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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时疫(下)

作者:自愿学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忽生的变故另施粥点更加混乱,尖叫、哭喊混成一团,更有人试图抢走剩余的粥食。


    在死亡威胁下,理智变得不堪一击。


    金翎卫原想迅速带走感染的患者,却在人群的冲撞下失去了目标。


    覃昌抵达时,正碰上了蓝衣在保护医者。


    看见覃昌,她难得没有出言讽刺,堪称平静地道:“暗卫已经通知殿下,这种情况殿下不适合再露面,先想办法收尾吧。”


    但覃昌没有动作,面对这意料之外的场面,她无从下手,干涸的喉咙中挤不出任何音节。


    难道她真的错了?在灾疫与恐慌最顶峰之时,果然还是不应该让百姓聚在一起?


    蓝衣读懂了她的害怕,嘲讽她,“这时候知道怕了?一开始在殿下面前不是说得信誓旦旦的。”


    覃昌慢吞吞地摇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与手段,她走过去安抚几个受惊的年轻姑娘。


    人群拥挤在一起,临时搭建的粥棚经不住压力,被掀翻在地,覃昌及时护着粥棚里的人逃离,顾不得还未见底的粥食。


    蓝衣组织着金翎卫维护秩序,竭力保护着老幼,不让她们在人群中摔倒,此时若是摔倒,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闻讯而来的城卫也加入其中,废了一番功夫,才令大部分百姓安定下来。


    偏生此时又出意外,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高喊:“一切都是骗局!瘟疫根本治不好!太子与王将军已经离城,朝廷放弃我们了!”


    “这一餐是断头饭!朝廷根本就是要将我们困死在此地!”


    恶意的揣测在人群中蔓延,安城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岌岌可危。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问:“收容处真的有太医吗?为何这么久没有治病之法?”


    “我娘去了收容处没两天就死了!明明……明明她没有那么严重的……”


    “我姨母就在城外,她告诉我军队早就准备撤离了,这些人都是骗子!不过是为了稳住我们!”


    “太子在何处!我们要见太子!”


    “见太子!见太子!见太子!”


    铺天盖地的质询,压制不住的愤怒情绪,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简直要将所有官役吞没。


    无论覃昌如何解释都无人相信,昔日她维护的百姓对她怒目而视、恶言以对。


    推搡之中,激昂的群众举起手中的陶碗砸过来。


    覃昌来不及躲开,只能下意识护住头。


    那碗并未落到她身上,有人举刀挡在她身前,蓝衣愤怒地吼着下属,“将闹事者揪出来!”


    “杀人了!当官的要杀人了!”人群再度乱作一团。


    覃昌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若不是蓝衣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她就该被冲倒在地。


    蓝衣一边抓着她,一边逆着人群奔走,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明确地向前。


    惊恐的人们如同无头苍蝇,又有人喊道:“去城门!闯出去!”


    百姓才像有了目标般,重新攒动。


    覃昌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在人潮中,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小,发出任何反驳的声音都会被吞噬。


    她被动地在人群中穿梭,看到昔日百姓陌生的面孔,她生出了迷茫。


    蓝衣稳稳地走在人潮中,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她,“怎么?觉得不值得了?”


    “不是。”覃昌的声音很低,若非蓝衣是习武之人,怕是要错过她的话,“这不是她们的错,不应该是这样的,有心之人在扰乱百姓……我们得尽快抓住他……”


    “还用你说。”蓝衣意味不明地哼笑,这人虽然胆子小得要死,也不怎么顶事,好歹没逃走。


    不像某些人,见情况不对早已溜之大吉。


    “殿下在何处?真的出城了吗?”覃昌忍不住问。


    按理蓝衣不该透露太子行踪,不过为安抚同僚,透露一些也无妨,“殿下在城中,不知贼人从何知晓殿下离城之事。”


    覃昌懂了,太子上午确实离城了,但是秘密行动,很快又回城。


    她在心底叹气,此时哪怕是太子出现也无法彻底安抚人群,还有可能被贼人袭击。


    殿下还是待在驿站中为好。


    蓝衣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覃昌快要跟不上。她注意到人群中还有其他金翎卫的影子,她们从四面八方逼过来,像是锁定了贼人。


    贼人实在太油滑,三番两次都差些被他逃脱,人群又阻碍了金翎卫的脚步。


    覃昌知晓自己脱了蓝衣后腿,猛力一挣,挣脱了蓝衣的手,“不要管我!”


    蓝衣回收瞥了她一眼,很快她就冲进人群中,速度简直和飞起来没什么两样,眨眼间她便揪住了那只阴暗的老鼠。


    有力的胳膊就像两只巨钳,死死抓住了他。


    贼人扭头张口,欲故技重施,挑动百姓。


    蓝衣先一步掐住了他的喉咙,动作迅速地将他卡在腋下,“多余的动作就放弃吧。”


    散开的金翎卫同样抓住了好几名作乱之人。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而抵达城墙的百姓,终于见到了她们心心念之人。


    太子负手立于城墙之上,俯瞰着她的子民们。


    在她身后,身着甲胄的士兵们一字排开,眼神锐利而坚定。


    所有人不自觉停下脚步,抬头仰视着她。


    “太子殿下……”有人呢喃出身。


    “孤之子民啊。”太子气沉丹田,声音嘹亮,几乎传到了所有人耳中,“莫要被奸人蒙蔽了双眼,朝廷从未放弃任何一人!明日新一批物资将要抵达。”


    “孤与所有官吏、医者再次承诺——绝不弃城,与民共度时艰!直到灾疫彻底消失!”


    天空依旧阴沉晦涩,但所有人仿佛见到一束光从太子身上迸发。


    那光足以支撑大部分人绝望的心灵,与“绝不弃城”四字一同回荡在所有人心间。


    啊!这就是她效忠之人,覃昌移不开视线,难怪金翎卫对太子誓死效忠,她值得所有人的尊崇!


    寥寥几语,一场危机就被化解,太子影响力之大可见一斑。


    百姓重归平静,城卫与金翎卫开始工作,有条不紊疏散着人群。


    覃昌随着大流向前,很快看到了将贼人压制出人群的蓝衣。


    无她,金翎卫们实在太高、太显眼了些。


    她错开周围人,想要去到蓝衣身边。


    推搡中踩到别人的脚,人群传来轻微的抱怨,她无法只能挨个致歉。


    有人认出她,“是覃大人啊,大伙给覃大人让让路!”


    这时理智回笼的百姓仿佛又忘记了方才所有的疯狂,纷纷让开些道路好让覃昌通过。


    她们一字一句说道:“覃大人平日里辛苦了,多亏了你们。”


    “覃大人明日可还会有药粥?今日我还没吃上……”


    覃昌见到这些重归熟悉的脸庞,扯起笑容,挨个回复,“不辛苦,殿下说了与民共进退!”


    “施粥肯定会有的,大抵要等朝廷赈灾粮下来——”


    她们称赞覃大人真是为国为民好官,她们赞扬朝廷救苦救民,仿佛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但覃昌却忘不了方才的一切,若是时疫再无突破,动乱会再次发生,下一次的民众会比之前更愤怒更激动。


    她不忍苛责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唯有痛恨那些扰乱民心、妄图达成阴谋的贼人。


    正午正是最热之时,人与人挤在一起,巨大的热气蒸腾,让覃昌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抹了把额间的汗,脚步却很轻快。


    已经能够望见蓝衣的背影,她侧着脸正与下属交流着。


    覃昌有些矮,她得踮着脚,挥手朝蓝衣示意:粥棚那边还需要她,她必须赶紧回去。


    显然蓝衣并未注意到她,身旁的金翎卫看到了,似乎提醒了一句。


    蓝衣扭头望过来时,脸色却猛地一变,她翕动的唇角急切地喊着什么。


    可惜人山人海中,覃昌根本听不清,她只瞧见蓝衣紧握着手中的陌刀,朝着她奔来。


    但下一瞬,她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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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刃刺入□□的噗嗤声,更听到了周围百姓慌乱刺耳的尖叫声。


    很快她就听不太清了,疼痛感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耳边所有声音都像隔了一层膜。


    四散的人群倒方便了蓝衣行动,在覃昌失去支撑前,她撑住了覃昌,其他金翎卫则抓住意图逃跑的凶手。


    “他身上有□□……小心……”


    在与凶手擦肩而过时,覃昌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撑着一口气提醒蓝衣,刺目的红从她嘴角溢出。


    她这是要死了吗,覃昌心想,睁眼呆呆地望着昏沉的天。


    蓝衣恶狠狠地声音仿佛隔了天远,她能听清却没力气去想什么意思。


    “覃昌!别睡着了!太医很快就来了!”


    “快带他飞上楼!远离人群!”


    “太子殿下此处危险!”


    这才半日,覃昌感觉今日听到的各种喊叫声快有她半辈子那么多了,简直乱成一锅粥。


    吵得她睡不着觉,若是能安静些,让她好好休息会。


    蓝衣还说因为她,太子一宿没睡,难道她就有过片刻喘息吗?


    “好吵。”陌生的女声道出了她的心声。


    覃昌在心底连连附和,她费力地睁着眼,想看清说话之人是谁,朦胧的意识只让她看到一袭素雅的青绿色。


    于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月凰太子的余初晏:啊!这张脸!


    她在国师府师尊的房间中见过——那张无落款的女子画像。


    月凰太子与她至少有七分相似!


    -


    “李太医,覃大人为何还不醒?”


    “覃大人长期劳神劳力,气血亏空,经此一劫伤了肺腑,还有一口气已是不易。幸得仙人一枚千年灵芝……”


    李太医没说上两句,又将话拐到了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子身上,一连串溢美之词颂咏而出,蓝衣额角暴起青筋。


    她忍无可忍打断李太医,“李太医若无他事,早些回收容所那边罢。”


    早就在等她这番话,李太医留下方子,迫不及待往外冲。


    蓝衣就不明白了,她身边所有人就和着了魔般吹捧那神秘女子,连太子也对她以礼相待,接连几日秉烛夜谈。


    仅仅用未知的术法阻止了贼人引燃□□,又跳了一支祈神舞,念了几句神神叨叨的呓语。


    神秘女子便笃定时疫已除,城中所有病患只待恢复了。


    简直荒诞至极,和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


    哪知当晚真有患者好转,以往证实过无效的药方重新起了作用,效果好得仿佛之前的煎熬都是错觉。


    自那以后安城人更是将神秘女子奉为天神,恨不得供起来。


    但凡蓝衣说上一句质疑之言,所有人都会投以谴责的目光,“余大人是仙人,有几分本事是应该的!况且她救下了安城,蓝大人您为何对她不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蓝衣没有任何不满,就是觉得一切也太巧合了些。


    陌生女子偏偏在漏网之鱼引燃藏在身上的□□时从天而降,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法术解决了危机。


    偏偏她拥有能够救活覃昌的灵药,偏偏她能够解决困扰安城多日的时疫。


    偏偏她还带来了平城被屠城的消息,后续被王将军的斥候证实。


    偏偏所有人见到她都心生好感,连郑巧云那种虚伪小人都会真情实意夸上两句。


    有前统领胡义以及她族人的存在,蓝衣很难不怀疑这女子也是山间精怪。


    简直像一场精心排布的戏剧。


    而她则像是戏外人,看着周围人不自觉进入戏中,被影响而不自知。


    如今蓝衣寄希望于醒来后的覃昌能像她一般保持清醒。


    毕竟这家伙虽然又犟又看不懂脸色,心性倒是一等一的坚定。


    她叹口气,搬来椅子坐于塌前,侧着头盯着地板的花纹愣神,“覃大人若是继续睡下去,醒来时大抵已经在天都了。”


    在她没注意之处,覃昌放在被外的手指轻轻动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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