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夺刀
南怜竟然真的点了头, 迅速松手把姑娘从怀里丢出去,而后事不关己一般站在一边。
她重新又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晚礼服的裙摆飘在微凉的夜风里, 看上去完全孑然一身。
她正眼也不瞧她一眼:
“你已经听到我刚才的话了。白苒,还有什么招数吗?”
招数。
把两人用爱……用激情凝结成的生命叫做招数啊,好过分。
慕析和南惜一起望向白苒, 结合白苒刚才坐在地上哭的样子,都以为她会心灰意冷、又或者是怨气冲天。
慕析已经做好准备上去帮南怜挡刀,因为白苒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真像是可能随身带刀的模样。
她微微前倾的紧绷状态让南惜心烦极了,拽了慕析的袖子小声地骂:“你紧张什么?看戏就成了。”
南惜不懂打工的苦。
就在大家都满心以为白苒会情绪爆发的时候, 白苒却咬住下唇,红着眼眶试图靠近南怜:
“阿怜, 你为什么总把自己伪装成这种坏人的样子?其实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心肠没有这么硬, 我都看得出来。”
慕析前倾的身子恢复如常了。
南惜也不说话了。
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浓重的不解与无语, 这才放心下来。
还好,正常人还是占了比较多数。
就连南怜也狠狠抽了抽嘴角,白苒越靠近她、她就更快地往后面退, 说出口的话伤人极了:
“生活不是什么苦情剧, 你没有必要这么美化我,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短期关系已经结束了,听得懂吗?”
慕析难受地捏自己的手指, 转头一看南惜神情复杂到难以用言语形容。
突然发现自己姐姐是个究极大渣a的话……嗯……
好像也能理解一点南惜现在的感受。
南惜也看向慕析,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南惜突然踮起脚来靠向慕析的耳朵:“我突然觉得你也挺好的, 你顶多就是失忆、装傻、翻脸不认人而已。如果你是这样我真的会拿把刀捅死你, 坐一辈子牢也无所谓。”
慕析被她这些话吓得胆战心惊, 连忙去看南怜的反应,见她应该没听见南惜的话才放下心来。
失忆和装傻,慕析一个不承认一个不敢认;至于翻脸不认人,慕析觉得南惜也不遑多让。
“你还知道怕?”南惜肆无忌惮地对着慕析耳语,“放心吧,我姐姐的耳朵受过伤,隔了这么远听不见的。”
慕析笔直地站着,假装没听见南惜的话。
南惜嗤笑一声,也不再说话,专心看前方两人继续互动。
只见白苒捧着心口满脸痛苦,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她控诉般抬眼看向南怜,语气终于满是怨毒,却不是单纯冲着南怜去的:
“苦情剧……?阿怜,白月光的替身难道就不是苦情剧吗?谁最喜欢这些戏码,不是你吗?你真以为我没有看见那些东西……?”
“那个女人是很漂亮,我跟在你身边的时间最久不就是因为我跟她最相像吗?你真当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我可以装傻你为什么不能?我们就这样一起傻傻地过下去不好吗……”?!
慕析之前只隐约知道南怜受过情伤,但今天听人这么直白地讲出来、那人还是南怜甩了的小o……天哪!
她转向南惜求证,南惜目光闪烁,原本看戏一般的神情终于收敛成沧桑模样。
慕析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没错。
再看南怜,南怜已经定在了原地,看向白苒的眼神凶狠到能够杀人,比刚才的冷酷模样要真心实意得多。
她也不再退后了,而是一步步往前、逼近白苒,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看到什么了?”
白苒被掐得脸色涨红,可眼里却满是快意,好像她终于在南怜这里赢回一城。
她奄奄一息,南怜还仿若未觉,只不断逼问道:“回答我,你看到什么了?”
慕析来不及细想这样报复般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只顾着上前去把南怜的手从白苒脖子上拿下来。
再掐下去会出人命的,一定会出人命的,搞不好还是一尸两命。
她的力气比南怜要大,把她们强行分开,终于顺应着内心真实情感把白苒护在身后:“大小姐,请您冷静。”
白苒在她后面使劲咳嗽,就这样了嘴上还不饶南怜:“我看到、你办公室抽屉里的照片,你房间柜子里的手写信,还有你、你梦话里的名字。你藏得一点也不高明。”
南怜立在原地,身体开始颤抖。
“我不会是唯一一个发现了这些东西的情人吧?”白苒笑道,在慕析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疯狂,“她不就是为你丢了命吗,我也可以为你去死啊。”
慕析听着这话不太对劲,转头的瞬间也听见南惜的惊呼。
白苒从凌乱的衣服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小的刀,二话不说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割。
慕析的第一反应是:
她果然随身带了刀!
但与她想得不同的是,那把刀不是用来伤害南怜的,而是用来了结她自己的。
之后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那个刹那似乎被无形的双手不断拉长、一直到足以容纳下所有人的所有行为,却没有留下意识跟上动作的机会。
等到慕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左手已经鲜血淋漓,不过其中握了一把小小的尖刀。
白苒抓着刀柄,慕析想要夺刀就只能抢夺刀刃,难免会伤到自己。
其实她觉得不怎么疼,只是血流得有点恐怖而已。
看把南惜吓的。
比慕析更痛苦的应该是白苒,没能像预想里的那样在南怜面前自杀报复,反而害得无辜的人替自己受伤流血。
白苒也懵了,对着慕析不住地道歉。
她很快就被南惜抓着衣领推到一边,两手空空站在原地发呆。
“呃。”慕析抬起左手,本意是向南惜展示她的手还能动弹没什么大事情,但南惜的眼眶却更加红了,只能苍白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是,左手。”
南惜想骂她又不忍心,眼前的视野被泪水糊到一点不清晰,只好拉着慕析完好的左手臂,喊道:“南怜,把你身上外套脱下来给她包扎!”
南怜沉默着照做了,把自己披着的外套脱下来之后就被抹了泪的南惜抢去替慕析包扎止血。
她看向被推到一边的白苒。
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四个人里面唯一没在哭的反而是正在流血的慕析。
南惜一边小心翼翼地帮慕析包扎,一边冲着南怜喊:“把你那个o给我拖走!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许让她再出现!”
她红了的不只是眼眶,慕析发现她眼里也出现了细密的红血丝。原本从来淡定高傲的人此时因为太过愤怒、发丝都被汗水粘在了脸上,苍白的唇因为充血而显得艳红。
慕析感到心里很舒坦,像是一口气喝完了最喜欢的……橘子汁?其实手还挺疼,但因为愉悦而产生的激素迅速将痛感抑制下去,只剩下了溪水那样清浅的快乐。
她用温暖又明亮的目光低头注视着南惜,被南惜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呃好吧。
南怜站着没有动。
南惜正要发作,却听见一旁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白苒自己抱着自己的身子,走了。
“……”南怜看着她走远,仍然没有动。
慕析抬起幸存的右手摸摸鼻子,有点怕南怜脱了外套之后会冷,即使负伤也尽职尽责地提醒:
“大小姐,请先上车等候。”
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南惜扎外套的力道变重了,还不至于疼,算是南惜对自己的小小警告。
一抬眼,南惜手中是南怜那件外套的两端,正埋怨地看向自己,貌似随时有可能再次收紧力道,完全取决于慕析接下来的反应。
慕析不吱声了。
南怜一点感觉不到冷似的,等白苒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幕里,转回头对慕析道:“对不起,慕管家,我和白苒都要向你道歉,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应该是你受伤。”
慕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南惜在旁边语气不善:
“本来就是,和慕管家有什么关系。”南惜包扎完毕,代替慕析举起她的右手跃跃欲试,“不是说好了把那巴掌还给慕管家吗?她这只手是好的,姐你准备一下。”
南惜就把慕析的手冲着南怜的脸举起来,吓得慕析大惊失色,赶紧使了点力气把手压下来。
南怜也是真的信守承诺,听南惜这么说后竟然真的点点头,准备挨打一般把头微微垂低,整个人一动不动等着让慕析来扇。
“不不不,大小姐不必这样,这都是我份内的职责,真的一点都不疼。”
慕析一点都不想把那巴掌还给南怜,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
因为……
她爱好和平,而且对主人的家庭完全忠心。
其实随便想想就知道她一个管家怎么也不可能打主子吧。
南怜首先转过了这个弯,面无表情地抬手在自己脸上给了一巴掌。
力道绝对比白苒打得要重,虽然很不道德,但慕析心里舒爽了一下下。
“那么我就不强求慕管家了,医药费和其他补偿费用,明天会让助理打到慕管家的账户上。”
南怜深深看了慕析一眼:“只是希望今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向家人,尤其是妈妈还有爸爸保密,感谢你。”
慕析自然非常懂得保密的道理。
她现在已经在南惜、关衍、南怜这里都有秘密要守口如瓶了,剩下两位再接再励。
南惜不是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但慕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日后再找机会找南怜或是慕析算账。
三个不同程度受了伤的人一起回到车上,慕析的手受伤了,车就由南怜来开。
慕析和南惜一起坐在后座。
南惜一直密切关注着慕析的手,刚刚她就在担心伤到动脉,说什么也要帮慕析捂住。还是慕析劝了好一会儿,她把手放下,见没有血飚出来才放心。
现在慕析这边的情况暂时稳住,南惜犹豫片刻,问驾驶座上的南怜:
“姐,你真的,打算让白苒把孩子生下来?”
“她在唬人。”南怜平稳地握着方向盘,语气也很平淡,“我不会给她怀孕的机会。而且她的样子,我一看就知道在撒谎。她没有怀孕。”
难怪白苒的举止肆无忌惮,如果真怀上了深爱的人的孩子,应该会很小心吧。
起码慕析是这么想的。
“那,关于苏妏的事情也……”
“南惜。”南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不要说了,拜托你。”
那么南怜白月光的名字看来就是苏妏了。
再根据白苒的说法,苏妏曾经为了南怜而死……?
对于南怜在苏妏死后一直靠着找替身的方式,慕析无权过多评价,不过她本能地觉得不是很好。
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什么狗血小说,南怜伤害到的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比如今天晚上心碎成那样的白苒。
再想起那姑娘飘摇欲坠、几乎连自我都放弃了的模样,慕析还是会觉得可怜。
早知道要不还是替白苒打那一巴掌好了。
但南怜自己打得也挺重,说不定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不,不能这么想,不可以轻易为加害者找出路。
慕析竖起耳朵继续听南怜说谜语:
“我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的人,南惜。如果你还有机会,别让自己也变成我这样,千万不要。”——
第32章 交谈
慕析看见南惜好奇的眼睛一点点冷却下来, 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那样重新又归于沉寂。
她往后,把自己身体的重量依靠在后方的座位上,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我知道了。”
她没有看慕析, 但慕析觉得她现在想着的心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自从这句话之后,这天晚上没有再听南怜说过一句话,她沉默着把车停好、下车进门, 在南之涯的注视下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
任谁都能看出南怜不在状态,南之涯刚要开口询问,就瞥见慕析被包裹着的左手:“管家的手怎么了?”
“下午在工地上的时候, 被掉下来的钢筋砸中了,所幸伤的是左手, 不会太影响日常工作。”
慕析镇定自若地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
南之涯蹙眉,转头招呼身后的帮佣为慕析处理伤口。
南惜在沙发上坐下, 目送慕析跟着那个叫小季的帮佣一起去包扎伤口。
“你姐姐怎么了?”
“谁知道。”南惜低声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每件事都追究不是太累了吗。”-
小季帮慕析处理了伤口。等到把伤口表面那层血肉模糊已经干涸的东西清理掉,她很快就发现慕析手上是刀伤,根本不是她说的什么被砸中产生的伤口。
善良的小季答应帮慕析隐瞒这件事, 报酬是慕析之后请她吃一顿饭。
慕析答应了。
其实她夺刀的时候力气很大, 刀刃在手心里留下的伤口还挺深,现在上了药又好好包扎之后仍然作痛。
应该就是因为这发疼的伤口,慕析完成晚间巡视后回到管家房, 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决绝的白苒, 脸上那些泪与妆容模糊成一片的模样, 还有她把刀尖朝向自己时近乎绝望的眼神, 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人要到什么样的境地才会想到去死, 慕析想知道这点。
她试图把自己置于白苒的境地,但发现仍然很难理解。在慕析眼里,虽然自己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在南惜回国之前精神情感上也没有任何波动,但日子就像山间溪水般这么一点点流淌过去了,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终究它要流向何方。
慕析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她说的不是假话,她早已准备好在南家当一辈子管家,过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生活里会有波折,就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慕析产生不解,也暴露她似乎与其他人想法不一的事实。
慕析小心地把左手放好,右手垫在脑袋下面,盯着天花板继续思考。
她忘记了拉上床帘,户外花园里的灯光和月光一起照进来,有些晃眼。
忍了一会儿后慕析走下床,走到落地窗边,准备将窗帘拉好。
却瞄见花园角落里坐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慕析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看,那都是个坐着的人影,而且是她熟悉的人影。
南惜?
这个点她应该睡觉了,而不是坐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吹风啊。
慕析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拉开窗户,直接翻窗进了花园。
当然,过程里没有用到需要保护的左手。
终于翻窗户了,她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
已经入秋的夜晚温度略低,慕析一来到户外就感受到一股带着潮气的凉朝自己扑面而来。
南惜还穿着单薄的睡裙,那不行。
慕析不敢往前走,既然她从窗户里能看见南惜,那别人也能从窗户看见她和南惜坐在一起说话。
于是她靠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朝那个角落喊话:
“小小姐——”
南惜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慕析的方向。
她看见了鬼鬼祟祟站在窗户下面的慕析,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一分钟后,南惜和慕析一起鬼鬼祟祟地站在管家房窗外。
“小小姐在那里做什么?”
南惜抖了一下:“我睡不着,就出来吹吹风、想事情。”
“在想什么?”慕析继续问。
“既然你也没有睡,那你应该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吧。”南惜抬眼看向她,表情认真,“我觉得今天晚上睡不着的应该不只是我们两个人。”
慕析讪讪地笑了一下:“嗯……大小姐应该也睡不着吧,还有那位女士。”
“姐姐的行事风格我知道,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不会回来,这个时候多半在她自己的房子里、和不知道哪个女伴在一起。”南惜抱着自己的手臂,“但是今天她回来了,而且没再出去。”
慕析也隐约了解一点南怜的习惯。
只是南家庄园外面的事情,不在慕析的管理范围之内,南怜自然也不可能向她提起。
虽然大家都多少清楚。
慕析犹豫道:“所以小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也为这件事情触动……而且不只是心情不好的那种触动?”
这句说完,她及时补充道:“抱歉,我不是在打听大小姐的隐私,如果您觉得我冒犯,就……”
“都大半夜了,你怎么还在当管家?”南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情,我才不会过来。”
其实根据慕析和南之涯签订的合同来说,慕析的管家职责是24小时待命的。
但慕析觉得南惜说得有道理。
这样一个思绪纷乱的夜晚,她也不想再当管家了,她只想就这么靠在窗户底下和南惜聊聊天,彼此抚慰一下受到重创的内心。
慕析认命般地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算是妥协。
南惜就继续说:
“我觉得是。姐姐最怕的就是有人要为她而死吧。”
“至于为什么,我不好说她的私事,不过你应该也能猜到一点。”
是的。
一句话概括,曾经有人这样做了,现在南怜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其实慕析更想和南惜讨论的是——
“那位白苒女士呢?她之后还会再尝试……了结自己的生命吗?”
南惜保持沉默。
不知道是不确定答案,还是不想说出心里的答案。
与平时相比,今晚的慕析格外情感外露。
尽管南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刚才也说了现在自己不再是管家的身份。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讨论过的慕析,执着地问道:
“我想要知道,人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会想什么?”
“南惜,你当时在想什么?”
……
南惜低低地说道:“没想到我们都在和白苒共情。”
又一片冷冽的沉默之后,南惜突然抬起头看她。嘴角撇得很低:“你其实就是想问这个吧?不是问什么想要了结自己的人,只是想问我当时的心境而已?”
“是的。”慕析很是大方地承认了,南惜鲜少看见如今的她这么直白、坦诚、不顾忌。
慕析看着南惜的眼睛:“你是我能直接对话的人,比起探究白苒的想法,还是直接问你更适合一些。”
“只是因为,适合?”
“……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南惜忽然抱着自己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很高兴听到你这样定义朋友这个词。”
“……”
慕析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好,这不是她们现在讨论的重点。
南惜也不急着现在挑明什么,既然慕析想知道,那她就告诉她。
她最不怕慕析冒犯,而是怕慕析毫不在乎。
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当时我以为我的恋人已经死了。所以,死是连接我和她之间的通道。”南惜平静地说着,“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没了她我人生无望。后来她们跟我说只有活着才有找到她的机会,我觉得有道理,就放弃了那个计划。”
慕析一时被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别人看来璀璨光明的人生,在南惜心里竟然是用“无望”二字来形容。
是因为太喜欢那个恋人了吗,喜欢到没有她就会灰败的程度?听上去是那位恋人的幸运,也是南惜的不幸啊……
她还是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只好向她确认:“当时的想法,也就是说现在不会这样想了,对吗?”
“对。”
南惜笑了,笑成很明媚的样子,和这个夜晚有些格格不入。
南惜说:“她已经回来了,那么之前的那一切就不再成立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慕析的。
那样充满希冀的眼神几乎要让慕析心碎了。
南家人真的都很喜欢给故人找个替身吗?
慕析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就是抿着唇露出纠结表情。
好在今晚的慕析更倾向于有话直说,所以她没有一直纠结,第二次向南惜提出那个问题: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认为我不是那个人?”
南惜笑容依旧。
“你能别再说了吗?”南惜凑上去要吻慕析的唇,在慕析闪躲的间隙里说,“每次你说这种扫兴的话,我都不想听。我只想把你的嘴亲破、亲出血,好让它说不出这些东西。”
“可是、问题一直都存在,你不能忽视……”
南惜一把捏住慕析的嘴巴,在她受伤又无助的眼神里说道:
“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你还没办法全身心地沉浸在快乐里。”
慕析猜测,这个“全身心沉浸”的意思就是像她一样,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而只任凭自己就着眼前的虚幻寻欢作乐。
这样真的可以吗?
嘴巴被捏住说不出话来,南惜也不想再看她卖惨的眼睛了。
她把目光转向慕析近在咫尺的管家房:“外面这么冷,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第33章 弦
轻浮的态度、暧昧的语调、流连的眼神。
慕析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
并且, 她在感情上也不算十足的呆子。就算再迟钝,这么久了也该知道自己和南惜现在的状态叫做暧昧,知道自己心里对南惜萌生了不一样的新芽。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柔软的床榻对她们来说唾手可得。
这样的好时候, 慕析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她今晚的问题确实太多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慕析拉开她捏住自己嘴巴的手,但是没有松手,捏着她的手腕轻轻颤抖,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南惜也愣了一下。
在慕析面前总是显得游刃有余、掌握主动权的南惜,此时干巴巴地开口:“……啊。”
怎么会纯情成这样呢。
不过慕析好像一直就是很纯情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五年前……
手腕忽然被慕析重重捏了一下, 南惜困惑地看向她,发现她眼里满是控诉, 还有点不易被察觉的怨气:
“可以不要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吗?”
南惜的眼睛一恍惚,慕析就知道她多半又是在想那个人了。
就这样, 还想向她发出“邀请”。
南惜眼神清明了,动动手腕想要把它收回来, 结果又被慕析捏了一下:“快说。”
“说什么?”
“我们的关系,现在。”
慕析的神情不仅严肃,还莫名让南惜觉得非常……公正?好像自己是被拷住手腕的犯人, 正站在法庭上准备老实交代, 而她就是准备审判自己的那个法官。
南惜理解一些慕析的心情,她大概缺乏安全感,任何问出“什么关系”的人都缺乏安全感。
那么, 好吧。
她做出退让的方式是蒙混过关:“你刚刚不是说, 我们是朋友吗?”
被慕析无情打回:“你的每个朋友都标记过你吗?”
“喂。”
南惜马上皱起眉, 她不喜欢这个说法。
慕析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丧气地垂下头。
黑发顺着她的动作一起垂下, 挡住大部分的脸庞,因此南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只听声音,南惜也知道她现在很沮丧。
“所以,你不愿意正视。”慕析说。
她伸出手、在窗口下方做出托举的动作,示意南惜借自己的力翻进去:“进去之后就从门口离开吧。”
南惜依言撑着她的手开始翻窗。
翻到一半,突然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她跨坐在窗户上,激动地回握住慕析的手,“如果我刚刚老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就会让我在你这里留宿了?”
慕析推开她,把她往屋里推,就是不肯跟她视线接触:“不是。”
“就是吧,就是那个意思吧。我现在能改口吗?”
慕析被她气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声不吭地自己开始翻窗,翻进屋子后就开始对付扒在窗口不肯下来的南惜,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管家房,最后关上房门。
她脱去外衣,躺上床,脸板得像个雕像。
南惜还逡巡在自己房门前不走,因为她听见南惜在自己门口说:“你真的不开门?你会后悔的。”
那就让她后悔。
人活着就是挣一口气。
南惜终于离开了。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还好这个点也不会有帮佣在家里转,万一碰上哪个家里人还可以说下楼吃东西,总之不会有人想到南惜和管家密会。
慕析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这次她记得拉上了窗帘,不会再被户外过多的光线困扰。
能困扰到她的就只有南惜了。
南惜是个言行一致的诚实的人,她说要全身心沉浸就真的不管不顾、连眼前的问题都忽视了就开始沉浸。
慕析猜测这可能她之前经历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因为品尝过失去的苦,所以看见一点新生希望的时候就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也许她已经参悟了表象之后最本真的东西、也许她才是对的。
可是被她抓住的自己,是什么……?
这样的情感对于慕析来说还是头一回,她无法以南惜那样的心态行事。
但也没办法对她感到生气。
毕竟南惜刚才赖在窗户上面耍无赖的样子……虽然慕析当时绷着脸把她赶走了,但心里去哦是觉得非常可爱。
如果感情只是感情,就好了。
慕析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夜里她左手心里的伤口开始愈合,第二天早晨醒来时结了一层薄薄浅浅的痂。
小季应该和帮佣们说了慕析手受伤的消息,今天大家都格外体恤慕管家,做事情也很认真,目的就是让慕析少走两圈少用点手,有什么活还会帮她搭手。
不过家里的工作对于慕析来说其实算是最轻松的,棘手的是南家人时不时下发的其他任务。
南之涯和关衍临时起意想要外出游玩,为了出行方便没带几个人,唯独就带了慕析这个伤员。
慕析还没来得及送南惜去A大工作,南之涯的声音就先一步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南惜看着慕析,模样略显遗憾。
慕析猜测她可能是准备开始让自己“后悔”了才遗憾,为了表示自己的骨气,她没有看南惜,只抱歉地向她鞠了一躬就跟随南之涯离开。
“管家的手受伤了,东西就我们自己拿着吧。”关衍体贴地说道,看着南之涯提起两人的东西,“麻烦你了。”
慕析于是知道,今天自己担任的主要是保镖的角色。
比起真正五大三粗的保镖,带着慕析不仅更加养眼,使用功能还更加全面,难怪大家都喜欢。
慕析哪敢真的让南之涯提东西:“夫人,我的右手没有受伤,还是我来吧。”
南之涯也干脆,闻言把东西再交给慕析,到前头去和关衍你侬我侬了。
……
慕析低头看了一眼,主要是两个包和一个装着食物的野餐篮。一般来说南之涯的包里应该是各种应急用品和文件,关衍的包里只装画具、相机打光板之类拍摄道具。
很符合两人平时的定位,也符合两人的性格身份。
走出门后慕析把这些东西放在后备箱,然后坐上副驾驶。
南之涯有专职的个人司机,和她出门的好处就是不用再兼任司机一职。
四人都就位以后,慕析从挡风玻璃的前影里看见,关衍把头靠在南之涯肩上。
其实抛开其他因素,这是一对很幸福的恋人。
“下个月是南楠的生日,我们给他送什么?”
南之涯思索了一会儿:“股份?”
“之涯,不要这样。”关衍无奈极了,“公司的股份是很值钱,但生日礼物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啊。”
“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南楠这孩子,比起心意还是更喜欢钱。”
南之涯又开始思考:“城西还有一处闲置的别墅……”
慕析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关衍又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栋房子我很喜欢,每个季节都会去暂住采风。”
她们激烈地开始讨论到底是给南楠送金块还是送车比较好,慕析脑海里浮现出南楠被碰瓷了之后还想着给对方数钱的脸。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管家觉得呢?”
两人讨论不出结果的时候,问题果然就被抛到了慕析这边。
慕析早有准备:“我觉得金块更好一些。黄金的保值能力和车的实用性都很不错,但二少爷已经有了不少车,应该已经不缺了。”
关衍鼓掌称是。
打开了这个话题以后,南之涯和关衍开始讨论之前几年给孩子们送的生日礼物。每一份他们都精心挑选并且赠送,收到的反馈都很不错。
惟有南惜,因为她之前五年一直在国外读书,所以南之涯与关衍没有办法亲自把礼物交到她的手上,留下不少遗憾。
一提到南惜,慕析的耳朵就悄悄竖了起来。
“南惜的生日在冬天啊,也快了。”关衍很是多愁善感,语气里满是关怀,“今年是南惜回家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得好好给她过。”
南之涯表示支持。
慕析也很想知道,继一整所研究院之后,南之涯还能给南惜送出什么更厉害的礼物。
“先不说生日。”
南之涯却将矛头一转,敲敲慕析副驾驶的后背,“管家,之前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慕析浑身一凛。
那当然是……还没有办了。
当时那种情况,到底要让她怎么开口问出“你喜欢什么样的a”这种问题啊!
她迅速运转着大脑组织语言,关衍不满的声音帮她争取了一些时间:“之涯,你还没放弃那个打算啊。”
“就算不执行,多了解一点孩子的喜好也没坏处。”
关衍觉得有理,两人一起等待着慕析的答案。
“小小姐,不是很愿意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慕析含混地告诉她们。
然后就看见南之涯的眼神陡然犀利、关衍一脸愁容。
不提关衍,南之涯的这副神情慕析再熟悉不过,那是南之涯手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暴雨将至的前兆,南之涯不满意下属的工作时就会露出这种样子,之后免不了的就是打回重做……
眼见得她就要开口,慕析立刻悠悠地续上话:
“不过我后来也旁敲侧击得到了一些信息,小小姐喜欢,内敛的人。”
“内敛的人?”关衍两条漂亮的眉毛快要皱到一起,拼命想要弄清楚内敛二字的含义。
南之涯沉吟:“做一下词语释义。”
“好的。小小姐喜欢有学问的人,这样的人大多气质也很深沉内敛……我想这可能与她自己的科研生涯有关,人们总是会崇拜自己领域厉害的人。”
慕析眼睛都不眨地胡诌。
是南惜先说什么要让她后悔这种宣战言论的,那她随便回击一下也很正常吧——
第34章 敲打
“内敛、有学问、科研……”关衍不断重复着几个关键词, 在脑海里几经搜索,最终苦恼地对南之涯说道,“之涯, 我们好像跟科研圈没有太多交道吧。”
谁知南之涯却神秘地一笑,“有啊。”
看见南之涯那个笑的时候,慕析心里马上就产生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认识这样的人。
早知道应该说得更复杂一点……
慕析和关衍都竖起了耳朵:“是谁?”
“你还记得巫家那个女儿吗。”南之涯说道,“我记得也是个等级不错的a,现在基本接手了S.Life。前段时间我跟她们有点合作,不正好是个沉稳又聪明的孩子吗?巫家世代学医, 她接手公司之前也是医学翘楚。”
关衍恍然大悟:“噢,你说巫泉啊!”
巫泉。
慕析也想起来了。
之前南幼林的葬礼上她见过这个人, 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怎么喜欢。慕析对心肠太硬的人总是喜欢不起来,南之涯虽然压榨下属可好歹对家人尽心, 但巫泉……
慕析面前浮现出那双寡淡的眼睛,巫泉瞳色很浅, 与她对视时嘴角下撇,慕析到现在还记得。
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南家二位口中。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想起巫泉本人之后慕析就诡异地松了口气。她为自己的莫名信心感到羞愧, 但她就是觉得南惜也不会喜欢巫泉。
有了这样的信念之后,慕析淡定地听后座两人继续交谈:
“有机会的话,和巫家也可以多走动。”
“嗯, S.Life现在做的生命科学公司里有人也很感兴趣, 总之多接触不会有坏处。”
是这个理。反正这所谓走动, 后期基本上也是由慕析带着礼物多上人家跑两趟。
又二十分钟之后到达南之涯夫妇二人要郊游的湖边, 司机留在车上待命, 慕析跟随他们一起下车,勤勤恳恳在湖边布置食物和酒水。
这次出行是关衍闹着要来,地方也是关衍憧憬了很久的。
他表现出极高的热情,才一下车就抱着画架四处寻找光线好的地方布置。与此同时南之涯闲散地坐在草坪上望他,唇角笑容宠溺。
白云悠悠、湖水荡涤,初秋时分草木美得柔和,感染得连锐利的南之涯也眉眼温柔。
她随手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又随口吩咐一句:
“管家不用忙了,坐下吧。”
慕析:……
那可不是都已经忙好了吗。
慕析微笑,依言在南之涯附近坐下,心态平和。
她也抬头眺望不远处的湖水,搞艺术的人眼光总是老辣独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风景独好,只可惜她是跟着主人家出来工作的。
如果旁边坐了一个人的话。
如果那个人又正好是……
正想到一片黑色裙角飘飞着在自己身旁缓缓落下,关衍就一屁股在南之涯旁边坐了下来,两人依偎着开始说话,过不了多久又开始拥抱。
断断续续的情话零散地传进慕析耳中,慕析心如止水,抱膝继续观看天边飞过的鸟群。
终于,关衍吃饱喝足去湖边拍摄,慕析耳边眼前消停下来。
来不及松懈,南之涯的声音就冷不丁在耳边响起:“管家。”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慕析对南之涯这样严肃的呼喊有着条件反射,不由自主便弯下腰杆:“是的,夫人。”
“昨天晚上,你跟南怜在一起吧。”南之涯瞥了一眼慕析包扎严实的左手,“恐怕这伤也不是什么钢筋砸的。”
慕析当机立断地倒戈:“是的,夫人。”
她非常清楚谁才是自己的雇主。
前一天晚上,听见慕析说自己的手是被砸伤、南怜一声不吭上了楼的时候南之涯就心中微妙,慕析注意到这一点。
南之涯一定会问的,她知道。
慕析见南之涯不言语,主动开口说道:“大小姐的一位女伴和我们起了冲突,不过我已经解决了,请夫人放心。”
不知道南之涯会怎么理解这个“解决”,理解得越严重也许白苒就越安全。
“嗯。”南之涯应了一声,露出一抹笑,“有你在家里,我很放心。”
她没问具体的细节,包括慕析的手到底是怎么受伤,一个女伴又是怎么跟南怜发生冲突。这让慕析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按照南之涯的作风,她会让慕析当场揭开手上的纱布自证才能作罢。
慕析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正庆幸自己躲过南之涯的盘查。
每次和南之涯单独相处的时候,慕析就觉得自己像个畏畏缩缩侍奉着皇上的太监。
幸亏这不是什么封建时候,皇帝早就被革去了脑袋。
想到这里时,慕析听见南之涯又冒出一句:
“你和南惜也有蹊跷吧。”?!
慕析差点喊了句“皇上饶命”。
分明已经入秋,慕析身上却瞬间泛起豆大的汗珠。她捏住刚刚放松下来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免被看出破绽,但却不能不颤抖。
这时候慕析才知道人在真正心虚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
而心虚的根源又是因为慕析真的做了亏心事。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南之涯见她沉默着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管家啊……”
她每说一个字,慕析就觉得有一道霹雳落在自己身上。
自己会丢掉工作?丢掉性命?南惜会丢掉什么……?
“几乎每一个进了南家的管家,都要犯一遍这样的错误。”南之涯阴沉道,“你也没能例外啊。”
她也没……
等等。
每一个管家都犯了一样的错?
慕析一下子清醒过来。
总不可能南家每一个管家都和少爷小姐偷情了吧。
南之涯说的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意识到和南惜的事情没被发现之后,慕析马上又不发抖了,倒是重重垂下额头,语气羞愧无以复加:“夫人,对不起……”
“呵呵。”南之涯又是嘲弄的一声轻笑,但这次慕析已经能坦然承受,“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你做事情效率一向很高,只有这次始终拖沓,我就知道……你私下和南惜有约定。”
她把话说得神秘兮兮,慕析稍微反应一下才清楚南之涯在介意什么。
还是给南惜找alpha这件事,慕析一直推脱,让南之涯觉得慕析在这件事上听了南惜的指示。
嗯……她是听了南惜的一些话……但并不是这个……
总之慕析把头垂得更低,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小小姐,确实告诉我她并不想要alpha。她说得很干脆,让我不许再提这件事……”
“那她喜欢内敛有学问的人呢?这件事是真的吗?”南之涯格外在意这个细节。
慕析点头如捣蒜:“是真的,是在这些话之前告诉我的。”
南之涯稍微舒了一口气。
“那巫泉……算了,你先去办该办的事。”
“管家是家政方面最重要的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有所了解,不能不忠心,你应该明白。”
“不过你还年轻,过往那些管家的问题在你身上还没有爆发,我希望也永远不要爆发。”
按照南之涯的惯例,棍棒过后,糖果也接踵而至——
“这次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20万,管家好好斟酌。”
说罢南之涯不再看慕析,而是起身从草坪上站起来、走过去和关衍说话,把草坪的空间留给慕析反省。
慕析始终垂着头,实则盯着面前湿漉漉的绿草思索,一点都不清楚到底有几只蚂蚁从她眼前爬过。
她之前知道的是,主人家之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地在管家面前说出家族密辛,是因为她们根本不怕管家会走漏出去。
这对管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掌握金钱权势的人自然有方法管住一个普通人的嘴。
既然南之涯已经把话挑明到这样的份上,她就没办法再回避这件事了。
要亲自给南惜挑选合适的alpha什么的……
南之涯要求的不是南惜接不接受,而是身为管家的自己会不会服从她的命令。
今天只是被点拨了两句,之后也许就真的会发现她和南惜之间的秘密。
慕析抬起头,远远看见南之涯正俯身和关衍说话,脸上笑容热烈、爱意纯真,一点不像是才教育过人的样子。
看来是时候使用那种办法了。
在家政大学里就听说过的、流传于各个管家之间为人所不知的,帮主人找到合适人选的方法。
……
慕析打开某招聘软件,开始在上面注册雇主信息。
重重复杂的验证系统过后,她来到整个市场的战略核心。
——发布招聘启示。
世界正是如此奇妙,五分钟之前还泫然欲泣的人五分钟之后就沉着冷静地开始撰写招聘启示,正如一个alpha要给自己标记过的omega找另一个a来标记一样荒唐。
“诚聘:
一、S级以上的貌美女性alpha,工作性质需要面谈。
二、身高1.75m以上,有健身习惯者为佳,无不良嗜好,有高雅兴趣爱好者为佳。
三、性格开朗乐观,但不能太多话。会照顾人,有体贴服务意识,
四、每月工作一次,工作时间和地点需要面谈。
五、工作内容需要签署保密合同。”
写完这些语焉不详、但懂行的自然会懂的招聘启示之后,慕析在薪资那一栏稍微犹豫,还是填上数字:200,000。
这些钱她根本不配拿,她就不能拿。
还是给更值得它们的人吧。
慕析面无表情地点击了发布,这之后便关闭手机塞回西装口袋里,短时间之内不想再看见它。
此时,南之涯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身子看向慕析这边。
慕析对她报以诚恳而内疚的微笑,显得苦涩不已,仿若犯下大罪之人临行刑之前的忏悔。
南之涯放心地转回头去——
关于这几天的更新
这几天现生忙碌……前天因为忙碌所以休息,昨天又有突发状况情绪不稳、选择了休息来稳定情绪……今天继续忙晚九才更。
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好一点,不过我非常希望这本文能好好更新直到完结,我会争取的!
第35章 筛选
世风日下。
大概是慕析标出来的数字实在太有吸引力, 哪怕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且工作性质特殊,她的后台还是很快被源源不断的信息挤满了。
二十个人不厌其烦的骚扰过后,慕析不得不关闭了信息提示, 溜回管家房里趴在床上逃避。
南之涯要求她在三天之内就完成这件事,因为南惜的发热期不算太稳定,最好有提前量。
翻着应聘者们发来的一张张展示身材的露骨照片, 慕析的心情也逐渐跌至谷底。她在做一件非常低俗和下流的事情,成为了迫害南惜的帮凶。不过同时她也冒出另一个念头——
不如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南惜做回正常的主仆关系,反正她也不愿意面对。
如果南惜愿意接受找来的alpha, 那是不是也代表她愿意放弃自己这个alpha……
慕析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把西装裤都掐出了褶皱。
逃避不过十分钟后, 她垂头丧气地再次打开手机,给其中几个身材不错照片也不那么露骨的应聘者发送面试通知。
肯定不能在南家面试, 慕析把地点定在一家邻近郊区安静少人的咖啡馆,时间段正好覆盖了接南惜下班的时间。
南之涯知道她在做什么样的事情, 不会计较她把这份任务交给司机去做的。
第一批面试通知发送出去之后,慕析回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唯一不同的是下午四点左右时,她回到自己的管家房, 准备找一套管家服以外的衣服换上。
打开衣柜门便是一排制式整齐的黑色管家服入目, 慕析沉默了一瞬,确实忘记上一次穿其他衣服是什么时候。
她蹲下,伸手打开最底层的柜子, 里面码放的是她一年多前入职南家时带来的衣服。往底下再翻翻, 除了休闲的衣服裤子以外还有几条裙子, 最久远的可能要追溯到大学时光。
不知出自何种心理, 慕析从里面挑了一件青色的连衣裙出来穿上。
然后走向全身镜。
镜子里走来一个让慕析有些陌生的人, 长发散开、青裙袅袅,脸上害羞似的别扭又添上些许温婉。
裙子是无袖的款式,两条胳膊少见地暴露在空气里,慕析不自觉将它们背向身后。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拘束了,再不自然地放开,垂在身侧时也僵硬着。
……不过,这条裙子自买回来那天起真的被她穿过吗?
慕析差点就要忘记,其实自己也才是个正值好时候的年轻女人。
她把随身的东西放进一个小包里,挎在肩上走出房门,趁着客厅里没什么帮佣迅速溜出大门。
慕析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十分钟,到达时第一位应聘者已经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等着了,这让慕析很满意。
角落里坐着的短发女人看见慕析,眼前一亮,站起来和慕析打招呼:“你好。”
慕析匆匆和她握了手,然后在里面的座位坐下:
“你是丁雫对吗?”
眼前的女人长相很不错,戴着副银框眼镜,气质出挑。
“对。”丁雫干脆地回答道,旋即又问,“你们这份工作的性质,是我猜的那样吗?”
“这个……如果你猜的也不太正规合法、低俗下流、财色交易,那么应该是的。”
慕析委婉道。
丁雫闻言反而笑了:“没关系。你开的薪资足够高,我最近又正好缺钱,卖什么并没有所谓。”
慕析开始就丁雫提交的简历确认她的个人信息。
29岁,硕士学历,现在是独立作家(应该也是她缺钱的原因),身高176cm体重65kg,A型血天蝎座,S级的alpha……
“真是相当不错的个人资质啊。”慕析客观地评价道,感慨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厉害的人都要被金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前有过……嗯,相关的工作经历吗?”
“工作经历,没有。性经历,我交往过不少恋人,我的主要写作题材就是我的经历。”
慕析马上严肃地提醒她:“但是关于这次工作的经历是不能出现在任何文字里的,我会和你签订非常严格的保密协议,如果违反的话你会面临巨额赔款和牢狱之灾。”
以及来自南之涯和南惜的个人报复。
“我明白。什么都不费就能拿到那么多钱,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苦哈哈地写出来?”
丁雫笑了,笑的时候双眼盯着慕析不动,“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请说。”
“工作的对象,是谁?是你吗?”
慕析:“……不是。”
“噢……我看着也不像,你要找人的话何必那么劳神费力。”丁雫嘟囔,“那,需要那么多钱来找人的话,工作对象是不是又老又丑?”
“请注意你的措辞。”慕析拧眉,在心里默默给眼前的应聘者记了一笔。
丁雫没说话,慕析静默几秒还是没忍住说,“这份工作,无论如何看都是做这份工作的人占便宜。”
丁雫离开了。
……
下一个应聘者坐在慕析对面。
……
“你们真的是招聘吗还是在钓鱼诈骗,这个薪资会不会太高了。”
“是真的招聘。”
“别说了,这是我的证件,你涉嫌色情交易和诈骗,跟我走一趟。”
“警官、警官,请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给你们局长……”
……
“姐姐,你们要怎么知道应聘者的工作能力啊?”
“嗯?”
“要不姐姐先和我试试吧,我马上都有空。”
“……抱歉,我也是a。”
“a和a就不能有好结果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么迂腐的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吧,跟不跟我走?”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不了。”
……
慕析疲惫地趴在桌上,手边是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喝的咖啡。
这三个小时她承受得太多了。
也许是工作性质的原因,来者不乏妖魔鬼怪牛鬼蛇神,起码有五个人对慕析委婉或直接地表示了上床的想法。
这让慕析怎么能放心,把她们带到南惜面前。
慕析开车回到南家。进门时南惜正端着水杯从客厅走过,和慕析打了个照面。
听见有人回来,南惜抬眼,惊奇又欣喜地发现慕析今天格外不一样,看上去相当可口。
她正准备和她说几句调戏的话,慕析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语气里满是疲累和歉意:
“对不起。小小姐。”
南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析莫名其妙地跟她道歉,但她做错什么了?
还来不及疑问,慕析就迅速躲回管家房,留给她的只剩一扇紧闭的房门。
……嗯?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日常工作以外,慕析也依然进行了面试应聘者的工作。
后两天的人数更多,让慕析心累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晚回到南家都是一片无言。
而且她一直躲着南惜,关于她为什么忙碌、为什么出门都闭口不提,多余的字都谨慎地在说。南惜每天乘着她的车去上班都气呼呼的,下班的时候却又因为慕析不在而抓心挠肝。
她决心要找慕析问清楚。
三天面试结束后的晚上,南之涯把慕析叫进书房。
“交待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慕析低着头回答道。
南之涯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S级的女性alpha,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普通的上班族,选中她是因为她为人老实真诚,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老实真诚具体体现在,她告诉慕析自己来应聘这种工作是为了攒房子首付。
在一众花里胡哨的a里绝对不出挑,但慕析被她的真诚打动了。
起码她肯定不会欺负南惜。
“嗯。”南之涯满意地颔首,“这才是你办事的效率。”
她拿起手机,如约向慕析转账二十万,接着吩咐道:“明天把人带给南惜看看,看她满不满意。”
“是。”
慕析把头垂得更低了,垂着垂着干脆向南之涯鞠了个躬,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就退出书房。
南惜看见她被叫进书房了,正在走廊的拐角等着她。
“你躲我干什么?”
慕析一出现,南惜就直接迎上去,也不怕撞到慕析身上,抬起头就委屈地发问,“我的发热期就要到了,你干嘛在这个时候躲我?”
南惜朝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慕析就急刹车停在了原地,甚至还退后一步。
慕析低头看着南惜的眼睛,又很快像被灼伤似的移开视线。
“你快说话。”南惜催促道,“还有,你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穿得那么好看跑出去,又不告诉我去干什么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这里随时有人来,我可不管。”
南惜终于逮住慕析,忍不住喋喋不休。
眼看她气得一咬牙,真要作势亲上来的样子,慕析再退后一步,终于艰涩地开口:
“小小姐,明天见一面吧。”
“明天?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明天?现在不行吗?好吧不过明天干什么?在哪里见面?我们不是天天在家里见面吗?”
南惜又向她靠近一步。
慕析坚持要与她隔开距离,往后迈开一大步。
南惜正欲心碎,却听见慕析说出了让她也忍不住脸上一热的话。
“在酒店。房号的话,等我订好了会发给你。”慕析抬脚离开,“就这样吧。”
南惜站在原地,脸上越来越热,最后直接捂住了脸,发出尖细的叫声。
什么嘛!这个慕析还真是……要么不开窍要么就……
还去什么酒店,好几天不理她该不会是一直在不好意思吧!——
第36章 顶层
“慕管家, 你真的不吃?这个超级好吃的。”
小季巴巴地望着慕析,希望看到她笑一笑。
慕析勉强扯了扯唇,从她手里接过那盒东西, 刚刚走着神也没听清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那就谢谢你了。”
她虽然收下了东西,小季却仍站在跟前不走:“心情还是很差吗?”
“……很明显吗?”
“超级明显。”小季捂住嘴偷笑,往她身后一指, “大家都看出来了,才派我来给慕管家送好吃的。”
慕析随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看过去,果然有两个人缩在墙壁后面偷看这边。
大家的好意让她非常感动不假,但是……
“谢谢你们。”既然被揭穿, 慕析也撑不下去了,嘴角骤然撇下来,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小季就只好拉着偷看的两人离开,把休息室里的空间留给慕析。
慕析查看了自己的备忘录, 六分钟后进行下一项事宜,也就是说自己还可以失落六分钟。
她再打开和南惜的会话界面, 上午时自己发送了已经定好的酒店位置,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南惜发来的坏笑表情。
在笑什么,慕析也很清楚。
她以为那是和自己的邀约。
……太恶俗了, 怎么会这样。
六分钟流逝得像电光火石那样快, 慕析来不及太难过,就收起手机起身走出休息室,朝洗衣房走去。
她希望今天能够再忙碌一点, 最好是让工作把自己淹没。可是今天偏偏算是空闲, 连倒霉蛋南楠都没整出幺蛾子给她, 慕析有很多的六分钟用来浅浅地痛苦-
在酒店楼下见到从一众面试者里脱颖而出的杜纱时, 慕析很明显地情绪正低沉, 让面前安静的女人有些不安。
杜纱忍不住再次整理了自己胸前的丝巾,见慕析仍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开口问道:“我的穿着……很不妥吗?我要不要去附近的服装店换一套?”
慕析扫了她两眼。
秋天就该穿这样的风衣和长裤,领口还配了丝巾,怎么会不妥,太妥了。
“不用。”
“那您是哪里不满意?”杜纱又问。
“没有不满意。”慕析平常对谁都很温和,可是现在却觉得杜纱太聒噪,不想再听她自我怀疑、率先朝电梯间走去。
杜纱赶紧跟上她。
她觉得这位慕小姐很不好相处,对她的态度总是像带着股怨气,有点像自己公司里的上司。
两人走进电梯,杜纱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酒店里。来之前她偷偷在手机上搜索了这里的价格,出现的数字让她大跌眼镜,而且竟然需要身份资质才能入住,到底是谁上赶子想给它送钱。
慕小姐不但轻易通过了这里的验证,从头到尾还从来没有提出过让自己支付房费的话,除了态度太冷漠之外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自己只要出个人就行。
如果自己服务的对象长得算说得过去,那这可是份天大的美差了。
“待会儿见到她之后,记得注意礼貌。”慕析忽然出声跟杜纱说话,“不用说太多话,她不喜欢过分热情的人。”
“好的。”
“一定要体贴、温柔、细致,一定要。顺应她的指示,不管她说什么,遵守就好。”慕析停顿一下,“她可能……会态度很差劲地让你走人,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了。”
杜纱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从她说的话里,慕小姐显然非常了解自己将要服务的那位对象。那么如果她有需要,慕小姐干嘛不自己顶上去?干嘛找自己这个陌生人过来。
而且她的态度,干嘛做出这么一副被棒打了的鸳鸯模样,在自己面前这样非常奇怪吧。
杜纱决定保持沉默,不要轻易招惹她。
慕析订好的套房在顶楼,她告诉杜纱客户已经到达了,今天杜纱需要做的就是被她最终面试。
迈出电梯门之后杜纱才发现偌大的顶楼房间数目不过寥寥,自己在网上搜到的普通房间价格就已经非常惊人,那么这里……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慕析,慕析终于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领着她来到一间房门前。
慕析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很快有人出声询问:“谁?”
从女人的声音判断,她还很年轻,这不符合杜纱的预想。
她还以为客户怎么着也得是年过半百才对。
慕析贴紧门缝:“小小姐,是我。”
小小姐?
杜纱站在慕析身后,眼见着房门很快被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脑袋,由于慕析遮挡她没看清楚长相。
不过里面的人语气雀跃不已,对慕析说了一句“快进来”就溜了回去,留给两人一道大敞的房门。
门外两人相顾无言,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杜纱这回终于看清楚了,一个相当貌美的女人正倒在床上扑腾,四肢竖在空气里胡乱摆动,兴奋异常,从外表上看身体健全没有残疾。
也就是说,自己的这位客户非常富有、美丽、健康、地位尊贵。
那么她为什么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进行标记?
……虽然也没有见过太多的o,但杜纱敢确信,眼前这个o不管凭借什么,脸蛋也好地位也好,只要勾勾手指头有的是各种a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根本没有大费周章秘密招聘的必要。
这世道真是变了,那么漂亮的o也要为发热期发愁,好可怕的世界,好可怕的o。
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小姐和管家一看就都对对方有点意思,眼下这样的局面还真是狗血的要命,不知道马上会是如何走向。
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南惜也终于注意到慕析身后原来还跟了一个人。
南惜立即收敛笑容、在床边坐好,望向慕析的眼里满是不解:
“她是谁?”
她身后的被子已经被她刚才的动作扭成一团乱糟糟的模样,身上穿的裙子也微微凌乱。南惜以这副样子发问,完全像是刚在丛林里迷失的幼鹿。
慕析面容沉寂,对南惜的慌张没有太多表示,语气不卑不亢:
“小小姐,这位女士名叫杜纱,是为解决您发热期困扰而来的。”
杜纱从慕析身后向南惜打了个招呼。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冷,坐在床边那位被称作小小姐的女人神情几经变化,统统是冲着慕析去的。
她困惑、愤怒、埋怨、失望,最后混杂在一起燃烧,蕴着满腔的怒气冲慕析发问:
“这是你做出来的事情?这些天的成果?”
慕析沉默不语。
杜纱很希望她能说些什么来平息这位小小姐的怒火,因为现在房间里的气氛比她三个领导同时发飙还要可怕,主要是没有其他同事替自己分担压力。
现在的形势她不是很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小小姐快要凶狠到把慕析生吞了。
不过,平时美丽又脆弱的人发起怒来最为恐怖,是因为那样的怒火里往往带着一种破碎和毁灭的冲动,比起慕析的安全,她更加担心这个女人会把自己气昏过去。
慕析浑身僵直,像是被谁从头到脚泼下一桶冷水。无边的沉默里,她听见南惜逼近自己,再次发问:
“你是人吗?”
慕析只要视线稍微挪一挪,就能发现南惜正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不会与她对视,因为她好像已经失去了什么资格。
关于南惜的这个问题,慕析想,有时候她也确实会觉得自己和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所以她是人吗……也许她真的不是人,否则此时此刻心里怎么会麻木成这样。
套房里的沉默持续了至少十分钟,然后慕析听到自己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
“小小姐对她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会为您重新进行挑选。”
南惜眼里蓄满了泪水。
不过她一直控制着它们不掉落出来,她控制得很好。
果然,差一点就要放弃了,但她怎么会忘记慕析本来就是这样的,五年前可以一声不吭地消失,现在当然也可以领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推给自己。
不对,是把自己推给别人。
南惜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到袖口的布料蹭得她脸上皮肤发疼。
她重新坐回床边,看向杜纱:“你叫什么?”
一直拼命降低着自己存在感的杜纱小声说道:“杜纱,纱布的纱。”
南惜笑了一下,笑得很冷,但杜纱不害怕,因为知道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南惜两手撑在床边,上身发软,但没有倒下去,“你是a?还真是不像。”
“是的,我是S级的alpha,现在在一家传媒公司担任文书工作……”
杜纱上前两步,开始念自己写在简历里的个人简介,努力把话说流畅。在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慕析一直站在旁边沉默地听着。
南惜一直听到杜纱念完,才抬手拍了两下:“不错,就你了。”
这一下拍手让她差点失去身体支撑,还好意志坚定。
杜纱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轻易地通过最终面试,虽然过程有些太魔幻。
南惜没管她,抬头冷冷地望向慕析:“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想观看吗?”
宛如一尊雕塑般的慕析这才终于动弹了一下,“对不起,小小姐。”
她深深朝南惜鞠了一躬,转身朝门外走,临了还不忘关上房门,也是轻手轻脚的。
这之后,她就再也看不到房间里南惜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她在走廊里站着,两眼失神。
许久之后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给南之涯发信息:“夫人,小小姐接受了那个a。”
南之涯这次回复得很快:“做得好。”
慕析对她的夸奖无法感到丝毫欣喜。
等到理智好像突然回归,慕析的第一反应是迅速走进电梯离开这里,直到抵达一楼才放缓脚步,生怕后面有什么声音会追上自己。
……她没有拒绝。
正如她刚才向南之涯汇报的那样,南惜接受了那个a。
慕析必须承认,虽然一直认真执行着南之涯的指示,但其实她心里一直期待着任务失败,期待南惜最终说出那句——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好像确实是无谓的妄想没错,而且发生在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的当下,这个想法显得格外恶心。
南惜说得没错,她不是人。
慕析独自坐进车内,在愈发浓重的夜色里往南家的方向开,路上霓虹灯闪、车水马龙,都从她眼前经过再消失,都是刹那即逝的泡影。
很累。等到了南家布置好今天的晚餐,她要先抽空回屋洗一个热水澡,但愿有用——
第37章 冷静
杜纱拘谨地在南惜旁边的床沿坐下。
她问:“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南惜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
“抱歉,请等我一会儿,你先做你自己的事吧。”
“噢, 好的。”
杜纱拿出手机看,心里轻松不少。
她也还没准备好,尤其是目睹了这么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之后。
她不介意坐在南惜旁边, 反正待会儿还有更亲密的事情要做。但是南惜却非常介意。身边的床沿凹陷下去,这件事情让南惜心头好像也空了一块,于是她站起来,走进套房的另一个卧室。
身边没有人了之后, 南惜才能好好思考。
慕析她,太过分了。
自己今天甚至把任务都托付给童桉桉, 跟俞教授打了招呼提前下班,然后来到这里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 等待慕析的过程里内心欢喜快要满溢出来。
然后慕析就带着一个陌生人出现了,说是什么解决南惜发热期困扰的a……
南惜当时生气到想一口咬在慕析手臂上, 但那样太不体面了,她得非常的得体、高雅才行,她永远不能在慕析面前跌份。
不就是a吗, 当谁没见过几个似的。
不就是睡吗, 睡呗。
南惜的头脑完全被愤怒蒙蔽住,如果她记得凡事要冷静两小时再做决定的原则,也许就还能留意到慕析眼里的失落。她说让杜纱留下、慕析离开, 意思是什么非常明显。
慕析离开了。慕析一直很听自己的话, 哪怕是这种窝囊的时候也不忘乖乖带上房门, 好像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宣告失败, 不带一点抗争的意思。
南惜恨她的背影, 最讨厌看见她离开。
但也许是因为太讨厌慕析,等到慕析离开之后,南惜的愤怒就随着她一起开始消散。她开始思考,自己那样说那样做,好像什么都不能为她们争取到。
气话、冲动的行为都是很伤人的,伤她也伤自己。
不止是慕析,南惜也想问问自己,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
她需要冷静。
南惜烦躁地摘了腕上特地戴的手链用力丢掉,然后就用冷水拍自己的脸。物理温度降低之后,好像心理的烦恼也开始崩解,南惜开始回忆这几天以来的细节。
跟妈妈爸爸出门过一次,不接送她,总是非常的忙碌,穿着休闲装扮出门再回来,进妈妈的书房,非要和她保持距离。
慕析竭力减少着和自己的视线接触,也许是怕被自己发觉了其中不可告人的什么情绪。
……她不情愿的。
如果她情愿,这几天就不会躲着自己,应该是和平时一样的光明坦荡才对。
南惜忽然抬起头,顾不得顺着脸颊、碎发不断淌下的水珠,冲出卧室门,去刚才的房间里找杜纱。
杜纱被她湿漉漉的模样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南惜站在门边问:
“你来这一次,她给你多少钱?”
“呃。”杜纱没想到南惜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报酬是多少,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沟通过啊……她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很多,慕小姐说我的工作每个月做一次,一次是二十万。”
慕析拿不出这么多钱。
妈妈频繁地叫她谈话,一定是给她施加了不小的压力,顺便加上这个筹码。而且妈妈平时给人应许好处的时候,最常见的数字正是二十万。
“这样。”南惜抹了把脸,苍白的脸庞上终于展露一丝笑颜,“这二十万你照样拿着,但是什么都不用做,算作我给你的封口费。”
杜纱张大嘴巴。
继每月标记一次超级大美女就能拿二十万后,更好的事情砸到了自己头上,那就是活着就能拿钱!
“……不过小小姐,慕小姐给我的协议里面就已经要求了封口,所以我不会出去乱说什么。”
南惜微笑着摇头:“这与她和你的协议无关,是我们之间的新条款。你要保密的是,你什么都没和我做。”
“向慕小姐保密……?”
南惜绕过她,从床头拿起自己的包和手机:“不,我会自己告诉她。”
那是保了哪门子的密……
杜纱看着南惜拿上东西准备离开,知道她不只是从这个房间离开,恐怕是要离开酒店了。
杜纱赶忙喊住她:“小小姐,那我也走吧,我……”
“你得待在这里。”
“麻烦你独自在这里住一晚上吧,我先失陪。”
南惜的影子就这么优雅地消失在视线里,像一缕悠扬的轻烟,杜纱总觉得这缕烟恐怕是要往慕小姐那里飘了。
她猜得没错。
说什么不能在慕析面前跌份?那是她的女人,有什么好计较面子的,就得由她亲自去求和才行-
南惜从酒店后门离开,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送回南家。
巧合的是今天南之涯和关衍出门约会,南惜又去外地出差,家里只剩下南楠一人。南楠那个呆子,睡起觉来连地震了都叫不醒,他能干成什么事情。
这不就是老天的旨意吗?她南惜今天就是得在家里跟慕析偷情的,谁都拦不住。
南惜从花园的小路走,绕开帮佣们可能经过的绝大部分道路,从侧门进入南家。
期间她只遇到小李,小李收了好处、答应不说她今晚回家了的事情。
成功溜回家之后,南惜没有马上去找慕析,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包,取出里面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是要和慕析在酒店里约会的,所以也提前准备了一点好东西,现在看来还是要用到慕析身上。
路过南楠的房间时,南楠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果然还是那个呆子。
南惜耐心地等待夜幕渐深。
等到一个帮佣们离开、南楠睡着的时候,南惜伺机而动,和上次一样披上一件外套潜行下楼,敲响了慕析的管家房门。
慕析当然没有睡,她正独自躲在床上任由忧郁情绪侵蚀。
所以当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而是过了几秒才机械转动眼珠,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谁。”
门外的人不说话,房门却自顾自地开了。
听到房门响动的时候,慕析脑海里就蹦出一个想法,那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脑子有问题,离谱到哪怕自己的感官已经告诉自己正确答案,她也不愿意相信。
南惜明明正和杜纱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
慕析逐渐睁大了原本垂着的眼睛,整个人如同被点亮了一般开始沾染活气。她看见那个不可能的人靠在门边,地上掉落了一件外套。
“你……”
“怎么不开灯?”南惜不满地伸手摸着灯的开关,啪嗒一声让黑漆漆的房间被光亮充盈,“黑灯瞎火的,我不是白穿这件衣服了吗。”
“不是……你不是和杜纱,你们,你怎么在这里?”
慕析语无伦次,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精神失常到出现幻觉了。可如果这就是她的幻觉,那她的潜意识也太龌龊了一些。
她当然看见了南惜身上穿的什么,事实上,在开灯之前她就已经看出了个大概。
那是一件,慕析确信平时绝不会出现在南惜衣柜里的衣服,她确信南惜是为了某些目的临时购买所得。
她甚至不敢称它是一件“衣服”,因为衣服的功能就是蔽体,而南惜现在穿着的这件由黑色蕾丝构成的东西……根本不能蔽体,慕析可以看见她身上所有美好的风景。
所以南惜现在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先别过来,我们把事情好好地捋清楚,杜纱现在在哪里?”
慕析脸红得不行,这次她不在易感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美色蒙蔽。
她坚持理智分析,坚持把事情都弄明白再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稀里糊涂地发生什么关系是不对的,凡事都得有个因果是非才能……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先把话说清楚……”慕析伸手拦她,这个轻盈狡猾得像个妖精似的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试图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
南惜一点没有理会,轻飘飘的,以柔克刚,只将慕析的手臂这么一揽,就成功把那只手臂抱在怀里磨蹭。
然后,她张开嘴巴,狠狠地在那只胳膊上面咬下去。
“……”
慕析不说话了,红着脸呆呆地望着她,和自己手臂上深刻的齿痕。
南惜闭上嘴巴:“早就该咬了,这是你把我推给别人的惩罚。下次还敢吗?”
“我……”
“下次还敢不敢?”
“……我错了,对不起。”
南惜满意地笑了。这才是她的慕析,就算有时候犯浑每次也都乖乖道歉,而且下次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只有这样的人,南惜才不吝于教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她们一起把所有的错误都规避为止。
“乖,那我们开始吧。”
说罢南惜就缠上了慕析,身段柔软得仿佛什么水蛇。她把脑袋埋在慕析颈窝,伸手揭掉她脖子上的腺体贴,然后贪婪地亲吻那处会发出她喜欢气味的腺体。
带着苦涩气息的橘子味道,因为那分苦而永远和其他甜腻的水果区分开,不会厌烦,只会让人上瘾。
“等一下。”
慕析声音弱了不少,但仍然倔强地把南惜推开一些,“你现在神智这么清楚,发热期还没有开始吧?既然还没开始,那就没必要……”
“你在说什么啊。”
南惜脸上也染了红晕,她仰脸看向她。
“从进门起我就开始发热了,看见你就发热不是比什么都简单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这样啊!18点发完上一章以后我就很开心地出门散步了,散完步回来吃了夜宵玩了会儿游戏聊了会儿天来到十点半,我优哉游哉打开写作助手准备看评论区……
一切都变了!
那好吧只好加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明天得晚上9点嘞明天满课。
第38章 反制
“喜欢黑色吗?”
“喜欢……”
慕析动了动手指, 脸上更加红艳。
“喜欢蕾丝吗?”
“喜欢……”
慕析深呼吸一大口,南惜身上信息素的花朵香气和房间里其他暧昧的气息一起钻进她的鼻子里,引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喜欢我吗?”
“……”
慕析突然泄力了。
她伸手从床头抽了一张纸, 用来擦拭自己的手指。与此同时,她的表情也认真起来,忽略了南惜不满的嚷嚷, 问道:
“你先告诉我,杜纱在哪里呢?”
“你管她在哪里呢,你暗恋她吗?”南惜翻着白眼嘟囔,见慕析转身要下床, 又立即拉住她的胳膊,“还在酒店呢, 就之前那一间房。”
“你是怎么打算的?”
慕析眉尾挑起,一副南惜不交代清楚就不会遂她心愿的样子,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在发热期,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再放一放。
南惜对此相当不满, 不知道慕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半途而废的坏毛病。
可是主动权现在不在自己手里了,南惜心里痒痒得很,只好再老实交代:
“你不是正好找了个替罪羊吗?之后就正好让她顶着锅存在, 我们继续我们的事情好了。”
“我们的事情。”
慕析颇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 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被南惜逗乐了还是气得发笑:“你说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像现在这样吧?”
南惜竟然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对啊, 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如果不加以利用好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是白费了吗。
她的想法都明晃晃写在眼睛里, 嚣张放肆又有恃无恐, 生怕慕析看不见似的闪着光。
慕析被她气得不轻,差一点就要理解南惜看到自己到达酒店时身后还带了个人是什么感觉。
今天是她先做错了事情,所以慕析克制了一下情绪,委婉地提醒她:“可是我记得有人说过,要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像之前一样相安无事地生活。”
“我收回。能不能快点?能不能行?”
慕析眼冒金星,正要开口骂她,却看见南惜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浑身地挠。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咬着自己的嘴唇、泪眼汪汪地向慕析求助:
“等一下,慕管家,我好难受,我热……”
“……你在装吧?”
南惜不理她,身子软绵绵的,却非要往慕析身上使劲贴,手臂将她腰肢缠死:“慕管家身上好凉快,嗯……”
她用自己的脸蛋去贴慕析,被贴着的地方确实正发烫。
唇舌不知何时被撬开,狡猾的女人两耳不闻床外事,一心只专注磨损着慕析的意志。她如愿尝到对方甘美的味道,让慕析哪怕抓到她的腰也不忍心拉扯。
谁也不知道发热期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总之在两人都无暇顾及到的一个瞬间,它确实如约降临到南惜身上。但是它带来的影响却被消解在南惜的每一个动作里,叫人分不清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在发热、什么时候又只是在动情。
对于有些人、特别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而言,行动确实比言语更加有力。
南惜在每一次汹涌的浪潮里原谅慕析一点点,多一点点有枝可依的安全感;
慕析跟随不断摇晃的发丝任凭自己心神远去,更坚定一些那些抓不到的想法。
……
南惜开始哭的时候,慕析完全不解且无措。
今天被打断的次数也太多了。
但她也只好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又轻轻地哄,哄的具体方式就是不断认错,承认自己刚刚可能是快了一点、不顾及她了一点、力用多了一点。
但是南惜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
慕析就转换策略,开始为之前的错误道歉,比如不该把她往别人那里推,不该不理她……
但南惜还是说:“不是。”
慕析头一回发现自己在工作过程中产生了如此多的错误,道歉到后来,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每一次鞠躬时的幅度是否统一,仪容仪表有没有哪里不整洁,还是面对南家不同人的时候态度有失偏颇……
南惜哭得更厉害了:“不是。”
“那,南惜现在为什么哭?”慕析终于忍不住,也小小声地问她。
南惜使劲抱住慕析的腰,把脑袋往她颈窝里蹭,“因为我现在太幸福了。”
“什么……?”
慕析愣住。
她的语气,那样充满了欢欣与动容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哄骗自己。而且她话语里的情绪,比信息素还要精准明确地传递到自己这里,让慕析也觉得……
幸福。
有一个刹那里慕析想着,就像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不管是谁的替身也好还是偷着情也好,她承认喜欢的不是自己也好把自己当成消遣也好。
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南惜的身体还在发烫,却不像刚才闹着要吃糖的孩子似的非得向她讨要甜头。
慕析怕她在忍耐着身体的不舒适,见她不再说话,就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南惜不让她往下探:“不要。”
真的假的?
慕析这下不知道该是喜是悲了。
但南惜又接着忸怩地说道:“我想……我想也试试帮你。”
“!”
慕析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样的意思,心中被感动填满的同时也担心她只是嘴上逞能,到最后还得自己收拾残局……
她充满怀疑,南惜却坚持着让她躺下,然后红着脸靠近她。
慕析一直紧紧盯着她,实在太过好奇她要怎么做。
南惜也游移不定,把慕析上下都打量了一圈迟迟没有行动。慕析差点要怀疑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放弃,下一秒就看见南惜在她腿间慢慢趴下身子……
慕析瑟缩着从床上弹起来,仿佛受到什么迫害那样抱紧自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要做什么?”
“嗯?你不是也这样对我做过吗?”
南惜困惑,她不明白慕析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明明自己连她的人都还没碰到呢。
慕析语塞:“那是,那是因为我,我……”
她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同样的事情反过来做到自己身上,那样的羞耻感简直要把慕析吞没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奴隶翻身也做不了主人一个道理,慕析根本经受不住这从天而降的恩惠,也确实还没有经受过。
可南惜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决,非让她再次躺下不可。
“我只是想为你也做一些事情,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不管是不是在床上。”她软硬兼施,可怜巴巴地把脸放在慕析大腿上,“如果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帮你做到的话,我会非常伤心的。”
“……”
“真的,明明刚刚还很幸福呢,你肯定也不想看见我伤心吧?”
好像。
是这样。
慕析认命般闭上眼睛,缓慢地重新躺了回去,“那就试试吧……”
得到配合后,南惜脸上的柔弱表情一扫而空,俯下身子开始亲吻她最珍视的花蕊。
她根本毫无经验,连理论知识也无,全凭着一腔的热情和一时的灵光乍现就这么开始,基本还是在模仿记忆里慕析的技法。
南惜体力不如慕析,但硬是埋头坚持下去,一点没有放弃。她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始终没听见慕析的反馈,生怕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让慕析失望了,如果那样的话她才是真的会伤心。
正在此时,慕析再也控制不住不断冲击着大脑的快意,从唇缝里流出一声细碎的哼哼。
“?”南惜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慕析拼命捂嘴的样子,“你为什么捂着嘴?”
“……”
“舌头好累。”
南惜咧嘴埋怨一声,马上对慕析又严肃起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践行不了了呢?”
“……”
“不管了,继续吧。”——
第39章 反抗
南惜醒了, 醒来以后去看慕析。发现慕析也醒了,不过闭着眼睛、睫毛一直在颤,原来在装死尸。
眼睛再往下多瞄两眼, 黑发掩盖之下慕析肌肤雪白一片,隐约还能看到点由自己光荣留下的红色痕迹。
好在慕析平时穿西装,严实, 不怕露出来什么不该露的。
她把呼吸带到慕析耳边,小声询问:
“舔两口而已,至于这么害羞吗?”
“!!!”
慕析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洗手间去了, 南惜没看清楚她的表情。
不过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样子。
南惜愉悦地笑了,想起几个小时之前, 慕析发丝都在发抖,却坚持着在自己腺体上进行标记的模样。眼尾的湿润是爽哭了吗?真可爱。
她走到慕析龟缩的洗手间门口, 朝里面说了句:“那我就先走了,回去晚的话会被人看见的, 今晚再见。”
慕析一门之隔坐在马桶上捂脸,闻言无力地应了声。
是得再见没错,毕竟发热期就是这样的, 她也没什么办法……
南惜是卡着点醒的, 醒来的时候凌晨五点,南家唯一留着的南楠肯定还睡得与猪无异,等她回到房间还能再睡回笼觉。
只是, 两次和慕析私会都走运地碰上南之涯不在家, 今天晚上南之涯在家她们又该如何行事, 还得再考虑。
南惜还是非常注重发热期健康的, 主要是前五年都靠抑制剂过日子, 现在吃上好的了又怎么能轻易作罢。
回笼觉醒来以后南惜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下楼,中途看到手机上杜纱发来的消息说已经离开酒店。
吃早餐的时候南之涯和关衍已经回来了,加上一个南楠,四人坐在餐桌前一起用餐。
当然,南之涯后面还站了个低眉顺目的慕析。
南之涯一开口,就让人差点把喝进嘴的牛奶喷出来:
“昨晚过得怎么样?”
慕析眼皮子跳了跳,而南惜不紧不慢地咽下嘴里那块面包,面对南之涯时皮笑肉不笑:“还不错,妈妈。”
旁边不知情的两人也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关衍没什么表情地拿餐巾抹抹嘴唇,南楠惊讶地看向南惜,但都没有说话。
南之涯对南惜不冷不热的态度很是费解,皱眉表示困惑。
她从小女儿身上感受到一种敌对情绪,这样的情绪让她很不舒服,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不希望在家庭成员身上看见的。
“怎么了,南惜?”南之涯有话就问,她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妈妈,很感谢你的心意,不过我希望从以后开始请不要再擅自插手我的生活。”
南惜迎上她的目光,语气非常平和。
她说:“这一次是我遇到了很好的人,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但是妈妈,这样的做法还是让我不太高兴,我感觉自己不被尊重,是被你安排着的人偶。”
南之涯诧异地看着她,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没想到南惜会这么对她说。
事实上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话,哪怕是当年自己阻止南怜的恋情最终酿下悲剧,南怜也始终没对她说过一点反驳的字眼。
但是那之后南怜与她疏远了很多,她能看得出来。
她心中笃定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可仍然对南怜的疏远感到心痛,想要询问的时候南怜又总是已经离开身边。
家里第一个反抗她的人,是身体最差最柔弱的南惜。
慕析从南之涯身后望向南惜,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开始蜷缩。
她担心南之涯会发怒,因而使得南惜受到什么惩处。
毕竟南之涯对自己的下属从不心慈手软,向来奉行高压政策,慕析作为南之涯手下的一员最是清楚。
最主要的……她根本没和自己提起要与南之涯说这件事情,慕析不知道她要怎么说怎么做,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这确实是母女两人之间的事情没错,她没必要和自己提前知会。
南惜的目光没有与她相接,而是一直无声地与南之涯对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餐桌上没有人在吃早餐了。
“是……这样吗。”南之涯扯了嘴角,扯出来的弧度却一点不能被称之为笑容,她试图为自己辩护,“可是南惜,总是使用抑制剂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解决正常的生理需求不是可耻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说……”
她尽量软化自己的语气,想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一些。
但她不知道,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发号施令,她早就已经不适应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生硬无比。
关衍在一旁低声说:“南惜,不要让妈妈伤心。”
“不对,我没看见过什么拒绝的余地。”南惜不赞成地转向关衍,“妈妈不怕伤心,她怕的是我们不理解,所以我才和妈妈沟通。”
南惜面向关衍时也扬着下巴不低头,反倒是关衍回避开她的视线。
她说的是真心话,因为相信南之涯爱着自己、愿意沟通才决定好好和她把话都说开。
否则对自己厌恶的人,南惜从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果不其然,南之涯摸着关衍的头发以示安抚,并没有发怒,“是这样不错,你继续说。”
“你给慕管家施加的压力,其实最后都落到了我身上。”与平时相比,南惜此时的嗓音稍显低沉,“我无法拒绝你,就像慕管家无法拒绝你。但是妈妈,我也没有办法接受你全部的好意,我之前没和你讲清楚,其实我根本不同意这件事情。”
“是因为五年前那个人吗?”
慕析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奇怪,她不是那个人,但现在她在替别人心虚。
“跟她没有关系。不管有没有她,我都不愿意做这件事情。”南惜轻轻摇头,“我没有觉得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可耻,我只是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抑制剂,但我更不喜欢不认识的陌生人。”
“……”
既然说都说了,南惜就一次性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妈妈有时候对我们的教育我们是不喜欢的,但因为尊重妈妈,我们没有说出来。其实我们心里已经有了意愿,妈妈没有必要事事都替我们做主买单。哪怕最后需要付出代价,我们也能够接受,然后承担。”
南之涯听完南惜的话,沉默很久。
慕析站在后面看不见南之涯的神情,只看见她微微低着的头、和一瞬间丧失了支撑的背。慕析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不过过于久的沉默已经可以说明一些东西。
她一定正在反复咀嚼南惜的话,既然她愿意沟通。
但那些话会不会让她心碎、或是让她醒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良久之后,南之涯终于抬起头,却不是在和南惜说话,而是对南楠: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平时没心没肺的呆瓜此时安静在餐桌前面坐着,此时知道被南之涯点到也不敢说话,却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知道,南怜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想到南怜,南之涯纠结地闭上眼睛。虽然她们在工作上有着诸多交集,但却总是仿若泾渭分明,如果没有人刻意为之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用一只手捂住脸,声音疲惫又无力:“哪里有那么多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会,她只是不想回家,或许也是不想看到我。”
南之涯的语气终于如她所愿软和下来,这一次却没有尽任何努力,而只是因为心中被无名的情绪折腾到精疲力尽。
一日之计在于晨,从进入南家的公司工作开始南之涯从不允许自己在早晨懈怠,今天是第一次。
她仍然捂着眼睛:“我知道自己不对了,对不起,南惜,南楠。给你们的姐姐打个电话,让她今晚回家吧,我也有话对她说。”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们身上。南惜,让那个a离开吧。”
“唔,那倒是不用。”南惜慢吞吞地说道,“我对她还挺满意的。”
也没必要矫枉过正了。
南之涯此时无暇去琢磨南惜话语里是否有什么深意,她感到自己也许做了一些很错误的事情,无颜面对这张餐桌上的所有人。
她站起来,拒绝慕析的搀扶离开餐桌,关衍连忙跟上去小声安抚。
慕析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想其实关衍的问题也不小,只是南之涯树太大招了太多风,大家暂时还没有发觉到这一点而已。
不过当下,南之涯离开之后餐桌上剩余两人姿态都放松许多,南惜举起玻璃杯,一口气喝光了杯中所有的牛奶,然后满足地呼唤慕析:“慕管家,我还要一杯。”
慕析走过去接她手里的杯子,被南惜的小指轻轻剐蹭一下手心,很痒。
南楠当然毫无察觉。
南楠此时对南惜充满敬佩,哪里有空去管别的事情。
他看着南惜的眼睛都在冒光:“你胆子好大啊。”
南惜仰头笑了一下:“羡慕?”
“当然羡慕,起码我绝对不敢。”南楠这次一点都不想和南惜斗嘴,只心悦诚服着继续吃早饭,“太好了,之后我们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南楠铁树不开花,南之涯对他的压迫主要在工作上。
但是他头脑又确实没有姐妹们灵活,让他和南怜一样能干还不如逼他铁树开花。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像要把之前的烦恼一扫而空似的:“耶——哎,那就由你去给姐打电话吧,好人做到底。”
“噢。”南惜没有拒绝,“我确实和她共同话题多一些。”
南楠也喝光牛奶离开餐桌,慕析回来时只剩下南惜一个人。
她四处张望了一圈,没有其他人,怪不得南惜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怎么样?”
南惜仰起脸,期待地看向慕析求夸奖。
慕析放下牛奶杯,如她所愿开始夸奖:“很勇敢,也很聪明。”
“好好好。”南惜晃着尾巴得意,“那你怎么奖励我?”
呵呵。
该说吗,慕析早就料到会被这样调戏。
可能是跟南惜在一起待久了,连她也变得有点不正经,此时面对这种问题,竟然能淡定地应对:“嗯,想怎么奖励都行。”
“真的?”南惜一下子就坐直了,拽住她的西装袖子开始乱说,“那我今天晚上把房开好,我们去体验一下,但是不要昨天那一间,我膈应。昨天感觉这家酒店的床还是很舒服的,和你玩的话很想试试看。你白天可得多吃点补身体的东西啊,辛苦你了。”——
第40章 事后
……
半夜时慕析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看见一个窈窕的人影站在窗前,背对自己的那一面被月光浸润成剔透的样子。
而面对自己的后背,则线条完美, 微微卷曲的长发像是从世界尽头倾泻进深渊的黑瀑。
慕析迷茫地望着她,疑心自己是不是正做梦,或者已经死了, 这才得以窥见神明的真容。
然后就看见神转过头来,脸庞是南惜的样子。
南惜看她一副痴迷又震惊的样子,觉得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慕析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那一番心理活动,只好在床上翻了个身敷衍过去, “你又是为什么半夜不睡觉站在窗子前面?”
南惜言简意赅:“腰酸到睡不着。”
慕析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好吧, 不逗你。”南惜回到她身边,用被子把两人身躯遮住, “我在想姐姐的事情。”
现在想南怜的事,无非就是因为南之涯早上说了要和南怜聊。
慕析知道她们之间有隔阂, 在南之涯点名要找南怜之前却不知道这隔阂有这么深。
“她们会和解吗?”
南惜歪头看她:“你很在意?”
“嗯。我是南家的管家,南家成员之间关系和睦有助于我的工作进行,毕竟我要在这里工作很久的。”慕析诚恳道。
南惜轻轻地笑了。
她把自己当成南家的一份子, 这是好事。
“我也希望她们能够和解。虽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不过……你明白的,妈妈应该不会对姐姐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南惜的语气也同样真诚,却将慕析狠狠刺痛了一下:“她只对你们这些下属刻薄。”
“……”
慕析开始回忆南之涯到底都如何对自己“刻薄”, 那些令人遗憾的记忆使她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自闭。
“好了。”南惜一边扯她头顶的被子, 一边笑, “如果不想继续当她的下属, 那就成为她的家人啊。”
什么?
当南之涯的家人……?
慕析有那么一刻呆若木鸡, 不过很快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盯住南惜:“你说话还真委婉。这是在探讨未来的事情吗?你在向我求婚吗?”
她的语气还算认真,自觉没什么好笑的地方。
可是南惜却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到不能自已要用手锤床,那副真的有被逗笑的模样让慕析颇为受伤。
慕析后悔开这个玩笑了。
“慕管家!我们现在还是正在偷情的关系,你已经想到结婚那里去了?”
南惜眼角沁出泪花,脸庞笑成花朵的样子绽放:“那你快向我表白吧,我们就可以讨论之后的事情了。”
“……”
可是在南惜承认对自己的态度认真之前,慕析不打算进行表白这样的举动。
她泄气地从南惜手中抢过被角,再一次把自己蒙住:“你一定是做梦了,快点继续睡觉吧。”
南惜见她真的不高兴了,不再逗她,乖乖把自己也缩进被子里,双手环住她的腰,然后闭上眼睛。
“好吧,亲爱的。”-
南惜外宿没有人看管,可慕析必须按时到岗指挥家政工作,于是南惜陪她早起,准备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溜回南家。
两人在床上相拥着,既然已经睡不着,干脆就小声地说话。交谈内容毫无营养、也不值得记住,但那是一段很惬意的时光。
直到晨光微起时,她们开始洗漱和换衣服,等到完成这些就一起回到南家。
慕析在外面自然不可能穿管家服,还是南惜前一晚替她挑选了一身衣服换上,是慕析压箱底的另一条裙子,浅紫色竟然也很衬慕析。
如果不是两人身形有些差距,南惜本想给她穿自己的衣服,但是慕析说她的衣服太贵了、自己不敢穿。
凭自己的努力跃迁到中产阶级之后,才明白距离上方是一条更为漫长的路……
“很漂亮。”
南惜看着慕析和身上的紫裙子,慕析因为被南惜注视而显得束手束脚,落在南惜眼里反而更加可爱,“慕管家,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慕析诚实地告诉她:“有的,还不少。其实替你招聘alpha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给我递过暗示,只是我之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再提那个招聘试试?”
南惜开始冷笑,慕析就老实地闭上嘴巴开始扎头发。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不许提招聘,可想了想还是怎么都放心不下,缠着慕析非要问个明白:“都有几个人暗示你了,杜纱暗示你了吗?”
慕析已经扎好了头发,此时雪白的脖子完全露出来,纯净到让南惜想在上面咬一口。
她把头发高高扎起时和披发时完全不一样,又区别于平时低低束着的管家头,是很有活气的样子。把人一下从老成的管家拽回二十出头的学生,让南惜产生了自己正老牛吃嫩草的错觉。
不能经常被自己的情妇迷住吧,这样也太丧失主动权了。
南惜摇摇头,严肃地看着她。
“杜纱没有,这也是我最后选择她的原因之一。”
“哼,算她老实。”她们拿上了自己的东西,开始往外面走,去电梯间等电梯,“不然我会把她辞退的,她会失去每个月白到手的二十万。”
提到每个月的二十万,慕析开始心痛。
她沉默,随即又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其实,那二十万的工作都是我在做的,按理来说也应该是我来拿。”
她们当然都知道南惜需要杜纱是为了找个人来替慕析作掩护,但这样的平淡的玩笑却让她们心情都很轻松愉快,因此完全不排斥这样的笑话。
甚至还挺喜欢。
“可是你已经得到比二十万更加珍贵的东西了,那就是我。”南惜把小臂搭在慕析露在空气中的肩上,在上面随意地蹭,“不这么觉得吗?”
皮肤与皮肤之间磨蹭出的光滑触感,和人的体温,都让这个早晨变得更加舒适。
慕析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因为它完全出自于情感而不是本能,比夜晚的欲念更加宝贵。
尽管如此,故作冷静的还击还是少不了的:“小小姐,我不敢擅自拥有你,你属于整个科学界,当然还有比科学界更加广泛的全世界。”
南惜用手肘轻轻地砸她,电梯内的数字正匀速变小,很快她们就到达一楼。
这个点没有什么人,除了偶尔出现的酒店侍者。她们可以还算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打算如果有路人出现就迅速分开。
其实这也是没什么必要的事情,但南惜坚持着偷情的隐秘性,一定要避着人才行。
慕析尊重她的爱好。
“我有一个想法。说不定我们可以试遍A城所有的五星级酒店。”
“如果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曝光的话,嗯,当然可以。”
“有什么好曝光的?我又没有那种爱监视人的家人,你也是个老实本分的管家,大家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我们竟然搞到一起了。”
“你说得……等一下,前面好像有人。”
原本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迅速分开,等到来人经过时已经变成互不相识、互不干扰地样子各自往前走,神情淡然又镇定。
除了这样早的时候出现两个年龄相仿的人、旁人很难不认为她们是同伴以外,所有的伪装都很完美。
等到那人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她们再次贴到一起。
“应该没被发现吧。”南惜十足谨慎。
“肯定没有。”
南惜夸张地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如果被人发现我和自己的管家有染的话就麻烦了,这可是酒店里。”
“嗯……”
她们像之前一样从酒店的后门离开,还像刚才一般遇见人就开始做贼,只剩彼此时又挨在一起感慨。
等到一起坐上车以后,都大声地开始笑出来。
“你好呆。”南惜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笑一边拍慕析的手,“你就那么傻乎乎地配合我啊?路过的人会把我们当成傻子吧。”
“没办法,做管家那么久我已经习惯服从指示了。”
路上的人和车都近乎没有,慕析驾驶得很顺利,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回到南家。
而南家的庄园一片沉寂,和它的主人都仍在沉睡之中。
南惜不愿意走正门,她非得要和慕析跟上次那样爬窗户进慕析的管家房、再从管家房潜进自己的房间。
如果不是她的房间在二楼、或是她们手边有更多的工具,慕析毫不怀疑她会直接叫板一起爬南惜房间的窗户。
爬慕析的窗户一点都不难,应该只是南惜偷偷摸摸着就上瘾了,就喜欢这样见不得光的感觉。
慕析也觉得很好,就像她们的感情一样见不得光,特别好。
进了慕析的管家房以后,慕析做的第一件事是换掉自己身上的裙子,重新穿上管家服。
南惜深感遗憾,果然美好的东西总是像昙花那样只在刹那间出现又消失,这样才更能让自己知道不穿管家服的慕析有多可贵。
……但说实话,管家服也别有一番情趣,南惜也很喜欢。
她们站在慕析的房门前:
“从这扇门出去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起码两个小时不能相见。”
“是的。”
“那么你愿意给我一个送别的吻吗?我会很感激的。”
慕析笑笑,于是轻轻低下头,在她眉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唇与皮肤分离时彼此不舍、彼此惋惜。
“好吧,其实我的本意是那种舌吻……但这样的我很很喜欢,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