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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耶斯莫拉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零与博弈何其可笑


    不出意外,在琴酒接到贝尔摩德和密斯卡岱的第一句就是“BOSS在找你们。”


    男人面色阴沉,盯着密斯卡岱好一阵,终究还是没开口。


    贝尔摩德此刻没心情去管这些小朋友间的心事,**一扯就大步向前走。


    也不知是背上的伤太重,还是方才在打斗中又伤到了什么地方,密斯卡岱一时落在了最后,脸面色都不如先前好看。


    琴酒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慢下脚步。


    “疼?”


    他低声问。


    密斯卡岱没应答,只是埋头向前走。


    可向来寡言的琴酒今天却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明明自己也不适应这样频繁又繁琐的句子,却还是沉着声仔细询问着。


    他虚虚地扶着密斯卡岱的腰,好让对方省点力,不至于再将伤口撕开。


    少年的面色有些冷,由于受伤,漆黑的长发濡湿在耳侧,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一只手在黑羽盗一给他点外套里握成拳,而掌心是一张已经略微被汗水浸湿了的纸条。


    对方显然是预料到了他不能将纸条拿出阅读的情景,贴心地印上了盲文。


    凹凸不平的字符挨个在手中摸索出来,少年垂着头,却是突然露出一个笑。


    是朗姆。


    今晚背叛了他们的人,是朗姆。


    是朗姆联系了他那些心有不甘的兄弟姐妹,是朗姆在背地里与动物园勾结,妄想今晚将他们与怪盗基德一网打尽。


    当然,今晚这件事也并不只是朗姆一手造成。


    他现在的惨状,主要祸首还是远在组织的,他敬爱的老板。


    多可笑啊。


    就因为对方那奇奇怪怪的思想,就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就好像……自己是一只困在笼中的小鼠一样。


    被人鉴赏,被人玩弄,被人推上对决台,然后在厮杀中脱颖而出,演出感恩戴德等模样接受他主人那高高在上的“赞扬”。


    那个家伙……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


    那又为什么打着兄弟情深的戏码?


    为什么要替自己的人生做主?


    凭什么。


    指骨在口袋里按得咔咔作响,而低着头的人却看不见恋人眼中自己的面色有多么阴沉扭曲。


    琴酒收紧了原本虚扶着密斯卡岱腰的手。


    男人的手修长有力,带着经年的枪茧。


    他自密斯卡岱的口袋里抽出字条。


    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表情收敛点。”


    他俯身,贴着少年耳畔轻声道:“那位正在前面等你。”


    听了这句话,少年总算是松下了原本皱紧了道眉头。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样貌各异的人,在看见远处微笑着的,黑发绿眼的中年人时,骤然地“嗤”了一声。


    琴酒没说话,自打BOSS找上来指名道姓地说要见密斯卡岱时他就有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太了解自己的恋人了。


    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旁人都说密斯卡岱是没感情的怪物,但就琴酒看来对方反而是因为感情太过于强烈而不敢确定自己的爱恨。


    从没人教过密斯卡岱怎么表达自己。


    自然会与旁人有差异。


    别人将这点差异当作少年伪人的指摘,而琴酒却想一点点地填补满对方对这个世界的偏差认知。


    毕竟那人这样完美,聪慧,俊美,高傲,永远不会犯错。


    琴酒沉思,自己仿佛找不到对方的一点缺点。


    正这样想着,他怀里那人却突然抬头,借着他们相差无几的身高在琴酒脸侧落下一个吻。


    那人带着一身血腥与无边月色轻轻投入怀中,然后伸出手,像是要将琴酒的手腕骨给掐碎一样用力的握住。


    少年贴着琴酒的耳侧,像是在说情话一样轻声细语。


    “我迟早弄死他们。”


    接着,不待琴酒动作,便强硬地揽住男人的脖颈,带着强迫意味地一口咬上琴酒唇瓣。


    琴酒没问为什么,只是任凭对方由一开始的撕扯到后来带着安抚意味的舔舐。


    没有一丝暧昧,分明是站在大街上,被众人环视着与冷战许久的恋人接吻,但男人却没一点开心的模样。


    他细致地,一点点地吻着不安的少年,自唇角蔓延到耳后。


    他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BOSS与密斯卡岱间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这,一点点地,将密斯卡岱紧握着的手抚平,然后双手交握。


    “你不问什么吗?”


    末了,少年结束了这个堪称漫长的吻。


    琴酒摇摇头。


    他帮恋人整理了一下衣衫,并没去追问对方前些时候的冷淡,更没去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用那双仿佛落满大雪的森林一样墨绿的眼眸看着少年。


    “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今晚要吃什么?”


    像是没想到琴酒会是这个回答的年轻人愣了一下。


    那人先是微笑,而后逐渐放肆,不管周围路过的人对他投来怎样的神色,他一边笑一边一把搂住琴酒的脖子,直愣愣地将男人向下拽了半个头。


    密斯卡岱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郁结全部抒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腰弯得不能再弯,直到拽得琴酒不得不微微屈膝,这才擦了把笑出的眼泪。


    突然间,那些炫目的烟花与血色便不再重要,全世界只余身侧这个人。


    少年把脸贴近恋人的耳侧,低声说着悄悄话。


    他说:“我突然发现,我好爱你呀。”


    黑白两色的发丝勾到一起,突兀却倒也有着异样的美丽。


    密斯卡岱勾了勾琴酒的小拇指,甜兮兮的笑,笑得眼角弯起,让原本面带忧色的琴酒也缓和的表情,变得柔软起来。


    最后头对头贴了下,年轻人松开了琴酒的手。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漫天星空都没有他此刻双眸耀眼。


    密斯卡岱对他的恋人说:“等我回家。”


    商务车内,静坐着等中年人突然有了动作。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眯着眼睛笑着看向街边拥吻的两人。


    似乎是被关在实验室太久,哪怕此时已经坐上高位,不再受限于人,男人的面部表情还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扭曲与神经质。


    “密斯卡岱。”


    BOSS原本交放在膝盖上的手抽搐几下,却终究还是放回了原地。


    他带着红晕,沾沾自喜般地注视着少年的到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密斯卡岱掀了掀眼皮,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


    仿佛是被刺激到了,那中年人伸手向少年够去。


    “来,陪我坐坐,我会为你解开所有疑惑……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


    仿佛是被少年的沉默刺痛,男人面上的红晕扩散开来,并有着加深的趋势。


    “你不愿意?”


    他问:“为什么?因为我将你推入险境?还是没告诉你今天晚上的袭击是由你的兄弟姐妹构成?”


    冷哼一声,BOSS语带讽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复制品,与我一无二致……你在怨我?有什么可怨!我给了你权力,一个可以和我相提并论的地位,以及不再被人看轻的正常的人生!”


    密斯卡岱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破风箱似得声音自男人的胸腔传出,努力喘息了好一阵。


    他问:“你也要背叛我吗?”


    “不。”


    密斯卡岱笑了,“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少年微微弯腰,与车内的兄长对视。


    两双绿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密斯卡岱轻声说:“我都知道。”


    “……”


    “我会听从您的安排的,别担心,我心总是向着你的。”


    “密斯卡岱……”


    “哥哥。”


    少年乖巧地低头,露出柔软白皙的后颈,就好像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眼前这人一样。


    这个想法无疑使男人心跳心跳加速。


    没错,他知道自己今天所为对不起密斯卡岱,更知道自己实际上根本就没将密斯卡岱放在与自己共同的位置上对待。


    他被关在实验室太久,以至于完全丧失了为人的思维。


    他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却又总是在自我催眠。


    他说,自己是正常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真实的存在,是唯一的。


    而其他人不过自己的复制品。


    他也想再去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作出对密斯卡岱许诺的,一位兄长应当做的。


    但自己做不到。


    一次,两次,三次。


    在看见少年明媚的笑脸时,内心涌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嫉妒。


    那种深深的嫉妒。


    嫉妒自己的仿制品比自己本身活得还像一个人。


    有爱人,家人,朋友。


    一份工作,以及永远会有人陪同回去的家。


    男人嫉妒得发疯,却又在渴望来自密斯卡岱的垂怜。


    希望那人能分出一点目光,瞥见阴暗处扭曲的自己。


    凭什么比自己还要幸福。


    凭什么不向自己投下目光。


    凭什么你有那么多可以依靠的人,而从想不起一边,与你血脉最亲近的我?


    我才是那个最懂你,最应该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我才是那个,你出事后第一时间应该想到的人。


    而不是琴酒或是其他人。


    其实在第一次发现密斯卡岱被袭击的时候,“西川贺”想,自己应当是很高兴的。


    高兴于看到了对方不想让琴酒发现的犹豫不决,高兴于他终于拥有了一个与密斯卡岱共享的秘密。


    逃离实验室的那天的大火烧毁了许多,唯独在他的心里建立起一座名为密斯卡岱的城墙。


    他将自己掩藏在墙下,日复一日地去观摩,去雕琢。


    然后终于被获许进入城池。


    那是带着他离开地狱的人,也是许诺会将自己送走的人。


    “你没有不高兴?”


    男人的声线有些颤抖,他与密斯卡岱心知肚明这是因为今晚的事故。


    一次擅作主张,一个妄想,一次试探。


    他想看看他的弟弟对自己的底线究竟在哪?


    会生气吗?会暴起吗?


    还是会破口大骂?


    无论如何,男人都甘之若饴。


    这是拥有他血液,为他而造的天神。


    也是他唯一的救赎。


    第52章 和好吧他说


    “我从不会对你生气。”


    年轻人的声线里带着无奈,由于年龄与穿着,他看上去就好像对面这个男人的孩子。


    由于常年的幽禁,男人的短发早已斑白,两眉中间被夹出深纹,嘴角也不像密斯卡岱那样一直向上弯着,而是沉重的,刻薄地向下。


    他像是密斯卡岱未来的写照,而可笑的,密斯卡岱却从不是男人在这年纪的写照。


    或许自己在幼时也曾这样过。


    男人有些失神,他回想起自己父母还没去世时的场景。


    他们一家其实不怎么回日本。


    母亲是乌丸家最受宠的小女儿,在美术方面颇有建树。


    她自成年后便在全世界游荡,背着画包,穿着长裙,背着照相机。


    而父亲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经营着一家书店的英国日裔。


    不出意外,娇生惯养且貌美如花的大小姐遇见了一位风度翩翩,高大俊美的书店老板。


    于是这次写生成了一段爱情的开始。


    说来可笑,其实自己也是被好好爱过的。


    午后自家的花园里,总会出现一片纯白的的裙角,母亲会哼着歌,丝毫不顾及溅到身上的颜料,然后抱着自己去接受父亲无奈的念叨。


    他不怎么回日本,但却也与祖父亲近。


    那时乌丸莲耶还没展现出疯狂的迹象,和蔼温柔一如每一个宠爱孩子的祖父。


    他的名字就是乌丸莲耶取的,取时老人与父母打了很久的视频,与其他几个姨夫姨母的商议下这才定下了这个名字。


    西川贺。


    他的每一场生日老人都不会缺席,哪怕后来身体不适,不能够乘坐飞机也总会和自己打很长时间的电话与视频来庆贺。


    他那时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殿下。


    直到他姨夫姨母开始逐个去世。


    后来他总想,那或许就是一切的开始。


    最初,是在公司帮忙的大姨母。


    随后,便是醉心科研的二姨母。


    一个接一个。


    ……


    母亲疑心是遭到了报复,开始苦苦劝说乌丸莲耶搬到他们家。


    但乌丸莲耶拒绝了。


    不但拒绝了,还提出他们回日本陪他到请求。


    母亲答应了。


    然后就与父亲死在了自机场回老宅的路上。


    他没死,却也被养在实验室,像条狗一样地开始了接下来的人生。


    后来他才从研究员的口中得知,他父母的死不过是乌丸莲耶的一次献祭。


    他的祖父在实验中杀害了自己几个孩子后,对长生心灰意冷,又突然良心发现,去问了大师,要如何为死去的人祈祷。


    大师告诉他,他需要向上天献上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样才不至于被死去的灵魂纠缠。


    乌丸莲耶同意了,并做出了举动。


    在发现自己没死时,老人甚至感动得落下眼泪。


    他认为这是上天原谅自己的表现,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老人的眼泪比鳄鱼还要狠毒。


    他的药剂在害死自己的长女与二女儿后得到了改善,好歹留下了自己的性命。


    然后就是仿制品的始批量出现。


    漫长的监禁与实验。


    直到密斯卡岱将他带出来,为他加冕。


    男人想,自己真是乌丸家的亲血脉,就连扭曲都与乌丸莲耶一模一样。


    或许自己比那老人还要扭曲阴暗。


    毕竟自己曾体验过老人不曾作伪的爱,而自己却给不了密斯卡岱这样的表现。


    他只能扭曲的,痛苦的,一面向密斯卡岱捅刀一边嚎哭。


    斥责为什么不能来爱他,不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酸涩得梗人。


    “你……”


    “时候不早了。”


    少年低垂着年轻青涩的眉眼,替男人将额发向耳后拨去。


    他的嗓音带着点变声后的沙哑,低低的,很动听。


    夜色覆盖了这片天地,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


    就像是他将自己救出实验室时的那样。


    生机勃勃。


    男人近乎眩晕的想,怪不得琴酒这么爱他。


    这样明艳的存在,只要望了一眼,就绝不可能忘却。


    他是这灰黯世界里唯一的色彩,是他们这种阴沟老鼠所能见到的,最亮的光。


    所以男人握住对方带着划伤的手,近乎偏执的问:“我是你的家人吗?”


    你能一直这样包容我,爱着我,看着我,拯救我吗?


    未说明的话像是诅咒,如附骨刺。


    却也像是吊着的最后一根蛛丝。


    他得到了答复。


    少年回答说:“你是。”


    于是废区开始重建。


    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


    “你不恨我吗?我其实知道今晚的一切,甚至知道你第一次遇袭的原因——就是我暴露了你的位置。”


    “我知道。”


    “什么?”


    “我说我知道。”


    少年语调轻快,他活泼地冲他的长兄眨眼。


    “我没那么傻,”少年得意的语气向上扬,如果他有尾巴,此时此刻都要翘上天了。


    “当然,你也不傻,我和你本就一样。”


    “我知道你所有阴暗,所有扭曲,所有不堪。”


    “说不愤怒是假的,你当然也不会信。”


    “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说出来,大方一点,我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这让我就像是低人一等一样。”


    “你或许并没有把我当兄弟,或许你只是将我当成了一个消灭其他密斯卡岱的工具,但我不会恨你。”


    “我答应了你,要拉你离开这。”


    “所以我会为此而付出全部。”


    密斯卡岱没说,他需要对方付出什么代价。


    凡事总得有代价。


    少年被男人抱住的时候,眼中浮现出笑来。


    那些话,是真心的。


    代价,也是真的。


    要他做事,总得失去些什么。


    而现在,他已经想好了向对方索取什么。


    不多,甚至这点报酬会让对方欣喜若狂。


    他想要对方的身份。


    想要地位,权势,金钱,与左右别人的能力。


    他不想再低人一等,不想再因为别人的疑心而在腥风血雨里打滚。


    他要站在最高的地方,掌握一切。


    这段时间的患得患失倒是让密斯卡岱懂得一个道理。


    那就是自己根本就不用这样。


    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永远都不会出错。


    如果错了,那就是这个社会错了。


    而他要做定制规则的人。


    于是少年替他的长兄掖好外套,姿态放低,语调柔软。


    “不早了。”他重复着,“你也早点回去吧。”


    如此说着,他一步步向后退,低着头倒也没法让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站在一旁面色复杂的贝尔摩德扶了少年一把。


    “小心。”


    “我……密斯卡岱……”


    男人有些慌乱地向少年离去的方向伸出手。


    他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了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向身侧的女人露出一笑,少年转过身,不再去管身后的喧嚣。


    BOSS并不会由于这点小事而发火,对比他年幼时相处的那些研究员,男人甚至说得上很和善。


    但密斯卡岱并不为这种上位者所施射得一点点亲和而感动。


    他总是不满足的。


    野心勃勃而永不知足。


    权力,地位,爱情……他都如此。


    他总是要最好的,最纯粹的,最酷烈的。


    就像是酒要喝醉烈的,烟要抽最猛的,人要谈最美的。


    城市里的灯光亮起,荧荧得在琴酒周身打了一圈光。


    他的恋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脱下了自己黑色的长大衣,罩在了密斯卡岱的肩头。


    琴酒还是比密斯卡岱高一些的,原本到他小腿的衣衫此时拖到了少年的脚踝,走起来倒是显得分外飘逸赏眼。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少年抬手,去抚琴酒的脸。


    衣袖滑落,露出他还红肿着的手腕。


    琴酒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替对方将手塞回口袋。


    他在口袋里紧紧握着密斯卡岱的手,冲远处的贝尔摩德与BOSS一点头。


    “我在想,家里或许还缺一副手套。”


    夜半时下了场露水,道路都湿漉漉的,走起来难免会打湿了衣衫。


    可琴酒就这样握着密斯卡岱手,什么都没问,只是向前走。


    “不想问什么吗?比如我前段时间的态度,以及今晚的事。”


    “我对这些并不好奇。”


    注意到路上水坑的银发男人语气很淡,但握着恋人的手却很有力坚定。


    待到远处的一干组织人士都不见了踪影,琴酒才垂着眼问,“难道我问了你就会答?”


    他说:“密斯卡岱,我不是小孩,不想听你那些糊弄人的话。与其被你的谎言欺瞒,还不如等着你哪天乐意说实话。”


    男人捏了捏口袋里的另一只手,彼此的枪茧在摩擦,竟生出一丝暖意来。


    密斯卡岱就笑,眯着眼睛很乖很甜的那种笑。


    这人向来懂得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此时此刻又想卖乖躲过琴酒对他内心的窥探。


    于是又是一阵叹息。


    夜灯已经将歇了,天也明明亮起来。


    街边传来的清洁工打扫的声音,有鸟雀在枝头嬉闹。


    霜寒露重,虽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发丝,却怎么都冷不到身上。


    少年的声音清脆,远没有琴酒那样低沉沙哑。


    他够住恋人的脖子,很认真的与恋人对视。


    密斯卡岱说:“我很爱你。”


    “真的,所以你不能说我不懂装懂,更不能专断地批判我的爱作了伪。”


    “你要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你不能怀疑这份爱。”


    定定的看着那双明亮的绿眼睛,琴酒轻轻“嗯”了声。


    他说:“我从未怀疑。”


    “我也爱你,一如既往。”


    “回家吧。”


    “回家。”


    第53章 少年的喜欢真挚又热忱


    “所以,你向我回顾这些的意思是……”


    女人的声音带着打趣的笑意,盈盈的倒也不讨人厌。


    西川贺睨她一眼,推开贝尔摩德不知何时搭上他胳膊的手。


    “告诉你我和琴酒感情好得很,所以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话说到这,倒也无了趣,于是年轻人将杯中酒饮尽,拎起外套便向外走。


    “别忘了好好扮演你现在的身份。”


    “OKOK~”


    贝尔摩德将手举起,做了个抬眼镜的姿势,脸上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


    “找你男人去吧,我心里有数。”


    西川贺冲她竖中指。


    他按下电梯键,也没管背后笑得跟抽了似得贝尔摩德,只是抽出手机给琴酒发消息。


    【西川:我错了(T-T)】


    很显然,接收的那人现在并没有时间看手机,西川贺已经听见安室透对琴酒不满的抱怨。


    就等30秒。


    年轻人站在电梯里,犹豫了一下是去找琴酒还是回办公室。


    如果他30秒后还不回我,我就删掉消息自己回办公室。


    电梯在平稳运行着,显然这三十秒已经足够让它更上一层楼。


    “叮咚~”


    停下了。


    深吸一口气,年轻人抬起头,在内心倒数。


    十。


    九。


    “我应当没来迟。”


    低哑的男音带着为不可见的笑意,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入电梯仓内,带着休息室璀璨的灯光,一瞬间将年轻人拉入人间。


    没太大顾及,他们早已在组织里半公开了关系。


    远处捏着报告,原本愁眉苦脸的基安蒂吹了个轻佻的流氓哨。


    人们自厅内向外看来。


    年轻人被琴酒拽入了怀。


    “一。”


    琴酒俯在西川贺耳边,声音很低,呼出来的暖风却自颈侧一直蔓延到尾椎。


    他说:“我来接你了。”


    “……”


    年轻人仰头看恋人好看的眉眼,原本暗沉着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他故意蹩着眉,踩住琴酒干干净净的皮鞋鞋面。


    “晚了。”


    哼声自鼻腔中传出,琴酒闻言一挑眉。


    “是吗?”


    琴酒松开揽着西川贺腰身的手,举起晃了晃。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冷意或是倦色,只余面对恋人的柔软。


    “所以我给你个机会。”


    年轻人仰头,借着琴酒的遮挡,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给你一个原谅我的机会。”


    “如果我不想要呢?”


    “那我就十分钟后再来找你,哪怕你十分钟后还是不想要,那我二十分钟后再来。”


    手在对方薄薄的衬衫上划了一个圈,西川贺嘻嘻笑着,表情骄纵又得意,“你总会原谅我的。”


    远处的安室透开始叽叽咕咕地跟诸伏景光讲小话,自西川贺的视角看去,基安蒂也拉着科伦硬挤进去偷听。


    基尔在一旁尴尬的笑,站在她身边的调酒师向她倒上一杯鸡尾酒。


    音乐在室内盘旋,台球相撞发出清脆响声,身后的电梯又传来运转的声音。


    “叮——”


    “哈!我就知道!”


    推开了碍眼的小情侣,贝尔摩德目标明确地向那一堆抱群了的蛐蛐人们走去。


    无视了那一群不省心的下属,西川贺勾了勾琴酒的腰带。


    他假装冷脸,咳了一声,将那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压下,可自己却往琴酒口袋里塞了张卡片。


    “晚上九点,杯户酒店,1320。”


    他的嗓音有点哑,却带着无限遐想,“我给你道歉。”


    “所以……”


    “所以?”


    “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吗?”


    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显然还没适应自己变回来的身体,蹲在地上一脸牙痛地盯着眼前一脸餍足的年轻人。


    西川贺打了哈欠,他没扭上的衬衫的最上面那颗纽扣正带着领口搔首弄姿,大咧咧向旁人展示着男人脖颈上的吻痕与牙印。


    他的眼角红肿,似乎是哭过,但脸上的笑却怎么都做不了假。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糜烂的气息。


    工藤新一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忍住自原先蹲着的地上弹起来,跟踩了尾巴的猫似得。


    少年从脖子红到了额头,咬牙切齿得恨不得现在扑上去把眼前这个**的男人给剁吧剁吧排放进下水道。


    灰原哀默默挪开视线,带好好口罩不说话。


    此情此景,自从她离开组织后还不曾见到过。


    又瞥了一眼今天穿得格外骚气的西川贺,自他头上的小麻花辫看到了皮鞋下的红底,女孩突然“嗤”了一声。


    狗男人,看来昨晚过挺爽。


    那小麻花辫一看就知道出自琴酒之手,最后面用一个暗绿色的小蝴蝶结卡在耳后,怎么看都像是在宣誓主权。


    灰原哀呵呵笑,扭过头拽了蹲着的工藤新一一把。


    “你还要他去假扮你吗?”


    言外之意,你想身败名裂吗?


    纯情少年工藤新一:……


    西川贺:-V-


    工藤新一:“啊啊啊啊啊!!西川哥!!!”


    由于天色还没大亮,少年也只能压低了声音和西川贺发疯,“你一点都不靠谱!”


    工藤新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满脸玩味的成年人,痛心疾首地斥骂,“你真的一点都不靠谱!”


    “嗯。”


    谁知那头西川贺还颇为肯定地点点头,“说的是,对哦,像我这样不靠谱的成年人通常会做什么呢?”


    他眯起眼睛笑,一脸得意,“应该是要去告诉某人的青梅竹马们某人变小了的事吧。”


    “哎呀哎呀,像我这样好心肠的人这些年可不多了,”


    西川贺一边摇头晃脑地说一边作势掏出手机,“你说是先打给小兰好呢?还是圆子呢?嗯?新一,你来选。”


    他将手递给蹲着的男孩,“别这么害羞嘛,”


    他说:“你也迟早要经历这些。”


    “谢谢你啊。”


    工藤新一没好气的拉住西川贺的手,注意到对方今天戴了手套,难免问了句,“怎么了?”


    “哦,你说这个?”


    年轻人眯着眼睛,神秘兮兮的说,“我有秘密,不告诉你。”


    “切!搞得我好像很稀罕似的!”


    工藤新一扭头,正巧没看见灰原哀脸上一闪而过的无语神情。


    什么秘密?还能有什么秘密?


    不是枪茧就是昨天晚上和琴酒用过了呗。


    由于少时经常和密斯卡岱与琴酒呆在一起的早熟少女叹了口气,指了指大门还开着的阿笠博士家。


    “再不准备今天早上的计划可就全费了。工藤,”


    她扭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向毛利兰坦白,还是我来扮演江户川柯南,为你打掩饰?”


    已经换上了蓝色小马甲的女孩语调冷静,丝毫没有被一旁眯着眼打哈欠打西川贺影响。


    “你要想好,如果你今天不坦白,那等待你的就是更艰难的伪装。”


    “她已经怀疑了你一次,难保不会怀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我今天可以帮你,但不代表我后来每时每刻都能在你身边帮你洗脱怀疑。”


    女孩双手抱臂,语气淡漠,毕竟作为一个打工人,她并不希望这次“出差“的时间太长。


    她还有一堆实验数据没记录呢。


    没时间陪着这群闲人闹着玩。


    似乎是听到了灰原哀的心里话,站在一旁打哈欠打年轻人突然眯着眼对女孩笑。


    “我觉得她说得对。”


    就好像任何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一样,西川贺难得正经了几分,站直了身,盯着少年蔚蓝的眼睛。


    仿佛是想起什么,他笑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


    “你的未来还长,不可能一直活在这样的谎言中。这对你,和你的心上人都不好。”


    “人啊,还是要坦诚一点,特别是对对象。”


    眼波一转,似乎想起谁,西川贺一挑眉,脸上睡意全无,表情恹恹。


    “要知道,哄对象开心可是个难事。”


    他盯着少年,“你有能保证哄好对象的觉悟吗?”


    还在为毛利兰安全而担忧的工藤新一:?有病?我在想生死存亡,你在春花秋月?


    无视了少年眼中我无语,西川贺重新收敛了神情,不再轻佻悠闲。


    “你要想好了,这个决定很重要,不要让自己后悔。”


    “嗯,我知道。”


    取出口袋里江户川柯南的眼镜,少年仔细端详着,他在想,自己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清醒的时候了。


    这样清醒的,明确的,无悔的,做下人生中的决定。


    工藤新一将眼镜递给灰原哀,看出他意图的女孩叹了口气,将眼镜戴上。


    尚且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工藤新一冲西川贺扬了扬眉,带着自变小后难得的意气风发与傲气。


    “我都想好了,好不容易可以变回来,我可不想浪费。”


    少年仰着头,眼睛很亮,“我想和小兰好好告个别。”


    “上次的离去太过突然,让她担心了好久,这是我的不对。”


    “所以我要趁这次机会向她正式的告别,亲口告诉她我会回来。”


    “我要在一切都结束后,堂堂正正的跟她说,我喜欢她。”


    “而不是让她为我担心,难受,垂泪。”


    工藤新一的脸上满是少年意气,他看向身侧的西川贺,昂着头,眼睛很亮,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或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西川哥,你跟我说过,爱一个人,是保护他,庇佑他。是坦诚,是隐瞒,是争吵,是甜蜜。”


    “我认为你说得并不全对。”


    “爱一个人,虽然可以不告诉对方自己身处险境,却可以告诉她自己回来的时间。”


    “好让她不再忧心。”


    “好给自己一个寄托。”


    第54章 台前幕后都是扮演


    话音落了,一时无人出声。


    灰原哀侧着脸瞥西川贺的神情,心里却不对工藤新一所说的表示赞同。


    她认为,爱一个人就得像是西川贺所说。


    将人好好的放在一个壳子里,不让对方经历任何风雨。


    或许有些专断独行,但这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对方。


    就像她对姐姐做的那样。


    她并不为自己的专断而感到不安,更不会像工藤新一一样思前顾后。


    仔细想来,这种思想应该是密斯卡岱灌输给她的。


    男人,不,那时的密斯卡岱还是个青葱少年。


    少年变态又鬼畜,但对着自己人总是极好的。


    嘛,虽然和琴酒比不起来。


    但她总归是在那两人的照料下长大的,以至于无意中学到了许多。


    为人处事,工作学**会不由自主地向某两人靠拢,以至于贝尔摩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自一开始的仇视演变为了慈祥与嫌弃。


    不过在那之前,灰原哀已经学会了无视他人眼光——当然是和密斯卡岱学的。


    仿佛是看见了女孩脸上的神色,少年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就这样吧西川哥。”


    他说:“我决定好了。”


    年轻人自上而下盯着少年的眼睛,半响一点头,“好,那接下来我会帮你注意周围人的。”


    “尽量别再闯风头,毕竟自你们的表现来看,要对抗的那个组织很危险。”


    突然笑了一下,西川贺瞥了眼一侧低着头的灰原哀,拿脚尖踢了踢女孩的鞋跟,“别愣着了,去换衣服吧,嗯?再磨蹭你们怕是都登不上台了。”


    “至于我,”


    他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大亮的天光,由于熬夜,他干涩的眼睛沁出些许泪水,盈盈得透着光。


    “做好你们的后勤就好了,对吧,小侦探?”


    “别喊我这个称号……”


    工藤新一嘟嘟囔囔的,挥去西川贺向他头顶探来的魔掌,抱着戏服便往里走。


    西川贺就那样笑眯眯的单手插兜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


    “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过了一阵,确定工藤新一已经走到了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抱着江户川柯南同款衣服的灰原哀这才开口。


    她似乎是很不解,“这根本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如果你想耍这孩子玩,根本用不着我动手——他对你信任的很,哪怕你现在告诉他你就是将他变小的罪魁祸首,他都会认为你是在开玩笑,并拼死给你开脱。”


    “~”


    西川贺吹了个口哨,他蹲下来,与女孩直视,“听起来不错。”


    拽了把对方颈间的低马尾,被一堆吻痕给震惊到了的灰原哀:“……”


    深深浅浅的那是各处的牙印,自锁骨一直向上,直到年轻人的耳垂。


    哦,不对,对方原本带着耳钉的地方也不正常的红肿着。


    缓了缓,女孩这才开口,“我祝你死在床上。”


    可惜对面那人脸皮厚得要死,一点没有在未成年面前搞色色的羞耻心,西川贺任凭自己的辫子被扯着,大大咧咧的伸长脖子,“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死法,我喜欢。”


    “……我真是受够你了。”


    “哎,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我的。”


    年轻人换了个蹲姿,向灰原哀一眨眼,原本清浅的眸色在光线的变换下陡然加深,他含着笑,“怎么,这么放松?看来这里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啊。”


    “不敢当。”


    女孩呵呵笑,“不过是为我伟大的上司做应当做的事罢了。”


    她本意是想刺眼前这个总是不务正业的人几句,不曾想反倒是挠到了西川贺爽点。


    “说得对。”


    年轻人点点头,“很有眼光嘛这位研究员小姐。”


    听见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灰原哀倒也懒得再去和密斯卡岱扯皮,直接问,“说吧,需要我做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我还以为自己当真叛逃组织了呢。”


    仿佛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西川贺自上而下细细扫视了一圈灰原哀,直到女孩受不了重新拽住了他的长发这才“哎呦哎呦”的开了金口。


    “你就当自己是叛逃出组织了吧。”


    不带女孩再拽,年轻人抢先站了起来,“当成一次假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时候到了你自然可以回到组织。”


    他揉了把女孩的头,趁工藤新一出来前重新挂上他惯常的笑,嘴里的语气却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和。


    “别管其他不该管的事,向上看,对,就是这个表情,嘘——工藤看过来了。”


    他跟个老道的导演一样,将女孩推向他预想的地方,垂着眼,避开清晨的阳光,年轻人保持着他那公式化的表情,“笑一下,对,就这样。”


    下一秒,属于少年清越的声音就自远方传来。


    工藤新一推开门,面色绯红。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戏服,不大好意思的问,“怪?”


    “不哦。”


    西川贺走上前,替对方带好面具。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极尽,工藤新一似乎嗅到了对方常年所带的薄荷烟味以及酒店里的消毒水味。


    回想起今天清晨看到男人的那副馡糜姿态,尚且未经人事的少年着急忙慌的推开了西川贺。


    耳边传来成年人的轻笑,很低,带着沙哑的尾调,勾人又慵懒。


    “记住自己的身份。”


    西川贺帮少年重新调整了一下衣衫,退远了盯着工藤新一看了会儿,最后满意的一点头。


    他拍拍男孩的肩,掏出车钥匙。


    “别逞风头,别乱生是非,别站在人多的地方,否则——”


    “否则?”少年挑眉,他确实是一个天之骄子,外貌,家室,智商,气质,人品,都是那样的完美。


    这样好的人,原本是一辈子都不会与他们这种人站在一起的。


    年轻人敛了笑,语气却还是懒懒散散的。


    他用手比做枪的姿势,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一瞬间在阴影下站着的他看上去近乎是阴郁的。


    工藤新一的心也被揪起,看着西川贺神情很认真。


    但最后年轻人却只是耸耸肩,恢复到了原来那种懒散姿态。


    他一手牵着灰原哀向外走,一边笑。


    “否则我可就告诉小兰你一直在骗她。”


    “切!”


    “切什么?啊?别告诉我你不怕?”


    “西川哥你太小气了!”


    “小气就对了!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年轻人意有所指,推开门,他的眸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笑着,推了工藤新一的背一把,“我可是个生意人。”


    “走吧大侦探,到你登场的时间了。”


    第55章 校园祭的开始小情侣开始撒糖


    “你要来参加校园祭吗?”


    在这个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普普通通的热身活动后,年轻人问。


    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唯一露出来的脑袋上发丝乱糟糟的,双眼仿佛氤氲着水汽,又好像是困极了,迷迷瞪瞪了一阵也没找到琴酒的位置。


    “在这。”


    最后还是实在看不过眼的琴酒拉住对方伸出的手,在手腕处轻轻摩挲了一下,西川贺毫不客气地将琴酒的手拽到自己脸侧,然后贴了上去。


    “好冰。”


    年轻人眯着眼皱眉。


    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倒是又向琴酒的方向挪了挪。


    绿色的眼睛里含着雾气,连笑意都变得模糊不清,在午夜透过薄薄窗帘的朦胧的灯光下,那张清隽的面孔越发迷人魅惑。


    琴酒只是简单地披着一件衬衫,锻炼良好的肌肉线条自锁骨而下,一直延展到睡裤下方。


    男人的眼睫也有点微湿,因此垂眸看人时反倒显得温柔起来。


    就这样互相盯着看了一阵,西川贺突然举起琴酒的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方,透过对方手指的间隙依靠窗外那一点点灯光偷看。


    “在看什么?”


    情浓时,连疑问都显得柔软。


    用带枪茧的指腹轻轻刮过年轻人的眉眼,自上而下,抵住了西川贺的下巴。


    眼睛里还含着笑,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习以为常的骄纵,琴酒捏住了年轻人的下巴。


    “喵~”


    西川贺就眯着眼笑,倒也不把琴酒眼底的深意放在心上,懒洋洋挥去对方的手,便顺着被子的形状向床边翻了个身。


    偶尔有车辆经过街道,传来轻微的呼啸。


    呼吸声变得很重,轻易就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晚间的风倒不是很大,但与车声相印,倒是意外衬出了夜晚的静谧。


    琴酒伸手挡住了床沿,以防某人在翻滚时意外掉下来。


    “你又要做什么?”


    琴酒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沙,有些哑,有些纵欲后的满足与平静。


    他静静垂眸看自己的恋人,一如既往的稳定而冷静。


    “没想做什么。”


    闷闷的声音自被子里传来,要不是西川贺一直拽着琴酒的手没放,倒还真像是要睡过去的节奏。


    “别装傻,你答应过我的。”


    琴酒倒也不惯着,由于前些时候才和西川贺闹过,他暂时还不想再闹一场。


    那会使西川贺很兴奋,尽管自己并不知道对方在兴奋什么,但西川贺往往会摆出以往十倍不止的精力,来和自己冷战吵架。


    琴酒疑心对方是把这种经历当成了游戏,时不时就要来上一场来体验体验。


    于是琴酒伸出没被拽着的另一只手,扯住了被子的一角。


    他听见被子里传来低笑,但拽着自己手的力度却越来越大。


    叹了口气,琴酒只好单手继续扯被子。


    也不知道西川贺究竟是怎么躺的,竟把自己裹成了被子卷里的一条肉馅。


    等扯到最后,琴酒倒也不扯了,就这么站在床边看里面那坨还在不停蠕动的肉馅,戳了戳,“出来。”


    “哎——”


    不满的声音传来,这下倒没了那种将睡的鼻音,倒是意外清醒。


    琴酒怀疑方才困倦的模样也是西川贺装出来骗自己的,却也没办法验证。


    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把那肉馅给抖出来,琴酒总算是可以直视恋人那笑嘻嘻的正脸,不用再面对着个被子卷。


    “什么事?”


    琴酒言简意赅,左右西川贺心里门儿清。


    “什么什么事?”


    西川贺装傻,但脸上的笑怎么都掩不住。


    他方才闷在被子里太久,脸上都捂出了红晕,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丝毫没把琴酒无奈的神情放在心上。


    年轻人又翻了个身,伸手去掏床头柜上的烟盒。


    他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歪着头,带点笑,斜着眼看琴酒。


    勾勾手指,下巴一抬,“借个火。”


    琴酒把伸到眼前的烟给推回去,盯着西川贺没说话。


    “好吧好吧,这么严肃做什么?”


    西川贺耸耸肩,把烟给塞了回去。


    他倒也痛快,径直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不是上次也听到了我哥的话……校园祭这件事也是他告诉我的‘未来’之一,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彻底扭转我哥口中的‘命运’。”


    “假的。”


    “啧!”


    不满的瞥了眼琴酒,西川贺一咂嘴,“好吧,我想去看热闹。”


    他捏着烟盒把玩,心不在焉地笑,“这段时间我去看了世界各地的案件……很意外,就像我哥说的那样,这些事似乎都是围绕着工藤他展开的。这不得不让我开始相信他的话,但也很不幸,在我的插手下,这些事件尽管发生,却没达到他口中的结果。”


    眯起眼,斜瞥一眼琴酒,年轻人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像是突然卸了口气,西川贺惺惺道:


    “但这些却一直都在发生,哪怕我一直阻止,却也不能推阻时间的前进。”


    “他说苏格兰已经死了,但你我都知道他还活着。”


    “苏格兰死了吗?或许在他暴露那年就‘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我的私人助理,新的苏格兰。”


    “就像是我所改变的所有,我或许可以改变结局,却不能阻止他们的发生。”


    “这让我很难受。”


    捏扁了烟盒,年轻人有些恹恹的,“我讨厌这样提前规划好的一切,阿阵。”


    “我讨厌被人预测,被人监控,被人用‘看,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语气与眼神看待。”


    “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存在,天天窥视着我,等待着我的落败我就难受。”


    “难受到骨髓都开始燃烧……心脏也开始跳动……”


    “所以我要破坏这一切,哪怕是假的我也破坏。”


    “我哥究竟是为什么知道那些我不关心,在他离去的那天起,我就约定好不再让组织接近他。”


    “他很清楚这一点,这些年我和他都很遵守约定,如果不是某些不可控的事物操控了他,他根本就不会在那天说出那样的话。”


    “他根本就不想再和组织有交集。”


    “他这些年过得很轻松,也很好。”


    “既然他已经向我付出了报酬,将我推上高位,我总不能看着他陷入谄妄的深渊。”


    “我得将他捞回来。


    “我得给你们书写不同的未来。”


    “我不会让我身边的任何人出事,特别是你。”


    最后那句话显然琴酒很受用,男人眯起眼,挠了挠西川贺的下巴。


    年轻人顺势瘫在了琴酒手上。


    “所以你想做什么?”


    很简短的问句,却带着笃定。


    “我要将命运向另一个方向拨动。”


    西川贺仰头。


    他的眼睛总是很亮,而琴酒恰恰喜爱着着点。


    此时此刻那双他偏爱的眼眸中带着冷酷与傲慢。


    他说:“我曾允诺过你一场大戏,此刻我即将为此揭幕,所以我现在想邀请你,和我共赏这出我所书写的戏。”


    第56章 和小哀的悄悄话结果被吐槽了……


    “我并不认为你向我说出了全部。”


    听完西川贺的话,良久,琴酒将烟灰缸端来,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掐头去尾地来跟我说这些话究竟想干什么,但我祝你成功。”


    他一抬眉,隐约带着笑,“请用。”


    “切!”


    西川贺翻了个白眼,倒也不客气,接过烟灰缸又伸手,“烟。”


    “?”


    “装什么啊?”


    西川贺冲琴酒龇牙咧嘴,也没管衣衫整不整,蠕动到床边给对方来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小,琴酒表情没动,侧脸看过去。


    “看什么看!”


    不占理气还壮的年轻人仰着个脑袋,自琴酒的位置看下去,没被被子遮住的地方春光尽现。


    西川贺发现了琴酒的目光,一瞬间伪装出来的怒气转换为了暧昧的笑。


    他斜躺在枕头上,正准备开口,却被一个靠枕正中门面。


    “!”


    “躺回去。”


    琴酒声音还是冷冷的,没一点收到诱惑的意思。


    男人只批着件衬衫,却义正严辞地让自己的恋人裹好被子。


    西川贺冲他竖了个中指。


    琴酒却眯起眼。


    他先是自一旁椅子上的衣服口袋里掏手机,然后一挑眉,直接展示给了床上的麻烦鬼看。


    “我不会去校园祭,当然,如果你要去,容我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早了。”


    似乎在嘲笑,连向来冷锐的表情都变得柔软,琴酒开始一条条地读十分钟前工藤新一给西川贺发的消息。


    只可惜还没读完,便被年轻人一张不满的脸给占据了视线。


    西川贺一边套衣服一边嘟嘟囔囔,眼底是整夜未睡而遗留的青痕。


    年轻人假笑,冲琴酒翻白眼。


    “你等着。”


    他自床上蹦下来,说,“等我回来等你好看,我保证!”


    他开始和自己的裤腿做斗争,直到琴酒看不下去,替他抽出了被压在底下的皮带这才顺利穿好裤子。


    而此刻西川贺还在嘴硬。


    他并没有放弃自己高傲的表情以及那别致的手型,以一种坚韧的精神蹦跶到琴酒面前,死皮白赖的要对方看他要整琴酒的“决心”。


    琴酒自床单下抽出一只袜子,推开了西川贺的“决心”,并贴心地帮对方把“决心”收回了他的手掌中。


    琴酒:“你再不出门真要迟到了。”


    “等等!”


    “怎么了?”


    琴酒回头,只见穿好了衣服的西川贺单手支在洗漱台的镜前,认真地扒拉他那一头乱如鸟巢的半长发。


    似乎是嫌现在自己的造型有些太过惊人,年轻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一抽鼻子。


    琴酒倒是已经轻车熟路地接过梳子,没管张牙舞爪的恋人,他捻着西川贺的头发,有些无奈,“要什么样的?”


    也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西川贺心间,方才还昂着的头的年轻人舒缓了眉眼,异常乖巧地冲琴酒笑。


    “怎样都行。”


    西川贺很谨慎地说。


    “然后他就拽了我好几根头发!”


    在半路上遇见毛利父女俩的年轻人义愤填膺,要不是脖子上的咬痕还新鲜着,倒还真让人相信他被他恋人虐待的话。


    带着口罩,伪装成江户川柯南的灰原哀笑了一下。


    帝丹今天在办校园祭,一路上少不了直着小摊,到处发传单的高中生。


    此时此刻,年轻人就捏着一大把传单,卷成筒装,放在嘴边,假装自己举着个话筒。


    音乐声在响,有炙烤东西的香味传来,偶尔有穿制服短裙的少女跑过,掀起一阵绿荫里的花香。


    西川贺侧身避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倒霉男学生,弯腰将话筒递到灰原哀嘴边,眨眨眼。


    “你笑什么?”


    工藤新一早已经被他们送进了学校,此时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西川贺便放松了下来。


    他一放松,那倒霉的就是其他人了。


    毕竟总得要有人承担“被玩”这一事项。


    灰原哀没抬眼,推开了那个话筒。


    于是西川贺就开始嚎,丝毫不顾及自己成年人的颜面,就差当场打滚质问灰原哀为什么要无视自己。


    好在灰原哀早已习惯了西川贺的神经,只是咳了两声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毛利兰倒是有意给他打圆场,推着站在一边的毛利小五郎进入会场。


    大厅里是攒动的人潮,看来今天这出戏宣传得还挺到位。


    西川贺吹了个口哨,引得一旁的少女红着脸频频扭头看他。


    他倒也不客气,单手举至额间,向少女们微笑致意。


    阳光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上折射出璀璨的光,灰原哀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人两只手上的无名指都戴上了戒指。


    “……”


    毛利兰遮住了那些女孩们都视线,开口,“也不早了,西川哥你就先坐下吧!”


    “哎!说是这么说,你推我干什么?”


    “哎呀爸爸!你就不要多嘴了!”


    毛利小五郎一脸郁闷,踉跄了两步又很快就被前方站着的高马尾少女给吸引。


    “好像有点眼熟……”


    他拽了拽被弄皱了的外套,习惯性地摸上了自己的胡子。


    还未等他思考究竟是像谁,站在他身侧的毛利兰就小跑上前,拍了拍那少女的肩。


    那女孩原本好像在找什么,被毛利兰这一拍肩又惊又喜。


    “和叶!”


    两个女孩嬉笑着搂成一团,“你怎么在这!”


    “你在啊!”


    撞上的话语就像她们脸上的笑,活力四溅到令人发指。


    “啊,青春~”西川贺打了响指,以一种咏叹调的语气感慨。


    灰原哀低头,以防那家伙再看见自己翻白眼。


    “这位是……”


    远山和叶很快反应过来,在向毛利小五郎与江户川柯南打过招呼后,便被毛利兰领到了西川贺打身前。


    仰头望着面前笑意盈盈的俊朗青年,女孩的脸有点红。


    她害羞地低下头,轻轻扯了扯毛利兰的衣袖。


    只可惜西川贺没给别人介绍,便主动伸出了手。


    年轻人面容俊朗,举止有利,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好感。


    “我姓西川,名贺。”


    见女孩露出滞怔的神色,年轻人微微抬眉,“怎么?”


    他笑,“认识我?”


    灰原哀也看过来。


    “不不不!”


    回过神来的远山和叶连忙摆手,自两耳一直红到了脖颈。


    她说,“就是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怎么回事?感觉好熟悉,究竟是在哪听过的呢?”


    西川贺眯起眼,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然后了然地勾唇。


    “啊,我知道了。”


    毛利兰挽住远山和叶的手臂,歪了歪头,“西川哥总是喜欢帮助别人,还总是到处跑,说不定和叶你遇见过西川哥助人现场呢!”


    “咳!”


    灰原哀笑出了声。


    西川贺面不改色,径直抱起灰原哀,单手托着孩子,另一只手再次伸出。


    “就当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好呀,和叶小姐。”


    “你好!”


    “和叶小姐不是东京这边的人吧?”


    “哎?”


    西川贺点来点自己的嘴,“听得出来的。”


    “啊哈哈哈,真的吗?我还以为我口音没那么重的……至少比平次那家伙好多了……对了兰!”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女孩狠狠皱起眉,“你都不知道,我这次明明都提前和平次约好一起来的,谁知道那家伙今天才说有事来不了,这算什么嘛!”


    “或许是有案件要查吧。”


    毛利兰安慰道,“他们总是这样,放宽心啦。”


    不知是有意无意,女孩的眼神瞥向被西川贺抱在怀里的江户川柯南,神色复杂。


    “看来她已经有了些猜测,真是个聪慧的女孩。”


    西川贺贴着灰原哀的耳侧轻声道:“你有什么对策吗?”


    “我能有什么对策?”


    灰原哀对目前这个姿势很满意,左右小时候也被嫌弃她走得慢的这人和琴酒抱过许多次,也不存在害羞的说法。


    她就着年轻人锻炼良好的胸肌,放松了整个身体。


    灰原哀打了个哈欠,“不要忘了我现在还在出差中,简单来说,我还在工作,你想让我对自己的工作对象有什么想法?还是说你想让我像在实验室里那样每天记录工藤他的恋爱日常?”


    西川贺低头,略带诧异地与灰原哀对视,两双绿眼睛相撞,里面尽是相似的虚情假意。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毒?”


    西川贺向后退了一步,好更容易地与灰原哀说话。


    灰原哀也看出了他的企图,也不反抗,任由自己整个人瘫在了男人怀里。


    她从昨天到今天也几乎没睡,对于这段时间作息良好的她来说此时完全是靠对上班的意志坚持下来的。


    在西川贺手底下当了很多年社畜的灰原哀踹了下男人的腰,成功看对方完美无缺的笑容扭曲了一瞬。


    “放我下来。”


    她面无表情道。


    “你怎么这么凶!”


    西川贺斥责,“你忘了是谁,在你小时候天天带你出去玩!是谁,给你包下了每年的当季新品!是谁,你说要什么研究设备就给你拨多少钱!”


    灰原哀翻白眼,“那是你偷偷带我出去飙车抢银行导致我连夜发高烧被琴酒发现了这才买了那年的新品来给我赔礼道歉的。还有,我要设备,是给你打工,为你研究东西。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无私狗男人。”


    第57章 公主殿下美梦将醒


    狗男人显然没有对自己那讨人嫌嘴贱的意识,非但没松手,反倒换了个姿势,直接扛着灰原哀朝毛利兰他们的方向走。


    “我要吐了。”


    灰原哀提醒,“我这些年胃不太好,会吐你一身。”


    西川贺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给她竖中指。


    他说:“不要紧,我身上带了药。”


    “……什么药?”


    “喹/硫/平和奥/氮/平,你要是不够的话我还有西/酞/普/兰。”


    “……你有病?”


    于是灰原哀再次提醒,“我是要吐了,不是要发疯,不要随便把你的病症套我身上。”


    西川贺颇为遗憾地收回自己开始扒拉口袋的手。


    “……”


    “我真要吐了。”


    “……”


    “我……”


    “知道了。”


    “我是说,我看到你脖子上的吻痕了。”


    女孩老神在在,一脸习以为常的淡然。“琴酒在哪?你马上要去哪?带我去,我要回组织看我的培养皿。”


    西川贺:“……我给你放假了。”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在对方失控的前一秒乖乖闭上了嘴。


    她不和神经病计较。


    但终究还是没忍得住,她开始掐西川贺的胳膊。


    一下轻一下重,虽然不疼但颇为烦人。


    “你在干什么?”


    蹲在角落里的年轻人将女孩放在地上,咬牙切齿。


    “我在进一步收集研究数据。”


    灰原哀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表情很淡,绿眼睛一扫,那种冷冰冰,阴飕飕的模样简直像极了琴酒。


    当然,琴酒没她这样会说话,说到底这项技能还是西川贺传授给她的。


    西川贺有一瞬间甚至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灰原哀小时候带着对方到处溜达,让这小孩变成这幅扭曲模样。


    要是像他哥说得那样乖巧听话该多好,也省的他连哄带骗的把这小孩送出来。


    “我不相信你费尽心思布置这么多只是为了去掺合这么一对小情侣的恋爱。”


    良久,灰原哀终于说:“你瞒了我很多事,我不追究,但你要保证你不会因为这些而伤及自身。”


    她算是在那两人身边长大的,宫野明美那时也不过一个小孩,根本管不了自己,还好琴酒接手,连带着密斯卡岱一直养着自己。


    嘛,虽然说养也不太准确,特别是对于其中一个人来说,自己简直就像是对方闲暇时的玩具。


    但不妨碍灰原哀单方面认可了密斯卡岱在她心里的地位。


    这人虽然很烦,又作又懒,矫情又阴蛰,但总好过组织里那些更为扭曲变态的研究员。


    至少密斯卡岱还送自己去上学了……尽管是在他本人上学期间为了立人设而强行将自己送去上的学,但就灰原哀来说,密斯卡岱是她接触到的,最接近“正常人”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活,珍惜家人,享受人生,却也比任何人都追求刺激,寻找濒死的快感。


    不止一次,灰原哀在组织或是与琴酒,密斯卡岱共居的家里的地上发现一具冰凉的尸/体。


    第一次她尖叫了。


    血糊了一地,自玄关到客厅的沙发,连她仔细挑选的浅色地毯都吸满了血渍。


    有碎玻璃渣在地面上反光,结合着地面上尸体的动作,不难看出对方在死去前还想给自己上个药。


    森白的骨头自血肉里戳出,脖子也断成了两截,而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则暗淡无光。


    于是女孩开始尖叫。


    歇斯底里又崩溃。


    有多崩溃呢,大概就是能吧半夜死回家的密斯卡岱给震下楼的那种崩溃。


    好在他们家都花了大价钱装了隔音,不然那天就不只有她一个人要面对密斯卡岱的尸/体尖叫。


    直到如今灰原哀仍旧不想回忆起那天自己的神情。


    应当是很难看,表情扭曲到不像样,眼泪和鼻涕一起流,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屁孩直面世界的崩塌。


    她没能哭太久,因为密斯卡岱被吵醒了。


    那家伙穿着丝质的睡衣,半长的头发反翘着,抱着他那个该死的,恶心吧啦的蟑螂玩偶就那样水灵灵地下了楼,揉揉眼,冲她打了个哈欠问早饭吃什么。


    硬生生把灰原哀的哭声给卡了回去,导致小孩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打嗝。


    清晨本该是搭配着琴酒准备好的早餐,就手磨的咖啡开始一天的研究,而她却被迫开始接触有关密斯卡岱的机密档案,一次又一次地帮那家伙完善安装他各个躯壳。


    灰原哀曾提议过消除疼痛,但被密斯卡岱否决了。


    女孩当时就怀疑对方其实很享受那种死亡的感觉。


    坠楼,跳海,自焚,上吊,割腕,服药……层出不穷。


    被杀与杀/人在密斯卡岱这个人身上演绎成了永无止境的剧目,就连台上的主角都逐渐不把这些波折放心上,只是当成一种能快速结束工作的捷径。


    年轻人向她描述过窒息的感觉,尽管在灰原哀看来那人是相当享受并蠢蠢欲动得妄想再来一次。


    但密斯卡岱始终没失去疼痛的本能。


    甚至在他组建机械的身躯时还会特意编写一条疼痛代码。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无数次,年轻的女研究员皱着眉说。


    “我不在乎。”


    但密斯卡岱只会耸耸肩,接着上杆子提出一堆无理的要求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灰原哀想说她在乎,但转念一想说出来也不过惹得对方嘲弄,便也不说了。


    连琴酒都劝不动,她说了也是徒劳。


    当时灰原哀是这么想的,她想,或许是因为密斯卡岱想要细致地体验濒死的感觉,好更细致地学习。


    但她逐渐发现这人完全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脱离即死亡,也不知道究竟谁脑子有坑,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洞生怕自己哪天没躯壳可跳转了不能当天横死街头。


    每一次意识的跳转都代表着他一条退路的斩断,而这人却将这当做游戏,嘻嘻哈哈的整天没个正形。


    久而久之,就连灰原哀都不将他的死亡当成一回事。


    她也开始学着蹲在尸体旁边,端着平板记录对方的生理消失全过程。


    ——当然,是和密斯卡岱一起。


    那人负责说,她负责记录,然后在对方的下一具躯壳里进行改进。


    她能做到直视密斯卡岱的每一次死亡,却做不到像琴酒那样每一次珍视地将对方埋葬。


    水葬,土葬,火葬……灰原哀曾怀疑这是他们之间特殊的情趣,却又怎么都不能从琴酒的脸上探究出一丝一毫的伪作。


    所以结果只有一个,这两人是病情相投的神经病。


    灰原哀不想去探究神经病的精神世界,她只需要眼前这人别作大死把自己真给搞死了。


    不然她这些年的研究全白搭。


    而眼前这人显然没意识到女孩的意思,笑容阳光又灿烂,就好像那个脑干缺失的二哈。


    西川贺扬了扬下巴,灰原哀怀疑对方是把自己说的话自动翻译成自己在很关心他。


    这人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小狗……


    算了。


    灰原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傻笑着的西川贺给拉着手带回了座位。


    “你们去干什么了?兰刚刚还在找你们。”


    毛利小五郎斜着眼睛瞥他们,但很快就被旁边坐着的其他学生家长给吸引了视线,乐呵呵地交谈起来。


    “你说我要是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他会怎么样?”


    西川贺笑眯眯的,翘着个二郎腿也没正形。


    “不怎么样,除非你想在这搞自/杀式爆/炸——当然我知道你没这么傻,这具躯壳不是机械的,你哪怕要搞爆炸也得起大早安炸药。”


    灰原哀用气音嘲讽,“你起得来?”


    “嗤!”


    西川贺笑出了虎牙,但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恐怖。


    他说:“工资。”


    “你就知道这。”


    “那又怎样?我是老大,我管你们。”


    年轻人眯起眼,扭头看向一旁说说笑笑的男男女女们。


    “嗨,这么说吧,我今天来呢,可不是来搞破坏的。恰恰相反,”


    西川贺站起身,此时台上的戏剧也即将开演,他与自幕后探头而出的医生对视了一下。


    两张俊逸脸庞上的笑容如出一辙,微微点头,侧身避开自身后传来的探究目光,在骤然响起的音乐声中,年轻人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有人看过来了。


    正端着饮料的女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此时向她走来,一时脸色难看。


    注视着西川贺那边情况的灰原哀晃了晃小腿。


    窗边落下一只黑色的乌鸦,绿色的眼睛正盯着室内向前走着的年轻人。


    话剧演到了高潮。


    公主被劫匪绑架,孤立无援。


    谁来救她呢?


    她的爱人?


    亲人?


    命运?


    还是她自己?


    幕后人露出了满意的笑,为即将上台的骑士带好面具。


    “救世主来了。”


    一时剧目与现实交织,在骑士出场的那一刻,年轻人自女人的手上拎走那一盘饮料。


    “请小心,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


    像是低语,又像是轻笑。


    在手上重量骤然一轻时,女人发觉对方递来了一张名片。


    “清仓特价,买一送一。”


    像是意有所指,年轻人一边向垃圾桶走去,一边摆手,“当然,我觉得你应当也用不着第二次。”


    “舞衣?”


    仿佛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坐着的,穿着时尚的女人向他们走来。


    “就这样。”


    西川贺点了点头,黑暗中他的面容并不清晰,但无端给人一种特殊的信任感。


    抬头看去,骑士已经救下了公主,他们很快就要迎来快乐的结局。


    真的吗?


    真会迎来快乐的未来吗?


    西川贺在很多年前也这么想过。


    在他第一次逃出实验室,在他第一次获得“密斯卡岱”的身份,在他第一次听见琴酒的告白,在他第一次成为“西川贺”的时候,他都曾这么想过。


    可惜命运却总将他席卷着携带去了远方。


    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命运在他的人生打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判决。


    而他却往往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人。


    第58章 公主骑士本就一往无前


    “舞衣?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鸿上舞衣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紧握住方才接下的那张卡片,向她的朋友们走去。


    “抱歉啊,没能买到饮料。”


    她的语气有些淡,却不再犹豫踟蹰。


    “啊……这样吗,那就只好等看完之后再去买饮料了。”


    其他人倒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摆摆手示意让鸿上舞衣坐下。


    “先看完再说吧。”


    “嗯。”


    “有什么发现?我看见你刚才的动作了。”


    没走出两步,西川贺的肩便被人拍住,扭头看去正是伪装成新出医生的贝尔摩德。


    扭头看了一下舞台上接近尾声的戏剧,女人耸了耸肩,“居然没出事。”


    “难道你很希望出事吗?”


    西川贺假笑,“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热爱工作。”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神情却远没有言语那样轻松自如。


    他此刻正操控着窗檐上的那只乌鸦,自旁观者的视角来观察自己是否做出不受控制的举动。


    当然,不止如此。


    场内也被他安插了许多自己的躯壳,只要自己不受控制,那这个身份就此作废。


    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想:也不知道命运会怎样看待自己这个篡改者?


    愤恨?愉悦?


    会强制性地让自己“剧情杀”吗?还是会默许自己的动作?


    哎呀呀,是在是有趣。


    今天这出戏是他所知道的,有关命运的关键点,其他他都已经尝试,篡改并不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此时就想知道,如果是命运的关键点被改动了,它还会如此无动于衷吗?


    如果一切按照自己的预想走下去,那就代表自己可以放开手来缔造自己的未来,如果不然……


    他就只好放弃这个利用多年的身份,带着他的下属们更名换姓准备开溜了。


    在月影岛救下的那个医生已经证实了一点,“身份的死亡”也是死亡,而当他原本的身份死亡后,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再扯到他身上。


    其实不仅如此。


    这段时间他观察了很多原本将死的人,通过接任务的形式接手他人的暗杀。


    报酬仅是要求委托人换个名字。


    他得到了答案。


    那些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走上原本的终末。


    况且他那疯癫的哥左右说得都是“组织”灭亡,他就不信命运能拐几个弯精准打击到自己身上。


    再不然……他其实也可以不是西川贺,不是吗?


    年轻人勾起嘴角,站在暗处,突然盯着贝尔摩德笑。


    “干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她知道这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因此语气也颇为不善。


    “哦。”


    年轻人将手上的饮料扔进垃圾桶,垂眸,“你要不要再换一个名字?”


    “?”


    “算了,没什么。”


    年轻人扭头,看向舞台。


    公主已经被骑士救下,他们即将开始美好的生活。


    没有危险,没有风雪,没有意外……


    真的吗?


    还是这只是骑士为公主设计的美梦?


    公主会知道这些是假的吗?还是说知道是假的,却不敢或是不能够去戳破?


    西川贺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待,然后交上最好的剧本,静候开场。


    没有谋杀,没有死亡,没有任何波折。


    谢幕,鼓掌,下台。


    骑士都不曾摘下面具。


    “其实我并不是很明白你这段时间的举动。”


    象征性地为台上的年轻人们鼓完掌,伪装成新出医生的贝尔摩德与西川贺站在暗处带着探究问:“能说吗?采访一下。”


    “很抱歉,我好像没有告知你全部的义务,但有一点我很肯定,那就是你得按照我说的做。”


    年轻人打了个哈欠,不再去看台上的一切。


    对于他来说,实验已经结束,他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回去了,你替我说一声。”


    西川贺摆了摆手,便不再去看身后的一切。


    “喂!喂,我怎么解释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贝尔摩德在背后喊。


    “我你都不认识?”


    年轻人没回头,与向舞台挤的人群相逆,带着点得意,又好像提不起劲,“他们都认识西川贺的,随便编编就行。”


    由于演出结束的缘故,原本安静的大厅骤然嘈杂起来。


    工藤新一颤抖了一下,方才与兰亲近的喜悦骤然消减,转换为了不知该如何圆谎的无措。


    他僵在台上,余光瞥见自幕后探出的铃木园子,那人正满脸兴奋地盯着他与兰看。


    “我……”


    少年哽咽了一下,接下来的却怎么都说不出声。


    要是现在出现案件就好了。


    要是有案件,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出场,然后一如既往地推理,斩获旁人惊诧的目光。


    像是少了块拼图,怎么都找不到。


    又像是原本垂下的那根蛛丝,已经被火灼烧断。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


    少了什么?


    工藤新一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在炫目的灯光下,无数人向舞台上的男主角投来探究的目光。


    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们都是认识工藤新一的,更是知晓工藤新一与毛利兰间那近乎明示的关系。


    所有人,包括毛利兰,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他看见台下,戴着帽子,伪装成自己模样的服部平次正皱着眉,不时一瞥身旁带着口罩的灰原哀,然后再将目光挪到自己身上。


    方才与西川哥站在一起的,原本要饰演男主的新出医生,也正含着笑,看着自己。


    渐渐的,私语声渐歇,只留下了那些探究的,肯定的目光。


    其实自己应该在戏结束的那刻就下台的。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自己却动不了?


    是因为那点少年意气,或是那点不甘心?


    还是单纯得想要出风头?


    “我……”


    少年艰难地发出气音。


    可还没等他说出声,身后的斗篷就被人轻轻扯住。


    “我来。”


    低低的女声既不柔弱又不甜蜜,反倒是带着坚毅。


    少女将骑士挡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感谢大家今天的观看。”


    少女的嗓音有些颤抖,处于多年的接触,她已经能判断出面具下的人是谁。


    但怎么可能呢?


    新一他不是……他不是柯南吗?


    原本向外走的男人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抬头望向舞台。


    由于发现散场时间已过,但学生们还没出来的老师们也在向礼堂走来。


    其中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外籍女教师。


    西川贺突然笑起来。


    原本落在窗台的乌鸦突然展翅飞起,掠过那位女教师,直直向空中飞去。


    正在家里处理文件的琴酒,打开窗,正巧一只乌鸦飞进。


    “猜猜我看见了什么?”


    机械的声音还可以听得出对方的狡黠,仅凭这几个字,琴酒都能猜到西川贺由于兴奋而亮起的双眼,以及嘴角弯起的弧度。


    显然对方并没给自己回答的机会,乌鸦整理了一下自己仿真的羽翼,玻璃的眼珠一转,便将所有投影到墙面。


    有不知所措的少年,有为恋人挺身的少女,还有一个混在人群里的FBI。


    这位FBI小姐的运气显然不太好,西川贺的乌鸦自带信号干扰器,从对方的表情上来看,恐怕是监听设备出了问题。


    “他们在盯谁?”


    琴酒将乌鸦放在桌面,熟练地开始检查对方的躯壳。


    自抽屉的最下面搬出修理箱,确认没问题后便开始上机油。


    “我。”


    “一个不错的答案。”


    “哼哼,那是。”


    乌鸦的嘴一张一合,尾羽也高高翘起,结合还在发光的眼睛,简直和某人不要太像。


    西川贺站在礼堂门口,笑着看舞台上年轻的少男少女。


    女孩在颤抖,但仍然将她的骑士护在身后,哪怕他人露出不解的神色,也仍然将致谢词完完整整的说出。


    “真是一个好孩子。”


    他感慨。


    “什么?”


    那头的琴酒问。


    他还在维护机械鸟,尽管西川贺和他说过很多次不用管他的躯壳,任凭他们死去就好。


    有螺丝刀相撞的声响传来,与女孩的声线掺杂在一起,莫名让人心情愉悦。


    “没什么。”


    西川贺的嗓音在电子的传送下有点变形,也有点怪异,却仍然欢快。


    他说:“就是突然很想你。”


    琴酒的手顿了顿。


    有风透过窗隙,带点甘甜的回味。


    于是他想起现在已经是花开的季节了。


    邻居家挂的风铃声传得很远,当年西川贺买下这套房产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喜欢这个声音。


    但喜欢的人却始终没给自己挂上风铃,就像他对其他很多东西一样。


    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鸟羽,琴酒站起身打开了窗。


    “所以你又要做什么?”


    耳机里琴酒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可西川贺却为此弯了眉眼。


    他计算着时间,在女孩讲完,踟蹰不安地看着台下人的那刻对他身后的男孩眨了眨眼。


    然后大门就被拉开,阳光倾洒而入,连带着学生们探究的目光,一同转移到门口站着的年轻人身上。


    “小心。”


    西川贺虚搂因为推门而站不太稳的外籍女教师,好看的眼里写满笑意。


    不出意外,朱蒂的脸上满是怒火与焦急。


    “你看你。”


    年轻人假装亲密,自FBI的耳侧摘下耳麦,不顾礼堂内慌乱的场景,笑意盈盈。


    “连监听都没监听好。”


    第59章 三合一超长章西川搞事日常


    “我不赞同与密斯卡岱结盟。”


    清晨,某街道,红色野马内。


    经过大修的车并不适合在他们执行公务时使用了,但由于现在行动的隐蔽性,赤井秀一倒没换车。


    金发碧眼的女FBI皱着眉,扭头看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


    卡梅隆缩在驾驶位,不敢张嘴。


    “秀,你有在听吗?好,那我再重复一遍,我认为密斯卡岱不可行信,更不用提与他合作这样的话。”


    “秀!”


    朱蒂拍了一下车把手,梅卡隆缩了缩脖子。


    然而很可惜,自后视镜看去,那个十年如一日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还是闭着双眼,双手抱臂,一动不动。


    朱蒂显然也预料到了他的冷处理,磨了磨牙,再次开劝。


    她是除赤井秀一外,唯一见到过密斯卡岱的人。


    在那之前,她都是通过赤井秀一传回FBI的情报来一步步了解密斯卡岱这个人。


    赤井秀一说他深不可测,阴阳不定,残暴酷厉。


    但赤井秀一也说他立场不坚。


    朱蒂通过这些,一点点地描绘出密斯卡岱。


    他应该是一个俊美,阴郁,孩子气又聪慧的少年。


    因为自小在组织长大,因此身居高位,但却不怎么管事,更多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


    赤井秀一说他可以试着游说对方,因为他发现密斯卡岱对于组织并不忠心。


    对比那些将组织视为信仰的中底层人员,密斯卡岱更像一个将任务当作游戏的孩子。


    当然,这或许与密斯卡岱当时的年纪有关。


    少年有了成年人的样貌,心性却还没脱稚气。


    与其说他幼稚,不如说是他这些年在琴酒的养护下次越发倒缩回去,再也不见幼年时的阴沉。


    他基本上不接手组织的任务,整天趴在办公室骚扰工作的琴酒。


    密斯卡岱甚至开始上学,就在米花町的帝丹高中,还颇有其事地准备着升学考试。


    作为被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推出来接密斯卡岱的人,赤井秀一叩击着方向盘,盯着放学的人群沉思。


    或许密斯卡岱真可以被拉入他们这。


    毕竟谈起实验设备,他们或许还会比组织更胜一筹。


    赤井秀一知道上层那些人,在面对密斯卡岱这样的人才根本不会给对方判下死刑。


    反倒是成为自己同事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他搞不懂密斯卡岱。


    搞不懂对方那奇怪的脑回路以及在组织的各种行为。


    但能争取总归是好的。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自学校的栏杆上反射出亮得发白的光,方才从任务地赶来的赤井秀一眯了眯眼。


    夏日的热度烘得人两颊发烫,连知了声都停歇,唯独风穿林叶,沙沙做响。


    下课铃响了,一瞬间沉寂的校园喧闹起来。


    有人抱着篮球,冲出了教学楼,转身,跳跃,投出一个三分球。


    口哨响起,男孩女孩们开始笑。


    穿过无数人准确捕捉到了那个高挑的少年的赤井秀一按了按喇叭。


    他开的自己的车,一辆红色野马,在一干来接孩子的商务用车里及其扎眼。


    赤井秀一降下了窗户,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自己上司。


    被人群簇拥着的少年白到反光,一颦一笑都格外吸睛。


    简直像是夏日里冻好冻波子汽水,被打开时,玻璃珠一样美好。


    西川贺单肩背着包,头发理短了些,用绿色发带扎了个小揪揪。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少年的脸红扑扑的,将蓝色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清清爽爽的白色衬衫短袖拧开了最上面的扣子,露出形状优越的锁骨与脖颈。


    不像在组织时总穿一身白或黑,此刻的少年鲜活得都不像“密斯卡岱”这个人。


    慢悠悠地晃到了车旁,与众人道过别的少年这才不紧不慢地撑在车窗上眯着眼问:“怎么是你?”


    赤井秀一知道他在说什么,琴酒是一个小时前走的,事发突然,而与他同级别的密斯卡岱还在上学,只能由劳模四处奔波。


    “琴酒有事。”


    “啧。”


    赤井秀一尽量简洁地回答,以免被对方逮到个点使劲戳。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密斯卡岱对他的态度是在算不上好。


    对比同在密斯卡岱手下,还窝在组织休息室打台球的苏格兰与波本,自己算得上是连轴转了。


    今天凌晨才降落东京,又跑了一单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又被推出来接上司的赤井秀一:……


    精神上他现在就想下车抱摔这个小混蛋,但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


    并不是因为打不过,也不是因为怕卧底身份暴露,而是因为后患无穷又无尽。


    他见过密斯卡岱被刺杀的场面,说实话,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恶心。


    对,恶心。


    而这种感觉其实也没出现太久。


    问题就出现于密斯卡岱与他某次任务中。


    前面少年才中弹倒下,还没等他拔枪反击,敌人就被身后同党捅了个对穿。


    FBI的卧底握紧枪,尽管面上不显,但内心却波涛万丈。


    密斯卡岱死了。


    这么简单就死了?


    被组织里当作都市传说的,近乎妖魔化的,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密斯卡岱就这么死了?


    尽管很不敢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尸体还冒着热气,血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自少年的胸口溢出,然后将这片土地染红。


    赤井秀一没看见,在地上那具身体中弹的瞬间,站在敌人身后,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与死去的密斯卡岱一模一样。


    未等赤井秀一反击,眼前的敌人便被身后的自己人捅了个透心凉。


    “哎呀呀~”


    中年样貌的男子抬头,是一双绿眸。


    他松了持刀的手,任凭尸体下滑,一步步向赤井秀一走去。


    赤井秀一没放下枪,警惕地盯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


    一步,两步,站定。


    然后将地上密斯卡岱的尸/体搂起,简单地跳了一个舞步。


    尸体的头颅不自然地垂落,鲜血淋漓。


    他们在月下起舞。


    这两张脸在靠近时才会显得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已死的僵硬,一个则充满生机。


    “像吗?FBI?”


    男人轻声问后面半句没发音,但做出了唇形,苍白的皮肤贴在一起,绿色的眼珠也像无机制的玻璃。


    有乌鸦的啼叫,很像什么东西在笑。


    由于常年无人居住而疯长的藤蔓卡进墙壁,又弯曲着自断言残币出探出枝桠枯叶,簌簌出声。


    赤井秀一硬生生起了一身冷汗。


    自熟悉的神态中,他辨别出了眼前这人,却不太敢相信。


    那次事发突然,只有他与密斯卡岱。


    伏击也突然,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并没反应过来。


    赤井秀一之前只是隐约听说过密斯卡岱的特殊性,却不知道对方究竟特殊在哪。


    体质?能力?还是智商?


    都不是。


    密斯卡岱拖着自己已经失温的身体,一边哼歌一边向方才伏击他的人的尸体走去。


    血落了一地,粘粘哒哒的。


    赤井秀一沉默的收回枪,跟上对方的步伐。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他并不知道密斯卡岱为什么非要在半夜拉着他跑过来。


    水滴在敲打钢筋,而他死过一次的上司则一手拽一具尸体向工厂的深处走。


    不时传来他模模糊糊走了掉的曲调,在空旷阴湿的环境里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密斯卡岱还在笑,鞋跟有节奏地敲击楼梯,发出“嗒嗒”响声。


    密斯卡岱没给方才的话语解释,只是胸腔有力地起伏,发出低低的笑。


    赤井秀一甚至想过就此将密斯卡岱击杀,但显然就眼前这个状况来看,他的暴露密斯卡岱早有预料,而今天带他来或许就是为了顺手杀了他这个卧底。


    赤井秀一当然能做到与对方同归于尽,但密斯卡岱他不正常。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死去又活了过来,简直就像是……恐怖故事里游荡在坟头趁机占据旅人身躯的幽灵。


    血渍自他们方才呆的地方蔓延开来,却莫名带了点甜腻。


    密斯卡岱停下了。


    他站在一扇门前,很有礼貌地叩击门扉。


    很可惜,门内的人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于是密斯卡岱只好向向身后伸手。


    他抬了抬眉,神色里还是那个组织里总是懒散度日的少年。


    赤井秀一原是将枪递给他,却不曾想遭了一记白眼。


    于是他只好掏出口袋里皱皱巴巴的烟盒。


    密斯卡岱笑了。


    叼着烟,长长的鬈发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少年的神情与中年人的容颜混合在一起,莫名颓废又迷人。


    橘红的光亮起。


    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动响。


    “嘘——”


    密斯卡岱突然回头,弯起眼睛笑。


    “三——”


    出于直觉,赤井秀一向后退了一步。


    “二——”


    赤井秀一握紧了枪。


    “一!”


    “轰!”


    门被炸开的同时密斯卡岱向后一跃!


    他任凭自己拖过来的两具尸体被碾压成泥,而自己则还有闲心弹了弹烟灰。


    血雾弥漫,属于化学制品的气味自门内传来。


    还没等对方说什么,下一场爆炸便自被压扁了的尸体处传来!


    没来得及撤回的门内人被骤然轰开,手脚分离,头颅高高飞起,然后掉落在赤井秀一的脚边。


    赤井秀一低头一看,又是一张“密斯卡岱”式的脸。


    来不及思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浓烈的气味便传出。


    绿色的雾气猛得席卷一切,而赤井秀一只来得及翻身跃下大楼。


    风声在呼啸,爆炸声再次响起!


    很幸运,楼下长了不少灌木,在拔出插/入体内的枝干后,被划得满脸血的赤井秀一便看见了站在车旁,毫发无伤,神情冷淡的琴酒。


    琴酒在抽烟,神色与其说是冷淡还不如说是不快。


    那种浓烈的感情突破了他的面瘫脸,就连他这个人都鲜活起来。


    枪声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不多时,这座破旧的大楼就开始晃动。


    有残渣掉下,糊了灌木一头,细细碎碎的都是血肉。


    赤井秀一闭上了双眼,耳边却还能听到密斯卡岱兴奋的笑声。


    一下接一下,带着尖锐到变调的疯狂。


    然后赤井秀一就听见琴酒“啧”了一声。


    爆炸声响了很久,停止的时候甚至带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工厂重新变成了一座死宅。


    赤井秀一低头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自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琴酒与密斯卡岱的关系不错。


    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迁怒到自己身上。


    良久,直到那些血雾消散,琴酒着才开口。


    “他带你来的?”


    似乎压着火气。


    赤井秀一回答:“是。”


    他似乎听见了磨牙声。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同事?搭档?还是朋友?


    为什么会发火?


    自己是否能借助今晚的契机来撬开密斯卡岱的秘密?又是否能离间密斯卡岱与琴酒之间的关系?


    密斯卡岱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他的人格会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与他样貌相似的人?


    他究竟是什么?


    人?还是鬼?


    他带自己来的原因是什么?


    赤井秀一不知道,但他抬头看了看方才发生爆炸的楼层。


    “叮!”


    他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来自密斯卡岱的短信。


    “走吧。”


    他收回手机,对琴酒说,“密斯卡岱要我们上去。”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密斯卡岱’的存在,尽管对方带我去的用意不过是铲他糊在地面上的尸/块。”


    “他后来自琴酒开来的车里出现,穿着一贯的白大褂,笑意盈盈,不见丝毫倦意,举着相机将我的每一个举动拍摄下来。”


    “波本和苏格兰也说过密斯卡岱很喜欢记录他们的反应。”


    “后来密斯卡岱也向我解释过,他收集这些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调试出情感模块,好尽快投入使用。”


    “说不定哪天就能看见一个披着密斯卡岱壳子的‘我’呢?”


    赤井秀一笑了一下,却发现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便敛了容继续说。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密斯卡岱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我在生死关头抛弃他的选择,不在乎将自己的秘密向别人坦然展示出来。”


    “他非但不在乎,还十分的欣赏别人得知他非人那刻的表现。”


    “他似乎将这当成了游戏,为每一种选项的可能,都提前做好铺垫,只为迎接我们不作伪的情感。”


    像是一支烟抽到了尽头,长长的呼吸声回响在轿车内。


    卡梅隆尴尬地扣了扣方向盘,甚至想就此打开车载音乐,以此来缓解车内奇怪的氛围。


    “那……那他是为什么呢?”


    大块头的调查员笨拙地提出疑问。


    朱蒂与赤井秀一的目光聚集到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似乎是有了上一句的铺垫,梅卡隆接下来的话逐渐连贯起来。


    “如果……如果按照赤井先生所说,密斯卡岱他早就拥有这些躯壳,也早就看透了我们的身份与来意,那他为什么还要将你纳入组织?毕竟作为引导人,您出问题的话他也会受到苛责不是吗?”


    “……”


    长久的沉默显然是卡梅隆没预料到的,感受到重新冷凝下来的氛围,梅卡隆重新扣起了方向盘。


    好在赤井秀一并没有忽视他的打算。


    男人捻了捻食指,似乎是想掏出烟盒,但看了看副驾驶的朱蒂,赤井秀一终究还是没掏出烟来。


    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密斯卡岱还没来,赤井秀一重新开口。


    “我不知道……”


    他说:“尽管组织里都奉行着BOSS的旨意,但实际上我,不或者说我们,其实都不曾见过这位‘BOSS’。”


    “组织的大小事项都被分割,密斯卡岱,琴酒,贝尔摩德,或许再加上雪莉,他们组成了组织的管理层。”


    “怎么会这样?”


    朱蒂皱眉,“可是你不是与我们说组织内确实有一个领导人吗?”


    “是,但他从未露过面,从旁人口中盘问出的也仅仅是曾经历过迭代……”


    “在说什么吗?需要我来为你们讲解一下?”


    含笑的声音就这样自开了条缝的窗口外传出。


    正坐在车窗那侧的赤井秀一垂眸,向内缩了一下。


    尽管经历过很多次密斯卡岱式出场,但果然作为一个正常人还是不太能够适应。


    对比其他两个被密斯卡岱突然出声而被吓到了的同僚,赤井秀一的反应无意平淡许多。


    他只是很冷静地抬头,将窗缝打开得更大,好让这只乌鸦进入车内。


    “哎呀,还真是贴心~”


    鸟/头一动一动,黑色的鸟嘴也没张,话就尽数说了出来。


    那鸟试了好几个地方,自梅卡隆手上飞到朱蒂胳膊上,最终降落在赤井秀一头顶。


    它整理了一下羽翼,晃了晃脑袋。


    对方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嗓音沙哑得不像样,粗糙得仿佛砂纸摩擦。


    但无疑还是好听的,不像他平日里的平和,反倒是平添许多慵懒。


    赤井秀一很谨慎地没回话。


    具他的经验来说,这个点,这种嗓音,密斯卡岱身边必有琴酒。


    他可不想去招惹那条只听密斯卡岱话的疯狗。


    见没人回话,那头的密斯卡岱倒是开始唉声叹气,好似约了凌晨见面的人不是他,而是赤井秀一。


    年轻人那边声音不是很清晰,悉悉索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响,过了好一阵这才传来汽车发动的动静。


    密斯卡岱打了个喷嚏,接过琴酒递来的纸巾,开始擤鼻涕,完了就开始半瘫在后座,手机一放就大大咧咧地与赤井秀一等人开始了通话。


    “你,哦,不对,是你们。”


    年轻人嘟嘟囔囔的好像没睡醒,思考半天终于清醒,开始工作。


    “你们最近是不是要抓贝尔摩德?”


    “?!!”


    闻言,朱蒂脸色剧变,她将贝尔摩德视为恶魔,自然是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赤井秀一自后座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朱蒂这才回过神来,安抚性地反捏了捏赤井秀一的手。


    乌鸦给了他们反应的时间,绿色的眼珠在不断变大缩小,最终回归到正常大小。


    理了理尾羽,密斯卡岱的声音再次传来。


    “知道你们策划了很久,我呢,也不是来给你们泼凉水的,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管。”


    “……怎么可能……”


    朱蒂终究还是没忍住,幼年时的那场由贝尔摩德带来的大火仍旧在她的人生里燃烧,并伴随着时间季节的更迭愈演愈烈。


    她近乎破音,嗓音嘶哑,指甲沤进手心肉里却不觉得疼。


    “你与她的关系那样好,你怎么可能坐视我们对她的围捕?!”


    话说到最后近乎泣血,朱蒂闭上双眼,眼前仍是那张美艳的脸。


    她松开了赤井秀一的手,推门而出,站在街道上独自梳理情绪。


    “……”


    卡梅隆与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没人说话,但好在密斯卡岱并不在意这点插曲,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你们可以围捕贝尔摩德,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他好像很诧异,尾调高高扬起,“我只不过是想向你们说一声这事我不插手,你们想哪去了?”


    “可是……”


    “哦,还有,你能不能别开红色野马了?”


    没等赤井秀一说完,年轻人抱怨的声音就这样传来,“真的很骚气,你是想借此向别人表明你是一个很好搭讪的轻浮男吗?”


    “……”


    “就这样,我挂了。”


    西川贺活动了一下脖颈,回过神来。


    他不会插手FBI对贝尔摩德实施的围捕,今天的这通传话也是提前表明自己的立场,好不让这群FBI失败后疑神疑鬼又跟自己绕圈子。


    简单点,对大家都好。


    当然至于捉不捉得到,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中了。


    他只不过是想扩大一下观察库,并不想将自己的好下属给交出去。


    什么?


    你说贝尔摩德会因此心怀不满?


    可他是老板啊。


    况且贝尔摩德在遇见危险的时候,也没少将自己扔出去当肉盾。


    偶尔的互坑反倒是会促进上下级之间的感情呢!


    西川贺丝毫不脸红,反倒是理直气壮起来。


    反正要是真出了事,他也有能力将对方捞回来。


    只要不是当场脑死亡,他都能将头移植下来。


    哪怕真脑死亡,他也可以利用之前的数据,再造一个出来。


    恰好此时琴酒看过来,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晨曦下反而温柔了许多。


    琴酒只穿了一件黑色T桖,与好好打扮过的西川贺不同,长发在脑后简单扎起,碎发掩住大半脸颊,但高挺的鼻梁和板直的下颚线依旧吸睛。


    他就像一个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样,在清晨开着车送恋人上班,然后再回家收拾东西做饭,掐着时间来接人。


    西川贺思考了一下。


    要是琴酒出事了会怎么样。


    但结果却是没有。


    他从不认为琴酒会在自己的保护下出事。


    哪怕出事了,那也必定是在自己死后。


    自己死后……其实要是自己要死了话,一定会拉着琴酒一起的吧?


    同生共死……听起来就很浪漫。


    如果,如果琴酒真的要死呢?


    如果上天一定要琴酒死呢?


    西川贺自后视镜看琴酒沉静的面容,认真思考了一下。


    那果然还是抢在他死之前吃掉吧。


    不允许其他像对方的东西出现……


    不允许琴酒对自己的爱里掺杂进其他……


    不允许那双眼睛不再看着自己。


    不再去抢救,不去挽留,他会给琴酒,他的爱人开一场盛大而史无前例的追悼会,然后在对方下葬时彻底消灭掉“自己”这个存在。


    用什么样的死法呢?要不就用和琴酒一样的死法吧。而且最好是自己没尝试过的。


    晃了晃脚,西川贺思考了一下。


    自己好像什么死法都尝试过了,哦……不对,还有一种。


    于是他笑起来,趁琴酒等红绿灯的时候扒拉住驾驶座位,拽了拽琴酒的长发。


    年轻人笑得眉眼弯弯,双眼像两只月牙。


    他说:“琴酒,我们一起老死好不好?”


    显然对方没理解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只是很难得的,放松了嘴角眉间,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


    琴酒说:“好。”


    西川贺当然知道对方只将这句当成情话,在后座翻滚了一圈仔细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行。


    等琴酒死后他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哪怕自己撒着对方骨灰玩,琴酒也不能说什么。


    有节奏地敲打了一下座椅,西川贺直起身。


    他看见工藤新一家的屋顶了。


    于是急匆匆下车的年轻人对他的恋人说:“那就说定了,你要和我一起老死,要是你违法了约定话……”


    “?”


    似乎是在思考,最后西川贺露出一笑。


    他说:“那我就杀了你哦。”


    琴酒当然没把这句话放心上,他帮西川贺理了下衣领,连再见都不说就踩了脚油门走了,徒留一夜没睡的顶头上司在清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说到做到。”


    他嘟嘟囔囔的说。


    然后这点郁闷在看见等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工藤新一时彻底扫清,西川贺又变成了那个人人信赖的好邻居,米花町的十佳好青年。


    “监听器。”


    年轻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给他站在门口,贤良淑德的对象一个吻,而是手一摊,下巴一抬。


    琴酒叹了口气,将手里小巧的机器递过去。


    “~也不怕我们趁机捅他们一刀,这么大大咧咧地给我的身上装监听……该说外国人就是胆大吗?”


    “那只是一只乌鸦,还是机械的。”


    琴酒提醒,“你是个人。”


    “哎呀,差不多啦。”


    年轻人转了个圈,随手将监听器捏碎,扔进垃圾桶。


    他将外套扔到沙发上,盖住了叠的整整齐齐的抱枕玩偶,假装看不见琴酒高高挑起的眉头,踩着拖鞋就往卧室冲。


    在彻底关上门前,西川贺郑重其事地说:“我要开始补觉了,不要吵我。”


    “……”


    琴酒瞥他一眼,举起了手上的报告书。


    他倒没拆穿西川贺根本就不需要睡觉这一点,只是盯着对方看。


    西川贺也不害臊,挺直腰板把门一关,随后往床上一跃,便脱离了这具躯壳。


    仔细想想,今天好像没什么事了……


    那就找点乐子吧。


    来看看……


    哦~


    哦哦哦!


    小侦探和毛利兰准备约会了!


    哦哦哦!


    FBI开始内讧了!  !!!


    他的两个忠心的好下属已经在咖啡厅忙得不可开交了。


    去找谁的乐子呢?


    在城市的街头,绿色的眼眸闪烁着,自街头传到巷尾,然后总归于一名穿着基础款米色大衣的成年男性眼中。


    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是察觉到了潮湿的气息,男人放下了原本正在评鉴的咖啡,抽出身边的公文包开始查看。


    这是他安插在他哥身边的一具躯壳,普通的伦敦小侦探,但却实用可靠。


    就像此刻。


    他可亲可敬的兄长大人挂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托着沉重的步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晕染过的灰色短发,踩着一双JOHNLOBB的皮鞋,提着一杯自星*克买来的咖啡走下了他万年不变的黑色SUV。


    丝毫看不出作为前任黑/道老大的风范。


    西川贺自文件的间隙偷瞄,在看见他哥因为精神不济一个恍惚差点摔倒还轻轻吹了个口哨。


    看来还没疯到连工作都做不了的地步。


    律所实质控制人/西川/大老板/贺:压榨人的快乐,我知道。


    敲了敲桌面,留下小费后西川贺就此起身,准备回他的事务所继续观察他哥。


    很不幸,在他起身时,一位女性与他相撞,两人的咖啡尽洒,让赶来的招待生很是手忙脚乱。


    清理掉身上的印渍,在看清楚对方是谁后,西川贺展露出他一贯的微笑。


    “啊,真是抱歉。”


    黑发绿眼的男人文质彬彬,给人的印象极好,就连被他撞上,而导致咖啡洒了一身的赤井玛丽也无法说出斥责的话,只是挥着手表示没事。


    只可惜这条裙子买来还没穿几次,怕是就这样报废了。


    也不知是看见了赤井玛丽脸上的惋惜,原本还在道歉的男人改了口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真诚地低下头与赤井玛丽对视。


    “是在不好意思,请让我赔偿您吧!”


    那双眼睛让赤井玛丽想到了她已经离家多年的大儿子,皱起的眉头松开,最终还是露出一个坦然的笑。


    “没关系,你身上也撒到了,说起来也是我没注意,这才导致这场事故发生。”


    女人不年轻了,但面容姣好,自有一股坚毅之气。


    眼角高高挑起,明亮的绿眼睛倒是与赤井秀一一无二致。


    乌鸦落到餐桌上,突然嘶哑地啼叫起来。


    那双玻璃的瞳孔也是绿色的,只不过无人在意。


    隔壁高层的楼上,一扇窗户打开,另一双绿眼正自上而下地注视着街边这场小插曲。


    然而窥视的人不知道,此刻站在他办公室外,抱着文件的员工已经悄然摘下美瞳,露出绿色的眼眸。


    楼下的闹剧还在继续,不,或许说,是有人刻意维持着不让它结束。


    “还是让我赔偿一下吧,不然弄脏一位美人的衣衫,可是会让我于心不安很久的。这位女士,你也不想我在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抱头痛哭自己为您添麻烦了吧?”


    西川贺说得很俏皮,加上他干净俊朗的面容,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他这具壳子在捏造时一定程度上参考了赤井秀一的面容走向,更是让赤井玛丽产生动摇。


    “我……”


    看了眼腕表,赤井玛丽最终还是推拒了,“是在不好意思,”


    她指了指指针,面带歉意,“我恐怕没时间了。”


    话音落了赤井玛丽这才察觉自己话语间的不妥,暗恼一下,抬头时却又对上一张笑脸。


    “这样啊。”


    年轻人的话语很轻快,他将自己身上没溅到多少污渍的风衣脱下,披到赤井玛丽的肩上。


    似乎是想起什么,西川贺自自己的公文包中抽出纸笔,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收下吧,您是要去上班吧?我正好开了车,如果不嫌麻烦就让我送您一程吧。”


    只剩一身宽松衬衫长裤的年轻人双手抱肩打了个哆嗦,眼睛亮晶晶的,“走路的话可是好冷的。”


    不知怎的,赤井玛丽答应了年轻人这个请求,并仿佛鬼迷心窍般,在下车时收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定好周末的见面时间与地点。


    是不是进度太快了点……


    来不及思索,路过的同事便向她招手。


    满心疑虑便只能按下,赤井玛丽只得与自己的同事汇合。


    她没看见,呼唤她名字的那名MI6探员眼中那抹幽深的绿。


    上前挽住女人的手臂,娇小的黑发女探员习以为常地开始向赤井玛丽介绍今天的待办事项。


    隔街站在阳台上享受清晨第一杯咖啡的黑发年轻人向他们举杯示意,但很快就被她来绿眼睛的女朋友给拉回房内。


    MI6的门开了,一只黑猫跃进了他们的办公区域内。


    坐在车内的西川贺降下车窗,将音乐的声音调大。


    街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倒别有趣味。


    特别是用各种视野窥探这座城市的时候。


    “不是别有一番趣味吗?”


    他笑意盈盈地扭头,副驾驶赫然坐着方才站在密斯卡岱办公室外的员工。


    仿佛是困极了,黑色长发的女生打了个哈欠,绿色的眼睛里挤出了泪水。


    后备箱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与副驾驶的人偶对视一笑,西川贺踩下油门。


    阴沉的天空已经落下小雨,在这样暗沉的氛围下,年轻人哼着歌,将车窗降到最下,任由雨水飞进车内。


    他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


    第一次看见“未来”的时候,是一次加班后的沉睡。


    中年人穿着一件黑色睡袍,疑心自己是加班过度导致产生了幻觉。


    组织破灭的画面还在眼前消散不去,但向来奉行唯物主义的男人并没有将这场梦放在心上。


    西川,不,应该是“密斯卡岱”。


    他的人生前半部分经历了太多,却缺失了许多,这也就导致他选择忽视了这个梦。


    想想也不可能,那个已经盘踞黑色那方的组织,怎么可能会那样轻而易举的坍塌?况且还是在一个小学生的带领下。


    密斯卡岱将这当作玩笑,但由于工作是在繁杂,便也没向他长居日本的兄弟叙说这一梦境。


    洗澡,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办公,监视其余密斯卡岱,然后睡觉。


    男人的生活日复一日,而他反而自得其乐。


    对于他来说,这种生活已经很好了。


    尤其是在与西川贺的偶尔联系中,他更是庆幸自己当年选择了与对方互换身份这一举动。


    他做不到带着组织向上,更做不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与自己的仿制品做斗争,日日夜夜都在钢丝上行走,时刻提防着自己再次摔入深渊。


    他只能带着组织一同毁灭。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一个正常人。


    于是在又一次的梦境中醒来,再次看见组织内血流成河的密斯卡岱沉默了许久。


    他终究还是给西川贺发了消息,告诫对方去寻找“江户川柯南”。


    西川贺找到了,并告诉他,与他梦中一样,那个男孩已经被他们变小。


    一切都在推进,仿佛是接通地狱的轨道,而自己无法控制这辆已经失控的列车。


    密斯卡岱开始变得不正常,或者说他本来也没多正常。


    一个被关押许久,与社会脱节的人,再怎样伪装也会展露出那非人的钝感。


    尤其在有人触及到了他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家园时,这种非人的残暴感便凸显出来。


    密斯卡岱不明白。


    分明是关西川贺未来,为何对方总是不紧不慢,好似隔岸观火。


    为何自己再怎样提示,对方还是笑意盈盈,不见一丝烦忧。


    为何自己已经快被梦境逼到疯癫,他的家人还是没出现在身边。


    密斯卡岱开始打破他这些年的习惯。


    他又开始喝酒了。


    酒精导致的头脑混沌又促使了梦境的真实。


    他时常感觉自己已经见证了组织的灭亡,而自己也早已被那群正义人士捕获,此刻正被关押在牢房赎罪。


    或许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男人躺在地上,原本干净整洁的茶几上堆满酒瓶烟头。


    他已经很久没再去上班了。


    阳光自窗帘缝隙透过来,而男人只是眼珠一转,动都不动。


    自那天……跟西川贺通过电话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他是嫌我烦了吧?


    毕竟我这样扭曲又阴暗。


    还不知好歹地挑拨他和琴酒的关系。


    说实话,直到现在,密斯卡岱都没弄明白自己那天为何会打出那通电话,又为何会对着琴酒他们大喊大叫。


    是自己的疯病还没好全吗?


    还是基因里带的病症开始发作了?


    飞扬的灰尘吸进肺里,便导致了一场自鼻腔到脊椎的抽搐。


    连泪水都要挤出,这才喘息着,平复下来。


    今天……是星期几了?


    好久都没人给自己发消息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就这样死掉其实也不错。


    在梦里结束的一生,也就没了深究的意味。


    哪怕自己现在其实身在牢房,这样的结局也算得上“美好”了。


    闭上双眼,在阳光中的灰尘仍可见,不过是换了种形式。


    他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


    是谁呢?


    走错了吧。


    整幢楼里只有他一户。


    男人漫不经心地想,梦里也会有这样真实的存在吗?


    可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一下又一下。


    坚定又沉重。


    于是男人的呼吸停滞。


    他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怕这不过是他的另一场梦中梦。


    隔着一扇门,西川贺将手上拎着的人扔到地上,见门内人没有要开到意思,只得再次敲门。


    他对着耳机嘀嘀咕咕:“要是再不开我就闯进去了。”


    很可惜,仿佛是听见了西川贺的心声,门内传来开锁的声音。


    有些迟钝,有些恍惚,不过在开门后一切不确定都在那刻化做了惊喜。


    只穿一身宽松衬衫的西川贺站在阳光里,脚边躺着一个人,笑意盈盈。


    “哥。”


    年轻人很甜的笑起来,重新拎起脚边陷入昏迷的人。


    他说:“我带礼物来看你了。”


    “我并不觉得一个大活人是看望病人的礼物。”


    沉默许久,电视里的琴酒终于出声。


    他方才被迫接通了他老板瞬移了上万千米的电话,此刻对于某个打着睡觉名义到处乱晃的家伙满心不悦。


    密斯卡岱挠了挠自己长了些许的灰色短发,脸上的胡茬还没刮干净,一脸尴尬地收拾茶几上的杂物。


    西川贺倒是往沙发上一躺,自若得仿佛回了自己家。


    “没关系。”


    年轻人笑嘻嘻的,他捡了瓶他哥没开的啤酒在手里把玩,“我觉得合适就行。”


    “……”


    琴酒没出声,但就他的动作来说他打开了西川贺扔在家里那间卧室的房门。


    西川贺玩啤酒瓶的动作一顿,求救似地扭头看密斯卡岱。


    被小情侣夹在中间,前十分钟还在伤春悲秋的密斯卡岱:……


    “呃,我还是挺感谢他能来看我的,就算不带东西我也会很开心……”


    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密斯卡岱终于通过自己布满红血丝,并在这几年因为沉迷网游与加班而重度近视的双眼看清了他弟带来的人是谁。


    密斯卡岱:……


    密斯卡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还是密斯卡岱:闭上上了嘴。


    他暂时还不想知道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玩意令他反胃,但愿西川贺不会对他说这是他新造出来的躯壳。


    密斯卡岱僵着一张脸,想:不然自己现在就会给对方来上一刀。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西川贺仿佛参透了他哥的神经质,赶在彼此脆弱神经崩裂前开口:“这不是我做的。”


    琴酒:……


    密斯卡岱:……


    西川贺:“真的。”


    长久的沉默。


    直到琴酒轻咳一声,这才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


    “好吧,都不信我。”


    年轻人嘟嘟囔囔,他站起身,薅起被他迷晕了的人身前。


    密斯卡岱也蹲下身,顺便替电视调整了一下位置好看见西川贺的动作。


    “来吧,看看……”


    西川贺将对方的腕表解开,露出正在不断变化的数字。


    “诺,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第60章 喧嚣与你难以抉择


    “这是密斯卡岱?”


    一句话引得另外两个人齐齐看过来。


    在回想起自己现在也是“密斯卡岱”时,男人的脸扭曲了一下。


    他咳嗽一声,强装镇定,“但我确信没有与我一样大的密斯卡岱——那几年的产品在基因上出了问题,你就是解决了问题后诞生的第一批。”


    “所以这就很好解释了。”


    西川贺将那人的头发掀起,露出黑色的发根并擦去妆容。


    在疲态尽显的中年人的面容后,隐藏着一张比西川贺还要年轻幼稚的脸。


    密斯卡岱沉默一瞬,蹲下身,拽住那人的衣领,仔细确认对方的衣着。


    是自己日常的穿着。


    这个认知让他面容扭曲片刻,他向来是很讨厌旁人模仿他的。


    或者说他对有人装成他的样子这点很愤怒。


    这会让他想起被关押在组织实验室,猪狗不如的日子。


    怒火在心中燃烧,逐渐升腾,将酒精净泡的大脑点燃。


    西川贺向后退了一步,单手插兜吹了个口哨。


    琴酒自屏幕的那一端看过来。


    “友情提示,”


    年轻人的话语像是歌唱,踩在调子上,轻快又诡异。


    “麻/药时间快过了。”


    西川贺笑眯眯的,无视掉密斯卡岱投来的,暗沉的神色。


    他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进行审讯——或是你这有地下室吗?”


    “有。”


    “棒极了,那这人就交给你了,审出来之后记得给我发一份。”


    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时间,年轻人向他哥点点头,便径直推门而出。


    他打开了门,风自楼道灌入屋内,吹起房间内的杂物。


    躺在地上的人偶动了动。


    西川贺笑了一声。


    琴酒简单说了一声也下线了。


    徒留精神不是很稳定的密斯卡岱与他的复制品。


    西川贺站在门前,掏出一包烟。


    这具躯壳不抽烟,这还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


    凉风将街边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不多时西川贺就听见了自屋内传来的,凄惨的哀嚎与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耸耸肩,将烟头掐灭。


    年轻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跳地下了楼。


    雨已经开始下了,很快就会冲刷掉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掏出手机,将方才其他躯壳探查到的,那些监视着他哥多年,并在这段时间伪装成他哥的那些人的地址发送,年轻人站在街边,对着阴郁又沉闷的天气大声称颂。


    “真是好天气。”


    “然而我却不这么觉得。”


    琴酒坐在桌前,烟灰缸里还有半支没燃尽的香烟。


    电脑的显示屏上是方才西川贺发来的地点标记。


    将这发给长居伦敦的组织成员,琴酒扭头看才从床上爬起来的西川贺。


    天色还未晚,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味。


    与伦敦阴冷的天气不同,东京已经快步入夏季。


    窗户被打开,街边的绿植长得很好,枝桠快探入屋内,风过林梢,以及有知了微弱的鸣叫。


    男人的声音有些冷,于私心而言,他现并不想让西川贺过多接触那个疯子。


    尽管这两兄弟实际上疯得不分上下,但显然就稳定性来说,前任老板并不如他的继任。


    于是琴酒问:“这件事你显然很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今天才捅到他眼前?”


    西川贺瞥他一眼,并不言语。


    他才处理好伦敦那里的事,趁着赤井秀一不在美国,又去晃了一圈,此时正处于精力被消耗掉的倦怠期。


    “哦。”


    连笑都不再展开,只是很平淡的回应。


    他似乎是睡久了,说话带点鼻音,,沉闷着有些粘稠的撒娇意味。


    “因为有趣。”


    他开始回避了。


    这是他在面对琴酒发问时一贯的反应,而他也自信对方不会逼问。


    毕竟琴酒对自己这样好。


    年轻人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他也确实没把心放在方才那个发现上。


    垂眼盯着床单上的皱褶发呆,愣了半天这才回神。


    于他而言,今天发现有人在监视他哥还不如碰见赤井秀一他妈好玩。


    但在看见琴酒的一瞬他又觉得不是很有趣了。


    银光闪闪啊……


    好干净。


    就像是什么被清洗掉了的感觉。


    年轻人扣了扣被单,打了个哈欠。


    该怎么解释呢?


    说自己也不过是偶然发现?还是说自己早有预料?


    哎呀呀~还真是难以抉择呢~


    就恋人之间来说,自己应该要表现得更无辜点吧?


    将责任推开,笑脸迎人,刀尖向后,清纯又无辜,惹人怜爱,被人心疼,受人宠爱,站在背后,坐等其成。


    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到有趣的事,西川贺自下而上,仔细地描摹着琴酒的面容。


    他很清楚,自己是被爱着的。


    却也很清楚,自己并不能像别人爱自那样爱人。


    或许是因为一夜未眠,又或许是因为方才观看了一场传统的童话爱情,一些麻烦的,无法理解的东西便冒出了头,萦绕在心间,挥散不去。


    就像方才,他明明可以私下里去找他哥,将顶替对方的人处理掉,却还是联通了琴酒的视频,邀请对方来看。


    他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自己见到了赤井秀一的妈妈,说他去外面转了一圈,说他觉得与家人见面并不好玩。


    说自己并不喜欢他哥在看见那个仿制品时,厌恶而暴戾的眼神。


    让人想一拳砸上去。


    但是自己都答应别人了,要护着对方,要成为“西川贺”。


    要站在最高点,要包容,要克制,要瞻前顾后并处心积虑。


    那种控制不住,想毁掉什么的想法越发强大。


    是因为被少年间真挚的感情灼烧到了吗?


    按时间来说工藤新一应当已经出门和毛利兰约会了吧?


    会说什么呢?


    谎言?


    “我一段时间后就回来?”


    还是“不要担心。”


    要是将真相全讲出来又会怎样?


    会很有趣吧?


    这样一想,自己方才应该先去他们那边转一圈……


    混乱的思想在大脑里翻来覆去,却始终抓不住一个重点。


    简直就像是在溺水,浮浮沉沉得找不到一个支撑点,挣扎着向下沉溺,窒息,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灵魂像是被分成两半,一半在冷嘲热讽,一半在无动于衷。


    下落,下落,下落。


    然后将身躯撞碎成无数块。


    再站起。


    西川贺倒是很熟悉这种感觉。


    意识到跳跃必定会带来后遗症,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他自然不可能逃出付款的队伍。


    就像此刻,低落的情绪席卷了大脑,而内心却在为琴酒接下来的动作而期待。


    西川贺从不否认自己的异常,而他将这点异常视为趣事,在摆脱那点低落情绪后他总能站在反方,向当时的自倒打一耙,并绘声绘色地向琴酒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认为这很有趣,也认为这是他像个正常人的依据之一。


    于是在缓过那点低落,在笑容还没恢复过来前,拥有充分经验的年轻人就要开口自我挖苦。


    他向来精通这点。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恋人已经上前抱住了他。


    然后人世骤然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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