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年之隔
八进四的辩论赛如期而至。
晚上七点,岑鸣蝉与三位队友在充分准备后都显得信心满满。
她们四位都是女性,各有各的风格。
一辩走的是稳重而理智的路线,她负责开篇立论。
二辩遍览群书,知识渊博,经常喜欢在攻辩小结时提问对方的软柿子。古书曾言某句话,请问对方辩友如何理解。
她提问的那句话,自恃看书很多的岑鸣蝉都完全没有听过,需要二辩把出处说出来,把句子翻译成白话。
三辩应该是辩论水平最高的一位,她头脑敏捷,思维逻辑自洽,语言组织能力也强。
四辩便是岑鸣蝉,她更偏向于用发言煽动在场观众的情绪。人都是感性的,会被打动,从而改变立场。因此她的发言稿中也存在大量的排比句,就是为了把现场情绪推向高潮。
面对这样全方位各有所长的对手,社科系完全一触即溃。
主持人宣布获胜队伍为中文系时,现场响起来了欢呼与掌声,岑鸣蝉与队友走到对面社科系对方辩友面前,一一握手。
下一场,四进二。
如果能够抽到经管系,那么今年她们可以让经管系以四强身份结束这次的辩论赛路程。
当晚抽签,四个系的辩论队伍都在现场。
由某位学校领导抽签。
岑鸣蝉所在的中文系对战教育系,而经管系的对手是历史系。
同时抽出了辩题——当今社会,能力与机会哪个更重要。
走出教室时,她听到经管系的一辩对着她们说:“决赛见。”
岑鸣蝉没想到,四进二的比赛还没打,对方竟然直接预定决赛相见。而历史系和教育系的人就在她们后面。
岑鸣蝉与队友对视之后,她笑道:“下场加油。”
回到宿舍,岑鸣蝉立刻跑去姐姐小窗。
【姐姐!我们赢啦】
【下一场和教育系比,她们也好强喔】
*
岑鸣蝉在看文。
她终于确定了她想尝试的网站——春水文学网,然后她就面临着一个问题。
她没有梗。
由于长时间不再写作加上她很久没看网文,她完全不清楚现在现在流行的网文风向。
她下载了春水的手机app,先是为她的童年买了单,然后她点开书城首页,随意选择几本排名靠前的现代言情加入书架。
那几本书看起来有些类似,都是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
其实与她在初中和高中时流行的总裁文学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那时候的总裁文学,更多的是平民女主醉酒后与总裁一夜情后出国带球跑,生下的必定是儿子,而且还是个天才,与总裁一个模子刻出来,还乖巧懂事,是父母产生爱情的最强助攻。
总裁男主乘坐的一般是劳斯莱斯幻影或者加长版。
而现在女主的身份多是娱乐圈的明星,无论是影后还是十八线,和男主因为某些缘故先婚后爱,并*且是隐婚。
公开后全娱乐圈都震惊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如此甜蜜。
男主的座驾也变成了黑色迈巴赫。
总裁文学她当初也写过,或许这个频道会适合她。
她又去看了古代言情,提取关键词就是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与重生。
岑鸣蝉决定先不考虑古代言情。
她陆陆续续往书架里添加了很多本书,其中言情耽美百合都有,她决定看完这些排名靠前广受好评的书之后再去尝试进军春水文学网。
这么想着,她就点开一本开始阅读。
过了一会,恼人的消息来了,打断了她看小说的节奏。
见是十八岁的自己发来的,岑鸣蝉瞬间没了脾气。
【恭喜你,下一场的比赛时间定下来了吗?】
消息很快被回复。
【这周五晚上七点,决赛的也定下来了,下周二晚上】
岑鸣蝉念着刚刚看到兴起的文,因此回复得很简短。
【加油,我先忙】
此后的几天,她过上了单调而充实的生活。
白天她忙着与同事交接工作,晚上则投身网文这片汪洋大海中。
玄幻、仙侠、网游、西幻以及她之前从没看过的无限流、废土、赛博朋克等种类的文,她通通来者不拒,并且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
岑鸣蝉这几天在姐姐那里失宠了。
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就在这周一的晚上,姐姐还与她通了电话,并且主动夸奖她。然而一觉醒来,姐姐开始变得冷淡起来。
具体的表现是见不到人,回消息的时间变得很长,并且回得很短,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岑鸣蝉忍不住,又去找冉眉冬哭哭。
【眉冬,姐姐是不是讨厌我了qaq她都不搭理我了】
冉眉冬早已习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状态,走的还是传统的安抚路线。
【怎么会呢,她就爱你一个,最爱你了】
岑鸣蝉抿着嘴,委屈又可怜。
【她真的不爱我了!她今晚回到家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我】
冉眉冬贴心地帮对方找好了理由。
【可能她在加班】
岑鸣蝉想了想,这倒有可能,但是这份冷淡已经维持两三天了。
先前的姐姐,一知道辩题,便会陪她一起磨发言稿。她们二人连着麦,有说有笑,要聊很久很久。
但是这一次,明明比赛更重要了,关系着要进决赛,姐姐却不再主动提出来陪她一起练了。她又不好意思次次都吵着姐姐陪她磨发言稿。
岑鸣蝉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她可能是有新欢了,有新的宝宝了】
【她都不陪我练发言稿了】
冉眉冬针对第二句对症下药。
【可是你自己也很厉害呀,不需要姐姐陪你,你也可以写出来很好的发言稿,不是吗】
岑鸣蝉想想也是,她不能太依赖姐姐。这是自己的比赛,要亲自赢下来。
【是这个道理,可是姐姐都不关心我有没有遇到难题,有没有写完稿子,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了】
【眉冬,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冉眉冬在这种事上,一向喜欢和稀泥,因此她又回复道。
【不问你是因为相信你,信任你,只有小朋友才需要姐姐天天盯着】
岑鸣蝉继续撒泼打滚。
【我不管,我就是小朋友!我要姐姐盯着我,要她爱我】
【我要姐姐,给我姐姐】
面对处于无理取闹状态的岑鸣蝉,冉眉冬早已修炼出来了足够的道行。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空间,可能她处于社交的倦怠期】
岑鸣蝉看到这句话,变得老实起来。
【老婆你说得对!】
岑鸣蝉觉得冉眉冬说的在理,每个人都会突然有那么几天不想社交,谁也不想搭理。
很有可能姐姐现在就处于这种自闭的状态。
岑鸣蝉心想,哪怕是自己这种爱交朋友的、活泼好动的,都有时候会突然丧一下,陷入自闭状态。那姐姐偶尔自闭也很正常嘛。
她丧的时候,哪怕是冉眉冬找她,她都提不起来精神回消息。
最起码现在姐姐还是在回她消息的呀!
岑鸣蝉突然有些愧疚。
姐姐现在一定身心疲惫吧,这种状态下还要理会自己。
而她不知好歹地还想闹脾气。
岑鸣蝉跑去小窗,把这几天姐姐与她的聊天记录又翻看了一遍。
虽然姐姐回得看起来比较简短,但是姐姐基本还是在回复她的。
姐姐心里还是有我的。
岑鸣蝉劝慰着自己,岑鸣蝉,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好好表现。再忍一忍,再给姐姐一点点时间就好了。
然而第二天睡醒,昨天自我安慰的鸡汤彻底过期,她再次焦虑起来。
今天她就要和教育系打比赛了,但是姐姐看起来忘记了这一件事。
她今天和自己聊天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岑鸣蝉不由有点点委屈,然后决定与姐姐赌气。
好,你不关心我,那比赛的结果,我也不要告诉你了。
这次四进二的比赛,依旧是中文系以碾压之势赢下比赛。
然而赢下比赛的岑鸣蝉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因为一晚上了,姐姐都没有发来消息。
她灰心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姐姐发去了消息。
【姐姐qaq我比完了!是我赢了喔!】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配着一个萨摩耶耷拉耳朵的表情包。
*
岑鸣蝉刚换下衣服,准备先去洗个澡,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
是十八岁的自己发来的消息。
忙?
说实话这几天倒也不是很忙,白天虽然交接,但是谁上班不摸个鱼呢。晚上的话,她回到家就看小说,也没忙什么。
她又认真看了眼消息,四进二的比赛打完了,那应该就只剩下决赛了,决赛完再去试训。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回道。
【也还好,怎么了?】
消息刚一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姐姐】
岑鸣蝉先是一怔,随即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她看小说实在上头,因此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阅读上面,其他娱乐活动一切暂停。
有时候看到兴起,她会完全忘记要回消息这些事。
她几乎没有交际,遇到十八岁的自己之前,下班后会联系她的也就只有冉眉冬,以及偶尔发癫的同事或者领导。
是十八岁的自己增加了自己看消息、回消息、使用社交软件的频率。
但偶尔,她依旧会忘记查阅消息。
她也曾经想过,她们之间频繁的联系是否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遇到楚千仪之后,之前那被管束的噩梦再度浮现在脑海中,这让岑鸣蝉深深地自省。
她一定要引以为戒,绝不能面对十八岁的自己时“修剪”过度。
孩子长大了,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的,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先前辩论赛的发言稿,她次次都要插手,是想让十八岁的自己改变一下辩论的方式。事实证明,十八岁的自己还是很聪慧的,她的表现越来越好,自己完全可以放心。
因此她这次才没有多过问,想着给对方一点自己发挥的空间。
自己沉迷看小说,外加放她一点自由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可能让她产生了误会。
这才让她试探性地过来问自己是不是在忙,是不是哪里不高兴。
按照自己当初的性子来说,她推测,对方这几天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到敏感多疑的她这几天都提心吊胆的,甚至可能一边赌气一边又没出息地来找自己。
岑鸣蝉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主动把电话打了过去,决定把话说清楚,免得有些人夜长梦多,辗转反侧。
电话并没有立即接通,大概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岑鸣蝉温柔地开口道:“鸣蝉,你是不是想我了?对不起,是我这几天冷落你了。”
第22章 九年之隔
岑鸣蝉在迟疑要不要接电话。
如果接电话的话,看起来真的很没有出息。姐姐冷落自己好几天,自己应该很生气地直接挂掉才对。
但是她又不舍得挂电话,岑鸣蝉决定晚一会接姐姐的电话。
岑鸣蝉,你一定要有出息,绝不能轻易地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在心里这么告诫着自己。
然而电话在响着,岑鸣蝉忍了足足五秒,还是没忍住接起来了电话。
她现在接电话不代表着没出息。
岑鸣蝉自我宽慰着。
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还有发言的权利呢,她现在不过是给姐姐一个解释的机会罢了。
不料没等她开口,姐姐先道歉了:“鸣蝉,你是不是想我了?对不起,是我这几天冷落你了。”
岑鸣蝉听完直想掉眼泪。
这几天,她过得很不好,她担心是哪里做得不好,担心姐姐是不想理她了,更担心姐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种断崖式般的突然冷淡,让她无法接受。
她反复挣扎、内心矛盾,胡乱安慰自己又因敏感而频频推翻先前的逻辑,从头到尾她像个自作多情的小傻子。
真的很蠢。
被冷落的滋味真的很难熬。
见不到姐姐的时候,她会时刻惦念,会焦虑,会烦躁,会想歇斯底里,甚至半夜睡醒都要抓起手机来看一眼,姐姐有没有发消息。
到最后她开始自我妥协,只要姐姐出现就好了,只要姐姐还在就好了,只要姐姐说几句好听的,她就可以当无事发生。
然而等姐姐真的同她道歉的时候,她又开始有怨气,为什么不多回一下消息,为什么明知道那是冷落还要欺负自己,让自己此刻如此委屈与难过。
岑鸣蝉张张口,却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
岑鸣蝉在心底叹气。
她轻声哄道:“鸣蝉,先不要哭,听我讲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鼻音很重的“嗯”。
岑鸣蝉缓缓说道:“我周一向公司提了离职,这几天白天一直在忙离职的事情。”
“晚上忙是因为我准备全职写作,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在研究写作相关的事。”
岑鸣蝉很聪明地把自己沉迷小说这事模糊说明了一下。
“我不太喜欢社交,社交软件用的也很少。有时候手机静音会忘记看有没有你的消息,有时候忙起来也会顾不上回消息。”
“当然,我知道你会很委屈,我可以道歉。”岑鸣蝉决定进行小小的妥协,“这件事我也想好了处理方法。以后我回到家会把静音状态关闭,这样有声音提醒,就可以避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鸣蝉。”她轻声细语,听起来温柔无比,“这样可以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是强忍哭腔的声音:“姐姐,我会不会太不懂事了…”
伴随着抽泣声,十八岁的岑鸣蝉开始一边抹着泪一边自我检讨:“你在忙正事,我却…我却不懂事…在闹脾气。”
岑鸣蝉听着这话,瞬间觉得自己着实不当人了一点,她立刻回道:“不是你不懂事,是我没有告诉你我有事情要忙。下次我一定先告诉你。”
“姐姐…”带着哭腔,这声姐姐喊得又娇又嗲又楚楚可怜,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我也不是想闹脾气,我就是有点想你,是我不好。”
岑鸣蝉有些哑然。
她哑然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她在看小说却骗对方自己在研究正事,而是她忽然意识到,先前戏称对方为“电子宠物”的行为有多过分,有多荒谬。
如果这是个放置类的养宠游戏,那么她不必在意宠物是否会伤心。因为对方只是一堆用1和0写出的数据,在冰冷地按照程序执行者。
哪怕是伤心,也是程序要求它表演出来伤心。
而此时电话那头的,实际上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思想,有思维,有感情,会开心,会难过,会愤怒,也会小心翼翼地在意着她的感受。
自始至终,在她看来,她都是二人之间的主导者。她知道对面是十八岁的自己。
她也曾有过疑问,我是谁,谁是我,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哪个世界是真正的世界,哪个时空是真正的时空。
二十七岁的岑鸣蝉与十八岁的岑鸣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岑鸣蝉。
在她眼中,二十七岁的自己才是正版,她是真正的岑鸣蝉,对方更像是某个犄角旮旯突然冒出来的盗版货。
如果出现一场意外,她们二人只能存活一个,那生死的选择权必须得在自己手里。
她因为这九年的光阴差距,生出来类似先知的优越感。
她像是上帝一般,修改着对方的人生轨迹,她掌握着一切。
为此甚至有些得意。
岑鸣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是我错了,鸣蝉。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
姐姐第二次道歉了。
岑鸣蝉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眼泪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唤起对方的内疚感,但是哭得久了,内疚感就会消失,换来的将是厌烦。
她擦一擦眼泪,故意强颜欢笑说道:“那姐姐你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好不好。”
姐姐几乎不加思索地回答:“鸣蝉最乖,最可爱。”
岑鸣蝉恢复到先前的乖巧状态,用最后的哭腔回道:“姐姐,我最乖了。”
然后她便选择转移话题:“姐姐准备全职写作,有想好写什么题材吗?”
姐姐又是轻轻叹气,回答道:“还没有,还在想题材,为此我很苦恼。”
岑鸣蝉刚要开口说我陪你一起想,就听到姐姐说:“来吧,说一说你这几天的生活。”
岑鸣蝉于是开始乖乖汇报:“我这几天其实也没发生什么,我有在好好上课。”
“队友夸了我的发言稿,说我每次都写得很好。教育系还是很厉害的,但是我们更厉害,所以她们还是输了。”
“经管系也打赢了历史系,所以今年的决赛还是我们两个系比赛。”
“辩题也已经出来了,要做大海里面的小鱼还是做小河里面的大鱼。”
“我们是要做大海里面的小鱼。”
姐姐突然打断道:“想个口号吧。”
岑鸣蝉有些不解:“为什么呀?”
姐姐解释道:“有个口号,凝聚力更强一些。”
先前的比赛从没人说过口号的事情,岑鸣蝉又不想直接拂了姐姐的面子,于是她轻声说道:“那我和队友商量一下吧。”
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敷衍姐姐,辩论队主要是伊橙学姐说了算,她和队友商量也并不作数。
好在姐姐没有强求,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
口号的话题迅速被跳过。
*
辩论赛的决赛选在了报告厅,到时候各系都要抽人去参加比赛,更是有全程录像。
得知这件事的岑鸣蝉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决赛,台下有几百双眼睛看着他们,甚至还有镜头对准他们。
本来想走独立自强路线的岑鸣蝉,不可避免地又去寻找姐姐帮助。
依旧是在通着电话。
岑鸣蝉软软地撒娇道:“姐姐我紧张,你陪我练练好不好?”
姐姐听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笑道:“陪你可以,你也得说句好听的。哄得我高兴了,我就陪你。”
“姐姐。”岑鸣蝉娇嗔道,“你是不是在笑话我那天哭鼻子!”
“没有。”姐姐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是想欺负你一下。”
“好姐姐——”岑鸣蝉撒娇惯了,此时说些好听的话,根本难不倒她,她拖长音,“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我最爱你了。”
*
岑鸣蝉与十八岁的自己演练着辩论环节。
抛开缺点不谈,十八岁的自己目前与自己相处得还算愉快,她是个很合适的妹妹人选。
傲娇又可爱,嘴甜且暖心。
有些坏毛病,但是看在年纪小,倒也可以原谅。
岑鸣蝉作为独女,没有体验过家里有其他兄弟姐妹的感觉。
冉眉冬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但她很难把冉眉冬当做姐姐。因为大多时候她们相处的模式是同龄之间密友的相处模式。
会嬉戏打闹,会插科打诨。
与她小时候想象中的姐姐,还是有些差距的。
想象中的姐姐,要温柔知性,要跳出她这个年纪,有更高的见识与认知,要足够稳重成熟,情绪稳定,要在大事上能做决断,成为她的主心骨。
岑鸣蝉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符合几条。
但她知道如果她这时候敢说出来,自己一直把对方当做妹妹看的这类话,她们的关系马上就会迎来世界末日。
如今,对方对自己产生的好感到底到哪个程度,岑鸣蝉自己也说不清。
她知道自己的脾气秉性,知道自己在恋爱中的表现分别代表何意。
但她不知道十八岁的自己情因何生,又会因何灭。
像是六月天。
说变就会变。
她只能寄希望于未来某个瞬间,对方睡醒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如此,然后转头去寻找下一个。
对于这样的结果,岑鸣蝉其实也不够满意。
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她们能够和平过渡到姐妹的阶段。
她越来越贪心了,她想把自己身上那些坏毛病,都从十八岁的自己身上都“修剪”掉。
比如说,遇事软弱。
再比如说,缺爱。
第23章 九年之隔
伊橙学姐拿到了中文系会议室的钥匙。
那个摆放着众多中文系荣誉奖杯、证书、牌匾与奖状的会议室,一般仅用于系里开重要会议。
如今系领导将会议室拨出来给辩论社排练用,一切都为了最后那场辩论赛决赛。
岑鸣蝉同一辩各自找了个地方练习发言稿,二辩还在删删改改,而三辩不知道去了哪里。
岑鸣蝉本来站在窗前背诵发言稿,转身正好看到三辩鬼鬼祟祟地推开门进来。
然后她朝其他三个队友招着手:“快来快来,给你们个好东西。”
岑鸣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出于好奇,她还是拿着本子走了过去。
三辩从口袋里掏出来四包口味不同的小鱼干,分给队友一人一包,最后一包留给了自己。
二辩顺手收进口袋里,打趣道:“还以为你去哪了,原来去买零食了。”
“不是零食。”三辩难掩笑意,“凑近点偷偷告诉你们。”
岑鸣蝉附耳过去。
*
辩论赛决赛于下午三点半正式开始,地点在报告厅。
按照彩排,需要选手和辩论赛主席先入场,校级领导坐在第一排,而非领导的评委坐在第二排,其他各系学生按情况入场。
而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伊橙学姐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学校临时要求两个系都出一个口号,用于比赛开场的自我介绍环节。
岑鸣蝉瞬间一怔。
口号?
她忽然想起来姐姐曾经说过的,想一个口号吧。那时候她以商量为借口敷衍过去,结果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需要口号。
姐姐简直就是个预言家。
时间匆忙,想口号这件事交给了博览群书的二辩。
岑鸣蝉忍不住跑去跟姐姐撒娇,她实在不好意思提临时增加口号的事,决定这件事不拿出来同姐姐哭哭。
【姐姐,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要比赛了qaq我紧张】
【姐姐中午记得睡一会,我比完赛就回来找你】
她刚要再发一句消息,就被拍了拍肩。
拍她肩膀的是二辩,她们四人聚在一起,二辩开口说道:“口号我想好了,你们看看行不行。”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中文辩论,横扫八荒。”
这个口号迅速获得四票通过。
岑鸣蝉将这十六个字写在了辩论赛发言稿左侧的空白纸上。她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倒背如流仍然不放心。
她担心自己怯场,忘记这临时增加的口号。
她有些焦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姐姐回复了她,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加油,岑鸣蝉】
岑鸣蝉看着这条消息,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加油,岑鸣蝉!
*
距离比赛还剩半个小时。
岑鸣蝉深吸一口气,左手执笔,在右掌心歪歪扭扭地写着东西。
二辩好奇,凑上前来看她在写什么。
结果发现她抄在掌心上的,正是自己想出来的十六字口号。
岑鸣蝉见队友发现,难为情地收起手来,她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怕我怯场,影响大家发挥。”
二辩没有笑话她,只伸出手来,掌心朝下:“我们一定会赢的,鸣蝉。”
岑鸣蝉把手搭上去,二人手掌下压,一同喊道:“加油!”
*
下午三点半。
偌大的报告厅,台下坐满了人。
台上仅有九个人,正反双方共计八位辩手,以及辩论赛主席。
随着主席的开场白,首先要自我介绍的是正方,也就是岑鸣蝉所在的一方。
按照排练,她们四人需要依次站起来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正方一辩沈南琳。”
“大家好,我是正方二辩朱紫茗。”
“大家好,我是正方三辩赵萌。”
三辩话音刚落,岑鸣蝉站起身来。
她面向台下,微笑着扬声道:“大家好,我是正方四辩岑鸣蝉。我们的口号是——”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中文辩论,横扫八荒。”
口号整齐又响亮,她们四人的表现无可挑剔,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随着落座,掌声响起。
等掌声停止,便轮到反方自我介绍。同样气势十足,唯一不同的是经管系的口号是一人一句。
而等到四辩时,她紧张地卡了壳。
岑鸣蝉端坐着,看着对面四辩脸上显而易见的慌乱,心里开始幸灾乐祸。
岑鸣蝉从没想过被她们视为劲敌的经管系,其实也不过如此。
从开篇立论到自由辩论,很明显都是中文系更胜一筹。
就剩下了总结发言阶段。
岑鸣蝉深吸一口气,她一定要比对面四辩表现得更好才可以。
按照规则,由反方四辩先发言。
岑鸣蝉抿着唇,听着她的稿子,手掌偷偷往下摸了摸口袋。
确认那个法宝还在。
反方四辩发言完毕,主席看向正方:“接下来,请正方四辩总结发言,发言时间同样为四分钟。”
岑鸣蝉闻声站起身来,她先向主席点头示意,声音坚定:“谢谢主席,各位领导、评委、观众,大家下午好。首先感谢对方辩友的精彩发言。”
“今天我们的辩题是在人生中,应该做大海里的小鱼还是小溪里的大鱼…”
“…面对以上真知灼见,希望队友辩友能够迷途知返,知错就改。如果执迷不悟,一错再错,那么这——就是坚持做小溪里的大鱼的下场。”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口袋里先前三辩买回来的小鱼干。
报告厅里瞬间笑声一片。
岑鸣蝉微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发言稿:“综上所述,我方坚持认为在人生中,我们理应做大海里的小鱼。”
这包小鱼干,便是三辩想出来的“损招”,借机嘲讽“安于现状,不肯去海中一搏”“宁做鸡头不当凤尾”的对方辩友。
在小溪里自认为是大鱼,其实也不过是盘中餐。
实际上这个战术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制作小鱼干的其实是海鱼。对应着深海里的小鱼,其实是在打她们正方自己的脸。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在岑鸣蝉发言稿的引导下,没人会去细想到底小鱼干是用什么做的。
岑鸣蝉心里其实没太有底。
她担心临时增加的这一招会弄巧成拙。
*
台上,主席拿着统计好的分数单,开始公布最后结果:“此次辩论赛的结果已经出来,正方总体得分为96.7分。”
“反方总体得分为94.1分。”
“此次获胜方为正方!”
岑鸣蝉与队友齐齐起身,在轰鸣的掌声中,她们挪开椅子,前往反方所在的位置,去与对方辩友握手。
从一辩开始,经管系一辩说着“恭喜恭喜”,而她们的一辩沈南琳谦虚回应“承让”,然后塞给对方一包小鱼干。
这是她们队伍没打比赛前就约定好的,只要是赢下比赛,就要把小鱼干送给对面,看他们戴上痛苦面具。
其他队友同样给了对位辩友一包小鱼干。
轮到岑鸣蝉,她看着对方四辩那张脸,忍不住觉得有些可惜。
四辩真的很好看,此时她表情失落,如同被雨打落在地的梨花。
让岑鸣蝉生出来一丝怜惜之心。
但是怜惜归怜惜,岑鸣蝉还是微笑着强行把小鱼干塞到了对方手里。
然后她轻声说:“不用谢。”
将嘲讽拉到最满。
*
此次辩论赛的奖品为牌匾与奖金,牌匾属于系里面的荣誉,等她们合照过后,要放在会议室里。
而奖金后续将于一周内发放。
系领导与校领导一起上台,为她们颁发牌匾并合影留念。
在胜利的喜悦中,岑鸣蝉有些飘飘然。
她很喜欢这种在台上赢得比赛的感觉,也很喜欢台下为她响起的掌声与欢呼声。
仿佛天地都在为她加冕。
这一刻真的是太美好了。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台下坐着姐姐,那该多好。
她应该会给我一个用于庆祝的拥抱吧。
也或许,会有一个温柔的亲吻。
*
【姐姐,我赢啦!】
岑鸣蝉看到这条消息时,距离发来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她离开工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打了对方的微信电话。
电话接得很快,听起来那边有些吵闹。
十八岁的自己声音里满是兴奋,喋喋不休地讲着:“姐姐,我在回去的路上,我这边可能有些吵。”
“姐姐,你没看到我今天表现得有多好!”
“那包小鱼干真的被我用上了,姐姐你不知道经管系的人脸上有多难看。”
小鱼干的用途,她在三辩讲完之后就跟姐姐说过了。
她啧了一声。
“这一招实在是损,太损了,不过我觉得损得好。”
“经管系一直不服气我们,这次我们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做梦的话,会不会梦里都是小鱼干。”
“应该会吧。”岑鸣蝉笑着回道,显得非常捧场。
果然。
“姐姐你真好。”十八岁的自己哼唧着撒娇,“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过分呀?”
岑鸣蝉心想,这有什么过分的,当年我又不是没做过。
对方一辩被她们气得拉着个驴脸老长。
“不过分啊。”她轻声说道,“年轻就该有年轻的样子,意气风发,无所顾虑。”
对方听起来极为受用,又继续了她的撒娇:“我也觉得这样很好!我就是要赢了上嘴脸。姐姐你真好,我宣布,你就是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
这句话在岑鸣蝉看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上最理解她的人,当然是自己。然后才是冉眉冬。
岑鸣蝉主动提起之前的赌局:“我们的打赌,你赢了。有什么想要的奖励都可以提出来。”
电话那边的自己很明显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说道:“姐姐,你给我发一张照片好不好?”
似乎怕岑鸣蝉拒绝,她又赶忙解释。
“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
第24章 九年之隔
岑鸣蝉心里没底。
她不确定现在自己提出来照片的事,算不算冒昧。
她很难定义她与姐姐的关系,生疏点讲她们就是打游戏认识的网友,亲密点讲她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
大概也就仅限于此。
她对姐姐几乎没有设防,她的名字、她的生日、她的喜好,以及录有她本人的视频,她全都分享给了姐姐。
姐姐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她无缘由地信任到底,没有怀疑。
“如果…”岑鸣蝉主动开口,她想说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是我冒昧了。
姐姐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鸣蝉,我基本不自拍。”
似乎是担心她不相信,姐姐继续讲道:“我是个很无趣的人,生活从不记录也不分享。也没什么朋友,自拍了也没人可发,所以,我没有自拍。”
姐姐不分享生活这点,岑鸣蝉是知道的。
她早在加上姐姐的联系方式的时候,便去她的空间还有朋友圈都逛了一圈。
本着了解姐姐喜好的初心,她点进去,却发现里面一片空白。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设置,全都是最原始的状态。
姐姐的网名是个简单的句号,没有任何文字,至于什么个性签名,更是没有。
游戏里也是一样,除了“深恩负尽”作为游戏艾迪,游戏个签也空着。
姐姐低声哄着她:“这段时间熬夜熬得凶,脸色难看。过段时间我同你开视频,好不好?”
不管熬夜是不是姐姐的借口,总之姐姐先给她画了个饼。
岑鸣蝉是乐意收下这个饼的,她乖巧地答道:“好,姐姐,我都听你的。”
毫不意外的,她听到了姐姐的夸赞。
“鸣蝉真乖*。”
*
辩论赛结束的第二天,岑鸣蝉跟CL的助教李泽联系好,确认还需要自己去试训后,便去找班导请假。
这还是她开学以来第一次去五楼的办公室。
她本以为班导会盘问她很久或者教育她心思要放在学习上,没料到班导同意得很爽快,爽快得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班导主动解惑道:“那个俱乐部那边,是叫俱乐部吧,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我前几天就知道这事了。”
岑鸣蝉这才知道原委,但她又开始好奇,CL的人是怎么知道她的学校的。
她和助教李泽沟通的时候,从来没提及过自己在哪个大学念书的事。
岑鸣蝉转念便有了答案,与助教联系过的还有她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母亲说的。
请完假回到宿舍,岑鸣蝉先联系的CL的助教。
【您好,我已经请完假了,我大概什么时候去基地试训比较好】
对方回答得很是迅速。
【越快越好】
岑鸣蝉忽然想起来讨人厌的One,也说过要去CL试训的事,她好奇问道。
【One在试训吗?】
助教过了一会才回。
【在的】
岑鸣蝉心想,这个One倒是没吹牛。
【我去和家里说一声就去订票,订好来联系你。】
岑鸣蝉先联系的母亲。
母亲只是叮嘱她:“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小心,警惕一些。遇到事情就联系家里,实在不行就报警。每天都得和家里报平安,知道吗?”
岑鸣蝉此时自然要做乖宝宝,她听话地回道:“我知道啦妈妈,我最爱你啦!”
电话挂完,母亲为她转来一万元钱。
【出门在外该花就花,钱不够再跟家里要】
【出行就打车,坐正规的出租车。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坐地铁也不要坐公交,不要迷路了】
【他们那边说了会派人去接你,会安全很多,你晚上尽量不要独自出门】
母亲还在陆陆续续给她发着消息,电话里叮嘱过的事,看来又准备在微信再讲一遍。
岑鸣蝉没耐心等母亲发完消息,她直接给冉眉冬打去电话,兴高采烈地分享着她要去试训的事。
她喋喋不休地讲着。
“眉冬,我准备坐高铁去!学校这边没有机场,我还得坐高铁转去别的地方去机场,太麻烦了,我懒,不如买直达的高铁。”
“我还要整理行李箱,要带着半个月的衣服,好麻烦喔。我的拖延症要犯了!”
“我在想都带什么东西,晚点回去得列个清单。感觉一些日用品我到了现买就可以。”
“我先给我妈打的电话,然后就立马给你打了。看了吧老婆,我最爱你了!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也不知道有几个人在试训,有没有熟人,高分段我认识不少人呢!”
“我跟你讲,那个One也在基地,我好讨厌他!我好面子,要是打不过他可就丢脸死了!以后还怎么面对江东父老!酒哥他们肯定会笑话我的!”
“你说我要不要问问助教,试训不成功能不能给我几张圣迹分部选手的签名照,我有朋友喜欢CL的选手,托我要张签名照。”
“哈哈我给忘了他们喜欢的选手叫什么了,过会也得列个清单。”
“眉冬,我好开心,但是我还有些紧张,感觉今晚要睡不着了。”
说到最后,岑鸣蝉情绪有一点点低落。
“眉冬我好想你,我们都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上了大学之后,她和冉眉冬去了不同的城市,平时只能靠着电话和社交软件联系,只有节假日放假才能回家约着吃饭逛街。
冉眉冬很有耐心地听完,才担忧地问道:“我也想你。鸣蝉,你自己可以吗?”
“我当然可以啦!”岑鸣蝉的手里捏着班导给她开的假条,满意地端详着,“我可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岑鸣蝉!”
在冉眉冬面前,她永远恃宠而骄,理直气壮:“不许像我妈妈一样唠叨我!我肯定会把自己照顾好的,眉冬,你要说最爱我了,要夸奖我,要说岑鸣蝉你就是最棒的宝宝!”
冉眉冬对于她这幅嘴脸也是见得惯了,因此无奈说道:“鸣蝉确实最棒,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好嘛,我知道啦——”岑鸣蝉拖长音,“快夸我!万一以后我扬名立万,到时候我给你签一万张签名照,你想给谁就给谁!去闲鱼卖钱都行!”
冉眉冬见她人还没到基地就开始做美梦,被她逗笑道:“你说的一万张,少一张都不行!”
岑鸣蝉此时在心里幻想美好生活,她立刻回道:“就我和老婆的交情,十万张都不过分!”
然后她心虚而讨好地说道:“老婆我最爱你啦,好啦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姐姐报喜。”
冉眉冬瞬间起了捉弄之心:“不许挂电话,你说得最爱我,怎么可以挂我的电话去找别的女人?”
岑鸣蝉使用撒娇大法:“好眉冬,我肯定最爱你呀,不然为什么先给你打,好不好嘛,我挂一下电话。”
冉眉冬不过是想逗一逗她,于是回道:“去吧,去找你的姐姐吧。记得有出息一点,岑鸣蝉。”
“我超有出息!”岑鸣蝉嘴硬一句,然后甜甜地说道:“拜拜眉冬!”
岑鸣蝉挂完电话,又给姐姐打了过去。
意料之外的,姐姐没有接。
岑鸣蝉看了眼时间,知道姐姐这时候还在上班,因此她选择给姐姐留言。
在此之前,她要先敷衍一下妈妈那一整屏的叮嘱。
【妈妈——我知道啦!我一定把自己照顾好,你放心吧,我最爱你了!】
然后她收下妈妈的转账,转战姐姐的小窗。
【姐姐,我请完假了,请假超级顺利,俱乐部那边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
【我过会去订票,明天收拾一下行李,后天就出发了】
【姐姐,你有工作先忙就好!】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谢谢姐姐你鼓励我去试训,我最爱你了!】
*
岑鸣蝉是临近下班才看到消息的。
总部领导这一周要来区域分公司视察,整个公司上下忙里忙外。
消息一出,由人事行政部监督,各个部门纷纷干起了保洁的工作,里三层外三层开始打扫本部门的卫生。
连二楼行政打卡机旁边的招财树叶,每一片都被擦得锃光瓦亮。
虽然岑鸣蝉递交了辞职申请,但也无可避免地参与到了这场给资本家当狗的集体狂欢中。
因此临近下班,领导发令今天先到此为止后,众人才去收拾个人物品准备下班。
岑鸣蝉没有着急收拾,而是先看了一眼有没有消息。
【恭喜,路上注意安全,祝你一路顺风】
【问一下基地位置,看看周围配套设施齐不齐全,免得到了那里找不到超市】
【如果基地选在繁华点的地方,那只收拾衣服就够了】
岑鸣蝉忍不住想多叮嘱她一些,就像很久之前,每次开学前母亲都要叮嘱她一样。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她说的这些,母亲应该都讲过了吧,甚至应该讲得更多更细。
她回道。
【总之,照顾好自己。】
*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来。
由于时间紧,舍友们没有出去聚餐,只在得知她要离开半个月的消息后祝福她试训顺利。
而与她关系最好的沈欢,执意要送她去高铁站。
临近分别,沈欢与岑鸣蝉抱了抱。
等结束拥抱,沈欢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去检票进站:“要加油啊鸣蝉!”
她们提前出发的,此时距离岑鸣蝉的车次到站还有一个小时,因此时间上并不着急。
岑鸣蝉看着自己在大学里关系最好的朋友,心里生出来些不舍,她强颜欢笑道:“放在电影里,我应该跟你说,混不出来人样我就不回来了,然后留给你一个帅气的背影供你目送。”
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又伸出另一只手,与沈欢的手牵在一起:“我会加油的,欢欢。”
沈欢怕耽误她的时间,催促道:“好了,进去吧,到地方了在宿舍群里报一声平安。”
“好。”岑鸣蝉松开手,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与沈欢挥手告别着,最终她走进高铁站,按照车票上打印显示的候车厅,找到了个空位。
她先拍了张手拿车票的图片,把重要的信息打上马赛克后,发在了空间。
配文是“出发,新的旅程!”
她去试训的事,昨天她直接发在了空间里,点赞评论纷纷过百,评论区里全是恭喜、牛逼、太厉害了这一类的话,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人缘还是不错的,有些已经不联系的高中同学看到之后也都评论祝福了她。
她的列表里大部分都是关系要好的同学与游戏里认识的朋友,但凡是不开眼乱说话的早被她删除了好友。
动态刚发出去,战队里认识的朋友们就开始积极评论。
橙子:“苟富贵,藏春姐!”
秋秋:“一路顺风~”
岑鸣蝉无暇回复他们的消息,她需要先和其他人报平安。
她点开姐姐的窗口,发送了消息。
【我已经在候车厅啦,距离高铁到站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同样的消息她复制粘贴给了妈妈、冉眉冬和CL的助教李泽。
然后她来到评论区,享受着被亲友们评论与关心的快乐。
*
岑鸣蝉看到了那条关于车票的动态。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十分显白,纤细修长又好看。
想起前几天的辩论视频里,她的指甲还是原色,岑鸣蝉猜测她应该是这几天去做的美甲。
她不由也伸出手来,做了同样的动作,与图片做对比。除去她没有做美甲外,几乎没有区别。
她很早知道对面就是十八岁的自己,但是还是有种很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再看看她配上的文字,“出发,新的旅程!”
很有活力,像是勇敢无畏的小狗,在努力狂奔向未知的远方。
点赞已经几十个,评论也有很多条,在动态下面,十八岁的自己与他们互动着,看起来很热闹很喜气。
评论里称呼各有不同。
喊她“藏春”的应该就是当初自己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偶尔几条喊她“鸣蝉”的,就是现实里认识的朋友了。
单靠网名,她一个也辨认不出来。
时光太残忍,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大部分已经在她的记忆里失去姓名,只能靠着某个契机想起。
她又往下翻着,动态有很多。
十八岁的自己很喜欢分享生活,像个不停碎碎念的话痨。
上课迟到、食堂的饭不好吃、点的外卖忘记备注不吃香菜这一类的小事,要发在空间里哭哭。
连下课后看到天边好看的夕阳,也会拍下来发给自己后再发在空间里分享给朋友们。
更多的则是一些游戏截图。
她Carry全场,游戏胜利了,她要截图发在空间得意炫耀;她Carry全场,游戏失败了,她也要发在空间哭哭求安慰。
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网瘾少女。
朋友们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爱分享的她。
任何她现在看起来都十分无聊的动态下面,都会有人评论。
翻了好一会,岑鸣蝉觉得有些累。
她回到最初的动态,点了个赞,然后评论道:“要加油!”
几乎是没过几秒钟,她就收到了回复。
“姐姐我会加油的,要抱抱——”
岑鸣蝉看着还在撒娇的自己,轻笑着回道。
“好,抱抱。”
*
岑鸣蝉出发得很早,早上十点钟的票,如果中途没有意外的话,五个来小时的车程,下午三点多就能到。
助教李泽和CL《圣迹》分部的经理周夏阳会来高铁站出口接她。
关于这件事,李泽给她解释过。由于刚开始组建《盛世》分部,大部分工作人员还在招募中,因此上层临时让《圣迹》分部的经理同时担任《盛世》分部的经理,马上就会派新的经理下来。
而目前教练也还在招募着,试训结果主要是助教李泽和经理周夏阳说了算。
换旁的有经验的选手,这时候就察觉出来分部组建太匆忙。
但岑鸣蝉没有任何职业经验,完全不懂俱乐部的人员构成,因此表示理解,没有任何异议。
这次试训出行的费用,由俱乐部那边买单,机票或者商务座都可以报销,因此岑鸣蝉直接选的商务座。
她收下商务座赠送的零食,然后戴上耳机逛着b站。她早有准备,昨晚下载了好多感兴趣的视频。
这样五个小时的车程,她完全不会觉得无聊。
她所乘坐的这趟列车,商务座不提供午餐。她也没什么胃口,背包里装着不少昨晚舍友塞给她的零食,饿了可以垫垫。
就这样,她顺利抵达了目的地——S城。
临到站前,她又给姐姐等人发去报平安的消息。
【马上到站了,一切平安】
收到她的信息后,助教李泽立刻给她发来电话,要求全程保持着通话,免得初到S城的岑鸣蝉迷了路。
很快列车停稳,商务车厢与外面车厢隔离的门被打开,岑鸣蝉站起身来,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往外走去。
她来到了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S城。
顺着拥挤如蚁群的人流,岑鸣蝉拉着行李箱往出站口走去。
这一刻,踏足在陌生的土地里,看着身旁形色匆忙的路人,她难免产生一种孤独感与渺小感。
她通过耳机同助教说着自己的穿着:“我今天穿的是白色外衣,黑色裤子,鞋子也是白色,没有戴帽子,行李箱是黑色。”
李泽咳了一声:“我们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藏春看这里。很显眼,你应该可以看得到。”
岑鸣蝉一边往外走一边回道:“好,我尽量找你们。”
等她来到最外面的出口,瞬间就在围栏外看到了那个传说中很显眼的牌子。
牌子一分为二,左边蓝色打底,黄色的加粗宋体写着“藏春”,右边黄色打底,红色加粗宋体写着“看这里”。
岑鸣蝉总觉得这样的配色很熟悉,但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我看到你们了,我在往那边走。”
她拉着行李箱急忙朝着那边走去,她目标明确,直奔牌子而去。
而助教李泽也很快看到了她。白衣黑裤白鞋,配上黑色行李箱,性别也对得上。
他立刻招着手。
岑鸣蝉绕着出口的通道,与俱乐部的人迅速会师。没有过多的寒暄,助教李泽和经理周夏阳带着她去停车的地方,俱乐部有专门的车来接。
坐在车里副驾驶时,岑鸣蝉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竟然真的来到了S城,在去基地的路上了。
后座是周夏阳与李泽,她和这两位实在算不熟。和助教她好歹还沟通过,临时经理她从没接触过,因此她一直保持着沉默,然后打开手机发送着消息报平安。
【我们在去基地的路上了,俱乐部出车来接的,很安全别担心】
许是看出来她的拘谨,经理周夏阳主动关心道:“在高铁上吃午饭了没有?”
岑鸣蝉收起手机来,回道:“没有吃,吃不下。”
周经理回道:“过会去基地简单收拾一下,先去吃点饭。喜欢吃什么,新来的刘姨做饭特别好吃。”
李泽助教也插话道:“对的,那个阿姨做饭特别好吃。我们暂时跟着圣迹那边吃,阿姨已经在招着了,等招到阿姨,就不用过去了。两个基地离得不远,也就一二百米,就当饭后消食了。”
可能是怕她不高兴,李助教又说道:“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先委屈委屈。”
岑鸣蝉与他们相处还是紧张:“没事的,我不是很饿,就不麻烦阿姨帮我单独做了。等晚饭跟着大家一起吃就行。”
周经理嗯了一声,没有强求:“那你吃东西有什么忌口,记得和我们说一下。”
“葱姜蒜香菜都不吃。”听到对方问自己忌口,岑鸣蝉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这样说出来显得十分挑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葱姜蒜有时候也能吃。香菜的话,阿姨正常放就行。”
她没有说的是“大不了那个菜我不碰了”。
周经理和善无比,带着安抚意味:“香菜你不用担心,圣迹那边也有选手不吃,已经跟刘姨说过了。”
岑鸣蝉心想,这世间果然还是有同道中人啊,她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个不吃香菜的人是谁啊?”
周经理回道:“林熠,圣迹那边的队长,也是打中单的。”
“好巧。”岑鸣蝉感慨道,林熠这名字有点熟悉,她低下头打开手机的备忘录,那里记录着朋友们当时想要的选手签名照。
林熠,艾迪Star——对应的是旺仔。
岑鸣蝉想起来了,旺仔喜欢的女孩子喜欢这个选手,因此旺仔拜托她,如果可以的话,帮他要张签名照。
怕岑鸣蝉搞不懂这人是谁,旺仔直接把对方的赛场艾迪和真实姓名都写了出来。
赛场艾迪——
岑鸣蝉想到这四个字,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为自己起个赛场艾迪。
按照先前她查的资料,选手可以按照个人习惯起一个中文艾迪名字,但是在游戏比赛时,显示的都是英文。
比如说,如果岑鸣蝉用鸣蝉作为赛场艾迪,那么在游戏比赛页面她的艾迪便是CL.MingChan,而不是CL.鸣蝉。
或者她可以直接用蝉的英文Cicada,作为赛场艾迪。
藏春是她游戏名,她不准备拿来作为打比赛,她需要好好想一下赛场艾迪,简单好记又好听。
毕竟赛场艾迪要伴随着她的职业生涯。
正当她在绞尽脑汁构思赛场艾迪时,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不是想得太久远了。
岑鸣蝉忍不住失笑。
她还没到基地,试训还没成功,就在想什么样的名字适合用来打比赛了。
基地里可还是有个敌人在呢。
一想到那个讨人厌的One,岑鸣蝉的笑意就渐渐退去。
她垂下眼。
One是吧。
你爹来了。
第25章 十八岁
基地选在了近郊的别墅群中。
那辆喷着CL俱乐部队标的车辆稳健行驶着,最终停在某栋别墅前。
“我们到了。”周经理说道。
岑鸣蝉推开车门下车,助教李泽已经取来她的行李箱,主动走在她前面:“来吧,我带你进基地看看环境。”
周经理则没有跟来,他接了个电话,直接去了圣迹分部那边。
别墅门口是电子密码锁,李泽刷了指纹,带着她去到三楼寝室放下行李后,和她约定好半个小时后带领她熟悉环境。
岑鸣蝉简单收拾了一下,继续同姐姐等人报了个平安,便提前去了一楼约定碰头的地点。
CL俱乐部之前主要参与了《圣迹》与《荒野》两个项目,前者为Moba端游,后者为FPS端游,而《盛世》是涉足的第三个项目,属于Moba手游。
助教先带她参观的是一楼,一楼主要是餐厅、图书室、会议室与训练室。
但是目前餐厅如同摆设,因为专门的做饭阿姨还没有招到,他们需要先去《圣迹》项目那边蹭饭吃。
训练室的话,助教没带她进去,只是路过时同她说了一下要求:“你们现在试训以打天梯赛为主。明天早点起床,去圣迹那边吃完早饭后回来打卡。早上打卡时间为九点,打卡次数是要计入考核的。”
“他们现在在里面打天梯,晚点吃完饭,你可以进去和他们互相熟悉一下。”
然后是二楼,二楼主要是心理咨询室、理疗室与小型健身房,目前还在建设中。
三楼则是队里各个成员的寝室。
由于她是女孩子,因此她拥有单独的寝室,其他队友则两人一间。
在助教带领她参观的期间,岑鸣蝉忍不住轻声询问:“我可以和家里人开个视频,让他们看一下基地吗?”
李泽一怔,随后点头说道:“可以。你今天没有训练任务,主要是先熟悉环境。如果有缺少的日用品,可以直接线上购买,不用出门去买。”
助教李泽说的是星望集团旗下的商场,推出了线上购物专人派送的服务,不过需要下载专门的APP。
李泽叮嘱道:“早饭时间是八点到九点,午饭是十二点到一点,晚饭是六点到七点。你最好提前一点出发去吃饭。”
“试训期间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与我沟通。”
岑鸣蝉乖巧地回答道:“好的。”
等逛完基地,岑鸣蝉回到寝室,开始选购日用品,配送时间选在了今晚八点。
然后她开始回复消息,未回的消息又多又杂。
最先回复的就是被她置顶的三人,母亲,眉冬与姐姐。
对于母亲,她总是习惯把事情说得越简单越好。说得越多,母亲就越操心,越要唠叨。
【我参观完基地了,一切都很好,不用担心】
而对于冉眉冬,她则可以畅所欲言。
【我逛完基地啦,等我有空录个视频给你看,基地条件还是很好的!】
【我还没跟队友见面,晚点再去】
【也不知道阿姨做饭好不好吃,他们说阿姨手艺很好的】
【可是老婆你也知道,我最挑食了,哭哭】
冉眉冬过了一会才回复她。
【鸣蝉,我一瞬间以为你不是去试训,而是去吃席了】
岑鸣蝉顿时恼羞成怒。
【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去打天梯赛!】
【冉眉冬!你竟然嘲笑我,你肯定是不爱我了!】
冉眉冬没有再回她,估计是在上课。
岑鸣蝉于是转战下一个目标。
她先给姐姐发去可爱小猫在门边探出脑袋的表情包。
【姐姐——我到基地啦!如果你对基地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开视频带你参观喔!】
姐姐也没有回复她,应该也是在忙。
岑鸣蝉顿时感觉人生寂寞,她在宿舍群里报了个平安,把其他人的消息随意回复了一下,然后选择去整理物品。
她从行李箱里把衣物取出来,依次在衣橱里挂好,又把自己常用的一些物品也都摆放好。
此时距离晚饭时间将近还有一个小时,她选择打开游戏打一把天梯赛。
时间完全来得及。
她这段时间游戏打得没有之前勤,加上又是赛季末,她的游戏排名已经掉得非常难看。
她翻阅着天梯金榜的排名,看到One排名国服第五。
不管她承不承认,One其实都是个劲敌。
岑鸣蝉深吸一口气,点击排位。
游戏进入,她在三楼,而一楼正好就是熟人——橙子。
橙子立刻打字。
【给三楼中,她带飞】
然后他打开麦克风:“你这是到了吗,藏春?”
岑鸣蝉在天梯赛里遇到橙子,也是觉得很巧。她开麦回道:“对,我到了。”
橙子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我玩打野,给你当狗,你带我赢。”
“OK。”岑鸣蝉答应得很爽快。
而夹在他们中间的二楼,也开了麦:“三楼是藏春本人吗?”
橙子抢答:“她是啊。”
二楼立刻痛快说道:“那我辅助,藏春带一把,我冲金榜前五十呢。”
“好。”
整一局,岑鸣蝉体验到了野辅二人极致的呵护服务。
尤其是辅助,专盯着她操作,岑鸣蝉残血了他就用治疗技能抬血并给她套上盾,该挡技能时挺身而出毫不含糊。
岑鸣蝉被养得天肥,逢人便鲨,对面五个人在她眼里就是行走的提款机,最终以12-0-4的战绩结束游戏,全场无敌。
临退出结算页面前,她与橙子告别:“不打了,去吃饭。”
岑鸣蝉拿着钥匙与手机出门,等她走到一楼,训练室里正好有人在往外走。
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一米七多的个头,不算高。
两人打个照面,都吓一跳。
只见对方试探性问道:“…你是藏春?”
“我是。”岑鸣蝉点点头,她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是哪位?”
总不能冤家路窄,她出门就碰见One那个小崽子吧。
对方挠挠头:“我游戏艾迪小快,我们天梯遇到过。前两天助教说你要来试训。你是不是要去吃饭,我带你过去?”
……小快。
岑鸣蝉一听到这个艾迪,瞬间表情微妙起来。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她和小快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
小快这个艾迪,烧成灰她都记得。
就在她这赛季冲击金榜前十的那一局,小快玩的射手,把她可是坑惨了。
游戏结算,她是败方mvp,其他四个队友被对面当猪一样鲨,战绩全是负的。
当时气得她把游戏截图甩给冉眉冬,把小快还有其他三个菜狗队友骂了一顿。
而冉眉冬也很配合地用“他们好菜”“心疼宝宝”“老婆打得真好”等话术,及时得把打游戏打上头的岑鸣蝉哄好。
在网络上,岑鸣蝉急眼的时候,能说出来“终有一天我要把这些菜逼全家都鲨了”这种话,但是在线下,她向来遵纪守法,弱小无助,且手无缚鸡之力。
说到底,不过是口嗨罢了。
但她毕竟私下嘴过对方,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
岑鸣蝉看了眼训练室,见说话的这会功夫也没人再出来,自己又不认路,只能强忍尴尬,客套地说道:“好,谢谢你。”
好在小快没有再与她搭话,他安静地走在前面,岑鸣蝉就跟着后面,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然后她一边走路一边疯狂给冉眉冬发消息。
【要死了要死了,我嘴过的人要成为我的队友了】
【我之前还骂过他,说他打得这么菜,不如去电子厂拧螺丝,结果现在人家在给我带路,要带我去餐厅吃饭】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
【我以后不能随意嘴人了,真的好尴尬】
【我发誓,我以后打游戏不偷偷骂人了】
【我要对这个世界多点包容多点爱】
【我要不给他磕个头算了】
【好尴尬好尴尬,谁能来救救我!】
【老婆你去哪了呜呜呜你快出来哄哄我,我要哭哭了】
然后她发现她发错了人,她把消息发给了姐姐。
最要命的是,她想起来她与姐姐相遇的契机——就是因为她随便嘴队友,误把组队麦开成了全队麦,把姐姐喷了一顿。
结果姐姐不计前嫌还同意加她好友。
……她不会唤起姐姐这段不够美好的回忆吧!
于是她又开始疯狂给姐姐道歉。
【呜呜呜呜姐姐,当初是我不懂事,我不应该随便嘴队友】
【我真不是故意要说你的,我就是忍不住嘴贱说两句】
【姐姐我可以道歉,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我现在已经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了】
她刷了整整两屏,姐姐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岑鸣蝉长长叹一口气,情绪低沉下来的时候,姐姐的消息来了。
消息有点长。
【鸣蝉,公司有些事,这几天有些忙,回消息也会慢一些。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说,空闲时候我看到消息就会回你。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是想参观一下你的基地的,主要是担心条件太差,你住得不习惯。
你打游戏容易生气这件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好是因为你还年轻,快意恩仇,喜怒由心,是这个年纪的通病。更何况你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没做什么极端的事。
说不好的缘故,相信你也清楚,骂人终归是不好听的。
当然,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与你一起玩的朋友,无论输赢如何你都不会生气。
这一点很好,不要因为游戏伤害了与朋友的感情。
所以我不会劝你什么,你自己选择就好,我相信你。
还有,你前面的消息是不是发错人了。】
看到最后一句,岑鸣蝉忍不住又去翻了翻她先前发的消息。
然后她看到了那句“老婆你去哪了呜呜呜你快出来哄哄我,我要哭哭了”的记录。
她习惯性在单身的时候与冉眉冬互称老婆,一旦她脱单,就会为了避嫌把老婆这两个字改成眉冬。
为此冉眉冬笑话过她——“单身喊老婆,脱单喊眉冬”。
但是这件事,姐姐并不知道。
如果她解释的话,姐姐会不会相信她,会不会觉得她为人没有分寸。
从姐姐的角度来看,她发这句话的语气亲昵又暧昧,尤其是还加上了老婆这个称呼。
看起来像是她这个渣女,有了恋人的情况下还花心地追求自己,试图脚踏两条船,而她错把应该*发给恋人的消息发给了自己。
岑鸣蝉瞬间要碎了。
她立刻给姐姐拨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不顾姐姐还没开口,立刻压低声,急切地解释着:“姐姐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谈恋爱。我也没有老婆,没有脚踏两条船。我之所以喊她老婆是因为那人是我的闺蜜,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我就是喊习惯了,我知道这可能没太有分寸,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改。”
“我真的就喜欢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委屈又可怜,急得要哭出来:“姐姐,我不想你误会我。”
第26章 九年之隔
“我没有误会,我相信你,不要担心,不要怕。”
岑鸣蝉听出对方声音中的焦急,她温柔地安抚着。
原来这就是被自己爱着的感觉吗?
曾经有过一位朋友,是如此评价她的——“鸣蝉,真羡慕你每段感情都像是初恋一般。”
当时的她只是笑笑,便将话题跳了过去。如今她再想起来这句话,竟然有些想笑。
这些年她遇到很多人,也短暂地爱过很多人。每段亲密关系,几乎都是一致的开头、过程与结尾。
刚开始时浓情蜜意,中间阶段渐渐生出裂隙,最后由她直接喊停,好聚好散。
每一任都轰轰烈烈全心全意地爱,没有哪个特别喜欢与难忘,也没有哪个让她爱到非她不可。
说每一任都是初恋,倒也恰当。
坦白说这些年回头来找她的前任们,不止楚千仪一人。她们总在分手很久后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她,以做朋友的方式留在自己好友列表里,然后会偶尔联系,像老友一般叙叙旧。
岑鸣蝉不知道前任们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因为恋爱时太过美好与融洽,而导致分手后对方仍然愿意与自己保持联系。
还是对方从来没有深爱过自己,没爱过所以轻而易举地放下,因此分手后才能如此体面。
人都有劣根,岑鸣蝉也不例外。
她想每一任都体面分手绝不纠缠,又想她们失去自己后整日悲痛欲绝、困在爱情那座围城里。
她也曾经在某个深夜问过某位前任,为什么要回来加自己的联系方式。
对方给的回答很简洁,仅有五个字:“因为你很好。”
这句话看起来像提醒自己点到为止的敷衍,成年人说话行事已经有了分寸,岑鸣蝉自然不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否则就像是刻意在找对方赞美自己。
如今,她终于知道被十八岁的自己爱着是什么样的体验。
电话那头传来的心急如焚的声音浸着些许哭腔,动人、娇软又好听,听起来深情专一,又很在意自己。
她心想,小骗子,装得真好。
然后她听到对话里陌生异性的声音:“藏春,你怎么不走了?”
十八岁的自己先是扬声回答了对方:“在打电话,马上就来。”
然后她又压低声乖巧地说道:“姐姐,我在去基地吃饭的路上。你一定要相信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有骗你的。”
岑鸣蝉看一眼就知道她那消息是发给冉眉冬的,询问她是不是发错了,也只是提醒她那些记录要重新发给眉冬,并没有别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多想。
她劝道:“我相信你,乖乖去吃饭,好不好?”
“好。”十八岁的自己永远表现得那么听话又懂事,“我先去吃饭,晚一些空闲了再来找姐姐。”
“我会想你的,姐姐。”
岑鸣蝉轻笑道:“好,要想我。”
*
岑鸣蝉挂了电话,小步追赶上去。
先前因为焦急,她直接原地停下与姐姐在电话里解释,等小快回头一看,两个人已经隔了很远。
她低着头小声道歉道:“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
“你眼睛有点红。”小快盯着她,慢吞吞问道,“是遇到难过的事了嘛?”
“没有。”她摇摇头否认。
小快没有再多问,他继续前面带路:“走吧。”
等到圣迹基地,餐厅里没几个人。
小快同她讲着基地的情况,教练、经理和领队全都是跟队,在基地里住着,数据分析师、助教和心理咨询师等人则是每天打卡上班。
两个俱乐部如今都挤在同一个餐厅里吃饭,显得有些拥挤。
桌子一旁摆放着专门的餐盘与餐具,都已消毒。而阿姨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已经有部分菜品都已装盘摆出来,这里吃饭全部都是自取。
小快喊她过来排队,叮嘱道:“想吃什么就自己盛。”
岑鸣蝉刚要点头,就看到助教同几个男孩子也来了。他看到岑鸣蝉也是松一口气:“本想喊着你一起,结果没找到你。还好你自己过来了。”
新选手来试训,他作为现在基地半个主事人,按理说应该是好好安排的。
周夏阳负责两个基地来回跑,他的工作重心又在圣迹那里,难免顾及不到这边。
而他又要负责招募、面试还要负责各种筹备工作,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候他也想不通,明明什么都没准备好,俱乐部这么着急找选手试训是图什么。
然而这样的抱怨他也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
想到此,他有些歉意地说道:“最近基地事情太多,有时候可以顾不到你,实在不好意思。”
岑鸣蝉客气地回道:“没事的,您有事先忙就好。”
李泽嘱咐道:“过会吃完饭记得去训练室,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岑鸣蝉乖巧地点点头,她视线一转,看到跟随助教一起来的那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
她点头算是同他们打过招呼,她想着今晚吃完饭大家就要互相认识,此时没必要多说话,于是转过身去继续排队等待打饭。
菜品种类很丰盛,前前后后是十多样,那盛菜的餐盘与汤碗也大得多。
岑鸣蝉饭量小,但是吃饭挑剔,因此纠结来纠结去,反倒是打饭最慢的那一个。
餐厅里有两张长桌,她寻了冷清的那张去坐。
在她旁边,坐着个她不认识的人,加上她,这桌不过两个人。
再抬头,原本对面空着的座位也坐了个人。
餐盘一推,她听到对面的人笑道:“藏春,你竟然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岑鸣蝉一听便知道,这开口带着敌意的,除了One那个菜逼外,没有别人。
她念着自己刚来试训,于是低头吃着饭,只装作没听到。
然而One依旧在不依不饶:“敢不敢今晚打一场删号战?输了的明天卷铺盖走人。”
“真别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也不看看,女的有几个能打职业的。”
见One开始扯性别,典型的给脸不要。岑鸣蝉不想继续装聋子,她有些被惹烦了。
试训机会是她凭本事得到的。
她尊重俱乐部的选择,接受与One同时竞争试训机会与中单位置,她也尊重她的对手,一切都实力说了算。
她是个愿赌服输的人。
但是从自己决定来试训开始,One就一直在挑衅、恶心她,看起来真的很下贱。
很输不起。
打游戏这么久,只有她喷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在她面前跳脚的时候。
不就是国服第五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这就打个国服第一回来。
她抬头,笑盈盈看向对方,低声开始阴阳怪气:“那把战队赛输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你很怕我吗?很担心赢不过我?”
“只有阴沟里的老鼠才会这么害怕别人走动。”
One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先低声笑起来。
岑鸣蝉这才想起来这张餐桌上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她不由看了身旁那人一眼,他看起来年纪与自己差不多大,与此同时,One也在看这个人。
他见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无辜地说道:“你们继续。”
被他这声笑打断,继续是肯定不可能继续了。
有One这个倒胃口的人在,岑鸣蝉简单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而她身旁那位也吃饱起身。
对方先将餐盘里剩余的饭菜倒掉,岑鸣蝉也学他倒掉饭菜。
然后她又学他把餐盘与餐具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先前坐在她身旁的人没着急去洗手,眼见她放下餐具,开口说道:“确实很少有女生打职业,祝你成功。”
岑鸣蝉抬过头来,眼神坚定:“我会努力的。”
“我是林熠。”他顿了顿,“刚放下餐具,手脏,就不同你握手了。”
“我是岑鸣蝉。”岑鸣蝉与他互通姓名,“我朋友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在职业赛场上取得好成绩。”
“借你吉言。”林熠笑了笑,“还有,阴沟里老鼠那句话,真的很飒。”
*
岑鸣蝉洗过手后便是原路返回基地。
她记得助教李泽的叮嘱,直接去了训练室。训练室里除了小快,还有个不认识的男孩子。
小快见她回来,走上前主动为他们二人介绍彼此:“这就是藏春,天梯赛里都见过,打得可厉害了。”
“这个是冯春,至于他的游戏艾迪…”小快有些说不出口,“还是他自我介绍吧。”
“我叫冯春,游戏艾迪是…”那个名叫冯春的男孩子看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蝶宝的狗。”
…蝶宝的狗,也是熟人,高分段里出了名的打野。
岑鸣蝉记得他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他打野确实玩得好。
第二个就是他换cp是真的勤快,并且他的游戏艾迪也是固定一个格式,某宝的狗。
每换一个cp他就换一次名字,因此在她战队里,橙子那些人八卦他的时候,私下都是称他为狗哥。
小快又说道:“还有三个人吃饭还没回来,分别是One、完美和我爱吃水饺,你应该也都遇到过。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就行,估计过会助教来了会给我们开会。”
这三个艾迪一念出来,岑鸣蝉确实觉得熟悉,都是天梯赛的老熟人了。
至此她清楚了全部试训队员的构成,小快是打上单的,狗哥打野,她和One是中单,完美和水饺下路两人组,分别是射手和辅助。
她按照小快说的,找了个没人的座位,然后开始疯狂给姐姐发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原来只有我这个位置有两个人在试训,不公平,其他位置都只有一个人的】
【呜呜呜呜呜姐姐,One又欺负我,他在吃饭的时候挑衅我,害得我都没吃下饭】
【我一定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才可以,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姐姐你也不用担心我喔!我也不是软柿子的,我也嘲讽他了】
【我说阴沟里的老鼠才会害怕别人走动,我在骂他胆子小】
她还要继续刷屏,就看到姐姐引用了那句“阴沟老鼠”的话,然后回复了自己。
【好骂,骂得好】
岑鸣蝉眨巴眨巴眼。
印象里姐姐是个极度爱好和平的人,之前她们双排,对面满嘴脏话,各种人身攻击,姐姐也只是劝她屏蔽,不要计较。
如今姐姐却和她同仇敌忾,说她骂得好。
这是不是代表着,姐姐与她关系更加亲近了,姐姐更加在意她了?
岑鸣蝉瞬间又欢喜起来。
她发去萨摩耶摇尾巴的表情包。
【姐姐,藏春这个艾迪我用烦了,你帮我起一个新的好不好嘛】
她心想,如果用着姐姐起的艾迪的话,也算是变相的情侣艾迪了吧!
第27章 九年之隔
事实上,岑鸣蝉也在为名字犯愁。
她不准备用云舒作为笔名,藏春这个年少轻狂时起的名字也不再适合她。
她想来想去,始终没有答案。
忽然她想到一件往事。
小学时候,班里有几个顽劣的男同学喜欢给其他人起外号,而名为“鸣蝉”的她,自然而然被起了与“蝉”有关的外号——“岑知了”。
他们从不喊她名字,都是挤眉弄眼喊她“知了”“知了”。等到夏天,树上阵阵蝉鸣时,他们喊得更是起劲。
岑鸣蝉岁数小,不懂事,又好胜,面子薄,被起了这样的外号自然不高兴。
为此她打电话给父母“兴师问罪”,她想问问为什么父母要给她起这样叫人耻笑的名字,然而一张口就是委屈得哽咽。
接电话的是母亲,母亲听完她伴随着抽泣的哭诉,耐心地同她讲这个名字的来历。
原来他们一直盼着生个女儿,他们幻想着要将女儿养得自尊自爱、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此父亲空闲时候总要捧着本诗词合集,在母亲旁边念着,美曰胎教,陶冶女儿情操。
那一日念到这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时,突然发生胎动,她在妈妈肚子里伸了脚。
父亲觉得她与这句有些缘分,便从中择了“鸣蝉”二字,作为她的名字,母亲欣然同意。
蝉在古诗词里,往往是代表着品格高洁,他们期盼着未诞生的女儿能成为一个如蝉一般品德高尚的人,能自土壤中钻出,攀爬上树,振翅飞翔,坚韧而向生。
最后母亲劝慰道:“忍一忍吧,你越生气,他们叫得越起兴;你不理会他们,他们觉得没意思,便不来惹你了。”
岑鸣蝉挂了电话,擦擦泪。
也确实如母亲所说,她学着不理会他们,那些人见逗她也没什么意思,便也渐渐地不再故意那样喊她。
很久之后,当岑鸣蝉看那些关于家庭教育的书时,她思考过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忍一忍”。
忍一忍,总能过去。
她忍了,所以那个外号慢慢便不被他人提起。
如果她不忍呢?
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走父母的老路,要忍。也因此,她渐渐抛弃掉性子的毛躁,逐渐沉稳下来。
如今,十八岁的自己撒着娇,让自己帮她起个名字,她又想起来那个讨人厌的外号,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简简单单一个“蝉”字,写满了父母对她的期望。
“Cicada。”她说,“意思是蝉,希望你做个高洁、纯粹而坚韧的人。”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自己说道:“好。”
岑鸣蝉此时坐在电脑前,她点开春水文学网的注册作者身份的页面,在笔名那一栏里,敲下几个字母。
Cicada。
她决定了,这就是她的笔名。
*
岑鸣蝉在找到姐姐为自己起个新艾迪前,其实她也想过一个新的艾迪——“云舒天天开心”。
有些俗气,但是是她目前最想实现的愿望,她想要姐姐天天开心。
姐姐看起来很累,或许是工作,也或许是其他缘故,她觉得姐姐身上始终笼着一层倦意,很淡,但确实存在着。
让她不知道做什么,才能为姐姐梳洗掉那份疲倦。
姐姐始终若即若离,有时候与她很是亲近,又好像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姐姐很多事都不会同她讲,她能知道的关于姐姐的信息很少。
岑鸣蝉仔细回想这些天,她所能拼凑出来的信息——姐姐六月十二的生日、不喜欢吃香菜、姐姐在高中打过辩论赛、喜欢写作、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并且是在高中认识的。
她应该也喜欢听萧雪亭的歌,那天她很累时,让自己唱的就是萧雪亭的歌。
而姐姐经历过不幸,父母双亡。
岑鸣蝉忽然一惊,因为除去最后一条,其他信息套用在她身上也完全适用。生日、经历、喜欢的歌手、吃饭的忌口,竟然一模一样。
世间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姐姐好似世间另一个自己。
但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而且她要比姐姐幸运一些,父母都还在,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这世间从没有两片同样的树叶,我是我,姐姐是姐姐。
她是鸣蝉,姐姐是惊鹊。
岑鸣蝉登录上游戏,使用改名卡,把大号的艾迪改为了“Cicada”。
蝉。
岑鸣蝉决定了,如果自己决定打职业,这就是自己的赛场艾迪。
*
岑鸣蝉刚把游戏艾迪改完,训练室的门便被推开。
助教李泽与其他队友回来了。
助教为她介绍着现在队伍的情况,目前队里的打野“狗哥”是俱乐部确定要签下的选手,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在试训阶段。
岑鸣蝉想起来助教曾经给她画的大饼——“可以围绕你建队”。
怎么看这句话都像是红烧牛肉面包装上的大块牛肉,它确实存在,但是会缩水很多。
正常职业选手作息一般是晚睡晚起,十一点钟起床,晚上通常要熬夜到很晚。
而要求他们早睡早起,早上九点就要打卡,是俱乐部暂时维持的规矩。
训练期间,由俱乐部提供专门的游戏手机供他们训练。后期《盛世》官方决定举办职业联赛、开放并竞拍联盟席位后,会有专门的赞助商提供比赛专用机。
俱乐部将会购买专用机型号的手机用于训练,训练设备不得随意下载其他游戏与社交软件。
岑鸣蝉一怔,那她自己的手机岂不是用不上了。
而助教似乎看出了岑鸣蝉的疑问,继续说着。
他们几个人的手机都要上交,统一放在一旁的亚克力盒中,盒子是抽屉样式,贴着写有他们名字的标签。
允许必要时候使用个人手机,但是不能把手机拿回个人座位上长时间使用。
总之就是管理严格,但也还算是人性化。
等助教说完,岑鸣蝉在心里叫苦不迭,她过会一定要跟姐姐说一下这个情况。
她要让姐姐知道,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秒回小天使岑鸣蝉即将下线。
随后就是队友之间互相的自我介绍。
大概是因为助教在,One没有再作妖,勉强做了个人。岑鸣蝉自然也配合着他的表演,二人完全没有先前在餐厅时的剑拔弩张。
由于岑鸣蝉今天刚到基地,因此今晚不需要参加训练。她在训练室里随便打了几把排位后就接到了电话。
她在app上定的生活用品已经由专人送到了。
岑鸣蝉也就离开训练室,拎着那些生活用品回到宿舍收拾整理。
她开着扬声器,一边收拾一边与姐姐通着电话:“姐姐,以后我可能没法及时回消息了,他们要没收我的手机。”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没关系的,你先忙试训的事。”
“我会想你的,姐姐。”岑鸣蝉收纳着桌上的物品,“姐姐你会想我吗?”
“应该会吧。”姐姐回道。
这样的答案已经令岑鸣蝉足够欢喜,她撒着娇摇着尾巴:“姐姐,这段时间没法跟你一起打游戏,你不许忘了我。”
“姐姐,我可以每天晚上回来跟你通电话吗?”
*
每晚都通电话。
这个要求实在粘人。
岑鸣蝉想了想她们联系的频率,觉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的账号里没几个人,现在一直在线,其实就是为了回复十八岁的自己的消息。
白天工作的空闲时间,她会看一眼有没有消息要回。
有时候她半夜醒来也要摸起来手机看一眼,看看十八岁的自己有没有深夜emo,开启网抑云时刻。
需不需要自己在困得睁不开眼、下一秒随时会睡过去的时刻,敷衍地打字让她乖一些早点睡。
她开始有些习惯对方的存在,习惯她常常与自己分享清早的雾、傍晚的夕阳、奇形怪状的云以及那些零碎的日常。
她最爱哭哭啼啼对着自己撒娇,言语夸张又生动,一字一句分享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她也借此重温那段十八岁的回忆。
如今,十八岁的自己迈出了第一步,来到俱乐部试训。
这是她没有过的新鲜的体验,她很好奇每日发生的事,也很期待对方与自己分享试训生活。
“可以,你回到宿舍给我打过来。”
她看了眼时间,决定今天的通话到此为止。
她说道:“鸣蝉,我要去洗澡了。”
*
岑鸣蝉没想到,今日的姐姐如此好说话。
她不仅同意每天都与自己通电话,甚至姐姐要去洗澡想挂电话,自己随便撒娇几句,她就真的没有把通话挂掉。
而是把手机放在一边去洗澡了。
岑鸣蝉戴上耳机静静地等待着姐姐洗完澡回来,她还有很多话想和姐姐说。
耳机里没什么声音,很安静,没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猜测姐姐应该是把手机留在了卧室。
而她的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出一副场景,雪白的肌肤上滚落着水珠,一路往下。
像是迷路的小鹿,跃过起伏的山岭,跨过宽广的平原,最终藏身于幽深的丛林。
前些天那场旖旎的梦也再度浮现,姐姐那柔软的唇舌在探索着更软更湿更热的地方,贪婪地,在吻,在含,在咬,在吸。
像是在玩傀儡游戏,一切都已失去自己的控制,所有主动权完全都在姐姐手里。
她被牵引着,升空又坠落。
她像是对外展览的藏品,而姐姐是唯一的参观者。
姐姐有权欣赏她,阅览她,最后享用她。
落地窗外蔷薇盛放着,而蜂鸟停在空中吸食花蜜。
呼吸在起伏,随之还有情欲。
岑鸣蝉有些难为情。
好热。
第28章 试训
岑鸣蝉洗澡时总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伴随而来的是后腰发酸。
这两个征兆表明她即将来月经。在她的家乡,月经往往被“好事”两个字所替代。
尽管已经学习了足够的生物知识,她仍然无法把这件事与“好事”两个字联系起来。
因为她有严重的痛经,夏天时症状最轻,春秋次之,最严重的是冬天。疼起来的时候额上冒虚汗,有时半夜也会从睡梦中疼醒。无奈之下她便只能与暖宫贴与止疼药为伴。
她也曾看过中医,医生诊断为子宫后位,具体原因没说个清楚。医生也开过药,她吃过但总觉得没什么作用,还不如止疼药来得有效。
她洗完澡,披着未干还在滴水的发,去翻找着抽屉中的止疼药,免得半夜疼醒了还得现找。
独居就是有这个缺点,万事都要靠自己。
找到暖贴和止疼药后,她才回到卧室,把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
她把通话调成免提:“我回来了。”
“姐姐。”免提将对方声音放大,似乎带着点颤音,她重复着,“你回来了。”
“我有些想你。”
岑鸣蝉留的是长发,手中的毛巾很快便擦得湿溻溻的。
小腹隐隐的下坠感让她很不舒服,她蹙着眉问道:“常备的东西都买齐了吗?暖贴和布洛芬有没有买?”
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有问必答,乖巧懂事:“都买了,姐姐,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她说完,摸了摸依旧能滴水的湿发,“等我一下,我去吹头发。”
等她吹完头发,十八岁的自己宛如汇报工作一般,把今天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一遍。
明天是周末,她不需要上班,因此她很有耐心地听对方情感充沛滔滔不绝地讲着,时不时也会说几句话作为回应。
她们通话了很久,最后的最后,她听到对方问道:“姐姐,今晚可以不挂电话,就这么连着吗?”
连麦睡觉。
这是她毕业后网恋时爱做的事。
情投意合的前期,总是如同老式蛋糕的奶油般甜得发腻,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连晚上睡觉时也不想分开。
刚开始岑鸣蝉总是会有偶像包袱,担心自己有打呼噜、磨牙、说梦话的坏习惯,但是碍不过恋人的请求,最终还是同意。
事实证明她睡觉时没什么坏习惯,据恋人所说,她睡得不安稳,会翻身,会无意识哼唧几句,听起来可爱无比。
面对十八岁的自己,她自然没什么偶像包袱。她们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同一个人,她对十八岁的自己完全知根知底。
只是连麦睡觉这件事,看起来有些亲密,所以她有些迟疑。
“刚到新环境,我有点不适应,就是想姐姐陪陪我。”
“姐姐,我睡觉很乖的,绝对不会吵你。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如果你觉得我吵,就挂掉。”
岑鸣蝉无声地笑着,小骗子又在卖惨。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情变得很好很好,于是她答应下来:“好,我不挂电话。”
“姐姐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对方声音软软的,像是桂花糕,又藏不住欣喜之情,“那我先去洗漱了!我很快回来!”
*
姐姐同意了。
岑鸣蝉再次欢喜雀跃起来,她所在的房间带着个独立的卫生间,她先去洗澡,又去洗漱。
柔亮的灯光下,她身穿粉色的草莓睡裙站在洗手台前刷着牙,她抬头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素净的一张脸,没有任何妆容。
她的眉随父亲,色浓,这次出发前,擅长化妆的沈欢帮她修剪过,据说修的样式是弯月眉。
只是她不懂化妆,看不出来这弯月眉与柳叶眉到底有什么区别。
眼睛的话,也还算得上好看,曾经有朋友评价她长着双狐狸眼。
总体来说,她还算好看,虽然比起来初恋楚千仪还稍微差一些。
想到初恋,岑鸣蝉也是心情复杂起来。楚千仪美则美矣,实在太疯,但好在她出国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岑鸣蝉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可惜了。如果自己再好看一些,直接能凭借美貌把姐姐拐到手可多好。
但她向来想得开,现在姐姐同意和她连麦睡觉,就是一个最好的开端。
她将房间的门锁好后便回到床上,把灯熄灭,她钻进被窝里,对着枕边的手机小声说道:“晚安姐姐。”
姐姐在电话里温柔地与她互道晚安:“晚安鸣蝉。”
岑鸣蝉将一小部分被子卷了卷,抱在怀里,软软的,像是抱着姐姐一般。
窗帘隔绝了室内的光线,漆黑的环境有利于她尽快入眠。
她闭上眼,酝酿着睡意。
五分钟后,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把屏幕点亮。屏幕的光亮有些刺眼,她眯着眼,把手机光亮调到最暗。
打开聊天软件的页面,确认与姐姐通话还在进行后,她心满意足地再次躺好,闭上眼,并将怀里被子抱得再紧了一些。
姐姐还在,在陪着我。
真好。
总有一天,我可以抱着姐姐睡觉的。
这么想着,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岑鸣蝉在每隔五分钟一个的闹钟的吵闹声中,艰难地起了床。
这算是她正式试训的第一天,她还记得教练昨天的叮嘱。
她要穿衣洗漱,出门吃饭后回来打卡。
刘姨见她来打饭,笑眯眯地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
岑鸣蝉随便说了两道家常菜,刘姨点点头,催促她快去吃饭。
不同昨天晚餐时的热闹,圣迹基地里仅有他们盛世分部的人在。
岑鸣蝉好奇问道:“其他人呢,刘姨?”
刘姨对俱乐部成员的作息时间早已熟悉,说话时总带着长辈的慈祥:“他们和你们不一样,晚上要熬夜,每天差不多十一点才起,起来直接吃午饭了。”
岑鸣蝉点点头,笑得乖巧又甜美:“我明白啦,谢谢刘姨。”
早饭种类也还算齐全,有牛肉蒸包、猪肉玉米煎饺、韭菜鸡蛋菜饼和火腿蛋炒饭,粥类有小米粥、八宝粥、豆浆,一旁还放着几种咸菜和白糖罐。
岑鸣蝉饭量小,只夹了个牛肉蒸包放在餐盘上,然后往盛有热豆浆的碗里加了几勺白糖。
她有嗜甜的毛病,别人可能喜欢白米粥配榨菜,但她却喜欢放绵白糖。
如果不是用油条配豆浆的话,那她也会在豆浆里加糖。
由于今天起得早,她的早餐时间十分充裕。她把早饭拍了照发给了姐姐,不忘试探姐姐吃饭的习惯。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她对姐姐的爱没有强烈到要与她奔现的地步,可能日后她追到姐姐,与姐姐相恋分手又相厌的整个过程里,她们都没有机会见一面,吃一顿饭。
但她还是想了解姐姐更多一些。
她想寻到她们更多的契合点,以证明她们确实天生一对。
【姐姐,这是我的早饭喔!】
【豆浆里面放糖了,甜甜的,超好喝,推荐姐姐你也试一下!】
姐姐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今天是周六,岑鸣蝉猜测姐姐应该是还没睡醒。
吃过早饭,她回到基地,在打卡机前打上卡后她前往了训练室。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到齐,岑鸣蝉看了一眼和姐姐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句豆浆放糖上,然后便把手机放在了那个亚克力盒中。
专用的训练机和匹配的蓝牙电竞耳机分到她手里。选手机位则是并排在一起,有专门的电竞桌椅,她等其他人落座后,选了个离One最远的位置作为固定机位。
在新手机上,认*证登录了个人的游戏账号后,岑鸣蝉再次查看了天梯榜。
金榜上,One还在第五的位置,而她的目标是国服第一,她要证明自己的天赋。
岑鸣蝉调整好耳机后点击排位,开始了今天的上分之旅。
今早助教李泽说过,如果可以,最好所有人都开麦与队友沟通,有没有指挥能力也是试训的内容之一。
毕竟队伍建立起来后要确定出来一个主要指挥位。
岑鸣蝉喜欢开麦,但是她只喜欢与认识的人打游戏时开麦。
比如说,她会在低分段双排开麦吹吹水,战队内战时,如果她能开麦的话也会开麦沟通,天梯赛偶遇朋友,需要她指挥时她也会站出来。
但是如果是没有朋友的话,她很少开麦。
打到高分段,基本都算是高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游戏思路,也有属于高手的傲气。如果她盲目指挥,反倒会容易惹起争端。
第一局排位,她就遇到了熟人——小快。
他们目前的机位从前往后分别是,小快、One、狗哥、完美、水饺和岑鸣蝉。
她和小快隔着四个机位,见排到一起,两个人远远地探头对视一眼。
岑鸣蝉立刻开麦道:“给我中。”同时担心有些人没开听筒,她又打字讲了一遍。
小快随后也打字道:“三楼上单。”
这一局打野属于通天代的水平,开麦指挥时游戏思路清晰,操作也很犀利。
游戏结算时,打野Mvp,岑鸣蝉的评分高小快零点四分,排名第二,小快第三。
岑鸣蝉见打野玩得这么好,不由生出来了惜才之心。这么厉害的打野,就应该来我们CL试训。
我们、CL。
等她反应过来,不由自嘲地笑起来,真奇妙,明明自己刚来,却开始把这里当做成为一个集体。
更何况,他们队里的打野已经确定是狗哥了。
岑鸣蝉没再继续发散思维,她继续点击排位上分。
一直到午饭时间,她没再遇到朋友或者CL俱乐部的人。
临近吃饭时候,她去取自己的手机,想看一下没有新的消息。
姐姐回复了她。
【豆浆放糖确实好喝,我也喜欢放糖】
【好好试训,加油!】
她刚要回复时,突然蹦出来一条新的消息,是清风发来的。
【藏春,你这几天打排位小心点,我得到消息,有老板在买演员撞你排位】
几乎瞬间,岑鸣蝉就看向了One所在的位置,One此时低着头在打排位。
岑鸣蝉深吸一口气。
【知道对方是谁吗?聊天记录或者截图有没有?】
清风回得迅速。
【我听别人讲的】
【藏春,你知道规矩的,如果不是关系好,我都不会来找你说这事】
清风言下之意就是他手里有,但是不能给她。
其实也不怪清风不仗义,国服环境已经被一些人搞得很臭了。
高分段演员俨然形成了一条灰色产业链。
这世间有钱人很多,打游戏的有钱人也不少。
比如说岑鸣蝉所在战队的队长清酒,标准用游戏打发时间的富二代。
他游戏水平不算高,但是架不住钱多,所以他找代打帮他上号,同时联系游戏里的演员,直到他的账号被打上国服第一。
而有些有钱人不愿意找代打上号,他们有一定的游戏水平,这种情况下他们直接重金找到人脉哥帮他们联系演员。
这些有钱人被称为“老板”和“导演”。
游戏里的演员是指的那些收了钱为人办事的人。比如说有老板想要冲击金榜,那么演员会通过群连麦的方式同时与老板一起点击排位,这样会增加匹配到老板的概率,俗称撞排位。
如果能和老板排到同一局的话,分为两种情况。
和老板是队友,那么演员需要疯狂Carry带老板打赢。
和老板是对手,那么演员也会正常发育,甚至开局碾压,然后他们在某个关键节点出现人为的“小失误”。
这种“小失误”非常不明显,谁能保证自己整局游戏不出现失误?
然而在高分段里,一旦出现失误,就会产生雪球效应,增加对面翻盘可能,从而“痛失好局”。
在外人看来十分正常的翻盘局或者顺风局,都有可能是老板和演员在背后故意操纵游戏结果。
而清风属于“人脉哥”,老板之间会互推,而他手底下的陪玩和代练也都是高分段的人,你举荐我我推荐他,因此他人脉极广。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口风要紧,别人才会放心找他。
因此他能来提醒一句,已经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仁至义尽。
岑鸣蝉无法要求他必须交出来记录。
岑鸣蝉在某些方面,是个道德感很弹性的人。
她曾经被人联系过,问她一局五百当演员来不来。
这对于任何一个大学生来说都算得上是巨大的诱惑,只要简简单单演三局,加起来也就一个来小时,就能拿到一个月的生活费。
更何况本身有实力的前提下,哪怕是掉了积分,也完全可以再打上来。
岑鸣蝉选择直接拒绝,她不屑于赚这个钱。
然而她也知道目前国服演员众多的这个情况,因此对于找代打的清酒和人脉哥清风,她也没有保持距离。
算作朋友,但又不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她只要求自己,不要求他人。
在上分时她也遇到过不少老板和演员,有一些她看得出来,有一些可能她也没有发现。
她看出来的演员,通通都点击举报,可惜真正受到惩罚的很少。
如今清风找到她,说有人联系演员演她,这对于还在试训的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有人想让她在试训期间一路连跪。
岑鸣蝉心里一沉,她攥着手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快见她原地不动,催促道:“走啊藏春,吃饭去了。”
岑鸣蝉强颜欢笑道:“我回个消息,这就去。”
One不知何时也来到她身侧,伸了个懒腰:“走了,吃饭去了。”
岑鸣蝉死死盯着他。
换她的脾气,她肯定会直接翻脸,她想把One这个菜逼骂得狗血淋头,但她忍了下来。
她要先查出来老板是谁。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印痕,她在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冷静。
岑鸣蝉收回视线,她低着头笑了笑,然后将手机收入口袋,语气轻松:“好啊,一起去。”
第29章 委屈
说是一起去,其实也还是一前一后地往圣迹基地那边走。
岑鸣蝉与One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她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One对她的敌意那么大。就算是他们要共同竞争中单位,也不至于在他那里刷出来这么高的仇恨值。
好在她到现在都算心态平和,若是他们反目成仇,为了个中单位打破脑袋,最后谁也没留下,那就成了最大的笑话了。
岑鸣蝉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
等到下午,她还是照常排位,只是偷偷把在线状态改成了隐身。
想要和她撞到同一局里,是要掌握她的排位时间的。一旦有她的好友,就可以随时观察她的状态。
如果显示的是“队列中”,就代表系统在给她匹配队友与对手,那么这时候差不多积分的人点击排位,就有很大几率能撞到她。
而她进入隐身状态后,列表好友就无法得知她的情况。
她刚开始打游戏时,很喜欢交朋友,到后来遇到性格合得来的,她也会加好友。
因此她的好友成分很复杂,她不确定哪个好友会成为“内鬼”,干脆选择对全体好友隐身。
同时她又关闭了战绩显示。
下午排位同样有输有赢,但总体来说她是在上分的状态。
岑鸣蝉在一局游戏结束后,将手机反扣放在桌面上,双手捂住脸。
清风的话完全影响了她的心态,她现在有些草木皆兵。
一旦队友出现失误,哪怕是上单被对面三个越塔抓死这种完全不算失误的死亡,都会增加她心头的烦躁,她会觉得这人就是老板派来的演员。
一下午的排位下来,在取得胜利之前,只要是有一点点不顺,她都想骂人。
她想抓狂,但助教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她不能表现出有什么异常。
岑鸣蝉选择全程闭麦,全程低气压地打着游戏。
这样的心态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她的操作,局数一多,她有些想哭。
但她现在还不能哭,她向来好胜,她绝不能示弱,不能让One看了她的笑话去。
她要坚持到晚上,回到寝室。
她太了解自己,一旦她找冉眉冬或者姐姐倾诉,肯定就会委屈地掉泪。所以她晚饭时候都没有去取自己的手机。
她强撑着一口气,直到晚上九点所有人可以离开训练室,她从亚克力盒中取出手机,回到了寝室。
一打开社交软件,就看到了好多条未读消息,她先打开了姐姐的消息。
14:00。
【好事来了,不太舒服,吃上止疼药准备去睡会】
【你有事给我留言,看到我会回】
17:30。
【醒了,你记得吃饭】
【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20:02。
【我等你训练完】
21:01。
【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没出现,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还是不开心?】
看到最后一句,压抑一整天的情绪再也隐忍不住,她手指颤抖地给姐姐打过去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就低声哭了起来:“姐姐,我委屈。”
*
岑鸣蝉很久没在电话里听别人哭得那么凶,又那么克制了。
可能是她住在基地,担心隔音不好,所以她一直在哭,小声得哭。
十八岁的自己呜咽着,满口里都在重复着“姐姐我委屈,有人欺负我”这种话。
岑鸣蝉听得有些难受,又有些心急,她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对方却只顾着哭泣。
这是认识十八岁的自己以来,岑鸣蝉首次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上一次自己情绪崩溃,会下意识寻找最信任的人。自己哭得凶,觉得天要塌下来时,冉眉冬会深夜驱车前来,陪伴着自己从崩溃边缘一步步走出来。
而此时十八岁的自己,在电话那头同样情绪失控,她却无法做出与冉眉冬同样的行为。
她可以深夜买票,规划行程,足以抵达这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她却无法跨越时空,来到十八岁的自己面前,抱一抱她,拍拍她的后背,告诉她不要委屈,谁欺负她,自己都会保护她。
“鸣蝉,先不要哭,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很委屈,也知道有人欺负了你,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对吗?”
电话那边十八岁的自己抽泣着,磕磕绊绊地、带着哭腔地讲完了前因后果。
最后她委屈地、泪眼朦胧地问道。
“我做错什么了吗,姐姐?”
做错什么了吗?岑鸣蝉被这句话问住了。
其实十八岁的自己没做错什么,来基地试训是自己劝导的结果。
如今她遇到事,便开始慌乱,惶恐与委屈。
实属正常。
她这一生,前头过得太顺。
二十五岁前吃过最多的苦,那就是幼年与父母的分离之苦,父母在外经商,而她跟随奶奶长大。
除此之外,她算得上顺风顺水,人生赢家。
她性格讨喜,朋友众多,家人疼爱。父母那一辈的叔叔伯伯阿姨姑姑没有一个不夸她懂事乖巧的,网络上认识的朋友更是天南海北哪里都有,时不时就能收到些特产。
她情场得意,想要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每次也都是她厌烦了提出分手,被甩的次数至今都是零。
学业上,虽不是最好,但学校也拿得出手。
工作上,距离大富大贵差得远,但也胜在稳定轻松。
她家境优越,父母生意赚来的钱,她啃老到下下下辈子,还有剩余。
所以她挑剔,柔弱,又娇气,像是温室里养的花,禁不住一点风吹雨打。
她性格里的爽朗与活泼不过是浮于表面。
真正的她,内心脆弱、又不知人间疾苦,也因此,她才想在二十五岁那场变故发生前,让自己变得强大一些,坚韧一些,果决一些。
想到此,她开口回道:“不要再哭了,鸣蝉。”
“你要明白,很多事不是能用对错来评判的。”
“我们要做的,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告诉我,除了哭之外你想怎么解决?”
电话那边的自己还有些哽咽,但好歹开始整理思绪:“想找找证据,看看…是不是他花钱在搞我。”
岑鸣蝉点点头,引导她继续说下去:“很好,如果想收集证据,你应该做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
再开口,思维逻辑已然清晰很多:“我认识一些朋友,找他们打听。如果真的找演员,肯定不是同一组人全天蹲我,应该会联系好几个。到时候看看朋友能不能开个号混进去。”
岑鸣蝉温柔地说着:“鸣蝉很棒。现在你也有了对策,那就可以去做了。”
“鸣蝉,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找了人演你,心态很重要。如果你一直焦躁不安,是很难试训成功的。”
“我也曾经关注过电竞比赛,一个团队想要一直取得胜利,其实是很难的。”
“我相信你有足够的竞技水平,但是有没有强大的心脏,有没有团队意识,可能这是他们更想试训的内容。”
“要赢得起,也输得起,要有担当,关键时候能扛着压力拉着状态不佳的队友往前走,要有团队意识,要接受外界的质疑与议论。”
“不要忘了,你是个女孩子。电子竞技的舞台上,女性太少太少。”
“身处男权社会中,享受男权社会福利的多数人会觉得女性本身就弱小与低贱,他们畏惧女性掌握话语权,畏惧她们身处台前绽放自身的光芒,于是他们开始用话语、用各种手段打压女性,并对女性带有偏见与歧视,恶劣地压缩着她们的生存环境。”
“如果你真的能留下来,这只会是一个开始。你将被观众拿着放大镜逐帧审视,一旦出现问题,他们会说,你看,女性就是打不了电竞。”
“这条路很难。”
“姐姐。”电话那边突然开口,“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不哭了。”
“如果次次委屈次次哭,我会看不起我自己的。”
“我只是今天太委屈了,情绪有些失控。”
这话说得太过懂事,谨慎又小心翼翼。
岑鸣蝉听得有些心疼对面的自己:“可以哭,我会安慰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是个很荒谬的词,任何诺言的有效期仅仅只限于说出口的那一刻。然而岑鸣蝉还是说出来了“永远”这种话。
因为这一刻,她确实真情实感地想永远陪着她。
陪着她,见证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成长,同时督促着自己也成为更好的人。
或者就是命运安排这场时空交叠的用意吧。
“很抱歉,我不在你周围,能为你做的事很少。”岑鸣蝉说着,“但只要你需要我,你告诉我,一定很愿意帮助你。”
她喟叹道:“你很好,比我要好。”
“姐姐,你说会永远陪着我,是吗?”十八岁的自己如此问着。
“是的,我会永远陪着你。”岑鸣蝉这样回复着。
*
永远,真是个美好的词。
姐姐说要永远陪着她。
岑鸣蝉心头微微发烫,她擦去泪水:“我也想永远陪着你,想永远喜欢你。”
姐姐真好,像是一池温泉水把她细细地紧密地包裹着,让她觉得温暖、舒服又放松。
她眨了眨眼:“姐姐,今晚我们还可以继续连着麦睡觉吗?”
电话那边传来姐姐的轻笑声:“可以。都听…”
姐姐顿了顿。
“…宝宝的。”
岑鸣蝉一怔。
她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心急速地跳动着:“姐姐,你刚刚喊我什么?”
“宝宝啊。”这次姐姐没有任何停顿,“看你像个娇气的豌豆公主,最爱掉金豆豆,不是爱哭的小宝宝是什么。”
明知道姐姐是在打趣她,岑鸣蝉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才不是豌豆公主。”
她低声说着,难压唇角笑意:“但是姐姐可以喊我宝宝。”
“只能喊我宝宝。”
第30章 前任
岑鸣蝉躺在床上,手机被她反扣在枕边。
她一直在想先前通话的内容。
不知道为什么,在电话里听到十八岁的自己试探性地问今晚能不能连麦睡觉时,她有些想笑。
她再一次见识到自己打蛇上棍的本事,但是她不反感,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娇气、爱哭、明明委屈又要故作坚强的样子真的有些可爱。
可爱到“宝宝”两个字迅速过了一下脑子后就从口中说了出来。
“宝宝”这个称呼她其实在很久之前用得很勤,被她拿来与人暧昧,被她拿来称呼冉眉冬与其他关系要好的同性朋友。
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只是关系好的一种表达方式,一切源于海王的自我修养罢了。
但今天好像又有些不同。
岑鸣蝉有些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她越来越无法清晰地定义对方与自己的关系。
是年幼几岁的妹妹,是平行时空的自己,是悉心培养想要修剪的玫瑰,是伫立窗前歌唱不曾离去的夜莺,更是她要护在身下的幼兽。
终有一天她会看着她独立,看娇嫩的玫瑰在冰天雪地中绽放,看不谙世事的她能够在社会丛林中生存。
在此之前,她要确保自己一直在她左右,看着她成长,看着她进步。
岑鸣蝉忍不住叹了口气。
或者她应该在自省时,把内心剖析得再清楚一些。
她从床上坐起来,点开手机屏幕,通话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地增加着。
她不想承认的是,她面对着十八岁的自己生出来了占有欲。
她知道,对方此时的殷勤与热情都来源于爱情,来源于那莫名其妙的心动与得不到的不甘心,但她还是想维持下去。
她太了解自己,因此想要把这份爱意的有效期延长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这份占有欲并非是像楚千仪面对自己时那种恨不得“我们彼此相爱,背叛全世界”的偏执。
而是,她想掌握对方的一切,要她追逐,要她倾诉,要成为最特殊的存在。
她享受着对方时时汇报的乖巧,享受着自己掌握对方一切动向的满足感。
她不能被取代,也不能接受自己被取代。
这份占有欲或许是来源于她一定要改变对方软弱性子的决心,也或许来源于她一定要改变二十五岁那场车祸的坚定,也或许是其他缘故。
但是她确实生出来了占有欲。
她今日很不舒服,吃了止疼药便迷迷糊糊地睡去。然而她醒来时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知道十八岁的自己在试训,知道她手机经常不带在身上,但是在晚饭都没有看到对方消息时,她还是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实在太少见了,对方如同消失了一般。
为此她忍不住隔一段时间就发条信息。
她很少因为某一个人不发消息或者不回消息烦躁了。
她完全可以找借口说她的烦躁是月经在作祟,很多人都讲处于经期的女性容易喜怒无常。但是她无法欺骗自己,在看到十八岁自己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她其实是有在松一口气的。
岑鸣蝉越想越烦,决意不再去想,但是二人先前通话的内容还是在往她脑海里钻。
“姐姐,你的文怎么样啦!”
她有些苦恼地说:“还没想好。”
“那——”十八岁的自己拉长了音,“等我成为职业选手了,姐姐可以把我当做主角来写!到时候把我写得天上地下举世无双年年冠军!”
“不要。”她笑着拒绝。
拜托,把自己写成主角,真的很自恋耶,但是对方的话似乎也提供了思路。
她曾经看过电竞比赛,也差点参加试训,如果十八岁的自己能够真的试训成功成为职业选手,也可以为她提供素材与专业帮助。
她若是以职业选手为主角,写一本专业性强的电竞文,未尝不可。
前几日她在查看春水文学网去年年度好文时,看到一本小说,题材是无CP。
先前她看过的小说或多或少都有感情线。
这是她从未看过的类型,为此她专门去了解过何为无CP,了解过后她想试一试。
她无心恋爱,甚至自认为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宛如死水的心早已无法因爱情而泛有涟漪,因此她觉得自己写不出来那些甜甜的感情线。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去掉感情线。她去写电竞题材的文,文里只有充满友情、成长与进步的事业线。
没有多余的爱情线。
于是她又说道:“让我再想一想。”
想一想,是否让你成为我笔下的主角。
*
岑鸣蝉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她把One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与姐姐的通话并没有挂掉,她安静而小心地听着那边的声音,很遗憾地是几乎没有声音。
她看着通话,又不舍得挂掉,但是她又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姐姐,于是她将自己这边静音,然后去洗漱出门。
其实昨天她在电话里隐瞒了一部分计划。
她的计划分为PlanA和B。
A的话是她去问一问清风愿不愿意同她讲为“老板”联系“演员”的人脉哥是谁,如果愿意说,那就直接找朋友打入敌人内部。
B则是如果清风不愿意讲,她就要去找个并不是很愿意联系的人去问——她的前任游戏cp,笑笑。
笑笑是国服知名富婆,她人脉极广,游戏打得差一些,但是架不住她出手实在大方。
四个队友完全可以把她抬到不属于她的高度。
她和笑笑认识还是因为清风。
清风手底下不少高分段选手,有的是代练,有的是陪玩,其中技术好的女陪玩很少,而笑笑一进群就说要点四个技术型女陪玩。
钱不是问题,她只要女陪玩,要求技术过关,声音好听,还要嘴甜,能哄她开心。
技术型女陪玩本就少,更何况也有一些女陪玩正接着单,四缺一之下,清风想到了藏春,立刻去找她江湖救急。
岑鸣蝉一听说有人点四个女陪玩,顿时不想理会。
她不想当陪玩的原因,一是因为她确实不算缺钱,二是她不想遇到一些傻叉还得赔笑脸。
虽说赚钱嘛不寒碜,但有些男性实在恶臭,看一眼都要yue出来的地步,她又不缺钱,干嘛要找罪受。
清风立马解释,老板是女的,这反而让岑鸣蝉来了兴趣,于是本着帮兄弟忙的心态,她跑去陪着笑笑开麦打了几把。
结果笑笑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她,当晚打完心甘情愿按照陪玩团的规矩,充值重金换取好友位。
清风见状,也只能找到岑鸣蝉,并且转了一笔钱过去。
那是岑鸣蝉唯一一次同意临时救场去做陪玩,不料就开启了一段恋情。
只是这份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分手原因也很简单,性情不合。
笑笑喜欢热闹,喜欢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哪怕是与岑鸣蝉一起打游戏,也常常是喊上其他人一起五排。
而在白天上课期间,岑鸣蝉哪怕能偷着带耳机打游戏,但是也无法开麦。她在麦里听着笑笑与其他人有说有笑,总是会很烦躁。
次数一多她便提了分手,笑笑也算干脆,挽留也只说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你的”。
这句话的作用几乎为零,岑鸣蝉想也没想直接删了好友。
然而分手一个来月后,笑笑再次在社交软件上申请了她的好友,验证消息那里填的是分手还可以做个朋友。
岑鸣蝉同意了好友申请,点进空间才发现,笑笑已经谈了新的一任。
说是做朋友,也不过是偶尔笑笑来找她聊几句问问近况。
由于前任这层关系实在尴尬,岑鸣蝉其实不太想去找笑笑,去找前任寻求帮助真的很丢脸,万一对方不帮忙显得自己真的很不识趣。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在清风那里多下点功夫,她知道清风通常睡到中午才起床,因此并没有着急找他,等中午吃饭时再联系他就是了。
岑鸣蝉在圣迹那边吃完早饭,然后回到基地打卡,继续开始一天的排位。
上午的排位同样有输有赢,整体赢多输少,金榜名次在缓慢提升着。
助教依旧是如同巡逻队长一般,观察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情况。
等到中午吃饭时,岑鸣蝉查看着未读的消息。
【醒了,早安】
【起床吃点东西,然后构思小说。若是能写出来,先给你看】
她低着头笑着回复。
【那太好啦!我要做姐姐第一个读者!】
姐姐立刻回复了消息。
【是不是到午饭时间了?乖乖先吃饭】
岑鸣蝉在姐姐小窗里哭哭啼啼着。
【呜呜试训让我和姐姐聚少离多,好恨】
【每天都觉得很想姐姐】
【今晚还可以继续连麦睡觉吗?】
姐姐只回应了她最后一句。
【可以】
岑鸣蝉又去找到清风。
【感觉确实有人在撞我排位,兄弟一场,你消息来源是什么,能不能透露给我一下】
清风那边过了好一会,直到岑鸣蝉回到基地要交回手机继续排位时才发来消息。
【我手底下有个代练,听是非说的,然后告诉我的】
岑鸣蝉一看是非两个字,心里冒出来一个艾迪。
【惹是生非?】
【对】
岑鸣蝉看到这个对字,也是有点头疼。
惹是生非,圈名是非,也是个高分段选手,最要命的是,这人和笑笑关系特别好。
千绕万绕,还是绕不开,得去找笑笑。
岑鸣蝉只得从列表里把那死了埋好的前任挖出来,语气显得客气又别有用心。
【笑笑,在忙吗】
岑鸣蝉刚发出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是非能告诉其他朋友,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极大可能也告诉了笑笑。然而笑笑并未提醒过她这件事。
想到此,她立刻把那条消息撤回。
就在她撤回的下一秒,笑笑却回复了她。
【怎么了,藏春,怎么突然找我?】
语气疑惑又无辜。
岑鸣蝉突然有些拿捏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