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细细地打量程湍,像一个长辈那样,玩味地笑了笑,“那你继续努力吧。”
陈文成年少时也遇到过挚爱之人,一眼,他就觉得这一辈子足矣。可他肩上的责任重大,那女子却从未有任何压力,活得自在充实。他是被硬生生推到皇帝宝座上的真龙,有时候都羡慕那份悠然。
他是相信缘分,相信一见钟情的。
“朕也有心爱之人。”皇帝实在是没忍住,写下婚旨的时候内容很简单,但感慨颇多。
程湍没有接话,他觉得他没必要接话,与他无关的故事。冷血的上位者怎么会知道他的情感,他的故事。
他想收拾收拾离开了,结果皇帝继续说了下去。
“她很漂亮,尽管别人不这么认为。可朕就只喜欢她,她给朕安稳,可以考虑到朕考虑不到的事,乐观又聪慧,那是朕生命中的一束光。”
“后来呢?”程湍礼貌地接话,不甚在意,他要赶紧回去看晏然。
皇帝忽然退了一步,但还是看着他,眼中突然涌起什么伤感和愤怒,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程湍看不懂,依旧冷静地回看,不置一词。
“你走吧,好自为之。”皇帝又添上一句,“这婚旨,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
程湍第一次摸不着头脑,但他自认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他转身离开回大帐。
已经是深夜,程湍回到帐子,看到那小人靠着一团被子,坐着发愣,汗浸透了衣衫。
“怎么发汗了?”程湍走到床边坐下来,皱了眉头,握了握晏然的手,又摸摸脑门,没有发热,放下心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程湍撤走被子,将她靠过来。晏然看着他不知所措,但她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在皇后大帐时,是皇帝去救了你。”
“你找了皇帝陛下?”晏然震惊,她想过一些可能,但没想过程湍直接将皇帝请过去。
“对,所以,你知道的,须有代价。”
晏然茫然,“我……需要做什么吗?”
“秋猎之后我会启程回江表赴任,到时京中须有线人,主管南北消息往来。密信传播枢纽就在程府。”
“不会是我要做这个线人吧?”晏然震惊。
“你猜对了。”程湍看了她一眼,“可以吗?”
晏然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自己究竟有什么武艺能成为这个线人,一瞬间,好像整个大闰的前程都要落到她身上,犹犹豫豫地说,“我是可以。”
她生平最有勇气,勇气比师门比手艺都能加卓绝一点,大概是天生的。
“可……说起来不会很好笑吗,我甚至还没有从书院毕业。”
“没有人会知道。”
“怎么不会呢?我在程府做线人,别人还不知道。我是不出去,还是没有人进程府啊?”
晏然觉得有些重要的东西被皇帝以及状元郎的宏伟设计忽视了。
“这是接下来我要说的。”
程湍从胸前夹层里,拿出那道旨意,在床上展开来。
“我们要成婚。”
晏然瞬间怔住了,感觉不到伤口在疼了。好似听到一个很好很好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半天,她微微张口,“啊?”
她仔细看了看旨意。
「状元程湍,才高德劭,□□□□,温婉端方。祥开麟瑞,天作之合。敕令择吉成礼,琴瑟永谐。钦此!」
“这婚旨上没写我的名字。”晏然点出这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的事。她脑子一片混沌,甚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再一定睛,面前人是程湍。
她是何时认识的程湍,是今夏。然后过了没多长时间,就要谈婚论嫁?还圣旨?什么啊?
怎么全天下人都对成婚感兴趣啊,一个两个的不是催婚就是赐婚,把好好的状元郎逼成这样。
“我知道你是为这黎民苍生着想,想要南北信息往来通畅,但真的没必要搭上自己。”晏然颇为大气和善解人意。
“之前你提过,晏先生要给你说亲。”程湍问。
“嗯,你还记得呀,我喝醉了才说的,只是小事。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怎么样吧?”
“是我,不行吗?”程湍眼睛很亮,澄澈澄澈的,是很认真地发问。
这给晏然弄不会了。
“你……当然好啊,但……我…,我可以帮你做事,但你没必要这样呀。”晏然有些急了。
程湍少有地见到晏然着急的时候,觉得新鲜,又因为她说的话生气。
“如果你现下还……”还不是很喜欢我,或者不想嫁人,“那就将这婚旨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再写你的名字不迟,反正只能写你的名字,程湍笃定。
隐去一些心里话,“但旁的人需要知道你嫁给了我。这也会为你免除一些危险,你知道的,皇后那边。”
“可是程湍,我……不能嫁给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就在这个凉爽的普通的没有任何风波的秋天,晏然被堵到一个路口尽头,她仓皇地想要有人救她,看向了四方没有人,那就只能自己来。
这个承认起来并不难,所以不难脱口而出。
而且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晏然突然间感受到一丝温馨,还有些许的骄傲,好像那人就时时刻刻在自己的身边,下一瞬就会出现。
程湍的眼眸猛地一抬,凶狠之象根本藏不住,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慢慢地说出来,喉结滚动着,“你有喜欢的人了?谁?”
晏然被这反应吓一跳,她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坚守自己的原则,“我……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秘密。”
“但也因此,我要告知你,不能骗了你。骗了状元郎,整个大闰都会想要杀了我吧。”晏然还在开玩笑,她想缓解一下突然诡异的气氛。
程湍正了正身,坐到晏然对面,手抚上晏然的右肩,“不能告诉我?你是觉得我不配知道你的秘密,还是觉得我不会为你保守秘密?”
然后一双大手勾起晏然的下巴,晏然的脑袋被迫扬起,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个完整的,寡淡的自己。
“说,那人是谁,在哪?”程湍紧紧握住那肩膀,使了点劲儿。不过,当然是没有晏然的左肩疼。
晏然眨了几下眼睛,这就是被人逼迫着说出秘密的感觉吗?她要再挣扎一下,为了她好,也是为了程湍好。
“你不认识。”
程湍忽地松开了她,去桌边拿起笔,蘸了浓墨,走回床边,衣角一挥蹲下来,就要起笔。
“等等……”晏然忽地就有些怕了。
“说。”
程湍阴冷的表情让晏然心里有些凉。
“他……我没见过他,他只出现在我的梦里。”
“什么梦?”程湍一笑,晏然惊吓不已。
“就是关于他的梦,他……我刚刚知道他的身份,他其实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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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帐内,突然就安静了。
临洱正要进帐子送水送药,被程湍喝退。那老大的一声“滚”,临洱迅速撤退,耳边的吼声让晏然心突突地跳。
“你说你喜欢陈虔?”程湍拿着笔站起来,一条腿跪在床上,靠近晏然,几乎是逼问。
“不不不……不是,他……”晏然闭眼咬牙,心下一恨,她告诉自己,有些秘密总要大白于天下,这也是瑞录的结局。与其别人先知道,眼前这个人明显是很可靠的。
“此事一说,我便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她在忖度如何开口。
她声音放小了些,用气声说,“他才是皇帝的嫡子,真正的太子,不过隐姓埋名,被皇帝养在宫外。”
“别说出去,说出去我们都活不了。”
程湍眉眼如刀锋,锐利寒凉,白衣却更显肃杀。那眼睛里好似有火。
“晏然。”
他忽地就笑了出来,原来,纠缠她不放的梦魇里,一直有个男人,还有着这样的身份,如此大的秘密,一直困住她让她难以解脱。
第一次她淋雨发烧,还有之后的多次梦中呓语,她亲他的颈侧,啃他的锁骨,甚至和他亲吻的时候,是不是都把他当成了那个什么太子。
他恨得想要发疯。
他自认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任何事徐徐图之,没有做不成的。他骄傲自满,但也才华横溢,聪明识时务。
看到对面的人,苍白的脸,左肩厚厚的白布,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化掉了,他还是冷静不下来。
“这算什么秘密,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救命之恩,你,还不了。”他发了狠地贴近她,笔尖狼毫的墨蹭到了晏然身上。
“你想要活着,就必须和我成亲。”
他幼年时候的性子很烈,和老虎为伴,漫山遍野地跑,武艺成就斐然,想要拥有一切,控制一切。他看老虎咬死其他的猛禽,只会拍手叫好觉得畅快……后来遭逢巨变,奶娘离去,他的性子才有所转变。可骨子里的东西,是生下来就定了的。有些事,他再怎么伪装,都忍不了。
程湍说完话,也没再犹豫,退回来,直接就要在圣旨上写名字。
笔尖落到上好的锦布上时,晏然费劲地一只手支撑着爬过来,想要阻拦。
“我真的不可以和你成婚……我……我马上就要找到他了!”她的语气里是少有的恳求。
是哀求。没有一点想要退让的意思。程湍瞬间就明白了,他甚至从来不是她的一个选择。
就像在皇后帐外,她明明有机会求救,他就在她的面前,她却只会撇过头去。
但那又怎样,救她的是他,不是那个什么男人。
不只是扯到了伤口,还是没有力气单手支撑身体,晏然觉得浑身上下很疼。眼睛里忽地就盈满了泪水。
泪水亮晶晶的包裹在她好看的眼睛上,可这泪不是为他而流。是因为感受到要失去那个人才留的。
那人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将晏然诓骗至此?!
程湍右手笔稳稳落下,一笔不停,晏然想要阻拦,被程湍禁锢住。他捏着她的后颈,重重地亲吻上去,握着笔的手也没停下。
他想要自己也感受下,窒息。
他……太疼了。
这一个粗暴的毫无章法的吻结束时,圣旨上已经添好了四个好看的字。
“晏氏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