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争吵是情侣间的必修课
爱人是一个难题,对于西川贺来说。
在给他范围后,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但琴酒的爱不属于任何范围。
他必须加倍认真,加倍努力地去学习,去模仿,不至于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指出自己的漏缺。
他总是说,“爱”,而对方却知道自己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你爱我吗?”
抵死缠绵时琴酒总会掐着他的脖子问。
“我爱你。”
简单的一句却总是会引来沉默,然后就是刺痛的咬痕。
西川贺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好了。
可每当自己说出那个词时,不等琴酒看过来,自己就会抢先献上一个满怀愧疚的吻。
或许是自己太不知满足。
自己所求的太多,而不想反馈。
捧着心理学书本的年轻人想:自己或许天生不会爱人。
一昧索取,而不懂反馈。
这是不对的。
可怎么办呢?
西川贺有时午夜梦回,看着琴酒的侧脸,甚至会有点恨意。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琴酒爱自己一样去爱对方?
那样真挚又柔软的感情,在传达到自己这里的那刻仿佛就变了味。
他有点惶恐。
害怕琴酒会在这漫长的学习时间里弃自己而去。
不是任何人都会忍受得了这种付出而得不到回报的关系的。
这是西川贺向安室透他们问来的结果。
他向来肆意妄为,不顾别人感受,喜欢踩着别人底线窜来窜去,却在收获到那个答案的时候有些难受。
因为受不了自己,所以姐姐走了,因为受不了自己,所以组织里其他人都在背后窃窃私语。
他知道自己任性,顽劣,颠三倒四而反复无常。
没人受得了自己。
他们都想要自己死。
可他却唯独想将真心捧出来给琴酒。
而偏偏是那个人不相信自己的真心。
可笑的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真心。
夜半,西川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那还是他跑了好几个家具城挑回来的。
琴酒在旁边收拾东西,西川贺方才又让他出差。
“赤井秀一现在不在美国,你去把那边的事物清一清。”
年轻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堪堪上升的温度再次回冷。
琴酒知道对方又要将自己排除在外了。
没人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偶尔有掠过的车灯擦亮吊灯的水晶片,却又在闪烁后归于平静。
斑斓的夜色倾洒在两人的脸上,而一人僵硬,一人笑意盈盈。
“我可以不去。”
“你必须要去。”
强硬的语气,很少见。
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
“西川。”
琴酒说:“你能不能看着我,西川。”
他说:“不能一有事就把我赶出去。”
“我是你的恋人,不是你的孩子。”
“孩子?”
仿佛是被逗笑了,蒙在被子里的人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爬到床沿,将被子披在身上,绿色的眼睛在反光。
年轻人柔软,又轻快地笑了。
于是琴酒的心软下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打算搂住西川贺。
“不,黑泽。”
爱人的呢喃是冰冷的,不会让任何人反驳。
“在一切结束前我不会允许你再出现在日本。”
“帮我去处理好美国那边的事吧,那边是安全的。”
“别做任何让我不快的事。”
“我会生气的。”
长久的沉默,久到西川贺以为琴酒生气了。
但他还是没松口,秉持着自己的想法,冷硬固执地仿如顽石。
在这样的沉默中,有人敲响门扉。
西川贺瞥了一眼,抽离出琴酒的怀抱,披着睡衣站起身。
客厅的茶几上有枪,他顺手拿了一把。
有飙车族的机车轰鸣声响起。
“谁啊。”
装出朦胧不清的声线,年轻人踢踢跶跶的脚步由远及近地响起。
门外人没出声。
下一秒,爆/炸声响起!
西川贺骤然锁上卧室的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告知琴酒,便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给扑了下去!
“嘘!”
琴酒将人按倒在地,他们的房子在装修时便考虑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因此并不会因为一场爆炸而彻底爆发。
外面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再次引爆炸/药。
有尖叫声自外传来。
枪声响起,与子弹与墙壁碰撞,发出正耳欲聋的沉闷吼叫。
急促的脚步声好像踏在人的心上,敲打着嚎叫。
爆炸产生的余波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震得歪七扭八,连带着他们选了很久的吊灯都坠落下来。
噼里啪啦的掉落声中,他们所熟悉的硝烟味弥漫开来,逐渐掩藏住先前所有柔软情绪。
“外面的门撑不了多久!”
西川贺骂了一声,翻身按住琴酒的嘴,脸难得冷了下来。
“听着,去基地给我调一批人出来,妈的!我要这些人永远留在这!”
未等琴酒应答,他便拍了一下身侧的墙壁,自弹出的抽屉内挑了两把枪。
“西川!听我说!”
琴酒死死按着西川贺的手腕,不让他出去送死。
“艹!你听完说!”
强行将人按住,琴酒难掩火气地怒吼:“你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他们没那么快进来!跟我走!”
而怀里的人却挣脱了这个堪称强硬的拥抱,以一种堪称奇异的眼神看着琴酒。
那双眼睛充溢着平静与不解。
唯独没有怒火。
琴酒的手松下来。
“你说什么呢?”
西川贺没再去管琴酒的变化,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一只枪递给琴酒。
年轻人用指尖蹭了蹭他对象的脸颊。
然后很温柔地说:“去基地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他们都想要我死……阿阵,可我偏偏要活着。”
“然后杀/死他们。”
西川贺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私自利,满口谎言,骄傲自满而不合格的恋人。
他是漫天银河,是朝阳夕霞,是未来与过去。
是承载了一切的不可言说的爱与恨的集合。
火海在夜色里是那样的显眼。
爆炸一声接着一声。
不断有人在哀嚎。
琴酒近乎迷惘地看着那簇火光,最终打开了西川贺办公室的内间。
那是一个纯白的实验室。
里面满是西川贺。
有些营养壳已经空了,而有些还在沉睡。
“叮叮——”
自外向内走去,一座办公桌正对门口。
办公桌上是一个古朴的座机。
琴酒从未踏足此地。
他向来尊重西川贺的意向,并不会擅自动对方的东西,更不用说是这种仿制品。
但他知道这个座机。
西川贺这个月有好几次都没回家。
他说他在接电话。
一个命运打来的电话。
琴酒没有太过了解,他把这件事当做了笑谈。
毕竟西川贺也没有太重视。
年轻人喜欢扮演各种游戏,他只当是西川贺的一时兴起。
可现在电话响了。
于是琴酒上前。
“你好。”
电话那端的人很有礼貌。
“……西川。”
是西川贺。
真正的西川贺。
那个已经与组织脱离了关系的人。
那个死人。
那个第一次让自己看清自己不配站在西川身边与他共担风雨的人。
“啊,是你。”
那端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他告诉你了吗?我还以为他不会告诉你的。”
“我……”
“这样也好,毕竟今天要说的是关于你的未来。”
那人的嗓音沙哑,毕竟岁数在那,再也轻快不起来。
他说:“我本来还担心他会接受不了你的结局,选择不听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把选择权交给你了是吗?”
“说吧。”
“好,琴酒,你,很快就要死了。”
“为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一场常见的风寒?或许只是一次小小的背叛,我远没有那样清楚未来的事,不过也是转述。”
“你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我是‘组织的BOSS’吧。”
“你不是。”
琴酒反驳,“西川才是。”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一下,随即低低地笑起来。
伦敦今天下着雨,而他恰好也有点感冒。
于是密斯卡岱吸了一下鼻子,“是,但有人不承认。别忙着反驳,听我说,前段日子,我得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我们都生活在一本漫画里。”
“这个想法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而我在拜托他帮忙调查后也确认这件事是真的。”
“他说是一通电话。”
“对,是我打给他打。在此之前我一直遵守约定并没有再在组织露过面。”
“……”
“他怎么说的?是神迹?还是预知?总之是很轻快地笑谈对吧?”
琴酒沉默着。
“不对,都不对,那就是明确的未来。”
“为什么?”
“因为麻生成实死了。”
“那个医生?”
“对,无缘无故的大火席卷了他的身躯,将他带离了这个世界。你真应该看看,那简直不比地狱好到哪去。”
琴酒说:“这不能代表什么,他或许是因为接受不了而自焚。”
“还有很多,我们都应证过了。”
“……”
“很遗憾,在世界这本书里,我们是必死的反派。”
“……”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
“……”
“今晚的袭击也没告诉你?”
“……”
“琴酒,你真可悲。”
远在伦敦的人站在玻璃墙后,接着电话自上而下地俯视街道上的行人。
挥之不去的阴影描摹着这个世界,而自己已经快承受不下去了。
要不是西川贺说他会替代自己,承受一切,男人想,自己应该早就自/杀了。
他不适合做一个掌权人。
幸好还有一个弟弟可以帮自己。
幸好有人可以与自己分享一切。
今天这场袭击是西川贺与自己一通策划的。
地址也是他向其他几个密斯卡岱泄露,就连武器也是西川贺在向自己确认后放进海关的。
今天晚上只有琴酒一无所知。
他被拦截在了西川贺为他划的安全线内,不再有任何动作。
第42章 危机凸显但小情侣总有解决方法……
时间来到西川贺接到电话的第一天。
他自西欧的航班下来,熬了一个大夜将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
在没接到那通电话前,他还在满心欢喜地等琴酒回来一起回家。
可是电话打通了。
于是他那天没回家。
接下来几天也没回家。
而在回家后,他就搬到了毛利事务所附近。
琴酒想,是自己的失职。
自己应该再去关注一点西川贺的。
而不是一直都在原地等待。
他不应该听西川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应该在对方每一次地要求下离去。
不应该爱他,不应该纵容他,不应该恨他。
自己是最没资格对西川谈及爱恨的人。
又有爆炸响起。
琴酒坐在纯白实验室办公桌后,盯着电话没出声。
脚步声传来。
很轻快的。
是西川贺。
他在家里的那具躯体不是他自己,琴酒想,自己又被骗过去了。
“都知道了?”
那人还是欢快的,不带一丝阴沉。
仿佛欺骗了别人的不是自己。
“你……”
“我错了。”
西川贺低下头,乖巧地认错,“我知道今天晚上让你担心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向来是打圆场的一把好手,不然也不会将那几个侦探和女孩们骗得团团转。
琴酒低下眼睫,没说话。
西川贺瞥着琴酒的脸色,又凑上来亲对方的嘴角。
“原谅我吧,我也是实在没法面对你的未来。”
所以就让我自己来听未来,让我知难而退,远去美国?
“西川。”
琴酒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掐住西川贺的脸颊,使劲拧。
“哎!撒手!要破相了!”
西川贺顺势坐在琴酒腿上,用力拍对方的腿。
然后顺势摸了一把。
琴酒停下动作,盯着西川贺没说话。
他长得本凶,此时眉向下一撇,更是凶气毕露。
“笑笑,别压着个脸。”
西川贺用手给琴酒嘴角撑起来,满意地看对方那扭曲的表情。
年轻人珍视地捧着恋人的脸庞,额头相抵。
“我不想你出事。”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和,带着劝阻的意味。
“去美国吧,好不好?将这边交给我,我不会出事的。”
“那边我都打理好了,就等你过去了。”
年轻人珍视地捧着恋人的脸庞,额头相抵。
“我不想你出事。”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和,带着劝阻的意味。
“去美国吧,好不好?将这边交给我,我不会出事的。”
“那边我都打理好了,就等你过去了。”
琴酒将脸埋进西川贺肩头,声音闷闷地自衣衫中传来,“不。”
西川贺抚摸对方头顶的动作停顿一瞬。
他笑容有点僵硬,“为什么?”
一瞬间西川贺的表情有点扭曲。
笑容像是纸糊的一样开始融化,最终变为僵硬。
“你也听到了,这次的事很危险。”
西川贺拎住琴酒的长发,有些沉郁地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质疑,探查?”
那张脸上不再笑意盈盈,森冷而神经质的色彩填充了这张面孔的每一寸。
暴虐的底色浮现上来。
他在不安。
琴酒突然想。
所以作为恋人的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呼吸逐渐急促,情绪也开始失控。
“是我引诱你吗?
我曾经向你说过好话吗?唔!”
剩下的话语被琴酒突然凑上来的吻逼回腹中,连带着不安的怒火。
“不对。”
他的恋人一点一点地,细密地吻着他的嘴角。
呼吸喷打在彼此的鼻尖,而两双绿色眼眸中的情绪却在此刻颠倒。
琴酒说,“错了。”
所以他来代替西川贺来吻自己。
于是那双眼睛不再颤抖,而是带着点了然的笑。
琴酒顺势揽住西川贺的腰,一边轻咬对方的唇瓣一边说:“我不会走的。”
他说:“我会陪你。”
“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别想再把我骗走。”
他按住西川贺的后颈,不让对方有回避的可能。
“我会一直陪着你。”
“……”
“让我留下。”
“……”
“让我爱你。”
“……够了。”
“我……”
“够了!”
怀里的人骤然站起,眉目间带着冷意。
西川贺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扬起笑容,他松开一直揪着的琴酒的长发,举起双手,“你可以先出去了。”
“我……”
“出去。”
是椅子推拉的声音。
脚步声渐远。
仿佛是突然泄了力,西川贺向后一靠,单手支撑在桌面。
他自抽屉里拿出烟,却怎么都找不到打火机。
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太差劲了。
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根本……就没学会爱人。
却还在一昧索取别人的爱。
真是太差劲了。
西川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按道理来说,琴酒已经原谅自己了。
他们大可以将今晚这一夜揭过,然后手牵手回家。
自己就是太贪婪,不懂满足。
一次又一次,哪怕再好脾气大人恐怕都不会这样惯着自己。
西川低头,拨打电话。
“……都说清楚了?”
电话那头大人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西川贺的回拨,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接听了。
“嗯。”
西川贺的嗓音有些哑,带着点鼻音。
“你应该把琴酒留在身边的,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否能骗过这一切,琴酒是一定会死的,我告诉了你这么多次,不是让你把这句话当做玩笑。”
“你应该拿他顶刀,舍弃他,背叛他,然后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再重整组织。”
“而不是告诉他真相。”
“西川,你选错了。”
“你不应该选一个死人,他和我们不一样——”
“和你一样。”
滴滴答答,时针在跳动。
在一片寂静中,西川贺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他,都一样。”
“我可是——”
“你可是板上钉钉的反派!”
西川贺骤然拔高声音,“要是按照你所说,你才是最逃不掉的那个人。”
电话那头的人没说话,依据西川贺对他的了解,那家伙应当气得快站不稳了。
——毕竟比自己年长了那么多。
“你不要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个位置的!”
“多谢提醒,不过我最近又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闻——密斯卡岱之间的基因病似乎是‘我’设置的?”
年轻人笑起来,笑声愉快又放肆。
“你,西川贺,你和我又有什么不一样?”
“别忘了,是你要和我做交易的,是你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是你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你的。”
“现在反悔了?是不是?”
“你!”
“够了。”
西川贺叹了口气,语气亲昵道:“今天先聊到这吧,哥哥。”
他着重将语气放在最后两个字,果不其然在电话中听到那边玻璃落地的声音。
西川贺弹了弹话筒,“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探讨这件事。”
“再见,哥哥,祝你今日快乐。”
电话挂断,西川贺吸了一口气。
有人敲响门扉。
“进。”
他还未扬起嘴角,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西川贺下意识抓住桌角,回避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熟悉的声音,是方才夺门而出的琴酒。
他举了举手上的餐盘,见西川贺放下举在耳侧点手,向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上前。
“都忙完了?”
男人将餐盘放到办公桌上,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
就好像方才与自己赌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不生气?”
年轻人停顿一下,扬起嘴角,笑眯眯仰着头问。
“什么?”
“比如方才那些话,是真心的吧?想说很久了?”
西川贺用手指在琴酒胸膛画圈,暧昧在他们中间蔓延。
琴酒捉住他的手指,语气有点淡。
“生气。”
西川贺噎了一下。
琴酒瞥了这人一眼,没好气地嗤了声。
这些年他们不是没吵过架,但眼前这人总是死活不改。
久而久之,连争吵都变得流程化。
生气——离开——消气——再回到对方身边——接吻。
琴酒挑了挑眉,
“如果你能知错就改的话,我可以不生气。”
“很可惜,我改不了。”
西川贺很快就否决了,并对他方才大吵一架的爱人摇头,带着点得意,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我不改你也会照样爱我——别忙着否认,我知道,你根本就放不下我。”
年轻人狡黠地笑,眼睛亮晶晶的,衬在朝霞里格外好看。
“就算我骗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是会不忍心离开我,还是会控制不住地爱我——你已经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
“哪怕吵架也好,打闹也罢,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骄傲得宛如一只小猫,西川贺仰起头,双手叉腰。
“嗯……或许我该说你很了解我。”
远方已经有鸟鸣,婉转又动听。
而琴酒低头,带着点笑意看西川贺。
“所以,吵也吵过了,我的答案你也清楚了,现在作出结尾。”
西川贺跟宣判似的,升出食指,怼着琴酒的脸。
“反方琴酒,是否接受正方的提议,前往美国?”
琴酒推开他的手指,“不。”
“那好吧。”
西川贺收回手指,带着点遗憾,“我本来还打算把你背地里运到伦敦帮我看着那个家伙呢。”
琴酒皱眉,“他怎么了?”
“不对劲——你难道还没发现?他根本就不是我哥,或者说,那家伙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创伤了一样,跟之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那个医生。”
“根本就没死,给他带过去的就是一个叛徒,哦对了,是一个搞自焚邪教的。”
“……西川。”
“干嘛?”
西川贺笑,又是那种假装乖巧的,甜腻腻的笑,笑得人脑仁疼。
琴酒推开年轻人的脸,不让对方凑上来。
“下次有话直接说。”
“嗳——可是我们很久都没吵架了哎!我听别人说要是情侣太久不吵架感情会淡的~”
“谁说的?”
“好像是波本?”
“……好,我知道了。”
“什么?”
“没什么。”
琴酒叹了一口气,将餐盘推过去,“先吃饭。”
第43章 雪莉也是一个打工人
西川贺压根就没把琴酒的反抗放心上,他还没等吃完饭,抬头就给琴酒安插了个出差任务。
琴酒:“我不去。”
那边人还没说出什么甜言蜜语,便被琴酒给抵了回去,“你前两年已经跟我在拉斯维加斯领过证了。”
他提醒西川贺,“我这算在维护自己的财产安全。”
“……”
西川贺哈他,反倒是被对方一根手指给戳回去。
“想都别想。”
琴酒说:“我跟定你了。”
“所以……?”
“所以。”
“这就是你带着他过来的原因吗?”
江户川柯南指着黑色高级轿车旁面无表情的银发男人,有些崩溃。
临近帝丹校园庆,他本想商量着和西川贺探讨一下要如何躲过毛利兰的怀疑,却反被拉走欣赏西川贺与他对象的狗粮。
“嗳——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西川贺义正言辞,拉开咖啡厅的大门。
“进来,都进来,特别是你,”
他瞥了眼琴酒,嗤了一声,“不是说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的吗?来啊。”
琴酒:……
男人摆摆手,拉开车门,示意他不进去。
午后的阳光很好,由于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的加入,这家咖啡厅的客流量很是可观。
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往自己这边看来,不太适应的琴酒升起车窗。
他倒是没管那家伙的态度,那人掌控欲高到离谱,再加上自己基本上都不会违反对方的要求,所以难得的叛逆倒是让西川贺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且……
琴酒怀疑西川贺其实是装的。
那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为了“好玩”,不应当与自己摆这么长时间的谱。
像是察觉到了琴酒的视线,年轻人本是依照故惯例地弯了弯眼睛,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重重地哼了声。
站在一边的江户川柯南:发什么神经?
西川贺倒没管男孩不解的眼神,提溜着对方的衣领就要往咖啡厅里走,并不出意外地与里面端坐着的短发女孩打了个照面。
“你好呀~”
西川贺笑眯眯地摆手。
他看见灰原哀不着不着痕迹地磨了磨牙。
密斯卡岱喜欢播撒自己的躯壳在外面乱晃这件事在组织并不是个秘密,更何况灰原哀在组织时也曾多次协助密斯卡岱整改他那些躯壳的功能,在面对西川贺时也就少了点震惊。
——不过倒是多了许多与甲方相见的死感。
至少西川贺是这么感觉的。
西川贺(笑眯眯):“小妹妹怎么称呼啊~”
灰原哀(面无表情):“灰原哀。”
西川贺:“哦~真是个好名字。”
灰原哀:“呵呵,还好吧。”
西川贺:“灰原小妹妹多大了?”
灰原哀:“100。”
西川贺:“呵呵呵,哀酱真是特别呢。”
灰原哀:“还好吧。”
西川贺:“你怎么和我家柯南认识的?”
灰原哀:“捡的。”
西川贺(眼睛亮起来):“是垃圾桶吗?”
灰原哀:“是垃圾站。”
女孩意有所指,“那家垃圾站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代理站长。”
然后两个老油条就开始笑,笑声又假又僵硬,满是甲乙方相见的虚情假意。
江户川柯南:???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我带你们来的吗?为什么你们会这么熟悉?
西川贺没管满脸疑问的男孩,他盯着一脸摆烂的灰原哀,满脸笑容。
“哀酱要吃点什么吗?这家店的餐食很出名呢!”
他又神神秘秘地歪过头,用手贴脸,眼睛弯成月牙状,要是琴酒在这保准会把这人给拎回身边,不让对方犯颠症。
可惜琴酒不在。
而且就算在也无法阻止西川贺的发颠。
灰原哀直觉不好。
她很警觉地抬起头。
从方才开始这具密斯卡岱的躯壳就在发神经,她出于习惯,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心上。
毕竟在那个神经病手下打工那么多年,该说不说,她对于密斯卡岱这个人的颠性已经摸脸个透彻。
也不是说这人不好……
就是颠。
而且还是自己的甲方。
自己和姐姐是在密斯卡岱的关照下这才在组织生活了这么多年,说灰原哀不感激密斯卡岱是不可能的。
尤其在接手组织“密斯卡岱”项目后,她更是对密斯卡岱产生了难言的情绪。
她知道那是自己父母之前经营的项目,也知道密斯卡岱是那个实验里出来的人。
说实话,在第一次得知这个信息的时候,灰原哀想过逃跑。
想带着姐姐离开组织。
她是在组织长大的。
也见过其他密斯卡岱。
她但她并不曾了解过这样血腥的曾经。
那样……痛苦又难言的序语,都在她的过去书写完成,而亲历一切的人却护着自己与姐姐,一次次地微笑。
宫野志保疑心他是为了报复自己与姐姐。
她一边怀疑着,一边畏畏缩缩地试图靠密斯卡岱再近点,看着那人灿烂的笑脸,虽然明知道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还是会发自内心地开心。
其实这些年她其实呆在姐姐身边的时间还没有呆在密斯卡岱与琴酒身边的多。
衣食住行,学习,研究,都是密斯卡岱一手安排。
他就像自己的长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与姐姐。
可是为什么呢?
宫野志保问过姐姐。
宫野明美也被照顾得很好,作为宫野志保唯一的家人,也是在幼时就认识密斯卡岱的人,她很依赖密斯卡岱。
那几场大火并没有给这对姐妹心中留下太大伤害,在父母死后她们就被贝尔摩德扔给了琴酒,而琴酒就将密斯卡岱带给她们认识了。
那时密斯卡岱也没多大。
还不如说他和琴酒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琴酒很沉默,几乎不在她与姐姐的世界里出现。
可当实验室开始放风,被特需接触实验的宫野志保就会被琴酒带去见下班的密斯卡岱。
那个家伙笑嘻嘻的,与琴酒截然不同的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沾着朝露,承载晨曦的颤颤巍巍的嫩芽。
“唉呀!”
少年拍着手,“是一个好可爱的小妹妹!”
是了,这就是他们的初见。
少年好看的眉眼弯弯,灿金的阳关下他的睫毛都是琥珀色,白得好像瓷器一样的肤色拢在白大褂下,尽管宫野志保早已见惯了实验室里的其他密斯卡岱,心却还是会为了少年灿烂的笑容跳漏一拍。
再后来密斯卡岱接手了她与姐姐的日常小到衣食住行,大至自己被送去美国进修,都是密斯卡岱一手操办。
那人会在她航班落地的第一刻就站在接机口,挥舞着双臂,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也会为了自己优异的成绩,露出好看的笑容。
宫野志保有一个姐姐,她却从不觉得自己只有姐姐。
虽然密斯卡岱的躯壳到处都是,但她还是会在回国时分别给他和姐姐带上许多特产。
冷冰冰的天才少女看似不好接近,却意外地很珍视与密斯卡岱之间的联系。
她毕竟心软。
在正式加入组织实验组前宫野志保还是这样想的。
或许自己应该多一个长兄。
然后少女就在入职第一天被打了脸。
密斯卡岱:我想在躯壳里加狙击效果。
宫野志保:好。
密斯卡岱:我想把火箭炮加进去。
宫野志保:……好。
密斯卡岱(手舞足蹈):要加炸/药!
宫野志保:……
密斯卡岱:还要怎么都弄不碎的!
宫野志保:……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待宫野明美在休息日找到宫野志保时,也不由得惊呼奇迹。
——少女生生熬瘦了几十斤,本就瘦弱的身体包裹在白大褂下,联合着可怕的黑眼圈仿佛幽灵。
带着宫野明美来找雪莉的琴酒:……
当天晚上早退回家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西川贺就被薅了起来,给他手下一干连轴转的研究员批假。
西川贺还振振有词,“我是在帮他们挖掘潜能。”
琴酒:“……你先给他们放假再挖掘。”
西川贺开始闹,游戏柄一扔,倒仰在沙发上嚎,“你不爱我了!”
丝毫没有作为组织大老板的矜持,年轻人叽里哇啦地闹够了,又挨挨蹭蹭地贴到琴酒身边,磨叽了半天喊饿。
“你真是……”
琴酒捏住西川贺的脸颊,成功看对方好不容易被自己养肉了点的嘴巴撅成鸭子状。
“英明神武!绝顶聪明!”
西川贺抢嘴,双手叉腰一脸骄傲,“很为我着迷吧?小样~”
他伸出手,在琴酒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被我迷住了。”
一片寂静。
直到西川贺不满地跳起来拽琴酒的绾成丸子的长发,琴酒这才笑出声。
“嗯。”
男人无奈地笑,“所以快给他们批假吧。”
他拉长声音,成年男人的声线又低又哑,带点纵欲后的诱惑。
琴酒低头吻了吻年轻人的鼻尖,“大老板。”
宫野志保不知道自己的第一任监护人付出了色相这才为自己在资本家的手下争取到了珍贵的假期。
在那之后,她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
——密斯卡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第44章 心绪难平但风波未定
王八蛋西川贺没有一点自觉。
他甚至还很为自己那难得一见的善心而感动,乃至扒拉着琴酒念叨了几天“自己是个大善人”这种话。
琴酒用手抵着对方的脑门,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小资本家从身上撕开。
“你去干什么?”
西川贺不满。
琴酒轻轻一瞥,“给你挣钱。”
于是西川贺哑火了。
在床上蹦哒了几下,这才闷闷不乐地溜达到琴酒身侧,把脸放在对方肩上,咬着耳朵嘟囔着要和琴酒一起去上班。
这人压根就没一点为人处世的自觉。
琴酒盯着咖啡店里的年轻人,嗤笑一声。
也不知到究竟是得寸进尺还是真的不谙世事。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年轻人扬起的笑容,琴酒敲了敲方向盘,心情很好地眯起眼。
只要西川贺乐意一直装下去,自己也会一直陪着演。
他们有大把时间,来陪伴彼此。
西川贺知道琴酒在看自己,年轻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衣衫勒出好看的腰线。
他还是笑眯眯的,让灰原哀看得一脸生无可恋。
灰原哀:我要吐了。
任何人在面对自己顶头上司的时候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这个人不仅仅是上司,还算自己半个甲方。
常年遭受密斯卡岱压迫的打工人灰原哀面无表情。
她并不觉得江户川柯南能将真相掩藏,如果这人是密斯卡岱,那此时此刻也不过对方正在倾情上演的一出戏。
她应该对此视而不见,将这段时间当做一个梦,一段意外的休假期。
就像密斯卡岱将她和姐姐送出组织时所说的一样。
这就是一场大戏。
而被安插上舞台的自己好好演完自己的戏份就好了。
至于其他,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
女孩回避了江户川柯南疑惑的目光,她看向街边的越野。
琴酒在那边。
而姐姐也已经安全抵达美国。
自己只需要,一点点谎言,不含半点真心的,缓慢地编织,协助密斯卡岱完成独属于他的戏剧。
所以。
别怪我。
别怪他。
别怪这个世界。
别再跑出这个巨大的舞台。
别去探究。
浑浑噩噩地度过这完美的一生吧,侦探。
隔壁桌的谈笑声起,喧闹得仿佛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
西川贺扫了一圈眼前的人,将话题轻轻放下,转向江户川柯南所希望的方向。
他笑着,一如既往,仿佛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走向了最好的道路。
出乎江户川柯南的意料,西川贺没有纠缠着去询问灰原哀那些意味不明的话语,而是转过来与他探讨校园祭的事项。
“你想要我扮成你?”
年轻人也没说同不同意,只是沉吟着用食指叩击桌面。
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在男孩的心上,很快就将他的那不值一提的,对于西川贺今天这么好说话的疑惑转移开来,随即演变为对校园祭的苦恼。
今天是阴天,午后的阳光不晒,却也阴郁得沉闷。
而年轻人的双眼却饱含笑意,盈盈的,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他向来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就是通常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江户川柯南心想:西川贺还是很好讲道理的。
男孩说:“对,小兰有点怀疑我了。”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出乎意料,往往最喜欢赞同自己,与自己一起闹的西川贺问,“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能顺水推舟地告诉她?”
灰原哀的目光也挪过来,她倒是不对这对小情侣之间的问题感兴趣,不过事关自己未来的剧情,还是要关注一下的。
“我……”
男孩的脸红起来,但没过多久,那阵红潮便被压下,转而化为一种压抑。
他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恶劣。
他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西川贺不能知道那个组织的真相,而灰原哀更是不想与组织再扯上关系。
他不能说,因为危险,因为他想独自查明那些晦暗不明的事件,因为他是救世主,所以他想去牺牲,想去承担。
有时午夜梦回,他看着毛利兰,都会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又会怎样呢?
工藤新一会淡出毛利兰的视线,而自己也说不定会在哪天死在某个角落,然后被父母带离这个城市。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危险的。
是的,经过灰原哀与赤井秀一的告知,江户川柯南已经很清楚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何等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盘踞暗处多年的恶龙,而他这个半吊子的勇者连怎么去到龙窟的道路还没找到。
他与灰原哀不一样,他想变回来。
他想保护西川贺的生活,想做一个英雄。
所以江户川柯南不能告诉毛利兰真相。
他不想让毛利兰再牵扯进去。
江户川柯南有想过自毛利家搬出来,不再给这对父女添麻烦。
可他做不到。
一想到如果他死在了与那个组织的对抗中,而毛利兰会遗忘他,然后踏上新生活,江户川柯南的内心就有什么东西在灼烧。
他做不到。
他终究不是无欲无求的神明。
所以他留下了,为了自己的私心。
伟大又伟大得不彻底,爱又爱得不纯粹。
江户川柯南甚至想向西川贺取经,问问对方是如何向自己的对象坦白自己身处险境这件事的。
少年苦恼地想,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成熟之处吧。
因为是一个成熟的人,所以会坦然地面对生活给出的重击。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冠于“成熟大人”这个名词的西川贺还在眯着眼神游,连眼睛都暗淡下去。
他有点困了。
在数到第一百零一时,一直沉默着的男孩终于出声。
江户川柯南说,“帮我个忙。”
“什么?”
西川贺打了个哈欠,他确实对于这幕剧情有些厌倦了,迫不及待想走下一幕。
“……帮我掩饰一下,我不能让小兰知道我变小的事。”
这是隐瞒,也是保护。
他不能将毛利兰拉下水。
更不能因此让毛利兰受伤。
他喜欢对方,就更不能带给对方痛苦。
所以哪怕撒谎,哪怕用欺骗去堆砌城墙,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心上人涉及任何风险。
西川贺问,“那你可以离开她身边。离得远远的,然后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年轻人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恶意,这是他很难得一见的情绪。
不知是男孩让他想起了什么,西川贺俊秀的面容沉下来,带着惊人的压迫与阴沉感。
灰原哀不着痕迹地朝江户川柯南那端挪去。
她懒得掺合进这些情情爱爱里。
“我……”
男孩有些语塞,带着委屈。
本就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变成这样,说甘心是不可能的。
他想报复那个将他变成这样的人,想清除所有暗处,想干干净净地与心上人在一起。
什么都想。
但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现实不是话剧。
他也不是男主角。
更何况那个密斯卡岱……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于是苦笑一声,江户川柯南仰头,“要是这样就好了。”
保护力身边所有人,然后为自己的理想所献身。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酷的道路。
可自己终究不是救世主。
自己是有私心的。
喜欢什么人,偏心什么人……他做不到完全的舍弃。
他想呆在毛利兰身边。
温热的手掌罩住了头顶,男孩有些惊诧地抬头。
只见年轻人起身,带着点微不可见顶无奈。
“那好吧。”
西川贺笑着揉了揉江户川柯南的头顶,第一次如此好说话。
他说:“如你所愿。”
“我会帮你在小兰面前打掩饰。”
“作为交换,你要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告诉我。”
他抽了抽鼻子,像是在苦恼,“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想离开究竟是怎么想的。”
“所以,别再哭丧个脸了大侦探,”
“我会帮你的,你可是世界的中心啊。”
第45章 旁观者同时也是吃狗粮的人
“你做了什么?”
“一个交易。”
在很久之后,江户川柯南这才惊觉,那天与自己谈话的或许不是西川贺,而是密斯卡岱。
可他再也无法去求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回忆,揣测。
“你在想什么?”
江户川柯南问。
女孩看着年轻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带着点探究,扭头看江户川柯南。
她很冷静,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你觉得他是西川贺吗?”
“什么?”
“不,没什么。”
灰原哀很快收回视线,他们方才制定好了计划,在此之外,江户川柯南还联系了远在大阪的服部平次,以来转移毛利兰的视线。
“真的没有能将我变回来的方法吗?”
江户川柯南皱眉,不知为何他内心总有一种不安感。
那种影影绰绰的不详,像是乌云,自他与灰原哀的相见就笼在心间。
女孩蓝绿色的眼睛很冷,像是利刃,总能轻易划破那些粉饰太平的表壳。
街边的电话厅内突然响起刺耳铃声。
拦下好奇心过剩的江户川柯南,灰原哀看着那电话响了又响。
有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含笑的一张美人面。
是去而复返的西川贺。
他像是被热得脸色潮红,但灰原哀疑心他是方才与琴酒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脸上的坨红还没降,说话倒是大气都不喘。
“怎么了?还不回去?”
女孩嗤笑一声,盯着驾驶位的白毛要死不活地反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哦。”
年轻人摇头晃脑,“这不是来提醒你们吗。”
他笑,“做事小心点,不要做不该做的,”
“不然我也没法在小兰面前保下你啦~”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挂档,抬手刹。
琴酒的短发遮住了西川贺看他的视线。
但这可难不倒伟大的组织老大。
他把座位往后调,一直到仰倒的角度这才舒舒服服地单手支着下巴盯着琴酒笑。
“我都听到了。”
琴酒提醒西川贺,“坐好了。”
西川贺左耳进右耳出,闭着眼点头,“嗯嗯,你都听到了——那是当然,监听器本就是我带到那里面的。”
“宫野……”
“她们与赤井秀一家有关系,别说这个了,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年轻人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气温回升的缘故,他今天只穿了件桔红色丝质的阔袖衬衫,腰际处用黑色丝带一勒,衬出好看又纤细的腰线。
西川贺故意将衬衫的领口解开,又拎起充做腰带的丝巾。
阳光下他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自解开的领口蔓延进白色长裤内,冷色调的肤色与要掉不掉的红色的衬衫相映,倒是异常诱人。
琴酒瞥了一眼,便见那人身上已经暗沉了的吻痕自脖颈处一直蔓延进胸口的衣衫内。
“~”
西川贺吹了个口哨,“好看吗?”
“……”
“还想看吗?”
“……”
“不说话?好吧,看来是不想——”
“西川。”
琴酒的声音像是在忍耐,隐约间西川贺仿佛听见了磨牙声。
于是西川贺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衣衫被风吹起都没在意。
他一边拍琴酒放在手刹上的手一边笑,“你真可爱。”
“……西川贺。”
冷冷的声音自耳侧传来,“你等着。”
“别等着了。”
年轻人瞄红绿灯,换了个姿势向琴酒抛媚眼,“我这车贴了防窥膜。”
“所以呢?”
贝尔摩德搅拌着她身前的咖啡,兴致勃勃地问,“然后你们……”
“我们回来了。”
琴酒将醒好的红酒放在她面前,语气又冷又硬。
贝尔摩德不信,带着探究的眼神瞄一脸春色的西川贺。
年轻人笑眯眯不说话,但颈边暗红色的印迹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没打败自己内心那点对黄色的好奇。
“你们肯定做了点什么。”
贝尔摩德不再去看琴酒,转而盯着西川贺。
她倒是与年轻人臭味相投,也不知是色相迷心还是吃喝玩乐的思想凑到了一起,聊起天来不带半点遮掩。
“做了?”
“没。”
“切!”
“你切什么切?”
西川贺好似很惊奇,他拿过醒酒器,没管一旁皱着眉擦枪的琴酒,继续与他的酒肉朋友聊天。
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在第一步就被“密斯卡岱”的电话给打断了。
那人跟疯了一样,嘶吼着。
西川贺怀疑对方是延迟多年终于犯病了。
在怒气冲冲的质疑中,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这位号称能看见未来的长兄在街上看见了宫野明美。
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本就精神不稳定的那人来说,这可就炸了锅了。
仿佛是颠倒了那人所有的认知,一直到他们回到组织的方才,这才挂断了西川贺的电话。
“问题是,宫野明美在美国。”
西川贺盯着琴酒,若有所思,“而我放在他身边的躯壳也确实没看见他出门或是与什么人接触。”
“他就是好端端的,坐在他家里的沙发上,突然开始发疯。”
“然后疯完又坐了回去,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看他那要命的相亲节目。”
“你怀疑他有癔症?”
贝尔摩德问,“需要我帮你找一个精神科的医生吗?”
“不,恐怕不是癔症这么简单的事。”
西川贺垂下眼睫,昏黄的灯光照不到他脸的另一边,倒是意外的有氛围感。
属于古典乐的曲调自幽暗处传来,楼上有走动与玩闹声。
——那是其他代号的休闲室。
像是有人在打台球,球体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明亮。
然后就是一阵开怀的笑声。
西川贺摸出手机看监控,一挑眉,是下了班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
两人站在台球桌旁,眉眼间满是轻松的笑意。
基安蒂在和基尔聊天,而科伦则缩在沙发的一角擦枪。
调酒师不时与安室透搭话,将桌面上的军刀用做餐具,演绎了一杯又一杯绝活。
尽管西川贺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组织的气氛可以称得上轻松。
他已经将大部分黑产转移,而留在日本也不过是因为组织的根基在这。
可现在日本不安全了。
如果他的兄长不是在犯癔症,那他说的就是真的。
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犯罪天堂。
而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不会允许自己的产业浸泡在这样一汤混水中。
他可以允许自己身处险境,但那是出于有趣,但他不能让自己的资产出事。
特别是琴酒这个珍宝。
既然琴酒不愿意离开他身边,那他只好离开这座舞台。
但愿其他地方不会被波及到。
思考着以后去向的西川贺单手托腮,皱起眉。
他问贝尔摩德,“你说,我们要是搬个家怎样?”
“搬去哪?”
贝尔摩德倒是没反驳,倒不如说她对此很是赞成。
因为西川贺这几年都窝在日本,导致她必须在美国日本间来回跑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要是西川贺搬到美国她还能带着这小子到处乱晃。
“不对,你要搬也不是现在。”
贝尔摩德很快回过神,“动物园那群疯子还在欧洲。”
“是,所以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看来得再往后延延。”
“要去美国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那。”
“搞笑哦啊。”
西川贺推开贝尔摩德不知何时凑上来的手,一脸讽意,“为了你,去美国?”
他伸出食指,绕了个圈,“想都别想。”
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琴酒也发出一声嗤笑。
楼上像是有谁讲了个笑话,一时脚步声与笑声响起。
热闹又虚无,浅淡的花香袭来,熏染得此刻仿如一个轻盈的梦。
楼上的人们还在闹,而楼下却意外地沉闷。
西川贺抬头,脸上还带着笑。
安详又平静,像是台风来前的诡异。
于是贝尔摩德就从那难看的笑容中知道了他和琴酒吵架了。
西川贺公寓遭袭的事在组织并不是一个秘密,甚至她还帮西川贺瞒过了琴酒。
她不知道年轻人为何不愿告诉琴酒他的顾虑。
在贝尔摩德看来,这些都不过情侣间说不出口的爱与亏欠。
明明这么爱,不愿让他受到一点伤害,情愿将他离自己远远的,哪怕再也看不见,也要让对方完完全全地排除在事件外。
却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真的爱对方。
哪怕笑着,闹着,祈求,欺骗,执拗到扭曲,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在意。
可明明对方也在期待回应。
而西川贺却一直躲在自己的小窝,不出现。
“……”
女人低头,持着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
红酒在透明的杯壁内来回晃动,折射出的昏黄灯光宛若碎星。
像是人的心绪,不宁又安静。
难得的,她没开口嘲讽那年轻人。
或许是年纪大了。
贝尔摩德有些惆怅地想,自己也开始多愁善感,见不得小情侣闹变扭。
吵架这件事在西川贺与琴酒之间并不少见。
他们经常吵。
在更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因为吵架而不回家,然后缩在办公室直到她去敲响门扉。
两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剑拔弩张到没人愿意踏进他两的办公室。
她这样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一个人,都懒得掺合进去。
他们的每一步,都是她注视着的。
从暗恋,到交往,再到后来某一天,突然告诉她他们的领证。
她总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就像西川贺对她的祝福一样。
在纽约的楼顶,年轻人拽住了贝尔摩德的手,将她拉回了人间。
那时西川贺是怎么说的?
“我希望你过得好。”
所以贝尔摩德也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第46章 小情侣就是最好的存在!
贝尔摩德曾问过, “你为什么不说呢?不告诉他你喜欢他,然后大大方方的给对方一个拥抱?”
她站在天台上,背靠栏杆,扭头看身侧的年轻人。
烟草燃烧的气味被风拂起,浓烈得恰到好处。
年轻人的长风衣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乌鸦新生的双翼,而其中包裹着的身躯却挺拔高挑。
夜色泛出迷人的虹紫色,有迁徙的鸟类发出长鸣。
灯火自远处一盏盏地燃起,然后将夜色修改。
星星却暗淡得令人心疼。
方才将贝尔摩德拉回来的人却只是自顾自的抽烟,没了一如既往的笑容,眉目间的郁色便沉沉地压下来。
那双绿眼睛倒是与自己如出一辙。
忽视了不远处也是一脸阴沉的琴酒,贝尔摩德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一手拎着自己易容的面具,一手伸到西川贺面前,“借个火。”
西川贺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提起一个笑,却终究还是按下了嘴角。
有轮渡的汽笛声远远传来。
贝尔摩德听见她工藤有希子带来的两个孩子的谈笑声。
女孩在笑,而男孩却宠溺地揉乱了对方的长发。
心像是漏跳一拍,不知为何贝尔摩德静静站着,直到那两道身影远去。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女人将手伸进西川贺长风衣的口袋里,将对方与琴酒同款的打火机掏出。
她倒是也没吃对方冷脸的亏,连带着烟盒一起拿了出来。
“谢了。”
贝尔摩德垂眸,叼着烟,将手上的面具点燃。
塑料燃烧时散发出浓烈的气味,而女人却将其举起,然后点燃自己嘴里的烟。
像是在叹慰,贝尔摩德长长吸了一口气。
风席卷了焚烧而产生的细屑烟尘,与烟草味卷在一起,然后再慢慢远去。
沉默了许久,女人终于出声。
她的烟烧到了头,而西川贺的那支却连一半都还没烧完。
于是贝尔摩德出手,将那支烟自西川贺手中夺走,然后走到琴酒身边,塞到了对方嘴里。
没待两人作出什么举动,她又走上了天台的高处。
风将她的金色长发吹拂,绿色的眼睛却在熠熠生辉。
方才挂在墙壁上,被西川贺强拉上来而剐蹭的伤口还在刺痛,她的长发也落满灰尘。
尽管她还穿着宽大又空旷的破旧夹克,既没有珠宝也没有相对的灯光,但那一刻她却好像登上了梦寐以求的领奖台。
女人骄傲地抬起头,举起双臂,任由晚间微凉的寒气将自己包围。
她骄傲地好像女王。
而此时此刻西川贺与琴酒就是她不省心的两个继承人。
贝尔摩德仗着台阶,蹲下身看让人心烦的年轻人们。
她抬眉,满脸不屑。
“说吧,又怎么了?”
“所以,这次又怎么了?”
仗着琴酒被喊走处理公务,贝尔摩德趴在桌面上,瞟西川贺。
“没什么啊。”
年轻人耸肩,一脸淡定。
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贝尔摩德总是能准确分辨出他与琴酒之间的状态,并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西川贺嘴硬,“他已经原谅我了。”
“原谅你的第九百九十九次吧。”
贝尔摩德呵呵笑,“要真按你说的,你现在就不是在这和我聊天了,而是躺在你那辆车里和他抵死缠绵。”
她用手肘撞年轻人,“别装了,笑得这么扭曲,我也没教过你这么差劲的演技吧?”
于是西川贺就叹气,“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呆不呆在我身边这个问题呢?”
他半假半真地笑,“我既然有这么多个,随随便便分一个放在他身边,不也算是陪我了吗?”
一瞬间贝尔摩德都想放弃与西川贺的谈话。
她在内心告诫自己,这是一个神经病,她不要和神经病过多计较。
“这能一样吗?”
女人耐着性子,试图将西川贺那堪称奇葩的脑回路给掰扯回正道。
“你看,”
她拿过来三支酒杯,在其中两支中倒入红酒,又在另外一支中倒入酒柜里的琴酒。
“那是我存在这点。”
西川贺忍不住开口,却遭受了贝尔摩德一阵揉拧。
女人扯了年轻人柔软的脸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美甲在对方脸上留下红痕。
“你给我闭嘴,真是的,要不是为了你,谁愿意大晚上不去找小男模搁这调解情侣心结?”
像是没过完瘾,贝尔摩德意犹未尽地自年轻人的脸颊向下摸去。
没有一点暧昧,两个人坦荡得仿佛在医务室给对方缠绷带。
事实上贝尔摩德也的确扯到了西川贺的绷带。
看着年轻人略微下垂的嘴角,贝尔摩德就知道这家伙伤得不轻。
“啧,死给,疼死你算了。”
她甩了甩手,掏出纸巾擦手上染到的血,“我说你怎么不和他滚在一起呢。”
西川贺眯起眼笑,丝毫不在意对方方才对他做了什么。
“伤口都处理过了?”
“当然。”
“琴酒知道吗?”
“你猜?”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我可不猜。”
她说:“但我知道你其实现在还没搞明白琴酒生气的原因吧?”
像是在疑惑,年轻人的视线转移到贝尔摩德的身上,那双与贝尔摩德相似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他为要什么生气?他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个大头鬼。”
“我头不大。”
“……行,你头不大,我头大。”
沉默片刻,贝尔摩德叩响水晶高脚杯杯,有些无奈地问,“你觉得他原谅你了?”
“不然呢?”
那人还挺得意,“毕竟我好看。”
“……”
“我这么漂亮,他当然舍不得生我的气。”
“……”
“要是生气了就代表他不爱我了,我从书上看到的,爱一个人就要包容对方的全部,包括缺点。”
西川贺言辞振振,“他如果不包容我,那就是不爱我了,如果他不爱我……”
楼上的笑声还在继续,脚步震起水晶杯里的酒液。
头顶的吊灯也在晃动,在这种不安分的气氛下,年轻人沉吟片刻,继而弯起双眼。
似乎是有点遗憾,他叹了口气,双手托腮,语调甜腻腻的佯装乖巧。
他像是一块含着致命毒药的蜜糖,时刻在引诱人将他吞食,然后反过来占据他人尸骸。
“如果他不再爱我……那我只好杀了他,然后将他的记忆拷贝下来……”
西川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摩挲着他与琴酒的情侣手机,重新点出监控软件。
于是贝尔摩德也不再出声。
悠扬的琴声中,属于琴酒的声音自楼上传来。
他在喊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确定后续行动的规划。
冷冷的,却又平稳有力。
很难想象像琴酒这样的人也会赌气。
但他也确实拿西川贺没办法。
没法说没法吵……认真谈到最后那人还会盯着你反问方才提到的名词是什么意思。
那人无法理解正常人的思维,这件事琴酒是知道的。
站在一干组织成员边,瞄了眼一侧的监控,琴酒抬手点烟。
他在年少时曾一度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西川贺的世界只能由自己铸造。
然而西川贺很快就翻手推翻了这个构思。
那人活力满满,对于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琴酒还记得他第一次带西川贺回家的场景。
因为下雪,年轻人罩在琴酒的黑色大衣下,露出来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与期待。
他们手拉着手,挨挨蹭蹭地趟过厚厚积雪,一起回家。
西川贺不怕生,路上遇了人便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弄得楼下赏雪的大爷大妈们谈心大起,至到太阳下山这才放过了他们,给了一堆蔬菜水果让他们带回家。
西川贺向来讨人喜欢。
琴酒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他也从不吝啬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珍宝。
毕竟他的太阳那样耀眼,那样明亮,任何一个人都会为此而倾倒。
男人单手拎着袋子,护着一步两台阶的西川贺,不让对方一不小心滚下去。
他打开了家门。
空旷的房间没有太多家具,单调又乏味。
像是他这个人一样。
站在客厅里的琴酒突然有点紧张,望着兴致勃勃,东摸西窜的年轻人,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房子装好再带对方回来。
放下塑料袋,站在玄关,琴酒拦住往里冲的年轻人,难得有些不安地低声问是否太过单调,要不要先去酒店对付段时间。
然后西川贺就笑了。
那种很乖的,很甜的笑。
他那时还没长那么高,整个人缩在琴酒宽大的大衣里就是小小一团,眉眼间还有点没散的稚气,一笑两颗虎牙就露了出来。
年轻人踮起脚,拉住琴酒的灰色羊绒围巾,在琴酒耳边落下一个吻。
“我很满意。”
年轻人搂住琴酒的脖子,咬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道,“要是你能再带给我一本有关装修的书就更好了。”
热气呼在颈间,冷白的肤色也激起一片潮红。
似乎是好奇,西川贺舔了一下琴酒泛红的脖颈。
“这是为什么?”
他感受到皮肤下不断跳动的动脉,用牙轻咬。
似乎是惊奇,又似乎是开心,他将头埋入琴酒的发间。
于是琴酒只好放下手上所有东西来托住年轻人。
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心上人问,“你为什么会脸红?”
第47章 纠结但又放不开手
为什么会脸红?
琴酒告诉了西川贺很多遍,是因为爱。
亲吻是因为爱,拥抱是因为爱,做/爱也是因为爱。
同样的,争吵,冷战也是因为爱。
于是密斯卡岱知道了琴酒一直在爱自己。
他开始将这个词放在嘴边,却从不曾对琴酒说过一句喜欢。
密斯卡岱看的书越来越多,而琴酒的内心却在逐渐失衡。
年轻人不再纠缠着琴酒问东问西,他有自己的生活,更是在邻居间颇有美名。
他像每一个正常人一样,年轻,英俊,嘴甜,热心。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琴酒却始终是站在影子里的那一个。
“生气吗?”
夜半,年轻人穿着睡衣,站在房门口。
他垂着眼,越过地上一摞摞还没来得及放上书架的书,与书桌前的琴酒对视。
他最近买了很多书,琴酒在思考要不要再装一个书架。
“什么?”
放下手里的量尺,挽着袖子的男人抬头问。
“……”
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年轻人眼中的笑意突然散开。
“没什么。”
密斯卡岱淡淡地说,“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后来琴酒回想,这或许就是他们第一次争吵。
说是吵,其实也不然,应该是冷战才对。
年轻人突然开始早出晚归,终日埋在文书中不起身。
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则立马转为疏离。
琴酒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能等待。
琴酒也曾问过贝尔摩德,但电话那头的女人也不能给出答案。
“我不知道。”
贝尔摩德有些无奈地回复,这两个孩子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内心多少还是记挂着。
特别是密斯卡岱。
虽然心里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西川贺”,却也会因为那张脸而移情。
更何况密斯卡岱本来就讨人喜欢,与他亲近是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
贝尔摩德举着手机,她坐在街边一家咖啡厅的露天桌旁。
搅了搅手里的热巧克力,她似乎是有点疑惑地问,“你不生气吗?据我所知最近可是密斯卡岱主动避着你的。”
她不太相信是琴酒惹到了密斯卡岱。
琴酒自少年时就跟在自己身边,至于看人,贝尔摩德不至于老到看走眼。
琴酒不是一个会主动挑事的人,更多时候他都很安静,寂静平稳一如黑夜。
但密斯卡岱不同。
虽然还没接触太多,但贝尔摩德直觉那个孩子不是一个安分的。
尽管密斯卡岱总是笑着,但那笑宛如冰面上的细屑,风一吹就无影无踪。
就这样,他还是在组织里激起一片震动。
由于之前那场大火,很多见过,或者曾与密斯卡岱共事的人已经离去得差不多,因此新招来了不少人。
因为新BOSS的缘故,密斯卡岱承担了面试这一职责,而贝尔摩德不止一次地看见,或是听见那些新招来的成员在暗地里讨论着那位颇被BOSS器重的密斯卡岱大人。
其中不乏有因为密斯卡岱那张好看的容颜而色心大起的家伙。
密斯卡岱轻浮,俊美,又位高权重。
他美好得仿若一个梦,而梦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溺毙。
更何况密斯卡岱并没公开他与琴酒的关系。
就导致许多人开始妄想着占有这片梦。
“你和他究竟算什么呢?”
电话的那端,贝尔摩德问。
算什么呢?
琴酒也不知道。
没有告白,没有求婚,没有纪念日。
他们却把日子过得糊涂又浪漫。
有时候琴酒觉得自己与密斯卡岱共渡的时间就像是自己的妄想。
一种癔症演变到终极的爆发,从而将对方留在了身边。
桃花绽放到最艳的时候,也会有人因为这样的灿烂而患病。
有人说这叫“桃花癫”。
琴酒情愿自己是患上了病,也好过看着密斯卡岱远去。
是发小,是同事,是搭档,是共犯,是情人,是爱人,是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梦。
怎样的描述都不正确。
密斯卡岱是那样的完美,耀眼。
琴酒停顿了一下啊,他看见了自茶水间走出的密斯卡岱。
那人穿着白大褂,微微下蹲,他有些长了的头发被半扎成一个丸子头,而后勤部的女生们正在为他的刘海别上各色发卡。
琴酒摩挲了一下手机。
仿佛是注意到了琴酒的视线,年轻人抬起头。
穿过漫长的庭院与环绕着的人群,他们短暂地对视。
年轻人愣了一下啊,然后很有礼貌地向琴酒点点头。
琴酒还记得这也是自己教他的。
喉咙在缩紧,心一下就掉了下去。
明明是很好的艳阳天,却晒得人心发慌。
直到手机里贝尔摩德疑问的声音逐渐大起来,琴酒这才回过了神。
“没什么。”
他说,“挂了。”
然后推门而出。
他不知道,密斯卡岱其实没走。
挥散了吵闹的女孩们,年轻人一个个地将头上的发卡摘下。
他近乎阴郁地盯着琴酒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银色的身影走远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这才转过身,向琴酒的反方向走去。
前几天,他经历了第一次暗杀。
来自他兄弟姐妹的暗杀精准又利落,打翻了他想带回家求和的食材。
菜叶烂了一地,蕃茄酱与他的鲜血混在一起,像是他这个人一样让人作呕。
又作又懒,活该被讨厌。
当然,自己活下来了。
因为自己遇见了在路边等自己的“西川贺”。
男人坐在昂贵的轿车里,为自己留下一席。
“不问点什么吗?”
密斯卡岱擦去嘴角的鲜血,单手支在墙壁,捂着尚且在流血的伤口喘息着。
那双眼睛里满是嘲讽。
却鲜活又热烈。
“琴酒在街的那头等你,但有两个杀手也在向那个方向赶——他们知道琴酒和你走得很近。”
男人深深注视着密斯卡岱,“你要去找他吗?”
“……”
“跟我走吧。”
“……”
“我会教给你更多。”
“……”
“我会不惜一切地扶持你,帮助你。”
“代价呢?”
年轻人问。
“代价是你要代替我深陷泥潭。”
“好。”
似乎是没想到密斯卡岱会答应,男人扭头看着年轻人。
“你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
“那有什么?”
密斯卡岱没去管还在流个不停的血与裂开的伤口,向男人眨眨眼,“赌一把,我赌我稳赚不赔。”
车与车擦过,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在那刻,原本站在车旁抽烟的琴酒突然抬头。
他们就这么错过。
然后就是长期的沉默。
密斯卡岱不知道该怎样向琴酒解释。
他这人浪荡又轻浮,说过的话从不放在心上,甜言蜜语总是脱口而出。
可他还没正式和琴酒告过白。
密斯卡岱总觉得是气氛还没到,场合还不够好。
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爱琴酒。
爱情是人类最高级的情感。
可能是自己还没学会怎样爱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自己还不算是个人。
一开始密斯卡岱是带着玩笑的意思开始回避琴酒。
他知道了情侣间总会争吵,所以他想看看如果自己和琴酒争吵了会怎样。
他其实就是不知足。
总想着要是琴酒不爱自己了会怎么办。
那人的爱伴随了他大半辈子,在第一次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密斯卡岱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他不相信琴酒会有一天不爱自己。
但爱又是什么呢?
似乎也说不清。
那些虚无的,梦幻的,美好的,惨烈的,似乎都是爱。
他读了很多有关爱的小说,也看了许多描述爱的电影。
但他还是不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为什么琴酒总会说他不懂装懂。
密斯卡岱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会为了琴酒有一天会收回他的爱而不安。
密斯卡岱不明白。
他已经这样不堪,恶劣,作到极致,为什么还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来爱自己。
“我很美吗?”
在休息室,他疑惑地问贝尔摩德。
他认为除了琴酒,组织里就贝尔摩德长得最好看。
“噗——咳咳!”
贝尔摩德放下咖啡杯,努力保持微笑。
她尽量端庄地问,“嗯,怎么了吗?”
少年有着一张被上帝眷顾的面容,尽管贝尔摩德清楚这不过的是实验室的产物。
但还是很少会有人能抵抗得了对方的容颜。
毕竟他那样好看,那样熠熠生辉,仿佛永不落幕的黄金时代的总和。
他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
是一簇野生蓁莽中突然绽放出的一朵惊艳绝伦的鲜花,是造化神秀的一次美妙的奇迹。*
只消看他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我不明白。”
少年有着成年人的身高,却还是不曾见过许多。
在他被琴酒带着去看见人生夏日里的第一场烟火时,在他被人群簇拥时,在他在夜半梦醒时,他总是懵懂着的。
“是不是因为我足够美,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喜欢我,来爱我?”
叹了一口气,贝尔摩德坐正了。
女人带着点无奈,却也无从解释。
她说:“或许吧。”
贝尔摩德对少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而少年却皱起眉。
“可是我却知道,任何东西都是等价交换来的。”
他问,“他们的喜欢,又会取走我什么呢?”
“而我又能给他们什么呢?”
“我又有什么可给的呢?”
“我似乎……一无所有。”
第48章 前言序语
这个世界是肥皂泡,是歌剧,是欢闹的荒唐。*
少年轻颂他自琴酒的书架里翻出的书册。
这个世界确实荒唐。
特别是对他来说。
“他们说爱一个人会包容对方的全部。”
像是注意到了贝尔摩德的钝涩,密斯卡岱转移开话题。
“嗯……是可以这么说。”
女人的嗓音尽可能地放软,像是在教导孩子一样,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劝导。
在她看来这些天不过小孩子闹变扭,闹完了,总该要回家的。
“你看琴酒,他不就爱着你的一切吗?”
“真的吗?”
年轻人勾起嘴角,眉眼弯弯。
“但是我却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
“爱吗?可我还不懂那究竟是什么。而且,我听说,人是会变的。”
“如果他不爱我了怎么办?”
“如果他对我所能给他的感到不满了怎么办?”
他说,“你看,世上有这么多不确定。”
“可正是由于这种不确定才会使这份感情如此曼妙动人。”
贝尔摩德皱眉回道,她直觉少年和她说的不是一回事。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年轻人说着说着就开始魂飞天外。
贝尔摩德也不再说话,她自密斯卡岱的视线向外望去,只见空无一人的辽阔的广场。
但她总疑心对方是否看到了什么她还未能察觉到的东西。
尽管都是实验室出身,但密斯卡岱与她终究还是不同的。
对比自己这个半成品,密斯卡岱更为接近成功也更不像一个“人”。
就像他的言行举止。
贝尔摩德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琴酒会爱上这样一个怪异的总和。
旁人爱慕密斯卡岱的容颜地位,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密斯卡岱这个人。
贝尔摩德了解,所以贝尔摩德根本就不会喜欢上自己或是其他密斯卡岱们。
他们都是混乱而无序的。
伪装是他们面对世界的唯一出路。
可能会有些人认为可以救赎他们,但很可惜。
对于这些被关押已久的豺狼而言,任何一点光明都会是他们向上爬的垫脚石。
他们套着仿人的外壳,一点一点地摄取他人的情感,直到他们的宿主什么都不剩,然后离去。
贝尔摩德经历过许多次密斯卡岱的叛乱。
她并不觉得这个个体会拥有人的感情。
就像是现在端坐在BOSS办公室的那个人,贝尔摩德也同样不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人。
人所拥有的感情,思维,理解……在他们眼中不过可利用交换的物件。
就像是密斯卡岱方才对自己所说的一样。
他认为别人的爱都是有所图的,而自己却不能够等价交换。
你认为他在为那些人惋惜?
不,他是在沾沾自喜。
贝尔摩德并不赞成琴酒和密斯卡岱在一起的选择。
她觉得那是在羊入虎口。
但她也没义务去提醒。
大家都是混的,谁也好不过谁。
既然心肠都是一般黑,那该说的说完,也就没义务再拦着人自投火海了。
虽然她算是看着琴酒长大的,但也没那个义务去管别人的家务事。
更何况最近密斯卡岱可是组织里的红人,她不必拦着自己向上爬的路,徒给自己找不快。
所以女人只是扭过头,保持微笑,“你在看什么?”
“啊……”
年轻人的表情有些淡,绿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感情。
“他回来了。”
“什么?”
不待贝尔摩德仔细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便驶入眼帘。
车窗没关,她只能看清里面那一抹银色的微光。
“你说……我要是吃掉他,是不是也在他爱我范畴里呢?”
“……你……”
“他说他的一切都属于我,因为他爱我。相对的,他吃掉我,那是不是也证明我可以回馈给他相应的爱?”
“别说了。”
“我真的很好奇。”
“够了!”
贝尔摩德自座位猛地站起!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保持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后便扔下密斯卡岱,匆匆离开休息室。
在推门而出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站在门后的“西川贺”。
“BOSS”
女人的神色不太好看,她并不清楚对方站在这看了多久,又从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但愿不会找自己的茬。
出乎意料,干瘦的男人并没对贝尔摩德发表出什么意见。
他只是垂着头,无视了贝尔摩德,侧身敲了敲门。
“密斯卡岱。”
男人的嗓音很低很哑,是那种很久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扭曲走调。
“该回来了。”
年轻人没动静。
男人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站着等待。
贝尔摩德向他们告别,在向外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
只见那长得宛若双子的两人站在一起,低着头不知在探讨些什么。
亲密又无间。
突然间,贝尔摩德突然想到年轻人语意不明的话语。
他怎么会知道……回来的就是琴酒呢?
就好像密斯卡岱早早就看到了一样。
但怎么可能……
她终究还是没有去深究,不过是在在情报处多留了个心眼。
她开始关注密斯卡岱的去向。
虽然这很有可能会导致他们关系的崩盘,但贝尔摩德想看看。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讨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
更讨厌命运被被旁人掌握的感觉。
自老上司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暗自发誓,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她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和密斯卡岱再次相见。
“晚上好。”
“……晚上好。”
女人扬起笑,作势去挽年轻人的手臂。
“没想到这次和我搭档的竟然是你。”
贝尔摩德提起裙边,绕着一身黑的年轻人转圈。
密斯卡岱最近不知去干了点什么,苍白的脸上印着很深的黑眼圈。
她拍了拍年轻人的肩,昂着下巴,朝不远处的房间指了指。
“去换一身,衣服我都带来了。”
她说:“就知道你们没什么审美,一个两个恐怕都只有一件衣服。”
年轻人没回话,只是乖乖地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贝尔摩德靠在窗前抽烟。
这次的行动是暗杀一个不受控制的政府官员,按道理来说其实应该只是琴酒和密斯卡岱搭档,但不知为何,BOSS还指派了自己。
弹了弹烟灰,女人呼出一口气。
凉爽的薄荷味刺激了她的大脑,倒是让贝尔摩德冷静了许多。
不仅仅是暗杀……今晚的宴会还有一位重磅嘉宾。
一位帮他们创造出今晚暗杀机会的人。
——怪盗基德。
望着窗外的晚霞,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密斯卡岱换好了衣服。
年轻人穿一身与贝尔摩德同色系的休闲西装,谁也不知道这对俊男靓女昂贵的衣衫下,藏着数不清的暗杀道具。
不管怎样,自己做好应做的就够了。
其他的,都不关自己的事。
晚宴大厅的正中,流光溢彩的珠宝正被封锁在玻璃柜中,而他们的目标正举着酒杯与他人攀谈。
有招待生走来,向他们提供酒水,怯怯的眼神里却是遮掩不住的欲望。
笑声遮掩了一切。
仿佛昭示着今晚行动的成功。
在枪响之前,贝尔摩德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第49章 世界第一的魔术师作为开场白
第一声枪响,是大厅内传出的。
但今天的行动只有组织内的人知晓。
有人背叛了组织。
反应过来的时候贝尔摩德被人抱进了怀里。
巨大的惯性迫使她没站稳,连带着密斯卡岱一起栽倒。
温热的躯体溢出了血腥味。
世界都在颠倒,尖叫声扭曲了一切。
出乎意料,年轻人护着贝尔摩德的头,低低地“嗯”了声。
他们在地上滚了两圈,大厅的吊灯被打碎了,残渣溅了一地,贝尔摩德抬起手一摸,密斯卡岱的背后全是血。
“目标已离开射击范围。再重复一次,目标已离开射击范围。”
基安蒂的声音自耳机的那头传来,随后转变为一道低沉的男音。
“密斯卡岱?”
琴酒接过望远镜,皱着眉按住耳麦,“你还好吗?”
“子弹是厅内……不对!趴下!”
方才半撑起来年轻人瞳孔骤缩,对着耳麦吼,“有狙击手!”
“趴下!”
琴酒按住一旁的基安蒂,即刻扑倒!
一颗子弹穿过了老旧的墙面,在琴酒方才站的位置留下一个弹孔!
随后便是一阵刺眼的光扑面而来!
“艹!”
年轻人仗着灯被打掉了,借贝尔摩德的力站了起来。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背,疼得面目扭曲。
人群在四散,但由于黑暗的原因,倒没那么容易让里面的杀手找到他。
他的眼睛可以通过监控探查到目标的位置,这恐怕是唯一一个作为实验室产品的好处了吧?
来不及自我调侃,年轻人将碍事的西装脱下,掏出战术肩带上的伯/莱/塔。
“你去排查,”
密斯卡岱一字一顿,掐住贝尔摩德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溢着怒火。
他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背叛了我。”
随后便向着敞开的大门跑去。
“……神经病。”
四散的人群中,贝尔摩德扶了把腰,自裙摆处取出枪,向自方才开始就一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看的招待生走去。
“死没死?”
她叩击耳麦,“没死把今晚的参与人员名单给我说说——姓名,特征,性别。”
“滋滋——呸!你说什么——”
基安蒂自烟尘弥散的废区中爬起来,顺便拉了把琴酒,她一脚踩着碎石,一手按耳麦,蝴蝶样式的刺青在她的眼角飞起,而她的黑色的风衣还在强风下猎猎做响
基安蒂扯着嗓子,“你再说一遍——”
已经有组织的其他人员在向方才的射击方向赶,但就时间而言,恐怕并不能就地抓获。
琴酒正在调遣周围组织成员,但就表情而言,并不放松。
很显然,这次的突发状况让每个人都不是很高兴。
——特别是在自己心上人还身处险境的情况下,这些波折更使人心绪不宁。
“我说——”
饶是贝尔摩德脾气再好,此刻也被激起了火气。
她用高跟鞋跟踩住妄想拉扯掉她裙子的腌臜货色,咬牙切齿,“算了,你让琴酒听。”
“切,爱说不说。”
基安蒂扭头看琴酒,见对方一张俊脸冷得发黑,便也不再多嘴。
“贝尔摩德找你。”
“什么事?”
方才被密斯卡岱挂了电话的男人语气不太好,他有点不安,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不安。
按道理而言,他不应当怀疑对方的能力。
年轻人接受过他系统的培训,琴酒向来对密斯卡岱抱有信心。
月下一道白影掠过。
贝尔摩德抬起头,恰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
“呯——”
玻璃突然破碎!
贝尔摩德护住头,扯住那妄想逃跑的招待生向后一退!
手腕处传来巨大的撕扯感,那招待生不等爆炸平息,他另一只手便向下探去!
“劝你别乱动。”
女人抬腿衡劈,借力一转,裙摆纷飞,直接将招待生整个人踩在脚下!
贝尔摩德单手勒住招待生的手,将对方想要掏出的枪踢到一旁!
几个观望这边的人脸色一变,自人群里向贝尔摩德冲出!
“嗤,杂碎!”
贝尔摩德用力一踩脚下那人的头颅,在听见清脆的“咔嚓”声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掏出枪来。
仿佛是被震慑住了,那些长相迥异,却都是黑发绿色眼睛的人们持着武器,在贝尔摩德身旁环成一个圈。
其他宴会参与者缩到角落,盯着中心的金发女人不敢出声。
自然,他们更不会关注到今晚的主角,早已登场带走他所预定的珠宝。
耳机那侧,琴酒的声音传来,“协助人员山本——”
“山本——”
冲上来的人们脸色一变,齐齐向贝尔摩德脚边已没了生息的男人看去。
“哦,是他。”
贝尔摩德点了点头,“看来还不算冤枉你们。”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骨,撕开不便于行动的裙摆,自腿环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枪支。
“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女人扬起笑,一如她在荧幕前所表现出的一样。
她脖颈上沾血的珠宝与她此刻的眼眸一样美丽,耀眼到不敢让人直视。
不待贝尔摩德再做出动作,一个黑发绿眼的女人便抢先冲来上来!
“轰!”
巨大的烟雾笼罩了密斯卡岱整个人,他抬手捂住口鼻,借助自己异于常人的视线搜寻暗杀目标的踪迹。
不对劲。
今晚不对劲。
密斯卡岱接到这份工作的开始就有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或许是BOSS下达任务时那抹诡异的笑,或许是与贝尔摩德的谈话触及到了自己肮脏的内心,总之,不对劲。
年轻人呛咳一声。
仿佛是被这声给惊动,方才安静下来的漆黑走廊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密斯卡岱给收回枪,掏出长柄军刀。
“叮!”
刀锋相撞,擦出耀眼的光!
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密斯卡岱这才看清今晚的暗杀目标竟长了一张与自己一无二致的脸!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便明白了为何BOSS会特意派遣自己与琴酒来执行这次任务。
他是想借此来表明对自己的不同,展示他的宽容大度,给自己一个和琴酒坦白的机会,然后感恩戴德的,乖乖听从他的安排,和他交换身份!
“王八蛋!”
密斯卡岱咬牙切齿地骂,与此同时,对面那人欺身而上,挥刀向年轻人砍去!
“叮!”
又是刀身相擦地刺耳鸣声!
相视一眼,在转身躲避时两人同时向腰后探去。
拔枪,射击!
根本不需要瞄准,彼此的行动就像是早已熟烂于心,两发子弹堪堪擦着他们的面颊而过!
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打碎,“噼里啪啦”地滚了好一阵。
“啧!”
密斯卡岱反手向右脸摸去,粘粘糊糊的一手血。
后背的伤口还在做痛,要不是面前还有如此大敌,他此时此刻是真想骂街。
艹他祖宗大爷的!谁家好人收买人心是派他与另一个自己对线?!
神经病!
不待年轻人反应,对面那人衡腿向前一劈!
密斯卡岱握着枪,在地上打了个滚。
背后越来越疼,而面前这人的体术也好得出乎意料。
被他关掉的耳机还挂在耳朵上,反手抵住刺上来的刀尖的年轻人苦笑,难不成还真要向琴酒求助?
枪支换弹的声音清脆,密斯卡岱抓住机会,伸脚一绊!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已经被击败在地的人还又余力,踉跄了一下险险没站稳。
就在此刻,仰卧在地的密斯卡岱开枪,也没管对方要害,飞快地清空了弹夹。
黑暗里,他仿佛听见了对方骂了一声。
趁对方躲避的时间,密斯卡岱一个打挺,借力飞踹,拽住对方飞出的领带双腿死死拧住对方的脖颈!
“咔嚓!”
清脆的骨骼响声让年轻人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自尸体上下来,后脑勺便传来一阵凉意。
“举起双手,将身上的东西全扔到地上。”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却是与密斯卡岱一模一样的声线。
“艹。”
密斯卡岱张嘴,却没骂出声。
他将手上的枪扔到地上,又被身后的人摸出身上的军刀与弹夹。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里传得无限大。
有手在他腰身上乱摸,在摘下他耳麦的时候,密斯卡岱一挑眉,“这就过分了哈。”
他说:“我可是有家室的。”
“哦,很巧啊。”
那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线也含着笑,一副混不吝的架势,“我也有。”
“……”
神经病!
也不知道算不算在骂自己,反正密斯卡岱在内心疯狂谴责。
“转过身来。”
似乎是确认了密斯卡岱身上没了其他危险物品,那人用枪抵了抵年轻人的脑袋。
密斯卡岱嘴角抽搐了一下,遵从对方的指示举着双手扭过身时突然一抬腿!
仿佛是早有预料,那人抬手挡住了这一击!
见方才那招没管用,年轻人伸手掏向自己西裤口袋——
一阵烟雾迷漫开来!
“有趣。”
正欲逃跑,密斯卡岱听见那人这样评价。
一阵火气涌上心头,借着月色他拾起枪打算给对方最后一击。
“哎,年轻人别戾气这么重嘛。”
那人的声线猛得拐了个弯,烟雾中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直扑密斯卡岱门面!
“噗!”
一朵红玫瑰就这样被变了出来,激得密斯卡岱上了膛的枪生生偏了路线,直直打碎了一旁历尽磨难的窗户!
那人还是含着笑,不紧不慢而风度翩翩,似乎是没把这次袭击放在心上,见年轻人没动静又故作姿态地沉思片刻。
“是不喜欢红玫瑰吗?也对,这确实太过艳俗了些。”
随着烟雾散开,在密斯卡岱的枪口下,一张儒雅俊美的面孔就这样显露出来。
单片眼镜在黑暗里反着光,他一身纯白礼服在夜色里突兀又神秘。
无视了对面年轻人警惕的眼神,黑羽盗一将右手伸到密斯卡岱眼前。
“吹一口气。”
男人笑眯眯的。
“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第50章 魔术表演正式开始
“密斯卡岱在哪?”
耳麦那头,琴酒已经从高楼上下来。
他距离宴会厅有些远,由于狙击需要,他不得不动用交通工具。
但方才的枪击并不是没带来影响,此时此刻附近都在戒严,警车开来了一辆又一辆,停在路边挨个排查。
“绕路。”
望着长长的车队,琴酒皱起眉,他从方才开始就一只在拨打密斯卡岱的电话,但很遗憾,对方并没有接通。
正如对方的耳麦一样,此时琴酒只能对着这两样东西生闷气。
“不行大哥,那边也戒严了。”
伏特加擦了把冷汗,尽量无视来自后座的幽幽冷气。
从方才见到大哥开始这种低气压就萦绕不去,出于警惕,伏特加很机灵得没多嘴去问。
稍微动动脑子都能猜到,一定是密斯卡岱那出了问题。
这段时间被夹在琴酒与密斯卡岱间两头跑的伏特加:……
求求了,这些大人物吵架别带上他们这些小喽啰。
后面的车发出鸣笛,伏特加打了个机灵,有些难耐地自后视镜瞥琴酒。
不出意外,那张俊脸上冷得吓人。
似乎是不想再等下去,琴酒直接推门而出。
“哎,大哥!违交规……了。”
剩下的话被琴酒冷冷一瞥给咽回了肚子里,伏特加抖了抖。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向发现自己违规了的交警开去。
自从密斯卡岱上位后这些罚金就是自己来交了……
伏特加抖内心在滴血,他还是很想回到密斯卡岱没上位前随意违规的日子。
多么潇洒!多么快乐!
但从前段时间开始,自己的快乐就被断绝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之前在交管处专门帮忙消除违规记录的同事被密斯卡岱给撸了下来,导致组织一干**行车规范得不能再规范。
伏特加叹气,伏特加摇头,伏特加敢怒不敢言,伏特加凑到密斯卡岱身边,成功担任小情侣的私人司机。
这边琴酒在往密斯卡岱那赶,而密斯卡岱现在一整个人都麻了。
是的,他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怪盗基德?”
年轻人挑眉,脸色沉得跟琴酒似得。
要是贝尔摩德在这,一定会拍着手称赞他们两人有夫妻相。
“=V=”
黑羽盗一还是风度翩翩,只不过手上那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被他变成了一柄军刀。
是方才在战斗中密斯卡岱被甩飞了的军刀。
金属的寒光自带锐利的幻感,让人丝毫不怀疑这柄刀的锐利。
密斯卡岱垂着眼,盯着刀没说话。
尽管从表面来看,他还是含着笑,堪称彬彬有礼,但任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在生气。
这些天密而不发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也不知是逃出生天的庆幸还是被戏耍了的愤怒,年轻人的嘴角抽了抽。
像是突然瞎了眼,黑羽盗一很有礼貌地帮年轻人将军刀插了回去,并贴心地帮对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带着点对晚辈的体贴,他说:“不用谢。”
密斯卡岱:“……”
还没等年轻人回答些什么,男人又有了动作,他伸手右手,向密斯卡岱行了个礼,“嘘——有人来了,而我恰巧知道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我凭什么信你?”
密斯卡岱的声音像是自唇齿间磨擦而出,带着无尽怒火。
“就凭我也是今晚这场阴谋的受害者。”
黑羽盗一沉下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望向走廊的末端。
有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远远传来。
不知为何,那清脆响声让人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密斯卡岱随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终究是没说什么,将手交过去。
“失礼了。”
黑羽盗一一把拽住年轻人的手臂,借助方才的布置带着人跳出了破碎的窗户!
微凉的晚风扑在身上,呼啸间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失重使心脏开始疯狂跳动,血液也开始加热。
锁勾带着人快速下降,一时竟有了坠楼的快感。
密斯卡岱突然笑了起来,肆意又妄为,丝毫不考虑自己性命完全捆在了一个陌生人身上。
他只是很开心,并想发泄出来。
想尖叫,想大笑,想怒斥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凭什么偏偏给自己安插了这样一个烂身份。
如附骨刺,如影随形。
所有人都在说他不是人,没有人的感情,迟早将他所珍视的人吃干抹尽,利用致死。
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所以他选择远离了琴酒。
他怕琴酒被自己害死。
隔着一面飞速上升的玻璃的墙面,密斯卡岱清晰地看见了正在大厅里肆意扫射的贝尔摩德。
女人将精心做的头发扎起,一脚踩着碎到不能再碎到头颅,一手拎着人的衣领扇巴掌,身侧躺着死相各异的尸/体,原本参加晚宴的名流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似乎是没想到会在如此情景下再见面,贝尔摩德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她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消她说密斯卡岱也知道这是她大发火气大原因。
实验室出品的眼睛很快将这一幕深深记录下来,回忆起这段时间对贝尔摩德的不敬,密斯卡岱缩了下脖子。
他不知道,贝尔摩德面色扭曲的原因并不是他,而是带着自己下坠的那人。
黑羽盗一趁机向贝尔摩德眨眨眼,也没管对方看没看见,反正在他这他算是和自己的弟子交过底了。
被两个男人气到了的贝尔摩德又狠狠踩了一脚身下的尸/体,在察觉到手里还活着的那人有想跑的动静便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
长长的美甲在那人的脸上留下血痕。
“动什么动!”
她吼。
一个两个都是王八蛋!
迟早弄死他们!
难得失去风度的女明星冷漠地想:先从谁开始扇呢?
那个不听话跑出去的小王八蛋开始吧。
毕竟她可以联合琴酒一起。
呵。
“呵呵。”
听见拎着自己的男人开始意味不明地笑,已经落地了的密斯卡岱瞥了那人一眼,自对方手里挣脱。
“黑羽盗一先生。”
还是个16岁,嫩得能掐出水的新晋男高密斯卡岱没好气地问:“请问您还想这么站着多久?”
意外很好说话的黑羽盗一倒没在意对方那点阴阳怪气,颇为慈爱地避着伤口拍了拍密斯卡岱尚且单薄的肩。
他说:“不急。”
密斯卡岱疑心对方把他当成了别人的代餐。
但介于现在自己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他倒也不在意此时与对方演一演。
黑羽盗一用枪抬了下他那纯白的礼帽,向密斯卡岱伸出手。
“倒数十个数。”
尚且涉世未深,还不是个大狗逼的密斯卡岱:“……凭什么你叫我数我就数?”
我连琴酒的话都没这么听!
总之就是不服。
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又白又圆润,带着被琴酒养出的粉嫩。
想让人揉捏得很。
“行吧。”
黑羽盗一没和少年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将手合成拳状,空出的那一只举到嘴边。
“嘘——”
“轰!”
爆炸声骤然响起!
被惊到了的密斯卡岱猛得抬头,没见什么残缺尸/块,倒是漆黑夜空里炸出一簇艳蓝的烟火。
原本嘈杂的声音淡下去,只余烟火绽放时的心笙摇曳。
密斯卡岱呼吸骤停,一时眼中只能印得下那烟火。
那花火在四面玻璃的墙壁上交相辉映着,自下而上看去仿若一场偌大的烟花秀。
洋洋洒洒的,有无数白纸落下,抬手一拾便是早己书写好了的,怪盗基德的预告片。
警笛声响起,是早早来到,却不敢惊动里面人的警察们。
有白色的滑翔翼自顶楼向下飞行,引得一干警车向那个方向赶去。
“隐藏节目。”
黑羽盗一拍了拍手,将少年的注意力重新引过来。
仿佛是在逗孩子,他笑眯眯的,指了指方才被他扒拉出的**。
“劳烦了。”
男人笑,帮密斯卡岱带上面具。
少年没抗拒,乖乖低头让对方戴上。
似乎是注意到少年身上的伤,黑羽盗一下手时很轻,几乎不曾触碰到对方的伤口。
“看来莎朗也要出来了。”
男人眯了眯眼,斗篷一甩便摇身变为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警察。
他将外套脱下,罩在密斯卡岱身上。
远远的,少年看见一名女记者突破了警察的封锁线,自外打开了原本封闭了的大楼。
于是警方拉起的整道防线就此溃败,哭声尖叫声,以及迫不及待的采访声此起彼伏。
人潮涌出,一时间难以分辨身份。
少年混入了人群。
而带着他那人却如泥牛入海,就此不见了踪影。
“想什么呢?”
没好气却熟悉的声音。
少年的手腕被紧紧攥住,低头看去分明是变了装的贝尔摩德。
“跟我走!琴酒来了。”
她带着密斯卡岱绕过一干警察的视线,却不慎又与其中两张笑意盈盈的面孔撞了对。
“……”
凭借直觉,贝尔摩德很轻易地就辨别出那两人是自己教给自己易容术的老师黑羽盗一以及他的妻子黑羽千影。
无声地磨了磨牙,女人扭过头。
今天的事就是个圈套。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谁又是幕后黑手呢?
黑羽盗一?组织内的叛徒?还是她方才审到的“动物园”。
抬手接住一片自上空落下的预告片,贝尔摩德面色难看。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