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惦记着的余初晏打了个喷嚏,脑袋嗡嗡的响,短短一周她就习惯脑子里不停歇的呓语了,习惯真是可怕。
一旁的月凰太子当即关切地望来,“仙师可要保重身体,万不可安城百姓痊愈,而您却病倒了。”
余初晏捏了捏鼻梁,事情并非蓝衣想象中暗藏阴谋,她本人也相当苦恼。
她单知道龙脉送了一道祝福,哪知这祝福居然是让月凰人见到她就心生好感,心性不稳地更是如见到天神般跪拜不起。
虽然也有不受影响之人,但这种人少得可怜。
她来安城这几日,只要离开住所,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明里暗里无数狂热的视线。
——无论她藏在哪里!都会有人找到她!简直要害死她!
幸好这祝福的影响只会持续十天半月。
如今她唯有在月凰太子身边才能躲开这些视线。
按理月凰太子沈战天不应受到影响才是,但眼前的女人对她同样友好得有些过分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
余初晏自觉还没那么大影响力才是,况且她与月凰太子之间还有那只狐狸的仇。
“太医署来报,感染瘟疫的患者基本已经好转。轻症患者更是已经痊愈,再留下观察几日便可回家。”沈战天手中还拿着奏折,堆积在案的基本是来自下属的喜讯。
除了王将军递上来的。
余初晏躺在软塌上,自从她将怨灵全部困于己身后,就变得懒得动弹、懒得思索。
“我说过了不是瘟疫,是诅咒,找对解咒方法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沈战天问:“如您所说,有一邪师意图将平安两城及周边村镇数十万百姓炼为害人的武器,安城的诅咒正是他所下,为何他在屠尽平城中人后选择鸣金收兵,再无下一步动作?”
“平城七万百姓的尸首又身处何处?”
说实话,沈战天憋了这么久才问她,余初晏还心生奇怪。
她自然不会告知因为万山那老贼怕了她,闻风逃跑了,含糊地说:“那邪师侍奉的主子命悬一线,他不得不回去给主子救命。”
“至于平城人的尸首被他焚烧殆尽,枉死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不过不用担心,她们已经被我超度了。”
其实并没有,余初晏对超度亡灵一事还不甚熟练,起初每日只能净化并超度几人,现在好歹能超度十余人。
“总之,平城暂时是安全的,更不会化作鬼城。若是有心你们立个碑,日后替她们报仇以慰藉她们在天之灵罢。”
半响没等到沈战天回答,余初晏睁开眼,眼见着沈战天朝着她行了一记端重的大礼。
“仙师于平安两城百姓之恩,孤没齿难忘,千言万语不足以道尽感谢之情,还请仙师与我等一同上天都,受陛下封赏——”
余初晏;“……大可不必。”
沈战天忙道:“这是必须的!若是孤不能将您请去天都、受万民敬仰,定会遭到陛下与大母责怪。”
大母,余初晏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想到月凰还有一名很受尊崇的神秘大巫,这或许会是对她的尊称?
余初晏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前往月凰的天都,虽说她还有一把琴未还,完全可以让沈战天带回去。
但架不住沈战天天天盛情邀请。
月凰太子沈战天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她对于与人相处的距离感把控得恰到好处,察言观色也是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
这让她能清楚地意识到何时不谈此事,何时余初晏态度软化,可以乘胜追击、软磨硬泡。
终于在沈战天一行人回都的前一日,余初晏松了口,答应去天都走一趟。
沈战天闻言并未表现得很惊喜,像是早有预料般浅笑,“如此,孤先一步将消息传回都城了。”
这些天里沈战天在观察试探她的同时,余初晏也在观察对方。
余初晏其实不太喜欢沈战天,她与谢昀宸很像,都是非常合格的上位者。
同样的洞察人心,同样地借以温润的外表包装自己的锋芒,同样擅长以退为进。
关键她还比谢昀宸年轻,年仅二十就有这般城府,余初晏刚得知时简直以为沈战天其实是某个披着年轻人皮的老妖怪了。
虽说月凰皇帝中年才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倾全力培养。
相比之下同样是自小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赵景泽青涩许多。
因此余初晏难得对沈战天生出来几分好奇心,尽管这份好奇最初起源于和沈战天七分相似的女子。
不仅仅好奇以女子为尊的国度是如何运作的,更好奇怎样的皇帝、怎样的母亲才养出沈战天这般性子。
她知道沈战天也在好奇她,至少在好奇消散前她两还能和平相处。
余初晏过来就是专门知会一声,目的达成便要离去。
沈战天叫住她,“早些时日仙师出手救过孤的亲信一命,如今她醒了,想亲自感谢仙师,不知可有这份荣幸?”
谁?余初晏在脑子里扒拉,这些呓语确实影响到她的生活了,这才几日她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勉强想起这一出,余初晏反正也无他事,诅咒解了,安城的怨灵也收了,索性答应下来。
沈战天又笑,“老实说,在遇见您之前,我以为您会是更冷漠些的性子。”
余初晏的反应慢了半拍,“是什么让你这般觉得?”
“从四哥口中。”沈战天一顿,笑容似乎淡了些,“以及……孤的胡大人多有得罪了。”
-
果然,沈战天一早就知道她是谁。
甚至知道她不少情报,至少她的身份、她在青渊时大部分所作所为能探查到。
这让余初晏很不悦,她以为两人初识正在互相试探、了解阶段,结果对方早就对她有所了解。
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等,早在她于国师府见到沈观月,与胡义一战时她就体会过。
她初到安城时也有感触——沈战天并不惊讶她的出现。
这些信息她能肯定源自于月凰的大巫。
被陌生人暗中窥探的感觉非常不好,无论出于何种目的。
受这些怨灵影响,余初晏情绪波动比较大,她周身的怨气几乎要化作实质。
走在一旁的沈战天想忽视都很难。
她在思索如何能表达大巫及月凰的善意,至少她沈战天绝对不会与余初晏为敌。
斟酌着语气,几次欲言又止,偏偏此时已到了覃昌的房间。
她们甫到门口,门恰好从内打开,蓝衣端着空药碗,视线还停留在房里,差些与两人撞上了。
蓝衣很快反应,同沈战天行礼,至于余初晏她仅仅一瞥,草草颔首完事。
余初晏对于极少数未受影响之人很宽容,甚至还回了她一个笑。
哪知蓝衣立刻变得警觉,腰背都挺直了几分,“二位来看望覃大人吗?”
沈战天饶有兴趣地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虽说不知余初晏为何对她的近卫青睐有加,但看下属变脸是她的恶趣味之一,自然乐见其成。
“蓝衣倒是负责,难得让你休沐一日,还跑来照顾覃大人。”
“殿下过誉了。”蓝衣让开些位置,将她们迎进去。
原本她要回后厨的脚步一转,随手将碗交给跟着太子的其他近卫,也跟着回到房中。
——她要确保覃大人不会被“妖女”迷惑。
余初晏不知道身后之人的小心思,她根本不认识覃昌,听闻有人快死了而她有救命之药顺手给了而已。
来探望人家也是出于客套。
三个人心思各异来到榻前,覃昌已经听到了动静,甫看到太子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什么都要下榻行礼。
沈战天连忙去扶,君臣一来一往满是些客套的互相慰问。
这种场面余初晏见得多了,还是会觉得无聊,她随意打量着这堪称简陋的房间。
很快将覃昌定位为李晓蓉她爹那样的清贫好官。
“覃大人,这位便是余仙师,若非她赐药,孤怕是要失去一位得力助手了。”
沈战天将伤患的视线引向余初晏。
面相天方地圆,福禄之像。可惜眉骨突出眉毛浓密,性格刚易,过刚易折。
余初晏几眼就判定这位覃大人日后成就不会低,就是容易招致攻讦与纷争。
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
覃昌跪于榻间,端正行了大拜之礼,她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坚毅的眉眼间尽是感激,“这一拜多谢仙师救覃某一命。”
说着她又是一拜,“这一拜为安城百姓,若非仙师救民于水火,安城不知会有多少未安之魂。仙师之德,如光照世,覃某定牢记于心。”
余初晏沉默了片刻,倒不是她被大礼震住,而是因为覃昌是个实在人。
甫一开口就是精纯的信仰之力扑面而来。
她在安城这些日子也收获了不少信仰之力,像覃昌这般精纯的寥寥。
覃昌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爱戴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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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民者,不应为贼人所害。”余初晏缓缓道,“若我不出手你也不会死,她们不希望你就此离开。”
无需多言,覃昌也知她们指的是何人,她掩面轻泣,“覃某何德何能……”
沈战天安慰她,“覃大人劳苦功高,大家有目共睹,不必妄自菲薄。好好休息,早日回到孤身边效力。”
覃昌拭去眼泪,又拉着几人追问后续安城中各方情况,听到绝大部分感染者皆已痊愈。
少部分还未转好的不过是身体有其他病根,在太医的诊治下痊愈不过早晚问题。
沈战天提到明日回天都一事,覃昌忙追问余初晏可会同行。
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满意一笑,这笑容看得蓝衣心中咯噔,连覃大人都逃不过被“妖女”影响吗?
而余初晏更是要上天都,届时朝廷内外全会被她蛊惑——国将乱矣!
蓝衣方想说些什么,沈战天望过来,“蓝衣你晚些时候再回京,安城后续与覃大人就交给你了。”
她连第一时间阻止都做不到吗,蓝衣握拳,将所有话吞入腹中,道了句:“谨遵殿下之意。”
而在几人看不见的角度,蓝衣心说她定要先一步传信回都城,让胡芝大人提前做好准备。
待到覃昌支撑不住疲惫地睡下,沈战天与余初晏才起身离去。
相比来时,余初晏脸色霁色许多,她虽然记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勉强给了沈战天几分好脸色。
沈战天趁此说些讨巧的好话,对于月凰人,夸赞母亲绝对是拉进感情的话题。
师尊相当于母亲,沈战天遂道:“听闻仙师是无霜道人之徒,果然名师出高徒!无霜道人百年盛名,虽贵为青渊国师,月凰同样对她敬仰已久。”
余初晏果然投来称赞的目光,虽然没搭腔,嘴角却轻轻上扬。
真好哄,沈战天心中轻笑,复问:“仙师似乎早见过孤?”
那日初见,余初晏眼中显然闪过震惊与疑惑,全然不陌生的模样。
沈战天与几位皇兄容貌不尽相同,按理余初晏就算见过四哥,也不该是这反应才对。
“你与月凰太上皇长得很像。”余初晏倒也没隐瞒,见到沈战天后,她便猜到师尊那幅画像画的是谁了。
月凰的开国皇帝,沈昭辉。
沈战天一怔,已经不止一人这般说,姨母虽去世多年,在朝中老臣尤其武臣心中分量极重。
连母皇都曾无意间提及过:“吾儿不肖朕,倒更像阿姊。”
可惜宫中并无姨母画像,沈战天只知与她容貌相似,却不知相似到何种程度。
在她愣神之际,长廊中冒冒失失跑来一信使,见到二人她眼睛一亮,径直奔过来,被近卫拦在几步开外。
信使也不恼,举着手中的包裹,激动道:“仙师大人!有您的信!”
陌生人的出现另沈战天眉心不悦地蹙起,她轻轻一瞥身后。
近卫读懂了沈战天的眼神,作势要接过检查,那小信使却不依,“送来之人指名道姓定要送至仙师大人手中!外人不能碰!”
“来历不明的东西怎可送至大人手中,若有危险你可能担责!”近卫毫不留情呵斥,“你哪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信使却不理她,孺慕的目光直直看着余初晏,“仙师大人!”
余初晏没有感觉到危险,向前朝她伸手,“无妨,给我吧。”
小信使激动得差点昏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状物放至余初晏手心。
“何人送来的?”余初晏接过盒子掂了掂,随口问。
“小的不知。”小信使扬起笑容,“东西送到,小的就退下了。”说罢她如何来的又如何跑走。
无需沈战天多言,自然有人跟了上去。
余初晏打开外裹的绒布,露出内里黄梨木雕制的簪盒。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握着簪盒迟迟未打开,脸色也变得难看。
“仙师怎么了?可是这簪盒有什么问题?”沈战天询问。
余初晏摇摇头,缓缓打开盖子,入目是那支珊瑚簪,它比之前更红了几分,显然重新打磨过。
冷笑一声,余初晏紧接着打开第二层,夹在两层中细小的纸条滑落,一枚做工精致的金凤步摇静静躺在盒中。
凤眼处镶着的映红宝石,仿佛能滴出血来。
散落的纸条被沈战天拾起,虽说她并非有意,还是看到了纸条上笔走龙蛇、强劲有力的几个字。
“阿晏,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