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口。”程湍将碗中最后一口饭压到勺子里,往前递到晏然嘴边,“吃完。”
不容反驳,晏然只得张开嘴,味如嚼蜡地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几天没怎么吃饭,她吃完有些恍惚。
“还真是撑到了,肚子又鼓起来了。”程湍将东西收拾到木盘上,瞥了一眼,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将盘子递出去。
晏然一愣,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也就鼓起来一点点。
她抬头,看见程湍从衣箱里翻出来一件薄薄的料子滑滑的里衣,是他的,玄色的。
展开来,披到晏然身上,在她身前将衣带松松地系上,“天有些凉了,再添一件,这衣裳也能穿出去。”
晏然乖巧点头,可看那衣服还是长长的,不过这回将她整个盖住了,不像白色的里衣那么透。
“我可以走走吗?还是有些撑。”
“太医说你不宜走动,何况现在是正午,你一走怕是要出汗,会影响伤口愈合。”程湍义正言辞地解释拒绝,但又转过头来,“不过,我可以给你揉揉。”
晏然一下子愣住,就要往后躲。
“说了别动,”程湍温和地说,整个人完整地坐上床来,将晏然迅速又稳当地放倒,就如同端了一盘菜一样,分毫未洒。
然后大手就盖在了晏然肚腹上。
晏然对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困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闭眼装死,结果或许是因为太舒服,慢慢地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军士来报:
“大人,猎场出事了,太子殿下射中了鹿。”
本来揽在晏然腰间的手瞬间抬起,旁边的热气和重量一下子没了。紧接着一大坨被子被团成团塞到刚刚他撑着的地方,晏然与被子抱了个满怀。
程湍穿上衣裳就出去了。
晏然缓缓挣扎着睁开眼睛,喃喃地说,“射中了鹿……那完了。可是,那是太子啊……”
她有些期待会发生什么,关于太子会被如何,以及皇帝……还有那鹿。
猎场边,午后的阳光逐渐收敛。群臣围观,皇上皇后都在。
程湍大步走过去,小声叫了在前面围观的临洱。
“公子你可来了!太子殿下射中了鹿,看这架势,皇上是要有点从惩罚了……不对,不止一点。”
程湍摇了摇头,往前上了几步,瞬间对上皇帝的视线。
皇帝看着程湍好似又没有看着他,因为嘴里是对陈虔说的话,“太子,你可知,在猎场杀鹿是什么罪过?”
太子重重跪倒在地,上身笔直,头没有低,就只是看着皇帝。
“死罪。”
皇后如临大敌,小跑着就靠到皇上身边,头顶的金步摇乱晃一气,在阳光下发着细碎的光。
“皇上,求皇上饶恕,这鹿太小了,太子也是不小心。”
程湍向一旁的地上看去,一头很小的鹿,好像刚出生,上半身有血迹,插着一根箭。
没有动静,死一般的安稳。阳光下晒地身上有水滴浮现,这景象竟如此地熟悉。鹿的周围没人,群臣都围在太子和皇帝那里,鹿就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明明是鹿的死亡鹿的伤,到头来,并没有人再在意鹿。
程湍忽然就没忍住,向前走了几步,到了鹿边上,大手探向了鹿的脖颈间,他在鹿的周身又摸了摸。
“还活着。”他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全场人忽地不再窃窃私语,都转过身来,看向鹿再看向程湍,如蒙大赦。
“皇上,程大人说鹿还活着!”
底下一片叽叽喳喳,“这么小的鹿被射穿了竟然还活着?”
“鹿没有死,太子殿下别跪了!”
皇后看向程湍,也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太子,“是吗,状元郎确定吗?虔儿,快起来,快去看看,鹿没有死!是谁说太子射死了鹿的!是谁!”
皇帝远远的看向程湍,晦暗不明。
“即日起,太子禁足东宫,无诏不得出宫,不得回府。太子,如何?”皇帝轻轻的语气,仿佛在安抚。
但周围人一片哗然,不过是射伤了一只牲畜。
如果射死了,难不成要太子……
陈虔面上毫无波澜,再磕一个头,没有抬起,低声说:
“儿臣遵旨。”
程湍看到那刀削一般的面庞上毫无表情,但胸膛的起伏表达了不满和不甘。程湍撇了一眼,低下眉眼,看着地上的鹿。
将外袍脱下垫在地上,双手轻轻地抱起鹿,放到衣袍上。
“皇上,鹿能否交给臣,臣定当竭尽全力养好这伤,再放归颂拓山。”
皇帝点了点头,竟笑了,“养得不好,朕会找你算账!”
这话语间竟带着些赤裸裸的亲近,周围人都感觉到了,纷纷不再看向太子,而是看着程湍。
好像,皇帝与状元郎一向如此。
程湍没回应,“那臣先退下了。”在众人眼光中,程湍抱着鹿,缓缓地离开。
皇后还在惊魂未定,失魂落魄,皇帝走过来,依旧笑了笑,“皇后,别再担心了,这不,已经化险为夷。不过,你还是要感谢程湍啊!”
“臣妾……臣妾多谢状元郎大人。”眼神里有深深的不甘和厌弃,但也只能张嘴说着违心的话。
陈虔在一旁站着,眼神冰冷,好似在看着远处,可远处只有颓败的黄色的草野。
程湍大帐。
“再去请太医来!”
晏然探出个脑袋,正疑问为何还要寻太医来,就看到程湍抱着个什么东西,一团,连外衣都脱了。
“这是……”晏然再探头,看到了程湍将那包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程湍闻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撑着不累吗?”
“那是什么?”晏然好奇地问。
“你的难兄难弟。”程湍卖关子,脸色不太好,“一头鹿。”
“鹿!”晏然瞬间精神了,“是鹿崽吗!我可以看看吗?”她伸长了脖子,可程湍并没有打开那层层包裹的衣裳。
“你能拿过来吗?是刚生的吗?,那你小心些!”她请求道,拍了拍程湍刚刚躺着的地方,“这里这里,是太子射中的鹿产下的鹿崽吗?”。
程湍本想反驳,但还是小心翼翼将鹿放到了床上。
“你听到了。不是,射中的就是它。”
晏然没顾上回答,小心翼翼揭开衣服,就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
眉眼间的担心在程湍看起来很刺眼,他有些生气,“怎么?这有什么的,我那天看到你的时候……”
晏然抬眼看他,程湍嘴边的话没忍说出口。
“它……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吗?……是啊,我当时或许在想,她死了我怎么办?”忍不了了,他舍不得自己憋着受苦。
晏然皱着的眉忽然就展开来,“什么它?……”她本是疑惑地重复,说出口突然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这鹿到底如何了?”她小心地瞪了程湍一眼,直接伸出右手,稳了下自己的身子,探向鹿的鼻子前。
“别试了,还活着。”
可晏然却不动了,手转了个向摸着鹿的耳朵,“我见过它。”晏然猛地抬头,看向程湍,“我见过它!”
“你如何见过?”这回换程湍疑惑了。
“你记得我丢了户籍册那天吗?我见过一个孩子抱着这头鹿,不会有错……可是为什么,这鹿明明离猎场如此之远,却被人……”
她脑子转得很快,“有人要害太子!等会……太子如何了?”
有人要谋害太子,将小鹿放到了猎场之中。一般狩猎开启前会将鹿群整个收回圈中,而且即使是平时,鹿也不会允许漫山遍野地跑。
只有山边的村庄有养鹿的人家。
“与你何干?”程湍不想从晏然嘴里听到太子两字。
晏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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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意程湍的反应,喃喃地说,“不对……”
拿鹿来谋害太子的人,必定是知道鹿在皇帝心中是何种份量。不是作秀不是显示对苍生怜悯,也不是造神,而是融入骨血的亲情。
可问题是,哪里有人会知道,知道了岂不是更完了?
所以真的是太子不小心射中了乱跑进狩猎圈的鹿?
程湍站起身,往外面喊了一句,“太医呢?快点。”
两名太医惊慌失措再次跑了帐子,“程大人,可是姑娘……”然后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短箭射中了,脉暂时被封住了,你们来看一看。”程湍站到一边。
太医们比上次更慌了,上次慌是因为状元郎要杀人的样子,这回慌,是因为要救的是鹿,这一不小心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两人忙活起来,小心翼翼,清理伤口,用银针封住了鹿的周身,拔出了箭头。
晏然心中一紧,眼前却被一只手蒙住。
刺啦一声的血流声,还是让她一惊,她扒拉开手,鹿已经被白布缠起来。
“它……还好吗?”
“活着呢,姑娘放心。”太医慌乱中回应着。
“那它这样是不是会很疼啊。怎样能快些好呢?”晏然忧心忡忡。
太医看了眼程湍,程湍只看着姑娘,还是决定多嘴一句,“姑娘这样担心,倒是和程大人那天抱着姑娘时候很像。”
另一名太医为了缓解气氛,跟着笑笑,“是啊是啊,大人特别担心姑娘,姑娘说疼的时候,程大人看着我的眼神我至今难忘,好像要杀了我。”
太医说完抬眼就对上了冷硬的那眉眼,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晏然尴尬笑笑,看了眼程湍,“给程大人添麻烦了。”
“是啊,添了大麻烦,程夫人。”
在场三人都如五雷轰顶般愣住了,正在拔针的太医停了好一会儿,再动起来时候不知道将针放到哪个格子里。
另一位反应快些,看看程湍又看看晏然,“竟是这样,老夫没有看走眼啊,程大人与夫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程湍十分装模作样地笑笑,“我也这么觉得。”他转头看向走神了的晏然,伸出手,“你呢?”
晏然被一根手指勾得终于醒过来,揶揄道,“啊?是的是的,觉得觉得。”
剩两个太医心中敲着锣鼓。
她想着那晚的圣旨,还有自己的名字,程湍没再提过,她倒是心大地根本在意,也是不想在意。
权当是程湍的权宜之计,他毕竟大好人一个。
程湍得意地笑笑,转而看向太医们,“这鹿伤得不轻,烦请太医们照料了,养好了我会去接回来。”
两名太医互相看看,只得应下,“是是是,程大人公务繁忙,让程大人亲自照料未免不妥,我们代劳就好,一定将这小鹿养好送还。”
晏然却拉了拉程湍的袖子,示意他低点。程湍直接蹲下来,将耳朵放到她嘴边。
这反应倒是让晏然不知所措,只得硬上,“我……想要留下它,可以吗?”
程湍听完话,看向她,“我照顾你一个已经很心累,再没有心力去照顾鹿了,怎么办?”
“我……可以是照顾!”晏然说话底气不足,但还是要尽力争取。
“你啊?”程湍嘴角牵动了下,上下打量了晏然一番,笑笑,“你不行。”
晏然的脸色瞬间凄惨,程湍看到那苦巴巴的表情,向太医征求意见,“大人们,若是鹿没有性命之忧也不用常常上药的时候,我就将鹿接回来,可否?”
太医心想,他们想的就是这时候送还的,难不成还等鹿活蹦乱跳了再还吗?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是要掉脑袋的啊!
“自然是可以的。”
“好,那多谢大人了。”程湍帮忙将鹿抱出了帐子,送走了太医们。
回来时,就见晏然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程湍,你干什么那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