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的嘴就这么被宋溪午死死捂住
kaz分公司第二季度庆祝酒会在岛上新开的酒店举行。
宴会厅整体是原木色调的新中式装修,用屏风和丝帷隔断各区域,空间明亮清雅,几处梅兰竹菊景观置于暖色射灯下,古色古香。
三十人左右的小型活动,但为庆祝安饶回到公司,高层骨干成员都来了,各自准备了手写信和小礼物,场面十分温馨,看的安饶几度落泪。
作为董事会重要大股东的沈檀心也准时到场,黑色v领双排扣西装裙,同色高跟鞋,长发披散一侧,阳绿翡翠耳饰搭配脖颈上细细一圈小米珠,低调贵气。
安饶立在中式茶桌旁,休闲的白色中袖苎麻西装里,搭着条一直到脚踝的紫棠色桑蚕丝长裙,也许她也发现了她很适合这个颜色,显得人更加温柔风情,一看到沈檀心,眼里亮起光彩,温温的笑起来。
“檀心。”
沈檀心微笑点头,礼貌寒暄,称很高兴看到安饶重新振作,酒会上人来人往,筹光交错,谈笑风生,安饶只看着眼前这女人,犹觉亲切,宛如亲人,下意识想要分享自己近期最触动心弦的事情。
“檀心,你知道吗,我最近认识一个女孩。”因为聊的是私事,安饶放低了声音,微垂笑眼,似乎已经在想那个人。
沈檀心上前一步,两人近了些。
安饶在社交距离的范围内小幅度凑近沈檀心的耳,“她坚守了我在她那个年纪没有坚守的事情,我很崇拜她。”
沈檀心眨了下眼,点头,称那实在是很特别很稀有。
工作场合偷聊女人,两个人都下意识做贼般左右瞟了一眼,莫名相视一笑。
没有人注意到,进门屏风处,有人带着一众翡翠扣黑衫保镖停在那里。
从门口看去,两人之间的实际距离被角度缩短,看上去耳鬓厮磨,唇都快要贴在一起。
只是隐约看到那画面的宋溪午都已经没力气再往前走,这还是公共场合,周围那么多人。
“你有梦见过何书臣么?”安饶聊起近来最困扰自己的事情。
安饶之前在普罗旺斯公馆住时,几乎每天都做关于何书臣的噩梦,半夜不睡觉坐在花园里吹风,这事沈家父母都知道,说安饶简直活的生不如死。
沈檀心抿了一口香槟,没所谓道:“梦见过一次,凶得很,想要我死。我说你想你哥了?肯定是吧你都好久没见他了,我送他下去陪你吧?他当场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
安饶愣了一下,直接大笑出声,后面扶着餐桌笑到前倾,周围人纷纷侧目,但看到笑成这样的是安总,都为她高兴,脸上也各自染上笑容。
这大笑里是畅快,也是掩饰恐惧,安饶擦了擦笑出眼泪的眼角,夸沈檀心还得是她,何书臣活着死了都怕她,沈家大小姐能把鬼都吓死,说着又笑个不停。
“我妈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字能辟邪。”沈檀心淡声说着,眼睛里依然无情,但手从包里拿出一枚包在密封袋里的翡翠牌,递给安饶。
翡翠牌上刻着聻字,密封袋上有寄送某寺庙由某方丈开光的字样。
国内顶层商人对这些都是宁可信其有,沈檀心也觉得这东西多少能起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安饶接过玉牌,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指腹在牌身珍惜地摩挲,抬眼刚要说话,忽然惊讶的望着沈檀心身后。
“宋小姐?”
宋溪午一路走过来抬手示意路过人等不必声张,就这么悄声立在了沈檀心背后,特意来听沈檀心是如何逗女人的,能让人笑出眼泪。
沈檀心也忽然才感觉到身后仿佛有庞大气团包围,似寒冷又似滚烫,一转身就撞进宋溪午怀里,手里的香槟泼在宋溪午敞开三颗翡翠扣的黑色衬衫上。
她不知道身后人站的这么近,又竟然如此悄然无声,简直像个特务。
沈檀心退后一步,嘴上连声道歉,抬头看着宋溪午的目光里盛满惊讶和喜悦,眼眸清亮,眼里无声在说,宝宝你怎么回来了!
宋溪午没有看她,但眉目间覆压的浓厚郁色她看在眼里,心里发沉,完了……要生气了。
宋溪午从沈檀心背后伸手,一把抢走安饶手里的翡翠,拿过来看,像怀抱着沈檀心。
宋溪午垂眸瞧着玉牌,“缅料细糯种,沈董有心了。”
沈檀心闭住唇,这会儿最好不说话,多说多错。
一般人们聊翡翠,不会上来就强调产地,苏喜是卖危料的,第一句就强调产地,可能是有点质问她是不是看不起危料的意思。
“飘这点色不错,但糯化程度一般,也没到冰,沈董最近遇不到好料么?”宋溪午语气平淡,还带少许刻意的温和,显得这只是闲谈。
“玉佩重在心意,我不搞翡翠收藏,什么种水其实我不太在意的。”安饶笑着说。
宋溪午捏着这枚不到三千块的翡翠玉牌,似笑非笑,一字字随手里力度加重:“是,重在心意。”
安饶看到宋溪午捏玉牌的力度,极心疼玉牌,赶忙伸手,显得不那么体面的讨要。
周围人都在看她们,在旁人看来,沈董事长送安总一枚小几千块的玉牌,按照她们的收入层级,那就跟普通同事之间随手买瓶水,跟吃午饭给同事夹了个饺子一样。
完全不能算一份礼物,甚至都够不上‘送’这个字,加上寺庙开光也只是算一点心意。
宋溪午把玉牌完全握在手里,侧目专注的看向沈檀心,半开玩笑的数落语气,“怎么能送安总这么便宜的东西?”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发现了宋大小姐和沈董有私交,不熟的人不能这么开玩笑,宋大小姐开玩笑,大家想不想笑都得笑,“哈哈哈哈哈!”周围人随之笑起来。
安饶自然也笑着,说真的不在意,她越说喜欢,宋溪午眼底越冷光凌厉。
沈檀心无奈地看着宋溪午眼里的锋利。
我送贵的你不是更生气么?
“商会有好料,我一会儿给安小姐换了。”宋溪午十分潇洒地留下这么一句,握着玉佩抬脚就走。
安饶惊异的跟在后面,连声说着感激和不用,但那女人态度看似亲和,实则强硬地让人根本没法拒绝,安饶追了几步追上,有些发懵地立在原地,这宋大小姐怎么能随便拿别人东西?
沈檀心从身边经过,声音飘过:“我去个洗手间。”
安饶应声,盯着宋溪午的背影眉头又聚积略微愠色,心里暗骂。
什么主理人,我行我素,简直跟土匪一样。
洗手间门口站着两个翡翠扣黑衫人,门口放置正在检修的路障。
谁说商会不霸道呢,宋大小姐上厕所都得包场,幸好酒店公共区域每层都有两个洗手间,不然真是要把别人都憋死。
一名穿黑衫的女性商会工作人员快步走来,手里捧着装有干净衬衫的牛皮纸衣物袋,看到沈檀心,恭敬道:“沈董,您是要进去么?”
“嗯。”沈檀心接过纸袋,敲门后走进洗手间。
盥洗区和如厕区被汉白玉雕明月荷花的影壁分隔开,五六米长的整面梳妆镜由玉色灯带环绕,暖金色地面光洁如镜,一尘不染,入内只有清洁浅淡的奢牌香水气味。
宋溪午正在白色大理石盥洗台前,用湿巾擦拭脖颈上的酒渍。
沈檀心上前,将装有衬衫的牛皮纸袋放在她手边,勾了勾她的衣角,小声喃喃:“生气了?”
沈檀心解释说那只是个随意物件,不值得动气,老一辈总说请那种东西管用,不送的话总在耳边唠叨,很烦。
“怎么忽然回来了,商会有什么事么?”沈檀心放低音量,毕竟门口有商会的人。
宋溪午依次解扣子,脱掉衬衣,上身只剩露腹的黑色运动背心,“我退学了。”她淡声说。
沈檀心瞳孔睁大,“为什么?”
宋溪午从纸袋里拿新衬衫挎在身上,身边的沈檀心忍不住拉她胳膊追问为什么,她甩开沈檀心的手,继续系扣子,依然露出三颗,显得人有些落拓不羁,一把将黑发从脖后全揽出来,一头顺直长发披散在背上。
“你说为什么*?”宋溪午穿完衬衫,转脸贴近沈檀心,看住沈檀心眼睛,两只手撑在她身侧,她像被围困住。
宋溪午暗色滚动的眼里带了点有恨意的笑,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玉佩,捏在手里朝沈檀心展示。
挥手就砸出去,翡翠飞砸到大理石墙面上发出“叮!”一声脆响,瞬间崩碎,继而掉在地上,七零八落。
沈檀心止住呼吸,望着宋溪午|苏喜怒不可遏的眼睛,心头发颤。因为一块便宜玉佩不至于,宋溪午应该是知道她去看安饶演出了。
她一开始是没打算去的,临近演出才陆续听公司里人说安饶对演出特别看重,已经不算年轻了,很多高难度舞蹈动作还要拿命练。
一个重度抑郁的人竭尽所能的自救,是值得人鼓励的,那天她开完会正好路过岛上,就问了时间去看了最后一个章节。
谁知只是去看了一眼就上新闻了,新闻里没有她的照片,但写她作为安饶的挚友亲临演出现场送上高度赞美。
“以后除非工作场合,我不会再见她了。”沈檀心放轻声音,郑重承诺,“也不会再给她任何东西,多少钱的都不给。”
宋溪午|苏喜只是看着她。
沈檀心轻握她手臂,眼神恳切,“回去读书好么?完成学业,这很重要。我……”
唇上覆来宋溪午的手,紧接着她的嘴就这么被宋溪午死死捂住。
沈檀心的疑惑在眼里闪动。
宋溪午侧转过头,俯身吮住她的脖颈,为了能让她脖子吃劲,用上另一只手摁住她后颈。
第52章 “可我一看你对她笑,我就想把你……
意识到宋溪午要干什么,沈檀心抬手推她,这会儿在脖子上留个印子她一会儿怎么出去?推不开,越推宋溪午摁的越紧,吸的越大力。
“唔!唔……”沈檀心挣扎,声音被捂在宋溪午掌心里,宋溪午混乱湿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她脖子上。
好一会儿,脖子上大概留下了一个相当明显的痕迹,沈檀心正无奈的想着,宋溪午松了口转而又吻向另一边,这次宋溪午松开捂她嘴巴的手,把她整个人牢牢困在盥洗台前。
反正已经有一个了,第二第三个沈檀心就垂眸忍受,不再反抗,然后这人吻的愈发入神,“滋……”沈檀心感觉背后拉链一松,西装裙她被从两肩褪下来。
“好了……”沈檀心小声提醒,指的是外面有人,这里不是场合。这话一出,宋溪午手臂更强势地将她圈住,不得动弹,脖颈间的缠吻变本加厉。
她前面抵着宋溪午柔软的怀,身后压的是宋溪午的手背,宋溪午用手背隔住了盥洗台那个应该很冷硬的台面。
两人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这样的热烈吻缠于身前,沈檀心也逐渐呼吸混乱,周身升温,宋溪午将手伸到她身后的盥洗台,用冷水把手洗净,另一只手捞起她膝窝。
她再次推宋溪午,声音轻不可闻:“……别在这儿。”
宋溪午在她耳旁低喃,“可我一看你对她笑,我就想把你弄哭,就在这儿。”
冷意骤然于最深处降温,仿若冒着蓝色寒光的火苗不住窜动着,转眼间就烈火焚身,心跳和呼吸都由不得沈檀心自己。
沈檀心从双手紧攥宋溪午的衬衫,到勾住宋溪午的脖子也完全站不住,眼中逐渐雾气迷蒙,隐约闪过一瞬疑惑,自己明明紧抱着喜欢的人,为什么感觉不到一点亲切和温存,就好像对方只是泄愤?
宋溪午眼底也如她此刻周身的气场,既寒冷刺骨,又焦灼滚烫,只有恨意和冷漠。
沈檀心的声音被宋溪午手里的动作碾碎,艰难又柔细,“我们在里面待太久了……”
本就是小型酒会,同时少两个人是很明显的。
与此同时,沈檀心的手机响起来,苹果默认铃声不停地回荡在洗手间里。
门外,安饶拿着手机站在洗手间门口,看到商会人员守门本要离开,可洗手间里同时响起铃声,又让她猛然驻足。
宋家大小姐应该是在里面,难道沈檀心也在里面?
这都快半小时了,那两人在里面干什么?
宋溪午兀自拿走沈檀心的手机,看到安饶的备注,替沈檀心关机,看到沈檀心咬唇苦忍声音,眼角挂着泪珠的模样,心软成了水,轻声在她耳边哄。
“……对不起檀心,我一直不在你身边,这段时间又忙,你一个人在国内肯定很寂寞……我不怪你。”
手里的狠厉与语气的温柔截然相反,因此听起来像哄骗,有种令人畏惧的寒意。
沈檀心在宋溪午冷漠的眼睛里整个人像要支零散落开,颤抖过一阵又一阵,宋溪午依然不肯放过她。她的小声求饶成了火上浇油,对方今天好像一定要看她眼泪成河不可。
“咚咚咚。”门口响起三声叩门。
门被推开一个小缝以便于声音传达,但外面的人没有探头,“宋小姐,宋老着急见您。”外面的人低声说。
“知道了。”宋溪午声音清冷的让人完全不可能想到她正在做什么事。
沈檀心软靠在宋溪午身上,汗湿的额头抵着宋溪午的肩,和事后的空乏同时袭来的是莫名委屈。
身后的拉链被拉好,裙摆也被宋溪午拽下去整理整齐。
沈檀心扶着盥洗台转过身,瞬间惊骇受窘,v领露出的脖子和心口尽是显眼红痕,色块形态各异,令人浮想联翩,色彩浓度简直和被打成重伤差不多。
镜中可以看到身边的女人微侧着头,眼神似是沉迷,嘴角很满意的勾起,“我车上还有商会的衣服,你要么?”
沈檀心在镜中看着宋溪午。
商会的衣服面料和做工都是非遗店铺手工制作,极具辨识度,宋溪午问这话相当于问她要不要公开她们之间的关系。
沈檀心自然是不反感公开恋爱关系的,只是时机有问题。
镜子里那些颜色太过惹眼,沈檀心看的心情不悦,转脸正对宋溪午的眼睛,低声诘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厕所*我了么?”
宋溪午看着她,笑容逐渐消融在脸上,抬眼瞧向镜子,洗手擦净,整理好身上被她抓皱的衬衫,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檀心眼尾莫名一酸,撇开视线。拿出手机发消息,让助理送高领衣服来,发完消息低头看到自己腿上青紫的抓痕,又补上一句,还要长裤。
这个样子回去,恐怕一周的工作安排都得退后。粉底是遮不住的,普通高领也遮不住,而且夏天谁会穿那么高的领?沈檀心一照镜子就一肚子火,气得三天没接苏喜电话。
苏喜说退学了,那么一回来宋老就急着找她估计就是为退学的事情。沈檀心对宋老有一定了解,他相对来说是喜欢知识分子的,肯定会让苏喜把学上完再回来。
安饶似乎猜到了什么,发消息来。
【宋小姐是不是你女友?】
关系即使公开也需要由宋溪午公开,宋溪午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手商会,沈檀心虽然个人资产远高于宋溪午,但宋溪午作为千亿集团接班人,掌握更多强力人脉资源,两人目前已经有了极大的地位差距。
如果沈檀心主动在外公开,会有一种类似‘逼宫’的意味。
沈檀心没有回复,晚上出门陪宁峥嵘吃了个饭的功夫,回来客厅里多了个人。
客厅里只开了一组夜灯,女人一身紫棠色长纱裙,斜躺在她家沙发上,昏暗中指尖一点火光,面部吞云吐雾,影绰不清。
那是安饶的裙子,安饶是有烟瘾的,沈檀心十分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这套住处的?
“安饶?”
沈檀心叫了一声,没再管,换过鞋子走进客厅,一开灯,沙发上的人吓了她一跳。
是苏喜。
“咳咳咳!”沈檀心被烟呛地轻咳了几声,也有可能是惊吓的。
苏喜把烟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挥手驱散眼前烟雾,眉目阴郁颓艳,卧蚕眼尾和鼻尖却都泛着微红,显得皮肤有些病态惨白,也许是躺着抽烟的缘故,一开口,嗓音低哑的简直像哭。
“檀心,你觉得我好看么。”
沈檀心站着,垂眸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苏喜。
上一回苏喜这么问她,是得到新面孔之后,生怕她觉得陌生,不喜欢。
苏喜是头一回这样穿,这种艳丽柔美又贵气的长裙,和苏喜这张浓丽英气有混血感的脸简直绝配,让整套平层像落了万千烟霞,顶级广告片一秒千万也拍不出此刻的画面。
沈檀心自问不是只关注美貌的人,可这样的苏喜看的她心脏猛跳,以前的苏喜让她乐意占为己有,而这一刻惊心动魄的荣光她认为应当属于全世界。
什么脾气委屈一瞬间都让这盛景驱散,沈檀心只想勾唇,“好看,宋大小姐往这儿一躺,寒舍蓬荜生辉。”
只是这裙子的确和安饶是同款,苏喜应该是吃醋了,跟人家穿一样的裙子实在像有点病似的,沈檀心微蹙眉头,开始觉得有点刺眼,想让苏喜换掉。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苏喜完全瘫软地躺在沙发上,死了似的,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沈檀心垂下眼睑,在苏喜的追问里,甚至撇开了脸。
某人此刻的低姿态,和那天扭头就走的高傲冷漠,简直判若两人。
苏喜坐起来,轻轻搂住她的腿抱住,“檀心,你不要我了么?”
一句话便让沈檀心声音艰涩起来,“没有。”
腿上传来潮湿感,苏喜在哭,沈檀心一下子心疼起来,刚要伸手去捞苏喜,苏喜在沙发上起身,从她的腰攀到肩,抱着她,垂着脸颊依恋地贴着她的耳侧。
带着泪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哀求:“我也去学跳舞好不好?”
她心脏痛砸几下,赶忙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去看安饶,可抱着她的女人充耳不闻,依然在哀求,越来越卑微,“我给你做0行么?”
苏喜记得那天看到视频里沈檀心吻安饶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一遍一遍不间断的死,两个人吻的是循序渐进的,逐渐沉沦,一如自己和她的每一次。
苏喜自嘲的笑出一声,截然不同的是,安饶整个人被沈檀心推挤在化妆台上,呈柔弱姿态,欲迎还拒,一看就比她给檀心做0的时候娇媚多了。
视频里檀心她好沉迷啊,好强势,看起来特别享受那种掌控和掠夺的感觉。
苏喜闭上眼睛,沥着血下定决心,只要对方是檀心,她也可以做好一个0,一个非常诱人又娇媚的0.
“是不是商会里的人跟你说什么了?”沈檀心感觉不对,一把推开苏喜急忙问着。
第53章 沈:“我认为你坐轮椅不耽误保护我。”
苏喜捧住沈檀心的脸,捉着沈檀心焦急的目光,在这里面努力找寻还被在乎的感觉。
“我不相信商会里的人,他们都想骗我,老登限制我的自由还不让我退学,逼我回去把书读完。”
等她回去,国内又成了沈檀心和那垃圾的二人世界了,苏喜含泪在想。
她不知道多年前,在她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孩时,沈檀心,安饶,这对天造地设的绯闻恋人是不是真的彼此心动过。
不确定之后那么多年,沈檀心为了取得安饶信任,和安饶发展到过什么程度,让沈檀心曾经为救安饶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现在能确定的是,沈檀心像使用安饶一样,将她的使用价值也开发到了极致。
但她跟安饶不一样的是,每当安饶没有用了,沈檀心还是会呵护安饶照顾安饶,而她……
她不敢跟宋老和董事会翻脸,她永远不敢让自己,有对沈檀心没有利用价值那一天。
“我陪你过去读书好不好?”沈檀心给苏喜拂去泪水,安饶现在回到公司,她的事情也能少很多,“我在那边买栋住处,带几个阿姨过去,这次住久一点。”
苏喜心头一动,眼前又很快模糊,她不知道沈檀心到底清不清楚她接下来的任务,“我得给商会做事,很忙,而且那边不像国内禁枪,身边带一个重要的人会非常危险。”
苏喜眨眼隐去泪水,坚持盯着沈檀心,眉头微抬,轻声祈求:“再说一次你喜欢我。”
沈檀心开始明白了,苏喜可能不是因为谁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应该是商会的工作有些超出苏喜的心理承受范围了,所以苏喜会怀疑自己不在乎她,利用她,甚至像把她‘卖’给宋老……所以才会因为自己和安饶的一点小事就心理失衡。
想到这里沈檀心愈发自责,心紧攥着疼。
“苏喜,宋小姐宋溪午。”沈檀心轻轻念着她两个名字,柔声说:“我在等你回来娶我啊。”
苏喜爆哭,忍着没有抱住沈檀心,声音却已经哽咽的不成调子,“你亲我。”
沈檀心也流着泪,侧过头吻住苏喜的额心,然后是眼睛,脸颊,最后是唇。
苏喜恨不得就这么哭死在这一晚的眼泪里,似乎沈檀心的话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这女人总是知道她心里最想听的话,又总会说给她听,那么,哪怕眼前这女人真是骗她的,如果真的愿意骗她一辈子,她也甘愿为之献出一切。
苏喜在深夜起来,没有惊动熟睡的沈檀心,黑暗卧室里只有细微的被褥婆娑声,她轻轻吻过沈檀心的额头就悄然下床。
这次是凌晨的航班,她没告诉沈檀心,因为这次沈檀心只要再看她一眼,她就会受不了去跟宋老翻脸,退了学回来守在沈檀心身边,再也不给安饶那个垃圾可乘之机。
熙城的气温一天天升上去,海边游客拍照打卡的逐渐变多,日光灿烈的时候空气中尽是海水湿热的潮气,让人呼吸发闷。
戚明湘最近一直在彩票店给老妈帮忙,她之前把半年租金转给安总,对方没有收,因为原来岛心商业街有一半的门店属于沈董,沈董的店面为吸引商贩入驻全部都免租金一年,安总也只是跟着做优惠活动而已。
于是戚明湘卡里静静躺着十万块,感觉工作都大同小异就没再去找,花一万多报了个班学漫画,晚上上课,白天看店顺便看考编资料。
自从她跟安总睡过几次以后人间蒸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最后还把安总全网拉黑……她现在已经不敢在网上批判任何人了,感觉谁渣也没她渣。
快中午的时候彩票店一般都没什么人,老妈听小说,她在角落戴着耳机,对着电脑用数位板练漫画。
其实不想那种事的话她基本不会想起那个人,归根到底她还是直女,戚明湘这么想着,屏幕上却不知不觉画出来一个棕发西装裙的女人。
手里凛然一颤,赶紧擦掉,胳膊肘忽然被人轻怼,吓得戚明湘猛抬头摘掉耳机。
老妈努嘴指了下被她电脑挡住视线的位置,那里居然正坐着安总。
老妈小声说,“那姑娘估计是心情不好,一直在这儿刮,已经刮了两万多块钱的了。”
戚明湘望着那个有些轻减,显得很孤独的背影,眉心微蹙。
自己可不是谁的救赎,她是雪上加的霜,落进下的石。
她起身,慢步走上前,手覆在了安饶正在超快刮彩票的手背上,两人同时身体微顿。
忽然的接触,让强烈的酸楚自怀中扩散开来,她心口酸的发疼,这一瞬间,她看懂了自己。
……
苏喜忙于商会杂事,提前几天放假回到熙城,先住在雍景名邸,还没告诉沈檀心。
这一个多月又有几个人跟她说关于沈檀心的事,内容愈发离谱,说沈檀心和安饶疑似在沈家送的别墅同居。
她不相信商会的人,一个也不信,直到她自己开车回沈檀心住处,在车里看到安饶的宾利从小区外的路口经过。
后座就坐着沈檀心,安饶亲昵地靠在她肩上,两人手挽着手,那画面就那么一闪而过。
苏喜开车正要下地库,后面四周是围栏,绕出去追至少三分钟,那辆宾利肯定早就不知所踪。
苏喜人僵在驾驶座上,后面要下地库的车大声摁喇叭才如梦初醒。
她回公寓愣了一晚上,脑子全是懵的,这一个多月,她在学校和沈檀心偶尔视频,每天正常发消息,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很早以前看到对方的消息就会勾起唇角的时候。
网上和现实,此刻给了苏喜强烈到恐怖的割裂感。
第二天早上苏喜又独自开车去到熙都壹号,这次去的不是平层那栋楼,是别墅区。
坐在车里,隔着院墙的铁艺雕花栏杆,她再次远远看到沈檀心和安饶一起刚在小区私有的山谷里遛完狗,沈檀心走之前抱着安饶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上了司机的车离开。
苏喜靠在椅背上,浑身已经被抽了魂,缓打方向盘,把车开到出口,跟门卫以备注车牌的名义去门房闲聊,两分钟内用花钱将其买通,只问一个问题。
照片上的女人在这里住过几次。
熙都壹号别墅区体量不大,门卫在这里工作多年,业主基本都脸熟,个别形象特别出众的业主更是不可能忘,门卫看过沈檀心的照片,道,“有一个多月了吧,这位女士常在别墅住,一周能见到个三四次,对人可和善了。”
门卫看着眼前这女明星似的人物听了这话脸色煞白,魂不守舍,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也不敢乱说,转头拿纸杯接了杯水。
“您喝水不?”
熙都壹号平层里,两个住家阿姨给几个工人师傅依次递上毛巾和热茶,笑容可掬:“喝点水吧?”几人接过东西纷纷笑着道谢。
沈檀心在家里的红酒区指挥搬运工师傅摆好酒柜,态度温和。“没错就是放这里,麻烦了。”
酒柜3.4米高,通天接地,宽度接近两米,放在那里宛如一面墙,外层包着写有法语的保护膜,内部呈黑胡桃木色,避震且有三恒系统,可以模拟酒窖,灯光也经过顶尖设计师精心设计。
红酒区本来已经有两面一大一小的酒柜,里面都是沈檀心的私藏,上回去国外她看到苏喜住处也有洋酒,就订了一个更大的酒柜打算给苏喜放假回来用。
底部加装了隐藏式磁悬浮滑轮,以备苏喜随喜好任意摆放。
师傅们走时都在环视这套豪华平层,眼神友善但复杂。
进入电梯,这几个人才有些感慨的聊起来。
“我就喜欢服务这些高端小区,业主素质高,事儿也少。”
“那一个酒柜上千万呐,在我家那边能买好几套大房子。我要是过这种日子我素质也高。”
一行人到一楼走出电梯,与翡翠扣黑衬衫的女人擦肩而过。
沈檀心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忙,忙了一早上有些饿了,让阿姨提前去弄午餐,去盥洗室洗手时,房门忽然打开,能用瞳孔解锁的只有苏喜,沈檀心手都没擦快步走出来,惊喜道:“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苏喜带上门,立在原地没换鞋,也没再往里走,只是看了沈檀心一会儿,观察沈檀心脸上和眼睛里无懈可击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人人都有看家本事,她早几年就见识过沈檀心对着安饶用眼神撒谎,喝多都能演到安饶流泪,用‘演技’赚几个亿,本事自然是出神入化,万里也难挑一。
“檀心。”苏喜有些失神,强撑着自己站在门口,轻声念起这名字,依然听起来有迤逦不绝的柔情。
沈檀心上前抱住苏喜,还沉浸在惊喜中,而苏喜与此同时想起的刚才沈檀心和安饶遛狗接吻那一幕幕,浑身下意识颤了一下想要后退,胃里泛起类似于恶心的感受。
但表面上苏喜什么也没做,只是任由沈檀心抱着。
“我依然会保护你,从现在到我呼吸停止那天,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檀心听出话音里的深重和颓然,明明是富有情感的话,此刻听来简直冰冷如遗言。
苏喜垂下睫帘,说出接下来的话:“但我们不再是情侣。”
身上的人僵了一下,迟滞了两秒才放开她,视线不断在她眼中和脸上梭巡,“商会出什么事了么?”
苏喜摇头,转身要走,被扯住追问,脚步慢下来,但是没有停,身后的人拖着她,追问声越来越大。
苏喜没力气回答,只是往前走,身后的人追出门,快步绕到她面前,一计掌风猛然刮过耳畔,苏喜脸上一沉,痛觉接踵而来。
沈檀心眼眶红着,当面怒骂:“你本人现在就在伤害我!宋小姐!”
“那么沈董,我可以申请杀死我自己么?”苏喜垂眸颓然看着她,自问自答,“好像不能?我死了就没法继续保护您了。”苏喜绕开她,走的头也不回。
沈檀心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愤怒烧的她肩膀战栗,她今天就是捆也要把人捆在这儿问清楚!
沈檀心冰冷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理石走廊里,“我认为你坐轮椅不耽误保护我。”
说完,沈檀心拿起手机,打电话叫人。
为避免和沈檀心的人产生不必要的冲突,已经进了电梯的苏喜抬手摁住将要合上的电梯门,门又重新打开。
“你一直爱着安饶对么?”
关于出轨这件事,苏喜这两天想了很多很多,她甚至在想,如果沈檀心非得要,那么是其他人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安饶……
安饶……
她从十五岁到沈檀心身边就是沈檀心用来气安饶的工具人,扳倒何书臣的全过程里,她看遍了沈檀心对安饶手下留情的证据!如果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卖掉自己下半生,不过是为了如今保障沈檀心和安饶的幸福美满。
那自己所谓的感情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她苏喜明摆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沈檀心转过身,看向苏喜的眼睛里明显是吃痛的,甚至闪过一瞬陌生。
安饶不是沈家的远房亲戚,但沈家以为她是,且何书臣都死了,何书臣胁迫一个孤女蓄意坑害沈家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翻出来,现在沈家的长辈依然接纳安饶,安饶也在向他们尽孝。
沈檀心详细说出这一个多月苏喜不在国内,她和安饶非工作场合的三次接触。
首先安饶每周至少会去一次普罗旺斯公馆,陪宁峥嵘吃饭或者逛街做spa,沈檀心回家和父母吃饭的时候碰见过安饶两次。
而后是沈檀心和阿姨一起出去采购过节酒水时在小区里碰见安饶一次,安饶把自己在别墅花园里种的意大利生菜和迷迭香各给了沈檀心一盆,是阿姨接到后备箱的,她甚至都没下车。
“我们相处很多年,她对我曾经也算是极尽照顾,我承认我对她有亲情,但爱绝对谈不上。”沈檀心坦然说,眼里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苏喜点头,手松开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最后一道亮光里,苏喜眼中依然有对沈檀心无尽的柔情,“谢谢你还愿意骗我。”
这话像劲风猛袭,沈檀心双耳一蒙,就这么望着电梯门关上,立在空静的楼道里,良久才回过神。
沈檀心拖动脚步回到客厅,软倒在沙发上,放空般坐了两个小时。中间低血糖身上发冷,眼前一阵阵黑,又胃绞痛,疼的大汗淋漓。
吃过止疼药以后沈檀心整个人像遭完场大难,浑身被汗水湿透,裹着薄毯缩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时她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很荒唐,看起来又过于真实,她想着醒来发消息给苏喜说,‘我刚才梦见你要跟我分手,梦里你特别决绝,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醒来以后客厅玻璃幕墙外天色灰蓝,日落黄昏都已过去,是晚上七点,房间里没有开灯,比外面还要昏暗深寂,关于分手的一切都是真的。
呼吸道里有股干涩的血腥味,还在生理性的抽噎,沈檀心抬手拿起手机,躺在沙发上点开苏喜的头像,动了动手指刚想发消息,那句‘谢谢你还愿意骗我’就顶上心头,瞬间消弭手上所有力气。
沈檀心死死盯着苏喜的头像,绝望像干燥的柴,一点火星就烧到炽热,不分昼夜的燃,让人焦躁到坐立难安。
第二天开始沈檀心到处找苏喜,先是去商会人员主要活动的区域,熙城中央商务区一些豪华办公大楼,茶庄,还有各种能提供商务洽谈场所的私人博物馆、高夫球场马球场射击场等等。
商会工作人员对沈檀心都相当客气,但不影响她四处碰壁,商会涉足的产业实在太多了,第五天,她才终于在cbd写字楼里一家公司总部找到苏喜。
苏喜所在的办公室在高空三十多层,一进门是能看见三面看海的玻璃幕墙。
整间办公室黑金色系,海派腔调,百平面积与宽大的办公桌相得益彰,进门处大篇幅使用造价百万的黑樱桃木制作玄关和企业荣誉展柜,一看就是宋老那个年纪喜欢的风格。
宋溪午|苏喜独自坐在商务转椅上办公,见她来就不再工作,关掉电脑环形屏,态度亲和,声音礼貌,“我不是跟你说忙完叫人接你去樾榕茶庄么,是有急事么?”
这几天苏喜确实回她消息了,回的简短,说很忙,忙完会给她说。
沈檀心没有化妆,脸却和涂满粉底没涂唇膏一样苍白,一眼看去整张脸只有眼眶有着黑白以外的红。
她一步一步走近,绕过那张巨大的办公桌,直走到宋溪午面前。
时间不能模糊她遭受这种断崖式冲击,一天不能,五天也不能,多少天都不能。
她眼神过分执着,干涸里烧着疯狂,不像个正常人,声音很轻,说话时不住的失神:“你到底是不满安饶能住在普罗旺斯公馆?还是不满住家阿姨收下安饶种的生菜和迷迭香?”
宋溪午看着已经有些疯魔的沈檀心,垂下眼睑隐去能暴露真心的眸色,手从背后缓缓揽住沈檀心的腰,凑近沈檀心的耳,说话时故意将气息送进她耳蜗。
“我不满安饶会呼吸。”
沈檀心倒吸一口凉气,肩膀细微提起的幅度瞬间引起宋溪午注意,那只手不老实起来。
前所未有的轻浮肆意,近似于揩油,连嘴角的笑也让沈檀心觉得陌生恐怖。
宋溪午的手向上缓抚,接近于某处,似握非握,低哑的气声里意有所指:“我好像抓到了你的软肋。”
第54章 将人扑倒回被褥上
沈檀心推开她的手,眉心软陷,声音愈渐卑微:“……你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一直很完美,模范女友。”宋溪午继而勾起她的发尾,在鼻尖轻嗅,长睫微垂,浓丽英气的长眼里似有几分沉迷,放下她头发的动作却很洒脱,笑着,“是我不识抬举。”
沈檀心感觉头一阵一阵发晕,愈发感觉空气稀薄,吸不到氧气,逐渐弯下身子,像再也支撑不住,她拉过宋溪午手臂,额头抵在靠在宋溪午肩上,累到极致般闭上眼睛。
这些天她感觉不像真的,连眼前的人都不像真的,苏喜不可能这么对她的,但是这场噩梦怎么都醒不过来。
“苏喜……”沈檀心闭着眼睛轻声说,“我三十多了,不是小孩子了。有问题我们解决问题,你不能总是把分开挂嘴上……”接下来的话染上哭意,哽咽的变了调子,“我会当真的。”
肩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慰,然后她正依靠着,想要汲取一点能量的人抬脚离开,她整个人靠空,向前一倾,踉跄一步才站稳。
宋溪午回到商务转椅坐下,打开屏幕,电脑是没有关的,接着办公。
沈檀心看着宋溪午长时间专心工作,不再分一丝注意和情绪给她。
所以没敢当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以前苏喜埋怨她吵架不长嘴,她为此反思过自己很久,可现在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我到底说什么你才会信我?”
沈檀心绝望的火焰渐渐熄灭,灵魂已然在灰烬里,却仍一寸寸匍匐腾挪。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打消分手的念头?”
办公的人不说话。
“苏喜……”有人哭着哀求。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抽泣。
“宋溪午……”有人声泪俱下。
半晌无人回应,办公的人没受到丝毫影响,一心多用,批阅多份文件和下达指令有条不紊。
“……你他妈说话啊!”沈檀心一只手撑住头,泣不成声。
又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在对方眼里就好像空气。
沈檀心从桌上抽纸,收拾好自己,转身离开。
那嗓音在身后响起,深隽中带些很自然的惊讶,“你不陪我么?都好几天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宋溪午后两句话音里愈发明显的欲和轻佻,坦率直接,能瞬间传达意图。
恋爱不能谈,炮友还是可以做的。
就好像这些年她信以为真的感情,不过是苏喜特殊职业生涯里的逢场作戏,她不过是个时间长点的客人。
沈檀心脑中轰的一声,转身飓风一般冲回办公桌,躬身一扫,半桌子摆件文书笔记本电脑全摔在地上,宋溪午立即起身躲开。
紧接着她攥起桌子另一边的金属奖杯,猛砸刚才宋溪午办公用的电脑环形屏,三下全砸碎。
宋溪午站到一边,抬脚抖掉皮鞋上的环形屏碎片,“牛逼。”
沈檀心用奖杯把另半张桌子也砸了个七零八碎,各种物件东西砸在地上墙上摔出巨响,能看见的文件她全撕碎,跟下雪似的一团抛向宋溪午。
宋溪午站在远处没躲,只是纸张盖到脸上时眼睑下意识防御。
原本豪华气派的办公室像刚被追债团体洗劫,一地狼藉,宋溪午像站在垃圾堆里,头发上,黑色衬衣上都是白色碎纸片。
沈檀心喘着大气立在宋溪午面前,眼眶猩红,“还想我么?”
宋溪午点头,“*想的。”
“啪!”沈檀心一耳光狠重的扇在她脸上,走之前低声骂了句一生罕见的脏话,但足以让对方听到,“*你*!”
临出办公室门,那人叫住她。
“不分手可以的。”宋溪午音色平静,不紧不慢走近沈檀心,立在她身后。
“承蒙沈董栽培抬举,苏某现在也勉强算是个体面人,蝇营狗苟给人当三这种事实在做不来,沈董给句准话,到底是选安女士还是我,我冲你这句话,过往可以翻篇不咎。”
沈檀心眉心紧蹙,吃痛的长吸一口气,眼泪回心底一路灼烧,回头含泪正视宋溪午的眼睛,“从来就不存在这种选项!我跟安饶根本就什么……”
“选安饶还是我?”宋溪午打断她,眼神平静如水。
沈檀心崩溃大叫:“我没有!”
“我再问最后一遍。”宋溪午亦是正视她的眼睛,深隽冰冷,周身气场坚如铜墙铁壁。
听着这与侮辱无异的逼问,沈檀心恨得浑身发抖,下意识挥手就要给宋溪午一耳光,这次手腕被宋溪午稳稳接在手中。
“选安饶还是我?”那双眸冷硬到反光。
沈檀心像被人抽走全部力气,双腿瘫软微曲,沈檀心内心的自己疯狂摇头,我没有爱过安饶,我没有!喊声跨越时间和空间回到沈家被重创,她蒙冤的六年前。
亲人朋友、熟人看客汇成茫茫人海,他们全都在质问,怀疑,漫骂,摇头说不相信,她是硬掰直女的变态,她是害死亲人的败家舔狗。
在人海中只有一个人的颜色不是晦暗的,那女孩身上发着光,有世上最明亮的颜色,眼睛里有全世界最漂亮的眼泪,只有那女孩的声音能拨动她濒死的心弦:‘姐姐,星光岛上是有秦始皇的墓吗?’
沈檀心像顷刻间融化掉的雪人,逐渐软倒下去,全身重量就这么悬在宋溪午攥着的那一只手上,只要那人一松手她就会扑跪在地上。
如今最后一抹颜色也终于暗淡下去,黑暗像命运咧开恶劣的嘴角,逐渐吞噬掉沈檀心整个人,血腥的笑着问沈檀心:
你要认,还是要失去她?
沈檀心内里没日没夜嘶吼多年,数这一天最大声,最撕心裂肺,最震耳欲聋:
没做的事!到底要我怎么认!
当年万箭穿心时她不曾低头折腰,可如今要生生打断她的脊梁的人,是苏喜。
沈檀心在歇斯底里的惨叫,但没有声音,看起来只是在安静的颤抖,用尽全力只是张着唇,额角显出青筋。
心里惨叫过最后一声,执着和爱意双双殉亡,沈檀心脱了力,彻底瘫软跌坠下去,汗湿的碎发垂落在眼前,唇瓣静阖,什么也没回答。
沈檀心在即将跌落地面时,整个人被捞起,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她头顶低颤而急切,“是选我对么?檀心?你选的肯定是我,对么?”
沈檀心无力也无心反驳,身体也是,任由对方抱住。
那女人一遍一遍追问,暴露难以掩饰的恐慌,一双手臂将她牢牢困进怀里。
手臂越箍越紧,她温热的唇贴在沈檀心耳边,又说出许多缠绵近乎哄骗的情话,最后又用说情话的语调威胁,“选了我就不可以反悔,檀心,你要是反悔,就会有人付出代价。”
这个‘人’,指的显然是安饶。
宋溪午放开沈檀心并扶沈檀心站稳,整理掉沈檀心衣裙上的褶皱,也擦掉她自己脸上的泪水,柔声嘱咐:“搬去我那住,再也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风暴暂息,当晚,沈檀心被宋溪午带到雍景名邸。
宋溪午的住处位于雍景名邸商住公寓的顶楼,楼顶带私人飞机停机坪,露台环绕无边泳池,因位置够高,私密性极佳,房子上下两层,六米挑高,近四百平。
虽是公寓,但客厅尺度开敞阔落,近乎于独栋别墅,玄黑星云大理石辅以大量金属线条元素,实木墙面采用黑色钢琴烤漆,光可鉴人。
空气中飘散英式古龙水香薰,类似于龙涎香混合杜松子酒的气味,清冽微苦,给人以若有若无的冷淡疏离。
全屋无主灯、无摆件、无花卉,只采用经由世界顶尖设计师团队创作的全时段光影水体造景,未来感不以言表。
宋溪午进门先蹲下给沈檀心把高跟鞋脱下来,换成柔软舒适的拖鞋,而后起身在手机视频电话里叮嘱手下,从熙都壹号打包行李时物品顺序不可以错,特别是护肤品。
沈檀心平时用基因订制的护肤品,全套都一个牌子,包装高科技极简风都差不多,以前她摆错了沈檀心就容易用错,用错了老说她。
沈檀心自己走进客厅,一言不发的靠坐在沙发上,脖颈完全交给沙发靠枕,整个人像刚被活扒了一层皮,憔悴不堪。
视屏电话里扫过沈檀心家红酒区一面空酒柜,很新,宋溪午眼前一亮,让手下把视角转回去。
那牌子的酒柜她早就想买,可惜厂家玩饥饿营销,她积分不够,之前在国外订购排队都排到十个月以后了,而且还只订到一个小酒柜,沈檀心房子里这个这么大的着实让她眼馋。
她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看起来像丢了半条命的沈檀心,慢步走过去。
本就轻的脚步,踩在大面积巴西牛皮地毯上更悄然,她坐在沈檀心身边揽住沈檀心的肩,语气柔和轻快,带了些缓和两人关系的意图。
“檀心,你熙都壹号的红酒柜能先卖给我么?反正你以后也在这儿住,咱们一块儿用。”
沈檀心疲惫的闭着眼,半晌不言语。
宋溪午吃了瘪,闭了会儿唇,看着沈檀心苍白的侧脸,用鼻尖蹭蹭沈檀心耳边的头发,声音轻软,“你不喜欢这儿?”
沈檀心仍是闭着眼。
宋溪午眸色渐沉,自己这里是比不上松谧御园和熙都壹号,但安饶在云臻华府那套房,一百多平沈檀心都乐意住!
良久,沈檀心唇瓣微启。
“没植物。”
沈檀心一出声宋溪午顿时安心不少,只要沈檀心还愿意理她就行,看到人在自己怀里,她心口泛起缕缕甜意,柔声哄着沈檀心。
“我在樾榕茶庄还有套合院,那边宽敞的多,环境也好一些,不过这段时间在收拾入户温泉的管道,还不方便住人。先在这儿将就一下好不好?”
沈檀心这次没理她,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浑身似放松又似瘫软,宋溪午抱着沈檀心轻轻的吻了吻脸颊,不再言语。
沈檀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睡半醒中有人将她抱上床,躺在她身边,盖上被子。
她梦见星光岛出事的那个晚上,她提着一把枪,不是能致人假死的药物,是真枪。
这次她一枪打死了苏喜,浑身猛地一抖,沈檀心从梦中惊醒,感觉到黑暗中身旁躺着女人,隐约有熟悉的浅淡香气,刚才那梦太真实,她心中惶悸不安,立即翻身爬起摁开床头灯去确认。
宋溪午被沈檀心这番动静吵醒,一睁眼,沈檀心脸色有种憔悴的白,盯着她看,眼里满是绝望和陌生。
静谧凌晨,两人视线无言交汇,有人泣不成声。
宋溪午在黑暗中听着那女人哭,眼中暗色越来越冷,半晌,嘴角细微牵动,似笑非笑,“不习惯?”
习惯了躺在你从床上的人是安饶,今晚却是我?这话宋溪午放在心里,恨意却难压的浮上了眼底。
她伸手,拂弄沈檀心垂落下来的长发,牵到颈后,手掌也停留在那里,轻轻揉捏按摩沈檀心的后颈。
宋溪午唇畔微启,嗓音冷柔,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沈檀心的眼神细细梭巡眼前这张浓丽英气的脸上每一处细节,找这张脸与苏喜的相似之处。
越寻觅,越绝望。
宋溪午眼里划开一抹恨意冷然的笑,侧头狠狠吻住沈檀心,辗转深吻迅急而猛厉,摁着她后颈不容她有一丝抗拒,继而将人扑倒回被褥上,一只手便轻松掌控她两个手腕,抓起箍在她头顶。
第55章 今天也很喜欢你,谁跟我抢宰了谁
沈檀心眼角坠下一条水线,掉进鬓角。
苏喜。
我已经……
快要认不出你了。
……
夜尽天明,太阳照常升起,沈檀心浑身酸软,累的像要散架,疲惫到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意识模糊中被人亲吻,等睡好已经上午十点。
沈檀心起来冲过澡,换掉睡衣去餐厅。
陌生的阿姨,陌生餐厅,以及坐在餐桌前正在打电话交代工作,看上去越来越陌生的昔日爱人。
宋溪午见她起来,挂掉工作电话,打给室内装修设计师团队,让他们过来实地测量。
早餐的味道倒是没有变,依然是熟悉的人做的,沈檀心垂眸安静进食,面前这一小碗鸡枞菌时蔬细面,像隆冬遮天蔽日的暴雪中,一只红彤彤、小小的炉,已然是沈檀心能汲取到唯一温暖。
从入口到一口不剩的吃完,沈檀心都像魂不守舍,宋溪午和她说话就像一阵阵风从耳旁飘然而过,无法和她的思考发生反应,嘴巴也就不会回答。
饭后她去到步入式衣帽间准备换外出的衣物,宋溪午跟了进来。
好像没有什么意图,她从穿衣镜里看到宋溪午肌群线条若隐若现的冷白后背,也在换衣服。
看起来比较休闲的一字领中袖,莨绸面料暗光里也黑亮悦目,下搭同色日式直筒长裙,剪裁极简,侘寂冷清。
“今天不忙了么?”她背对那人,轻声问了一句。
放假回来不是一直都被宋老使唤的脚不沾地么?这都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居然还没出门。
宋溪午转过身,从背后缓步贴近她,侧目看着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檀心身穿白色v领背心裙,里面用薄如蝉翼的白色骆马绒高领打底衫遮住如红梅开满的脖颈。
纤细高挑的女人宛如立在云雾中,与镜中另一女人一白一黑仿若太极阴阳双鱼。
“脸上挂彩不宜见客,事情都往后推了。”宋溪午对镜侧过去一些脸,向沈檀心展示她昨天给自己脸上留下的杰作——颧骨处明显的指印和嘴角青紫。
沈檀心转过身,瞧着,抬手轻轻抚动宋溪午嘴角附近,以便看清伤口,“里面破没有?”
宋溪午应声:“嗯。”
沈檀心让她张嘴,看了看口腔里边的情况,但嘴角旁边的皮肉是贴牙的,扯开看估计会痛。
昨天这一耳光是沈檀心竭力而为,打出去的原因沈檀心记得很清楚。
一想到,沈檀心简直比被人捅了一刀还痛。苏喜居然就这么轻率的跟她分手,还一脸轻佻的邀请她当炮友。
呼吸里酸热的如同灼烧,她心痛到牙关紧咬,本要辅助着查看伤口的拇指下意识摁在宋溪午嘴角的伤口上,越摁越紧。
口腔里的伤口软肉此刻被忽然死摁,刺痛感直窜天灵盖,创面怼在牙上越扯越大。
可宋溪午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垂眸深深看着沈檀心。
沈檀心眼中逐渐模糊,手中的力道宣泄的根本不是愤怒,是滔天的质问。
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
口腔里的毛细血管脆弱,轻伤都易出血何况施以这样的大力,很快,一道骇人的艳红从宋溪午嘴角淌下来。
沈檀心凛然松手,回过神却依然沉浸在难过里无法自拔,眼眶红着,大喘着气,看到宋溪午嘴角的血就要滴下来,她伸手迅速从衣帽间置物台面上抽了几张纸过来接住。
出血量不小,她用纸巾在宋溪午嘴角沾了又沾,一团纸巾被染开两大朵血花后,宋溪午嘴边还是会隐隐往外渗出一丝血。
宋溪午却不似她这般着急,从头到尾像流血的不是自己,只是瞧着她,那平静观望的表情仿佛在说,瞧瞧,你在对我做什么?
沈檀心半垂冷眸,看那一抹惹人厌烦的红,不再用纸巾擦拭,直接把唇贴了上去。
她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品尝对方的血,像品尝亲手得来的战利品,带着对敌的恨,甚至贪婪,一点也不顾虑的吞咽下去。
铁锈味的腥弥散进口腔,也许是出于心理因素,略微让沈檀心尝到一丝甜。
怪异的吻结束后,两人睁眼对视,眼神是如出一辙的死水沉沉,干涸、怨怼。
沈檀心出门坐电梯,身后紧跟那人。
沈檀心走在前面,声线平和,一如从前al般的好脾气,“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溪午跟着,不说话,就像昨天说的,不准沈檀心离开自己视线。
kaz曾以何书臣为首的一党如今正在被金黎跟何翌清扫,沈檀心有望借安饶之手与金黎何翌在kaz分公司平分天下,但沈檀心志不在此。
共同敌人一死,过去的利益布局就会迅速发生转变,曾经的盟友也有可能成为新的敌人,沈檀心持保守姿态,对kaz分公司新动向减少干预,逐步让权将股份变现。
岛上三甲医院即将投入使用,外国语学校也已经封顶,股价稳步上升。檀行控股不再继续为星光岛招商,只完善旧项目收尾工作,沈檀心持股再次退居幕后,阶段性回笼资金。
宋溪午跟着沈檀心一天,发现沈檀心进行的所有工作都围绕着一个动作做精细准备:后撤。
止损容易,止赢难。
宋溪午曾听宋老评价过沈家,宋老单独提出沈鹤行,高度赞扬他过往几十年的行为路径,说沈鹤行和沈庆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沈鹤行懂得止赢,这是最幽深莫测的顶级智慧。
宋溪午在檀行控股董事长办公室的茶桌上喝茶,靠在沙发上看沈檀心处理文件,心头一下重过一下跳动着新鲜的悸动。
她自觉自己成长的已经相当快,但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她是现在才认识沈檀心,她依然会极快的为这女人着迷,上头,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切。
沈檀心批阅完文件就起身,没有说话,径自离开办公室,喝茶那女人喝了一半放回桌上跟上来,显得有几分局促。
变态。沈檀心脑子里暗骂,连她上厕所都要在门口站着,跟有病一样。
两人站在电梯里,从高层下去的时间偏长,安静中沈檀心瞥了宋溪午一眼。
“你刚笑什么?”
刚才她余光看到宋溪午明明一个人坐在那喝茶,也没看手机也没人说话,就自顾自勾唇笑了,怪渗人的,什么茶把人高兴成那样?
宋溪午眉峰微动,嘴角又牵起那种笑,这次连眼里也笑开,眼神比看顶级翡翠更热烈,还交汇着复杂的凌厉。
当然是今天也很喜欢你啊,谁跟我抢我就宰了谁。
“我想起高兴的事。”宋溪午在她耳边笑着悄声说。
沈檀心不再说话,只觉得这家伙现在病得不轻。
晚餐在公司食堂随便吃了一些又回去开会,忙完回到雍景名邸已经晚上九点,一进门,沈檀心还以为走错了,但宋溪午跟在身边,她不可能走错。
满眼绿,整个客厅摆放着从世界各处空运来的新鲜花材和绿植,其中不乏万金一叶的锦化热植,南美对叶,派翠西亚蔓绿绒等等。
清凉馥郁的草木花卉气息扑鼻而来,配合裸眼3d投影直接在房子里营造出巴西热带雨林。
能更换的软装几小时内全部与之配套,放眼看去没有一点违和感,让人走进去完全感觉住在茂密雨林里,每秒钟都能醉氧,这套豪华公寓的气质一下子从:‘早上好,总裁。’到‘oiii~~~~~吗喽!’
沈檀心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宋溪午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但眼神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看到沈檀心快步走进屋对自己避之不及,宋溪午追上去,“檀心?你不满意?是不是绿植摆太多了?你看哪里需要改?我让他们明天就改,不,我现在就让他们改。”
沈檀心进衣帽间疲惫的把裙子一扔,“别折腾了,这种植物没灵气。”
身后的人过来抱她,扶着她两只手轻轻给她按摩手腕,手臂,到肩颈,声音温和,“我帮你。”
按按确实舒服,沈檀心早习惯了,闭着眼就靠在她身上不动了,任由那人帮她脱了里面的打底衫,又给她换好家居服,再将长发从脖子后面爽利的笼到衣服外面。
“晚上看你没吃多少,再吃点吧?我去给你做。”
沈檀心摇头,累,累到懒得吃,工作是一方面,昨晚大半夜被人折腾根本没睡好是主要因素。
这一晚沈檀心睡得安稳,某人似乎还残存一点人性,没再打扰她。
一觉醒来是次日十一点,沈檀心来到餐厅,一席翡翠扣黑西装的宋溪午刚从商会忙完回来吃午饭,见她起床了,快步拉她去到客厅玄关处。
两个女人仰头站在巨幅灵狐蜀绣前,宋溪午一手牵着沈檀心,一手扬起,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解说起来:
“这副灵狐图,由专修《清静经》三十年的隐世老居士一针一线绣了三十年,据说绣成那天,山里显瑞相,七彩祥云连成片……”
沈檀心没看绣品,只看着身边嘴巴一张一合的家伙,自己大概不能再说这房子没灵气了,再说没灵气,某人能把她太奶的遗像抱上来。
吃完饭出门宋溪午继续跟着她,她换上简单的商务服饰,按日程去参加了一个签约仪式,结束后在周边会客厅与该处各领导简短会面,而后被司机送到自己公司,檀行控股。
董事长办公室里,沈檀心接见过两个人,再看向手机屏幕上助理发来的日程,下午两点到两点半,安饶要来公司见她。
沈檀心往窗边看了一眼,正午的阳光被周边林立的高楼大厦遮住,宋溪午靠坐在玻璃幕墙旁的黑色巴塞罗那椅上,垂眸玩手机,长腿闲适地搁在椅凳上。
手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壶沈檀心的私人咖啡师刚做好的手冲,热雾飘渺,咖啡香四溢。
两个英式雕花餐盘里摆放着新鲜果切,甜品师现做端过来的迪拜巧克力可颂,草莓华夫饼。旁边还有一盒沈檀心助理刚去买来的麻辣鸭脖,已经被宋大小姐啃了仨。
沈檀心记得苏喜上学的时候爱啃鸭脖,现在她靠坐在那里从容潇洒的气场,与当年缩在茶水间里哭鼻子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沈檀心对她这样的改变是欣慰的,但跟安饶聊的是公司内部的事,还是不便有外人在场。
余光第一时间注意到沈檀心在看自己的宋溪午不声不响,任由那沈檀心看了一会儿,才懒声开口,“沈董有何贵干?”
沈檀心轻声,“你能先回避一会儿么?我让助理把零食给你端到会客厅吃。”
宋溪午单手回消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皮都没抬。
“我就在这儿。你俩就当我不存在。”
第56章 孤注一掷的疯狂
虽说是kaz内部机密,但宋溪午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真把宋溪午赶出去还徒惹她发火。
沈檀心想到这就没再说,任由宋溪午坐在那里,打电话叫助理让安饶上来,正因为什么私情也没有,她才坦荡无惧。
安饶敲门进屋,一进来先是闻到咖啡混合鸭脖的奇异气味,再就是看到宋溪午半躺在玻璃幕墙旁的黑椅上啃鸭脖。
安饶若有所思的看沈檀心一眼,没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明湘,她现在没有以前那种难受的感觉了,她现在只在乎黑椅上那个戾气腾腾的女人到底对沈檀心好不好。
安饶走上前坐在沈檀心对面,一身原色苎麻西装套裙,只用些许珍珠和珐琅饰品点缀,短发长了现在低扎脑后,清爽干练,有些像宋溪午之前的发型。
助理进屋给安饶端来咖啡放在她手边,礼貌微笑,出去带上门。
两人简短谈及kaz分公司现状,安饶说明来意,听风声说关于L2+级辅助驾驶的相关法规下半年会进一步完善,必将掀起市场上新一波震动,以她对金黎热衷于新兴产业的了解,她猜测金黎迟早会让何翌带kaz合作车企,布局无人汽车。
沈檀心对未曾深入了解的领域不做评判,知会安饶自己正在逐步减持kaz分公司的股份。
安饶作为沈檀心在kaz的手,自然知道沈檀心最近的动作,但还是不死心,游说沈檀心kaz分公司确实是目前国内极具潜力的软件公司,将来很有希望超过总公司达到千亿规模,现在退也许不是明智的决定。
沈檀心笑了笑,宋溪午寻声朝老板椅看去。
沈檀心不再聊工作,开口问起了安饶最近的生活,包括吃的如何睡得如何心情如何,想不想出去度假等等。
宋溪午一直看着沈檀心的笑脸,鼻尖溢出一股冷气,将没喝完的咖啡搁在茶几上。
接着沈檀心话锋一转,笑问安饶:“所以你说,钱是赚的完的么?”
对于kaz这样的大型盈利机器来说,只要人们肯干,永远都有事情等着他们去做,永远都好像有利可图,然后就像一头脑袋上悬着胡萝卜的驴子,没日没夜围着磨盘转。
安饶闭住唇,看着沈檀心,陷入沉思。
见到巨利能保持冷静,金砖到手却知道自己往下放的人,万里也难挑一,因为这是反人性的,多数人没有停下来的资格,也没有停下来的魄力。
“你会退多少股份?”
“一年内减持到百分之三十四以下。”
这意味着一年内沈檀心就会失去kaz分公司重大事项一票否决权,安饶眉心微蹙,坐在沈檀心对面想了好一会儿。
安饶之前作为有强大资方背景的空降总裁,在公司从来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可现在何书臣死了,她跟何翌、金黎没了共同敌人,关系就变得微妙,彼此利益牵绊也逐渐显露出来,待沈檀心资金完全回笼不再参与决策,她在kaz就会像个‘没娘的孩子’,说好听是总裁,其实只是给kaz打工的高级打工人,随时可能被以金黎为首的董事会炒鱿鱼。
安饶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蹙眉看咖啡一眼,感觉比自己命还苦,“你走了我也不在那儿干了。”
宋溪午在一旁听的后牙狠咬。
安饶搅动咖啡,加糖。若是以前她可还要想法子再劝劝沈檀心,现在不了,戚明湘的出现让她发觉活着原来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生活中很多美好的体验,原来是不需要花多少钱的。
不上班啊?那可太好了。
正好戚明湘在考公,还不确定去哪个城市,反正她无父无母,她离开kaz就可以跟着戚明湘走了,安饶这么想着,又喝了一口,感觉有点甜了。
沈檀心点点头,安饶也这么乐意往后退是让她有几分意外的,随口问起安饶接下来的打算,那边黑椅上的人坐起来,笑了一声。
两人同时朝宋溪午看去。
那张浓丽英气的脸笑得不友善,眉峰如刀。
“哎我说你俩是不是上厕所也手拉手?”
安饶和沈檀心同时露出厌烦眼神,但因为说话的人是宋家大小姐,安饶只是厌烦两秒就收回视线。
安饶唇线紧抿,沈檀心本想问的被打断,也没心情再问。
“那你要减持的股份可以转让给我一些么?”安饶抬眸问沈檀心。
以她的了解kaz确实是好公司,留些股份对她来说是份不菲的经济保障,她不需要再考虑别的投资,跟明湘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
“当然。”沈檀心说。
安饶放轻声音,显得有些小心拘谨,“我想要百分之十。”
宋溪午气笑了,安饶可以的,一边说不干了,一边要百分之十,百分之十够安饶自己进董事会了。
“可以。”沈檀心仍是答应。
宋溪午腾一声站起来,安饶朝她看去。
宋溪午走到沈檀心身边,单手撑在沈檀心身后的真皮椅背上,未语先笑。
“商会也一直在关注有潜力的软件公司,沈董慧眼如炬,投过的项目商会都很看好。”宋溪午伏低上半身,嗓音低柔,“沈董要出手的股份,商会很乐意接手。”
沈檀心目不斜视,不说话。安饶以为两人是做给自己看的,微微垂了下眼睛,声音矮下去几度,“百分之七可以么?”
宋溪午指节在办公桌上扣响,咚的一声,惹的安饶心中一顿。宋溪午眼睛仍是只看着沈檀心,声音含笑:“沈董出多少我要多少。”
安饶不再说话,低头,脸色不大好看,正要起身,一直不说话的沈檀心开口了。
“百分之十,你现在就回去安排财务跟律师。”
安饶面色微顿,又看了宋溪午一眼。
怎么这两人一个被窝还睡出两个想法呢?
宋溪午摁在沈檀心椅背上的手施力攥紧,皮革被捏的咯吱作响,脸上仍是笑着的,“安总留步,咱们单独聊聊。”
像忍无可忍地猎食动物最后一步扑向猎物,宋溪午刚上前一步,身后忽然传来沈檀心冷硬的声音。
“安饶,宋小姐跟你没话聊,忙完就走吧,这儿没你事儿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饶再意识不到宋溪午要找自己麻烦就是傻子了,安饶礼貌道别,提上包风一般快步离开。
这股风里还带着马上就可以拿到股份的喜悦轻快。
门被带上,偌大办公室里只剩宋溪午和沈檀心两个人。
宋溪午背对沈檀心站着,胸口强烈起伏。
沈檀心砸她办公室那场面,她此刻感同身受,她何止想砸了这间办公室,这栋大楼她都想给沈檀心炸了。
想走,但想到一走那两人又要鬼混到一起,宋溪午胸腔简直要生生裂开,她转身怒奔向沈檀心,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逼视着,“为什么给她股份?为什么!”
带着哭腔的质问喊出泪光,沈檀心就像没看见,眼神依然冰冷平静,“是卖。不是给。”
宋溪午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睛猩红,又哭又笑的反问,“卖?那为什么不卖给我?”
“为什么卖给你?”沈檀心平静的问,查看宋溪午眼里的愤怒,继续问:“因为你是我女朋友?”
公是公,私是私,安饶好歹做了这么长时间kaz总裁,对kaz了如指掌,她拿股份董事会所有人都不会有异议,宋溪午一个局外人突然上kaz内部插一脚必然会引起其他股东不满。
沈檀心不明白宋溪午怎么忽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变得如此幼稚,无理取闹。
宋溪午蹙着眉,眸光颤动,不见脆弱,只有带恨意的笑,“女朋友?如果可以,你想要的女朋友另有其人吧?”
沈檀心微怔。
宋溪午颤声诘问:“你真的……对我有过真心么?”
老板椅上的沈檀心像听到的不是中文,两眼茫然,像在看她,又像不在看她,像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她。
痛觉足迟了三秒才猛烈席卷沈檀心的胸腔,像一场风暴,瞬间把所有关于苏喜的记忆都吞没,所有声音和画面都化作冷锐的刀子,在沈檀心内里千刀万剐,暴风骤雨般绵密落下。
沈檀心脸色煞白,像把什么锋利冰冷的东西一点点从心口挤到喉咙,嗓音割地破碎不成调子,极为难听,“你他妈在说什么?”
宋溪午闭眼承受着沈檀心的怒火,半晌,两个人有声无声的火焰都好像在寂静中烧到白热化,两人之间分明只隔了一张办公桌,却逐渐像遥隔银河,再也无法靠近。
“怪我插足,破坏你们两个情比金坚,我……”
沈檀心厉声打断她,“谁教你养成的把分手挂嘴边的习惯?”
“你真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么沈檀心!”宋溪午同样厉声吼。
沈檀心屏住一口气,忍耐着极度的痛觉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是,这人有病是真的,可这人说分手也是真的,正因如此,才让人摧心挠肝。
沈檀心桌下攥紧双拳,掌心都快被指甲切出血,寂静中每一秒,她都感觉对方将要说出再也无法挽回的话,她好像每一秒都在完全失去苏喜一次。
沈檀心率先溃败。
“算我求你了……”沈檀心气若游丝,整个人堪堪坐在那里像要透明。“能不能别动不动说分手。”
宋溪午闻言瞳孔微微放大,这一刻的震惊终于消弭掉她一些棱角,她也终于暴露出脆弱,声音亦有些艰涩。
“那沈董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看在我进商会是为了你的份上,别再跟那个垃圾不小心‘碰见’?”
沈檀心没有想到商会的工作会让苏喜如今情绪敏感到这个地步,可这归根结底是源于她当时的无能,她起身,心痛欲裂的抱住她记忆中最让她心疼的小姑娘,含泪道歉:“对不起……”
她记忆中的人并没有回抱她,潮湿的质问声在她耳边响起,“能不能对得起?”
沈檀心轻轻点头,心中暗自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苏喜从商会带出来,泛红的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下午忙完沈檀心跟着宋溪午回雍景名邸,车上一路宋溪午一言不发,回去大白天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喝酒。
快到饭点了,宋溪午从书房出来一身酒气,手里掂两瓶喝剩下的拉菲,去到厨房,用来给沈檀心炖牛肉。
正宗法餐做法,白葡萄酒用来做蓝纹奶酪青口贝,牛肉先煎然后用红葡萄酒炖,佐洋葱口蘑西芹。
宋溪午没跟沈檀心一起吃,做完饭解了围裙就走,一夜未归。
天蒙蒙亮,沈檀心听着闹钟,独自在卧室里醒来,窗帘未拉开的晦暗里,双人床余处的位置显得又空又凉,沈檀心睫帘低垂。
某人现在大概能理解她当初‘离家出走’住到海边公寓的心情了。
体检不能吃早饭,沈檀心起了个大早自己开车去一家私立医院,预约的是认识的医生朋友,一个随行人员也没带,全套孕前体检不到一小时结束,拿到报告,沈檀心安心*不少,驱车去往樾榕茶庄。
宋溪午早上是被商会两个保镖架回雍景名邸的,喝的都走不了直道了,还非要闹着回家做早饭。
进了家门宋溪午跌跌撞撞直奔厨房,一手扶着台面,另一只手掂着刀全凭肌肉记忆把豆腐切成文丝,两个保镖担心她把手切掉了,一左一右站在旁边盯着她切,比豆腐本人还紧张。
住家阿姨看到了赶忙上前,“宋小姐,沈董很早就出门了,我那会儿才刚起。”
“她去哪了!”
“不,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身边翡翠扣立领黑衫的保镖礼貌微笑,替快被宋溪午吓哭的阿姨说:“宋总,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构成非法拘禁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溪午把刀掷在案板上,解了围裙快步走去玄关拿上车钥匙。
第57章 宋:“我只要你的真心。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宋溪午再次被保镖扥住。
“宋总,醉酒驾驶机动车吊销驾驶证,追究刑事责任,五年内不得重考。”
宋溪午用要杀人般的眼神看他,他额头冒汗,喉咙下意识空咽,尴尬地再次礼貌微笑,“我们顶级保镖都是要考律师证的,宋总。”
樾榕茶庄。
宋老抿了口茶,瞧了眼茶汤里的黄芝片,沈家姑娘送来的西伯利亚黄芝喝着好像是不大一样,味道甜。
“随便你们,你就算替她三年抱俩,也不能耽误我去拉斯维加斯。”
沈檀心听了宋老这话,眉心紧蹙,目光复杂。
想从商会离开必须留下血脉,苏喜忙着工作和学业自然没时间考虑生孩子,沈檀心去做了孕检,她的身体可以受孕,于是提出把苏喜的卵子放入她子宫,她替苏喜用人工受孕的方式生孩子。
可孩子长大成材至少二十年,还要考虑孩子的性格,智商,爱好等等,以及孩子不一定会愿意接手商会。
现在宋老还没有从商会离开,所以沈檀心是希望宋老能为外孙多留几年,这样苏喜的压力至少不会那么大。
一番交谈后,宋老表示自己年事已高,权势滔天不好玩,当千亿富豪不好玩,带外孙?享受天伦之乐?也不好玩。
他几十年没出过国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去环游世界,攻略都列好了,一天‘班’也不想上。
屋内榫卯结构的屋顶雕梁画柱,上百件神兽仙人雕刻的极尽繁复细致,上千只黝黑晶亮的眼珠全盯着下面的人,华美的中式压抑,沈檀心起身,站在这屋子里,胸口像压上一块重石,还没开口,酸涩就浮上眼眶。
扑通,沈檀心跪在宋老面前。
日光从复古窗棂斜进来,穿过屏风上的庐山云瀑墨画,光色朦胧渐变。古法琉璃香炉上方青烟升腾,弥散开来迷迷地罩住所有画面。
一些不为人知的对话,也如这烟雾,隐秘,悄然。
听了沈檀心的话,宋老顿斥,“神经病。”
沈檀心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唐风团花的地毯上,“苏喜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她现在需要看心理医生,需要休息,不能再为商会工作了。”
“宋溪午在商会做事做的一直挺好,董事会那群老狐狸都是对她称赞有加,她正常的很。”宋老蹙眉看了沈檀心一会儿,下了结论,带几分担忧低声嘟囔:“我瞅你才像精神不正常。”
沈檀心哭得很惨了,宋老挥手让人送客,嫌弃不已,“去去去回家哭。”
商会工作人员笑着,过来温声细语地将沈檀心悉心搀扶起。
回到雍景名邸,沈檀心苍白着脸蜷缩在沙发上,胃疼,又找不到药放在哪里。
阿姨没理会她憔悴的问话,一看她回来急着跑去给宋溪午打电话,看样子宋溪午是找她去了。
阿姨打完电话回来帮她找药,吃完药才喝了一口热水,宋溪午就赶回来了,气喘吁吁,看上去一路疾奔。
宋溪午用脚猛地带上门,砰的一声。
沈檀心让这响动刺的闭了闭眼睛,宋溪午走到沙发前,半蹲下来抬脸注视她。“宋老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对你好点,别欺负你,说你快得精神病了。”
宋溪午一只手伸向沈檀心疼痛中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姿态看似温柔,眼神却带着冷笑,“我才一晚上没回来,你就上宋老哪告我黑状去了?”
沈檀心捧着装热水的玻璃杯,睫帘低垂,只看着热水升腾的雾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欺负你了么?”
沈檀心低垂眉目,摇头,显得有些木然。
“宋老说你希望我离开商会,是么?”
手中的玻璃杯热得发烫,让人有些抓不住,不知不觉十指已经红成玫色,沈檀心还没放手,“嗯。”
宋溪午凑近沈檀心,两人呼吸相融,宋溪午眉梢眼角溢出凉薄的笑意,声音极轻,像划人锋利的纸页,像软刀,“你为什么想让宋老把我赶出商会?怕我找你家宝贝安饶麻烦是不是?”
沈檀心不再回应。
宋溪午低笑着站起身,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仰后合,偌大的客厅里全部回荡着她突兀笑声,显得诡异可怖。
笑过好一会儿,宋溪午抬手沾了下眼角,反手狠狠拍掉沈檀心手中的玻璃杯,随着玻璃杯啪啦一声摔碎,热水泼落一地。
沈檀心缓缓缩回方才被杯壁烫红的手。
客厅里恢复寂静,只剩宋溪午不平静的呼吸声。
半晌,沈檀心木然地低声开口。
“好饿。”
“……”宋溪午愤怒染红眼眶,胸腔明显上下起落,转身从沈檀心面前离开时一脚踢开玻璃杯碎片,去厨房做饭。
沈檀心从早上就没吃,现在已经快下午,实在是饿极了,提前坐在餐桌前等饭,显得有几分乖顺。
不到二十分钟,宋溪午骂骂咧咧地把饭端出来,一看桌子前坐着的女人是那个可怜样,闭住唇,没了骂人的兴致。
菲力牛排炒乌冬面先做好,沈檀心安静进食,之后宋溪午又做好冬阴功汤,里面插着两只帝王蟹的腿,搭配响铃卷,还有一叠荞面银丝卷。
胃不舒服的时候明明不能吃辣,却总想吃点酸辣的东西开胃,这种泰式冬阴功辣汤正合心意,沈檀心拿汤匙舀来喝了一口,味道却不满意,轻声给宋溪午提意见,“有点淡。”
宋溪午扭头去冰箱拿了罐冰凉的老干妈,咚一声搁餐桌上。
沈檀心抬眼看她。这很明显加进去就会串味。
宋溪午替她拧开老干妈,眉峰微挑,“加多少?”
“不用了。”沈檀心低头继续吃。
宋溪午冷眼盯着沈檀心吃饭,拿走老干妈又放回冰箱里,沈檀心要是敢说不辣,她就把整瓶都倒进去。
入夜,宋溪午在书房办公,沈檀心手头事情越来越少,越来越闲,但感觉这一整天很累,泡了个澡后就进卧室睡了。
躺下没多久,卧室被开了一组线型灯,不刺眼但足以让沈檀心看清宋溪午的神情,凉意透渗,“你睡我卧室?自愿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厌烦之意毋庸言表,沈檀心有些困,也无心争吵什么,起身,不紧不慢,看上去有些无奈地收好床头自己的手机充电器,眼罩、滴眼液之类的杂物。
下床走向门口,宋溪午却纹丝不动的站着,堵着门口,“你去哪?”
“客房。”沈檀心说完抬眸看了宋溪午一眼,难道连客房都不能睡?那这宋大小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不叫人送你回家吧。”宋溪午垂眸看着她说。
沈檀心像已经失血过多的人又忽然被人捅一刀,血都流不出来了,只是虚弱的苦笑了一声,转身又把东西全放回床头柜。
“宋大小姐这格局也太小了,把人接到家里三天半就要赶出去,还是大晚上。我买你这套公寓,明天安排财务给你打钱,你出去开房住。”沈檀心随口吩咐,像随手买个包,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床上传来奚奚索索动静,有人爬上床覆压而来,沈檀心蹙起眉,困倦的半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阴郁泛红的眼睛,“你躺在我的床上,让我出去住?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
沈檀心无奈:“宋大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当初可以为想做的事情住在安饶那儿,我不确定你现在是不是也可以为了保护安饶,住在我这儿。”宋溪午一只手抚着沈檀心的脸,目光缠绕在她脸上越发沉迷,难以克制。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安饶不一样,我不需要你用演技在我这里博取什么,我只要你的真心。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包括放过那个傻叉垃圾,安四亿。宋溪午把这话放在心里,但她知道沈檀心听的明白。
沈檀心撑起身子,宋溪午以为沈檀心要走,压着不让,谁知沈檀心只是小幅度撑起来一点,宋溪午眼前忽然模糊,蹙起的眉头上落下轻软一吻。
“你脑子有问题,我不跟你计较。”沈檀心吻完躺回去,疲惫的闭上眼,接着睡。
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亲的宋溪午心头莫名软成一片,可明明出轨的不是她却被说有病绝对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她一句句质问沈檀心对安饶的感情,委屈的声泪俱下。
结果她说十句,躺在床上的女人懒声回应她一句。
“狗在叫。”
“沈檀心你他*的!”宋溪午一把掀开沈檀心的被子,红着眼睛扑过去强行吻住沈檀心,摁着沈檀心的手不允许挣扎,连日的苦闷终于得到宣泄口,深吻愈发猛烈,她强力掠走沈檀心的舌,手伸下去开始四处作乱。
她不让沈檀心睡,又困又累的人不怎么挣扎,只是承受,喉咙里发出或高或低,或短促或绵长似哭的气声。
第58章 沈:“做0能把你脑子里的水腾空吗?”
一遍遍到,两个人都浸在汗水里。
她本来在给沈檀心筹办生日宴会,下月举行,宴会将通宵达旦数日,规模不亚于当初让全国咂舌的九州清晏,然后她会在宴会上公开她们的关系,可现在她等不及了。
她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檀心是她的,恨不得现在就让安四亿看清楚谁他*才是小三!
某顶奢品牌的答谢晚宴将在次日举行,宋老收到邀请函全扔给她,她可以代宋老出席,但之前她一直不热衷这种场合,一次也没去过。
“明晚陪我出席宴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听到了么?”她对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人耳语,女人自然是不理会。
她不依不饶又把人吻醒,轻咬了一口沈檀心的下嘴唇,把人疼得眉心一蹙。
“听到没?”她又问。
沈檀心低声连嗯几声,歪头又睡了。
宋溪午不悦的看了枕头上熟睡的侧脸一会儿,侧躺下去把沈檀心捞进自己怀里紧紧箍住,一晚上都几乎没换动作。
似乎天亮了,沈檀心醒来时感觉困意逐渐全无,头甚至有点懵,平时有这种感觉大概都上午十点之后了。
身体被人抱着,沈檀心转脸,看见宋溪午在看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眼睛看上去醒了有好一阵。
这双极度清醒的眼睛靠近她,吻落在她脸颊。
“早,檀心。”吻她的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早。”沈檀心回,听上去对她有没有感情根本也无所谓。
“我是谁?”宋溪午盯着沈檀心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太敏感,她感觉沈檀心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陌生,和从前不一样了。
“睡一觉失忆了?”沈檀心不动声色,“正好叫个医生过来给你一块儿看看。”说着,沈檀心伸手去拿手机,真的联系助理让叫精神科医生。
她抓走沈檀心正在打字的手机,反手就扔到一边,手机咚的一声摔在墙上又落在地上,屏大概是要碎了。
她把手伸都到沈檀心背后,摁住沈檀心的腰,让人更贴近自己,俯身逼视着沈檀心。
现在可以确定,不是她敏感,不是想多,沈檀心就是不再叫她的名字了,以前的名字,哪怕做那事儿的时候也听不到。
她越看沈檀心这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心底某个角落越酸涩发紧,开了个黑洞似的没下限往下坠。
‘沈檀心’在后台化妆间跟安饶接吻的画面又在她脑中回放,那种逐渐把安饶整个人推挤在化妆台上的模样,强势的不得了。
看了一会儿,她垂下眼睑,掩去一些情绪,凑近到沈檀心耳边,低声说出了她此刻的需求。
沈檀心听了微顿,而后一只手自然地抚上她的腰,施力翻转,两人轻缓调换过位置。
沈檀心也垂着眼睑,眼里没什么情绪,也没太多额外动作,近乎于例行公事,侧过头来吻她,手底下温和地给她褪去衣物。
她以为做0能感觉到一点沈檀心的在乎,可此刻心跳鼓动,心脏每一次砸下来泵到全身的都是酸涩委屈。
沈檀心从她的唇吻到耳后,又是脖颈,她得以开口:“你也这么亲安饶?她不会觉得你活儿不好么?”
沈檀心动作停滞,但只有一秒,然后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
宋溪午第一次发觉,人的身体反应和心理情绪居然是真的可以分割开,网上说人可以跟不爱的人上床居然真有可能,比如她此刻感觉不到沈檀心对她还有真心,但身体却在无比渴望沈檀心的触碰。
沈檀心轻拉她小腿,将她逐渐酥软的整个人拽下去完全放平。
余光扫到宋溪午泪光婆娑的模样,沈檀心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看似随口的问她:“做0能把你脑子里的水腾空吗?”
卧室里一片寂静。
宋溪午脸上此刻全是深恶痛绝的怨,泪水剧烈在眼中闪动着,“你上她的时候也这样?”
沈檀心听了,又好像没在听,下床直接走了,“果然,脑子里的水不从下边走。”
宋溪午一个箭步从床上冲下去,把沈檀心抱摔回床上,大力到人从床上又弹起两厘米高。她给沈檀心戴上灵犀磁铁,骑到沈檀心身上,另一枚带在她自己耳后。
“你还是做0吧沈檀心,你做1太欠了!”
……
正午过后,阳光斜进屋内大篇幅的玻璃幕墙也不再灿烈,绿植丰沛的客厅显得浓绿幽静,氛围有几分平静祥和,玄关那副看上去令人不敢评判的九尾灵狐图也显得有点可爱。
衣帽间里,宋溪午从背后拥住沈檀心,通过穿衣镜久久欣赏沈檀心薄施粉黛的脸,姿态愈发依恋缠绵,把怀里的人锁的像一只笼中鸟。
镜中的沈檀心穿着她设计订做的中式白色礼裙,手工蕾丝接羊脂玉盘扣制作的中式立领,完全遮住脖子上还未消退的暧昧红痕。
造型立体如海浪的乳白色绸缎花领,从肩头延伸到胸前,流线型延伸到手肘,修饰穿着它的人腰部更纤细,上下更丰满。
白色暗花刺绣的裙身呈鱼尾状,包臀修腿,真丝绉纱最外层用到特殊合成面料,织有上千颗肉眼无法看清轮廓,却能感受到璀璨的人工培育钻,宛如一件精美艺术品。
晚上某顶奢品牌的答谢晚宴会聚集各界名流,主办方请了小半个娱乐圈来走秀,明星效应更会引来全网瞩目,沈檀心不确定宋溪午要带她去是不是有公开恋情的意图,但她俩一起,去了肯定上新闻。
沈檀心猜测宋溪午已经找主办方安排了专门的贵宾通道,应该不会过于引起别人注意。
宋溪午一头漆亮长发顺直的披在脑后,宛如丰盈沉厚的绸缎,上身穿着商会定制的主理人最高级别礼服,帝王色翡翠扣莨绸中式西装。
礼服衣袖隐带暗金色麒麟纹,与她拇指上那枚麒麟家徽戒指相得益彰。
下边搭配同色马面裙,挺宽裙幅上由国外匠人用金线手工刺绣浮世绘富岳三十六景,金光跳跃,中外文化结合,略显正式,耳骨上一枚叛逆的翡翠耳扣又将这种正式感打消。
宋溪午从背后无声的给沈檀心脖子上环上一条白冰玻璃种翡翠珠链,缅料,卡12毫米圆珠,颗颗冰透,刚性翡翠光闪耀夺目。
沈檀心被凉的微微一颤。
白色衣物搭配这样种水的翡翠十分合适,完全凸显冰清玉洁四个字,沈檀心有些猜测身上这套长裙和翡翠是宋溪午一起定制的。
接着宋溪午打开珠宝保险箱,里面有同料手镯,玉佩,发簪等等。
这样的东西用价格无法估算,它们贵在有钱也难以买到,把这样一套顶级玻璃种凑齐是许多富豪的梦想,有的当红影星拥有其中一件都足以招摇数年。
“太隆重了。”沈檀心推说。
沈檀心是不需要用知名度赚钱的,以前无论看秀还是去看颁奖,都是穿个衬衣拿着咖啡喝着就从红毯走过去了,这种晚宴也不过是换件风格明快些的商务套装。
宋溪午给她戴首饰时动作温柔,可她要拒绝时,却无声强势不予理会,行为霸道。
给她戴过珠链的手顺着肩膀手臂手抚下去,落在手腕上,宋溪午另一只手从珠宝保险箱里拿出一条手镯,在手心里焐热,继续给她戴上。
在接下去是耳坠,全程无话,颇有一种沉迷于打扮自己的洋娃娃的氛围。
宋溪午第一次给别人戴耳饰,动作很轻,沈檀心一直不说话,呼吸也平稳,她以为自己方式正确。
人耳上的毛细血管发达,于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不慎,血瞬间从沈檀心耳洞涌流,一道艳红从耳垂淌下来。
宋溪午慌忙要取下耳坠,可耳针已经扎进去一半,她怕直接取出来二次伤害,只能扶着那耳坠不敢动,大声喊帮佣去拿医药箱。
沈檀心任由她扶着,不接过来自己摘,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人流血,艳红落在崭新璀璨,不能清洗的白色礼裙上。
宋溪午扫了一眼这件她本要留着生日送给沈檀心的礼裙,后知后觉才发现沈檀心好像是故意的,声音有些低颤,“疼为什么不说?”
沈檀心目不转视,仍是纹丝不动站着,唇畔微启:“你听么?”
血还在流,宋溪午都怀疑耳针现在还插在沈檀心伤口上,眼泪莫名涌上眼眶。
“沈檀心,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别搞你自己行不行?什么年代了还搞自残那一套,扮可怜么?”血顺着耳坠淌进宋溪午手心,她被那艳红刺的简直想闭上眼睛。
沈檀心闻言,抬手轻轻摘掉耳坠,鲜血逐渐止住,她低头将耳坠用纸巾简单擦了擦,放回首饰盒。
“可怜?”沈檀心垂眸笑了笑,低垂着眼睑,声音轻不可闻,“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被人这么形容。”
沈檀心转过身,眼眶微红,展示弄脏的礼裙时脸上带点刻意的抱歉,“我换件黑色礼裙吧宋小姐,跟您的衣服比较搭。”
宋溪午听着沈檀心阴阳怪气,看着沈檀心受伤的那边耳垂红着,艰涩的声音里带着潮湿泪意,“不去了。”
沈檀心点头,双手绕到颈后要解开脖子上的珠链,还跟没事人一样唤了一句,“能帮我一下么?”
那是她本要当生日礼物送沈檀心的珠链。
宋溪午眼睛酸的囚不住泪水,弯腰把沈檀心裙摆提起来,几把将人从衣帽间推出去关上门。
宋溪午趴在门上,低声抽噎。
每个卧室都带衣帽间,她不担心沈檀心换不了衣服,一个人在衣帽间里平复了很久,她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难听。
照过镜子擦过脸,确定脸上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以后,她从衣帽间出去,打算去哄那个没人性的女人。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女人换了泳衣,在露台上的无边恒温泳池里快乐的游泳,宛如一条灵巧的梭鱼,游累就靠在泳池边上看夕阳。
碧波粼粼的水中漂浮着长方形大餐盘,里面有一盘大理石纹路的生食火腿卷蜜瓜、一盘果切、一筒冰块上摆着鹅肝、一碟开心果巴克拉瓦、一碗酸奶、一篮小面包……
那女人在夕阳橘辉里用哈曼卡顿听着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一只手轻轻打着拍子,另一只手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色泽金灿的香槟,搭配Almas鱼子酱吃,像在她自己家一样。
宋溪午当场就气哭了,站在露台上大吼。
“你给我上来!!”
沈檀心吓得一抖,手上的鱼子酱差点魂归泳池,蹙眉回头看向宋溪午,实在忍不住骂:“觉也不让睡,游泳也不让游,煮个汤都不舍得放辣椒酱,你现在怎么这么抠门?”
一口口气顶着宋溪午嗓子眼当场要把她顶穿,她感觉两脚飘忽,感觉气到能升天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女人?
“你能游泳么!耳朵上的伤口泡了水不发炎么!”宋溪午忍无可忍的吼。
从来也没人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话,沈檀心被吼得皱了皱眉头,耳膜都一阵阵缩,没什么好气的仰头把高脚杯里剩下的香槟喝了,在佣人的服务下裹着浴巾从泳池里走上来,闲荡无事从宋溪午面前经过。
她一把攥住沈檀心的手腕。
两人对视着,高空气温比地面低,风是凉的,她看到沈檀心潮湿滴水的发尾,担心沈檀心会感冒,还是松开了手任沈檀心进屋。
她回屋拿上酒精和棉签,到浴室找到沈檀心,也不管沈檀心正在脱泳衣,径直过去给沈檀心耳垂上的伤口消毒。
酒精的刺痛感让沈檀心蹙着眉,手里拿起浴巾挡在胸前,宋溪午擦完药,本能的下意识她垂眸瞅了一眼,但基本的礼貌迫使她移开视线。
沈檀心有些不解的看了宋溪午一眼又一眼。真是奇怪了,瞧着多漂亮的一个姑娘?而且脸上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怎么就让人莫名感觉她那么色呢?
宋溪午好像余光察觉出她的注视,悻悻道:“又不是没见过,挡什么?”
沈檀心听了用浴巾死死挡住胸口,不凉不淡的问了句:“我记得,你昨天说我想要什么都会答应是吧?”
宋溪午虽然没往沈檀心那边看,但眼底深处欲念滚动,喉咙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沈檀心反唇相讥:“那我看你在客厅裸奔行么?”
宋溪午抬眼看着沈檀心的眼睛,一直看着,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片晌,宋溪午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给房子里所有帮佣放假一天,并且现在立刻就让她们全走。
沈檀心面色逐渐凝重,心里升起一些不妙的预感。
不到一分钟,外面大门传来关门声,宋溪午凝视她,手里开始解衬衫扣子。
第59章 “不许说不要。”
沈檀心没有制止,就这么瞧着宋溪午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脱。
浴室氛围灯柔和偏暗,某人上臂和胳膊乍一看是紧致精瘦,稍侧就能看见更令人心惊的薄肌线条,细节如健身宣传物料上一样美观。
女性胸肌经过充分锻炼,会带着某处像少女那样尖翘,沈檀心简直不好意思多看,头刚撇开,低头解马面裙的宋溪午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你不是要看么?”
沈檀心把脸转回来,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有什么?小场面。沈檀心在心里对自己说。
女性腹部天生有用于保护子宫的脂肪层,所以即使是拥有明显六块腹肌的女性,不刻意吸腹腹肌也不会太明显,除非体脂率降到几乎不太健康的程度。
面前这人没有刻意吸腹,但窄瘦腰部若隐若现的有力线条已经足以让人猜到这女人经过高强度核心训练,如果吸腹,腹肌正面侧面的轮廓一定都明显深刻。
而后是皮肉紧致,白皙笔直的腿,没有大块粗犷肌肉隆起,线条是和长跑运动员一样修长优美。
沈檀心觉得美观扫了好几眼,在宋溪午抬头之前把视线移回宋溪午脸上,宋溪午拉着她走出浴室,经过十几米走廊,经过餐厅、书房、以及次卧和次卧的侧厅,客厅那绿野秘境里宛如夏娃和夏娃款款步入伊甸园。
沈檀心好歹还裹了个浴巾,该挡住的全挡住了,牵着她那家伙这一路实在是让人没眼看,简直……像个暴露狂。
“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沈檀心在一旁蹙眉说,余光在某人后面丰润圆翘的部位瞟了一眼。
宋溪午一言不发,拉着她绕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揽她坐到自己腿上,淡声:“我还抠门么?”
沈檀心把眼睛闭上,呼吸有些不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这人以前最害羞,视频电话里听她几句话就能羞的红着脸钻被窝里不出来,现在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让她莫名感觉有些压抑,越想越难受。
这人的精神状态可能确实不太正常,配合这客厅,显得更加怪谲疯癫。
“宋小姐慷慨非常,令人望尘莫及。”
沈檀心闭着眼,腰上一紧,被揽入一丝|不挂的怀,不同体温紧贴着,逐渐升温,宋溪午温热的手轻缓抚摸她脸颊,嗓音很轻很低:“檀心,我乖么?”
斗嘴能当真到这个地步……自然是乖的,乖得让人害怕,心慌。为了不让宋溪午继续追问,沈檀心应了一声。
有人轻咬她没受伤的那边耳朵,潮热湿乎乎一片,声音轻如蚊呐,低哑似哭,“我都这么乖了……你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出去偷吃。”
沈檀心一瞬间泪意涌上眼睛,即使闭着眼睛眼泪也从睫毛间溢出来落下去。
是她的错,她一开始就应该把苏喜送出国好好保护起来,而不是让苏喜参与到这些完全可以使人精神崩溃的纷争里。
说对不起会让对方误会她真的出轨,因此沈檀心没有说,只是含泪去吻宋溪午。
宋溪午侧过脸躲开,于是沈檀心就轻轻吻在她唇角,“我给你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
宋溪午听完把她扔在沙发上,起身走了。
使用灵犀磁铁复制感受时可以调节强度,但实际上的物理接触并没有增加,也就是说人体无论遭受多大强度感受,都不会擦伤流血,因此它可以是玩具,也可以是‘刑具’。
在之后许多宋溪午闲下来的日夜里,宋溪午都带着它质问沈檀心类似的问题:
“安饶到底哪里好?”
清晨没有拉开窗帘的房间,有人边哭边迫着她,手里丝毫不给她留暂歇的机会,有些合该隐秘而细微的动静,长时间响声连绵。
“这些年从来都是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尽我全部的努力,你为什么……”
行为的疯狂和眼里的软弱大相径庭,宋溪午的眼泪先沈檀心一步扑簌簌的往下掉,“为什么还要骗我当三?我就那么配不上你?我已经努力了啊檀心,我已经很努力了!”
“不要了……”沈檀心也哭花了脸,长发黏在泪湿的脸颊上,眼睛红肿,用力推她的手臂,几乎是用爬的要离开她的掌控。
宋溪午扯住沈檀心的腿拉回自己身下,与右手毫不放松一样,她的视线亦紧紧追着沈檀心的眼睛。怎么问都得不到答案让她精神濒临崩溃,哭声委屈的愈发不成调子,“为什么?你以前很喜欢我的,现在为什么不要了?”
身心都累到极致的沈檀心还是分辨的出这人把两件事混为一谈,睁开泪眼,坚持着想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几度被宋溪午手里的动作狠狠打断,像两人拼死较着劲。
“我没有……不喜欢你,没有不要你……我说不要继续了。”
身上那个看起来精神完全不正常的女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为说一句好话百般忍受,手臂的起伏这才稍微缓和下来,周身骇人的气场也褪下去,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宋溪午贴近她的脸凑过来,两眼含泪,眼底的幽深像天罗地网将沈檀心困住,柔声哀求,“安饶现在什么都有了,可你离开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没有你……檀心,你不能不要我。”
房间里的动静混合着沈檀心的声音,令人听之惊心,“不要了宋溪午!”
宋溪午充耳不闻,本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依然哭着,口中紧迫的哀求:“你等我回来好不好?回来以后我们就结婚。”
沈檀心艰难应声,宋溪午满意的颔首用额头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再睁开眼睛,暗色一闪而过,勾起唇角,“那就说要,不许说不要。”
沈檀心在她目光里微怔,整个人在有一瞬脊背发凉,紧接着又是毫无防备,宋溪午再次强势掌控她所有的感官,她从里到外完完全全不属于自己。
……
凌晨两点的雍景名邸顶层,主卧浴室宽大的梳妆镜里,宋溪午戴着灵犀磁铁,抱着她,在她背后挥汗如雨。
浴室里朗姆酒混合麝香的香薰气味若有若无,宋溪午在她耳后质问,许多惊心字眼,被呼吸湮没的轻不可闻:
“安饶没……过你?”
“我的檀心这么美,她能忍住不做1么?”镜子里的宋溪午揉着她,沉迷地凑在她耳边,“是安饶…还是…舒…?”
沈檀心泪意涌上眼角,身后的女人沉沦谷欠死,而她不堪近乎折辱的对待,抬手从耳后摘掉灵犀磁铁,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大理石台面上。
身后的女人咧开冷笑的红唇,“选了我就让你这么痛苦么沈檀心?”
一直到宋溪午穿上浴袍走出浴室,沈檀心都一直赤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良久,独自立在浴室里的沈檀心逐渐曲腿跪了下去,两只手仍然紧攀在台面上,只是垂低了头,双肩不住耸动,浑身颤抖,却是寂静无声。
关于宋溪午和沈檀心恋爱的新闻开始在各大媒体上层出不穷,与以前媒体捕风捉影的新闻不同,这些新闻大张旗鼓的宣传两人的爱情故事,还配以不少在街边抓拍得很清晰的照片。
沈檀心作为资方,之前只在特定圈层有高知名度,普通民*众特别是外地人根本不知道沈董事长是谁,宋溪午的身份也一样。
这些新闻对知道她们是谁的人属于爆炸消息,但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就是两个不认识但听起来很牛的资本大佬恋爱了,即使如此,新闻还是登上热搜榜第一。
很多熟人朋友给沈檀心打电话发消息,有询问的也有恭喜的,沈檀心让这些新闻弄的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大规模曝光。
一大早,沈檀心拿着手机到家里健身房找到宋溪午,“热搜你看到了么,怎么回事?”沈檀心有一些猜测。
宋溪午戴着拳击手套,出拳迅猛,沙袋噼啪作响在重击下摇摆。
“我买的。”
这正是沈檀心的猜测,沈檀心点头应声,给几个朋友回消息,认了确有其事。
宋溪午停下,解开拳击手套随手掷进收纳柜,电动柜自动收起合上,她朝沈檀心走过去,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沈檀心的情绪,“你不情愿?”
想要向宋家巴结示好走后门的人数不胜数,宋家接班人公开恋爱对象,那些人就找到了投机取巧的口子,对整个沈家来说都会有拿不完的好处,使不完的便利,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没有。”沈檀心抬头坦然说,“只是担心你会不方便。”
宋溪午垂眸观察着沈檀心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显然在怀疑。
日常状态下沈檀心对她永远温和坦然,既不攻击他人,也不攻击自己。不冷战,不逃避,不内耗,还能时而照顾她毫无征兆升起的负面情绪,简直无懈可击。
所以即使恋爱已经谈成如今这幅模样,宋溪午还是时常狠狠对这女人心动。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对其他人感兴趣了,接触过真正内核强大的人,再看其他人都会觉得浅薄幼小。
而那方面,无论她怎样想方设法,沈檀心再没叫过她以前的名字,她怎么逼都没用,现在沈檀心甚至开始连肢体都不怎么回应她了,只是承受,又或者说只是忍受。
四目相对,宛如静河,似乎连暗流都不再涌动,沈檀心眼中显出些死寂,轻声问:“你喜欢小孩子么?”
“不喜欢,很吵。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家亲戚生孩子发在群里,随便问问。”沈檀心搪塞,仍不死心,“那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呢?你的,或者……我的。”
“我不能接受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宋溪午眼神幽深,意有所指。
沈檀心垂下睫帘,不再说话。宋溪午将沈檀心拥进怀中,沈檀心任由她抱,没有肢体回应。
宋溪午把下巴搁在沈檀心肩上,忽然觉得好笑就笑出一声,“你还能忍受我多久?”
沈檀心坦诚的说:“一辈子。”
心跳乱了半拍,宋溪午眼眶狠狠一酸。
第60章 沈得知‘苏喜曾做特殊职业’的真相
晚些时候,几个身穿统一工作服,笑容标准化的服务人员来到雍景名邸,带来的是沈檀心叫人拿去做特殊清洁的礼裙。
沈檀心看过满意,就把礼裙拿到书房,敲过门,里面传来宋溪午的声音,“进。”
看到沈檀心展示干净的白色礼裙,宋溪午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手指翻看礼裙的花领,订做的时候听品牌方说不能洗,没想到不过也就是多花点钱请人的事。
沈檀心待她看过就把礼裙收好,故意低喃:“我看你那天心疼裙子可比心疼我多。”
宋溪午笑眼瞧着沈檀心,勾着唇角也故意刺沈檀心一句。“当然。”
“上学期在图书馆研究好几天服装设计的书,图纸是我自己画的。”
沈檀心闻言,又看了看手臂上挂着的裙子,夸她设计的漂亮。
宋溪午起身,去衣帽间把珠宝保险箱提出来给沈檀心。
“本来要等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刚听宋老说有事情要我办,要提前回学校,来不及给你过生日了。”
要走了吗?沈檀心垂眸,心绪复杂,有些迟缓的接过那套大几千万也没处收集齐的翡翠。
宋溪午又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钥匙出来给她,嘱咐道:“樾榕茶庄那边的合院收拾好了,我走以后你过去住。”
樾榕茶庄深处的古建筑住宅区与某世界顶奢酒店仅邻一墙,但泾渭分明,从不对外开放,除了宋老的住处在那里,旁人花再多钱也只能在古墙旁边打卡。
据说住宅区里有地下私人博物馆,包括宋老在内许多富豪将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名酒等存放在那里,所以那一片摄像头无死角,安保堪比金库,
宋溪午轻拥着沈檀心,闭了闭眼睛,她也想把自己的稀世珍宝藏在茶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密林里,这样就没人可以找到。她在沈檀心额上吻了吻,“我已经联系过商会法务部,明天接你去加名。”
沈檀心眸光微动。
这意味着她不是因为恋爱得到殊荣可以参观那套神秘住处的游客,而是女主人之一。
沈檀心一直不说话,宋溪午强撑地轻松愉悦甚至礼貌,都有些装不下去,两根手指轻轻扯动沈檀心的嘴角。
“你能不能高兴点?马上没人折磨你了,不高兴么?”
沈檀心长睫微颤,脸色愀怆,人在身边的时候问题都已经让她难以处理,距离拉开到数千公里,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招架。
她把珠宝保险箱搁在宋溪午办公桌上,有些疲惫的靠在宋溪午怀里,好一会儿才出声。
“我等你回家。”
你说回来我们就结婚……沈檀心把这话放在心里,用力闭住双眼,把头埋在宋溪午怀中难得的宁静里。
熙城另一边,偌大的普罗旺斯公馆里,沈鹤行正在自家室内保龄球厅打球。
球厅空间宽大明亮,充沛灯光将实木地板照的澄黄,六旬男人一身专业装备,步履轻快,上前五步挥臂,球咕隆一声滚入球道,清脆击倒所有木瓶。
“strike!”沈鹤行握拳低呼。(术语:一击全中)
宁峥嵘坐在一旁休息区按摩椅上,用吸管吮了一口果汁,把玻璃杯放回一旁帮佣捧着的餐盘里,继续刷手机看近日冲上热搜的新闻,细眉紧拧。
“我就奇了怪了,咱家檀心同时谈了几个女朋友?我好几次看见她跟安饶一块儿遛那小柯基,俩人有说有笑的,亲热的不得了。”
沈鹤行还沉浸在一击全中的欣喜中,抬手整理护指,语气轻快,“你管这个干什么?反正咱家檀心不是脚踩几只船的人,来来来打球。”
宁峥嵘嘴角撇着,她看到远不止有说有笑,慢吞吞起身穿装备,“当然得管!她下次回家我得说说她,再说养那柯基干什么?多掉毛。”
沈檀心带着行礼,把熙都壹号熟悉的阿姨帮佣安保团队全都接进樾榕茶庄深处的古建合院,樾榕云缦湾。
此处环境清幽,百年古树成荫,周围严格按照风水学‘有情环抱水’玉带环腰,挖渠引水,宛如护城河。
所以想出行去大路上,要么开车绕山路四十多分钟,要么坐船或小型直升机。
不过周围的顶奢酒店入住也需要坐直升机,她心里才算是平衡了一点,不然她真的会有被不回消息的宋溪午扔山沟里的感觉。
樾榕云缦湾使用面积过千平,整体看上去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刻意的附庸风雅,类似于新中式和未来感碰撞的风格,通俗说就是一眼看去没花什么钱。
实则外部采用原生态天敌物联网系统,完全防蚊防蛇及各种野生动物,又能做到不破坏生态环境。
整座建筑的温度湿度氧气浓度等,都由埋入建筑内部的毛细管道调控,七间卫浴都有温泉水接入,一大一小两个泳池使用的也都是智能自适应温度的温泉水。
屋里所有看似简约古朴的家具都可以感应开合升降,大部分可以触屏操作,可以说资源全花在了一眼看不见又用得着的地方。
吃食上,山里有村民自种的有机蔬果和茶,以及用于特供,精细养殖的肉类等,可以覆盖日常烹饪全部需要,也可以让商会人员每天从外面开车送进来。
住进来的第一天,宋老让人给她送来一张通行卡,可以自由出入茶庄内部所有私人场所,不仅可以参观私人博物馆还能寄存自己的贵重物品,价格不高,卡身黑底镀金,是商会给宾客最高级别的通行卡。
沈檀心的确好奇,拿着黑卡去参观了茶山内部的博物馆,美术馆,酒庄,商会还养着一位隐居的斫琴大师,山里还有古琴收藏馆和种种稀有绣品。
本来在内部工作的商会工作人员礼貌笑着说不允许拍照,但沈檀心说是发给宋溪午的,一下子就允许拍照了,帮沈檀心各种打光。
然而宋溪午回学校一周,沈檀心发出去的消息就有一周没有被回复。
她几乎都以为宋溪午出事了,每天只能问商会那边的人才能放心,又过了一周,不知是不是她们感情出问题的消息传到了宋老耳朵里,宋老派人送来关于一个文件夹,牛皮纸档案袋,商会加密信件专用。
里面是关于一个旧人的信息,关于Zenobia。
寥寥几页纸和照片明明白白描述清楚,苏喜曾在一家拉吧后厨洗过半年盘子,临近她生日时,薪水全部用于购买一条爱马仕项链。
那条项链沈檀心记得,她自己好像也买过,苏喜很有可能是打算重新买钱不够,才临时去尝试夜场工作。
而Zenobia做局,污蔑苏喜在那家店做了三年性工作者,其中苏喜的同学,在拉吧的同事,主管,全部被买通。
连同苏喜当时名下的银行账户也一起被做了手脚,伪造出苏喜卖身用于赌博的假象。
沈檀心静静立在书房的长桌前,一目十行看完文件,气血上涌,挥手一扫把桌上的东西打翻下去,一时间玻璃器皿和种种文件散落一地。
响声惊动佣人,佣人小声在外面敲门,“沈小姐,您没事吧?”
沈檀心大喘着气,两眼通红,双肩不住的耸动,一时间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Zenobia!她现在只后悔没亲手杀了那女人!
怒火灼烧的是每一张伤害苏喜的记忆,随着记忆碎片在火星中腾风而起,沈檀心愈发被心疼勒得喘不上气。
怎么能有傻瓜尝试那种工作,只是为了送她生日礼物!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孩啊!
书房里,沈檀心紧咬的牙关被哭腔冲破,再也压抑不住声音。
‘我错了姐姐,我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耳畔回响着苏喜求饶的哭喊声,她抓起苏喜后领把苏喜揪到泳池里的场面历历在目。
‘姐姐你别赶我走!’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记忆里的人在水中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沈檀心强忍着这一刻五脏六腑的钝痛,挺直着脊梁,脖颈没有一点低垂,却无法直视书房玻璃幕墙映出的自己此刻的脸。
沈檀心一只手撑住书桌的沿,另一只手握拳锤向几乎要钝痛难捱的心口,不断为自己顺气,却根本无济于事。
后来她一次次让司机在深夜把人接过来,丝毫不顾忌对方尊严。
她不是好人。沈檀心曾扪心自问,自己未到而立之年,已经对两个女人起过杀心。
第一个女人害她亲人自杀,家族蒙羞,她蒙受冤屈口不能言,但那女人及时嫁给了她动不了的男人,她只能蛰伏,从长计议。
第二个女人她亲手养育三年,说是女人,其实不过是孩子,年纪太小,两眼蒙昧,什么都不懂,她将她摁进泳池里,临头实在狠不下心。
长辈曾教导过她,不能压制对手的时候,要学会化敌为友,世间万物,为我所用。
干掉和用好,总可以选一个。
攥着桌沿的手不住地随着呼吸颤抖,酸楚一路烧往心脏,苏喜当时但凡顶半句嘴她都会去查清楚这事的原委。
可苏喜没有,苏喜太想承担起责任了,太怕她会失望难过了,所以对于她给的一切,哪怕折辱,也照单全收。
心底剧烈的痛楚几乎要将她生生撕碎,沈檀心整个人颤抖着把电话打给宋溪午,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但消息终于被回复。
宋溪午:【你干什么?】
沈檀心浑身都随着抽泣战栗,含泪再次把电话打过去,宋溪午再次挂掉,微信上的消息又多了一条。
宋溪午:【我们已经分手了】
沈檀心恍然间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闷声轰鸣,切身体会到地狱真的不止十八层,指尖发凉的回复,【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宋溪午:【我在通知你】
此刻大洋彼岸的宋溪午恨不得把手机砸出去,坐在公寓夜色浓稠的落地窗边,她手里握着黑色手枪,垂眸紧盯着,眼神病态又难耐,看了好一会儿,当啷一声把枪掷回抽屉。
她前脚离开故土,后脚熙都壹号别墅区的安保就给她发来沈檀心回别墅的照片。
照片上是安饶展开双臂迎接着某人,笑眼盈盈,腿短的狗全力扑在那女人腿上,连宁峥嵘发朋友圈,都多次提起自家女儿养了柯基,不该养那种狗。
沈檀心接连打来电话,宋溪午连挂几次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接了。
“对不起……对不起……”电话那边的沈檀心失声痛哭,一遍遍轻声给她道歉,开口说起当年那些荒唐夜晚的真相。
而宋溪午只是安静的听着,关于那部分的记忆像被Zenobia一管子药水盖去,简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有一些零碎画面涌入脑海。
‘抱歉,我以为你会干一行爱一行。’
现在她想起来沈檀心在车上说这话的模样,依然浑身发冷,喉咙里紧涩难受,沈檀心肯定是信了。
可为什么信她做过鸡还留她在身边?
她那时对沈檀心来说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受助技校生,起到一个气疯安饶,造型上的作用,何德何能让沈檀心容忍她长达三年的‘背叛’?
宋溪午想不通,眼底愈发深不见底,唇瓣微启,嗓音冷意萧瑟,“你当时为什么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