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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舟无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沈檀心出事了


    “毕业回来娶我好不好?”


    苏喜在这话音里怔住,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感到羞愧难当,瞬间泪流满面扑进沈檀心怀里。


    亲切熟稔的香气温柔包裹着她,可每一丝都让她自责,像在责问她是那么笨拙不懂事。


    她以为自己在感情里费尽心思,现在看来多是自私盘算,沈檀心总是比她想的再远一步,姐姐依然是姐姐。


    逐渐平复抽噎,苏喜抱着沈檀心,很久很久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沈檀心都快要睡着,苏喜小声哀求,“……那你可不可以每天接我一个电话,不说话也行,扔在一边也行。”


    一个人要去异国他乡好几年,最想念的人周围虎狼环伺,自己却帮不上忙,简直是要她命。


    沈檀心半梦半醒里含糊地轻嗯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听清没有,苏喜吻着她耳边柔软清香的长发,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似乎已经不在意沈檀心能不能听清。


    “我会努力配得上你。”


    第二天沈檀心陪她回熙都壹号准备行李,去买出国前的各种随身用品,她顺便把在地下停车场捡的爱马仕交给沈檀心,说出那天碰见金黎的事。


    沈檀心说既然金黎没认出来,又没交流太多,那就问题不大,苏喜这才算安下心。


    沈檀心和金黎工作上交际频繁,还包比较方便,但伦巴图这人脾气确实是有点怪,苏喜在这之前把包给伦巴图,想着伦巴图借着还包能去找金黎解释解释。


    结果伦巴图不要,伦巴图说她送的那只不是这个颜色,苏喜简直被这人的情商折服。


    数天后,独自坐上飞往异国的飞机,苏喜想起伦巴图还是直摇头。


    要不说人各有命呢,有些人这辈子吧,估计就是很难有老婆。


    经过各处辗转,二十多小时漫长飞行,苏喜在次日下午抵达拉瓜迪亚机场,再转机去学校所在的小城市。


    她提前约好车来接,刚出机场,湿冷的风扑在脸上,还感觉像在熙城,但周围来往的是各色人种,耳边嘈杂各国语言,目光所见之处也全是异国文字。


    坐在车里看窗外,红叶纷飞里是完全陌生的异国街道,人不算多,也不算繁华,苏喜知道这里出过首相,出过总统,光诺贝尔得主就有好几个,脑子里对这里只有绷紧的崇敬,一个负面词汇都不敢往外蹦。


    学校没围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这大学像随机镶嵌在这座小城里的,一扇不算大的黑色铁艺校门,许多红墙尖顶的建筑,青绿地皮散发草木气息。


    教学楼大多属于古典时期类似于教堂的风格,典雅庄重,让人莫名有愿意静下来读书的欲望。


    一路很多有意思的雕像,特别是熊,路上碰见不少松鼠浣熊刺猬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又很大只的啮齿类动物,苏喜不知不觉里拍了好多。


    到学校报道体检办wifi处理完杂七杂八各种事情以后,苏喜躺在宽敞的双人间宿舍,整理好最喜欢的几个照片准备发给沈檀心,这才忽然想起,两人现在的时间已经相差十几个小时。


    这个时间沈檀心那边天还没亮,还没起床。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苏喜捧着手机,心底有点酸酸的。


    之后苏喜在每天睡前给沈檀心打电话,那个点沈檀心刚好起。


    她每天听着沈檀心刚醒时软糯迷糊的声音,兴致勃勃说自己一天见闻,然后她给沈檀心说早安,沈檀心对她说晚安,一个笑着入梦,一个开始新一天。


    bul算是藤校里最叛逆自由的一所,可以选任何感兴趣的学科,完全没有专业限制,只要修够三十个学分就行,苏喜学的完全不像想象中吃力,几乎每堂课都不到二十个人。


    教授老师多为各行业顶尖大牛,知名科学家,多国过往政要,普遍风趣没架子。


    “檀心我最近参加好多派对,好多人邀请我加社团,我发现这边同学都有爱好,我忽然感觉自己特功利,脑子里只有钱……”


    “檀心昨天我跟学长学姐们一起去组织活动了,x国前国务卿来讲中东局势,听得人手心冒汗,她本人比电视上瘦,不过巨有气场,对我们很亲和。”


    “我给你拍图书馆,像童话里的,不过书有的好旧哈哈哈哈!对了昨天有群人不穿衣服进图书馆给我吓一跳,好像是一年一度什么活动。”


    “檀心你上学的时候用过创业基金吗?这边创业基金超好拿,我也准备搞点。”


    “你看我在学校食堂发现了什么,酸辣粉!但是学校食堂做的挺难吃的,还不如外面商业街的各国小吃,对了檀心,你吃过印度飞饼吗?”


    岛国和东南亚给苏喜带去的深沉一扫而空,这所学校似乎正在以完全超乎她过往认知的包容和尊重,强势而温柔的将她塑造成一个真的很出类拔萃的人。


    开学两个月,沈檀心逐渐又开始不回消息了,最近索性电话也不接了,苏喜心里叹了口气。


    初冬携着湿气的夜风吹进颈窝,苏喜一席黑色羊绒大衣,在人行天桥上裹紧围巾,独自在三三*两两的异国面孔中穿行。


    桥下是条贯穿小城的河,水中影影绰绰铺满高矮建筑物和夜市各色灯火,连黑暗中的云也染上光色,绚烂至极又隐而不宣,宛如塞尚后印象派的油画。


    没课的时候她常来河边散步,时常有音乐会,刚开学那会儿还有热闹的篝火晚会。


    看着时间沈檀心差不多该起床了,苏喜打电话过去,又是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都四五天了,一点信都没有,哪怕回个标点符号呢?


    苏喜拿着手机的手迟迟不放下,最近她把珠宝网店开了起来,远程从雇了几个人在国内替她卖翡翠,因为手头宽裕周边几个城市可以随便去,她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要依附于沈檀心的小娇妻。


    无论如何,沈檀心亲口承认过她,她不应该为这点事闹脾气。


    苏喜一个人在河边吹了好久的冷风,总算把自己哄好。


    然后接下来沈檀心一个月没消息。


    半夜躺在宿舍里苏喜拿起手机,积攒一个月的委屈和思念还是洪水海啸袭来。


    【哪怕回个标点符号呢!你真的有点过分。】


    编辑完又删了,苏喜看着自己日常给沈檀心发的消息,全是自己这一边发的,全部都是,根本都翻不到沈檀心的消息了。


    眼睛又被眼泪糊住了,苏喜再次编辑,【你有点过分。】


    绷着难受忍了好久,苏喜还是不敢说,又删又加的,最后发了四个字过去。


    大洋彼岸另一边的熙城日光明媚,早冬除了刮海风时湿冷刺骨,其他时候体感还算舒适,伦巴图到看守所探监。


    未决犯不允许探视,除了可以会见律师外不能接见任何人,伦巴图有律师证,所以可以在这个时候见沈檀心,替沈檀心传话。


    隔着玻璃,沈檀心坐在高脚塑料椅上等待,一身黄色条纹的号服马甲,长发毫无修饰的束在脑后,素颜,神色从容安然。


    伦巴图拿起传话筒:“沈董,您父亲那边没有进展。”


    沈家还没抓到诬告她的人,也没找到诬告者和何书臣有私下往来的证据。


    一个月多前,沈檀心名下一家小公司的财务举报沈檀心参与多项违法经济活动,向相关部门举证后立即人间蒸发。


    由于案情涉及影响巨大,沈檀心作为嫌疑人被带到看守所暂时看押。


    沈檀心看过那些所谓的罪名,尽是一些很容易查清的诬告,属于技巧相当拙劣的陷害,很容易查清,幕后主使费尽心思诬告她,就为了让她在看守所里待几天?绝不可能。


    何况星光岛项目她早已不担责,别人没必要算计她,背后主使大约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借她在钓金黎而已。


    所以她第一时间让伦巴图联系金黎,叫金黎不要插手她的案件,一点也别沾,接着盘何家,且这个时候安饶可利用,她就让伦巴图带安饶去沈家协助调查。


    而沈檀心安排完所有事,安然坐在牢里,静静等待对方出招。


    沈檀心进看守所的新闻被金黎牢牢压住,熙城一个月风平浪静。


    沈檀心脸上皮肤较之前更白了些,但像是少些血色,还有些干燥,不再有细腻光泽质感,对着话筒嘱咐。


    “告诉家里人,查账面和可疑人员时不要急,对方就是想要我们急,越急越容易落入圈套。”


    伦巴图点头。


    临放话筒,沈檀心睫帘微垂,唇角勾起些温暖笑意,“都一个月了,某个小家伙是不是要生我气了。”


    伦巴图应声,之前有转达苏喜每天发的消息,这次也得转达,但这回伦巴图舌头似是挣扎,往后槽牙上躲了一会儿,才开口复述,“她说,你过分分。”


    “哈哈哈哈!”沈檀心忍不住笑出声。


    伦巴图抬手撑嘴角。


    翌日,苏喜起来看到自己昨晚发出去的超嗲叠词发言依然没有被回复,眼中愁色彻底被警觉代替,后背一阵发凉。


    沈檀心肯定出事了。


    第32章 沈家预备反击


    离放假还有一个月,苏喜等不了。


    想到沈檀心可能出事又瞒着她,她整个人完全陷在恐惧里,什么事情也没心思做了,买机票,请假,苏喜打上车一刻不停地奔往机场。


    刚到机场苏喜就接到伦巴图的电话。


    “我给你发个视频,你立刻找你们学校的人出一份该视频为AI制作的鉴定报告发我,要有你们学校的标。”


    这东西国内哪里都能做,为什么非要她学校里的组织出具?苏喜有些不解,但听着伦巴图微快的语速,开始心跳加速,上回看被持枪魔童堵墙边伦巴图都没这么紧迫。


    接着苏喜收到一个封面极暴露的视频,点开的瞬间她的头轰一下都要炸了,视频里是沈檀心安饶金黎三个人**,在一起不堪入目的场面。


    这视频做的很真,很有可能是先专门雇人拍的,但她对沈檀心的神态和身体再清楚不过,一眼就看出这视频是假的。


    这三个女人都是什么身份,敢有人做这种视频还让伦巴图急着找人澄清,熙城绝对发生大事了。


    苏喜立即去校友群里求助,说自家姐姐被不法分子造谣,需要有人立即提供视频鉴定的技术支持,三分钟内得到上百条回应。


    此时的熙城,知名外国语学校校董事会所有重要人员都从外地飞来,今天本来在星光岛敲定分校最后的落地事宜。


    会议进行到一半,事关项目两大股东和重要合作方的不雅视频就在大屏幕上,所有人眼前播放起来。


    包括何远黛在内,董事会所有高层第一眼都是怒斥不知廉耻,有伤风化,金黎起身脸红跺脚大声澄清是假的,但此时已无济于事。


    安饶带着会上很多下属去追那些提前离场的董事会高层,试图挽回这次本来马上要成的合作。


    但上了年纪的一些高层猜测,即使视频造假,专业的鉴定报告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来,何况鉴定机构鱼龙混杂,鉴定报告的真假也未可知,纷纷不抱希望,提前离场。


    从三楼下到一楼不过几分钟路程,从来体面,下巴都没低过的金黎一手扒着一边电梯门,死死堵在路,请求众人再等一等,谁会甘心自己的苦心付出就败在这么拙劣下作的伎俩里,可是人都想把自己的钱投到清清白白的安全项目里,没人想趟浑水,双方就这样僵持住。


    就在有些人不想等电梯准备下楼走时,金海华都的工作人员纷纷赶来举起手机,“鉴定结果出来了!有人已经发到工作群里了。”


    “校董您看。”“书记您请点开。”“校长您留步,这是鉴定结果。”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各自屏幕上发来的报告,议论声轰响在三楼大厅。


    “我就说这种报告上网一搜就能出,很快的。”


    “那谁知道真假,这什么机构……哦!m国bul大学的!”


    “盖是确实是bul大学的章,很权威。”


    一些上年纪的人反倒更加崇洋媚外,同样的信息,国内机构出具就疑虑重重,国外机构出具则深信不疑。


    逐渐,所有人都在点头讨论bul的鉴定报告可信,世界顶级名校的章让所有怀疑的声音偃旗息鼓,不再有一个人要走。


    金黎大喘着气,身后的电梯门兀自合上。


    从‘自己’不穿衣服的那种视频蹦到会议厅大屏上,到遥隔大西洋的bul出具鉴定报告发到所有人手机上,整个过程不到七分钟。


    如果这些天自己奔波在沈檀心的事情上,这些人多多少少会听到风声,今天再有这视频就更说不清了。


    后怕从脊梁后面猛袭金黎,这不是拙劣伎俩,这是连环计!意识到这一点的金黎瞬间脚底发软,胃部因过度情绪跌宕卷在一起让人想吐,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墙同样脸色煞白的安饶,各自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苏喜在机场再次拨通伦巴图的电话。


    “事情解决了,做的不错。”伦巴图那边说。


    苏喜坐在机场的休息椅上看着大屏滚动的航班信息,“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实话,我这会儿在机场。”


    伦巴图淡声:“你这会儿敢回来腿给你打断。”


    苏喜眉头猛蹙,这是女人么?怎么跟她爹一样?


    似是听到了苏喜极度烦躁的吸气声,伦巴图不得不解释几句,“有人诬陷沈董偷税,她在看守所,她说这用你们中国话说叫将计就计,以静制动。”


    “她在里面多久了?”话说出口已经猜到答案,苏喜眼里酸的发疼,一想到沈檀心在看守所,心里跟硫酸浇似的。


    “一个多月,过两天警方要是还证据不足就该放人了,重大犯罪嫌疑人最多拘留37天。”


    苏喜听着这些词恨不得自己听不懂中文,一阵阵发晕,沈檀心怎么就成重大犯罪嫌疑人了,含泪质问:“怎么证据不足还能拘留!”


    伦巴图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废话,证据足直接判了。”


    苏喜听得快死了,一个月,那里面都是什么人,会不会有人欺负她?万一过了一个月又有什么后招,她岂不是出不来了?


    “我能不能雇个人打架斗殴抓进去,在她身边照看一下。”


    伦巴图那边听了她这话明显顿了两秒,然后道:“沈董属于经济犯罪重大案件特殊嫌疑人,住单间。女监基本都是酒驾进去的,没什么事,别让我知道你偷跑回来。”最后一句话口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苏喜挂了电话,双肘撑在膝上,捧着脸,深深埋低了头。


    这一个多月……


    苏喜自己斑斓充实的日常碎片充斥脑海,而沈檀心,每天在看守所,苏喜不敢想,一想就像五脏六腑全被拧上去,心脏揪着疼,身体像个空虚漏风的容器,只剩下焦灼苦水疯狂翻涌。


    自己怎么什么忙也帮不上!一瞬间地面跟下雨一样,苏喜的长发垂下来掩着脸,不用说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命运怎么这么狗!为什么总趁她年轻虚弱欺负她女朋友。


    机场广播里的英文女声一遍遍催促苏喜,她哭得站也站不起来了,又或许是知道家里不让回去就彻底没了力气。


    苏喜擦掉眼泪仰面瘫坐在机场椅子上,忽然好希望世上能有种时光药水,让她一下子快进到三十岁。


    也许那样自己就能保护她了。


    明水湾雅墅。


    “上回托人给她买的零食她吃上了么?”安饶电话里问助理,眉心塌陷一方。


    沈檀心让她辅助沈家调查,毕竟当年她也算沈家人,但这次沈家人没听沈檀心的,宁峥嵘大门都不让她进。


    她对何书臣了解更多,沈家不信任她,和她信息不互通,就导致查清偷税案难上加难,她只好一边查一边托人在里面尽量照看沈檀心。


    看守所的生活条件远远不如监狱,餐食难以下咽是常有的事,她不敢想沈檀心是怎么死扛不让金黎插手,就这么硬是待了一个多月。


    助理:“沈董说那家酸辣粉怪不得市值一百多亿呢,好吃。”


    安饶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想象不出来沈檀心蹲在看守所吃那东西还说好吃的样子,哽咽着声音,“她还说别的了么?”


    助理想了想,“沈董问有没有印度飞饼。”


    安饶挂了电话把手机掷在沙发上,撑着头,眼泪把苎麻睡裙的衣袖完全打湿。


    这家伙总是让人又想哭又想笑。


    别墅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客厅玻璃幕墙外能看见泳池里月光粼粼,庞大树影细微拂动,松木气息随风飘进屋子,夜凉如水。


    她现在都开始有些害怕晚上了,因为几乎每天都能梦见沈檀心。


    一开始梦到沈檀心在看守所里被好几个女人扯着头发揍的满脸是血,她半夜惊醒立即托人去打听,得知里面有二十小时监控,又想法子把沈檀心调去单监才放心。


    之后梦见沈檀心扒着铁栏杆跟她说话,说里面的东西吃了胃好痛。


    她看见地上的铁碗,里面是一团晦暗寡淡的东西,她在梦里趴到碗里细看,都是煮到没形状的冬瓜,带皮土豆,菜叶,颜色不明的菜汤里飘着一点油星。


    临走沈檀心隔着铁栏杆拉住她,眼泪汪汪的,“何书臣冤枉我,姐姐!救我!”


    醒来以后那种心要裂开的感觉还是久久无法平息,但她这回碰了壁,按规定外面的食物不能送进去。


    她那会儿问过管教,里面的食谱真的是梦里那些,简直当场崩溃到要冲进去把人带走。


    何书臣不是人,安饶最近白天夜里都在想这个男人,他像个稳准精良效率极高的害人机器,沈檀心幸好是法律上与星光岛项目无关了,现在金黎那边拉投资遭他一个阴招接着一个阴招,下手简直狠的不得了。


    安饶裹进披肩进卧室,下意识有些警惕的扫视屋子。


    这里屋里屋外都有保镖,不仅有她请的人,金家也派人来,沈家也看在沈檀心面子上调了两辆车在别墅附近日夜暗中保护。


    可还是叫人不放心,现代不似古代,有足够的人就行,现在科技太发达,信息传播太迅速,想害一个人太容易了。


    哪怕是一国总统,只要有人存心想做什么也能成功暗杀,想要安全只有一个方法,那即是不要结仇。


    安饶一想就手心冒汗,惶惶不安的关上卧室门。


    又为查偷税案忙的脚不沾地两天之后,安饶终于得到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何书臣一位大学老师曾在沈檀心名下那家公司做过几年名誉董事,公司不少老员工都是那人亲信,那人在学校风评不错,品行正直,是个可能很帮得上大忙的人。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要出国,安饶猜测他一定受到了何书臣的威胁,这就更说明这个人有价值,可争取。


    安饶一刻不能再等,让助理查到对方的航班号,立即让司机送她去机场。


    白色宾利在路上连闯两个红灯,车里的安饶仍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催促司机再快些。


    他那个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为了能进安检找人,安饶临时给自己随便买了张机票。


    又是一个红绿灯,她的车不是头车没办法闯,只得停着等。


    时间应该是差不多能赶上的,安饶望着路口红灯倒计时,手里暗暗攥紧,心底已经隐隐有雀跃。


    争取来这个人,沈檀心的事很可能就立马查清了,后续何书臣也不能再用这家公司的税务问题做任何文章。


    “咚咚!”外面有人焦急的敲车玻璃。


    是陌生人,安饶下意识警惕不想搭理,可看到敲门的少年扶着脸色极苍白,站都站不住的老人,安饶摁下了车窗。


    不等安饶问,少年含泪叫到:“能不能帮帮忙!我爷爷不知道是脑溢血还是中风了,能不能先拉他去医院!”


    “求你了阿姨,救救我爷爷!”少年急的快哭。


    安饶看着路边意识模糊马上就要跌倒的老人,呼吸提到心口,脑中极速闪过天平,眼下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就算真的没赶上,沈檀心那边最多再多吃两天冬瓜。


    安饶从另一边直接下车了,给年轻人搭把手把老人快速塞进后座,“让我司机拉你去医院,我还有急事。”


    “谢谢你啊阿姨!你是个好人!”


    车门关上,绿灯亮起,宾利紧随车流,宛如滑走。


    安饶略带欣慰的看了眼自己那辆车,那车算是整条路上能跑的最快的车了,然后她到路边,一只手操作手机在软件上叫车,一只手伸开拦出租,全然没有注意到,车流中一双凌厉眼睛已经紧紧锁定她。


    十分钟前。


    熙城星海区看守所。


    收到涉案公司内部人员提交该公司税务正常的有力证据,警方撤销案件,第一时间释放了沈檀心,发放释放证明,并且通知了人民检察院。


    相关工作人员诚恳的向沈檀心道歉,并且主动提出沈檀心可以依法获取国家经济赔偿。


    沈檀心自然知道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没有一丝负面情绪和逗留,收拾完东西就离开看守所。


    看守所管教帮沈檀心提东西送出门,门口马路两边已经停了整整两排黑色豪车,应该是全部刚洗过,黑的流光溢彩,车牌全部是熙A打头全8,全6,全1之类的豹子号。


    宁峥嵘和沈鹤行及十几个沈家人在门口等候,各个穿着庄重正式,神色严肃,这里面高管富商,官员公知,哪一个出去都是平日万人敬仰的人物,无数人要鞠躬问好的存在。


    二十六个身穿黑西装男女保镖,个头匀称在一八零,双手捧着各种系红绳的杂物分立两侧,目不斜视,神色冷峻。


    看大门的门卫大爷在看守所几十年了也是头一回见这场面,伸着头一直看。


    沈檀心出了门温声谢过帮忙提东西的管教,一抬眼着实让自家人逗笑了声,“你们干什么啊?在这儿开会吗?”


    宁峥嵘立在路口,一席长及小腿的中式银灰狐裘披风气场强劲,拧着细眉骂道:“少说不吉利的!”一摆手,两个西装女保镖上前帮沈檀心当众把外套脱了,拿到路中央的火盆里当场烧掉。


    冷风吹到单薄的里衣上,沈檀心刚觉得有些冷,又来两个女保镖颇具仪式感的给她穿上一件红大衣,ysl秋冬高定,色彩浓郁猩红,肩部宽,衣摆长及脚踝,版型庭阔大气。


    二十多个分立道路两侧的黑西装保镖齐声喊:“大小姐更衣!烧去晦气!”


    沈檀心胸口不住的起伏,差点笑出声了。


    又来两个保镖,其中一个拿了个系红绳的小剪刀象征性剪掉沈檀心一缕发尾扔在火里,另一个拿一把柚子叶给沈檀心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二十多个保镖再次齐声喊:“大小姐洗晦气!从头开始!”


    “到底谁给你们谁编的词儿?”沈檀心的视线在家人里找寻,笑的停不下来,“我本来就没犯法!怎么就要重新做人了!”


    她一笑家里其他人也忍俊不禁,连两边绷着脸的保镖们都忍不住狂压嘴角。


    接下来她知道,应该是得像参加过葬礼要跨火盆,也是去晦气。


    沈檀心阔步走向火盆,猩红色大衣在鞋跟后飘摇,抬脚利落跨过。


    这次沈家各位精英名流和保镖们一起憋笑玩尬的,所有人齐声大喊,声音里夹杂着笑。


    “大小姐跨火盆!浴火重生!”


    声音强势冲破整片路口的寂静,回荡在看守所门前。


    第33章 偷诉想念


    沈檀心走上前,垫脚跟站在最前面的父亲拥抱,沈鹤行一辈子不抽烟不酗酒,作息自律,年逾花甲无不良体味,气息清风草木。


    沈鹤行握了一把沈檀心冰凉的手背,红了眼尾,但仅仅一抬眸就恢复如常,只是声音里隐带些泪意,“外边冷,上车。”


    一边的宁峥嵘眼底水光闪动,黑着脸,唇抿成一条线,沈檀心过去也抱了抱她,还在宁峥嵘脸上亲了一口,音调宛如唱歌,“这么生气呀宁总?”


    “去!”宁峥嵘撇开下巴不理她,还恨不得给她一脚。


    黑色劳斯莱斯古斯特开出看守所路口,车里的宁峥嵘依然绷着脸,但怀里紧抱着沈檀心两只手,沈檀心歪头靠在她肩上,身下的车座在给沈檀心自动按摩。


    沈檀心嘴里撒娇式的埋怨:“咱沈家办事可真够墨迹,得亏是国家规定未决犯最多拘三十七天,这要是三个月,你们准让我在看守所看春晚。”


    沈鹤行在前座侧目道:“你公司之前那个荣誉董事,那个大学老师,今天派公司老员工送实际税务资料给警方,已经证明你清白了。”


    沈檀心笑道:“合着还不是你们查出来的,是好心人路见不平。”


    宁峥嵘冷着脸,“那老师确实不错,顶着何书臣那边施压假装要出国,其实早做过安排。”


    沈檀心抬脸瞧着宁峥嵘,“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你们要是跟安饶互通信息一块查,我早就出来了。”


    宁峥嵘又把头撇到一边不搭理她。


    她信安饶会捞她,沈家没人信。


    沈檀心叹了口气,不过也无所谓,无非多蹲几天,也不影响大局。


    沈檀心拉开车载冰箱酒柜拿出里面的香槟,入口沁香酸甜,格外诱人,她都没用酒杯,直接一口气喝掉半瓶,把宁峥嵘心疼赶紧让停车两分钟,叫人从保姆车上拿零食来。


    沈鹤行视线定在一处,凝重若有所思,“你现在已经不参与星光岛项目,何书臣没理由针对你,我看他最近的动作,估计想拿你引金海华都出错。”


    “你这次以守为攻,很高明。”沈鹤行侧目赞赏道:“我女儿沉得住气,何书臣这次费尽周折什么也没办成。”


    宁峥嵘把切好的释迦果肉和甜瓜都喂到沈檀心嘴里,沈檀心眼里笑意满溢,何书臣是什么也没办成,但她和金黎的事情可全办成了。


    沈檀心眼里的笑意逐渐划开瑰丽锋芒,既是你死我活的拉锯战,那自己平安无事,对方那边自然要听挽歌了。


    一模一样的眼神此刻也绽放在沈鹤行眼里,“趁这个时间,我可以把何书臣挤出熙城。”


    宁峥嵘又剥了个荔枝塞沈檀心嘴里,提醒道,“我们跟何家已经很久没有生意往来了。”


    宁峥嵘的意思不仅如此,要和何家打经济战,沈鹤行名下许多产业都要重新调整布局,花费金额巨大不说,时间人力成本也很高。


    “这跟生意无关。”沈鹤行说起这话,整个人的精神头仿佛一下子从六十岁倒回三十,“他主意都打到咱女儿头上了,你还留他?”


    两人几十年默契,视线都不必交接,仅一瞬间的沉默中就达成共识。


    沈檀心笑着缓缓鼓掌,眼里尽是光芒,“恭迎巨佬出山!”然后把手伸向前座,“沈总,合作愉快。”


    沈鹤行温声笑起来,眼角牵起丝丝缕缕温柔的鱼尾纹,伸手同沈檀心握手,两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孩子气,“让何某人今年看不上春晚。”


    沈檀心郑重点头,“让他吃不着饺子。”


    沈家车队行至星海区机场方向交叉路口陆续停下,沈檀心注意到停下好久问了司机一句,“是堵车了么?”


    这个点不是早晚高峰,也不是熙城车流量大的主干道,按理说不应该堵车。


    司机往远处看回答道:“前面有事故,好像是货车轿车相撞,车还着火了,正在灭。”


    沈鹤行注意到被撞车是辆宾利,不少熟人都开那款,视线多扫了眼车牌。


    “檀心,那个车牌你见过没有,我看像何家的车,他家总搞连号7。”沈鹤行回头问沈檀心。


    沈檀心开门下车,路口救护车消防车绵长的鸣叫交杂在一起,灯光闪烁,看到车牌的下一秒,安饶的声音在路边响起。


    “檀心!”


    沈檀心震惊地望着安饶,安饶满脸惊惧,惨白如纸。


    熊熊大火里燃烧的宾利正是安饶的。


    “檀心……他要杀我!”安饶疯狂摇着头,除了痛哭和大叫沈檀心的名字已经不知道任何事,沈檀心左右看了一眼,快速把安饶带到自己车队里的保姆车上,屏退车里的沈家人,只留下保镖和司机。


    安饶一直歇斯底里地哭,沈檀心蹙眉听了一会儿,开口道:“没事了,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没那么容易死,你遗千年。”


    沈檀心没想到安饶听了这话,瞬间捂着头在车上大声惨叫起来,“啊!啊!!”安饶似乎彻底崩溃,就这一个声音,不停地大叫,不停地,一声比一声竭力,内脏都跟着共振,听得人毛骨悚然。


    车里保镖司机全都瞠目看着安饶。


    安饶捂住头部的双臂全部汗毛直立,每个毛孔如小山丘般耸立。


    沈檀心忍着耳膜都要炸掉的哭叫声,不再说话。


    良久,安饶望向沈檀心,双眼中极尽渴望,但保姆车里相似的场景又在提醒她曾在同样的地方做过什么,因此动作又极尽克制,只敢探手小心翼翼地扯住沈檀心的大衣衣袖。


    “有个男孩……”安饶抽噎到几乎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嘴唇都失了血色,“拜托我送他爷爷……去医院,我刚把车让给他们,他们,他们就……”


    沈檀心听安饶说完,心里咚地一声,眉眼细微皱起,所以安饶刚才是做了件善事,一念之间选择救人……却间接把人杀了。


    沈檀心暗惊,面上还算平和:“宾利安全性还可以,车里的人应该没那么容易当场死亡。”


    安饶抽泣幅度止住一些,是,还不知道车里的人是什么情况。


    沈檀心继续说:“无论车祸是不是意外,该承担责任的都不是你,你要是自责,掏医药费救人。”


    安饶点头,颤抖着手拿手机联系助理。


    发过消息,安饶抬头看向沈檀心,强打精神,“你怎么提前出来了。”


    沈檀心看她一眼:“公司有个荣誉董事,骗何书臣要出国,派人送证据给警方,你为什么会在去机场的路上。”


    安饶面部所有肌肉都在发抖,耳边回响着沈檀心身边的人转告她的话。


    “查账面和可疑人员时不要急,对方就是想要我们急,越急越容易落入圈套。”


    安饶脸上惨白地挤出一缕笑,“我收到消息他要去机场,所以去追他。”


    这场多人跟何书臣一个多月的角逐,最终她是唯一掉入陷阱的人,安饶颤栗着闭上眼睛,“抱歉,我心急了。”


    交通恢复后车辆被依次放行,车里带着黑色口罩鸭舌帽的人摁下蓝牙接听电话。


    “何总,人没抓到。沈家刚好经过,是车队,特别招摇,我们不敢动手,沈檀心已经把人接走了。”


    “废物!一群废物!”电话那边的男人咆哮。


    此刻是当地时间早上六点,苏喜独自躺在宿舍,一夜未眠,两眼看天花板,手机微信忽然响了一声。


    沈檀心提到‘你吃过印度飞饼么?’【这会儿去试试。】


    苏喜秒回:【已经出来了么?你是沈檀心还是伦巴图?】


    对方发来语音,苏喜秒点开,嘈杂背景声里是沈檀心放的很轻的声音:“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苏喜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眼里泪水涌动,双手握着手机贴在额头上,笑着落下眼泪,双肩不住的耸动,又把手机久久举过头顶,像在感激什么不知名的神明。


    苏喜如实回她:【我哪能睡得着?】


    对面打来电话,苏喜立即接通,那边声音依然嘈杂,但能听到沈檀心的声音苏喜什么也不介意。


    御龙湾伴山王府是沈家早年产业之一,整座酒店依山傍水,宫殿式建筑群阶梯式坐落,正中间五层带有无边泳池的建筑灯火通明,此刻沈家众人正在此处举行接风宴。


    沈檀心洗完澡换过衣服将长发散下来,戴着蓝牙耳机也没人能看到,席上看似与许久不见的长辈晚辈侃侃畅聊,实际抽空就悄声对耳机那头的人偷诉想念。


    苏喜听着沈檀心在那边应付一个接一个人就心疼,在微信电话里催促,“你快好好吃两口饭。”


    沈檀心咽下嘴里的狮子头,味道尚可,不如记忆里苏喜做的好吃,小声嘀咕:“你不乐意跟我说话了,你不开心心了。”


    苏喜哭笑不得地嗤了一声。


    还有一个月才放假,自从知道沈檀心进看守所,苏喜已经两天没合眼。


    实在太想她,哪怕回去给她做顿饭再回来上课也行,忍着呼吸里的酸涩,苏喜听着沈檀心在那边吃了一会儿,哑声问着。


    “我能不能回去看你一眼?”


    第34章 “我女朋友越来越帅了。”


    沈檀心轻声回她:“先别回来,何书臣正急着杀人呢。”


    苏喜气息往上一提堵在心口,难受地紧咬牙关,有人无法无天,有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沈檀心那边传来她嚼着什么脆脆的东西的声音,可爱的像仓鼠,苏喜想象不到,极尽眷恋的握着手机,苦笑着勾动嘴角,“好。”


    这天之后,何书臣名下生意主要源头供货厂有几个厂房被人高价买下,租金爆涨。


    最初几天何书臣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资产铺开面大,各种品类的产品都有,除了租的厂房还有自家的,区区几个同行使绊子的事情常有。


    但下面人一查到买下厂房的人是沈鹤行,何书臣瞬间提高警惕,这种上来就撬其根本的打法,不像小打小闹,怕是持久战。


    接下来让他意外的是,沈鹤行不跟他打持久战,短时间砸重金,他自有工厂要么与老客户的合同不知为何不再被续约,要么大量商品订单被截胡,无论是服装、食品、生活用品,无一幸免。


    不出一个月,何书臣各公司背后的供货链就被对方重金砸断,与此同时,那些厂房对面或原地就有新工厂开始营业,全部吸纳愿意从原厂离开的工作人员。


    何家所有负责营销何书臣工厂产品的公司都受到极大波及,一时间人心惶惶,都传他得罪了大人物,专门要搞他。


    一如当年沈家房地产爆雷众人断尾求生,何家受到影响的人也全都开始更换供应商,关键时刻,举家亲朋全都没有一丝犹豫的抛下何书臣。


    熙城其余观望人等也都知道大势所趋,现在全城资本都在金海华都的搅动下涌入星光岛,何书臣是何家唯一的逆行者。


    许多小人趁此机会给何书臣挖坑,用来向金黎投诚,于是原本的沈鹤行单挑何书臣,逐渐演变成一场酣畅淋漓的群殴。


    第二个月,何书臣名下公司的门口全部开了新公司,这些公司的名字往往和他的只差一个字,业务完全复刻,产品质量差不多,却总是比他便宜一点,人员工资又总是比他出的高一点。


    何书臣手底下的打工人全都乐坏了,因为去对面公司也是做一样*的工作,待遇却要更好。


    最重要的是对面供应链稳,资金链健康,不用担心哪天发不下来工资,对面甚至还提供专项的裸辞补贴,人们纷纷辞职去对面上班。


    公开资料显示,这些新公司的实控人全是一个名字:沈鹤行。


    临近圣诞节,熙城飘起雪花,权贵们不看圣诞老人小麋鹿,六旬老爹替女征讨何家小儿的大戏看的他们津津乐道。


    明水湾雅墅别墅群最中央的楼王,落地窗外白雪皑皑,傅蓉正在家里与一众友人喝着热腾腾的下午茶。


    长餐桌上琳琅满目是精致的中西式甜点,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聊着数小时前刚出的新闻,没人吃一口。


    有人拿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金黎家那些记者全是00后吧?写东西真是笑死人了,你看这都什么标题!”


    【迷人总裁在线护女:老夫阳谋走天下,正气行万里!】


    【恶意陷害踢到铁板?何氏企业或陷重大危机!百亿父亲买一赠一。】


    【洗白冤屈后,我那六旬老爹商海杀疯了!】


    有人吐槽何书臣:“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就不长眼去碰弄沈家大小姐,沈鹤行老来得女,就那么一个心肝宝贝,这都沉寂多少年了突然出山,真是不计成本全是感情。”


    傅蓉笑着摇头,语重心长:“何书臣没做过父母,不懂这世上有钱搞不定的事,谈不拢的生意。谁要敢碰我儿子,我也不计成本弄他。”


    熙城国际机场t3航站楼,苏喜回国的航班因为下雪延误两个多小时,沈檀心在贵宾室等的都睡着了。


    闹钟响起,沈檀心睁眼掀开薄毯,从躺椅上坐起来。


    关闹钟时手机上一则新闻吸引了沈檀心的视线。


    是东南亚地区D国,因为内乱即将全面封关的消息。


    沈檀心指尖微顿,点开一看千真万确。


    这种消息内部知情者一般会更先得到,苏喜肯定先几小时甚至几天就从其他渠道得知了。


    D国全面封关意味着货品不再能通过合法渠道流通到国外,单就翡翠这一样来说,国内需求量依然强劲,如此产生的海量空缺必然会导致翡翠价格暴涨,缅料翡翠相关替代品有机会趁机挤占市场。


    沈檀心唇角微微勾起。


    苏老板要发巨财了。


    一出休息室,没等沈檀心看清就被一个扑过来的黑影抱起。


    熟悉的香气撞了满怀,沈檀心被苏喜紧紧抱在怀里,也抬手笑着去回抱苏喜,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满心的幸福。


    苏喜的个头实在高了好多,沈檀心闭着眼睛想,记忆最深处的苏喜总是瘦小一只,她只要回抱,就能整个圈在怀里,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不过没关系,这也给沈檀心极温暖的安定感。


    一想到沈檀心独自在熙城看守所待了一个多月,又和那个发狂的杀人犯周旋这么久,苏喜心疼地简直要碎掉,头埋在沈檀心肩上,已经哭不出来。


    她抱着沈檀心像要将人箍进灵魂里,又将沈檀心整个人抱起,沈檀心双脚悬空。


    苏喜完整怀抱着自己的全世界,泪意这才逐渐压回心里。


    想念话都在日常的电话里说尽,相见叫人无语凝噎,苏喜从沈檀心长发吻到侧脸,就这么捧着她的脸静静看着。


    两个数月不见的人也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相拥对视,轻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沈檀心摸了摸苏喜有些清减的脸颊,温声问:“D国封关了你知道么?”


    苏喜应声,眼睛一秒不休息地留恋在沈檀心脸上。“我回来转机的时候已经买了去奇基穆拉的机票。”


    “什么时候的?”


    “十分钟后登机。”


    “去吧。”沈檀心笑着,推了推苏喜,推不动。“我叫伦巴图飞下一个航班去找你。”


    苏喜依然一刻不放松的看着沈檀心,摇头,抚着沈檀心的头发,“让她在你身边吧,我还能放心一点。我在那边已经雇好安保了,奇基穆拉还算太平,不用太担心我。”


    沈檀心眼里愈发绽开惊艳之色,欣慰的笑弯了眼睛,苏喜其实成长很快,早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怎么。”苏喜低头看着沈檀心的笑眼,本就微微上翘的嘴角牵动好看的弧度,“看我长大了?”


    沈檀心摇头,抬着头的笑眼里更灿烂几分:“看我女朋友越来越帅了。”


    心跳蓦地快了半拍,苏喜脸颊微微发热,不舍得走的情绪这会儿简直要把意志完全压倒。


    苏喜侧头轻轻吻住沈檀心的唇,很快就离开,又吻沈檀心总为自己蹙起的眉心,这才双手放开她。


    “忙完我就回来,请假也回!你这回不许拦我。”苏喜一边后退离开一边嘱咐沈檀心,“我新闻上都看到了,何书臣那小子快破产了!”


    沈檀心笑着摆手,点头同意。


    直到看见那身穿黑色大衣的瘦高女孩奔跑在机场0度自动人行道上,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沈檀心才抬脚离开。


    货车撞宾利那场车祸的肇事司机已经判刑,当时的碰撞角度疑似人为,因为货车闯红灯正对宾利车的后座撞。


    当时造成一死两伤,货车司机和宾利车里的少年各自受轻伤,脑溢血老人当场毙命。


    货车司机系酒驾,警方查出他是有过失杀人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但他被逮捕之后除了认罪什么也不肯说。


    即使暂无证据证明货车司机与何书臣有关联,何书臣也愈发难以支撑。


    熙城乃至周边城市何书臣的分公司全都人丁萧条,剩下的主管经理级别骨干成员上班下班各个愁容满面,想着法子跳槽。有不少办公场所人去楼空,偌大的办公区域只剩下桌椅地毯。


    这个月他名下公司全在大把大把亏钱,原先的钱袋子像一个又一个破了大洞的口袋,把本就欠何家巨额补偿款的何书臣漏了个彻底无力回天。


    翻过年头下过一场又一场大雪,二月末尾,春节前夕,熙城银装素裹,清晨有几分静谧之美,才刚到早上九点,檀行控股董事会办公室就已经热闹起来。


    沈鹤行带着公司几个沈檀心都可以叫叔叔的老成员坐在会议室里,沈檀心坐在沈鹤行左手边,右面其他位置都是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


    所有人仰头注视着屏幕上红绿交错起伏的股市大盘,衣着干练的专业人士正在屏幕前热火朝天地分析何书臣近期在股市的动作。


    “何书臣做庄已经基本完成出货,他为使股价更低,给下一次炒作腾出足够的吸筹空间,采取诱空式假象,用已有的筹码刻意大幅向下砸低股价,诱发散户抛盘!”


    众人纷纷皱眉摇头,沈檀心也暗骂几句这真是个缺德玩意,缺钱就想法子吸老百姓血。


    “何书臣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沈鹤行下了结论,指节在桌面重敲一声,道:“据凌晨内部消息,他目前持有仓位全部加杠杆,甚至非法使用境外配资,我们不能让他一把翻盘。”


    这话一出所有人窃窃私语,当场有人质疑消息来源的可靠性,因为如果对何书臣头仓信息掌握有误,或者沈家重击他头仓时消息泄露,再想打击他就需要几十个亿资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鹤行看向沈檀心,沈檀心低头看手机,安饶买通了何书臣心腹,刚向她发来何书臣真实持仓情况,沈檀心仔细核对后,确定和沈鹤行这边的消息一样。


    于是沈檀心点头,“我也这么认为,趁这个时候重仓,反向对冲境外配资,直接把何书臣头寸拉爆,不给他任何机会清仓避险或补仓。”


    众人在这父女二人腾腾杀气里下意识汗毛直立,董事会办公室百余平空间里,每一丝空气都在这父女二人极强高压的掌控之下。


    沈鹤行取下脸上的金丝眼镜,不再观看大屏,随手一挥,啪嗒一声往桌上一掷,“两个亿,跟他玩玩。”


    证券操作人员立即打开笔记本电脑,身边一众随行人员跟上去开始工作。


    沈檀心玫瑰色的唇微微勾着,夹着中性笔的两指小幅度一抬:“我出一个亿,陪沈总走一个。”身边几个人立即起立,拿起电脑快步去到操盘人员身边。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两人饭后玩牌似的轻快。


    北京时间九点半沪深市场股票开盘。


    何书臣所持头仓在沈家父女强力合击对冲下大幅度快速下跌,沈氏资本一路高歌狂赚,从每分钟六千万人民币,到一亿,两亿,几何倍数暴利增长,疯狂吸收何书臣的境外配资。


    不到九分钟,何书臣账户爆仓了。


    董事会办公室里轰的一声人声鼎沸,一阵狂呼几乎要把房顶掀翻。公司证券部的年轻人全踩着凳子跳,西装扣子都蹦飞在地上,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夜暴富的人生重大时刻。


    五旬六旬的董事会成员各个起身开怀大笑,前仰后合,高呼几十年没有过如此畅快的体验。


    沈檀心和沈鹤行也笑的各自在椅子上拍桌鼓掌,办公室里逐渐响起热烈掌声,潮水般经久不衰。


    何书臣那边也挺忙,早上九点四十爆的仓,上午十二点宣布破产清算,下午三点半上人民法院公布的失信黑名单。


    他被禁止担任任何公司董事法人等高级管理,禁止乘坐飞机、高铁商务座,禁止住酒店、旅游度假,出入夜总会、高尔夫球场等高消费场所,禁止购买或租赁高档写字楼,公寓,车辆,名下资产将被法院查封冻结拍卖。


    夜晚在沈鹤行在私人山庄举行庆功宴,山庄占地数百亩,最大会场能同时容纳千人,周边几条路晚上在导航上看都堵成深红色。


    山庄外面停车场里豪车停满,工作人员纷纷跑去借周围酒店的停车场才算把宾客都接进来。


    庆功宴取名为‘九州清晏’,据说要连开三天,每夜都有大型无人机和烟花秀,还请来多位一线歌手开演唱会,看排场有通宵达旦的架势。


    来的全是这段时间各地阻击何书臣的新公司高管,又被他们的下属们戏称为替父从军总裁大队。


    后两天参与到这次经济战里有贡献的基层职员也被邀请来,他们自称打工人吃瓜躺赢团,这次来住宿机票沈家全包,不团建,就纯玩,光吃,收红包。


    设施豪华的复古欧式化妆间里,数十人的团队正在给沈檀心做造型,沈鹤行也叫人给他弄了个年轻人留的韩范发型。


    镜子前的男人一下子年轻三十岁,完全可以胜任偶像剧里的大叔男主。


    “檀心今天好好打扮,女孩子家,不工作的时候也穿穿裙子,别总穿那么商务。”


    沈檀心笑着瞧向镜子里的老爸,沈鹤行甚少这样要求她,九州清晏可以说是沈家除婚礼以外办过最大的宴会,又是刚打了胜仗,为民除害什么的名声也好听,恐怕沈鹤行有点别的心思。


    “您想在宴会上找女婿啊?”


    “当然。”沈鹤行毫不遮掩,“今天来的很多都是人品贵重又有潜力的年轻人,也算是为咱沈家出过力的战友。”


    “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也人品贵重,很有潜力。”


    第35章 沈檀心柔声祈求,“宝宝,可不可以亲亲我?”


    镜子里正被人整理衣领的沈鹤行表情微顿,虽然知道女儿性取向已经很多年了,但每次听到还是要微微反应一下。


    他最开始是隐隐不赞同的,总觉得女人还是不能像男人一样照顾好他女儿,但毕竟见过的人多,很快就想开了,男女都一样,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


    再说……他心底有一些无人知晓的窃喜。他唯一的女儿,如果能一辈子不嫁到别人家去,又有拥有爱人陪伴,怎么不算是上天对沈家的一种奖赏?


    “谁?”沈鹤行表情开始变得活泼,随着说出口眼睛都微亮,“金家最小那个?金黎?”


    “不是。”沈檀心抿唇笑。


    沈鹤行笑容僵在脸上,眼里透出几分挣扎,“不会是,安……”


    “不是!”沈檀心笑起来,叫沈鹤行别猜了。


    沈鹤行松了口气,“不是姓安就行,那你随便穿吧。”


    瞧着沈鹤行走远了,沈檀心低头给苏喜发消息讲刚才的事情。


    前天的消息苏喜都没回,苏喜跟学校请了假,一连两月,为打开国内危料市场忙着到处飞,脚不沾地,回她消息回的有种脑袋缺失的美,总颠三倒四。


    看苏喜这么忙,沈檀心是开心的,怕苏喜累,每次电话也是打一会儿她就赶紧挂了让苏喜休息。


    这次也是发过消息就不再说,她并不介意苏喜是否能及时回复,认不认真回复,她分享过喜悦就已经全然满足。


    去更衣室换上礼服,沈檀心和安饶打了个照面。


    沈檀心一身ElieSaab高定,墨绿色丝绒绸缎长裙,裙身用钉珠坠有花藤纹样,同色鳄鱼皮皮带拉高腰线。


    珠宝用的是尚美巴黎祖母绿套链高定,整体内敛优雅,既不失东道主体面,又不过于花俏,沈檀心穿起来像古堡中不苟言笑的女性掌权者,不容一丝轻浮打量。


    而安饶身上那件GauravGupta高定虽然也是低调系的深棕色,但布满不规则绉纱的设计更加亮眼,有星云与砂砾的质感。


    “我这么穿是不是不太合适?”安饶话音有些底气不足,何书臣倒台,她在沈家保护下有几分寄人篱下意味。


    这衣服是宁峥嵘派人送来让她挑的,她挑选这个品牌最低调的款,看起来还是隆重。


    沈檀心蛮不在乎的上下扫了一眼安饶的礼服和首饰,“挺好,有种死了老公的美。”


    安饶噗嗤笑出声,两个人面对面都笑了。


    某人妻还有越笑越大声的劲头,看得出是真的非常开心。


    赢下这场仗,沈家不仅之前砸的钱全回本了,还怒赚十几个亿,沈鹤行向来不亏待手下人,分钱阔绰,让所有人都在加入狂欢。


    两人从化妆间欧式拱窗看下去,楼下两层大厅里的宴会穷奢极侈,纸醉金迷。来往皆是鸿儒贵倨,名流精英,冲天的辉煌灯光和交响乐,混杂人声透过教堂式彩色玻璃隐隐传来。


    笑过之后安饶逐渐正色,BJD娃娃般精致的脸上覆上一抹无奈,“我跟他还没有离婚,他现在是失信被执行人,多少会给我头上扣点帽子,不可能让我好过的。”


    三甲医院已经动工一段时间,资金链目前看来一切正常,外国语学校分校也安稳落地,这次拉爆何书臣股份安饶也立下功劳,沈檀心的家教不允许她做过河拆桥的念想。


    “他现在没钱没资源,更没有人脉帮他,他拿什么报复你?沈家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离婚的时候他连内裤都分不到。”


    沈檀心看着安饶依然不安的眼睛,“你现在是功臣。”


    按照沈家过往的行事风格,家里不仅会帮安饶打赢离婚官司让她得到基本物质保障,还会送她一套何书臣不知道的住处,加一大笔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费。


    安饶这次参加宴会宁峥嵘随手送高定礼裙身上整套首饰就能看出来,沈家不会亏待她。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沈家替沈檀心履行了那句‘离婚我养你’。


    安饶低头整理礼服裙摆,凡指尖拂过尽是璀璨的金钱气息,轻声道:“我知道,宁伯母都跟我说了。”


    沈檀心点头,抬脚准备离开,安饶轻轻扯住她手腕。


    偌大化妆间里数十人在忙,人声嘈切,两人之间短暂的安静,一切在不言中。


    沈檀心侧目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安饶看她的眼神,沈檀心像被安饶用眼神亲了一下,感觉被烫到,下意识往后扯回自己的手。


    “宴会上人杂,露过面早点回去休息,别四处晃。”沈檀心嘱咐完就走。


    “你会陪功臣喝一杯么?”安饶在身后轻声唤她。


    沈檀心快步离开。


    大洋彼岸,连续忙碌两月的苏喜终于得空,手机上收到了何书臣破产清算的新闻推送,这堂课是几乎没人选的某东欧小语种,一个教授教仨人,她没好意思看手机。


    下课后苏喜迫不及待点开看,嘴角难压,新闻末端关于沈氏集团连昏接晨数天的奢华晚宴相关新闻也顶着‘沸’的字样,她依次点开看。


    嘴角的笑逐渐消失,好几张照片,沈檀心身边都站着安饶。


    她们脸上扬着同样的胜利者笑容,同样美艳不可方物,同样典雅庄重,威严令人不敢逼视,一如苏喜第一次,第n次看到她们站在一起那样天造地设的般配。


    谈不上心口涌动的是什么情绪,苏喜压下去,换上轻松心情,打开沈檀心的微信开始回复。


    熙城春节年味不重,主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加上大部分人返乡过年,店铺休业,城市里倒是显得有几分寂寥。


    沈檀心联系大洋彼岸的顶级中餐厅特别准备了手工水饺配料和各种正宗中餐,送去苏喜所在的酒店现煮,还叫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歌手和脱口秀演员去酒店演出。


    苏喜邀请来不少华籍同学一起在酒店包饺子看春晚,沈檀心从视频电话里看,那边年味反倒比熙城浓多了。


    听到苏喜那边生意和学业一切顺利,沈檀心又露出在机场那样的弯眼笑容。


    苏喜盯着视频里的沈檀心看,眼里除去思念还有些别的,沉郁,隐约带点混杂不清的愤怒,她毫不避人地直言,“可我特别想你,每天都想的要死。”周围同学顿时大声起哄,都在笑。


    苏喜一点也笑不出来,眼底那份阴云愈来愈浓。


    那个垃圾现在是不是算沈家大功臣了?别是现在天天住在沈家吧?


    沈檀心低头笑着,身后传来阿姨的声音,“大小姐,安小姐单独叫您,说有重要的事。”


    沈檀心拿着手机从沙发上起身,电话里传来苏喜转冷的声音,“你在哪?”


    沈檀心带着手机里的苏喜往后花园阳光房走,“爸妈这里。”


    “那个垃圾现在住你家?”


    “她住我爸妈这里。”沈檀心再次解释道,“普罗旺斯公馆你听过的,房间很多,家里最近在帮她打离婚官司,她从这边出行安全一点。”


    普罗旺斯公馆是熙城有名的豪华别墅区,房子以大著称,熙城首富的房子也在此处,每一栋都有十几甚至几十个房间。


    冬天别墅后花园关闭顶棚,成为阳光房,温养热带雨林植物,温度湿度暖和舒适,一进门里面香气怡人,大团大团各色高级花卉繁盛似锦,玻璃观景墙外又是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宛如童话场景。


    安饶坐在秋千上等她,捧着一杯热气缥缈的红茶。


    “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给你打过去。”沈檀心看着视频里已经完全不掩饰不悦的苏喜,一连抱歉的挂掉电话。


    小家伙气得脸都黑了……一会儿得一阵好哄,沈檀心这么想着,抬头跟安饶说话又完全是另一种语气,像盛夏季忽然转清秋,“你不是去何远黛家拜年了么?”


    “他们扯着何书臣打起来了,我没地方站,就回来了。”


    这话一出沈檀心脑子里直接就有画面了,安饶噗嗤一声笑出来,沈檀心也没忍住。


    两个女人在充满阳光的花园里硬是笑出些狼狈为奸,幸灾乐祸那味,像两个反面角色。


    笑完了,安饶说明了来意,眼里依然含笑的看着沈檀心,“我是来给何书臣求情的。”


    沈檀心眼里也含笑,当安饶放屁。


    这世上如果有按一下何书臣就死的按钮,安饶能把那按钮戳出火星子。


    安饶款款道:“何书臣他哥移民早,跟家里来往不多,何书臣在家里也是他爸妈的心肝宝贝。一直以来我们能这么顺利打击他,把他扳倒,跟何家其他人与何书臣利益矛盾有关,但归根结底,他们都姓何。


    你可以让何书臣破产,负债,几个亿十几个亿都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安饶顿了顿,脸上有了几分严肃之色,还是把那个词说出来。“杀他。”


    沈檀心没说话。


    安饶继续道:“何书臣一旦死了,这事就不再是生意,用多少钱都解决不了,他爸妈会发了疯反击,大概率会比沈叔叔这次砸钱更猛,到时候沈家不会好过。”


    何家发迹早,熙城毋庸置疑的老钱,甚至可以说历史悠久,早年沈家一直都差何家一头,敬人三分,常看脸色,这也是安饶嫁进何家之后,沈檀心立即收起仇恨装失恋的原因。


    沈檀心点点头,走上前,蹲在安饶面前,仰头望着安饶,眼里有几分天真柔顺。


    “姐姐。”沈檀心故意说。


    扑通!安饶心脏猛砸一下,她瞬间有些无措地望着沈檀心,心跳和呼吸彻底乱掉。


    沈檀心眼里的天真有了寒冷和空洞,轻声问:“那你说,何书臣他会放过我么?”


    安饶在沈檀心的话音里失神,犹如忽然被巨大的风暴和旋涡吞噬。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沈檀心和何书臣之间最后只会存留一个,顿时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席卷安饶整个人。


    唯恐失去眼前这个女人,安饶不管不顾伸手拉扯,急切的告诉她,“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会帮你。”


    沈檀心起身,没让她碰到,话音依然风轻云淡,“谢谢你的消息,不过接下来你顾好自己就行。”


    “你恋爱了。”安饶肯定的说,不止是沈檀心这话里的自信透露出有了足以跟何家抗衡的靠山,一些细枝末节也可见一斑。


    那价值连城的翡翠不似沈檀心自己购置的习惯,沈檀心时而看手机时上翘的嘴角,刚才挂视频电话时的语气,等等。


    沈檀心转身就走,背后传来安饶克制又难掩八卦的叫声,“谁啊?”


    “谁?”


    “你说话啊!谁啊!”


    回到自己房间,沈檀心又拨苏喜的电话,无人接听。


    从微信电话打到普通电话,打了五六个,苏喜终于接了。


    含糊又闷闷的一声喂,听起来已经离开派对睡觉了。


    “生气啦。”


    苏喜独自躺在酒店床上,沈檀心的声音温软的不像话,伴着电话细微电流声传入耳中,在黑夜里听上去十分动人。


    心里原本又酸又气,现在还多了几分渴望,电话那头的嘴刚跟安饶说过话,应该给她狠狠亲肿。


    “我睡了。”苏喜呼吸里有烦躁的起伏,抬起拇指就要挂电话,可电话那边一声一声道歉,柔声哄着她,又叫人实在不舍得挂。


    苏喜闭着眼睛,没什么好气的听着语言大师沈董事柔情似水的发挥。


    “抱抱你好不好。”电话那边轻轻说。


    苏喜闭着眼下意识裹住柔软如怀抱的被子,口中小声嗤道:“你抱不到。”


    那边温声笑着,“谁说的,我已经搂住我家小苏喜了。”


    电话里传来轻长好听的呼吸声,宛如羽毛撩的人耳朵热痒,“宝宝好香。”


    黑暗中苏喜像被套进迷迷糊糊的温热罩子里,心跳声在耳边鼓动,耳边是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祈求声,“宝宝……可不可以亲亲我?”


    苏喜喉咙里含糊的嗯了一声,脑中瞬间闪现的画面让她呼吸逐渐紊乱。


    耳边呼吸声轻软婉转,带着推拒,“不是那里……嗯……”


    几乎是同时,苏喜脑海中瞬间闪现更旖旎的画面。


    那呼吸声和祈求明明温柔到气若游丝,却强制让苏喜看到每一个画面,意识中随之做每一个动作。


    第36章 第二天起都起不来


    沈檀心带她折腾了不知几个小时,又或者说折腾了她不知几个小时,最后手臂肌群有力,腰腹核心力量卓越的苏喜自己把自己累昏过去了。


    然后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苏喜两眼发直望着天花板,呼吸停止,大脑宕机。


    昨天她晚上干什么来着?是梦吧,肯定,是……


    啊!苏喜内心嚎叫着裹住被子来回滚,把自己裹成春卷。


    偷偷看向手机屏幕,点开,昨天最后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沈檀心:【晚安哦宝宝,爱你~猫咪亲亲表情包.jpg】


    苏喜感觉自己死透了,沈檀心这个女人的确是有点才华在身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趁人之危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隔着大西洋隔着一万多公里把她*了!


    再看一眼时间,苏喜彻底发疯了,自己的晚上是沈檀心的白天,也就是说自己昨天晚上那样!那样!还有那样的时候!沈檀心!在大白天里,很清醒!


    苏喜气得手抖。


    当然,手抖也可能是因为昨晚某些别的原因。


    【你完了,沈檀心!你等我回去!】


    发完消息苏喜又撤回了,这个样子显得自己特别玩不起,肯定惹她在那边哈哈笑。


    看着沈檀心最后发的消息,苏喜眼里的欲色愈来愈浓,呼吸都逐渐急促,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回到沈檀心身边,但最近安饶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并不是足够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待在她身边。


    安饶给沈家捅过那么大的篓子,做过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如今依然能光明正大出现在沈家宴会上,甚至住进沈家,不是因为沈家人宽宏大量,是安饶真的足够有用。


    自己会比安饶更有用,苏喜沉静的想,隐在碎发下的眸色深不见底。


    一连数月,苏喜忙于学习和经商,颇有要提前完成学业回国的劲头。


    沈檀心不知道苏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那么黏人的,说话也愈发成熟妥帖。


    日常聊天能感觉到苏喜手底下可用之人越来越多,时间便也安排的愈发规律合理,不再颠三倒四傻乎乎的回她消息,而是逐渐对手头所有杂事游刃有余。


    看着自己女朋友一天比一天优秀的感觉实在太幸福,沈檀心虽然忙于项目新一轮融资,但每天心底都是雀跃的。


    关于沈檀心谈恋爱的消息也在几个月内传遍所有熟人耳朵。


    明水湾雅墅别墅群楼王里,沈檀心来傅蓉家,跟几个朋友难得聚会,大家都在八卦她女朋友是谁。


    金黎私下总是穿着娇俏,在餐桌上撑着下巴时,带鸵鸟羽毛的淡金色衬衫衣袖显得表情更像只灵动的小狐狸,“心姐,你就透露一下你女朋友我们认不认识好了。”


    傅蓉头发低盘,一身定制款黑色大袖旗袍,绿货翡翠套饰,靠坐主位,女主人气场十足,却也跟着起哄,比好奇自家儿媳妇还好奇沈檀心跟谁在谈,“就是,说说吧,为什么搞这么神秘。”


    周围几个朋友也纷纷附和,下午茶都没人有心思喝了。沈檀心低眉轻笑,看了金黎一眼,“你也许见过,但不认识。”


    这话说的众人更好奇了,最后得出结论,一定是某个当红女明星,一线大花。


    沈檀心笑而不语。


    聚会中,众人很快聊到最热的话题,近期水涨船高的翡翠市场。


    金黎露出手腕上光华流转的天空蓝手镯给众人欣赏,以傅蓉为首的几个老钱几眼就看出是危料,说颜色,棉絮都与缅料不同。


    金黎还是头一回听说危料,脸色微变,以为自己买到假翡翠,脸颊渐透绯红。


    沈檀心不说话,看似没在意,实则仔细听这几位熙城富贵女人对危料的态度。


    “那边不是封国了嘛,翡翠出不来,听说去年有人听到风声马上进货卖危料,今年,我的天啊!”朋友感慨到直摇头,“国内整个翡翠市场全是危料!跟着卖危料那波人赚疯了!全都财富自由了。”


    “可不是么,我家那个天天不干正事儿搞直播的外甥你们知道吧?”傅蓉问众人,众人点头都知道,她继续说,“最近跟风卖危料,才两个月就开上保时捷了。”


    “那这到底是不是翡翠?”金黎捂着手上的镯子摘也不是戴也不是。


    傅蓉莞尔一笑,扬了一下手上辣绿的翡翠戒指。


    众人一阵短暂的安静,全把目光集中在傅蓉手上。


    “你这个……也是危料?”


    傅蓉点头,“哪个国家的鉴定机构鉴定翡翠都是鉴定它的珠宝特性,化学成分,哪有鉴定产地的?危料当然是翡翠,只不过收藏价值比不上缅料罢了,买来戴着玩玩没任何问题。”


    沈檀心睫帘微垂,傅蓉这是安慰金黎的说法,目前全国的翡翠二级市场根本不收危料,较难流通,如果金黎是以缅料的价格买下这只手镯,那就是被宰了。


    据沈檀心所知,苏喜卖货有底线,危料就标危料,缅料就标缅料,但苏喜现在属于货源头部商家,苏喜下来的那些二级三级四级卖家不一定有这样的操守。


    热火朝天聊了一个小时,最后有人难以置信的感慨了一句。


    “那你们说去年年底那些最早开始卖危料的人,现在是不是都资产过亿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怎么也得过亿。”


    后面沈檀心就是听着这些人夸那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危料商,聪明果敢反应快,堪称人中龙凤,听得心里开花一样。


    聚会过后沈檀心回到熙都壹号,收到了苏喜派人专门送来的礼物。


    沈檀心平时收到苏喜礼物,价值百万的珠宝,手袋都是邮寄,这还是第一次叫人护送着礼物过来。


    礼盒是太空材料磁吸设计,非常有科技感,上面印有m国科研组织的字样,沈檀心有过些了解,这是国际顶尖科研团队之一,产品中文名:灵犀磁铁。


    现代科技其实早就发展到让普通人咂舌惊叹的地步,很多尖端科技产品早就研发出来,但因为成本过高没有广泛投入生产,极少数有钱人却可以提前享受到它们带来的便利。


    早在十几年前沈家在国外的庄园里就行驶着无人驾驶汽车,更早的时候家里长辈做手术,就用到当时还未面世的纳米机器人。


    所以不必拆出来沈檀心也知道这礼物可能要上千万,刚好苏喜打电话,沈檀心就问起来。


    她*不希望苏喜给她的付出有压力,“宝宝现在资产有A9了么?”


    苏喜应声,叫她放心。


    沈檀心笑笑,这才安心拆开礼物。


    偌大的盒子层层拆开,最后里面是个纽扣大小的金属贴片,根据英文说明沈檀心看明白这是个类似于传感器的装置。


    苏喜让她将东西贴在而耳后,沈檀心将金属片拿起,往耳后一放它自动吸附。


    电话里苏喜给她讲解,说传感器直接作用于大脑,能模拟多种真实的感官体验。


    没有任何不适,但紧接着沈檀心就感觉有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吓得轻抖了一下,苏喜在电话那边笑,“传感器是一对,我也贴着,这会儿我在摸我自己的脸。”


    沈檀心屏住呼吸,成年人,瞬间联想其他什么。


    接下来沈檀心感觉自己手臂上一紧,带有另一个人三十七度的体温,有明显的手指摩擦皮肤的感受,苏喜说:“我抓住自己右手臂,你感觉到了么?”


    沈檀心声音略微有些僵:“嗯。”


    苏喜那边是晚上,苏喜躺在床上笑声有些低闷,“晚安,我睡了,明天再给你讲别的功能。”


    沈檀心应声,电话挂后拿下了传感器,人在礼物盒前愣了几秒。


    所以小家伙是给她寄了个高科技小玩具?


    沈檀心脸颊悄然涨红,有点懵。


    一直以来苏喜在她面前特别容易害羞,所以即使她是被动那方,她也总是可以单方面‘欺负’苏喜,往往几句话过去电话那边的人气息就软了。


    再看向手中的传感器,沈檀心喉咙里下意识吞咽,莫名紧张起来。


    是夜。


    熙都壹号平层没有苏喜的卧室里,却完全成为了苏喜的主场。


    苏喜那边可以用手机连接app设置好,复制哪一部分的身体感受给对方,所以做那种事,两个人都相当于同时体验双倍以上的感受,还可以调节强度。


    于是,虽然苏喜事前说受不了可以摘传感器,但沈檀心生理性的眼泪把枕头完全哭湿了也没摘。


    的确是礼物,来自苏喜给她的,独一无二,当前世间绝无仅有的体验。


    沈檀心睡得极沉,第二天起都起不来。


    大洋彼岸的苏喜却和沈檀心的状态完全相反。


    完事是早上,苏喜下床去盥洗室给自己气色红润的脸一道道程序做护肤,盥洗镜里,皮肤白嫩到像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


    出门上课时她上身穿着颜色清爽的Armani牛仔蓝衬衫,搭配白色休闲裤,脚踩lv小白鞋,走路带风。


    半高马尾束的精神抖擞,跟教授打招呼两眼冒光,苏喜感觉自己这辈子头回这么1,心情巨好,看到路上窜过去负鼠都想逮住给它笑一个。


    总算让她也隔着大西洋睡了沈檀心一次!


    这一千四百万花的太值了!


    又是数月过去,夏去秋来,苏喜忙完工作,在暑假末尾订好回国的机票,带上各种礼物,但没有提前告诉沈檀心,准备给沈檀心一个惊喜。


    上次在机场见面还不足五分钟,距离跟沈檀心好好待在一起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即使常有联络,见不到面也让人相思成疾。


    危料翡翠完全攻占国内市场,其扎根深度,传播广度,他日纵使封关解开,苏喜的危料也能在翡翠市场占据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


    苏喜一直有在新闻上关注熙城那边的动向,星光岛日渐崛起,目前已经成为熙城本地人周末热衷游玩的景点。


    医院已经封顶,学校也正在马上完工,金海华都正大刀阔斧预备新一轮融资。


    与此同时,何书臣也登上新闻。他可能是借助了昔日人脉,进入何家名下国内知名软件公司KAZ,再度成为骨干成员。


    这是一种无奈的现象,当一个人负债百万,千万的时候,他的债主们或许恨不得杀死他,但当一个人负债过亿,甚至十几亿时,他的债主们会经常来电关心他的身体和心理健康,害怕他挂了。


    苏喜越看眉头越微微蹙起,何书臣现在顶着老赖名头,债主更不能把他怎么样,恐怕现在更肆无忌惮。


    八月底熙城携着海风气息的风扑入鼻腔,熟稔至极,苏喜从飞机舷梯走下来,双脚踩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瞬恍然。


    头等舱专用商务摆渡车停在面前,机务人员朝她微笑提醒随身物品,国内下属们来接机问候的信息陆续在手机上响,苏喜才逐渐回神。


    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第37章 苏喜乔装跟在沈檀心身边


    御龙湾伴山王府。


    檀行控股赞助的国内年度十大最具潜力APP颁奖仪式在三楼会场举行。


    现场金碧辉煌,雕梁画柱的老派五星酒店装修和各种科技感十足的瀑布屏,立体屏、全息投影相结合,裸眼3d的金鳄鱼从半空爬出来撒金元宝,活灵活现,把这家中式豪华酒店显出些迪拜风。


    为给星光岛上新建软件谷的项目做背书,金黎和沈檀心上半年各投资五家软件公司,一如国内许多所谓竞选和颁奖典礼是大佬自掏腰包给自家孩子脸上贴金,不出意料今天获奖的公司会有很多来自她们麾下。


    何家KAZ软件公司跻身世界五百强,也参与到竞选,包揽前三实至名归,但今天前来领奖的人不是一直负责公司热门业务的何翌,而是带着一帮马屁精老员工成功篡权,大摇大摆走进宴会厅的何书臣。


    赞助商席位上,一席淡金色粗花呢商务套装的金黎原本光彩照人,美艳惹人瞩目,一看到何书臣和几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人进场,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暗淡了。


    “他在自家公司玩脏手段搞内斗,赢了还要专门来领奖!心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金黎在沈檀心旁边极小声的耳语,眼睛里闪着光,极像个受气小姑娘。


    伦巴图及其他安保人员就坐在她俩后排加放的座椅上,即使金黎声音很小也能被听到,所以下一句金黎带了几分哭腔的声音引得伦巴图墨镜后的眼睛也扫过来看。


    “我一会儿还要亲手给他颁奖,干脆杀了我吧。”花出去几千万真金白银,买来花环却要亲手给仇人带头上,金黎简直欲哭无泪,从来没这么心疼过钱,简直刀在心上划。


    沈檀心听出金黎什么意思,“我替你颁。”


    “心姐,你真是个好人。”金黎感激的看着沈檀心,眼泪可怜样一下子消失了,“谢谢你啊。”


    沈檀心深呼吸,亦是满脸难受,有几分艰难地说了句不客气。


    也许朋友就是这样吧,生死关头我可以把后背交给你,但遇到大蟑螂……还得哄你上。


    现在的何书臣名义上不做高管,实则拥有总裁权限,名义上不拿薪水,实际依然可以取用何家大把财富,吃喝嫖赌,花天酒地,什么也不耽误,顶着全塌房老赖人设,反倒更来去自如。


    此前他一直百般阻挠KAZ入驻星光岛的计划,现在内斗初见成效,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


    “你说何家,还有给他订单客户,帮他夺权那些大佬,都是些不缺钱又爱惜羽毛的人,为什么愿意帮他呢?”金黎蹙着柳叶般的细眉,想了很久,脸上依然满是不解。


    沈檀心深深看着在台上对她笑容阴森的何书臣,也回以何书臣微笑,“那些人你不觉得眼熟么?曾在岛上某个派对见过。”


    此话一出,金黎倒吸一口凉气。伦巴图身边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一身高级保镖制服的苏喜同时一怔。


    这么说何书臣是利用之前在不雅派对上拍的照片,威胁了很多权贵帮他东山再起!


    “真该死啊这帮精虫上脑的垃圾!”金黎银牙紧咬。


    “我去给垃圾颁奖了。”沈檀心轻声说着,款款起身。


    主持人笑着称有请沈董事长颁奖,宴会厅上千人看着大屏幕上沈檀心的脸,这张脸什么时候拍,怎么拍都无死角。


    沈檀心抿唇微笑,在掌声中缓步上台,大屏幕画面模糊时如远山芙蓉,清晰怼近则美的叫人心惊屏息,是成熟女人味与潇洒气魄完美的结合,顶级骨相搭配顶级皮相,宛如神仙炫技之作。


    苏喜在台下看着,眼睛还是充盈满笑意,她今天回到的熙城,心念一动想偷偷摸摸在沈檀心身边陪沈檀心工作一天,就拜托伦巴图进安保队了。


    沈檀心一席枪银色绸缎长裙勾勒曲线,液态金属感同时带来高贵到骨子里优雅和凌冽逼人的攻击性,行走间依稀可见腿型笔直修长,上身搭配白色戗驳领西装,利落大气。


    何书臣几个月瘦回十年前的体重,一米七几的个头现在大约一百二十斤,猛胖猛瘦把脸上的皮拉松了,面部看起来老了十岁,配上此刻看着沈檀心时志得意满又阴狠的表情,看一眼就令人生理不适。


    手里交接奖杯时察觉到何书臣手松,可能想故意让奖杯掉地上,于是沈檀心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胳膊朝主持人勾手。


    主持人顿了一下,快步过去把话筒递给沈檀心。


    沈檀心握着话筒,笑看眼露狠光的何书臣,何书臣那种杀人犯眼神和普通人是不同的,普通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何总激动的手都抖了,奖杯可要拿稳,别摔了。”


    温柔含笑的嘱咐回荡在大厅,上千人里发出低低笑声,所有人都注视着这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何书臣笑着点头,伸手也要拿话筒,准备还击,沈檀心冲来递话筒的工作人员当场一个眼刀,眼神里明晃晃是:你敢给他?那狠戾程度远超职业威胁。


    工作人员不过是无辜打工人,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揣住话筒就下台了,走出几步才觉得后怕,沈董事长那么温柔漂亮一女人,怎么眼神跟个杀人犯似的!


    领完奖杯,邀请获奖公司代表人物发言的环节,底下媒体都激动的抓住这个死敌相见的大场面,何书臣也终于逮到机会,在台上拿着话筒明枪暗炮一顿输出。


    那种你冤枉我,加害我,害我一无所有债台高筑,却无法阻止我力挽狂澜,如今你的公司全是我脚下败将,你要亲手为我奉上奖杯的人类顶级自信,感染了在场上千人。


    最后一句结语,“最后感谢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对手,所有不能杀死我的只会让今后的我更强大,我何书臣谢谢你们。”


    宴会厅里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这听上去实在是一个惹人崇拜,逆风翻盘的正面人物,宴会厅里半数人热烈鼓掌,剩下半数利益相关,不敢鼓掌,但心底多少有被这种顽强生命力触动。


    沈檀心全程微笑听完,甚至跟着轻轻鼓掌,礼貌等待所有观众鼓掌声结束之后拿起话筒。


    “金总,金总?”沈檀心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辉煌大厅,“金黎在嘛?”


    似乎又有活泼插曲,所有人惊叹于这女人极致的情绪管理和应变能力,都在探头找金黎。


    金黎听何书臣发言都快气吐了,刚抢走伦巴图的水杯,把里面的冰美式吨吨吨往下灌。


    低头擦了下嘴角,摄像机这才跟到金黎脸上,笑容明艳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她笑着朝台上的沈檀心点头,优雅体面。


    沈檀心拿起话筒,声音里是不屑的嘲笑,“何总发言你听到了吧,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宴会厅寂静半秒,听懂的全都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她太嚣张,太坦率太不装,一丝解释也意图没有,根本无所谓什么正面角色还是负面。


    怪就怪何书臣并不是真的成功,全国都知道他输给沈家,目前欠着十六个亿巨款。


    本就是愿赌服输的商业竞争,那种老娘干你就是干你了,就是我怎么了的架势,清清淡淡一句话全然展现。


    大厅里笑声冲天,众人一时都搞不清谁才是全塌房人设,全部都在笑,感慨这商界大佬过招,比春晚小品精彩多了。这下谁敢说真诚不是必杀技,刚才鼓掌的人此刻全被折服,佩服的掌声迭起,响如雷动。


    沈檀心不多赘述,仅仅这么毫不正式的半句玩笑就过,继续给其他人颁奖,让某人那要死要活五百年惊天一吼,不过成她五指之间一缕烟。


    仪式结束后众人下到二楼用餐,沈檀心和金黎瞧着何书臣气得脸色发黑,人像丢了魂,一脸死气。随行几个大肚子中年男人脸色也都不好看,一行人快步下楼。


    沈檀心不想再跟蟑螂碰面,跟金黎在三楼随便进了个包厢,叫人单独把餐食送上来,准备吃一会儿等宴会差不多要结束再下去拍照什么的。


    金黎进包厢就赶紧让人倒热水,说是笑的肚子疼,但很可能是咖啡灌猛了。


    “他当时那个表情!跟要拉台上了一样哈哈哈哈!”金黎在拍着桌子大笑,包厢外站岗的苏喜和伦巴图都能听到,苏喜也忍不住跟着偷笑,原来沈檀心工作的时候也这么好玩。


    包厢里的沈檀心干咳。“金总,注意素质。”


    金黎坐回到沈檀心身边赔笑:“别生我气嘛,我赔你精神损失费。”


    沈檀心把这粘人玩意推开,正色道:“他们拿了前三,咱们钱花了,知名度不能白送,分公司无论如何也得上岛。”


    金黎面露难色,“我跟KAZ打了一年交道了,他们内部怎么回事我太清楚了,何书臣带的那帮马屁精都一帮快退休的守旧派,天天往会所钻,脑子里除了喝酒按摩搞女人没别的,说什么也要留守熙城。”


    “让何翌强行撕一部分出来。”沈檀心言简意赅,一个‘撕’字听得金黎眼中一怔。


    “革新派有技术,开个分公司问题不大,但是老客户大订单都在守旧派那边,我贸然让何翌过来,分公司有可能支撑不过半年。”


    沈檀心低头喝茶,垂眸时眼睛看上去更冷意透渗,“能不能支撑下去是何家的家务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把KAZ的名字贴在岛上,几个月就够。”


    金黎沉默片刻,点头应声,两人再次达成共识。


    果断,干脆,看问题直达关键一丝不拖泥带水,金黎一直是崇拜沈檀心的,眼睛难免眯成星星,“所以心姐,到底是什么人能配得上你,你女朋友何方神圣呐?”


    门外的伦巴图居高临下地撇苏喜一眼,伦巴图的下半张脸没表情,m型唇线紧抿,但隔着墨镜苏喜也看懂了伦巴图在憋笑。


    苏喜口罩下的脸颊一红,不理会伦巴图。


    “她在国外读书,不过……”沈檀心垂眸笑笑,轻声道:“回国也不告诉我,乔装打扮,等着我把她认出来。”


    第38章 “别……别在这儿。”


    苏喜屏住呼吸,贴门口站着不知所措。


    这下伦巴图笑的胸口都微微起伏。


    包厢里又传来沈檀心的声音:“你说你,抢伦巴图的咖啡喝干嘛呀?你那体质能跟人家比么,喝点冰的疼成这样。”


    伦巴图这回不笑了,但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苏喜笑着,贱嗖嗖地把脸凑过去,超小声:“巴图姐,包还了没有啊?”


    伦巴图抬腿就是一脚。


    吃过饭歇了好一会儿,两闺蜜手挽手这才慢悠悠从包厢出来往楼下走,沈檀心没有往苏喜这边看,但跟在后面的苏喜这下尴尬的都抬不起头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认出来的?


    下到二楼,宾客基本用餐完毕,一些人已经离开,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要走,人们嘴里讨论着,“何书臣喝多了,哭着呢。”“确实惨,要我欠那么多钱也崩溃了。”


    这倒是让沈檀心有些意外,何书臣是何家受宠小辈不假,但这么多年也多少是经过事的,不至于人前这么失态吧?


    还在思考对手又在憋什么招的沈檀心,看到何书臣的脸才打消了念头。


    那就是一张短时间受尽打击,失魂落魄到崩溃的脸,五官颓唐仿若移位,脸色晦暗,酒精硬是染上酡红。


    “沈檀心!你个臭*子冤我冤的好惨!卖岛的钱一分没进我兜,全让你跟你姓安的姘头分了!帽子全他*扣我头上!”


    他老泪纵横,指着沈檀心鼻子高声骂,委屈的像个五十岁的孩子。


    身边几个下属连拉带拽才让他没有扑向沈檀心,但何书臣使得力气太大,就这么被七手八脚的带倒在地上,索性往地上一躺,仰天痛哭。


    世家子弟万人艳羡的出生,这么多年纵横商海都是趾高气扬,他当了半辈子人上人,如今却成买包烟都要刷父母的卡,欠十六个亿的老赖。


    沈檀心侧目,叫人尽快疏散宾客,目光在回到何书臣身上时,眼神里有了些疑惑与空洞。


    原来人被冤枉,是可以这么痛苦的么?


    自己当年被他冤枉坑了家里十几个亿,坑死家中长辈的时候,有像他这样么?


    沈檀心微微侧头回想着,想起了自己躺在明水湾雅墅的地板上借醉装疯,想起生日那天,躲在杂物间求苏喜立即*她给安饶看。


    “沈檀心!你喜欢的女人我*过!”何书臣醉的爬都爬不起来,却无比畅快的大笑,不停重复这句话。


    苏喜听得浑身发烫,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她知道何书臣说的不是自己,是安饶,但难受程度让苏喜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捅死他。


    “金黎!”何书臣骂上了瘾,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金黎,“不要脸的外地暴发户,就盯着我何家吃肉喝血是吧!真他*就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谁都能跟你搞一腿,万人*的*货!”


    种种不堪入耳地词汇让金黎当场瞪大眼睛僵在原地,她这辈子没被人用这样的词汇形容过。


    旁人口中的暴发户金家,来熙城之前也是外地多年来的大富家族,金黎也的的确确是自幼家教严明的千金小姐。


    沈檀心本想揽着金黎赶紧走了,不跟这恶心东西缠斗,但拉着金黎拉不动,抬眼看到金黎哀哀的眼神,她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心疼,金黎听进去了。


    何书臣变本加厉,酒精把原本诡异怪谲那一面无限放大,他当场脱了自己的裤子。


    “啊!”金黎下意识尖叫捂住眼睛。


    何书臣嘴里笑着,骂着,大声邀请金黎,周围人拦也无济于事。


    沈檀心拉不走金黎,只能捂住金黎的耳朵。


    一直以来,年纪轻轻,过分漂亮又交际能力卓越的金黎,遭受着数不清的非议。


    看起来柔弱,其实一直在忍受明里暗里的黄谣,拼命努力向家族所有人证明自己。


    此刻沈檀心手掌里感觉到金黎在隐隐发抖,头一回遭遇这样野生动物般的邪门攻击,沈檀心有些心疼的猜想,金黎多半是会留下心理阴影。


    她身后的伦巴图下颌紧绷,颧弓因极度压抑在隐动,气息骇人。沈檀心本想让伦巴图干脆把金黎扛走,转念改了主意。


    沈檀心侧目对助理道,“会场的监控今天为什么出问题?去修。”


    助理愣了一秒,立即明白什么意思,立刻去监控室。


    沈檀心看向伦巴图,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你被解雇了。”


    没有半秒停顿,甚至苏喜都没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高大黑影利剑出鞘般离开她们身边直袭何书臣。


    伦巴图当着所有人面把何书臣拖走,径直走向安全通道,苏喜快步跟上去,帮着几脚料理掉周围几个喝的东倒西歪的老男人,带上安全通道厚重的门。


    一个是檀行控股有限公司辞退的前员工,一个是临时工,这二人的个人行为不能代表公司。


    接下来是不能见光的时刻。


    安全通道有人在处理一些私人恩怨,分明传出一些歇斯底里的声音,但凄厉程度,在警方到来之前……没有一个人敢拉开那扇门。


    伴随着何书臣的惨叫,金黎哇一声哭了,在这一天,似乎很多人的压力都到达了崩溃的程度。


    沈檀心抱住她,轻轻拍着金黎的后背,金黎的眼泪把她肩头的衣物打湿。


    苏喜跟进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伦巴图把何书臣的领带解了缠在手上,接下来如何拳过无痕,如何让人痛而不伤,伦巴图简直如解刨大夫般对人体构造了如指掌。


    处处关节反方向拧,拧到韧带发出极限咯吱响,直到嘎嘣一声。


    何书臣疼得酒都醒了,满头满身大汗把衣服全部濡湿,喊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切让苏喜想起老家杀猪。


    苏喜完全插不上手,中途何书臣活活痛休克,又被伦巴图想法子弄醒,伦巴图全程面无表情,大气不喘,一个接一个动作行云流水。


    临走,伦巴图又依次把何书臣身上数不清的脱臼错位接回去,接法似乎也有特殊门道,他叫的比杀猪还惨。


    半个小时,不见一点受伤痕迹,不见一滴血。


    苏喜叹为观止,脑中又响起那句:


    巴图姐,你到底是干啥的?


    离开宴会,伦巴图收了个消息就走了,苏喜看到金黎好像被金家派车接走,独自去到沈檀心车上。


    车门一关上,两个人在后座相拥。


    每天在手机上望眼欲穿都快变成电子女友的人,此刻真切的暖热体温和清香气息终于挤满怀抱。


    可一回来就看见那蟑螂乱舞难免让人担忧,苏喜抬手摘去口罩帽子,侧过脸吻着沈檀心长发,一开口声音低哑,已经染上泪意。


    “你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沈檀心的声音也同样有些低哑:“我要是连自己女朋友都认不出来,那我这智商基本也告别经商了。”


    两人紧紧相拥,沈檀心靠在苏喜怀里,伸手从背后牵来苏喜的手看了一眼手背。


    苏喜明白她在看什么,温声道:“伦巴图自己在忙,我没插上手。”


    “啪!”沈檀心打了下她手背,“你还想插手?”


    两人的视线这才完全落到对方脸上,沈檀心最近气色红润,今天妆容精致,近距离看美得炫目,苏喜可能是这一年东奔西跑太多,晒黑了点,眉眼间看起来也更成熟些,黑发像丰盈沉厚的缎子。


    苏喜依恋地用自己的额抵住沈檀心的,轻轻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安宁,车辆行驶,转弯时两人细微晃动,鼻尖几欲相碰。


    “你可以有一个新身份。”沈檀心闭着眼,蜻蜓点水的吻了吻苏喜的眉尾、唇角,“珠宝商会主席宋家老爷子无儿无女,一直在找接班人,他已经观察你很久,对你很满意。”


    苏喜闭目在黑暗中享受沈檀心的温柔,想吻回去,喉咙里吞咽渴望,“好。”


    “不要急着答应。”沈檀心轻声说她,似是张口准备详述其余事项,苏喜摁下按钮,车里升起隐私挡板,苏喜歪头吻住她的唇打断,“听凭差遣。”


    沈檀心轻推苏喜,躲开缓声道,“你得听我说。”


    后脑勺被轻摁,某人又堵住她的嘴,吮着她的舌尖,辗转轻缓,极尽眷恋地吻着她。


    沈檀心鼻息间无奈的轻溢一口气,不再打算说正事,搂住苏喜的脖子回吻。


    开回普罗旺斯公馆二十分钟车程,沈檀心融化在苏喜细腻的吻里。


    苏喜不在国内时,沈檀心有时候一个人在熙都壹号偌大的平层里也觉得冷清,时常回家和父母住。


    “今晚有家宴,咱们明天再回熙都壹号,饿了吧?一会儿到家吃点东西。”沈檀心温声问,跟金黎吃饭的时候她俩的安保人员都在门外等,苏喜应该还没吃午饭。


    苏喜依然沉迷到几分失神地望着眼前莹润的红唇,一开一合,简直听不进在说什么,看向沈檀心关切的眼睛,苏喜眼里翻涌着难耐的欲,笑着意有所指,“嗯。饿坏了。”


    普罗旺斯公馆后花园,晚夏季节怒放着诺瓦利斯月季、摩纳哥公爵、东洋菊等世界各地的花卉,人走进去满眼都是硕大花头,多如繁星,烟花般灿烂绚目,呼吸宛如在香海中浮荡。


    数名侍者依次把厨房餐食端上花园里的餐桌,苏喜吃过午餐吃沈檀心,从柔情缱绻,动作慢条斯理,到眼尾泛红,逐渐失控,花园转角的风景一度比花园里更香艳。


    乍一看沈檀心醉酒般柔弱无骨的贴在苏喜身上,全靠苏喜一手揽着才能站稳。


    细看才会惊觉她枪银色的绸缎长裙只挂在腰部,白色戗领西装里空无一物,“别……别在这儿……我妈这个点总来喝下午茶。”


    苏喜声音里带着低哑的蛊惑,沉迷不已,一刻不愿停,“你快好了。”


    安饶和宁峥嵘的闲聊声在花园门外响起,由远及近。


    没等沈檀心回头,苏喜一手抱起她摁进转角柔软的花墙里,沈檀心强忍咽喉里的冲动,紧蹙眉头,与身旁千万朵花一同盛放。


    第39章 手里的力度截然相反


    安饶替宁峥嵘开花园门,宁峥嵘先她一步进门,安饶跟在宁峥嵘身后,毕恭毕敬地柔声道。


    “星光岛项目转让的事何书臣在何家算是认下来了,何家也拿他没办法,现在对他来说欠十六个亿还是欠十五个亿没区别,认下来还少些压力。”


    宁峥嵘闻言脚步慢下来,疑惑一直在心底盘旋,侧目瞧着安饶,“你跟我说实话,你当初为什么答应便宜一个多亿把岛给我家檀心呢?”


    安饶垂了垂眼睑,睫帘掩去眸色,“我幻想跟她合作会让我们彼此利益绑定更深,我以为她想要在岛上和我有一个家。”


    宁峥嵘从这话里听出些东西,眉头有几分嫌弃的微蹙,商场上女人的感情始终是软肋,“你现在也这么想?”


    沈檀心在花墙里颤,苏喜逼近她细汗闪烁的额头,羽毛般轻柔的落下一吻,手里的力度则截然相反,凑到她耳边笑着用气声问,“你怎么想?”


    沈檀心把自己指背塞进嘴里咬住,蹙眉不出声,苏喜看她这样忍耐,眼底阴郁又畅快的复杂笑意更浓。


    “离不离婚都没关系,我想待在檀心身边,什么身份都可以。”


    安饶这话一出,沈檀心身下愈发猛烈,她伸手去推苏喜,根本推不开。


    宁峥嵘声音微扬,“当然得离了,官司我们家会给你打赢,这你不用操心,至于你想……哎呀!”宁峥嵘嫌弃的皱着脸,“我才不管你俩怎么回事,你们爱怎么怎么。”


    安饶激动到声音变尖,眼神恳切,“阿姨!您是说您同意么?”


    宁峥嵘直接停住脚步,眼睛都瞪圆了,“我没说!”


    似是没心情喝下午茶了,宁峥嵘掉头走出花园。


    安饶目送宁峥嵘离开,唇角欣慰舒展,宁母至少是不反对。


    心情有些愉悦的安饶独自花园漫步,停在花园餐桌前。


    餐盘里有一些残羹剩饭,统共有十几道菜,荤素凉热甜点精细搭配,花园离餐厅不算近,作为客人,叫佣人把全套餐食送到这里未免有些太不见外了。


    主人中这个点有时间的……安饶抬头,视线四处寻找沈檀心,花园里的柏林之声环绕音箱从进门时就在放古典协奏曲,按理说没人是不会播放的。


    “檀心?你在这里么?”


    沈檀心求饶般把额头抵在苏喜心口,手里紧紧攥住苏喜还在来回的手腕,艰难地把呼吸调匀。


    安饶脚步声渐近,苏喜这才停下,另一只手牵住沈檀心的肩带,将裙子不紧不慢地给她重新提回肩上。


    见没人回应,安饶不再寻找,转身去到花园秋千上坐下,低头在手机上发消息。


    沈檀心整个人浸在汗水里,周身都是还未褪去的热潮,自己居然在爸妈花园里干这种事,实在荒唐,她抬头有些埋怨地看向苏喜,正对上苏喜暗色涌动的眼睛。


    嗡的一声,沈檀心西装口袋里一震。


    沈檀心惊吸一口气赶紧拿出手机调成免打扰,是安饶发来了消息,问她何书臣颁奖典礼喝醉的事,说许多人都说何书臣差点被人活活打死,去医院却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趁着音响里的协奏曲播放到旋律最宏大的篇章,沈檀心双手捧住苏喜的脸凑近她耳朵小声埋怨,“别闹了好不好?”


    苏喜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沈檀心蹙着眉有些犯愁,实在是好难哄,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双手搭上苏喜的脖子,有些疲惫的靠住苏喜,熟悉好闻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令人逐渐安定。


    “我给你重新买个房子。”苏喜说。


    音量不算小,沈檀心在苏喜身上听着苏喜胸腔都随之微微震动,赶忙伸手捂住苏喜的嘴。


    沈檀心凑到苏喜耳边极小声低语:“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好不好?回家就看不见她了。”


    苏喜鼻息间溢出些烦躁的气声。


    趁安饶没注意,两人从花园杂物间的后门悄声离开。


    回熙都壹号的车上,苏喜气不打一处来的把沈檀心牢牢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下属发来的图和视频给沈檀心看,语气有些冷,像是仍压着安饶给的火气,“你选一个。”


    第一套是带私家码头,三面环海,风格极具禅风的隐秘豪宅,遗世独立;


    第二套是平层,位于繁华的闹市上空,宛如身在云端,全屋顶级科技仿佛穿越到未来;


    第三套徽派建筑引温泉水入户,进门有整块玉石雕刻,攀龙附凤的影壁,露台私汤,花园里保留着千年古榕树。


    熙城房价居高不下和沈家早年圈钱炒地价也脱不了干系,沈檀心抬手捂着苏喜手机屏幕,“过段时间会降,现在不买。”


    苏喜垂眸瞧着她,因为骨相立体眉眼间距近,有点不高兴时,整张英挺浓丽的脸都显得阴沉。


    沈檀心眨了下眼睛,靠在苏喜怀里,抚着苏喜长及心口的柔顺发尾,转移话题。


    “对了,伦巴图是怎么弄的?我那会儿也听着何书臣快死了一样,怎么上医院都查不出来?”


    苏喜看了她一会儿,唇畔微启,声音阴恻恻的,像幽微处隐秘的夜风,“把人拆开,再接上。”


    没等沈檀心往细里想,苏喜抱紧她,温热的*气息笼在她耳边,“我学会了。”


    苏喜顶着张实在俊秀美丽的脸,轮廓精致性感的嘴唇微动,说出的话却愈发叫人不寒而栗,“可别叫我逮到安饶。”


    沈檀心望着苏喜,一阵心惊,苏喜这狠劲比自己二十出头那会儿有过之无不及。


    沈檀心手里紧环苏喜的腰,低头埋进苏喜温软的怀,心里叹气一声又一声,轻声开口,“我的错,每次都叫你一回来就不高兴。”


    苏喜抱着沈檀心,手里轻拢她脑后柔软顺滑的长发。


    车里大约静了半分钟,苏喜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嗓音温柔许多,“我不生气了,说说那位宋家老爷子吧,说说他可以给你带来什么。”


    熙都壹号平层,沈檀心站在影音室的投影大屏幕前。


    沈檀心在液晶显示屏上画着思维导图给苏喜讲这位珠宝商会主理人的业务范围,细细地讲了十多分钟还没停。


    大部分人认知世界的渠道是处处受限的,比如通过公开资料里各类财富排行榜去认知富人有多少财富。


    实际上对于金字塔尖的人群来说,让公众知道他们有多少财富,以及需不需要出现在什么排行榜上让公众知道他们的存在,都随他们心意。


    真正的巨富者如同黑暗丛林里的隐匿巨物,资产根本无法用具体金额来概括,沈檀心介绍的这一位就是。


    苏喜独自坐在下沉式区域近九米的长沙发上看投影大屏幕,双肘撑膝,十指交叉放在唇前,眸色在昏暗光线里愈发认真。


    “所以说这位拥有珠宝生意的巨佬,做的其实不是珠宝生意,是人脉生意。”苏喜淡声开口,一语中的。


    沈檀心含笑点头,手指在遥控器上一点,屏幕上播放起茶山满目葱翠的航拍视频。


    “他名下的高端酒店、私人会馆、高尔夫球场、茶楼酒吧、风水玄学等等产业,遍满国内一二线城市,港澳台。海外漂洋过境的轮渡、特别行政区博采业也在他经营范围内。


    我最初想让你接手他的茶叶生意,既然现在你自己对翡翠珠宝有涉猎,接手这个板块也行。”


    沈檀心这话说的好像那位宋老的产业早已是她囊中之物,能随便选,苏喜有些好奇地看向沈檀心。


    投影光柱刚好影影绰绰的掠过沈檀心的眼睛,这一瞬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清沈檀心的眸色。


    “如你所说,明面产业只是招牌,他做的其实是人脉生意。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比钱的能量更大的东西,那就是信息,人脉生意的本质就是信息交换。”


    一如古代的信息往来场所,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大事小事都可以在那里交换到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信息,在过去的个别年代,皇家垄断这种机构,配以武力,曾造成过空前强大的势力。


    苏喜没想到现实中有人系统性做这事,规模还这么大。


    “入他门下,你会处理到海量庞杂的信息,那些你想都没法想象的大人物,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轻而易举地掌握在你手中。


    当你掌握一个大人物的秘密时,一定是危险的,但当你掌握所有人秘密的时候,你就可以利用他们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保护自己,这比物理上的任何保护手段都安全。


    就像钱,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所以所有人都被它驱使。当所有人都可以安心的在你这里交换信息时,你就拥有了支配一切的权力。”


    苏喜在这话里听出了些许问题,眉心微蹙,“任何人。”


    沈檀心眸色晦暗不清,点头道,“你的工作是像没有感情的载体给人提供交换信息的平台,像手机,像水,像钱。你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伸张正义,但伸张正义不是你工作的目的。”


    苏喜开始明白这位宋老为什么‘无儿无女’了,这样一份刀光剑影的事业,就算真有儿女,他也不会让亲骨肉来接班。


    “商会背靠的就是他的集团,如果你认他当父亲,他会把珠宝方面的业务交给你,在三年内逐渐让你熟悉他别的业务,而你需要把护照交给他保管。


    为了让交换信息的客户们放心,商会主理人不能出国,去往国内任何一个城市都要提前向集团董事会报备,想要辞职离开,必须留下血脉。”


    “血脉?”


    沈檀心语气略带些无奈:“你可以理解为,培养你自己孩子,把自己换出来。”


    苏喜点头了然,好看的唇角勾起,音色微扬,缓和了有些紧张沉闷的气氛,“我把那老头子换出来,能给咱带来什么好处?”


    听起来是相当厉害,有那么些暗里权势滔天的味道,厉害到苏喜都有点不敢想,但切实的好处苏喜没想到,还以为会赚很多钱。


    沈檀心摁下遥控器关掉大屏幕,慢步走向她,单膝蹲在她面前,仰头细细看着她的眉眼。


    苏喜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沈檀心,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是两人多年来头一回以这样的姿态对视。


    “如果宋老真的认你当女儿。”沈檀心深深看着她,眉心微蹙,眼底隐隐有泪光,“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危,再也没人敢碰你。”


    这样低姿态,满眼担忧的沈檀心让人特想犯罪,苏喜呼吸微滞,缓慢吞咽渴望,眼里却在犹豫,那样一份略微一听就让人感到超乎想象的庞大力量,是会让人心生恐惧敬而远之的。


    “到关键的时候,你可以救我的命。”沈檀心漫声补充道。


    宛如一束光亮猛然乍破黑暗甬道,苏喜弯唇笑的有几分邪气,“速速带我去见我爹地。”


    第40章 苏喜心里在抽着大哭,惊声尖叫


    夜色包裹下的车流是一道道流光霓虹,车里两个人牵着手,十指相扣。


    “舍不得我?”苏喜笑着瞧一直靠在自己肩上一言不发的沈檀心。


    不等沈檀心说话,苏喜笑着继续道:“舍不得也晚了,宋老必是我爸,谁也别想跟我抢。”


    能保护沈檀心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一路上苏喜已经想清楚了,钱的确不是万能的,再有钱的人也躲不过贼人惦记存心暗杀,能掌握关键信息,利用相关利益牵制才是王道。


    想到今天宴会上那个酒后发了疯脱裤子的牲畜,苏喜眼神冰冷,她必须得到宋老的势力,才能真的保护沈檀心。


    “宋老不会干涉你婚恋,但他会为了让你对他忠心,在一定程度上挑拨我们的关系。”沈檀心轻声说。


    苏喜听出沈檀心声音有些不寻常,伸手捧起她的脸,脸上没什么异常,就是眼眶卧蚕都有些红,疑似路上偷偷掉了眼泪,苏喜有些意外,笑起来,“你担心这个?我最不担心这个。”


    沈檀心眉心软陷,“那个糟老头子嘴巴可会编排人了!”


    “哈哈哈哈!”苏喜笑完故作严肃,已经进入角色,“你不能这么说我爸。”


    沈檀心气得捏她腰,正中痒痒肉,苏喜又笑又痛连连后躲。


    黑色轿车驶出市区,向着愈发僻静的山林长驱直入。


    车窗外逐渐暗成一片,路灯下隐约只能看见幢幢树影,松林略带辛辣的草木气息从进风口飘散进车厢,轿车驶入樾榕茶庄深处。


    茶庄有不对外开放的古建筑,琉璃瓦鎏金牌匾黑木立柱,富丽堂皇中又带肃穆之感,宛如禁律森严的宫殿。


    车辆停在门口,身穿制服的门迎人员来为她们开门,一手固定在车门上方,一手护住车门。


    苏喜随沈檀心下车,走进灯光辉煌的大厅。


    沈檀心的高跟鞋声清脆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口中用只有苏喜能听到的声音道:“他早就认识你,今天算是最后一次面试,如果通过,他会给你一枚家徽性质的戒指。”


    大厅里有四名翡翠扣子立领黑缎长袍的人微笑上前,这两男两女五官相当端正,面容冷峻,高挑匀称,一看就有种高智商感和不一般的气质。


    两人将沈檀心接到一楼休息厅先坐,弯腰端茶倒水,两人带苏喜坐电梯上楼。


    站在电梯里,前面一男一女两个黑袍人一言不发,苏喜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


    感觉他们和伦巴图有点像,都是那种看似松弛,实际无时不在关注四面八方的信息,肢体时刻处于预备状态,应该都是高级保镖之类的职业。


    上到四楼,电梯叮一声响过,二人抬手请她先走。


    四楼看起来可以供人居住,两百平左右,客厅全实木装潢,挑高穹顶,造价不菲的工笔画描绘青蓝色麒麟,可能使用有特殊染料,不同角度五光十色。


    路上一扇扇雕花木门暗香宜人,各种古董花瓶摆件虽繁复,令人目不暇接,但摆放的错落有致。光窗帘上的绣品就要数十个熟手花费几年光景,有些珍稀壳类动物制作的古董屏风,大概是晚清皇室的物件,现在谁再敢想复刻,牢底坐穿。


    数米长,半棵原木制作而成的茶桌宛如龙形盘踞茶室,气派非常,这样一棵原木从深山老林运出来,逢山搭路遇水搭桥,一路烧钱,耗费的人工物力难以用具体数额计算,与其说是一张桌,不如说是一座金。


    “这大晚上的,沈家姑娘把人送来了?”里屋传来一个老人慵懒的声音。


    苏喜下意识探头往那丝绸帷幕遮蔽处看,身边的黑袍男保镖温声道:“请您跪下。”


    苏喜听得耳朵都僵了一下,啥?好小众的词汇。


    不是,这都啥年代了?


    苏喜有些懵逼地看了黑袍男人一眼,对方低垂眼睑,眉眼冷肃,嘴却是笑着的,只有一半礼貌:下半张脸礼貌。


    “请您跪下。”黑袍男人又轻声说了一遍。


    苏喜倒也不是那么在意面子的人,再说来都来了,自己是来找爹的,又不是当爹的。


    苏喜自觉跪下,双膝。


    看来这个老毕登很在意甚至享受阶级观念啊?估计是自大到把自己当皇帝呢,苏喜揣摩着,那按照古代人面见皇帝的规矩,眼睛也不能直视呗?


    于是苏喜垂着眼睑,听着老毕登在原木长桌对面入座了,也没抬眼。


    “嚯?”老毕登发出一声惊喜的感慨,“这年头的小孩一个比一个狂,你这姑娘不简单哦。”


    苏喜算是明白老毕登为啥那么多保镖了,就他让人下跪这爱好,没保镖不得让人活活打死?


    不过很难说黑袍人重复过三遍会不会揍她。


    苏喜心里撇了下嘴,面上无波无澜。


    寂静。


    苏喜能感觉到老毕登正在注视她,逐渐可能有些疑惑她怎么什么问题也没有。


    上半身体重全压在膝盖上,和地板接触一会儿就疼,不知道古代人天天跪怎么受得了,苏喜不适,但纹丝不动。


    片晌,对方先开口。


    “……你。”


    老人似是有几分犹豫,“这头发怎么这么乱?”


    苏喜不知道宋老是不是有点尴尬,可能是她让跪就跪太恭敬,显得他有点过于强权。


    “理发店称这种发型为高层次剪发,能起到空气感蓬松头顶,纵向延伸长度的作用,简称鲻鱼狼尾头。”苏喜平静解说,语气不卑不亢。


    说完,客厅里又是一片寂静。


    苏喜补了一句,“我需要扎起来么?”


    老头清了清嗓子随口应了一声,“扎起来吧,扎起来利索。”


    这怎么跟班主任似的还管人仪容仪表?苏喜没把烦躁放脸上,一个黑袍女人很快拿来皮筋,她接过来一边扎,一边就听见老头让她坐下。


    一起身就有人给她搬好椅子在身后,她一步不用走,直接坐下就行。


    苏喜低声道了句谢,桌面反射看见老头摆了下手,两个黑袍人就退下了。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深更半夜,陌生孤男寡女,对方又位高权重,苏喜说自己完全不忐忑肯定是假的。


    “沈檀心把你卖给我喽。”老头淡声说。


    苏喜不搭话,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坐在桌前听着。


    “不过人家也养了你几年呢,就当报恩了。你是个好孩子。”老头手里好像婆娑着什么,有纸袋类的东西在响,“喏,见面礼。”


    “啪!”一个文件袋落到苏喜眼前的桌面上。


    苏喜拿起文件袋打开,倒出几张照片,上面的画面瞬间惊得苏喜把照片翻过来压在桌上,瞬间感觉房间里空气稀薄。


    智商告诉她那图片不是电影截图。


    老头好整以暇的如同唠家常,“你在岛国惹那几个小喽啰,拿你还的二十万在黑市悬赏你,现在已经主动跟我们和解了。”


    苏喜牙齿隐隐打颤,伸手几乎是颤抖的把照片全塞回档案袋,足有半分钟,才想起来要说,“谢谢您。”


    “自家人不必客气。”老人又扔来一个文件夹,“这你今年要完成的工作,也没啥大事儿。”


    苏喜打开第二个文件夹时已经手心发凉,这回没照片了,是一些文字信息。


    才看了三五行苏喜就猛吸一口气把文件放回去,文字上牵扯的那是什么人物!


    她知道人家这事儿还能活么!


    苏喜呼吸急促,看这些东西和把她的命留在这里根本没有区别。


    老头笑的咯咯的,“第一个敢看第二个不敢看了?”


    苏喜紧攥文件夹,挣扎了几秒,横了心,还是打开拿出来。


    看都看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人死最多死一回,还能死成百上千回么。


    “好了,拿着,回去看。”老头的吩咐打断了她的动作。


    苏喜照做,把文件袋收好放在一边,垂着眼睑平复心情,脚下已经在打颤,只能用手死死压住膝盖。


    “我这儿怎么回事儿你也大概看明白了。有些你还不明白的事,我得说两句。


    沈檀心呢,她肯定是喜欢你的,我也很喜欢你,我们董事会里对你有所了解的人,都喜欢你。


    但是没有人爱你,不然你也不能被送到这儿来给我卖命,往后身不由己的时候多的是,你在学校里学的那套是非黑白的观念,趁早全丟掉。


    我跟你说这些呢,并不是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马上退休了,也不需要你效忠于我,从今往后,你要效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老头叫来护工,那人拿来了个什么东西,走到苏喜身边,放在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个古朴精美的雕花首饰盒,苏喜将它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金镶翡翠的戒指。


    帝王绿翡翠蛋面呈长方型,周围是造型方正的麒麟纹样,像戒指又像印章,有种很强大的能量感,细节很古老,感觉也至少是清朝留下来的物件。


    老头叫她戴上她便试戴,这应该是个男士戒指,中指戴着大一圈,无名指戴着大一圈,大拇指戴上倒是刚好。


    她戴上之后老头似是很满意,“你现在就算是宋家唯一的后人了,等你毕业,我就把这个也给你。”


    老头说完用个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地板,很响,苏喜一抬视线,看见了老头手里造型繁复的乌木鎏金手杖,头上还镶着拳头大的翡翠,那东西应该象征着全部的权柄。


    这一眼苏喜也模糊看到了老头的脸,心中猛然一惊,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定睛看了一眼。


    老班!


    苏喜两眼圆睁望着眼前的班主任,不,是宋老。


    “哈哈哈哈!”宋老畅快大笑出声,“我就瞧你什么时候看我!怎么,以为我不乐意叫人看我啊?哈哈哈哈!”


    苏喜整个人如着雷霆,耳中震的一阵长鸣,是老班?那个在技校带过他们班一年,总穿一身掉色旧夹克,长到脚面的灰西裤,一见校长就拍马屁的秃顶老头?


    他管不住纪律总是吼得脸红脖子粗,动不动罚人做蹲起,冬天下雪的时候班上的刺头还借打雪仗拿雪埋过他,自己也贡献过几个大雪球……


    他是身家不止千亿,暗里权势滔天的商会主理人,多家上市公司董事长?


    往日他每一个与真实身份极度不符的表情都浮现在苏喜脑中,又联系这皇宫般森严奢华的住处,刚才那些不能见光的照片和文件,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犹如洪水海啸瞬间把苏喜席卷,胃部顿时猛烈痉挛,全身寒颤,双手发抖。


    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刚才她还天真的揣测着这人自大到把自己当皇帝,这人居然能伪装成一个技校班主任玩似的观察她一年!


    是的!就是玩似的,玩游戏一样,他连被校长责骂,被学生欺负都乐在其中,因为他站在更高阶层,那些人在他眼里全是蝼蚁,是玩具,只有他是玩家!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只是他的游戏体验!


    自己所有的隐私,身家性命,前途乃至人生,在这些人眼中就是游戏般的小事!不过随意扮演操纵罢了!


    苏喜吓哭了,但她没有掉眼泪下来,心里在抽着大哭,吓得惊声尖叫,眼眶只是强忍着憋红,额角青筋隐动。


    “老班……”苏喜声音发颤,再次垂下眼睑,为的是掩去眼里深入骨髓的惊恐。


    “哎!哈哈哈哈!”宋老一如当年和蔼的应着,那得意的,属于玩家的笑声让人听了浑身发抖,“以后叫我宋老就好,你也要改个名字了,苏喜不是死了么,你得姓宋。”


    而后宋老的随从又拿给她很多东西,新的证件,装着存款的银行卡,每月有十万额度的信用卡,写着她名字的几张房产证,车辆产权证,各种场所、保险柜的钥匙等等。


    苏喜神思怳惚,翻看着证件,上面是自己的新名字:宋溪午。


    临走,苏喜独自进到四楼盥洗室,想洗把脸连凉水都没有,往左是热水,往右是更热的水。


    水流兀自流淌,苏喜垂目望着洗脸池失神,那枚帝王绿翡翠在拇指上反射着摄人心魄的光。


    也就是说早在两三年前,这位宋老就属意自己做接班人了,比Zenobia注意自己更早。


    沈檀心说Zenobia抓她是为了要她服务的一个巨佬,那个人是谁?为什么星光岛派对那天她没有见到那个人,而是被当礼物要赏给台下的畜生们。


    手在热水里再次颤抖起来,苏喜恍惚中看到双手中流淌的不是水,是血。


    心中惊叫一声,苏喜连忙往后退,熟悉地那种,完全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无力感再度袭来,一时间又像回到十八岁那年,沈檀心要把她赶出家门的恐慌。


    苏喜将水不断扑到脸上,捂住这张面孔,战栗着全力汲取氧气。


    五分钟后。


    苏喜走出盥洗室,腰背直挺,神情仪态如常。


    门外站着那一男一女两个黑袍人,女人双手捧着爱马仕黑色公文包,男人提着Goyard大旅行袋,已经把她要带走的证件钥匙文件分别装好在等她。


    “宋小姐。”两人朝她点头微鞠躬,依然是眉眼不动嘴唇弯起的笑容,“您的司机已经到楼下。”


    苏喜下巴轻点,径直走向电梯,黑袍男人为她摁电梯。


    下到一层,身边的黑袍人抬手护住电梯门请她先走,苏喜走出电梯,大厅排四列齐齐站着三十多人,一水翡翠扣立领中式黑袍,领头人穿西装,西装里面依然是翡翠扣中式立领黑内搭。


    “宋小姐。”三十多个黑袍人齐声向她问好,折腰九十度深鞠躬。


    那四列黑袍人身后,沈檀心从茶几沙发间站起身,默然注视着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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