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迢迢,声声催人。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跪足了两个时辰,苏寒清站起来时双腿发麻,险些倒了下去。幸好撑了一下书案,虽溅了满手墨汁,但好在没摔下去。
看着满手的墨汁,苏寒清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站在门外的宫女听到了苏寒清的动静,隔门问道:“苏大人,可有效劳之处?”
“我没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苏寒清将手擦干净,温声回答。
宫女有些担心。
毕竟苏寒清是娘娘身边的红人,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她不好向娘娘交代。
“让姑娘担心了。”
就在宫女胡思乱想之时,苏寒清打开了含元殿的殿门,走了出来,“娘娘去哪了?”
“啊?”宫女愣了一下,面上挂上了无奈的笑,“苏大人,连您都不知晓娘娘的行踪,我这等人便更不可能知道了。况且,圣踪不可泄。”
“我知晓了。”
苏寒清并无意为难宫人,朝她温和一笑,便关上殿门离开了。
阴云四合。
苏寒清抬头看向如墨的天空,有些后悔没有向宫女要一把伞了。
匆匆跑至宫门,还未拿出宫牌,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是苏公子吗?”小太监谄媚笑道,“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眯了眯眼,苏寒清问道:“你家主子?”
“就是中书令。崔大人。”小太监似乎是担心苏寒清不熟悉朝中官员,特地强调道,“出身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你知道吧。”
怜悯地看了一眼小太监,苏寒清答道,“我知道了。你带路吧。不然等会要下雨了。”
“哎。好。”小太监打住话头,老老实实地将苏寒清带出了洛阳行宫。
“苏大人可是洛阳人士?”或许是年幼,小太监说起话来变得格外地活泼,“这洛阳繁华,丝毫不亚于长安啊。”
“先帝在时,多次巡幸洛阳。”撩开马车上的帘子,苏寒清看向路边叫卖的小贩,“这两年娘娘虽不曾临幸洛阳,但也下旨扩建洛阳行宫。直到今年,娘娘方才同陛下巡幸洛阳。”
“哎。是这样吗?”小太监崇拜地看向苏寒清,“苏大人真厉害。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
摇摇头,苏寒清答道:“此事又不涉及宫闱秘闻。多问问宫中老人便知了。”
“好吧。”想到干爹那吓人的模样,小太监颓了腰,没了说话的劲。
马车摇摇晃晃,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我们是要去哪里?”
苏寒清觉得崔晦明还没有傻到要将他送到崔府,故而发问。
“七竹书局。”大概是怕苏寒清孤陋寡闻,小太监接着说道,“就是如今大周最大的书局。我们今日便是去洛阳的分局。据说那里书架巍巍,典籍如山,便是太学也比不得。你没去过吧。”
“去过。怎么会没去过呢。”苏寒清冷笑。
当年他执意封陆扶摇为宸贵妃,便是这所谓的七竹书局传出陆扶摇是妲己转世的谣言。当年抓了一批人都没抓到罪魁祸首,现在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着和苏寒清几次说话都没趣,小太监也懒得继续说了,低下头摆弄腰间的宫牌。
车轮轧过青石路,将商贩吆喝声渐渐抛却身后。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
苏寒清听到车夫朝着门童说过话,才对他道:“大人,到了。”
回过神,苏寒清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小太监,“去喝两盏茶,吃些好吃的吧。等我出来了再和我一起回去。”
“哎。好。”小太监欢天喜地地下了马车,奔向了真在卖石头饼的小贩。
苏寒清随着门童走进了书院。
千函万卷,架若叠峦。
书童穿梭在匆匆书林中,不时摘下一两本佳作,走至权贵身旁,递上。
站着看了一会儿,苏寒清才跟着书童上了三楼。
与楼下的喧嚣不同。三楼隔出来了几个客房。不见官人,只偶尔见到了书童捧着书奔走。
“公子稍作休息。我家大人很快便来。”
随着书童进了客房,苏寒清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看了一下,正是《孝经》。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这崔晦明,当真有趣。
将《孝经》放了回去,苏寒清另抽了一本游记。
不出意料,崔晦明直到他看完了一整本游记才姗姗来迟。
“崔大人倒是让小人久等了。”见人进来,苏寒清仍翻着手里的游记,并不愿起身行礼。
“可你还是等了。不是吗?”崔晦明倒不计较苏寒清的无理,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后悔了?”
“崔大人在说什么?”
终于将手里的书放下,苏寒清抬头含笑看着崔晦明,“崔大人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崔晦明捻着胡子笑了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谁年轻时没站错过队?改投明主便是了。”
冷笑一声,苏寒清并不作答。
“苏大人并非洛阳人士吧。”崔晦明并不意外苏寒清的无动于衷,恰恰相反,他意外于苏寒清今日的赴约。
“是。在下云州人士。”
终于,苏寒清回答了。
“云州啊。”崔晦明好像陷入了回忆里,声音都缥缈了不少,“当年,先帝也是在云州宴驾。”
“崔大人有事便赶快说。在下还要回宫。”苏寒清并不想听崔晦明所谓的回忆,直接催促道。
“呵呵。难怪会被陆扶摇哄住。”崔晦明刮开茶面上的浮沫,轻啜香茶。
顿时拉下了脸,苏寒清问道:“崔大人什么意思?”
笑了笑,崔晦明并不急着回到,直到苏寒清耐心已经耗尽,准备起身时方徐徐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太急躁了。”
苏寒清重新坐回了位子上。他也并非要走,只是哄一哄崔晦明,毕竟他还是挺想听听崔晦明怎样胡编乱造。
“崔大人请在下来叙旧,却迟迟不语。倒是怪起在下,这未免有些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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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清拿起了手边的书,神色淡淡。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崔晦明看着苏寒清的面容,有些感慨,“好久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了。”
“崔大人肯亲自面见我这个藉藉无名的太医,便是说明我有放肆的资本。”苏寒清并不吃崔晦明的套数,反而直接戳破了崔晦明的目的,“崔大人找我来,也不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是为了娘娘。”
“也难怪陆扶摇如此宠爱你。”看着这般伶俐貌美的年轻人,崔晦明不由感慨,“若你是女子,老夫也当宠幸于你。”
被人激得一阵恶寒,苏寒清直接起身,“娘娘品行高洁。不过是惜才方将我安置于含元殿。崔大人这般揣测污蔑,不太好吧。”
笑了笑,崔晦明并不在意苏寒清的失仪,反而打趣起来,“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放得下身段是好事。日后功成名就,多的是人帮你洗去污浊。”
“我原先以为崔大人是伊尹周公之流,如今看来,倒是不如董卓之辈。”苏寒清站起来,朝崔晦明行礼,“污孤儿寡母之名声,在下做不得这等肮脏事。”
行过礼,苏寒清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赶去。生怕迟了就被崔晦明染上污水。
“苏寒清!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在云州的经历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那三千冤魂着想吗?”
“我没有!”
听到崔晦明这般言语,苏寒清激动地转回了身子,“我没有要让他们白死。”
话刚出口,苏寒清便看见了崔晦明那冷如冰霜的眼睛。
方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话语。
“你果然是当年云州之乱幸存者。”崔晦明面露狂喜,眼里不自觉地溢出了泪水,“当年先帝故去,所有人都说是一场意外。可只有老臣不信。那陆氏只手遮天,妄图隐瞒朝野。谁知,你来了。
“是老天看不下去了!要还我大周朗朗乾坤了!”
“崔大人。”稳住心神,苏寒清继续与崔晦明斡旋,“您是如何知晓我是当年云州的幸存者。”
“这有何难?”说起来崔晦明便面露得意,“我原先就觉得你的名字眼熟。后来着人一查,你乃云州人士。再对一下,你母亲去岁方领过朝廷所发的抚恤金。”
“云州偏远,当地官员松懈。倒是让你寻了空子,成了宫廷御医。”
“那又如何?”苏寒清扬起头,好像真的不害怕一样,“你要向娘娘告发我?要杀我灭口?来,你来。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上天垂怜才捡了回来。”
“你误会老臣了。”崔晦明看着苏寒清如此激动,只能先行安抚道,“我要是想杀你,便不会请你来这书局了。”
“崔大人不想杀我。”冷笑一声,苏寒清接着说道,“那便是想离间我和娘娘了。也是,崔大人知道了我的身世,还愁我不为您卖命吗?”
“陆扶摇说的全是假的!云州之乱就是她一手谋划。”崔晦明烦躁打断了苏寒清的话语。
“苏寒清。我并不是想邀你叛主。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当年的云州之乱。”
“聊一聊,当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