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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二十三

作者:黄海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本来合资企业是由“登字”集团和周亚平所在的部属通信集团公司两家组成,但中间出现一个插曲。林铮有一位天津老乡,原来是他们家的邻居,现在鹏城市政府担任一定职务,他听说要成立的这家合资企业由部属企业为主组成,也想让下属事业单位“信息中心”参加进来。当时,还没有文件禁止机关事业单位办企业,而周亚平他们觉得有市政府的下属单位参加,也是一件好事,故一拍即合。经与总部商议后,最后确定,在新公司中方75%的股本中,集团公司占股50%,出资20万美金,“信息中心”占股25%,出资10万美金;外资方“登字集团”仍占股25%,出资10万美金。


    新公司必须有个响亮的名称,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邓老板对此没有具体的要求,只是坚持,既然是“登字”合资企业,公司名称第一个字,必须是“登”。


    这使大家颇费心思去找“登”字开头的词汇,但颠来倒去,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特别亮眼的名称。


    还是林铮出了个主意:“周厂长,我看就叫‘登云’吧,这两个字简单明了,也顺口,寓意直登九天云霄。”


    周亚平虽然觉得这名称有点俗气,释意也有点勉强,但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于是拍板:“算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叫‘登云’公司。”


    按照总部领导的意见,林铮没有进入“登云”公司,仍然跟随邓老板。直到后来,邓老板的企业搬离鹏城,他才被总部调到珠海的另一家企业担任总经理。


    有了机关事业单位加持,合资企业的注册登记手续一路绿灯,很快就拿到了“登云电子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


    到了正式注资的环节,邓老板那边又出了状况。中方两家的资金按时汇入了公司账号,但外资方的资金迟迟不见到账。周亚平追问邓老板,邓老板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急什么?没看到‘登字’近来业务量越来越大,占用了大量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吗。你们不必等,新公司先运作起来,资金后续注入,这是很正常的。”


    周亚平他们一想也对,如果省着点,光买设备、租厂房花不了多少钱,先开工再说。于是,“登云”公司的筹建风风火火地开展起来。


    邓老板“登高电子厂”的楼下刚好有一层空楼,周亚平他们租下来作为新企业的厂房。


    由于有多次建厂的经验,这次的筹建速度更快。没过多久,“登云”厂就正式投产。


    初期生产主要是帮邓老板加工出口订单。虽然任务排得满满的,每天两班倒,但由于电话机的加工费压锝很低,所以,尽管员工们拼命干活,公司的利润却不高。


    最让人心有不平的是,邓老板应汇入公司的10万美金,一直没有消息,非但如此,他还反过来要求“登云”公司缴纳所谓的“材料保证金”。理由是,“登云”厂帮他加工出口单,每个月领取了大量的电子元器件、部件,这些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如果“登云”管理不善,造成损毁或丢失,这个损失必须从“材料保证金”中扣除。说起来也够搞笑的,保证金的定额也是10万美金,合资企业不但没得到“登字集团”一分钱投资,倒反贴给邓老板10万美金的保证金。


    合资厂当时除了加工外销单,也没有其它业务,为了企业生存,明知不合理,周亚平也只得乖乖地忍受。


    就这样,合资公司依靠邓老板的加工订单起步,尽管加工费很低,但由于公司尽量地节约开支,因此倒也能继续维持运行。


    周亚平一直在思索如何改变企业这种仰人鼻息的处境。那天,正好有个内地来的朋友参观工厂,当他看到“登云”加工的外销电话机样品时,对有的款式赞不绝口,在他听到出口价格才几个美元后,更是十分诧异。这个朋友提醒周亚平:“你们为什么不生产一批拿去国内销售呢?国内现在的电话机大多还是多年不变的老款式,没有这么漂亮大气,而且价格贵得吓人。你们如果拿这些去内销,物美价廉,一定大受欢迎。”


    其实,周亚平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顾虑太多,既怕邓老板不同意,不肯把外销机壳卖给“登云”公司,又担心生产出来的产品找不到销售渠道。朋友的一番话点醒了他,责备自己犹豫不决,耽误大事。心想,如果不去行动,不去闯,“登云”公司就永无出头之日。


    大方向确定后,周亚平仔细分析邓老板的心理,觉得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他应该不会反对合资厂内销电话机。


    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周亚平与邓老板进行了一次沟通。


    “邓董,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希望能与您谈谈。”


    “什么事?但说无妨。”邓老板盯着周亚平。


    “邓董,你看,‘登云’公司成立也好几个月了,但光靠加工外销订单,收入有限,只能勉强维持企业运行。长此以往,企业怎么有钱给股东分红?我这个总经理又怎么面对邓董你们这些股东?”


    沉静了一会,周亚平继续说:“我记得您多次说过,中国大陆十一亿多人口,将来电话机的需求量会大得惊人。但我们不能等,现在就要创造条件,逐步进入国内市场,与市场一起成长。我相信,只要我们把握好这个机会,一定会有较大的收益。等到国内市场电话机需求量大爆发时,我们已经是纵横四海的企业先锋了。”


    邓老板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理是这个道理,你打算怎么去做?”


    周亚平见有戏,更来劲了:“我仔细分析了我们‘登字’生产过的外销机型,发现有一款座机式样新颖,造型美观,是国内现有电话机没法比的。如果我们把它按国内电话机技术指标重新开发,然后组织生产,同时去办理国内电话机入网手续。我相信一定会卖爆。”


    说完,周亚平从挎包里掏出所说的那款电话机,递给邓老板。


    邓老板打量了一下,说:“这款机型多年前在国外确实卖得很好,但现在没什么销路。老周,我们现在生产的很多款面包机也都非常时尚、漂亮,你为什么没看中呢?”


    周亚平笑了笑:“邓董,不瞒你说,这一点我分析研究过,中国老百姓的审美观与老外的审美观还真不一样。我拿了几款我们生产的面包机广泛征求过意见,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样狭窄的长条型电话机摆在家里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而我給您看的这款大型座机就不一样,造型四方四正,按键大而醒目,还带一个很大的LCD显示屏,摆在客厅里,高档大气,应该是很多人的首选。”


    “喔,有意思,看来对电话机款式的喜爱也有个时间差。你拿来的这款,早年前老外也喜欢过,而现在,他们却喜欢线条流畅,造型简朴的面包机。”邓老板饶有兴趣地分析,“好吧,就按你说的,先用这款座机去开发生产内销机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机壳卖给你们的价格肯定要高一些,我要把摸具费用摊进去。反正你们内销价格会比较高,完全能够承受。”


    “价格只要不太离谱,高就高一点吧。”周亚平回复。


    说干就干,周亚平安排技术人员抓紧开发这款准备入网的电话机。


    开发人员认真研究国内电话机技术标准后,找到周亚平,说:“周总,国内电话机的各项技术指标,比外销机严格太多,特别是电声指标,可以说是非常苛刻。你要我们开发入网电话机,但我们连测试这些指标的电声测试仪都没有,怎么去开发?”


    “买一台电声测试仪要多少钱?”周亚平问。


    “台湾的阳光电声测试仪,怎么也得十几万元吧。”


    周亚平无语了,公司现在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确实有些困难。


    负责开发的技术部经理欧阳剑三见周亚平面有难色,出主意说:“周总,邓董事长他们的研究所里有这种仪表,要不先向他们借用?”


    另一位技术员当即反对:“他们研究所也时时要用,会借给你?再说,就算开发这一关过了,今后生产线上也必须配备一台。这可不像生产外销机,一次定型后,生产线不需测试电声指标。入网机必须台台测试,台台符合发送、接受、侧音等各项电声指标,否则就会被投诉,被退货,甚至被强行取消入网资格。”


    周亚平被说得心烦:“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办法。”


    独自思索了一阵后,周亚平决定去找“登字”研究所的所长赖炅明。


    赖炅明原来是主管技术的协理,后“登字”成立研究所,他升任所长。赖炅明曾经是内地国营大企业的工程师,和周亚平很投缘,现“登云”厂在技术上遇到难题,周亚平首先想到的是应该找他咨询。


    听完周亚平的诉说,赖炅明轻松地回答:“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大难题,这算什么?我们所里,本来有两台电声仪,可惜有一台已经完全不能使用,正准备送回台湾修理。好的这一台,所里时不时还需要用一下,借给你们可能不行。再说,邓老板知道了又要说闲话,真不愿听。”


    “周厂长,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周总!你们的问题可以这样解决,在需要调测电声指标的时候,让你的工程师拿机子来我所里调测,我会安排人员全力配合。反正又不远,楼上楼下的,很方便。”


    周亚平听了,表示感谢,但提出,现在开发阶段可以这样解决,今后进入生产阶段怎么办?


    赖炅明嘿嘿一笑:“你也算来得巧,前两天,我在东莞的一个老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厂附近有家台资电话机厂由于债务纠纷被迫关门,正准备清算处理设备、仪表,问我去不去参加选购。你不找来,我还真不打算去,现在你们既然需要电声仪,我就陪你跑一趟。根据我的经验,这种破产处理的旧仪表,都非常便宜,估计几万元钱就可以拿下。周总,你们不会连几万元都拿不出来吧?”


    “那要看到底几万元,无三不上‘几’,如果是三、五万元,还勉强可以,如果到了八、九万元。我们还真够呛。赖工,企业起步不容易呀!”周亚平如实告知。


    “理解,完全理解!我估计应该不会到八、九万那个价,到时去压价吧。”


    两人约好,明天就去东莞那家倒闭厂。


    第二天,赖炅明特意向公司叫了部小车,和周亚平一起,直奔东莞而去。


    到达目的地时,已挨近中午,赖炅明的朋友早已在现场等候。


    果然,处理的设备中有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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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电声仪,估摸有个七、八成新,开价6 . 9万元。


    赖炅明装着漫不经心地和处理设备的老板谈价:“哎呀,这么破旧的仪表还要这么高的价,怎么卖得出去?”


    那位老板不干了:“什么?‘破仪表’,这台阳光仪是前年才买的,要不是股东闹纠纷,我实在不想再维持,我会这样血本无归地贱卖掉?做梦都别想!”


    担心把事情闹僵,赖炅明的那位朋友赶忙打圆场:“赖所长,您是老工程师,应该看得出这台仪表确实是不错的,如果不是主家现在有困难,谁也舍不得割肉。”转过来,他又劝卖主,“也难怪赖工他们还价,这不是刚成立公司吗,大家都不宽裕,这种高档测试仪表就是摆在公司唬唬用户,生产中是可要可不要的。太贵了,自然不想买了。”


    周亚平接过话茬:“老板,给你说实话,我们初创企业,资金非常紧张。按理说,你出的价格不是很离谱,但还是希望能再降一点。我想5 . 8万元应该比较合适。”


    赖炅明的朋友立即附和:“对,‘吾发’,‘吾发’,5 . 8万元是个吉利数字,老板,可以了!”


    卖主处理这些设备、仪表已经好几天了,不知何故,询问电声仪的寥寥无几,他也担心窝在手上,现在有人诚心要买,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了按此价格出售。


    购回电声仪后,“登云”厂的内销电话机开发进度明显加快,终于在计划日期内拿出了合格样机。周亚平亲自参与样机的各项指标测试后,高兴地对欧阳剑三说:“欧工,不错,我看指标比我们从市场买来的样机还要好。你们再辛苦几天,与生产线合作,赶快制作一批成品机,请省行业管理处来人抽样。然后就可以把样品送北京传输所测试,办理进网手续。”


    欧阳满口应承:“周总,你放心吧,没问题。我们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公司的发展前途,一定会全力以赴。”


    虽然在“鸿信”厂时也办过入网手续,但那全部是由姬羽辉一手打理。老姬是何等人物,公关手段一流,办入网这种在周亚平看来非常严谨甚至有点神圣的工作,在姬羽辉眼中小菜一碟。


    周亚平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研读过电话机进网条例,了解一些细则。如按照规定,送检的样品,必须由邮电部门行业管理处派来的人员从申报单位电话机产品中(至少500台)随机抽取15台,单独封存,然后贴上由行管处人员盖章、签字的封条,再寄往国家主管检测单位。


    当时,正当周亚平准备安排制作500台成品机时,姬羽辉阻止他:“周厂长,不要去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傻事了。你想想,500台电话机,要一台一台地去检测各项指标,为保险起见,还要反复测试 ,这要花多少时间呀?即使这样,还保不定其中有某项指标不达标的混在里面,到时还是通不过。这样吧,你只需按抽样数量,精心准备15台样机就可以了,但这15台样机绝对不能出问题。”


    “15台样机都不能保证质量,那还搞什么生产?”周亚平嘟囔着说。


    “那就行,其它你不用管了,一切由我来处理。”


    尽管老姬大包大揽,但周亚平一直忐忑不安,心想,到时候行管处来人如果一定要验收500台电话机母本,我们却毫无准备,岂不大出洋相。


    这天,行管处两名工作人员在姬羽辉的陪同下,来到“鸿信”电话机工厂,经过例行的参观、问询后,到了抽样环节,周亚平一颗心悬在半天云里。


    行管处的人员走到仓库门口时,其中一个负责人突然对姬羽辉说:“姬总,口有点渴,能不能去喝杯茶?”


    姬羽辉拍着自己脑袋:“该死,该死!只顾工作了,怎么忘了这起码的礼节,让你们受渴。来,来!我们到办公室喝茶去。”


    那位负责人朝周亚平点点头:“周厂长,那我们喝茶去了,你受累了,请你帮我们去500台成品机中抽取检测样机吧。注意,一定要随机抽取,要从不同的箱中抽取,一个箱里要按上中下分不同层次抽取。”说完,嘻嘻哈哈地随姬羽辉去办公室了。


    周亚平一开始也给闹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抽样程序,居然交给送检单位自行完成,这不是笑话吗。但他立即意识到这里的猫腻,等他们离开后,他当然顺理成章地把准备好的15台样机拿出来,送到办公室去。


    行管处来的两位人员亲自动手,非常庄重地把样机装入纸箱,贴上封箱胶带,在上下两面的封箱胶带上分别贴上带来的盖有大印的封条,最后两人都在封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仪式完毕。


    周亚平想不通,行管处人员怎么会在最重要的抽样环节借故离开,让被检单位自己完成抽样。


    事后,周亚平将不解之处询问姬羽辉,老姬狡黠地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靠这个,”姬用手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给的红包名称还很好听,叫‘技术咨询费’。”


    现在轮到自己亲手办理电话机进网,明知有些捷径,周亚平也不屑于去走,而是与部属一起,按照电话机进网细则一步一步认真办理。尽管工作艰辛一些,时间慢了一些,最终还是顺利拿到了第一款电话机的进网许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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