月微微一笑,言语间尽是赞美之词:“诶呀,我家的玉青是从人类变成咒灵的,所以还保持着一颗充满正义感的赤子之心。”


    虽然自己经常怼他,一言不合就会疯狂吐槽,但在别人面前,还是得维护下自家大哥的光辉形象。


    听罢,小神子垂下眼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从人类变成咒灵的案例虽不多,但书中也有详细记载。


    据说只有在死前怀有强大怨念的人,死后才会变成咒灵,且基本会沦为各种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比普通咒灵更加危险。


    看来凡事都有例外,比起书本上的文字,他更愿意相信眼见为实,“她家那位”浑身都散发着平和又宁静的气息,跟他此前接触过的咒灵天壤之别。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爱的力量”?未免也太玄乎了!


    见五条悟一直低头保持思考状,时透月等得无聊,就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轻声唤道:“小悟,你大伯在吗?”


    她找家主还有正事呢,如果今天不在,只能改日再登门拜访了。


    “在。”他先是出于本能的做出回答,怔愣两秒后,眼底浮起疑惑,“你找他有事?这么巧,他正好也要找你。”


    找她?时透月立刻警觉起来,忙问:“找我干嘛?他会削我吗?”


    她当时一腔热血直冲脑壳,只想创死五条真次郎这个老登,但无形中也让家主大人社死,对方也许会怀恨在心,说不定正准备揍她一顿呢!


    五条悟:“不会。”她把大伯当什么人了啊?


    ……


    二人又随便闲聊了一会,时透月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见时间不早了,就起身跟他道别,顺手抻了抻和服,抚平上面的皱褶。


    五条悟沉默着将她送至门口,眼底突然亮起一道光,仿佛察觉到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


    “既然是你家的咒灵安排的任务,那你岂不是拿不到钱,相当于打白工啊。”


    他清楚地记得,时透月想要成为咒术师的理由简单粗暴,就是为了钱。如此一来,她根本没必要去做免费的任务,纯属浪费时间精力。


    微微躬下腰穿好鞋,时透月转过身,对他莞尔一笑,“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更加宝贵的‘报酬’。”


    他忙不迭地追问:“什么?”


    “保密,”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她歪了歪脑袋,“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嘁,真没意思。”五条悟耷拉着眼皮,十指交叉托住后脑勺,语气有些懒散,有些不满。


    “那我先走咯,有空再来找你玩。”


    “嗯,路上小心。”


    随着大门的打开,冰冷的空气一股脑地灌进来,时透月裹紧披风,眯


    着眼钻进寒风中。


    五条悟并未直接回屋,而是立在门边,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时,他才提起嗓子喊道:“生日礼物记得补给我,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懒洋洋地高举手臂,她冲身后一挥,“好好,知道啦。”声音不大,几乎被呼啸而来的风给吞没。


    *


    上次见到五条慎吾时,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虽然已是花甲之龄,但眼神中还蕴着年轻人才有的意气风发,属于人老心不老的类型,举手投足间更是自带一番风华,很有大家气度。


    可如今不过只隔数月,他看起来起码老了十岁!


    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现在白发苍苍,脸上爬满皱纹,眼神黯淡,俨然陷入情绪低谷,好似一株快要枯萎的植物。


    时透月动作乖巧地坐到他面前的蒲团上,温言关切道:“叔,您要保重身体啊。”


    至于其他宽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平时也算是个巧舌如簧的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便觉得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受到来自手足和爱人的双重背叛,对于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实在过于残忍,没有一病不起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五条慎吾偏眸看向她,深褐色的眼珠宛若蒙上一层灰,他勉强牵起嘴角,露出疲惫的笑容,“你来了啊,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是话中有话吗?还是她单纯地想多了?


    “嗯。”时透月郑重地一点头,临危正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或许是情绪所致,他的反应略微迟钝,低着头不说话,又像是正在专心思考,总之过了半晌才搭腔:“上次你和悟比试的时候,身手十分出色。”


    好像有点答非所问,怎么突然提这个?难道打算抓壮丁,让她以后当小神子的陪练?如果价格合适,她还是挺愿意的。


    时透月停止胡思乱想,恭敬地答道:“多谢家主大人夸奖,我还差得远呢。”


    五条慎吾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继续那套三纸无驴的说话方式,就是不提重点,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念经。


    “禅院家向来只重视术式,同时还很轻视女性,所以当我看到直毘人带着你来祝寿时,感到甚是意外,原以为他会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嗯,是啊。”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家主大人是怎么了?东拉西扯净说些没用的,聊了半天都不讲找她来的目的,又不好意思催,只能耐心听他说废话。


    ……


    不止扯了多久,五条慎吾终于说到点上,“禅院家的躯俱留队最近很活跃啊,听说是因为得到了什么秘技,体术方面突飞猛进。”


    “嗯,是啊。”时透月人都麻了,机械性地点头附和。


    语毕,她猛地抬起头,凝视着五条慎吾那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忽然就明白过来。


    感情墨迹了半天,他是想偷师!但碍于两家的关系,又不好得直接开口提,只能说些漂亮话来铺垫,顺便试探她的反应。


    立刻秒懂为什么五条悟没直接把几号过生日的事告诉她了,原来从小耳濡目染,受他家大伯影响太深,能一句话解决的事绝不直说,非得绕着弯来。


    书归正题,说来也巧,她今天来的目的和家主大人不谋而合。


    “那是呼吸法,由战国时期的一名伟大剑士钻研出来的,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送您相关的书籍,上面详细记载了招式和心得。”


    原本提不起精神的五条慎吾瞬间睁大眼,眉眼间满是欣喜和惊讶,他激动地坐直身子,微微前倾,“什么?此话当真?”


    “嗯,您派个人跟我回家取就行。”时透月淡定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但家主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很快冷静下来整理思绪,脸上的表情即刻转为疑虑和警惕。


    “小姑娘啊,并非是老夫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


    他紧抿嘴唇,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几秒后又再次开口:“大家族之间的种种,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禅院家不乏心思深沉之人,老夫担心你被人利用。”


    “……”时透月的内心是崩溃的,听他说话真心累啊!能不能讲人话?!她在无声咆哮。


    老家主的言外之意就是怕禅院家利用她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来让人放松警惕,并借机坑害五条家,所谓的“秘技”其实是让人走火入魔的邪法,和躯俱留队练的不一样。


    救命!又不是在演权谋剧,为什么这些大人脑子里全是弯弯绕绕的想法,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虽然她很想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要拉倒”就潇洒离开,但考虑到咒术界的未来,只能耐下性子来打消对方的顾虑。


    时透月沉声叹气,露出颇为伤感的表情来,“叔,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第65章 禅院家的二五仔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见她一脸严肃,好像要说很长时间的样子,五条慎吾只得吩咐侍女准备茶水和点心,并搬来矮桌,放到二人中间。


    先喝了口茶润润嗓,时透月故作深沉地垂下头,徐徐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大约在平安时期,有一位身体虚弱的贵族青年……”


    其实不需要扯那么远,大可以从战国时代开始讲起,但之前家主絮絮叨叨的时候,她可是耐下性子听了好久。


    明明困得要死,又不好意思打瞌睡,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听他瞎啰嗦,所以这波必须得“报复”回来!


    她也要“打太极”,铺垫半个小时!让对方也体会一波什么叫做坐如针毡。


    但由于故事内容本身就很精彩,加之她讲的绘声绘色,详略得当,五条慎吾听得那叫一个专注,丝毫没有感觉到无聊,偶尔还开口询问细节。


    “然后呢?在继国缘一去世前,鬼舞辻无惨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是自然,他本来就是个胆小鬼。”


    ……


    讲完故事就应该开始总结中心思想,升华主题,时透月刻意停顿几秒,仰起脸,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老者。


    “能够取得最终胜利,靠的是从古至今、每一位鬼杀队队员的努力,人类的意志就像永不熄灭的希望之火,穿越漫长的岁月长河,一代代传递下来,大家团结一心,才能打败原本不可战胜之敌。”


    “咒术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我不懂,也不想懂,但既然同为咒术师,又需要面对同样的敌人,比起暗地里相互较劲,还是一起进步比较好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内部消耗太严重了,尽整些没用的!


    听完这番话,家主大人先是略感惊讶,随后面上浮现出陷入沉思的苦闷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时透月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幸亏差点很美味,外加可以无限续,否则她多半会起身走人。


    就在这时,沉默良久的五条慎吾好似大梦初醒般,眼底闪过清浅的亮光,他用十分怀念的语气喃喃道:“记得小的时候,我还很乐意在家族聚会上,同别家的孩子玩耍,只可惜后来就遭到父亲的制止……”


    回忆完往昔时光后,他抬手按住时透月的脑袋,轻轻揉了揉,苍老的脸上绽放出慈祥的笑容。


    “你是个好孩子,温柔又正直的好孩子,我为之前那无礼的猜忌而向你道歉,对不起啊。”


    “没、没事啦。”她忽然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堂堂御三家的家主大人居然因为这点小事跟她道歉,就……挺意想不到的。


    收回手,五条慎吾露出担心的表情来,“你就这样直接交给我,该如何向禅院家交代?”


    “放心吧叔,”时透月拍着胸口道,“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哦?愿闻其详。”


    方法有点损,但考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一理论,时透月就觉得她也不算太过分,要怪就怪那个人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秘籍”之所以会流传出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禅院家出了叛徒,时透月可不想被当做二五仔,所以只好推个替罪羊来替她背锅。


    至于人选嘛,甚尔的人渣老爹就特别


    趁手,嗜酒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堪称天选背锅侠!他为了钱,随便卖几本书很合理吧。


    时透月觉得自己特别“善解人意”,连动机都帮他想好了,真是令人泪目。


    “禅院甚司?”稍微恢复点光彩的眼眸微转,五条慎吾出言试探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那确实没有。


    但时透月非常护短,同时也爱帮别人记仇,虽然没有得罪过她,但甚尔可在那人渣手下吃过不少苦头。


    他没有抱怨过,是她从禅院家其他人口中打听出来的,具体内容就不赘述了,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丧尽天良!


    如果不趁机坑禅院甚司一把,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正面回答家主的问题,时透月开始自己的表演,她先是目露惊恐,就像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紧接着低下头,抬起胳膊,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我、我不想说。”声音细若蚊鸣,无助中又夹杂着悲伤与绝望。


    随着话音的落下,大滴大滴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落向她的膝盖,在樱色和服上晕染出点点花瓣。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这种时候什么都不需要说,至于具体“发生”过什么,就任君想象咯,她相信家主大人脑补出的故事绝对比她瞎编的更加抓马。


    “我不问了,你别哭啊!”五条慎吾看她哭得是梨花带大暴雨,人直接傻了。


    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想要上前安慰,但碍于对方很可能因为过去的遭遇而惧怕男性,他不好得碰她,只能退回原位,绞尽脑汁地思考安慰的措辞。


    “谢谢您,慎吾叔。”时透月停止抽泣,拿出手帕擦去鳄鱼的眼泪,装模作样地挤出一丝令人怜惜的苦笑,“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能生在五条家,那该有多好。”


    虽然五条家也保留封建传统思想,但至少在这边,男女相对平等,再不济也比禅院家强!


    “那……要不你以后嫁过来?”老家主顺水推舟,向她提出“入群”邀请。


    时透月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您打算续弦,我可以考虑考虑。”


    “什么?!”五条慎吾一脸震惊地战术性后退,不停摇着头,“大可不必!老夫又不是变态!”


    “是吗?真可惜啊。”


    *


    坐着专车回到家,时透月让侍女和家仆稍等片刻,自己劲直上了楼,从柜子中取出五本黄皮书,那是她和同伴们用心整理的基础流派呼吸法指南。


    禅院家的那份早在年前就寄过去了,直毘人还特意打电话来致谢,并邀请她过去跨年,然后被她秒拒。


    关于呼吸法为什么会传到她手上的问题,对外一致宣称——曾祖父是鬼杀队的一员,这些都是她家的传家宝。


    送走五条家的人后,她回房间换了身宽松的运动服,将长发高高束起,带上防身匕首,和家人道别后就出门慢跑去了。


    跑步的时候顺便四处巡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米花活雷锋的人设可不能塌房。


    一路上,她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孕妇提重物,送迷路的小妹妹去警局……忙得不亦乐乎。


    临近黄昏时,终于完成慢跑路线,就在她返程路过某个废弃医院时,耳畔边蓦地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听声音是个年幼的小姑娘。


    什么情况?遇到变态了?还是里面有咒灵?要知道医院、学校之类的地方堪称“咒灵快乐屋”,就算废弃已久的也如此。


    此处位置偏僻,周围不见人烟,所以无需特地叫玉青过来放“帐”,更何况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搁不起。


    时透月抄起别在腰后的匕首,朝着声音的源头狂奔而去。


    如血的残阳从破碎的窗户射进来,将咒灵那张本就崎岖的脸孔照得愈发丑陋且骇人。


    它匍匐在地,身体壮的像头牛,四肢和人类相似,手指长而粗壮,尖锐的红色指甲好似利刃,正朝着瘫坐在地的褐发小姑娘发难。


    “把眼睛闭上!”时透月朗声喝道,接下来的画面会特别血腥暴力,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而言太过刺激。


    惊惧交加的家入硝子接收到“指令”,非常配合地紧闭双眼,紧接着就听见几道凌厉的破空之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上。


    几秒后,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从地上抱起,温柔的声音散在耳边,“睁开眼睛吧。”


    不见怪物的身影,入目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家入硝子眼底闪过惊艳之色,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


    好漂亮的人,和海报上的模特一样好看……诶?等等,她貌似真在杂志上看过这个人!但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名字的事先放一边,现在要做的是认真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面对小姑娘的真挚答谢,时透月丝毫不领情,她板起脸,装出很凶的样子训斥道:“为什么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即便没有遇到刚才的妖怪,也有可能会碰见坏人!以后不许来了!听到没有?”


    由于表演的太过投入,演技又过于逼真,凶巴巴的模样直接把小姑娘给吓哭了。


    时透月一秒破功,收起“反派脸”,忙不迭地安慰人家,“额,你别哭呀,那个啥……是姐姐不对,我太凶了,抱歉啊妹子。”


    “没、没关系。”小姑娘啜泣着应道,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冲她瘪瘪嘴,又摇了摇头,“姐姐说的没错,是我不对。”


    见她没继续哭,时透月悄悄松了口气,语气温和地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跑来废弃医院啊?”


    家入硝子目光躲闪,心虚了好一会后才支支吾吾道:“跟朋友打赌输了,要进来随便拿里面的一样东西回去交差才行。”


    “试胆大会?”


    “嗯,差不多吧。”


    “……”时透月满头黑线,她不太能理解幼儿园的小朋友究竟在想些什么,最近流行这个?等回头问问明美去。


    家入硝子见她有些出神,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好得出声打断,但这件事情困扰自己太久,不问出来估计晚上会睡不着觉。


    “姐姐,难道说……你平时也能看见那种怪物?”


    第66章 惊天大案背后的隐情


    听闻此言,时透月迅速回过神来,惊讶地睁大双眼,“你也能?”


    “嗯嗯!”


    家入硝子用力地点头,好不容易找到“盟友”,她的脸上洋溢起欣喜,但很快的,这种喜悦就黯淡下去,愁绪顺着棕色的眼眸流淌出来。


    “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们都认为我在撒谎,可是、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父母还因此带她去医院诊断过,得出的结论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导致的幻觉,就给她开了点药,但吃完之后除了变得容易犯困外,毫无作用。


    平时在街上碰到她都会躲着走,但有几次甚至在学校里面撞见,因为太害怕,只好称病请假,等再回去的时候,怪物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时透月觉得自己身为前辈,有必要跟小妹妹简单科普一下,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同行呢。


    “大部分人看不见,不代表就不存在,那玩意儿名为‘咒灵’……”


    家入硝子专心致志地听着,比在幼儿园听课时认真百倍,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世界上还有不少和她一样的人,原来自己不是异类。


    介绍完基本信息后,时透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姑娘,问道:“你几岁啊?术式觉醒了吗?”


    “去年十一月满的五岁。”家入硝子亮起星星眼,连连发问:“术式?那是什么?”


    又出现了新的设定,哇酷哇酷!


    “一种打怪技能。”时透月回答完后垂眸思索起来,瞧她这反应,多半没有觉醒,不过六岁之前都还有机会。


    但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提前给小姑娘做下心理建设吧,万一到时候没觉醒,她也不至于太失落。


    “术


    式一般在四岁到六岁之间觉醒,几率不算高,强大的术式更是少之又少,据说觉醒之后,本人能立刻明白该如何使用,就跟自带说明书似的。”


    盲生发现了华点,家入硝子敏锐地捕捉到“据说”这两个字的隐藏意义,“姐姐没有术式吗?”


    “没有哦,我是物攻选手。”


    ……


    家入硝子宛若一个好奇宝宝,对咒术的世界充满探知欲,接连不断地问了一大堆问题,偏偏时透月现在对于可爱的小姑娘没什么抵抗力,颇为耐心地为她一一指点迷津。


    “问完了吗?小硝子。”时透月只觉口干舌燥,她好想喝奶茶,还要加很多珍珠和布丁。


    “问完了。”


    家入硝子乖巧地点点头,就在时透月以为总算可以交差了事的时候,好奇宝宝又给她丢来一个“新任务”。


    “姐姐,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在这里探探险吧。”


    “探你个脑袋!”时透月双手叉腰,扬起下巴,“老娘现在只想去买奶茶。”


    家入硝子见人发火,立刻露出那种委屈又无措表情来,她的眼尾本就有些下垂,形似无辜的狗狗眼,眼下的那颗小泪痣,更是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被她这样盯着,让时透月莫名产生一股负罪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人家的事一样。


    “好啦好啦!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好嘞!”


    听着那欢快的语调,时透月感觉被套路了,但她没有证据!


    *


    受泡沫经济的影响,不少颇负盛名的大企业接二连三地倒闭,导致城市里出现不少废弃的建筑物和烂尾楼,这些地方理所当然地变成咒灵聚集的巢穴。


    更加不幸的是,因为公司倒闭、房价暴跌、生意失败等原因而无家可归的人,也会暂住到这类建筑中,结果可想而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沦为咒灵的粮食。


    余光瞄见墙上的红褐色印记,时透月迅速揽住家入硝子的肩膀,利用身高的优势挡住对方视线,顺便带她拐了个弯。


    小姑娘没有察觉到她的刻意,注意力全在别处,“这家医院那么大,为什么会倒闭啊?”


    “院长收受贿赂,最后在自己的办公室服毒自杀,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加一块,医院只好搬到别的地方,在那之后一直无人接手,便从此荒废下来。”


    大概是三、四年前的案子了吧,因为金额牵扯过大,闹得沸沸扬扬,占据报纸和新闻的头版头条,所以时透月还记得。


    这类经济案一般交由二科来负责,但由于死了人,一课也参与其中,只不过那时候她老妈还在长野呢,所以没有涉足此案。


    听罢,家入硝子作出惊讶状,“诶?那院长的冤魂会不会还困在这里?”


    时透月伸出双手,模仿老虎扑食的模样,“怎么可能啊?顶多变成咒灵,专门吃你这样好奇心旺盛的小朋友。”


    “姐姐,你欺负人!”


    谈笑间,二人走到院长室门口——里面就是当年发生自杀案的地方。


    正当时透月打算绕道而行时,身边的小姑娘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抬手就推开门扉,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时透月:“……”


    行吧,因为荒废时间不长的缘故,内部环境看起来和普通医院没啥区别,只是有点脏而已,并不恐怖。


    踏入房间,环顾四周,时透月立刻感到一种明显的违和。


    屋里的装潢特别简单朴素,墙面只是用白色的乳胶漆刷过,地上铺着强化木地板,甚至都不是实木的!


    不管是书柜还是桌椅,目测材质都挺便宜,设计也很普通,她还以为贪官的办公室会极尽奢华。


    还是说这就是真贪官的套路,平日里伪装地特别低调,实际上兜里全是贿赂,玩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她这边在东看西看,家入硝子正在埋头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个厉害的“宝贝”,带回去让朋友们大吃一惊。


    可惜大部分的东西都在调查时被没收,柜子上空空如也,她只能蹲下身,拉开下面的大抽屉,一个一个认真找。


    “你轻一点啊,别翻的到处都是灰。”时透月用手帕捂住口鼻,走到窗边,将窗边打开。


    冷空气一瞬间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惊叫:“啊!”


    “怎么了?夹到手了?”


    时透月连忙跑到小姑娘身边,一脸紧张地问道,并查看她的“伤势”,两只手都完好无损。


    “姐、姐姐,你、你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透月的瞳孔微微一缩。


    抽屉全部被拿出来后,后面竟然有夹层,将用于隔档的薄木板挪开,里头是一个还算宽阔的密闭空间,放有五个跟她脑袋差不多大的玻璃罐,灌中泡着各种人体器官。


    好家伙,莫非贪官暗地里还做着买卖器官的生意?


    可是这玩意儿貌似也不值钱,都被福尔马林给腌制入味了,顶多有点医用研究价值,只有新鲜的器官才贵吧。


    “亏你能找到。”时透月一边感叹,一边伸手把玻璃罐拿出来。


    “啊啊啊啊!你不要随便用手去碰啊!”


    家入硝子火速从她身边逃离,捂着脑袋面壁去了,拒绝跟玻璃罐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


    她方才只是随手敲了敲,听声音觉得后面是空心的,于是就把木板给挪了出来。


    本以为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结果定睛一看……差点把她给吓死!


    把玻璃按照先前的顺序罐放到办公桌上,夕阳的余晖洒了进来,为观察者提供明亮的光源。


    时透月匀速转动罐子,轮流查看起来,试图找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可无论她怎么仔细看,都觉得和普通的器官没啥区别。


    不……这里头必有玄机,不管多么迷惑的行为都有迹可循,只要认真思考,就能抽丝剥茧地推理出来。


    既然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端倪,或许应该看看别的地方,这么想着,她举起玻璃罐,目光移向罐底。


    一张黄色便签纸闯入视野,上面手写了一大串英文字母,密密麻麻,不知所云。


    医生的笔迹嘛……大家都懂的,能分别出来单个字母是啥就很不容易了,况且这并非她所熟知的任何语言。


    时透月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将便签揭下,接着查看其他玻璃罐,发现底下都压着同样内容的便签纸。


    只有第一句话能读明白,用英文写着“我已不在”,剩下的完全看不懂啊!这是他自创的语言吗?


    还是说……是暗号?法克,她最讨厌动脑子了!


    “我已不在”明显是提示,可是把“I”“my”“me”


    之类的人称代词去掉之后,依然读不通顺。


    莫非是他的名字?


    救命!她根本不记得院长叫啥,跑去图书馆翻陈年老报纸,或者去能上网的地方查资料倒是可以找到,可是太麻烦了。


    但又不能置之不理,她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于是乎,时透月变成“硝子二号”,开始到处翻箱倒柜,努力寻找写有院长姓名的资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发现一盒名片,打开后,上面赫然写着:藤堂玉和真。


    只可惜没有标注罗马译音,只能根据每个字的不同读法来排列组合,依次排除后,最后得到一句话——给希望知道真相的人,请打开心扉。


    打开心扉是什么鬼啊?!


    意思是得当场解剖罐子里的心脏?时透月倒是无所谓,但她怕给家入硝子留下终生的


    心理阴影,小姑娘现在还在面壁呢。


    仔细想想她就是个平头百姓,压根没有私自搜查取证的权限,到目前这步就该叫停了,真要随便解剖,会触犯破坏证据罪。


    在上交去警局和带回家给老妈之间,时透月出于私心,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俗话所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都得查,不如让老妈来。万一藤堂真是被冤枉的,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啊!


    还原好现场后,时透月取下围巾,把玻璃罐包了个严严实实,走到褐发小姑娘身后,轻声唤道:“硝子,走啦。”


    一转头,就看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结合那个大小,家入硝子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跳到半米开外,“你抱着什么?!”


    万万没想到漂亮姐姐是个超级大变态!居然要把那么可怕的东西带回家,她的脑子绝对不正常!


    “证据,说不定可以翻案哦。”时透月眯了眯眼,一脸高深莫测,“今天发生的事记得保密。”


    家入硝子依旧不肯靠近,继续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木着脸点头道:“哦,知道了。”


    紧接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追问:“什么案子啊?贪污的那个?”


    时透月也不正面回答,随口搪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东西挺重要的,我妈是警察,先带回去给她看看。”


    *


    “你以后要是再遇到咒灵就赶紧跑,然后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姐姐会光速冲过去处理。”


    “嗯!”


    把小姑娘送至十字路口,留下联系方式后,时透月转头就往暂时没有男丁的家里跑。


    老爸在工作室赶稿,玉青闭关锻刀,甚尔和朋友相约徒步远足去了,计划今晚在山顶扎营看星星。


    铁骨铮铮初中生,不畏严寒,不惧风雪,堪称吾辈之楷模。


    推开家门,她立刻朗声呼唤起来:“妈!你在哪?”


    “泡澡呢!”


    放下东西,时透月边走边脱,跑进浴室快速冲完澡,顶着早鹤震惊的眼神跨进浴缸,跟老妈来了个久违的亲子浴。


    “额,难得你愿意跟我一起洗啊。”早鹤往后挪了挪,给女儿腾出更大的空间来。


    “妈,我跟你说个事。”


    ……


    听完她的诉说,早鹤只是表现出少许的惊讶,继而压下眉头,满脸忧愁,显然是那个案子的知情人。


    时透月心里直突突,试探性地开口问:“妈,难道你知道些什么?要是我没记错,案子发生的时候,你还在长野吧。”


    早鹤下意识地摇头,并有意避开她的视线,但没过多久又把头扭了回来,低声叹息道:“罢了,你也不是普通孩子,告诉你也行。”


    当年负责此案的一人是早鹤在长野的前辈,在她的菜鸟时期,对方给与过诸多指导和帮助,早鹤一直很感谢他,得知他被调去东京时,心里既高兴又不舍。


    “可惜好景不长,在那起案件的调查过程中,叶真前辈被人举报非法取证,没过多久就被调回了长野。”


    “对于警视厅的刑警而言,调去地方相当于贬职,前辈因为这件事倍受打击,头发白了好多,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多岁……恰巧那时候我接到去东京的通知,他听闻之后,还特地嘱咐我,千万别去碰那个案子。”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藤堂院长那简朴过头的办公室,时透月心头浮现出一种猜想——他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真正收受贿赂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叶真警官是因为查的太多,查到了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所以才会被明调暗贬。


    “老妈你貌似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吧,后来肯定有查。”


    “你还挺了解我,”早鹤微微扬起嘴角,像是自嘲,像是苦笑,“然后就得知负责此案的搜查二课管理官在查案期间意外去世了。”


    “死因是什么?”时透月忙问,心想:该不会又是所谓的“自杀”吧。


    “有人潜入他家放了颗炸。弹,一家五口无一幸免,至今依然找不到凶手。”


    即便身处温暖的热水中,时透月仍感脊背发凉,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也带回了一个“炸。弹”。


    “妈!这事儿咱不查了!到此为止吧,我现在就把东西给放回去!”


    第67章 墙角偷听再也不相信老男人说的话了!……


    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时透月虽然不是君子,但她是真的怕惹麻烦,既不希望老妈因为查案而被贬职,更不希望自己家被炸。


    反正这世上的未解悬案多如牛毛,不差这一件!


    说罢,她立刻站起来,准备将玻璃罐“物归原主”,不料左脚才踏出浴缸,就被老妈强势地拽住胳膊。


    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眼神坚毅的眸子,早鹤语气严肃地说:“警察的工作就是查明真相,还人清白,我既然拿了这份工资,就必须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那个啥,硝子说得对,就不该把奇怪的东西随便往家里带,现在惹事了吧。


    不听小孩言,吃亏在眼前。


    时透月顶着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坐回浴缸,身体往下滑,热水没过半张脸,她郁闷地不停吹泡泡,浴室里回荡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放心吧,”早鹤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脸上扬起让人安心的笑,温言抚慰道,“我办事有分寸,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


    “好嘛,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以身犯险。”


    时透月不禁埋怨起自己的耳根子是真的软,三言两语就被说服了,但想到手里有挂,又觉得其实没必要那么忧心。


    倘若真有人胆敢往她家放炸。弹,也可以通过预知日记提前知道,并蹲在家里守株待兔,等那人一出现,她就立刻把炸。弹塞进对方嘴里!


    协商好的二人走出浴室,来到暂时安置玻璃罐的玄关,时透月蹲到罐子面前,把围巾取下了的同时抬头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送去司法解剖?”


    “不,不行。”早鹤态度坚决地摇头,兹事体大,那起案件她有翻阅过卷宗,单从明面上的记录中,就能读出许多端倪。


    首先是结案速度过快,快得不正常,像这种涉案金额高达几十亿的情况,审查时间至少以年为单位计算,可是这案子从藤堂自杀到结案,用时仅仅两个月。


    其次,赃款不知去向,别说追回金钱了,就连销赃渠道都不得而知。


    其三,和巨额赃款相比,涉案人员人数少的蹊跷,除了收受贿赂的藤堂之外,只有四名给他行贿的人员被抓,其余人等至今不知。


    诸如此类的疑点多不胜数,可卷宗存放了那么久,竟无一人提出质疑。


    从前倒是有一名警官锲而不舍,那便是叶真前辈,结果却遭到贬职。


    就像警方会往各大非法组织安插卧底一样,早鹤有理由怀疑,他们这边也被渗透了。


    此案很明显有人在其中暗箱操作,试图掩盖真正的事实,而且这个人权高位重,可以一手遮天,把这么大的案子给压下来。


    东西决不可以带回局子里去处理,倘若是个乌龙倒还好,要真的查出点什么来,无异于引火烧身。


    “阿月,你来吧。”


    “我、我啥?”时透月抬手指了指自己,露出幼小可怜又无助的神情,有点迷茫地问道,“关键在哪弄啊?总不可能去厨房吧。”


    靠,如果真得在厨房弄,她以后就再也不在家里吃饭了!


    “后院处理。”


    非常听话的某人抱起玻璃罐,刚走几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转而扭头问:“话说老妈你自己怎么不动手?”


    “额,我对于内脏之类的东西,有点……你懂的。”


    “我不懂!”


    *


    即便鼻孔里塞着纸巾,又戴上三个口罩,但福尔马林过于刺鼻的气味还是差一点把她当场送走。


    时透月被熏得泪眼汪汪,只想快点结束,手上的动作愈发利索起来。


    小心地层层剖开后,成功找到藏在里面的东西,借着院里的小夜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个扁扁的方形物体,被半透明的塑料薄膜所包裹。


    一层又一层地拆开,藏在最中间的是用密封袋封好的黑色磁盘,看来这就是藤堂院长所说的真相!


    在这里不得不感叹下,院长的缝合手法相当之精细,刀口隐藏在皱褶里,从外部根本看不出来。


    收拾好残局,母女二人来到书房,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电脑,把磁盘插进接口。


    只有一个word文档,点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忏悔的文字。


    “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死不足惜,在金钱的诱导下一步步堕落,最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知道自己死后,警方一定会彻查现场,所以将磁盘藏在那里,希望能被有缘人找到。”


    “一九八四年的九月二十四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天,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找上我,说对我之前在杂志上发表过的新型药物研究很感兴趣……”


    接下来的内容写到黑衣男愿意出钱赞助他,对方出手阔绰,远远高于普通的研究经费,并提供专业的团队和场地。


    不仅如此,那人还慷慨地资助他的女儿出国念书,扶持他坐上院长之位。


    时间来到一九八六年,药物研发成功,随后申请专利,紧接着开始在各大药店销售。


    “财富、名望、地位……我被这些虚无的东西冲昏头脑,一时间变得飘飘然,可没想那竟是命运的转折点,从此我的人生变得失控。”


    黑衣男再次找上门来,希望藤堂能帮忙完成某种新药的研究,并附上相关资料和先前的实验数据。


    “那是一种梦幻般的药物,如果研发成功,就能改变基因结构,从而停止细胞衰老……可我知道,以我的能力恐怕无法完成,只好婉言拒绝,没想到却因此遭到威胁。”


    藤堂玉和真是个专注于医学的研究者,一门心思全扑在专业知识上,对于某些非常基本的常识问题,竟一无所知。


    比如……之前赞助的钱全部打到了他的个人账户上,比如那个所谓的研究团队甚至没有注册过,场地也没有经过审批,实际上跟黑作坊差不多。


    总之,对方想要告他贪污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接下来的研究过程中,他受黑衣男胁迫,利用职务之便,将通过非法途径购置的违规药物用在实验里,甚至……昧着良心进行人体实验。


    一晃六年过去,对于“梦幻药物”的研究停滞不前,始终没能得到想要的成果,正当藤堂一筹莫展之际,黑衣男再次找上门来,冷笑着对他说:


    “你已经没用了,但我们这边不巧出了点小岔子,你或许还能派上点用场……”


    男人用他的家人作为威胁,命令他按照要求写下遗书后自杀,否则就杀死他全家。


    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他深知对方并非在危言耸听,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藤堂决定牺牲自己来保全家人的性命。


    “希望屏幕前的你能够以自身的安危为最优先,无需因为我的事而冒险……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一步错,步步错,终是铸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关于那个‘黑衣男人’,其实是我对‘他们’的总称,他们没有名字,永远穿着像是乌鸦一般漆黑的衣服,通常都戴着帽子和墨镜,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


    看完藤堂玉和真的自述,电脑面前的两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但思考的内容完全不同。


    时透月的重点放在梦幻般的药上,听起来怎么跟让人类变成鬼的药那么像,如果藤堂能附上实验资料就好了,她可以让愈史郎帮着看看。


    而作为刑警的早鹤则是暗自揣测起黑衣男们的身份。身着黑西装,行事作风强势又颇具神秘主义,大概率是**的人,再结合他们对“长寿药”的执念。


    难道……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听在横滨工作的同事说起过,**的老大常年被疾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貌似离死不远了。


    不,不能被思维的局限性给框住,长生不老估计是大部分人类的终极梦想,特别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


    多思无益,手头掌握的资料有限,还是去问问当年负责此案的刑警吧。


    “我去趟长野。”


    拔出磁盘,早鹤转身就走,时透月见状心头一惊,赶紧火速冲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帮你挡炸。弹!”


    ……


    从东京坐新干线到长野只需两个小时,不算很远。


    坐出租车来市区的路上,早鹤从钱包里抽出一万块钱塞给她,态度敷衍地打发道:“你找个餐厅随便吃点东西,我要去前辈家拜访,带着你不方便。”


    “好的,遵命。”时透月顺从地接过钱,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哼,她的跟踪技术虽谈不上天下第一,至少也可以排进前十。


    等待会下车,先乖乖地装作去找餐厅吃饭,然后趁老妈不注意,她就悄摸地跟上去。


    事情的发展正如时透月计划的那般顺利,她尾随早鹤来到一栋三层房屋,在“目标人物”进屋后,立刻飞身潜入院内,找了个方便偷听的角落躲好。


    屋内的谈话声穿透隔音效果稀烂的木质板材,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叶真前辈,好久不见,但我今天特地赶来不是为了跟您寒暄,关于三年前的藤堂院长受贿一案,我这边意外获得一条新线索……”


    *


    阅读磁盘内容时,叶真显宗全程眉头紧锁,放下鼠标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看过吗?”


    “没有。”早鹤面不改色地否认,要是被前辈知道她带着闺女一同浏览,百分之百会责骂她没有分寸。


    把磁盘收进上衣口袋,叶真点燃一根香烟,表情沉痛地叹息道:“诸伏,这件事你不要再沾手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两人相识的时候,她的名字还是“诸伏早鹤”,转眼十多年过去,他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她原本的姓氏。


    思绪翻飞,陈年往事浮现眼前,仿佛又重新回到青涩的新人时期,早鹤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前辈的判断,“好。”


    更何况此案恐怕涉及某个规模庞大的犯罪组织,她手上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可以调查,不如先把案子放一放,改为对内侦查,说不定能抓到内鬼。


    “还有一件事,我打算辞职回老家,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


    “辞职?!”音量瞬间提高八个度,早鹤言辞激动地追问,“为什么啊?您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警察!这、这太突然了!是因为那起案子的缘故吗?”


    中年男人微微弓着背,灰白的刘海有些长,无力地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好似垂暮的柳树。


    他深吸一口香烟后缓缓吐出,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眉眼。


    “太累了,因为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质,我一直没有时间陪伴家人,到头来闹得妻离子散,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从叶真家出来的时候,早鹤整个脑袋都是懵的,记得她进警局那会,前辈刚升上警部,不久前又结了婚,正是如日中天,意气风发的时候。


    可如今却……唉,这样或许也不错,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此时,一只阿月依然裹着寒风缩在墙角偷听,方才她刻意将


    自己的听力发挥到极致,所以才能听出叶真在撒谎。


    他的心跳声不对劲,辞职一事估计是在胡诌。


    其目的是什么呢?而且……老妈为什么那么听话啊?!让她不查就不查,让她回家就回家,小学生吗?就连磁盘都留给人家了!


    夜幕早就压了下来,失去温暖而明亮的阳光后,原本就荒芜的院子显得更加萧条。冷风一个劲儿地往时透月身上砸,她忽然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


    “抱歉啊,诸伏,我对你撒了谎。”男人疲惫的说话声近在咫尺,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为避免被发现,她连忙轻手轻脚地转移阵地,躲到另一个拐角处。


    自言自语的声音轻如流水般落入耳畔,“可是我不能连累你,否则……你恐怕会落得和那个人一样的下场。”


    “那个人”是谁啊?时透月屏息凝神,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一直没有跟你提,其实阿沅是和我一同长大的挚友,他的老婆还是我帮忙介绍的呢,当初为了撮合他们两个,我可是费了不少劲。”


    讲到这,男人的声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可音调却忽然急转直下,说话间渐渐哽咽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一家五口现在肯定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放不下!永远也放不下。”


    倏地睁大双眼,一瞬间,时透月明白了他口中的人指的是谁,继而思索起叶真警官谎称辞职的真正原因——他查到幕后黑手是谁,并打算跟那边拼命?


    不太可能吧,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断然不会如此冲动。


    “我打算……”


    就在正确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响亮的手机铃声像是炮仗一般乍起,同时惊到在场的两个人。


    该死!应该设置成静音模式才对啊!


    时透月顾不得继续偷听,赶紧伸手把电话给掐了,用生平最快速度逃离现场。


    “是谁?!”


    身后传来老刑警愤怒而惊慌的喊叫声,吓得她赶紧捂住小帽子,压低脑袋,一个劲儿朝前冲。


    大约跑出三公里才敢停下,她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究竟是哪个混蛋这种关键时刻给她打电话?!


    来电显示:禅院直毘人


    不会吧不会吧,她今天下午才当的二五仔,晚上消息就传到家主耳朵里了?


    五条慎吾这个挨千刀的老混蛋!竟然敢出卖她!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她再也不相信老男人说的话了!


    第68章 是谁告的状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聊一聊……


    现在该怎么办?时透月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回拨过去免不了一顿严厉的质问,可若是装死不回,岂不是显得她很做贼心虚,只会进一步增大自己的嫌疑。


    本着打死不认的坚决态度,时透月按下回拨键,听筒中传来熟悉的“嘟嘟”声。


    三声响后,电话被接起,禅院直毘人语气焦急道:“月啊,出事了。”


    嗯?听这意思明显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来啊,目前尚处于刚得知“秘籍”泄露的阶段,哟西!


    不过话说回来,禅院家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难道是在五条家安插了眼线?可倘若真是如此,那对方肯定会把她给供出来才对。


    行吧,估摸着直毘人表叔打电话找她不是因为此事。


    “怎么了?”时透月淡定回道,顺便在街上找了条空长椅坐下。


    “唉!你快点来趟禅院家吧,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到底什么事啊?”她就纳了闷,啥事这么复杂。


    偏偏电话那头的人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快些来吧,就这样,再见。


    说完,便挂断电话,只留一名红发美少女坐在深冬的冷风里凌乱。


    盯着自己的膝盖发了会呆,时透月决定前往新干线车站,搭乘最近的班次去京都。


    到不是因为禅院家出事的缘故,而是以她对老妈的了解,认为对方现在需要独处空间来理清楚思绪。更何况她也没有考虑好是否要将偷听到的内容告诉老妈。


    总而言之,双方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抉择。


    *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时透月坐在急速行驶的新干线上,窗外的夜景映入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旋即一闪而过,脑袋中回想起叶真警官方才的自言自语。


    既然放不下好友的死,势必会有所行动,排除所有不切实际的可能性,剩下来的就只有那一条路了——申请调入公安。


    从藤堂医生的自白书中可以得知,那些将他一步步逼上绝路的黑衣男,多半隶属于某个具备相当财力和规模的犯罪团伙。


    公安是负责国家安全和情报事务的秘密组织,相当于美国的FBI,英国的MI6,职权要比普通刑事警官大得多。


    与此同时,为逮捕跨国犯罪组织,时常需要派人去当卧底。恐怕叶真警官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想要亲手为好友报仇。


    可加入公安之后,必须遵守严苛的规定,不得向家人或是朋友透露自己的身份。


    根据这点来考虑,估计叶真夫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一事另有隐情。


    要么是夫妻二人商议后的共同决定,要么是叶真警官担心日后身份暴露会连累家人,索性提前与他们划清界限。


    时透月越想心情就越沉重,一起贪污案,毁掉无数个家庭,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今逍遥法外。


    这时,广播中响起到站播报:“各位旅客您好,列车已抵达京都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随身行李……”


    *


    禅院直毘人虽然不着调,但做事还算厚道,已经提前好安排人等在车站接应她,不仅可以坐专车,座位上还备好了各类点心零食。


    正好她也有点饿,随手撕开一袋吐司,边吃边问前座的司机,“家里出啥事了啊?”


    闻言,司机小哥面露难色,盯着后视镜的双眼神色飘忽不定,显然他知道实情,但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得实话实说。


    见此情况,时透月也没有过多为难对方,他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问。


    司机小哥年纪不大,但驾驶技术相当之不错,汽车行驶的平稳而迅速,行云流水般穿梭在黑夜里,不一会便抵达目的地。


    跟随众多侍女来到主屋,只见家主大人正坐在屋子正中,身旁堆了几个空酒壶,俨然已是等候多时。


    “哦,你来了啊。”开口的瞬间,酒气扑面而来。


    在听完直毘人的“坦白”后,时透月气得想直接转身走人,因为她被当做冤大头愚弄了!


    她立即咄咄逼人地高声质问:“所以你大老远把我忽悠过来,就是因为禅院直哉这个憨批牙疼不肯看医生?!”


    怪不得一直不肯说理由,如果先前让她知道就这么点屁事,绝对不会苦哈哈地跑过来。


    即便事迹败露,禅院直毘人也并未表现出尴尬,反而笑脸相迎,好言相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总不可能视而不见吧。”


    妈蛋!这老登完全不明白她生气的点,居然还敢道德绑架她,简直可恶至极!


    时透月拔高音量,厉声反问道:“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他妈!不要屁大点事就找我!”


    ……


    经过短暂的争执,时透月还是妥协了。


    原因很简单,她因为禅院直毘人的愚弄而感到气愤,所以想把火撒在禅院直哉身上,没错,她打算拿倒霉的表弟来出气。


    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用在这里恰如其分。


    *


    被蛀牙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嫡子正窝在床铺里不肯出来,周围尽是被他砸碎的杯子碗碟,负责照顾他的仆人们担心被牵连,向家主请示后便悄声离开。


    忽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不声不响,如同鬼魅般掠到他的身旁,紧接着一把抓住被角,用力将被子掀开。


    借着洒入卧室的月光,禅院直哉一眼就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忙不迭地坐起来。


    顾忌到牙疼,他不敢把嘴巴张得太开,只得轻声呢喃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虽是问话,但语气掺杂着说不出的委屈,眼角眉梢都病恹恹地耷拉下来。


    由于蛀牙的缘故,他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泛着点不太明显的白。


    这让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透月顿时泄了气,她本来还想着拿禅院直哉撒气来着,但看到他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就很没出息地心软了,不忍心欺负他。


    嗯,等他好点了再下手,反正来日方长嘛。


    “听说你不肯看牙医,直毘人表叔让我过来劝劝。”


    他先是惊讶地微微睁大眼,没有接话,似乎不曾想过父亲会出卖他,继而背过身去,像是因为心虚而不敢面对她一样。


    “直哉,蛀牙放着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你赶紧趁早去治疗比较好,不然以后还要比现在更疼。”


    时透月不理解,看牙医有那么恐怖吗?


    还是禅院家的专属牙医,对方介于他嫡子的身份,下手肯定又轻又温柔,不是外面手法粗暴的生猛牙医可以相提并论的。


    她苦口婆心的劝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小嫡子继续维持背对她的姿势,态度坚决地表示:“我不去!”


    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时透月走到他身旁蹲下,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脸上笑眯眯,语调凉飕飕:“不去我就一拳打碎你半口牙。”


    禅院直哉:“?!”


    事实证明有的人吧,你就不能对他太好,真就是吃硬不吃软,跟他认真讲道理他不听,稍微恐吓一下,立即乖乖跑去找牙医。


    当然,作为“温柔好姐姐”的时透月只能全程陪同,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耐心安抚,完事后晚上还得给他讲睡前小故事,哄孩子睡觉。


    二人并肩躺进柔软的被窝里,时透月还未开口就被某人弱弱地出声“警告”道:“姐姐,你不可以说那些很恐怖的故事哦。”


    他想起豌豆公主的悲惨遭遇,以及被时透月吓尿的不堪回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


    “好吧,那我给你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吧。”


    禅院直哉瘪瘪嘴,小声说道:“可是我早就听过了。”


    甩给他一记白眼,时透月没好气地说:“屁事真多,不听拉倒!”


    “我听还不行嘛。”


    “很久很久以前……”


    女孩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好似冬日里的温泉般流入心底,禅院直哉偏过头,痴痴地看着身旁的人。


    他真的很喜欢时透月,不管是她眉目如画的精致脸庞,还是透着浅粉的圆润耳垂、脖颈周围的细致肌肤、泛出柔软光泽的长发,或是长有薄茧的温暖手掌,他都很喜欢。


    特别是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每次被她温柔注视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十分幸福,并希望这份难得独处的时光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时透月伴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醒来,刚炫完早饭,她被一脸心事的禅院直毘人单独拉去谈话。


    落座后,对方没做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地说:“我觉得直哉那孩子太过于依赖你了,甚至开始抗拒其他人,除了你之外,他不愿意听任何人说的话,包括我这个当父亲的。”


    看来她cpu的非常成功啊!时透月觉得自己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办班教人的那种。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并未喜形于色,而是故作惊讶地问,然后战术性低头茗茶。


    “只要你还待在他身边,他就会一直如此。”直毘人深吸一口气,过了良久才吐出,然后言辞恳切地拜托道:“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擦!时透月震怒,脑子被气得嗡嗡作响。


    什么跟什么呀?大老远把她骗过来,发挥完利用价值后就要束之高阁,骚操作真的骚断腿,太烂了吧!可恶!


    尽管她想特别硬气的拂袖而去,但念起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长远计划……出师未捷可不能中道崩殂啊,所以她不得不忍,并思考起应对之计。


    这种时候比起硬刚,使用苦肉计才是上上策。


    压住火气,她撇下嘴角,一双眼蓄满泪水,装出那种脆弱又好强的神情,“如果我拒绝呢?”


    “……”禅院直毘人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他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女孩,顿时被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所包裹。


    正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时透月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立刻偷换概念,抽噎着说:“表叔,您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女性天生就低人一等,所以没资格陪在直哉身边是吗?”


    听闻此言,直毘人当即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那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且我很喜欢直哉,不想跟他分开。”时透月双手掩面,昧着良心说道,哭得也愈发伤心起来。


    本来一开始只是演戏,但演着演着她自己也当真了,突然就真情实感的觉着委屈,同时还夹杂着类似于玩养成系游戏玩到一半,被人截胡的愤怒和不甘。


    声音如泣如诉,哭得又如此伤心,让坐在对面的直毘人不禁心生恻隐,立场也逐渐动摇,认为自己不该听信他人的谗言,而为难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搞得他好像那种狗血电视剧里专门棒打鸳鸯的带恶人一样!


    仔细想想时透月的缺点也就是贪财好色了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硬伤,更不存在刻意接近直哉的理由。


    想当初,阿月是在他的请求下才会愿意帮忙管教孩子。尽管有时候教导的方式过于严苛且粗暴,但是在她的教育下,直哉的性子变好不少也是事实。


    “好啦,刚才那话就当我没说过,你以后还是同从前一样,想来就来。”


    “嗯!”她装模作样地抹去眼泪,对直毘人露出个故作坚强的笑。


    此时,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屋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事后,经过或明或暗的多方打听,时透月顺利找到跑去家主告状的混蛋——正是以禅院甚司为首的一帮闲出屁的老男人。


    于是乎,离开禅院家后的时透月没有直奔车站,而是去了同在京都的加茂家,将自己在五条家的话术和演技又重复了一遍。


    不仅成功“带货”,还顺便坑了一把禅院甚司,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赶出家门,或者直接被家法处决!


    如果可以,时透月希望是后者。


    不知不觉间,寒假进入倒计时的阶段,看着一字未动的作业本,时透月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淡定拨打姬友的电话。


    “萤啊,作业做了吗?借我抄一抄呗。”


    “做个屁!老娘忙着追剧,一个字都没写!”


    “……”只能说不愧是她的好姐妹,理直气壮的模样跟她一毛一样。


    经过商议,二人达成一致决定——跟好学生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起赶作业。估计他们早就写完了,可以给她们提供不少“参考意见”。


    地点暂定在诸伏家,时间随缘,主要看对方。


    *


    “你们两个真的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降谷零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每次都这样,不觉得丢人吗?”


    “不觉得。”拖延症二人组抬头望向他,异口同声道。


    “……”降谷零无力地坐下,行吧,他无话可说。


    寒假作业总量不算多,但种类繁杂,比如什么每天必写的破日记啦,手工作业啊,书法啦……之类不难,但繁琐的东西。


    “景光,把你的日记借我参考好不好?”森川萤双手合十,目光默默移向对面的猫眼小男孩,扬起嘴角冲他讨好一笑。


    心软的神——诸伏景光是也,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后,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日记本,并随口问道:“你寒假过得怎么样?有出去玩吗?”


    “没有哦,我都窝在家里看电视。”打开日记本,清秀的字迹几乎填满整张稿纸,这让文字产出困难症的森川萤差点留下羡慕的泪水。


    借着好友开的话头,降谷零顺势开口:“月呢?有去哪里玩吗?”


    时透月打起哈哈来,“也没去哪,周边随便转了转。”


    她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在降谷零眼里都会无限放大,并解读出其中的含义,所以他知道她在撒谎,一定有所隐瞒。


    可是拆穿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很讨厌。


    降谷零时常有种奇怪感觉,她仿佛藏了很多不方便同他人诉说的秘密,她所生活的“世界”离他很远,并且这种距离不会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拉进。


    终有一天,他们会渐行渐远。


    他知道,这种消极的想法很荒唐,且基本毫无依据,可还是经常因此而陷入情绪低谷,并且无法和别人倾诉。


    也是在此过程中,他渐渐与时透月感同身受,好像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连接一样。


    而另一边,埋头疯狂赶作业的时透月有些心不在焉,她只拿出三分心思来做算术题,其余的则是用于思考方才降谷零的眼神。


    为什么会这样?


    貌似她每次撒谎或者随便敷衍的时候,都能被他看出来,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说,只装作不知道,但那个颇具深意的小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时透月一直认为自己的演技挺可以的,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都能被她给骗过去,但降谷零恰巧就是那百分之一。


    可既然对方没有当面拆穿,那就继续“粉饰太平”吧,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经过一天的奋笔疾书,寒假作业差不多赶完一半,明天再努力一天就能收工!


    懒人时透月看天色已晚,打算在舅舅这边留宿,谁料降谷零冷不伶仃地帮她收拾起作业本来,还好心提议:“我顺路骑车送你回去。”


    “不啊大哥,我懒得回家了,今晚就决定睡这。”


    他仿佛没听见,继续埋头收拾,语气偏执又而坚定:“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聊一聊。”


    第69章 你太傲慢了连续被两个屁事不懂的小屁……


    啥呀?这啥呀?


    外面天寒地冻,冷风萧瑟,她只想窝在家里,哪都不想去,可是降谷零看起来莫名坚决,一副非要送她回家不可的样子。


    时透月真满头雾水,她下意识地看向姬友,并向对方发射“求救信号”——意思是帮帮我,萤小姐!


    接收到信号的森川萤神色一怔,眼底闪过踌躇,感觉自己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短暂权衡后,她很怂地缩到诸伏景光身后,用棒读的语调说:“额,我今晚也想要留这边睡。”


    此话一出,直接把时透月的留宿计划给打乱,因为诸伏家只有一间客房,而她也已经过了还能跟表哥挤一间屋子睡觉的年纪。


    既然客房被森川萤占领,她要么跟姬友睡一张床,要么乖乖回家。


    “我也要住这,待会跟你睡一块儿就行。”时透月不死心,双眼牢牢盯着躲在景光身后,做贼心虚、眼神闪躲的某人。


    顶着巨大压力,森川萤信口胡说道:“那啥……我最近睡眠比较浅,想自己一个人睡,你让小零送你回去吧。”


    毫不意外的,随着话音的落下,她立刻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气,好友正用难以置信外加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森川萤的内心:月啊,我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如果哪天你和降谷零同时掉进水里,我一定救你!可是他明显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我除了帮他别无选择啊。


    无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时透月只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刺,但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她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对方吵架,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降谷零出了门。


    待二人离开后,诸伏景光转头望向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怎么办?她好像生气了。”


    森川萤瘪瘪嘴,“废话,换作是我也会气,不过她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明天我跟她认个错就行。”


    “那就好,我去给你收拾房间,那里好久没有人住了。”


    说完,他便抬脚朝门口走,森川萤急忙叫住他,解释说:“诶!等会,我是为了让小零能够顺利送她回去,才找借口说要留下。”


    脚步蓦地顿住,诸伏景光回头看向她,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原来是骗人的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别这样,我住还不行嘛!”


    森川萤以自己的火眼金睛发誓,这小子肯定对她有点意思。


    虽然她本人不是正太控,并且两人暂时也没有什么可能性,但她也不打算挑明,就这么处着呗。


    万一长大以后他仍然初心未改,那就试着谈一谈好了。日久见人心嘛,比起所谓的“天降”,她更愿意信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


    背着小书包,坐在自行车后座,时透月两手抓着座位下方的铁架子,依旧沉浸在被好友背刺的郁闷心情中。


    但没一会就想通了,萤并非故意抢她的“窝”,而是看出降谷零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跟她聊,所以才会把懒惰的她给赶出去。


    可是……前方认真骑车的这位仁兄自离开诸伏家后,一直沉默不语,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这种情况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在距离她家还有一百米不到的时候,骑自行车的兄弟放慢车速的同时终于出声问:“你哥在家吗?”


    这跟她哥有毛的关系,时透月疑惑道:“你找他有事?”


    前面的人沉默了两秒,摇头否认:“不是,我有点……怕他,如果他在,就不去你家聊了。”


    每次去她家,那位大哥就跟一尊门神似的黑着张脸,偶尔还会用那种看厨余垃圾一样的眼神瞥他,换谁都会觉得不爽吧!


    时透月缓慢地眨了眨眼,不答反问:“为什么啊?他人挺好的呀。”


    降谷零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音量瞬间拔高,还夹杂着一丝烦躁:“你就说在不在吧!”


    “不在,这几天他都住在朋友家。”凶什么凶?奇怪的家伙。


    时透家空无一人,偌大的二层房屋内漆黑一片,用钥匙打开门,屋内暖气涌了上来,瞬间将身体的寒意全数驱散。


    “随便坐吧,你要喝点什么吗?”时透月走进厨房,往烧水壶里灌水。


    “不了。”


    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时透月坐到沙发上。身旁的小金毛依然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搞得她有点小尴尬。


    就在这时,他忽然转过头,幅度很小,几乎察觉不到,“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烦?”


    “啊?不会啊。”她不假思索道,并用余光打量起身旁的人,只见他蓦地垂下脑袋,双手十分规矩地摆在大腿上,轻抿嘴唇,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过了半晌,时间久到时透月杯子里的水都快等凉了,降谷零才磨磨唧唧地开口:“我有时候觉得你离我好远。”


    一开口就是老谜语人了,时透月头上写满问号,就特喵不知道该怎么接,琢磨了一小会后,她觉得多思无益,直接问吧。


    “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上来,”他仰起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目光在天花板上缓慢游移,“就是感觉你隐藏了很多秘密。”


    “……”


    那可真是多了去了,其实把其中一部分告诉他也无妨,至于剩下的,她坚决不会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吧,你也不例外。”废话文学大师时透月开始绕圈子,因为她也不确定对方到底察觉到哪方面的异样。


    “嗯,”降谷零轻声应道,接着静静凝视着她,那双灰紫色的眸子里反射出温柔的光芒,“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啊这……他这是打算坦诚相待吗?


    可实际上时透月并没有探知他人隐私的爱好,比起分享秘密,她觉得两个人一起创造回忆比较重要。


    但如果这种时候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救命!感觉好伤人啊,说出来会直接友尽吧!


    认真思索后,她打起了太极,“我也一样,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


    只讲了前半句,未出口的后半句为:但说不说得由我来决定。


    降谷零听出了言外之意,但尽管如此,对方愿意让他提问,他已经很开心了,证明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一步。


    “你寒假都去


    干嘛了?”


    他觉得从最近的事情开始打探比较好,然后根据她的反应来判断要不要接着问,假如她表现出抗拒,那就立刻打住。


    “我想一想啊。”时透月打开脑中的“回忆小抽屉”,从寒假的第一天开始查阅。


    “考完试就回家补觉……因为表弟得了蛀牙,我去了趟京都……”


    挑挑拣拣后,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至于出门祓除咒灵,在医院发现藤堂留下的自白书之类的事全部省略。


    降谷零全程安静地聆听,没有出声打断过她的叙述,表情也看不出来任何变化,和他平时在学校里认真听课的模样一无二致。


    只在她说完后,他又问道:“十二月的第二周,你突然请了病假,可是当我去你家探病的时候,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你到底去哪了?”


    为啥请假来着?时透月也不记得,因为她偶尔会犯懒不想去学校,靠装病来让心软的老父亲帮忙请假,有的时候则是需要去外地祓除咒灵。


    “我真的忘了。”


    见她神色坦然,不像在撒谎,降谷零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毕竟他也清楚,时透月的记性时好时坏,只会去记自己想记的内容。


    意识到这点,他顿时感到泄气——准备的那些问题恐怕毫无用武之地,估计很多事连她本人都不记得了。


    与此同时,心底更是生出一股挫败感,他开始怀疑自己,认为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揣测。


    “我问完了。”他认命般的闷声说,随后懊恼地垂下脑袋,“感觉自己跟笨蛋一样,只会捕风捉影,怀疑些毫无依据的事。”


    不,恰恰相反,他的确是个敏锐且聪明的孩子。


    时透月连忙握住他的手腕,示意对方松手,同时安抚道:“别这么说,因为我的确有事瞒着你。”


    好吧,她也是个心软的神,为了安慰孩子,只能当自爆卡车了。


    “什么?”方才的懊恼和挫败顿时烟消云散,降谷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实际年龄要比看起来的大很多。”


    其实随便撒个谎骗他也行,但大概率会被识破,况且她也不想一直骗人。


    经过仔细的考量,她认为需要日常打咒灵的事还是别说了,否则她以后每次请假,降谷零都会担心。


    小金毛一脸懵圈,试探着问:“什么意思?你谎报年纪了?”


    “其实……我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唔,实话实说的过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艰难,如果忽略降谷零震惊的表情的话。


    他愣了半晌,才半信半疑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时透月苦恼地挠挠头,用尽生平最好最真的演技,装出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模样,“系统bug吧。”


    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涉及到一系列的前因后果,她就是懒得说而已。


    或许是因为内容过于震撼,导致降谷零还处在惊讶当中,所以没有看出她在撒谎,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从前的种种。


    就像是从答案入手,然后抽丝剥茧地反推出过程一样,脑海中的一幕幕都在反复印证时透月的说辞——她确实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经常让他产生距离感,但有的时候她也很幼稚啊!


    不管是出于理性还是感性,他都选择相信她,因为月是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撒谎的。


    只要是她说的,无论有多么离谱,他都愿意去相信。


    见到降谷零的表情充满信赖,时透月觉得反正说都说了,不如顺便再讲点大实话吧。


    “所以我不会喜欢小孩子的,你死心吧。”


    她知道降谷零对她有好感,因为实在太明显了,小孩子根本藏不住事,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会跟他在一起的,直接挑明并且拒绝虽然很残忍,但对两个人都好。


    在这一刹那,降谷零感觉自己被耍了,仿佛她先前的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拒绝他而准备的!什么上辈子的记忆,全是胡诌!


    时透月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就像是先给了颗糖,他吃的正开心,突然被她狠狠扇了个耳光一样!


    他站起来,眼圈倏地红了,声音都打着颤,“你骗人!”


    她平静道:“我没有。”顶多能称作是半真半假吧。


    浑身的力量好像被抽干,降谷零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沙发,脑袋垂得很低,他表情痛苦地用手去扯头发,哑着嗓子问:“我究竟哪里不好?到底是哪里做的还不够好?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他宛如一个在重要考试中写错答案的孩子,发下试卷后,看到分数不理想,于是拼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但感情又不是考试,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这或许就是生活在应试教育的环境下,所带来的影响吧。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她想轻拍他的后背安慰安慰,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便收回停滞在半空中的手。


    说实话,看见他这个样子,时透月也不好受,但长痛不如短痛,没有希望的事还是尽早放弃吧,没必要执着下去,最后只会越陷越深,让自己更加的痛苦。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能够开导对方的话语:“或许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对于朋友的喜欢,因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没有什么朋友……”


    结果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宽慰之词,落到降谷零的耳朵里,变成了自作聪明的胡乱解读。


    她可以拒绝他,但不能全盘否决他的感情!


    “你凭什么用自己的想法来定义我,喜不喜欢这件事我比谁都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啰啰嗦嗦地帮我解释,你太傲慢了!”


    丢下这句话,降谷零拎起书包扭头就走,完全不给时透月找补的机会。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夺门而出,空留门扉关闭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记忆里降谷零从未对她发过火,虽然平时急了的时候也会凶几句。这是他第一次朝她吼,第一次如此的愤怒。


    以至于时透月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彻底慌了,甚至都不敢上去追,害怕会进一步的激怒对方。


    茫然地环顾四周,不知道目光该落在何处,耳边盘旋着他那句“你太傲慢了”,时透月陷入自我怀疑,她真的很傲慢吗?


    不!她是出于好心啊……可是罔顾他人想法、自以为是的善意,似乎也是一种傲慢。


    唉,完蛋了,尽管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明白拒绝之后关系肯定会变僵,但没想到会彻底完蛋。


    降谷零会不会因此记恨她一辈子?开学后在学校碰面,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以后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出去玩了。


    他们还约好了过段时间去滑雪呢,等到开春去河堤赏樱,夏天去伊豆的海滩捡贝壳,秋天……


    啊!不能再想了,呜呜呜,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时透月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世界上没有比她更蠢的人!


    真是悔不当初,今晚就不该跟他谈什么心!乖乖留在舅舅家过夜多好!归根究底,寒假作业应该早点写完才对……


    怪来怪去,发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但她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在客厅呆坐了多久,玄关猛地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时透月吓得一个激灵,随即喜出望外——降谷零回来找她了,他不生气了,他原谅她了,他们以后还能继续当朋友。


    呜呜呜,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来啦!”她的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变得颤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去开门。


    打开门定睛一瞧,脸上的喜色骤然消失,她又急又气,用力跺了下脚,低声埋怨道:“怎么是你啊?!”


    立在门外的松田阵平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连声招呼都不打,侧过身子步入玄关。


    忽然,他慢悠悠地回过头,用陈述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你哭过。”


    时透月神情错愕,喃喃自语道:“我哭过吗?”


    “哭没哭过自己不知道啊?”松田阵平挺无语的,说话也不太客气。


    时透月抬手摸了摸脸,的确湿湿的,行吧……她刚才无意识地哭过,可这不是重点!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我家干嘛?好歹提前打个电话吧。”


    好似早已习惯她的“掉线”,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说:“打了,你不接。”


    “额,抱歉,手机开着静音。”


    他来的原因是什么都


    无所谓啦,至少现在有人陪她,能够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否则她会一直想降谷零的事。


    换上拖鞋走进客厅,见家里没人,松田阵平立刻反客为主,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烧了壶水,又去橱柜中翻找零食。


    “大哥!你是土匪啊,要找什么跟我说一声会死是吗?”


    虽然她去松田家也差不多这副德行,稍微能比他好点吧,可是有的事情自己做的时候觉得没什么问题,看到别人做,那就是满满的槽点。


    “肚子饿了,我要吃泡面。”


    正好时透月也有点饿,她熟练地找到往小锅里倒水,“和平时一样,加蛋和火腿肠?”


    “嗯。”


    ……


    餐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泡面,袅袅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对面人的轮廓,时透月没有急于动筷,而是看向无精打采、满脸心事的小卷毛问:“说吧,出啥事了?”


    他挑起一撮面,象征性地吹了两下,目光始终望着她:“你呢?为什么要哭?”


    “猜拳?”时透月冲他伸出手,“输了的先说。”


    “行!”


    天与咒缚的动态视力可不是浪得虚名,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就能识破手势,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我赢了!”


    “切。”松田阵平不服气地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接着松开手,转而握住筷子,若无其事地埋头吃起面来,将刚才的“赌局”抛之脑后。


    以为他打算赖账,时透月屈起手指,用指节扣向桌面,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他用那种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语气说:“我跟千速表白被拒绝了。”


    随后顶着时透月惊讶的目光,他用筷头戳破荷包蛋的蛋黄,发泄似的,把鸡蛋戳成马蜂窝。


    “你怎么突然想着跟她表白?”最近也没有什么特殊节日啊。


    “不对吧!这不是关键啊!”松田阵平陡然拔高音量,对她怒目而视,“你应该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会被拒绝!”


    “……”这就是男人吗?比起结果,他们好像更注重原因,并寄希望于能够从中寻找到“翻盘”的机会。


    时透月不理解男人,或者说……她不理解大部分的人类,在她看来,被拒绝了应该潇洒而体面地离开。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真的很难理解吗?


    “因为她不喜欢你,所以才会拒绝。”她语气平淡地说着无比直白的大实话。


    刚受的伤,立马被人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撒盐,松田阵平眉头紧锁,审视起时透月的表情来,顿时觉得她这副冷漠的模样似曾相识,简直和拒绝他的萩原千速一模一样!


    好无情的女人,她们两不愧是朋友!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她究竟不满意我哪一点?”


    “……”时透月愕然。


    天呐,这股执拗劲儿,简直跟降谷零如出一辙!他两去拜个把子吧,顺便交流一下经验。


    换作是平时她心情好的时候,一定会耐心而温柔的安慰情感受挫的朋友,但今晚不同,她的心态崩了,全然将最基本的相处之道抛到九霄云外。


    比起提出什么破烂建议,她更想骂醒眼前这个该死的恋爱脑,让他清醒一点,不要沉溺在无聊的爱情幻想当中!


    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她忘了自己刚才才反省过“罔顾他人想法、自以为是的善意,似乎也是一种傲慢”这件事了。


    “大概是从头到脚都不满意吧,你很明显就不是她中意的类型,千速喜欢成熟一点的。哦对了,千万别想着以后在她面前装成熟,你的演技太烂,而且没必要,装出来的东西只会让她觉得反感。”


    松田阵平被她这番言论怼的是哑口无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对他造成暴击伤害,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她三十多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时透月!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朋友?!”


    “我是啊,所以才不能说漂亮话来欺骗你,还是你希望我说点好听的来糊弄人?”


    松田阵平被气得不轻,特别是她那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你、你太过分了!不觉得自己很傲慢吗?”


    呵,无所谓了。反正她就是傲慢,反正她就是说话难听,反正她就是不配拥有异性朋友!


    “那又怎样?”时透月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起来,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到底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能满意啊?!”


    人际交往实在是太难了,不管怎么讲都是错,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白白多活那么多年!


    到头来,居然连续被两个屁事不懂的小屁孩给气哭。


    看到她眼泪的一瞬间,心头的怒火立即熄灭,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想说点安慰人的话,但他根本就不会哄女生啊!


    “叮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


    第70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时透月去年被人甩了……


    清脆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好似洁白无瑕的画布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墨水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


    谁在按门铃?时透月首先排除家里人,因为他们有钥匙,可以直接开门。


    莫非……是降谷零?他当真回来找她了?


    想到这,她立即止住眼泪,抓起桌上的抽纸,迅速扯了几张出来擦脸,并冲松田阵平嘱咐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开个门。”


    她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但也着实令他松了口气,暗自感谢起上门造访的人,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


    快步行至玄关,时透月借由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又擦去掌心的汗,才伸手转动门把。


    随着大门缓慢开启,清冷的月色和冬夜的风翩然而至,站在外面的正是她所期盼的那个人,紧张的心情骤然消失。


    只觉得鼻腔发酸,她有点想哭。


    他侧过脑袋,刻意避开同她视线交错,双眼盯着墙上的门牌,用那种十分别扭的语气说:“那个……我刚才话说的太重,不应那样讲你,抱歉。”


    尽管他的确被她那番话伤的不轻,甚至还产生过再也不要见她的极端想法,可是等脑袋稍微冷静些后,又不禁心软起来。


    她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舍不得让她生气;舍不得让她带着坏情绪过夜。


    当然,这一切或许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她可能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根本不需要他特地上门来道歉。


    可是如果放着不管,他心里会过意不去,大脑会不受控制地一直想她。丢脸就丢脸吧,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她冷言嘲讽一顿。


    细碎的抽噎声落入耳畔,降谷零神情惊异地扭过头,映入视线的是泪眼婆娑的时透月,她咬紧下唇,看着他默默流泪,一个字都没有说。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攒住,他下意识地去帮她擦眼泪,在指尖触碰到脸颊的一刹那,猝不及防的,她突然扑进自己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千言万语化作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胸口。


    语言表达能力好似弃他而去,大脑一片空白,竟拼凑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降谷零就任由她这么抱着,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动作僵硬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朋友那样,一下一下,轻柔而缓慢。


    另一边,时透月夸张的哭声传到松田阵平的耳朵里,他第一反应


    就是家里进了坏人,可若真是如此,她应该尖叫啊。


    脑子还在思考,身体却已经行动,他迅速跑出客厅来到走廊,然后就看见时透月正抱着一个人暴风哭泣。


    好巧不巧,那人他还认识,单凭发色就能分辨出来。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降谷零本能地循声望去,借着头顶明亮的光线,他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松田小子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阿月之所以会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他的缘故?


    降谷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放开哭个不停的时透月,连声招呼都不打,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在松田阵平懵逼的眼神中,一拳砸向他的右脸。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这一拳来的又快又突然,松田阵平没来得及躲开,他现在人都傻了,想破脑壳都想不明白自己为啥会挨揍。


    但既然是对方先动的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于是“礼尚往来”地回了一记重重的上勾拳。


    原本沉浸式哭泣的时透月被身后的动静所吸引,一转身就看见两个小学鸡正在互啄,你一拳我一拳,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脑袋里突然蹿出那句名台词“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就去练舞室”,但现在可不是玩这种烂梗的时候啊!


    身为三人中的武力值天花板,她火速冲到两人身边,像是抓猫一样,伸手掐住他们命运的后勃颈,并大声呵止:“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暴打一顿!”


    *


    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为防止他们再次动手,时透月坐在正中,用物理手段将二人隔开。


    “我真的服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讲理的人!真是长见识了!”松田阵平阴阳怪气道,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具体说的是谁再清楚不过。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降谷零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


    接下来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互骂,骂到最后两人都词穷了,已经开始用上“反弹”这种词语。


    夹在中间的时透月只觉得耳朵疼,她猛地站起来,厉声呵斥:“闭嘴!吵死了!都乖乖坐着不要动,我去给你们拿冰袋!”


    实际上这两人下手都没轻没重,虽称不上是往死里打,但至少都用了七八成的力,脸上捶满对方的拳头印,如果不紧急处理一下,明天绝对会肿成猪头。


    她刚走没两步,忽然感觉到身后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放心地回过头,果不其然……他们又掐上了,正互相揪着衣领,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打到一起。


    “不许再打了,否则就禁止你们以后来我家。”


    这话挺管用的,二人非常配合地松开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但双眼依旧死死地盯着对方,丝毫不肯退让,好在动手的迹象。


    经过时透月的耐心调解,外加有冰袋物理降温,两人高涨的情绪总算落下来,不再被怒意支配。


    “抱歉,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你欺负她。”


    先动手的降谷零也率先开口道歉,尽管表情不情不愿,语气勉强又别扭,但他愿意服软已经让时透月很欣慰了。


    心直口快的松田阵平因为这个理由而吃了一惊,他难以置信地吐槽道:“我欺负她?你在开玩笑吧,她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被点名的时透月掀起眼皮,目光斜斜地扫过去,“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啊?”


    见她不承认,松田阵平顿时来了气,忿忿不平地控诉:“就在刚才!本来还以为你会安慰我,结果呢?一个劲儿地往别人伤口上狠狠地撒盐,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这段话的信息量过大,降谷零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好奇心战胜了对松田的不满,他急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刚被怼完的时透月也有点火,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他被人甩了,跑来找我哭。”


    “我没有哭!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突然哭起来!”不仅出卖他,居然还敢添油加醋!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松田阵平微挑眉梢,牵起嘴角冷笑道:“时透月去年被人甩了之后,跑到我家哭了一晚上!”


    时透月:“……”妈蛋!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听到这个“好消息”,降谷零喜出望外,嘴角疯狂上扬,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你被甩了?”


    “啊!闭嘴!不许问!”靓女恼羞成怒,他笑得那么开心是打算找削吗?


    她希望话题到此为止,但偏偏在场的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松田阵平,他无视时透月的反对,继续爆猛料:“还一边哭一边说什么人间不值得,累觉不爱,要从此代发修行。”


    看他越说越嗨,嘴上根本没个把门的,时透月的怒火也节节升高,忍无可忍之下,她高举右手用力挥下,一记强有力的手刀劈向松田的后脑勺。


    “啊!我的头!”疼得他差点飙眼泪,时透月的一击所造成的伤害,相当于降谷零打二十下。


    降谷零旁听了半天,经过思考和总结,他得出结论,注视着她认真问道:“你是因为封心锁爱了所以才会拒绝我吗?”


    那倒不是,一码归一码,两件事之间毫无关系。


    不等她开口,某位话很多的卷毛已经满血复活,急不可待地插话:“什么什么?你跟她表白被拒绝了?怪不得拿我来出气,看开点哥们儿,习惯就好。”


    “会挨揍是因为你太欠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作死天赋点满的松田阵平成功激怒两人,遭到异口同声的训斥。


    骂完松田,降谷零把目光移向她,几经纠结,他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的心,谨慎地试探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松田阵平这个大嘴巴给讲完了,时透月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一脸憋屈地道来前因后果。


    简单概括就是:因为羽田浩司被安排了无数场相亲,这让她产生了危机感,于是脑子一热,就跟人家讲:“你别再相亲了,等我长大之后跟你谈恋爱好不好?”


    即便她已经尽可能地表现得严肃认真,但在羽田浩司这个正常的成年人看来,她都像是在开玩笑,然后不出意外的,她被婉言相拒了。


    “但我跟你们两个不一样!”时透月浑身上下嘴最硬,哪怕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但她还是能找到理由来给自己台阶下。


    “我本来就觉得跟他不可能,也知道他绝对会拒绝,我是为了让自己死心才去表白的,跟你们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一样!”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难得默契,二人都撑起半月眼,看她的眼神充满关爱,语气平平地“哦”了一声。


    “喂!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啊?礼貌吗?”


    从方才的叙述中,降谷零捕捉到关键信息——相亲,在他的认知里,这是成年人才会有的待遇。


    “你喜欢的那人几岁啊?”


    “别问了,不要在别人伤口上狂妄的撒盐!”时透月不想回答,因为以她对降谷零的了解,等答完这题,他肯定还会继续问一大堆相关问题。


    松田八卦之王阵平本想“好心”帮她回答,但还未开口,就惨遭时透月的眼刀攻击,他难得识趣地闭上嘴。


    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松田肯定知道内情,等哪天找他好好聊一聊吧,但他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时透月来解答。


    “话说回来,你当时为什么要跑去松田家哭啊?我还以为你会去找萤。”


    面对降谷零的疑问,时透月想着反正该丢的脸都丢了,很多事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她潇洒地甩了下刘海,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来一个非常丢人的事。


    “我第一天晚上找萤哭,第二天去了千速那里,第三天跑去瑠音那边,最后才去了阵平酱家。”


    降谷零:“……”


    松田阵平:“……”


    二人的内心:太丢脸了,她怎么好意思……如果换做是我,死都不会说出口!


    忽略他们一言难尽的表情,时透月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以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像从前那样继续当朋友吧。”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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