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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根轻飘飘的……银钗。”


    说话女郎瞧着同长嫂一般年华,容长脸面,细削肩膀,着黄罗银泥裙套一件紫罗衫子。


    程月圆纳闷了片刻,小小地扯了长嫂慎慧月的衣袖,“嫂嫂,这位夫人是哪家的呀?我不认得。”


    她问的声音不高不低,此刻奏乐恰到间隙,便显得突兀起来,不少目光随之投来。


    慎慧月低声贴着她耳边:“这位是荣国公世子蔺弘方的夫人,姓秦,坐她旁边的是荣国公夫人。”


    “原来是世子夫人。”


    程月圆声儿脆亮,好奇地看着她,“世子夫人方才说的话,混在乐声里有些含混了,我没听清楚,能够再对着我说一遍吗?”


    秦嘉音一愣,好话不说第二遍,丑话也是。


    何况,眼下关注这头的视线正多起来。


    她隐隐看了一眼婆母郑氏,郑氏并不看她,只端盏吃茶。秦嘉音定定神:“我同旁人夸赞三少夫人惜物呢,竟这样爱惜一根轻飘飘的镀金银钗。”


    “所以,我这芙蓉钗是世子夫人亲手拾到的?”


    “有何不妥?”


    “我家乡有句俗话,瘸子面前不说短。是足金还是镀金,入手一掂量便知。世子夫人拾到芙蓉钗不拿着寻主,偏让女郎们在酒席间传阅相认,叫人人皆知,是故意要让芙蓉钗的主人,也就是我,难堪吗?”


    秦嘉音不料她这样直白,捏紧了红绿色的披帛,面上还稳得住,“我一时情急寻主,顾虑不够周全。”


    “情急寻主,就不怕传来传去给人冒认了么?”


    程月圆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屑,自问自答道:“是因为赴宴的女郎们都身份贵重,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而我从偏远州城来,眼皮子浅,大抵会认。”


    “可是世子夫人的话,叫我听了……”


    她清凌凌的眸子轻眨,语气低缓下去,揪了揪裙摆上的绣花,“觉得有点难堪。”


    秦嘉音耳根烫起来。


    女子内宅间唇枪舌剑的嘴皮子官司不都是含沙射影,怎么迂回怎么来的吗?谁教她这样直白承认的?


    “物归原主,实话实说倒成了我的错处?”


    “夫人可知道这镀金钗要价几何?”


    程月圆不接她这茬,“芙蓉银钗本身四百钱,镀上一层最薄的金子要三百,再加工费二百……这就快要一千钱了。不算职田岁粮,我爹爹小小的官位,月俸才得两千钱。若要给我打满身满套足金的,怕是要当个贪官才能够的。”


    “不过是谈论些女儿家的金银首饰,怎么就攀扯上男人们的官职官声?”秦嘉音静了一静,皮笑肉不笑,“三少夫人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我可不敢接。放眼四顾,席间珠翠满鬓的又岂止我一人。”


    她早听闻平阳侯家三公子娶了个低阶官员之女,从穷乡僻壤来。今日留春宴入场处遇见,意外听到了她同严三娘子互报家门,才留了个心眼。


    无他,前些日子津明货行的东西市署拍卖,荣国公府铩羽而归,有一半是正觉寺半路杀出来拍了地,另一半是这块山地按规矩,根本不该划入市署拍卖。


    秦嘉音不知蔺家为何如此看重这块地。


    她只知道,蔺家对多管闲事的闻三郎君很不满,尤其是婆母郑氏,去代为竞拍的是她族弟,竞拍失利后在公爹那儿挨了好一通数落。她拾芙蓉钗时就知道主人是谁,即便对方不承认,她也有法子点破。不痛不痒让闻家丢个面子,讨讨婆母欢心罢了。


    岂料,看着大大咧咧的小娘子是个憨面刁。


    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程月圆拧着眉头,不再说话。


    冼氏正想开口帮儿媳妇打个圆场,程月圆忽地越过慎慧月,伸长了手臂,将一碟没动过的糕点捧到她面前,“婆婆尝尝这个,好吃的。”


    小姑娘黑润润的眼眸带着执拗,不服输,眨眼间在央求。冼氏无奈止住话,拿点心堵住了自己的嘴。


    好好好,儿媳辈的架,儿媳自己吵。


    程月圆等她尝完了,又递去帕子给她擦手。


    这才把目光转向了秦嘉音,“我也不想扣大帽子,叫席上夫人们都蒙受污名。只是从小,爹爹就没给我正经请过西席先生,只教我识一些字。我识字了,就爱看些话本子,有一句话记得特别特别清楚,是个叫红娘的小娘子说的。”


    “一共十六个字。”


    她像学堂稚童吟诵刚背会的诗词般,琅琅有声:“言出如箭,不可乱发。一入人耳,有力难拔*。世子夫人读书比我多,定然知道这句话是何意。”


    荣国公夫人郑氏听到此处,放下了茶盏。


    秦嘉音察觉到席间众人的目光微妙地变了变。她同郑氏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一边思考措辞,一边抚衣裙上不甚明显的褶皱。


    可程月圆比她更快。


    她将芙蓉钗插到发髻间,学着娘子们将手搭起,利索地屈身一礼,“我觉得自己高高兴兴来赴宴,毫无预兆被世子夫人射了一箭,因此也气冲冲回敬了好多箭,却不想误伤了旁的娘子们,真真是对不住。”


    秦嘉音只能回一个更郑重的礼。


    “是我在席间吃了盏果子酒,有些醉意,做事说话都欠了考虑,并非有意揭三少夫人的短处。”


    两相表态,酒席间自有知趣的来打圆场。


    春风拂过,远处金铃响动,伴着鸟雀轻啾。


    有上了年纪的内侍官不紧不慢走来,言笑晏晏:“射柳比试的时辰快到了,郎君们正在候场。贵妃娘娘让娘子们可过去一观,给家中儿郎助威鼓舞。”


    慧贵妃在宴会开场说了几句话,半途就离席了,此刻正在二皇子的营帐内。这次射柳,宗亲勋贵、文武百官都可参加,是历年留春宴最热闹的一次。


    这么一打岔,程月圆同秦嘉音的风波就过了。


    女郎们陆陆续续离席,有些心急的,不等内侍官走远就提裙离去。今年春闱因为泄题之事,重新出题重举两试,各项仪程都晚了许多。新科进士既无樱桃宴,又无游街,圣上干脆都让人去射柳比试露露脸。


    毕竟君子六艺,射、御就占其二。


    有人欢喜有人愁,小娘子们还是欣喜居多,游街夸官走一路就过去了,哪里比得上射柳,既能好好地欣赏进士面貌身姿,又能看出谁是真的文武双全。


    闻家各支也有不少子弟参加。


    待到宴散,程月圆和慎慧月一左一右陪着冼氏去。女郎柔婉如春风的话音在背后响起,是严三娘的声音:“三少夫人留步。”


    程月圆脚步一滞,双手搓了一把脸,将自己挤成个耸眉搭眼的鬼脸,她牙尖嘴利同秦嘉音吵架的模样,叫三娘都亲眼看见了。


    三娘会怎样看她呢?


    她一点点拧过身去,“三娘有何事呀?”


    “待会儿射柳比试,我家小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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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早早去占了前排位置,视野绝佳,三少夫人可要同我们一起看?”


    程月圆一愣。


    “好啊好啊!我待会儿去找你玩。”


    “那我便等着三少夫人了。”


    程月圆脚步轻快,赶上婆婆和嫂嫂。


    冼氏斜睨她一眼,小娘子这恨不得哼着小曲儿再蹦跶跑的快活模样,比吵架吵赢了还高兴。


    “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伶牙俐齿的时候。”


    “那儿媳吵赢了,婆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程月圆小心翼翼觑着她,冼氏点点她发髻上,“先说说,家里给你打的那些首饰,你怎么不戴?有真的能撑门面的好宝贝,非得戴个镀金的。”


    “足金的沉甸甸,压得脖子发酸,再说了我粗心大意,万一像今日这样弄丢了,不得心疼得成宿成宿睡不着。”她讨好地拉着冼氏的衣袖,一点点地晃。


    慎慧月性子稳重柔顺,不曾有这样撒娇作痴时。


    冼氏不觉得烦,只感到颇为新奇,笑眯眯道:“射柳有很多彩头,待会儿看看哪个喜欢,叫小六郎给你赢回来,下次赴宴就戴这彩头去。”


    冼六郎是她冼家年纪最小的子侄辈,还在抽条长个儿的年纪,跟着闻大郎习武,射箭准头奇佳。


    已婚妇人没有闺阁小娘子那般多讲究。


    眼见观赛台上坐席不多,直接去了闻家和冼家儿郎们等候的营帐。程月圆一眼就看到了闻时鸣。


    青年郎君来时穿的燕颔蓝圆领袍换下,变为一身窄袖的卷草暗纹骑装,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更显得身形清瘦峻拔,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她快步走过去,绕着他踱步了一圈,感到惊奇又新鲜:“夫君莫非要下场比试么?”


    闻时鸣“嗯”了一声,端详她又插歪了的芙蓉钗,小娘子眸光清亮,神情欣悦,像往日一般好奇活泼,神情上不见一丝一毫与人争吵过后的不愉快。


    “留春宴好玩吗?”


    她鬼祟地瞟瞟左右,噘噘嘴,幸而旁人都知趣给夫妻俩让出了说话的角落,“我觉得……东西不太顶饱,还没有丰登楼的好吃。不过乐人舞姬的歌舞好精彩……”小娘子絮絮叨叨,从舞姬绿腰说到凤首箜篌,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闻时鸣耐心听完了,“没了?”


    “还有什么?”程月圆不解。


    闻时鸣回身,从小几上拿出一本颜彩绘制的小图册,“这次射柳的彩头,夫人选一个。”小娘子低头,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秀项,挂着的镶紫玉金项圈更衬得她肤白细腻。闻时鸣掂了掂,项圈倒是足金的。


    “七号,十三号,十八号都好好看,好难选喏。”她思前想后,“还是十三号吧,看着就喜气洋洋的。”


    还果真就是,只喜欢金闪闪的东西。


    闻时鸣笑,弹指一敲那金项圈,“好,记住了。”


    他迈步要走,程月圆要拉他衣袖,没留神他换了窄袖,一下子捉住了闻时鸣的手,上头竟然也有些薄茧,不知是不是写字练出来的。


    “啊呀呀,小六郎还是个小孩儿,我随口一说的,夫君别劳动他,等下万一射不中,他正是脸皮薄又最要强的时候,可得难受了。”


    “谁说小六郎给你射?”


    闻时鸣一捋她发髻,撩帐走了。


    是因着曹志和那块地惹出来的麻烦,没道理叫她白白经历这些不愉快,就当是,小小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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