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60-70

作者:玄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061章 圈养


    塞尔苏斯几乎要被林德折磨疯了。


    他就没想过,有虫使劲压榨自己时间精力,不顾休息日夜操劳。


    大公无私地为了帝国的繁荣稳定办事,还差点就被弄死了,却一句抱怨的话、一点生气的情绪都没有!


    好像他就活该去竞技场上被SS级的疯子凭心情看运气折磨。


    被揍得伤痕累累、断了一条胳膊、损了里外的尊严面子,还算是他自己幸运,是需要感恩道谢的事!


    塞尔苏斯气得脑门疼,回过神来已是一堆夹枪带棒的嘲讽。


    尖酸刻薄的完全失了分寸,直接将对外雷厉风行、肃然冷酷的元帅阁下给骂懵了。


    塞尔苏斯话赶话的一通发泄,末了看着病房里雌虫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缩起来,表现得卑微拘谨,小心翼翼,瞬间幻视了其他被自己骂的工作虫。


    于是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脑内开始自动为林德找补。


    这只雌虫就是这样一板一眼,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差错。


    若出了差错,那也是提前在计画内的。


    被奥兰“泄愤”似的针对,也是他最早在插手艾尔瑞亚事件时就已想好的必要“损耗”。


    而既然是损耗,那就是必须要产生的。


    不会因为是一条胳膊、还是半条命而产生任何差别。


    哪怕因此变成一只残废雌虫,也只是损耗过大了些。


    ……他不会理解自己的后怕。


    更不会知晓,他本身的存在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这么多年的伪装、忍让和克制,让塞尔苏斯成功地将真心藏于最不可及的黑暗之中。


    他不光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林德本虫。


    他想起了雌虫精神域对自己的排斥。


    林德厌恶自己?甚至更进一步,他憎恨自己?!


    为什么?


    这个疑惑刚刚升起,脑中就有一个声音为他解答——


    塞尔苏斯,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你成功了。


    眼睛很干涩,火辣辣的痛,像是眼球后有什么东西在突突跳动。


    塞尔苏斯精疲力竭,转身欲走。


    袖子忽然被虫抓住。


    塞尔苏斯再动,对方抓得更紧。


    “等一下,塞尔瑟……”


    雌虫压低声音,急促地哀求。


    突如其来的情-欲像洪水扑卷,冲走雄虫胸中的闷疼、发胀与酸涩,将其混搅为不可压抑的暴虐。


    换作往常,塞尔苏斯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艹干这只高傲的雌虫。


    用绝对的威慑力,让他明白,谁才是至高无上的掌控者。


    他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惨烈斗争,他要彻底驯服这头猛兽,就不能心软、不能留情!


    但今天的萨迦·林德,躺在悬浮病床上,像只被弄坏的玩偶。


    那双琥珀色的双瞳望着他时,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丝不安的惶恐,让塞尔苏斯的胸口疼的厉害。


    也是,战场上再是何种强大,公职上再如何冷厉风行。


    失去惯用的右臂,血脉传承的内骨骼甲连带着被破坏,林德也会感到其他虫都会感到的无助。


    塞尔苏斯无法再冷漠以待,冷眼旁观。


    他注视着他光-裸的躯体,彷佛可以透过视线碰触,彷佛眼睛可以不漏一丝地膜拜那流畅的线条和轮廓。


    随后他抬起手将雌虫拉近,手陷入他汗湿的金发间,感受生命的热度。


    他温柔地吻住雌虫,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像是要用如此简单的亲密接触,让他安心,


    雌虫的右臂一直举在头上,牵扯着手臂肌肉隆起和凹陷,展露出一种纯粹、让虫窒息的美。


    尾鈎勒入雌虫手腕,在那里留下一圈不断向外沁血的伤痕。


    再往下,则是彷佛冰雕一样的躯体,刚硬冷然,却柔软滚烫。


    塞尔苏斯抚摸林德的上臂和肩膀,品尝锁骨低陷的凹处和喉咙的交界……


    随着塞尔苏斯的给予,雌虫眼眸加深成欲望弥漫的深棕色……


    他的喘息在塞尔苏斯耳边蜷缩,每一声都是鼓励,都是欢愉。


    塞尔苏斯低头亲吻林德,倾身向前。


    感知着雄虫的动作,林德的肌肉在雄虫掌心下鼓胀,皮肤汗湿发热。


    他发出呻吟,手肘撑着身体往后仰,胸膛快速起伏,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许是感知太强烈,无法忍受的雌虫闭起眼睛,睫毛在脸颊上投出新月形的阴影。


    他嘴唇微张,露出雪白的牙齿和湿红的舌尖,神醉神迷到几近恍惚。


    塞尔苏斯喜欢看到林德这副表情。


    好像此时此刻就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他不会用冷若剑锋的目光刺向自己,不会表露出冷漠厌恶的表情,更不会总想挑衅、逃离、或是战斗。


    驯兽师熬一只鹰,需要十天。


    塞尔苏斯从初遇开始,熬这只猛兽,熬了整整二十年,才熬到对方跪在自己脚下,还不是靠自己,而是借助了哈马迪的力量。


    八十年前,萨迦·林德三十七岁。


    塞尔苏斯刚将雌虫从狂化白雾中拉回,在他精神域中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然后是长达十天半月的“驯服”过程。


    那半个月里,雌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塞尔苏斯侵占得彻底、完全。


    也是那半个月,塞尔苏斯快速熟知掌握了雌虫的所有敏感点,一一验证,反覆刺激。


    每次开始,林德都在反抗、咒骂。每次结束,林德都伤痕累累,在泪水中昏厥。


    那时,塞尔苏斯几次都进入了雌虫的生z腔,然后在清醒后懊悔,再强按着林德,给对方清理排空,避免另一个生命的诞生。


    强行夺取、占有,只是第一步。


    塞尔苏斯喜欢林德野性的双眼、碾压帝国中央星区高级将领的强韧、抛出一切守护族群和母星的决心。他想看到对方再次冉冉升起,焕发出比之以往更强烈璀璨的光华。


    所以,他要放手。


    联系各方、交换利益,塞尔苏斯终于说服当时的虫帝和国会,将偏远星域的残次种叛将召回中央星,给予特赦和自由。


    塞尔苏斯还专门找了当年的哈马迪上将。


    一位儒雅之将,也是他认识虫中,最为公正、没有偏见的虫。


    他希望对方作为萨迦·林德进入帝国政坛的引荐虫和指导者。


    “我很乐意。”


    哈马迪上将看完赛尔苏斯发过去的所有数据,语带赞赏:“不过圣座,看他过往经历,不是薄情之虫。您爱才惜才,为林德做这些,为什么要瞒着他?”


    “因为我是教宗。”塞尔苏斯平静地笑,“明面上插手太多,惹他虫忌惮。”


    塞尔苏斯没说出口的是,若与自己牵扯上关系,林德今后的发展定会受到桎梏。


    他希望对方能在帝国军界、政坛自由自在地驰骋飞行。


    而自己为对方做的这些,他希望林德永远不要知道。


    自由的鹰不需要被愧疚、恩情和无用的感情牵绊,只要越飞越高,他就会非常满足。


    做好这一切后,时隔半年,他亲自去往那座竞技场,去同林德当面交谈。


    半年间,林德还是战奴,但已不用参加竞技。


    他有自己的专属房间,只要不离开那颗星球,他随便想做什么都可以。


    竞技场的管理者对他讨好畏惧,并按期将雌虫所作所为打成报给,发给塞尔苏斯。


    塞尔苏斯仔细阅读,再结合其他消息,给出新的指示。


    比如,为林德更换竞技场阳光最充足的房间,房间要种上林德母星的常见植物。


    按季节为对方购买衣物饰品。他发色浅皮肤白,浅色系会比深色系更衬他。


    喜欢做手工?


    找机会弄几架损坏的战斗机、机车给对方修,修好不修好,都是对方的私产。


    半年后,塞尔苏斯精心打扮,以最无可挑剔的风范出现在林德面前。


    将虫帝的特赦令和中央星下发的移居许可放到对方面前。


    “你自由了。”


    “一个月内,你需要前往中央星国防部报道。”


    “我想回家。”


    林德全程只说这一句话。


    他的金发已长到肩下,被雌虫编成数股小辫,又交叉着绑住、束起。


    发环是一只绿叶状的十字饰品。


    塞尔苏斯认出,那是林德母星上常见的符号,代表好运。


    “如果你要听我的建议,我的答案是别去。”


    塞尔苏斯坐在他的对面,气定神闲:


    “你为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在这里生不如死五年。他们却说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与帝国媾和,视你为出卖母星和族群的叛徒。”


    “你在撒谎。”林德怒视塞尔苏斯。


    “……随你怎么想。”塞尔苏斯没有同雌虫争论。


    精神力释出,激活刻印在雌虫精神域里的烙印。


    瞬间那只金发野兽便无力地跪倒,只能被雄虫推着压倒在旁边桌子上。


    “你、滚、出、去!”


    林德那会通用语说的还不算流利,即使愤怒到极致,也只会说个滚。


    但用到当时的情境却格外合适。


    塞尔苏斯的手指摩挲揉捏,待雌虫身体自发向他臣服,便立即开始探索……


    两日荒唐过后。塞尔苏斯离开。


    当日下午,林德就踏上前往母星的民用航行舰。


    一周之日,塞尔苏斯收到线报,说林德从那里失魂落魄的归来,并在大醉三天后,什么也没带地乘上国防部派去的军舰。


    这是他们故事的第二个篇章。


    回过神来,是因为林德的手在塞尔苏斯发间痉挛般的收紧,他狂乱地喘息,身体紧绷颤抖。


    随后在短暂的失神后,又用仅留的那只手臂揽住雄虫,急切地要与雄虫亲吻。


    嘴唇碰撞在一起。林德发出满意地咕哝声。


    他像动物一样使劲贴蹭着塞尔苏斯,半闭着眼,拉着他的手就往……


    “不。不行。”


    塞尔苏斯拒绝。只有宇宙的主宰知道,他说出这个字耗费了多少心力。


    他咬牙抗拒着那股冲动,按住林德的手,轻轻揭开林德左臂处的布料——


    却被雌虫忽然猛烈反抗、躲闪。


    “没事……我只是看看……”


    塞尔苏斯揽住林德脊背,亲吻他的唇角,再次用上他苦练的近身擒拿术,成功将那只袖子褪了下去。


    断臂出现在视野中。


    雄虫胸口猛地一窒,身子瞬间僵直。


    平心而论,医疗虫已将雌虫的断臂精心处理过。


    上面缠着干净整洁的厚厚绷带,还有股药草的清香,没有一点血腥。


    比塞尔苏斯第一次见时好上太多。


    可那会林德尚在昏迷,雌虫躺在那里,因为太过震撼,而没有多少真实感。


    与现在完全不同。


    林德就在他的怀里,如此滚烫温暖、柔软湿润。


    那些漂亮的肌肉、跟腱、筋膜片刻前才被他一一抚摸亲吻,每一寸肌肤都带给他生命的悸动。


    也因此,那块突兀消失、不符合常规身体线条的地方更显得荒谬、可怖和苍凉。


    “圣座……”


    雄虫的反应让林德眼眸一缩,面色惨白,却咬牙绷紧了身体肌肉,强迫自己不躲不闪。


    迟早的事。


    躲没有意义。


    林德知道雄虫有多满意自己的身体。


    每次亲密相拥时,他的目光都暗含着迷恋和赞叹。


    每一次都会久久地在他臂膀、腰腹和双腿上徘徊停留。


    有段时间,支撑着林德不被对方差别待遇弄得绝望自怜的,就是塞尔苏斯每次见时的那一点点情不自禁。


    对比戴恩,其他方面不敢自夸。


    但他绝对耐艹、结实、且因为没有自愈因子,每次皮肤上的痕迹都会残留很久。


    而只要见面次数间隔够短,雄虫就会再次抚摸、揉捏同一个地方,在同一处制造出更深更鲜艳的崭新淤痕。


    现在呢,他连这唯一的优势都已失去。


    如果对方还愿继续……


    今后只能多用一些道具……来抓取这只雄虫的注意。


    林德默默垂眼,脸上浮现一股落寞和消沉。


    塞尔苏斯没有看见。


    初始的愕然不适过后,便是一种强烈奔涌、击打向心肺和肠胃的酸楚和苦涩,以及巨大的惊慌与无措。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样?


    ——真的再也接不上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


    无数个声音在塞尔苏斯脑中疯狂尖叫。


    强烈的感官刺激甚至隔绝了直觉,分裂了他的意识。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一天,他不小心打碎了圣廷一件上千年的瓷瓶。


    那些漂亮的瓷瓶碎裂着落在他的面前,任他怎么拼凑也粘不起来。


    直到侍从将碎片清扫,而他的老师将他带到那间书房,给他一杯热茶,语重心长地向他说道。


    “塞尔瑟,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它们虽无生命,却也有自己的终结。”


    “尊重这种终结,用你现在感受的那种感觉——对,大概可以命名为遗憾与后悔——去珍惜你还拥有的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不想尊重。他不想放手。


    他脑海中闪过出无数鲜明的记忆,如浓烈的盐酸瓢泼而下,烧灼着雄虫的思绪。


    林德挥舞那把长刀,矫健的手臂拉出凸起的青筋和美丽的线条,充满强悍的力量。


    林德俯在地上,单指做伏地挺身,汗水浸出他淡色的肌肤,也爬满他撑在地上的强韧手臂。


    林德用那只手,转动工具刀,割开材料板,又双手熟练配合,手指飞舞,快速利落地搭建出圣廷总部的建筑群模型。


    林德……


    塞尔苏斯咬唇,强硬止住那些回忆。


    “如果没有内骨骼甲,你的手……虽然麻烦点,但仍然可以处理……”


    “只是用的药更强、恢复期更久。”


    “可……你的情况和一般军雌不同。”


    塞尔苏斯快速说道,强迫自己以冷静客观的口吻叙述。


    被伤残更可怕的是怜悯、是同情。


    而这些,林德从来都不需要。


    “我已经让他们联系科学院那边,在做方案了。”


    “很大可能,会替你接一条机械臂。”


    “机械臂要接驳神经元,预期恢复期要到两三年。期间,不光是肉-体疼痛,可能还有心理障碍和创伤。”


    “都是硬骨头,都要你自己来啃。”


    “会……非常辛苦。”


    “好消息是,如果接得好,可以重链你身体其他部位的内骨骼甲,你的战力不会下降,还能保持在S级。”


    一口气说完,塞尔苏斯已精疲力尽。


    他不愿去看雌虫脸上的表情,完成这一“任务”后,便直接扣住林德的右手,将他再次压在悬浮床内。


    嘴唇先吮吸颈部的标记,再一路往上咬噬,然后停在雌虫双唇之上,抱着他,亲吻他,不断重复。


    尾鈎伺机而动,收起外面的深色甲壳,穿过两虫紧贴的身体,向更里面钻去。


    很快,雌虫便在塞尔苏斯的身下舒展肢体,头往后仰,露出颈部伸展流畅的肌肉,极致的绮靡诱-惑。


    “塞尔瑟……”


    一声声低唤声中,林德低喃着雄虫的名字,宛如祈祷。


    他粗哑的喘息、破碎的叫喊,整个身子都在下方颤抖,流着生理性的泪水,投身于强烈旋转、扭动绞缠的激流,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与失落,只剩下喜悦和疯狂的光屑,融于玻璃碎片折射彩虹之中。


    这样就好。


    塞尔苏斯再次吻上去,拥住自己心爱的雌虫。


    哪怕再也进入不了对方的精神域。


    但只要林德还需要他,哪怕只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他都不会再放手。


    他自由翺翔的鹰,已断了翅膀,跌落在尘世。


    那么,便让他将其圈养,护其残生,予一片晴空。


    ……一丝极其细微的喜悦,如一直潜伏在灵魂幽暗处的一缕小小火苗,忽地燃起摇曳,擦过塞尔苏斯的意识边缘。


    像是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第062章 一个提议


    从德罗萨赶回克墨斯,最快最快,也需要五天。


    五天后,当我风尘仆仆、着急忙慌、眼看着好不容易到了那熟悉的建筑物前时,我连侍从奉上的茶一口都没心情喝。


    直接在贝卓惊恐的眼神中,用精神力逼退护卫,闯进了老师的那间不论何时去、都有虫在的书房。


    刚一进去,老师虫影还没看到,就听一个本应悦耳磁性、却被情绪影响了音色的声音在那吼:


    “您怎么能那样做?!萨迦还病着!您、您是要有需求,可以来找我!”


    “我愿意代替他!”


    同时传来十分响亮的拍桌声。


    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却记不起来。


    根据谈话中出现的姓名推算,加上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符合的虫选自动跳出我的脑海。


    是哈马迪元帅。


    果不其然。我匆匆跨了两步,便看到了逆光而站的红发背影。


    他双手压着桌面,身子下俯,像一头正在发狂边缘的狮子,压制场极具攻击性地向老师压去!


    “是我的需求,还是你的需求?”


    一声真正让虫胆寒的冷哼,声音不大,却吓得我下意识止步、屏住呼吸。


    “【过来。】”


    圣言之力,没有遭遇任何障碍。


    前一秒还剑拔弩张、两相对峙的紧张氛围,由于哈马迪元帅的无声溃败,而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欺压淩虐。


    “【跪下。】”


    躲在书架后偷偷看去,只见红发雌虫依言而行,驯服地跪在老师脚边。


    他的肩膀、下巴都绷得很紧,脸上表情似乎也很狰狞。


    仍从嗓子眼里持续发出不满低吼,像一只威吓同类的猫科动物。


    “【舔。】”


    老师优雅坐于那张椅子上,目光还落在桌上的纸质文档中。


    只将左手滑下,递到哈马迪嘴边。


    忽地急促的呼吸,以及随之而来舔东西的水声。


    我正在犹豫是否就这样偷偷溜出去时,老师扬声叫我:“阿尔托利,你也过来。”


    尴尬。


    我尽量迅速地、不去看跪在老师身边的红发雌虫,故意绕了个大圈,给自己从墙角拉了一张多余的椅子,拉到书桌正对面,将自己屁股放进去。


    不要怪我没礼数。


    实在是连续跃迁,我太累了。


    “老师,林德元帅没事了吗?”


    “暂时。”黑发雄虫回答,“他现在在无菌病房,第四天了。再久……状态可能会恶化。”


    “阿尔托利,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辛苦你了。”


    “应该的。”我摇摇头,真心实意地说道。


    在我们说话时,水声还在继续,越听越让我脸红耳赤,这书房是不能继续待了。


    我作势欲起,刚想先溜,便被老师下一个问题拽拉停下:


    “阿尔托利,林德的左臂,依你看,还有可能接回去、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吗?”


    “……”


    这可真是个残忍的问题,尤其这房内还有林德的多年好友哈马迪元帅。


    我还没回答,就听到水声停下来,似乎是被老师圣言强制压在本能欲海中的雌虫回过了神。


    “殿下,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哈马迪猛地站起,嘴角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他却根本顾不上,只是着急慌乱地恳求道:


    “你一定要救救他!萨迦可是帝国第一战将,绝不能失去左臂!他还没到退休年纪,还能再为帝国奋战三十年!你救他,不会亏的!”


    “……”


    我望着哈马迪元帅,一时之间,欲言又止。


    回来路上,我仔细看过、并分析了老师发来的所有医疗信息。


    在外科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雄虫的精神力能做的其实并不多,并不是雌虫想像中越维度的万能之手。


    林德元帅断臂难接,一是因为免疫失调错过最佳接回时间。


    二是因为他覆盖全身、隐于皮肤下的内骨骼甲。


    普通军雌接断肢,只要处理好血管、神经、肌肉和骨骼就行。


    林德元帅却多了一个十分稀罕难见的内骨骼甲,还有他脆弱的免疫系统。


    “……老师、元帅,以我现今能力,如果要接,也不是不可以……”


    我斟酌着词语,尽量委婉地表达,不想刺激明显已心焦到失去冷静的哈马迪。


    “我对比过您发来的几种方案。”


    “并发症是一个要考虑的大风险。考虑到林德元帅对您精神力的排斥、我对他情况的并不熟悉,以及重建免疫系统和接回断臂的时间差……”


    “只单接手臂,请帝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加上我的圣愈圣言,有六成左右的成功率。”


    “手臂接好后,日常使用应该没有大碍。但不能再进行复杂的运动、战斗。至于说恢复内骨骼甲的防护功能,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机械臂,我有大概八成九成的把握。并发症风险不大,内骨骼甲也能再次使用,可以正常运动、作战,甚至虫化态也不影响。”


    “就是恢复期会更久一点……以及患者的心理健康需要重点关注。”


    一口气说完,我不敢去看两虫,就怕看到他们眼中的失望。


    我知道哈马迪大概把最后希望放在我身上。


    但我的圣愈特殊是特殊,却对断胳膊断腿重接这种涉及到精密医学外科、本质上其实也不属于圣廷作用域的治疗起不了太大作用……


    老师紧急召回我,是因为需要我帮林德元帅重建免疫系统。


    重建完之后,其他的一切后续疗法才有可能。


    听我说完,哈马迪元帅怔楞半晌。


    他低头咬牙,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猛地抬头看来:


    “选第一种!”


    “第二种。”老师淡淡说道。


    两虫互看一眼。


    “呃……我觉得,还是问下林德元帅本虫意见比较好吧。”


    我感受著书房内突然又有些紧张的氛围,努力提醒这两只虫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已经问了。”老师起身,完全无视哈马迪元帅瞬间阴沉的脸色,“不用再议。”


    “阿尔托利,你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下。下午稍晚一些,我带你去见林德。”


    “戴恩,你也去。”


    老师面色冷然,看向雌虫方向:


    “前线目前是稳,但两只重要指挥官齐齐离席、窝在这三四天,像什么样子!”


    “回房间收拾你的行李,通知一下阿赛德,没什么事,你们可以离开圣廷了。”


    “还有阿布拉菲亚……”


    “裁判所说他在休假,那帮我传话:这两天等我腾出手,有事要当面问他。在那之前,让他暂待圣廷。”


    “日常如想去看林德,向医疗主管申请即可。他会综合判断是否适宜探病。”


    吩咐完成,老师拂袖转身,就欲从旁边侧门离去。


    我同时麻溜起身,无比后悔自己一着急就不守规矩的坏毛病。


    要是听传令官的等在门外,哪有看到不该看、听到不该听事情的尴尬。


    “圣座,这种时候,您居然赶我走?萨迦需要我在他身边!我不能离开他!”


    红发雌虫一个箭步冲到老师身侧,脸色涨红,不敢置信。


    “哈马迪!够了!”


    “你既然知道是这、种、时、候,就别再任性了!”


    “萨迦没有功夫照顾一只大少爷!”


    老师扭头,厉声喝道,中间几个词咬得很重,算得上咬牙切齿。


    他甚至都不叫雌虫的名,改为姓了,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哈马迪元帅要是知趣,就应该像我一样,立刻离开马上走。


    但我高估了某只一百多岁的元帅阁下粗糙的神经。


    “您这是诽谤!圣座!”


    哈马迪一拳头砸上墙壁,震得那副金框镶边、很有年头的某张真迹油画摇摇欲坠。


    他拦在老师面前,用身体堵住出口,沉声怒道:“任性的是您吧!”


    “萨迦都那样了,您还……!”


    强烈的激动让雌虫面红耳赤,胸口剧烈震荡:


    “萨迦现在需要朋友、需要家人的支持!而不是喜怒不定的您!”


    宇宙的主宰!


    哈马迪元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目瞪口呆,赶紧跑过去,扯住雌虫胳膊、要将他向外拉。


    雌雄授受不亲,平日我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但现在情况紧急,就是前面下刀子我也得顶上去。


    不然哈马迪元帅大不了屁股一扭走了,剩下彻底暴走的老师,那摊子不还得我来收拾。


    ……呃。


    只是想想就感觉肠胃扭紧,压力山大。


    可惜已经晚了。


    “没错,戴恩·哈马迪,你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家人。但在之前,他是属于我的。”


    老师回身,面庞沉寒,眸隐杀机。


    守护场气势暴烈,彷佛一头龙在云间翻云吐雾,凶猛残暴,威压十足。


    “你听清楚了吗,他是属于我的。”


    话落,圣祭化作一只半透明的尖爪,直穿雌虫腰腹!


    哈马迪英俊的面庞瞬间惨白如纸,唇角、耳中都有鲜血溢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我允许你在他身边,是觉得你资质尚可、可以安抚、稳住萨迦。但结果?你除了战场上有点脑子,其他时刻全在横冲直撞任性妄为!”


    “看看他现在!呵!这就是你的照顾、你的支持?!”


    老师说得森寒阴冷,带有极其浓烈的警告意味。


    雌虫低咳两声,用手臂抹去唇角鲜血。然后撑着膝盖,缓缓起身……


    不妙!他还要讲!


    我心中一紧,放弃拉走他(根本拉不动),改为试图去捂他的嘴。


    哈马迪看也不看甩开我的手,瞪向老师。


    红发淩乱,英俊的脸庞扭曲着,绿眸湿热发涩,眼圈刷的一红:


    “他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您!艾尔瑞亚的事我劝过他,他压根就不听!为什么?!还不是想为圣廷做事出力,帮您扫去障碍、让您轻松点?!”


    “您呢?!您又是如何对待他的?!”


    雌虫垂在身侧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脖子憋得涨红,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咬牙切齿的悲愤和控诉。


    “无视、践踏他的心意,玩弄、使用他的身体,明明标记了却连声明都不愿意发!将他步步紧逼,逼成那个样子!!”


    我的判断没有错。


    哈马迪果然已彻底狂乱了,之前几次视频会议里的潇洒风度早就不见,英俊的脸庞漆黑绷紧,浑身颤抖,像是已徘徊在崩溃边缘。


    捂也捂不住,白累了一身汗。


    我无助地看向老师,希望他能残留点理智,别再火上添油。


    老师眼含不屑,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我哀嚎一声,干脆捂上自己的眼,坐到旁边沙发上。


    林德元帅那个样子,是各方面因素交错导致的结果。


    这两只上了年纪的虫不是不知道,此刻却像青春期的亚成年体一样,你来我往口不择言,谁也不肯让一步。


    我没办法了。


    “我将他让给你,你却不好好珍惜,只会仗着他的偏爱,胡作非为。他哪次犯浑你给我拉住了?啊??”


    “内阁那么多空缺,选了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还让他和有家室的阿赛德搞到一起,弄出一只私生子,让其他虫背后议论诋毁!”


    老师一向冷寂的双眸此刻充满嫉妒的火热和恨极的森冷。


    他抬起手臂,直直指向门口:


    “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再照顾他!现在,你给我滚回中央星收拾残局!别让我再看到你!”


    “不见就不见!”


    “帝国这么大,又不是只有您一只雄虫!”


    哈马迪脸上有一瞬闪过惊恐惶然之色,然后待他再张口时,愤怒丝毫不减,一口银牙感觉就要咬碎,


    “喜欢上您,是我和萨迦八辈子的霉运!!”


    “没错,我是喜欢您,非常喜欢您,也很敬佩您为帝国付出的,但您这样的做法,恕我不能苟同!”


    “萨迦不是您的玩具,他玩不起您的游戏。他会难过也会痛。”


    “您要是还有一点怜惜,拜托您放过他!”


    “您——”


    雌虫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在这时被我从门口叫进来的四只护卫按住拖着,直直拉走了。


    尴尬僵凝。


    留下我站在原地,生扛老师的滔天凶威。


    我是真的很想赶紧跑,但话刚好说到这,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哪天再想劝……


    算了,我孬,我不劝。


    我偷偷深吸一口气,装作好像刚才根本不在场的模样,笑得纯真质朴,脚下一阵快步,急急追上一语不发离开书房的老师。


    “老师,要我说,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


    “刚好过两天就是克墨斯星的安息节。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


    “您需要对全星域做致辞。不如那会,顺便和林德元帅官宣一下?”


    老师突然停了下来,若非我反应迅捷,估计已经用鼻子撞了上去。


    我瞅着老师的背影。


    短短十几秒,雄虫刚才还犹如烈火的暴怒已被收得干干净净。


    丝毫看不出异常。


    若非我刚刚就在现场,我一定会不相信教宗塞尔苏斯会说出那些话。


    现在,我十分佩服圣座的情绪管理能力,


    我继续劝诱:


    “理由我回来路上都替您想好了。”


    “事情真相是这样的:多年前,您和林德元帅互相爱恋,早在那时已私定终生,情比金坚,不容他虫插入。只是一直顾忌政局变动,所以才选择隐瞒。”


    “却没想到被有心虫算计爆出,因为舆论实在太大,不得不选择公开。”


    “这里您可以含沙射影提及一下有心虫,自会有大批网友替你们激愤辱骂。如此就算有水军要趁机抹黑,估计难度要翻几倍。”


    “若怕其他大臣、将军非议,我建议您直接引用皇族强制匹配条款。”


    我想起至今没在现实中见过面的那只紫金异瞳的雄子,顿了顿,决定这里还是要暗示一下。


    “就说你们之间育有一只成年虫崽。”


    “如此,您和林德元帅的结合,顺利成章、理所应当,谁都反对不了。”


    “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前方的雄虫终于转过身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略显腼腆的一笑。


    三秒后,我拔腿就跑!


    阿尔托利,说最扎心的话,做最怂的事!


    不丢脸!


    第063章 林德的秘密


    壮着胆子拔了一次老虎胡须且安全身退后,我的自信心格外膨胀。


    我洗完澡,躺在自己寝殿内那张多日未见的大床上,决定补点细节,以便不浪费哈马迪元帅的自我牺牲。


    先给老师发去私虫讯息。


    【老师,哈马迪元帅说的不对。我替你不平!】


    【什么你玩弄林德元帅,明明是你情我愿。】


    【林德元帅要有什么不满,干嘛不自己来和你说?他也不是幼崽了,通用语也挺流利,不至于啊。】


    【还有,不管什么游戏,都要有一虫以上参与才玩的起来吧。现在什么年代了,他是帝国元帅、军界大佬,以他的身份,您还能强卖强卖吗?】


    再发给哈马迪元帅。


    【元帅阁下,您可以找贝卓主教治疗。】


    【实话说,老师刚才是有点失控,做的也有些过分。他主要是心疼林德元帅断了胳膊还一度病危。】


    【如果互换位置,估计您是一样的心情。这种虫之常情,还希望您能谅解。】


    【如果您真的如您所说的那样,在意林德元帅、作为朋友为他考虑。请当面问问:他想让你留下还是更愿意让您回中央星?】


    【尊重他虫命运,放下助虫情节。】


    相对于发给老师的石沉大海,哈马迪元帅怕不是住在终端上。


    我刚准备退出,余光就瞥到有新消息进来。


    【谢谢殿下。圣座已经派虫帮我治疗过了。】


    【抱歉让您见到今天这一幕。】


    【抱歉亲自毁掉我在您眼中的形象(哭哭)】


    【您反应很快,处理得很好。就是臂力太小了点。】


    【如果能您用精神力,那就没有悬念了。】


    前面两句还挺正经,第三句就开始发表情包。


    我嘴角一抽,正感叹这只雌虫有心情插科打诨、应该没啥问题时,他又发来一条。


    【阿赛德也说过和您一样的话。但我不能理解。】


    【萨迦帮过我,我怎么能在他处在困境时,袖手旁观?】


    【我建议圣座同时标记我,以此减小政治影响和民众反应。阿赛德骂我愚蠢,圣座直接拒绝。】


    【为什么?!!这个主意明明很完美!!!】


    我没回哈马迪元帅。


    他倒完全不见外,刷刷刷一条又一条。


    【当然,我是有点私心。可就那么无关痛痒的一点点。圣座肯定看出来了。但就像殿下您说的,虫之常情嘛!又不是让他娶我。要认真分析,还是身为雌虫的我更吃亏吧!】


    【圣座每天那么操劳,又不见他锻炼身体,还嗜酒如命,大概率比我早逝,剩下那几十年,被折磨的明明是我啊。】


    “……”


    难怪老师要拉黑他。


    太过心直口快,有时真的也是一种精神污染。


    【没有婚姻,那有个标记也行。萨迦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知道他比我喜欢圣座更喜欢圣座。可就他们两那一个比一个闷骚的脾气,不还得我从中调和?】


    【我们三虫一起,齐齐整整,才是完美的圆。】


    【(脸红微笑)(托腮凝思)(疯狂大哭)】


    哈马迪元帅疯狂发来的消息终于慢了下来。


    最后,以两个刷屏的大表情包结束。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控制住我的手,将编辑框里的文本发了过去。


    【元帅阁下,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你的喜欢,和林德元帅、以及老师的喜欢,不是一回事?】


    【有些喜欢,因为太过纯粹、珍贵,是无法容忍第三者插入的。】


    那边陷入沉默。


    盯了两分钟,确认哈马迪元帅应该不会再回覆后,我将脑袋盖进枕头里,小睡了一会。


    “梦境”果然如约而至。


    过去五天,我就没有一个无梦、一夜天亮的好觉。


    哪怕只是闭眼假寐五分钟,都会被拉进另一个世界。


    和那里的虫聊天、交谈、交互。


    大概是一回来就一直在处理老师的三角烂债的缘故,这次的“梦境”也和他们有关。


    但先出来的却是金发异瞳的雄虫迪亚斯·罗森克洛伊。


    没错。


    他姓罗森克洛伊。


    在梦里,是我的……算不来,放弃。


    “雌父说,‘迪亚斯’意味着宇宙主宰的礼物,也有神圣的、高洁的意思。象征坚韧、勇敢和高贵的品质。”


    金发雄虫这会刚刚成年,格外的瘦,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却已绷满了流线型的细长肌肉。


    他盘腿坐在草丛上,正在手里快速翻转着一把蝴蝶刀,动作娴熟的彷佛在耍什么酷炫技艺。


    “那不挺好?你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视野里,我正在小心翼翼用另一把蝴蝶刀切放在餐盒里的蛋糕。


    一块巧克力蛋糕,外形有点一言难尽,被阿尔托利手不稳地切了几下,更糟糕了。


    “谁家雌父会希望自己虫崽神圣高洁?”


    “他根本就是拿我的名字在对雄父表白!”


    迪亚斯激动吼道。


    “真受不了……一把年纪了!就不能低调点,取个普通点的吗!从小到大,我都被嘲笑出心理阴影了!”


    “那和你名字没关系。纯纯是老师和元帅日常狗粮撒太多了。”


    “你就是取个汤姆杰瑞,那些虫看到你还是会大呼小叫。谁让你的眼睛长成这样……”


    我不顾雄虫难看脸色,嘀咕着说道。


    用小盘装了一块切好的蛋糕切片,递了过去:


    “不信?你可以去‘虔诚者集会’平台看看。那里还有专门的塞林追cp团。入团税,就是一张老师和元帅的亲昵合照或者八卦新料。”


    “顺便说一句,他们最近也新开了‘阿尔西分区’。镇区照特别赞!是西恩给中央军团拍宣传照时,我去围观然后得到的合照。”


    “你要不要看看?”


    梦里的阿尔托利笑得十分灿烂,就像整只虫浸泡在糖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是甜滋滋的。


    “……他做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迪亚斯嫌弃地皱眉,拉下嘴角:“吃完被少将用眼刀剜孔……不值。”


    “西恩没那么小气的!”我为心上虫辩驳。


    “蚂蚁的心眼都比他大!”


    迪亚斯冷哼,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蛋糕:“……提醒他,巧克力粉不能这么撒,会破坏口感。再去搜点好的教学吧。”


    “我觉得都差不多啦。唔!超好吃!!你真的不尝尝?!”


    “……恋爱让虫降智。阿尔托利,你本就不聪明,以后可怎么办?”


    迪亚斯用复杂的眼神看我,喃喃自语。


    “有泥闷芽。”我咕哝着回覆,胸口全是漂浮而出的明亮泡泡。


    我咽下嘴里的蛋糕:


    “你太严肃了,迪亚斯,总是担心各种明明还没发生、一点影都没的事。”


    “你的忧国忧民程度,真是太像老师和元帅了。”我摇头叹息。


    “比起这个,西恩下个月轮休,我们约好外出旅行。”


    “上次看尾鈎那个,效果卓越!你还有什么好主意没?”


    “就是让他热情勃发、主动得不行的那种?”


    我星星眼望着我的家人,同时也是我最亲密的好友,真诚地寻求帮助。


    “……现在的虫崽,都这么可怕吗……”


    就听他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句,末了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在身后口袋里扯出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液体。


    “前几天实验课教学生时剩的一点。可以催发雌虫主观上的战斗意志。”


    “……理论上来说,你加到酒里,再用圣愈安抚消除,他就任你揉搓了。”


    如此旁观了一场哥哥带坏弟弟的“友爱交互”后,我在床上悠悠醒转,盯着华丽的天花板发呆。


    “梦”不全是第一次第二次那样的惨烈场景。


    也有很多这种几分钟的日常片段,像洒在黑暗料理中的增香剂或者点缀物,让你在吞刀片的时候再给你上点药,为的就是让你将整盘定会腹泻、胃疼的食物完整吞下去。


    不对。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黑暗料理我能选不吃。这些“梦”可不听我指挥。


    迄今为止,我在梦里死了五次,西恩死了四次,老师死了六次,林德元帅死了五次,迪亚斯练废了三次,贝卓六次。


    至于兄长,光荣登顶,每个世界里,都无一例外地发狂而死,伴随一堆与他同归于尽的敌人。


    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兄长是死的最多的,而我往往是死的最早的。


    原因都差不多。只是时间有些出入。


    且前面这些日常片段越甜蜜,我和西恩死的就越早越离谱。


    有一次十五岁就两情相悦。阿尔托利瞒着老师偷偷和西恩滚了床单。


    西恩不停抗拒、推辞,说什么太小不道德云云,但阿尔托利只用一句,就让他彻底投降。


    “我不小了!官方统计的结果中,初体验还有十三岁的呢!”


    “你不愿意,我找其他虫了!”


    这句是必杀。


    结果某只雌虫,一边碎碎念地不知道向谁道歉,一边收紧手臂,吻住了阿尔托利。


    两年后,当普兰巴图还不知道在宇宙哪里飘着时,这个阿尔托利挂了。


    在圣廷花园里溺水身亡。


    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因与果,无虫能理得清楚。


    我反正一个脑袋两个大。熬夜想了两晚,放弃了。


    若不是这些“梦”自动融合在我潜意识,只有当我仔细去想才会一个个排列而出,有点像那种已知背景故事。


    我都怀疑我回圣廷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送进裁判所,让他们给我开颅,做点小手术,避免精神分裂以及虫格解离。


    当然,除了不断经历死亡的心理阴影,这些梦还是有点作用的。


    它给了我更多的信息。


    各个角度,涉及的虫不止我身边的家人朋友,还有一些影响局势的大事件。


    就像一个有无数表面的立方体。


    我的上一世,只是其中一个角度。


    可当它在梦境里缓缓转动,闪出刺眼光芒时,我“看到”了更多。


    迪亚斯的身世就是其中之一。


    迪亚斯的存在,是撮合老师和林德元帅的关键。


    其同时还能拉拢阿赛德元帅,给我和西恩这边争取更多帮手。


    情报、国防和军团在林德、哈马迪和阿赛德的统辖下,将会统成铁板一块。


    上辈子被普兰巴图和内乱搞得一团糟的那个可能,不会再有了。


    至于圣廷和虫帝那边,这不还有圣子阿尔托利?


    他可是天然的粘合剂。


    还是那句话。


    帝国发展运势由关键位置上的关键虫选来主宰。


    关键虫选的命运寄托于关键时刻的重要选择。


    重要选择,则不外乎做决定时的个体的情绪、理智、本能的共同运作和交互影响。


    “作弊”得来的那些信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定下的闹钟响起,我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揉着头发晃进更衣室。


    在终于换回来的衣服饰品中,拉了一件最为宽大舒适的基础素袍。


    用一根亚麻腰带松松系了,配上一条细金丝缀绿宝石镂空额饰,再披上象征枢机主教身份的丝质窄边领带加在白袍外,最后再披上一件紫色祭披(最外层的可脱下的斗篷式祭服)。


    圣职者日常常服没有统一硬性规定,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


    但如果参与仪式、圣事,就必须身着符合要求的特定服装。


    祭披颜色有五种。白、绿、紫、黑、红。


    白:象征纯洁、信仰。日常一般仪式都穿这个。


    紫:代表救赎、宽恕。主要用于对雌虫的治疗相关。


    黑:是死亡、末日。表追思、纪念。


    红:表热爱、殉道。用于纪念上古雄子降临的相关节日、仪式。


    绿:指生命、希望。也比较常用。


    为林德元帅做治疗,从道义上来说,是我欠他的。


    从明面来说,则算履行公职。


    我穿着这一身,在约定时间里,去找了老师。


    “阿尔托利。”


    老师抬头,看我打扮,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见你像个主教的样子。”


    “我可是圣座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不会丢您的脸的。”


    我凑到老师身后,殷勤地给他揉肩捏被,偷偷观察他细微的面部表情。


    安全。


    没有早上见面那股暴躁易怒的气场了。


    看来与哈马迪元帅互怼一场,也是让他撒了不少气。


    “老师,关于圣目的预言能力,您有没有详细了解过?”


    抛出一个学术问题,转移注意力。


    以防万一,我仍然逮着机会,努力“善后”。


    “对同一件事,会出现不同的预言这种情况吗?”


    “比如,两只同样觉醒的雄虫,看了一件事情的两个发展方向和两个不同的结局。”


    “阿尔托利,圣目别称‘克罗诺斯之眼’。”


    老师开口陈述,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你只要多读两本书,就会知道:克罗诺斯之眼代表全视之眼,象征宇宙主宰无所不知的洞察力,”


    “宇宙主宰掌握宇宙的秩序,能看到宇宙发生的一切。”


    “此外,克罗诺斯之眼同生命钥匙一样,常见于亡者的棺椁之上,保护亡者顺利前往永生。”


    “它表示亡者在地下世界进行身体和灵魂修复。”


    “它是生与死的转化,象征生命的延续和死亡的超越。”


    “因此,死亦生者,生复死亦,循环往复,吞吐不休。”


    “宇宙天地,皆行其道。”


    “……咱能不能说的简单点,老师。”


    我心虚地停下动作,诚恳的建议。


    “阿尔托利,过去并不存在于现在的现实中。而未来的命运会固定,是因为惯性导致的。所以才可以被准确的计算。”


    老师对我温文一笑,似是嘲讽又似是惋惜:“不同圣职者出现不同预言,是因为他们纳入了不同的‘惯性’。”


    “你不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弟子吗?”


    “这样解释,应该懂了吧。”


    “……”


    我就不该多嘴!


    早上拔腿就跑的机灵哪里去了!


    前往林德元帅所在地的路上,我一直在反覆琢磨老师这几句话。


    圣目这种能力,因为觉醒者非常稀少,所以能找到的有关材料也没有多少。


    且留存下来的典籍,也是主打一个不说虫话。


    老师给的那本书,都快被我翻烂了,除了催眠效果,我只大概弄懂一点点。


    结合地球的玄学和物理类知识,那就是“量子纠缠”,相关的概念则是量子叠加态、量子坍缩态和观察者效应。


    未来没有被观察时,有无数可能,是叠加态。被圣目观察时,是坍缩态,一次只能看到一个既定结果。


    进阶结论更反直觉:现在能改变过去。而将来已经存在。


    我知道你们也不懂。


    所以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回到正事上来吧。


    我跟着老师,到了林德元帅所在的无菌病房,先看到的是等候在外、神色紧张的哈马迪元帅、阿赛德元帅和另一只金发雄虫。


    第一位我很熟了。


    哈马迪甚至在我出现时,朝我靠过来,哀怨地叹了口气,露出幽怨万分的眼神。


    阿赛德则是温和的笑了笑,因为明显的疲惫,显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让我内心哇的一声:美雄虫!


    最后一位……


    蓬松垂落的短金发,紧身利落的全黑服装,瘦削结实的高挑身材,几乎和梦里一模一样——


    除了那双眼睛。


    绿色双眸瞥我一眼、又飞快挪走,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好像和之前扫过的墙壁、地板毫无区别。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


    之前提醒林德元帅时,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


    印象中只残留着很好看很酷帅、和林德元帅长得很像这样的概括类描述与形容词。


    亲眼看到真虫,我就明白为啥老师会以为迪亚斯是林德元帅和阿赛德的私生子了。


    实在是这双绿眸的锅。


    我不知道他是做了哪种伪装,反正当他和阿赛德站一起时,同样眸色的眼瞳,加上一种莫名的相似气质,很有种父子的感觉。


    如果林德元帅出现在他们身边,那不就是板上钉钉、和和美美一家人。


    老师,您能忍这么多年,看着迪亚斯在自己眼皮下晃来晃去却什么也不做……


    真是牛逼到家了。


    简单和他们三虫打过招呼,被喷得干干净净,彻底清理一遍后,我和老师进入了无菌病房。


    “阿尔托利殿下。”


    林德元帅坐直身子,对我点头示意。


    “元帅阁下。”


    我在他旁边坐下,光明正大地打量满打满算、距离上次分别不过十来天的雌虫。


    有了不少不同。


    我说过很多次。


    断臂之前,林德元帅就像座万年不化的大冰山。


    大冰山什么概念?


    看着就觉得寒冷渗骨,牙缝酸痛,摸一摸感觉手上皮都要被粘掉,神经要被牵连、彻底冻坏。


    反正就是两个词:


    无懈可击、无处下手。


    哪怕我和他短暂相处下来,知道他其实很能扛事、对后辈非常温柔,还有点爱害羞脸红,也不妨碍我继续使用这个词。


    现在呢……


    冰山已经碎成一块又一块,随着洋流漂浮在覆着薄冰的海面。


    处处都是空隙,感觉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将他粉碎。


    这种感觉,一方面是因为断臂后元气大伤带来的肉眼直观。


    一方面则是因为精神域的糟糕状况。


    哪怕没有进去,只凭感觉,我也知道那里一定一片狼藉。


    精神域是压舱石,精神域不稳,雌虫不可能有好的精气神。


    不光是生理层面的,也是心理层面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老师一眼。


    ……他不可能感知不到。


    我又看了一眼林德元帅。


    嘴唇微肿,嘴角破皮,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粘着老师,挂在他身上不走,是连本虫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是鲜红的伤痕,时间很近,估计是今早或者昨天留下的。


    脖颈处还能看到明显的吻痕,没有完全盖住的胸口同样依稀可见几处斑驳痕迹。


    再就是我一进来就差点被呛到的浓郁信息素。


    就好像谁刚刚在这始料未及的爆发了发Q期。玫瑰乌木、麝香雪松,还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却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不光让这儿和冰冷、难闻的医院病房毫无关联,甚至还添了点淫-靡、绮丽的氛围,像是踏进了一间刚刚胡搞完的事发现场,让虫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尴尬僵硬。


    ……那说不出的味道是催Q素。


    宇宙的主宰!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不动如山、面色如常的老师。


    难怪哈马迪元帅要说“我愿意代替他”!


    老师,林德元帅这个样子,你都不放过他?


    你你你……


    估计是我盯得太久,老师恶狠狠地给我瞪了回来。


    眼睛清楚明白就一个字:停!


    我心虚地收回视线,赶去脑内那些杂七杂八,珍重地握上了林德元帅的手。


    “元帅阁下,这次由我来进入您的精神域,帮您重建免疫系统。”


    “您放心,我的圣愈比较特殊,不用做更深入的肢体接触,也能发挥很好的效果。”


    “免疫系统建构比较庞杂,需要时间可能会久一些。您要有什么担心疑虑,随时都可以在这里,或者精神域中告诉我。”


    “老师也会一直看着你。所以,放心吧。最多两个小时,您就会有焕然一新的感受。”


    我专注地望着那双琥珀色的双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驯兽新手,正要迈向森林里最强大、却受了很严重伤势的白狮。


    白狮虽伤,仍是王者。


    七八十年来,他的精神域从未有第二只雄虫踏足。


    现在,它却要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一并不熟悉的对象,袒露自己的脆弱,交出自己的性命……


    这需要极宽广的胸襟和气度。


    它做得到吗?


    琥珀色的双瞳回应了我。


    他的眸光深沉似海,深处浮现出温柔坚定、信任与交托。


    只听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说道:“来吧,阿尔托利殿下。”


    金发雌虫眯眼,将脸颊在老师手心蹭了蹭,再回过头来看我,身姿坐得笔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期待笑意。


    “我可是很期待的,圣廷的天才。”


    “就让我看看您的真本事罢!”


    我回看过去,握紧了林德元帅温热宽大的手,心头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轻轻地消散掉了。


    ……


    ……


    由于主意识的邀请,我进入林德元帅的精神域,算得上十分顺利。


    浪花拍打海岸线,松软的沙子漏进我的脚趾缝。


    我抬起胳膊,上下环顾,发现身上的圣体祭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上次光复礼上大差不差的一件亚麻长袍。


    这就是一百多岁的S级雌虫的强大。


    哪怕不擅长精神力调动,哪怕还在病中虚弱着,初一接触、交锋,还是我被制住,落了下风。


    (找补一下:当然也是因为我没有太多经验、一时不备才被得手的。)


    风很凉爽,天空湛蓝。


    大朵大朵白云被明媚的光照得有点假,压在天际在线,显出一股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


    我撩起长袍,沿着周边走了一圈,又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沙沙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朝我走来,是林德元帅。


    金色长发披散在背,两边则是数股辫起的小辫,将他英挺阳刚的轮廓线完全显露在外。


    饱满的额头上,挂着一条绿宝石镶嵌的细长金链,与他一侧耳垂上的绿宝石耳坠互相呼应。


    这只雌虫裸着一侧肩背,同样亚麻色的粗布短衫从另一侧肩部延伸至大腿,中间是一条同样的黄金绿宝石腰带。


    五六圈宽窄不一的黄金胸饰项链挂在凸着青筋的脖颈上,裸着那只上臂则戴着金拉丝开口的臂环和手镯,配上雌虫手里直对着我瞄准拉开的弓箭和腰间的长刀匕首,野性十足,非常危险。


    我不由后退半步。


    几秒过后,雌虫认出了我,收起弓背到身后:“阿尔托利殿下。”


    “你这挺不错的。”我望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寒暄道。


    毕竟不熟,不能一上来就直接拨开人家精神域内核肆意妄为,还得说两句。


    森林和帝国常见的地貌景观有很大不同。


    树木都非常高大粗壮,枝叶更加繁茂密实,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植物,有些还是活的,兀自在那伸展、游动,绽开、缩起。


    看着就不好惹。


    “是我生长的地方。”


    林德元帅解释,带着我向森林里走去:“从这边走。”


    我有些奇怪。


    精神烙印一般都刻印在雌虫的精神海下方,也即精神域根基处。


    而森林中心是精神拟像的内核,一般和自我意识相关,为了植入的方便和雌虫的安全,几乎很少有雄虫选择那里。


    事实证明,教宗塞尔苏斯和一般这个词毫无关系。


    越往里走,森林越幽深、繁盛,触目所及,皆是生机勃勃的浓郁绿色。


    浓密的树冠如同一张巨大的绿色天幕,将碧蓝天空屏蔽的严严实实。


    无数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展开的枝干彼此交错,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绿色网络。宛如绿色河流一样的藤蔓肆意攀爬,蜿蜒曲折地流淌在树干之间。


    小径被落叶和枯枝覆盖,几乎难以辨认路径。


    若非雌虫带着,我不出两秒就会迷路,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远处瀑布的流水声以及我们的脚步声,四周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种寂静让虫感到既宁静又有些不安,彷佛我正在迈向一个巨大的秘密,要不可避免地看到些什么。


    “林德元帅,我想同您聊聊迪亚斯的事。”


    脚步声中,我开口说道。


    雌虫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是之前您的提示吗?阿赛德已查出了一些事情……但这两天,我还没来得及和他确认。”


    “不是那个。”


    有几秒的空白,我突然又开始犹豫,是否要将迪亚斯的身世挑明。


    从名字来看,林德元帅一定很爱这只虫崽。


    可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掩盖,甚至不惜让出抚养权,让迪亚斯跟着阿赛德生活。


    只是为了将这个秘密永远地藏下去。


    站在老师弟子的角度,我当然有私心。


    自然希望迪亚斯可以认回自己真正的雄父。


    可林德元帅呢?


    他瞒着老师自己怀孕、生产,处理着所有问题,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是否真的应该为了我所谓的目标,擅自插手他虫的因果?


    不不不。阿尔托利。


    不能在这个时候举棋不定。


    你也看到了那些梦,他们是有可能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如果你不插手,很大可能上辈子的悲剧会重演。


    明明彼此相爱,却至死都不明白对方心意。


    迪亚斯重伤,级别下跌……


    我吸了口气,下定决心。


    “林德元帅,迪亚斯现在的眼睛,应该是在眼睛角膜上做了光学伪装吧?”


    “卸去伪装,他眼睛真正的颜色是紫金异色。”


    “他……是您和老师的虫崽吧?”


    前面的高大身影猛地停住。


    有几秒的完全空白、寂静,森林里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当金发雌虫转过身时,他英俊威严的面庞已再次戴上了厚厚的面具。


    “阿尔托利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只是圣座的伴侣骑士,没有资格为他诞下子嗣。”


    “这种指责,非常严重。我希望您能收回。”


    雌虫语气森冷,却不知他那双掩藏着惊疑和痛苦的双眼已告诉了我答案。


    精神域中,隐藏秘密十分困难。


    更何况是对一只雄虫。


    “我还是那句话,元帅,您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只是……”


    我向雌虫步步靠近,直到我们面对面相视:“元帅,事情发展到现在,情况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您就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老师吗?”


    “今天早上,我向老师建议,在安息节时对外发布公开声明。”


    “声明内容:承认您和他有事实婚姻,并且育有一子。”


    “引用皇族强制匹配条款。”


    “老师没有反对。”


    “您不觉得这是一个对外公布迪亚斯的身份的最佳时机吗?”


    “秘密继续瞒下去,只会让大家都痛苦。”


    “既然可以圆满解决,为什么不试一试?”


    第064章 西恩的恐惧


    幽密宁静的森林秘境中,金发雌虫站得如松挺拔,默然不语,眼帘半垂。


    我能理解他的沉默。


    一段感情,旁观者看得清楚,说的轻松简单,是因为他们没有被卷入其中。


    不涉及利益得失,不承受焦虑害怕,此后的虫生也不会由此改变。当然可以简单地yes 或no。


    可对当事者来说,任何改变都不是简单的。


    不改变便可掌控,哪怕是痛苦,也是熟悉与安心的。


    远远好过不可知带来的恐惧。


    “……没关系,您不必现在就回答我。”


    我打断林德元帅的沉思,朝另一侧踏出步伐。


    我们现在距离精神拟像的中心非常近了,因为我感知到了雌虫精神力发出的共振波动,隐隐约约地从某个方向发来,殷切地呼唤着我。


    “谢谢您。”


    金发雌虫抬头,神情眸光都归于平淡,他朝我点了点头,抬起手臂拨开前方交错的枝叶,露出一条隐秘的小径:“这边更近一点。”


    我调整方向,跟了上去。


    小径不长,没走多久,脚下触感一变、眼前猛地一亮——


    入目豁然是一座巨大的水晶体,从原始茂密的绿色森林拔地而起、巍然耸立,洁白如雪,耀眼夺目。


    水晶体呈七芒星状,结构稳固、严谨冰冷,每一条棱线皆笔直锋利,直插云霄,与天际线相接。


    万道光华自内部射出,在晶体的表面跳跃舞动,并跟随着由地下发出的彷佛呼吸般的律动,在蓝、赤、棕、绿、金与暗中快速转化,将周围的绿意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色彩之中,蕴涵极其浓郁的元素能量,它们不断翻腾互转,聚合为一、又化为万千,似乎永无止歇。


    我越看越为心惊,越感知越觉得悚然!


    七芒星的精神烙印!


    千万年来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出现过寥寥数次,上古纪元也只有过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新历以后则更是闻所未闻,可我今天,居然真的在一只雌虫的精神域中见到了……


    宇宙的主宰。


    眼前真不是我的幻觉?


    林德元帅是雌虫,他不知晓眼前这东西的恐怖。


    他与我并肩而站,见我静止不动,只是面露疑惑。


    七芒星,圣廷典籍记载,是宇宙主宰赐予自己造物的一种神圣印记和礼物。


    其蕴含极强的能量,雌虫们可以借由它进入更高维的创造世界。


    七芒星七个角,分别代表一种元素,除去风、火、水、土四元素,还有光与暗的力量。


    剩余最后一个尖角顶端,代表虫族的情感和自我意志。


    老师在林德元帅的精神拟像内核处刻下如此烙印,就像给战舰装载了最强大的自循环能源。


    哪怕雌虫不擅长调动,这些能量也会自发流转运行,让他的精神域一日比一日更强盛、坚韧。


    狂化?


    当然会有,但进展极其缓慢直至可以忽略不记。


    防护?


    任何雄虫有恶意的侵入,根本来不及触到精神海,就会被七芒星反折回去。


    支撑?


    精神域的强大会促使雌虫身体机能发挥出每一丝深藏的潜力,让他的肉-体变得无比强悍,堪比虫型杀器。


    (当然还是阻挡不了SS王虫,但S级里,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除了这些之外,又因这个烙印其与雌虫内核的意识紧密关联,哪怕林德元帅遇到再多的挫折和折磨,哪怕被打到谷底、落入深渊,他都会卷土重来、永不屈服。


    这是帝国最强大雄虫塞尔苏斯,给予自己心爱雌虫的最强力的护身符。


    跟老师比起来,我给西恩的那个烙印,就像小朋友之间的过家家酒。


    “刻下这个烙印并完善……老师最少用了四十年。”


    “现在,真的要摧毁吗……”


    我看向七芒星水晶体,感知着里面源源不断从前方水晶体传来的巨大能量波动,喃喃自语道。


    初始震撼过后,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它的异状。


    快速转化的五彩光华,节奏有快有慢,并不一致;


    彷佛呼吸一样的震鸣,也会紊乱,偶尔发出不明显的呜咽。


    水晶体扎入的根部附近,裸露出大片大片焦黑的土壤,曾经缠绕覆上的藤蔓与绽开的厚实叶片,一片又一片地干枯脆黄,干瘪着掉落,变成尘埃与灰土。


    就连代表着林德元帅主意识的虚拟形象,也在靠近这里后开始面现痛苦,身形边缘虚化模糊。


    “四十年吗……”


    林德苦涩一笑,“我和圣座从相遇起,至今已有七十六年。”


    “这个烙印,也存在了七十六年。”


    “征服、压制、鞭笞、抗争、驯服、试探、挣扎,这就是它给我的所有。”


    “我曾经一度非常憎恶,认为它束缚、改变、强迫了我的意志。就连我对塞尔苏斯的迷恋,也是它强行赋予的。”


    “大概圣座也如此认为……”


    “但正如您说的,情况不同了。”


    林德元帅转头看我,面庞有些许苍白,深邃的眼眸却更为炯亮有神,显然已下定决心。


    他顿了顿,对我开口,恳求道:


    “既如此,阿尔托利殿下,请将它粉碎。给我们一个新的开始。”


    话落,一双白色羽翼的大翅膀,从金发雌虫背后延展而出。


    雌虫抓着我,洁白而巨大的双翅强有力地拍打搧动,向水晶体塔尖飞去。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风变得凛冽呼啸、脚下的场景也越来越小……


    待来到某个角度后,我只要微微低头,便能看到位于七芒星内核的七边形。


    它在我的正下方,强烈的光线让虫勉强掀开眼皮,瞅上两眼,就觉自己要被刺瞎。


    最让我难受的是,那些不断流转、喷薄而出的无尽光华,磅礴浩然、汇聚如海,其将整个水晶体都包裹得密不透风,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不愧是牛逼哄哄的圣座阁下,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好大的难题!


    但作为您的弟子,怎么也不能拉您面子是不是?!


    我双目向下俯瞰,手中一把古朴长刀破空而出,飞身跃起,以灭顶之势,从天上向着水晶尖塔强坠而下!


    精神力巨浪轰然炸开——!


    ……


    ……


    我从林德元帅的精神域中退出,已是两小时后。


    病房内的光线从明亮金黄,转为混合了红橙金三色的温暖柔和色调。


    老师垂眸坐立,金色的光带照亮他的轮廓边缘,又在他身后制造出暗沉寂然的阴影。


    受精神烙印被拔除的余波影响,雌虫已陷入深度睡眠。


    我松开林德元帅的手,转向老师。


    他也看向我。


    他安静地与我对视,挺直的身姿临风玉树,双眸宁澈平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和失落:


    “阿尔托利,你做到了。”


    “……嗯。”


    我先是发出附和之音,然后慢慢有了真实感。


    我在眼前张开手掌,看着手心的纹路,观察指尖的光泽。


    另一个空间维度的那些感觉似乎仍然真实可及。


    那是主宰力量的满足与喜悦,带着让虫想要重温的甘甜诱惑,如一波波水流,不断冲刷着我的意识边缘。


    “我做到了,老师。”


    在拔除之前,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但开始以后,一股近乎直觉般的笃定便在我心中萌生。


    即使这是最强雄虫塞尔苏斯耗尽四十年心血筑起的精神烙印,我也能够完整无损、安全平稳地将它拆去。


    并在原来的地方,埋入暂时性的替代物——


    一座比之可称迷你的七芒星冰晶塔,用来暂时稳定林德元帅的精神域。


    无痛无痒,一周后就会自行消散,并在这过程中加速那片局域的修复、重生。


    随后就是依托于烙印的免疫系统重建。


    那是另一项难度减弱、但更需要耐心和熟练度的活。


    索性老师留下的底子还在,当它的坚实内核被拔除后,林德元帅潜意识抗拒瞬间就消失了。


    我要做的,就是用我独特的精神力,一根一根管道、一个点一个点的重新链接、浇灌流动,将维持雌虫生命运转的功能体系运作起来。


    林德元帅特质特殊。


    只要他还要在中央星生活一天,那么他对于雄虫精神力的需求就会远远大于一般雌虫。


    且只能是A级以上、经验丰富的雄虫。


    考虑到免疫耐药问题,最多两到三年,就要换一只。


    幸好他遇到了老师。


    教宗塞尔苏斯直接用精神拟像内核处的七芒星(这个位置,除去必要一半都是老师的私心),以及碾压级的精神力和精确到毫厘的操作细节,让雌虫这么多年都不用考虑其他雌虫无比头疼的问题。


    并以此为根基,调理、支配林德元帅这只杀戮机器,让他的战力常年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想想烙印形成时间,再看看他们签的契约级别(A)……


    呃,老师百分百没将这些细节告诉林德元帅,所以,此做法严格来说是犯法的(虽然受益方是雌虫)。


    霸道、别扭、嘴硬,爱在心口难开,脸比死虫还难看……


    但永远在默默地给予所爱之虫前行的力量和必不可少的支持。


    这就是高洁公正、冷漠威严圣座面具之下的雄虫本性。


    希望林德元帅能早点看到。


    “现在,您可以进元帅精神域了。不过最好还是再等两天。”


    “一个月差不多。那会元帅身体养得差不多,您就可以重新刻下新的烙印。”


    老师如此模样,我非常不习惯。


    这只雄虫独占欲超强,虽然我是为了治疗,还是他要求的,但还是赶紧强调重点,免得老头又一只虫生莫名闷气,吃莫名飞醋。


    为什么我这么清楚他心里想啥?


    因为我也这样。


    如果今天换成西恩,我估计现在都气炸了。


    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完全不搭噶两回事。


    所以我赶紧站起身来,特地绕到老师面前,按住他的双肩,直直与他对视:


    “老师,精神域不能进。身体也不能进。”


    “元帅一直觉得,您对他的那些喜欢,都只是肉-体的迷恋,所以,您千万不能让他再有这种错觉。”


    “我知道忍耐很痛苦,不过这正是考验您的时刻。”


    “加油!!”


    说完这些,我再次拔腿而跑,比上次还快!


    不然我为什么要辛苦每日晨跑!


    这不就用上了!!


    ……


    我回到自己寝殿,累的倒头就睡。


    且半夜无梦(感动哭了),睡得天昏地暗,再睁眼时,是淩晨三点多一些。


    光复礼后,我晋升S。


    精神力的量和质都有大飞跃。


    还记得那个评分表吗?


    老师10分拉满为最高,二十岁的我是3.5。三十六岁的我是6。


    光复礼前,我日夜修习,再算上我的精神力特殊性,勉强拉到6.5。


    现在,我是8-8.5。


    小数点后的数,差一点实际差别就很大。


    我最近不断地为各种虫做治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可经过刚才的拔除-重建,精神力被消耗到逐渐见底,我才有了切实的感悟和体会。


    是8.5。不是8。


    如果是现在,我也可以在西恩的精神域中烙下那样不可以思议的印记。


    我爬起来,突然感到很饥饿。


    “殿下?”


    听到动静的哈勒揉着眼睛,出现在我门口。


    “您饿了吧。”


    拉格直接越过哈勒,推着小餐车进来,上面全是各种我爱吃的食物!


    “圣座吩咐的,还送来一些营养剂,嘱咐您睡前、餐前按时服用。”


    “对了,贝卓主教也很关心您,亲自送来了芝士蛋糕、饼干。您要现在吃吗?”


    “明天吧。”


    我凑到小车前,拿起瓶装的营养剂,在眼前晃了又晃:“……没下毒吧?”


    拉格:“……”


    哈勒:“……”


    “对了,殿下,那个新闻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在我简单洗漱完、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吃时,服侍我用餐的哈勒忽然凑近,一脸八卦问道。


    “什么?”


    “就是这个。”


    哈勒打开终端,将一个新闻页面投映到我面前:“星网现在都爆了,总部、各教区的对外事务部询问通信接都接不完。”


    我扭头瞥去,一行硕大标题映入视野——


    【高速穿梭车死亡惊魂!圣子挽救德罗萨平民!】


    下面是一张不知谁偷拍的照片。


    从前方和侧边的背景设施可以看出,列车正在急剧下坠,几乎已成九十度角。


    穿梭列车破烂一片的驾驶舱内,银发雄子正在手动操作,神态淡漠,侧颜冷峻,带着一股无名的蛊惑。


    彷佛他不是正坐在即将奔向死亡的列车内,而是在豪华包厢内,百无聊赖的观赏一部催虫睡眠的歌剧。


    “网虫们都说您太淡定了!”


    “因为太淡定,很多虫都说这图是合成的!”


    ……不好意思,那不是淡定。


    那是纯粹被“梦”搞得心情不好下的面无表情。


    手腕上,终端发出的刺耳提示音打破了夜晚宁静。!


    是西恩的语音通信!


    我再也没功夫同哈勒掰扯,一把将他掀了出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阿尔托利!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雌虫听着格外焦急,还有些惊慌失措。


    我心中陡然一沉,别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十分钟后,全息链接!现实交互模式!”


    甩下这么一句话,他直接挂断。


    留我一虫懵逼。


    不是,他不是在远征吗?之前不是说没法全息链接的啊?


    是我记忆出错?


    ……倒也不太重要。


    我匆匆拉开门,将还没走远的哈勒又给喊了回来:“我要和西恩全息链接,帮我准备!”


    十分钟后。


    我准时上线。


    眼前有一瞬间的明暗变化,但再看,一切如常,我还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突然想起忘了问西恩以那边时间为准。两颗星球距离太远,时间流速差很大。


    可不要是他那边十分钟。


    那就是我这边二十多分钟了。


    现在让我多等一分钟,对我而言,都是活生生地淩迟。


    “阿尔托利。”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传进我的耳朵。


    我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已被一具强健暖烫的躯体从后紧紧拥住。


    抱着我的臂膀是那般的用力,像是要将我按到自己身体之中一般。


    “西恩,我……”


    天旋地转间,我被西恩强势霸道地压于身下,后面的话被雌虫强势粘贴的唇猛地吞了下去。


    我伸手环住他的脊背,用力地反拥回去。


    我们激烈而用力地亲吻,彷佛坏掉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动情喘息。


    “阿尔托利……阿尔托利……”


    接吻间隙,西恩咽着发干的喉咙,低沉而急促地喊着的名字,像被什么彻底吓坏了。


    他叫一声,我就他怀里答应一声。


    可他仍然越叫越急,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我抬头略显疑惑地向他看去。


    只见那张冷峻英俊的熟悉面庞上,一双绿眸蒙着水雾,显出几分情-欲的迷蒙。


    迷蒙之下,是火山爆发般深沉炽烈的情感,


    而他的神情,似是欢喜激动、又似是追忆感怀,再看还有极度的恐惧绝望,复杂混乱得像被飓风席卷过一样,留下无数拼不出原样的断壁残垣。


    我忽然就知道他在怕什么。


    “是那个新闻?”


    “你是怕我又一次死掉吗?”


    第065章 必然定律


    “是那个新闻?”


    “你是怕我又一次死掉吗?”


    “不会……”


    不会的还没说完,就被雌虫突如其来的一拳揍倒了。


    西恩可完全没控制力道,我被他揍得在床上平滑了半米,脑袋向后跌进枕头里。


    嘴里又咸又苦,嘴角也湿湿的。感觉像是出血了。


    但只是感觉。


    全息链接,真实度70%。


    神经接触到与现实刺激同样的信号,回馈给大脑几乎没有区别的感知,但物理性质上,没有遭受真实的外力打击,脆弱的毛细血管并不会破裂。


    飞出去半米?咳咳,是我夸张了。


    不过确实被他揍得晃出去一截。


    这些一定范围的肢体移动和偏移,是交互模式的意义所在。


    具体原理我不清楚。


    “痛痛痛!!”


    “西恩,你怎么可以揍雄子的脸?!”


    我捂着右脸颊坐起,刻意大声哀嚎,进行控诉。


    虽然流不了血,可从嘴里传来的痛是真实的,痛的我感觉自己半个脸都麻木了。


    “早就想揍了!”


    “全息链接不留痕,不觉得很适合吗?”


    他抱起双拳,将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居高临下地步步紧逼我,看上去十分可怕。


    片刻前的脆弱、惶恐,彷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估计圣座、陛下和我一样的心情。”


    “他们舍不得,我来!”


    黑发雌虫语气森冷,将我一把从枕头里揪起,用力抵在床头。


    “不是,什么和什么……”


    又是没说完的一句话,全落在雌虫粗鲁贴过来的唇上。


    西恩彷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全身的骨头和骨骼甲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将我压得动弹不得。


    他柔软的唇舌化作刀枪火炮,完全失了克制,近乎疯狂地在我嘴巴和口腔里撕咬,像一场原地平起的导弹危机,炸得我晕头转向、被焚烧殆尽。


    西恩强有力的手按着我的后颈,固定着我的头,反覆地吻我。


    吻我的脸、眼睑、脸颊、唇角,又再度堵上我的唇、撬开我的牙齿,勾缠的舌尖迫切野蛮地在我口腔里来回滚动……


    他吻得那么急切、粗鲁、痴迷,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也永远不会结束,像只有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下一次……


    当我们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已不知是几分钟后。


    他和我的喘息都没有平复,胸膛随着气息起伏。


    “阿尔托利,德罗萨那地方那么危险!你居然敢不带警卫!你活腻了是吧!”


    他扳起我的下巴,动作和温柔只能说毫无关系,目光微眯,彷佛射线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像在检查什么可疑行李。


    “只有那一个多小时没……”


    我纠正他的陈述错误,结果话又没说完,便被他恶狠狠地捏住下腭:“闭嘴!”


    “新闻报道上该说的都说了!”


    “我一看就知道,又是毫无自觉的圣子殿下心血来潮,跑去观光旅游。还捎带上贝卓主教陪你一起倒霉。”


    宇宙的主宰!


    我TM比窦娥还冤!


    我猛地甩头,扒开雌虫手臂,同时收膝提脚,一脚作势,虚踹向西恩腹部。


    军雌本能让他躲闪。我得以自由。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朝西恩喊道,怒视他一眼,做出“事情很严重,我真的生气了”的冷酷模样。


    ……


    五天前,德罗萨星球,行星环观景轨道上。


    四名穷凶极恶的持枪匪徒。


    谁多看他们一眼,都可能挨枪子被绷成漫天碎肉。


    一辆已经失控、正急速下坠的穿梭列车。


    列车正在进入星球大气层,因高速运动产生巨大的摩擦力,列车外壳温度急剧升高,有些地方已经冒起小火。


    满车厢惊慌失措、不断尖叫高喊的乘客。


    有些在冲撞中受了伤,有些已惊吓到瘫软无法动弹。


    如果你在那里,你站在我的位置,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你要先做什么?


    我的处理顺序——


    第一、持枪匪徒。


    我射出的精神力薄刃朝着匪徒最脆弱的脖颈奔袭而去。


    原本万无一失的瞄准,因为车厢的忽然加速及摇晃,全射歪了。


    一片切掉一只匪徒的耳朵,血喷洒出来,散成漫天烟花。


    一片穿过另一只匪徒的胳膊。他哀嚎一声,脉冲枪掉落。


    还有两片,射进腹部和大腿。


    而这个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我。


    发现了这些无助的羔羊中,还有一只雄虫。


    “混蛋!!”


    “哪来的臭小子?!胆敢坏我们好事?!”


    “给他点教训!”


    该说不愧是德罗萨黑-帮成员吗?


    四只匪徒,反应极快,下一刻已呈包围之势,向我围拢攻击!


    颠簸的列车和变化的重力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


    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是时候验证西恩的特训课效果了!


    一只在靠近时侧身闪避,趁着对方袭来的冲力,抓住他的手臂,侧膝踢在他的肋下,配合精神力触角,绞缠他的武器。


    在武器落地飞到不知哪去的前一秒,弯身伸臂,捞起那把脉冲枪,咔嚓两下捏爆扳机,再把枪扔向另一边扑来的大块头。


    再下一秒,听声辨位,头也不抬,双臂抓住列车栏杆,腹部收缩,下肢跃起,稳稳踩上列车窗户。


    身后偷袭的那只雌虫冲撞上车座,被震得气血翻腾,从半空重重栽下。


    和西恩比起来,他们慢得简直和老爷爷老奶奶一样。


    我感觉身体才刚刚热起来,这场比斗就结束了。


    我没有再用圣祭(有可能乱飞出去伤到普通民众),也没有用武器(可怜的列车已经快散架了,经不起又已播出一餐),纯纯近身格斗术,但只要练得够勤、出手角度足够刁钻,也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全部失去战斗力。


    我将精神力具现化成网状绳索,捆住这些匪徒的手脚,又封住他们的嘴。


    随后将他们用安全扣锁,扣在车厢最后方的空地上,那里经常用来放残障雌虫的轮椅,挤上四个大块头,也刚刚好。


    做完这一切我转头,除了金属摩擦、车厢晃动以及气流呼啸声等汇起的巨大杂音,车厢内静得出奇。


    不知何时,那些惊恐的尖叫嘶喊都没了。


    乘客们一只只,被贝卓就近安置回座椅,都同样扣好了绳索。


    他们大部分在啜泣呜咽,一部分麻木空白,还有一些,朝我看来。


    是那种流浪小动物般的求助目光,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命运,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但仍有些不甘,期盼着最后的希望和救赎。


    一道泛着浅浅咖色的半透明罩由贝卓放出,将车厢众虫都笼了进去,甚至也包括车厢最后的匪徒。


    是圣守之力。


    我对贝卓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安抚这些倒霉虫,刚欲转身,就听“轰”的一声,列车中部突然发生小范围的爆炸!


    耀眼的火光和烟雾显得格外刺眼。


    应该是列车的一部分系统在极端压力下崩溃了。


    爆炸冲击下,列车剧烈地震动起来,幅度之大,致使车头歪斜,冲出搭建的既定轨道,眼看着就要撞向半透明保护管,向行星表面坠落而去!


    “危险!危险!危险!”


    警报声在车厢内尖锐地响起,紧接着是系统内置的安全提示语音。


    “请乘客保持冷静,不要离开座椅,扣好安全带!我们正在处理此突发情况……”


    刚刚松了口气的乘客们再次发出哀鸣。


    他们紧紧蜷缩起来,不少虫痛苦地闭起眼睛,浑身颤抖地紧抓身边的固定物。


    “【大家不要慌!】”


    “【相信我们,将会把大家安全送回地面。】”


    “【今晚你们会在餐桌上同家人讨论这次冒险。】”


    “【足够刺激,但足够安全。】”


    我用圣言朝他们喊道,随后一把扯开驾驶舱破烂的大门,跃进驾驶位。


    仪表盘灯光乱闪,电流声滋滋作响,控制显示屏上闪过一串又一串彷佛天书般的命令代码。


    我下意识地在座位旁翻找操作说明书。三秒后回神,暗骂自己一声!


    高速穿梭列车一般都是自动驾驶,驾驶位留着只是一种批量生产时的惯例,以及检修时所用。


    说明书就算有,从这很有年头的车厢内部装饰来看,也估计早丢了。


    冷静下来。


    阿尔托利。


    我呼出一口气,刻意不去看与保护管越来越近的车头。


    甚至闭上眼,将意识从当下脱离而出。


    在我看到的几十个或清晰或模糊的“梦”中,有一个阿尔托利,在军团里服役。


    精通各种机械,尤其擅长驾驶战斗飞行器和各种特殊作战飞舰,甚至还会驾驶机甲。


    经常在西恩不在、或者腾不出手时,操纵着浩瀚级机甲墨丘利帮军团四处救火。


    墨丘利同时认可阿尔托利和西恩为他的新搭档。


    恍惚中,一只雄子从身边显形,坚定地按住我的手。


    他穿着一身贴身黑色作战服,一头利落短发,飒爽精瘦的身材,自信张扬的笑容。


    【阿尔托利。】


    【这个小情况,来,我们一起练练手。】


    他笑着对我说,不断地贴近。


    直到我们身体交错,他的虚影完全贴合覆盖。


    【第一步,紧急制动,让列车重回轨道。】


    我按序拨动、按下、拉上一系列的按钮和手柄。


    车厢咔嚓咔嚓抖动,车轮发出绝望的哀鸣,火花溅射,像一连串喷出的星子,照亮我的视野。


    超重状态下,身体内脏都开始移位,我很想吐。


    而当我终于板起某个操作手柄后,列车突然恢复了动力,足够强的向上推力制止了列车的失控,我又经历了短暂的失重,彷佛在太空漂浮。


    【第二步,和地面控制中心取得联系。】


    那个阿尔托利沉着地看着仪表盘,对我下出一道道详细具体的指令。


    又是一连串繁琐的操作。


    很快,紧急通信传来。


    【这里是指挥调度中心。紧急救援和支持部门已经就位。】


    【XRX9987,请问那边目前情况如何?需要哪些帮助?】


    “这里是阿尔托利。四只帮派犯罪分子已经控制。”


    “五只乘客死亡。三只轻伤。其余安全。状况可控。”


    “我将手动驾驶,准备紧急落地返回。请做好相关接应。”


    【第三步,向乘客说明情况,使得他们明白目前状况,并保持冷静和耐心。】


    “各位,请听我说。”


    “已和地面取得联系。情况都在掌握。”


    “无须惊慌。预计三十分后在行星环交接站接驳停驻。”


    ……


    时间向前推移。


    在我的手动操作下,这架高速穿梭列车安全平稳地重回轨道,平安地穿过大气层。


    一阵剧烈的颠簸和紧张的期待之后,列车平稳地降落在德罗萨行星环景点的交接站内。


    最终,歪斜变形的车门被救援虫砸掉。


    惊魂未定的乘客们依次走出车厢。我和贝卓等在最后。


    我们出来时,头顶的行星环依然明亮闪耀,落下淡淡银光,


    我们被激动的虫群簇拥着包围,被热烈如潮水一样的掌声欢迎。


    ……


    “这就是事情经过。”


    “根本就是飞来横祸嘛!”


    我愤恨地说,飞快地将刚刚搜出的统计结果展示给西恩看:


    “官方调查报告,高速穿梭列车发生意外的概率比民用航行舰低多了。”


    “事故率为每千万次1.21,致命事故率为每千万次0.16。”


    “相比起来,我睡梦中被掉下的天花板砸死都更可能发生。”


    “……阿尔托利,也许一般情况是这样。但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忘了吗?”


    西恩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了闭眼。


    他拧紧眉头,似乎在强硬压灭心头升起的疯狂念头。


    当他再睁眼时,他看着终于正常了,又是我认识的那只少将军雌。


    除了他冷峻的面容格外铁青一片,剑眉下的双眸寒若电芒,大手抓在我肩头,仍是要捏碎钢铁的可怖力道。


    “贝卓主教出事,就在这个时间点前后,且就在德罗萨星。”


    “你怎么能如此大意、疏忽?”


    “贝卓??”


    我眼中浮现几分惊讶,脑子有点卡顿。


    “可、可是那些劫匪已经被抓了,哥哥肯定会处理的很干净。”


    “再说我们也没坐航行舰啊……”


    “不是这样的,阿尔托利。”


    西恩摇头,缓缓说道。


    “这些事件的规律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不是说你提前插手干预,可能性就会彻底消失。它没那么简单。”


    “改变过去……”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沉痛悲凉:“……非常艰难。”


    我皱起眉,紧紧抿着嘴唇看着他,不再说话。


    西恩说的太肯定了。


    肯定到我几乎可以断定,他绝不是第一次遭遇此事。


    他的眼神,是那种试过很多次、已经接近放弃,但仍在用最后一口气抗争的眼神。


    和我在列车上见到的那些等待死亡的乘客很相似。


    只是他们将希望寄托于不可获知的宇宙仁慈,而西恩,将希望攥握在自己手里,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西恩。


    仔细想想,他从一开始就,在各种隐瞒。


    认出我的身份,却不挑明自己的从何而来,看我自说其话、自顾自地做一些事。


    精神域有问题,却试图隐瞒,拒绝我的进入,推三阻四。


    单方面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视频,单方面决定赴死,却从不在我面前表露任何一点迹象……


    我信任他,他呢?


    他信任我吗?


    或者说,他信任眼前这个阿尔托利吗?


    他到底对我瞒着多少事?!


    我突地就对这只雌虫心生怨气。


    “没那么简单就能改变……”


    “你是什么意思?”


    我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他手从我肩头掰开。


    “……”


    西恩看我一眼,身子微微一僵。


    他看着自己被我推开的手,有些怅然失落。


    他很罕有地叹了口气,又沉默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似地,再次开口。


    “设计莱伊和科尔时,你不是感叹过太顺利了吗?顺利到你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说的就是那个。”


    “你可以随便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宇宙意志、命运既定运行线、宿命……”


    “我自己将它叫‘必然定律’。”


    “‘必然定律’……就是这个宇宙、这个时间线里,无论怎么调整,都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我们无法规避。”


    “听着很绝望吧……但不是说我们无力可为,只能任命运揉搓折磨。”


    “渺小的个体……我们这些棋子……只要巧妙切入,仍有运作改变这些必然事件的空间。”


    “个体、群众、国家、星球……不同的事件缠绕组成不同的线,这些线横纵交错,组成一张复杂的网。简单的因果律不适用……”


    “因此要想改变,必须巧妙编织。向事件前回溯、向有重叠的事件线延伸……都是可以的。”


    卧室内突地十分安静。


    西恩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才像突然察觉出我还在现场,不是他一只虫在自言自语。


    他深深看向我,又苦笑了一下,摸摸鼻子:“……算了,这样说你大概也听不懂。”


    他低喃着,手指插进一头淩乱黑发中,将脑袋靠到膝盖上,显出几分落寞。


    “莱伊科尔注定要背叛我,勾连在一起,并且有一只虫崽。”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件。”


    “但只要顺势而为,推波助澜,就可以让这件事提前这么多年发生,并且让它的发生,产生对我们有利的影响。”


    “这就是我们能做的。”


    我想起星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诅咒、讥讽,和如雪花一样飞出的关于科尔和莱伊的黑料。


    似乎一恍眼,那些黑料的主人公又变成了我。


    变成了废物主教、草包圣子、滥交雄虫,背信弃义的胆怯鬼、不得好死的滥情虫。


    这也是一个事件吧。


    注定要有只虫,去承受民众的滔天怒意。


    西恩听得一怔,不知不觉抬头朝我望来,显出些微惊讶、些微喜悦。


    “是这个意思。阿尔托利,你智商上线了??”


    我怒!


    “你们一只只够了啊!我有那么笨吗?!”


    我狠狠咬住西恩喉咙。


    简直了,梦里被迪亚斯嘲笑,醒了还要被西恩质疑。


    你说我不会识虫,上辈子中了他们的圈套,狠狠栽在科尔身上,一手好牌全部打烂,我认!


    可这和智商有什么关系?!


    我这些年各种圣廷测试考试,都是优秀好吧!


    不信我把成绩单发给他看!


    咬着咬着,我开始用舌头舔雌虫喉结。手则顺势攀上,解开那条如实被投映出的项圈。


    这简直就像是在拆礼物上最后一条丝带。


    当金属扣磕碰在一起,引起一声脆响,而我将项圈扔到床脚时,小阿尔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我将热气呼到西恩耳后,满意地看到雌虫臭脸有一瞬静止、凝滞,像干掉的石灰片,快速崩开、簌簌掉落。


    露出里面柔嫩白皙的红晕。


    “这次穿梭机事故……”


    “是贝卓未发生的航行舰意外的变形?”


    我琢磨着合适的词语,眼睛却全被雌虫脖颈上那个小孔勾住了。


    一开一合,一收一缩,脊椎尾部又痒又烫,是不安分的尾鈎蠢蠢欲动。


    它在我脑内喊着,要将这标记孔再次贯穿、注入。


    西恩的呼吸重又不稳,模糊低微地闷哼一声:“是。”


    “……所以你能想像,我看到新闻时有多……”


    “更可恶的是,事发到今天,五天了,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这不是忙嘛。”


    我克制着内心的骚动,伸出舌头去舔那个小孔:“我也没闲着,到处给虫当嘴,还要克制分寸,累死了。”


    怦——怦——怦——


    心脏重重跳动,撞击胸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在我耳边,雌虫低喘出声,宛如呻吟,僵硬的肌肉彻底软了下来,朝我靠来。


    “新闻里说列车能安全抵达,全是靠你手动驾驶。阿尔托利,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技能?”


    呼吸乱得毫无节奏,某虫却还在装正经。


    “秘密。”


    我微微后退,趁雌虫怔愕时,双手忽地一拉。


    以迅雷不及掩耳,直接将西恩裹在身上的紧身驾驶服扯得袒胸露r,露出雌虫强健完美的身体,让那蜜色的胸肌和光滑的腹肌,一览无余地被我尽收眼底。


    “墨丘利的机甲贴身驾驶服?”


    机甲驾驶服一般分为两层。


    最里面需要驾驶员一-丝不挂地穿入,完美贴合每寸身体线条。最先进的复合材料,能够自主调节体温,耐热耐寒抗冲击。通常都是黑色或者其他纯色。


    外层的驾驶服类似“外套”,适用于暂时脱离机甲近地作战和机甲链接时穿着,有的还配备一些轻火力武器,通常会有装饰作用的一些额外设计。


    “西恩,我有个主意。”


    我缓缓将手探进驾驶服内,满意地看到红晕爬上雌虫的耳根脸颊,在抚摸上雌虫光滑温热的胸膛的同时,顺带着扯了扯那只细环。


    刚刚冒出的主意。


    “我们来玩骰子猜大小吧。”


    “谁猜对了,就能问对方一个问题。”


    “问题不限内容,只要不涉及机密或者帝国安全,输的那一方,都必须如实回答。”


    “当然,也可以不问问题,要求对方脱一件衣服。”


    西恩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再朝我看时,他笑得轻松随意、气定神闲。


    “阿尔托利,你啊……”


    他垂着眼帘,嘴角微勾:“我没有太多时间。”


    “再说,你我都只这一件,还怎么玩?”


    说着,他袒胸露r,毫无忸怩地握住我的手,引导着它向更下方滑去:“摸摸看,少了一半腹肌线条。”


    “这么点时间,你不如全赔给我?”


    触手的腹部,比起之前的寸寸分明、条条分割,确实更加柔软了,仔细再摸,甚至能察觉出一丝丝弧度。


    满打满算,虫崽不过一个月。


    按道理应该还看不出来。


    但西恩在帝国星域边缘,时间流速和中央星有差别,对他来说,他已经历了两个月的孕期,到了孕中期。


    雌虫身体素质无比强悍,能够抵御一部分星际旅行的负面影响(包括时间流速差)。


    就算西恩一直留在边境基地,虫崽大概率还是会按这边时间发育成熟并产出。


    所以说西恩孕期两个月,又有点不太准确。


    不过就结果而言,他的腹部的确有变化。


    雌虫眼神迷离,声音刻意压低,显出几分性感:“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可以同步进行……”


    他的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一个物体便倏地出现成形。


    看清那是什么后,有什么多足动物爬到我的心脏尖,让那里痒得就要爆炸。


    脖颈和额头一阵火热,直接渗出一层汗来。


    是我送给他的那根……独一无二的礼物。


    低沉甜蜜的嗓音中透露出慵懒和诱惑:“来吧,阿尔托利。”


    “不行!”


    “还是玩游戏吧!”


    我猛地缩回手,怕再摸下去又被雌虫带跑,努力坚持。


    同时从终端里快速搜索、拉出一份文档,是这个游戏配套的问题列表,拖拽给西恩的终端:


    “我们要对彼此多一些了解,西恩。不要老想这些黄暴的下流事!多没有营养!”


    西恩:“……”


    “还是说,你有太多问题不想让我问?”我冷哼一声,微抬下巴,眯眼看他,用上激将法。


    西恩:“……当然不是。”


    “那就来啊!”


    我说完在终端上又一番快速操作,一个骰子投影从终端显示屏跳出,滚落到我们两虫之间。


    西恩低头看去:“……真要玩这个?”


    似乎有点无奈。


    “很有意思的,我保证。”我放柔声音,朝雌虫凑过去,“美味佳肴当然要一口一口品味不是吗?”


    西恩表情复杂,目光在我身上的睡衣和自己已被扯开半边的驾驶服一晃,又看向我。


    绿色眼眸清楚无误两个字“就这?”


    当然不是。


    我用眼神回他,笑容加深,意念一动。


    转眼间,身上睡袍已突地变换,变成一件轻薄纱衣,纱衣下是一件贴身短袍,短袍下……我穿了网格状的丝袜,皮带扣和垂下的丝带从两侧垂下漏出,若隐若现。


    “这个是一体的哦。”


    我笑容扬起,满意地看到雌虫绿眸忽地加深,视线像被吸铁石一样吸过来,怎么也挣脱不了。


    “你难道不想看里面的款式?”


    ——哼,和我玩心眼,玩死你!


    ——西恩·萨洛提斯!


    第066章 质问


    温暖柔和的灯光从床帏边缘渗透进来,印出黑发雌虫安静的面部轮廓。


    他垂着眼帘,表情冷峻甚至还有几分疏离,片刻前的红晕似乎被压了下去,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不过是少将阁下一贯的伪装——


    一道专注火热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身体,视线随着我的手触摸移动的轨迹,从腰腹上滑到胸膛。


    纱衣很薄,薄得只要他用上军雌的目力,就能看到下面若隐若现的皮肤和肌理,以及该看不该看的隐私部位。


    呵!


    我馋他身子?


    他比我馋他身子更馋我身子!


    西恩已经看呆了,眼神越发火热,甚至还出现点凶狠。


    刚才躺在那游刃有余诱惑我的闲暇早就消失不见。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朝他凑过去,一把抓住他后脑勺上粗粝的短发,将那张冷脸拉向自己。


    与雌虫双目对视。


    看到那双被欲望浸染透彻的眼睛里毫不避讳的渴求。


    隔着贴身的机甲服,感觉到雌虫坚硬而富有弹性的肌肉与我咫尺相隔,感受着从他身上载来的灼热的压迫。


    让我心跳加速、血液奔流,身体发热的同时,头脑却越发的冷静。


    年轻的身体极容易升起欲望,但我的心境早已不是毛头小子。


    玩游戏的初衷,我可还没忘。


    西恩没有回答。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用手抓起骰子:“游戏开始。”


    我松开手指,骰子的投影从空中垂直落下。


    五个红点向上。


    “西恩。”我微笑催促道。


    雌虫这才回神。


    低头在自己终端轻触,另一枚骰子显出形状,被他从指尖直直朝上扔去,上到最高点后又落下。


    两点。


    我莞尔一笑:


    “就说我最近运气不错。”


    西恩冷哼,眼里都是挑衅,隐约还有些好胜欲:


    “这才刚开始。选吧,问题还是衣服?”


    短短一会,雌虫又回到了安全线内。


    他拿起一个抱枕放在床头,整个修长强健的身体斜倚着靠下,穿着黑色紧身机甲服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如同美术课上的雕塑。


    宽阔的肩背,有力的大臂,结实的胸膛,形成漂亮的倒三角形,再往下,是柔韧绷直的窄腰、有力笔直的双腿,以及丰满挺翘的臀部,为刚硬的线条增加几丝丰腴的肉感。


    更不要说灯光之下,他一直敞到小腹的蜜色胸膛,映衬着黑色的布料,整个身体,宛如包裹于锦缎之中的宝剑,润泽光滑,饱含着生命的热度,又蕴含着摧毁的力量。


    “问题。”


    我收回目光,对他说道。


    “西恩,你真的喜欢下厨吗?”


    “之前惹你生气、让你不爽时,你是不是在我餐食里加过泻药?”


    先来点简单的问题热身,降低他的警觉性。


    但实话说,这一直是我挂在心上的一个疑问。


    证据就是,有那么几次巧合,真的是让我寸步难离清理室。


    “……”


    雌虫挑起长眉:“……不喜欢。没加过。是你自己心虚,精神压力大吧。”


    “那你的家政技能居然还是S?”


    我匪夷所思。


    “你见过我有不是S的成绩吗?”


    西恩对我翻着大大白眼。


    “那倒是。”


    我点点头,又有点不可置信。


    “你真的不喜欢烹饪?那也有点太在行吧!你煲汤时还会哼歌呢!”


    我指出事实性的矛盾证据,向他凑近,抓住他的手臂。


    这个距离、这个姿势,我可以看到他的睫毛根部,像小扇子一样抖啊抖。


    “因为某位殿下嘴巴叼得很又甜得很。”


    “随便做点什么打发,都很开心。还一直道谢。感觉倒也不赖。”


    “傻兮兮的。”


    “……”


    不是,最后那句你可以不说的。


    小嘴也太能哔哔了。


    我一口咬上那讨厌的唇。


    如此一阵缠绵厮磨,继续舔咬上他的脖颈锁骨,随后又吮住标记处,嗅闻雌虫的信息素。


    西恩躺在那里,不动如山,任我上下其手。


    他的呼吸变得滚烫,胸膛上下起伏,眼神纵容又宠溺。


    “继续。”西恩哑声说道。


    两枚骰子先后落下。


    这次是西恩赢。


    他舔唇:“阿尔托利,脱掉最外面那层纱。”


    “这么着急?”我故作委屈,摇头:“你根本就不关心我的精神和心灵!”


    “废话什么,快脱!”


    见我扭捏,雌虫双手一伸,两下就将那层纱扯成几片破布。


    期间我扭着身子挣扎、反击,虽没成功,但也将那件机甲服剥得更开更深,帮西恩的兄弟争取出更多的自由活动空间。


    现在的姿势就变成他压在我身上,气势汹汹像头要吃虫的大黑豹。我气喘吁吁,握住他的致命弱点,四两拨千斤,桎梏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光线被雌虫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大半。


    昏暗的空间里,西恩剑眉纠结,全身肌肉鼓胀,呼吸粗重,胸膛起伏……


    我低笑着松开手,忽然停止爱抚。


    黑发雌虫下意识地抬头看我,绿色湿眸中充满失望,喉咙中发出微恼的闷哼,像是要受不了地要自助,却被我一把抓住胳膊。


    西恩咬唇,耳根烫得灼热,扭头避过我的目光。


    短短几秒,他的身体就发生了新的变化……


    “……”


    这是攒了多少。


    “……艹,我最近忙得要死。”


    少将阁下粗声粗气给自己找着面子,脸颊通红,声音颤抖。


    “……好吧。”


    我扁扁嘴,伸手从床边柜子将早有准备的绳索取出。


    “既然我们少将阁下这么累,那今天就躺好享受,由我来服侍,怎么样?”


    说完,根本不等西恩回覆,我稳稳抓起雌虫已从机甲服里脱出的手臂,压倒头顶,紧紧捆绑。


    然后跪倒在西恩面前,俯身低头。


    帝国所有雌君雌侍的守则里,都将雄虫为雌虫KJ视为极大的罪责。


    不是雄虫的罪,而是雌虫的罪。


    这种行为,甚至可以成为法庭上被用来攻击、证明雌虫品行恶劣的事实证据,彷佛吞一下,雄虫就会被玷污到下地狱。


    这当然很荒谬,我私底下没少在网上匿名吐槽,被虫骂的半死。


    那还是帝国有名的X爱交流论坛(用户主要为雌虫),注册发帖门槛都挺高,算是能代表雌虫群体中的精英阶层。


    可见无论多么可笑的事情只要施行持续的够久,民众就会习以为常、甚至自发拥护。


    扯远了。


    我上辈子经常给西恩服务。


    第一次他震惊,第二次他抗拒、第三次他就屈服了,红着脸任我揉搓摆弄。


    然后就食味入髓,常求着我帮他,将那些雌侍守则条款踩在脚下忘了个干净。


    每次我给他的,都比他要求的多得多。


    因为西恩是我心爱的雌虫。


    看着他快乐,我比自己开心还要感到幸福。


    裹在黑色机甲服里的身体忍不住开始蜷缩、剧烈的颤抖。


    灯光下,雌虫的腹部确然如他所说,没有以前的肌理分明、根根线条都如刀刻,反而透出一种奇妙的柔软弧度,让我忍不住摸了再摸,甚至间或挪开,在那落下一串串细吻。


    西恩呻吟出声,向上微微蜷起身体,被束缚的双手胡乱地抓向床头的雕花木板,发出细碎的指甲刮擦声。


    结实有力的腰部开始自主朝我递来……有次太过,导致我只能往后退了退。


    “阿尔托利……快……”


    “阿尔……继续……”


    西恩已经进入状态,双眼近乎完全迷离。


    他大张着唇低低地喘息,硬朗好看的长眸与湿透的黑色额发缠贴在一起,浑身泛红、肌肉颤抖。


    我沉默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幕,克制着内心的冲动,让自己变为一只清心寡欲的机器虫。


    在这里只是为了服务。


    “呃——!”


    西恩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喊。


    雌虫僵硬着身体,侧垂着头一动不动,汗水从他眼角滑下来,彷佛眼泪。


    我退后,随即捧着西恩的下巴,吻了上去,再缠绕着他的舌头,无限深情地、温柔地舔吻。


    从他的舌尖,到他的舌根,再从舌根一点点返回、退出,舔他的唇瓣、唇角。


    尾鈎在我身后兴奋地摆来摆去,因为眼前的这道大餐。


    雌虫宽肩窄臀,结实强健的蜜色肌理,在灯光下柔软光滑的彷佛金色的丝绸,又温暖滚烫得像萃取阳光的粘稠蜂蜜,亮晶晶地反着一层水光。


    我一手抱着他,一手戳弄。


    “阿尔托利你……艹……”


    西恩被我玩得痒的不行。


    他轻松地挣开绳索,用手推了我一把,完全没多少力气,我便又亲上去,将口水涂满他汗湿的脸颊,哑声说:“游戏……继续。再来。”


    骰扔起落下。


    第三局,幸运女神在我这边。


    “你最讨厌我什么地方?”


    我就势捞起正疲懒不愿动的西恩,将他抱坐到过来。


    这是清单上的问题。


    顺说一句,清单名叫“如何和你的伴侣快速了解彼此、加深感情、维持一段良好健康的关系”。


    西恩得了自由的双手抓着床头,一身湿汗……


    听闻这个问题,他冷哼一声,狭长的眼半眯着,棱角分明的脸飞红一片,含着无限春情。


    “……有脑子不用。”


    西恩断断续续地说。剑眉微蹙,眼角湿润,有经验的一看,便知他已神魂颠倒、意识模糊。


    “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跌跌撞撞,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怕你随时摔到坑里摔死。”


    “还有,生活能力很差,成年虫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放着不管感觉会饿死。”


    “……”


    确定这是加深感情的问题?


    我怎么感觉这是变成仇人的清单。


    我直起身子去亲雌虫汗湿的眉眼。


    一手搂紧他的颤抖紧绷的腰,一手在他浑身起伏的肌肉间游走。


    “西恩……舒服吗?”我湿热地舔着他唇角问道。


    “嗯……”雌虫带着鼻音的喘息十分低沉,掀开眼皮看我。


    “再来一局吧。”我将骰子塞进他掌心。


    第四局,依然是我赢。


    “少年时期、最尴尬的但从没对虫说过的一件糗事。”


    我一边问,一边在他身上动作。


    这一不打招呼的突然袭击让西恩身体猛地挣扎了一下,将雌虫从情-海中唤醒。


    他抽了口气,默默握紧了拳头,又放松,随后弓起身子,吸着气伸手抚上我的背,抬手替我把垂在额前、粘在汗湿皮肤上的头发撩到耳后。


    阿尔托利……”


    他痴迷地看着我,冷硬眼角一抹飞红。


    一张湿红的脸,浸满了欲望,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极乐,颤抖着朝我贴来。


    “吻我……”


    我大概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往日淡色的皮肤隐约透出层红,银发湿粘,紫眸亮涔涔地看着西恩,欲望燃烧至炽热之时,反而显得安静寡淡、像是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满是危险迫虫的气息。


    我还知道,西恩爱极了我这张脸。


    他曾说我美得锋芒毕露,像是夜空闪过的刺辉煌烟火,让看得虫眼睛眨也不眨,就怕错过一颦一笑。


    又说我精气神不佳,常年神情厌倦冷漠、盛气淩人,才能让虫畏惧不前,免了众多苍蝇嗡嗡萦绕。


    听著有点讨厌对吗?


    但当我对他弯起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时,他就会看得出神、痴迷,不光任我予取予求,就连感受到的快乐都会再上一层,并如实地反馈回来。


    比如现在。


    “说啊,最尴尬的事,但从没告诉过我的。”


    我抱住他,张开嘴,任黑发雌虫急切地吮我的舌头。


    然后顺势将雌虫按倒,看得目不转睛。


    西恩身子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睫毛湿漉漉地黏连在一起:


    “……十六岁时,我从家里,拿、拿了……”


    “一个奇怪的花瓶,去二手市场卖了。”


    他哑声断断续续说道。


    “我以为无虫在意的东西,雌父找了整整一个月……怀疑……是一只仆从偷的,还要大搜查。”


    “我、我只能……借钱……买了一个相似放、放回去。”


    “雌父……没有发现。”


    “呃啊——”


    这一声叫,是因为我。


    为了让西恩更舒服,我努力研究观察着将身体全部展开的雌虫。略施技巧,便将西恩逼得弓腰哆嗦起来。


    “阿尔托利,不……啊……不……”


    他下意识地朝后退去、想要挣开,我一把抓住雌虫,将他提拉至半空,然后再次用力地亲吻上去,带着要咬破他血肉、直将内脏与血液直吸而出的狠劲!


    “阿尔——!”


    西恩蓦地仰起脖子,发出一声低哑难耐的高叫!


    ……过了好半晌,身体才无力地瘫软下来。


    那间贴身的短袍脏得不能穿了。


    我反手拉起脱掉,像蛇一样由下而上贴住雌虫,近距离地打量他。


    西恩冷硬的眼角眉再也不见一丝肃然,全都是惑虫心魄的水光媚色,像泡在蜜池里的长刀,镀了层暧昧的暖光,柔软得让虫恨不得一截一截敲断、再拆吃入腹。


    “你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是找我借的钱吧?不小的数,分了快一年才还清。”


    “离大谱,西恩!我就没见过找八岁雄虫借钱的未婚夫!”


    西恩喘息粗粝,彷佛坏掉的风车:“……闭、闭嘴!阿尔托利!”


    “谁让你那会说很喜欢韦德托斯特签名的绝版书……在我耳边天天嘟囔,一直说了好几个月。”


    “我就说送你当安息节礼物……结、结果……鬼知道,怎么、么会、会……那么……贵。”


    他迷离的视线四处游走,终于直勾勾又落回我身上。


    我将湿粘的长发扎起,为雌虫展示我心血来潮的全新著装。


    金色细链勾连交错而成的珠网,从脖颈处的圆环挂披而下,随着我的动作叮咚作响,泛着一道道冷光。


    腰间是缠绕三圈的细密金链,上面缀饰银色小钻。


    一块半透明、绣着华丽刺绣的薄布堪堪能遮住该遮的部位,两边有细线绑成蝴蝶结,和腰间的细链勾缠在一起,又由前后四条细带延伸到腿上的网格丝袜。


    穿着这身,我恶狠狠地教训我的雌虫。


    西恩咬牙,发出绵长的闷哼,伸出一只蜜色的手,攥紧了旁边的床单。


    手背青筋毕露,手臂肌肉彭张,随着我的动作,微微起伏,沁出一层湿润透亮的汗来。


    “我只是随口说说。我要真的想要,直接找我哥要就行了。”


    我低头一口咬在他怼到我面前的肉上!


    西恩昂起脖子发出舒爽的呻吟。


    “就是……不、不想让你向……陛下开口!”


    “那是我送你的……意义、意义不同。”


    雌虫喘息着继续刚才的话。


    “负债送礼,你可以的。”我在他耳边轻笑,嘶哑他的耳垂。


    想要就这样弄坏他的原始本能冲动,和留着逼问那个问题的理智在脑中疯狂打架,烧灼着我的神经。


    而西恩断断续续、性感至极的嘶哑呻吟则像有力的援军,在我体内烧起猛烈的大火,焚烧那些理智的草丛……


    “找你……借钱……只、只是……想和你多……多聊几次……”


    靠!!


    我大汗淋漓、猛地停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


    我喘着气说,掐着西恩的腰。


    那具强悍躯体此刻就像失去支撑的模型,被我轻而易举地摆弄。


    翻身时,不受控制的尾鈎缠了上来,嗖的一声,直接将西恩逼得一阵腿抖,若非我扶住他,差点就要整只虫从前面栽下去。


    “这么多年,有没有除了我之外的虫喜欢你?和你表白、然后强取豪夺过?”


    我刻意冷着口气问,目光在雌虫背后扫过。


    眼前风景极好。


    只见一整片光滑柔韧的蜜色脊背,正随着雌虫的低喘轻轻震颤。


    肩胛骨像蝴蝶展翅般拱起,艳丽繁复的虫纹从尾椎蔓到两侧腰窝,并一路攀爬延伸至后腰,在暗沉的光线里闪出生命的光泽。


    相比孕前,雌虫臀腿更为丰腴,腰却更瘦更韧,两厢对比,性感火辣、水光潋滟得鲜活刺激。


    尾鈎只是隔靴搔痒。西恩蹙眉敛唇,扭腰回头看我。


    “阿尔托利,给我……”


    绿色的眸子朦了层雾,湿漉漉看过来,神情狼狈又性感,同时还透着股游刃有余的坦然自信。


    似乎料定了自己只要这样,我便无法拒绝,会马上亲手将他推上崩溃边缘。


    “你先回答。”


    我咬上他后颈腺体,舌尖在标记孔上来回扫荡,把全身的重量都压覆在他背后。


    然后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气喘吁吁,看他颤抖着将脸贴过来,用脸颊磨蹭我的发丝鬓角,微凉的发丝。


    “怎、怎么可能……十三岁……啊……我就被……打上圣、圣子专属……标记……呃啊……谁疯了,会为了我和圣廷、陛下对上?”


    “听着很不满?”我哼道。


    “是不、不……满,我为你守、守身……你却找……其、其他……虫乱搞。”


    西恩不耐地拉起我的手,低哼着,弓腰展背,整个向我怀里贴。


    “帝国婚姻……制、制度,垃圾。”


    雌虫咬牙恨道,骂完又扭头想要吻我。


    “满意了吗……快……别折腾了……阿尔…”


    “啊————”


    话未落,半路折成了高亢的哀嚎,带着湿漉漉的哭腔。


    “谁让你臭脸、凶我、还老古板。你要是早点像现在这样,我哪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我不再忍耐,同时尾鈎唰地飞出,刺扎上脖颈处的标记。


    “说的……没、没错……所以我、我……”


    “早点……不……迟到……”


    很快,西恩放开所有克制,大张着嘴发出颤抖的吸气声。


    “阿尔……,小、小心……蛋、蛋崽……”


    “你确实是不迟到了。”我发著狠说道。


    “诱惑雄子,……你都下得去手!”


    “那是……你……威、威……胁我……”


    “十七岁那次呢,也是我威胁你?不是你自己跪下来的?”


    “那是……”


    我翻身下床,将他一同拉下来。


    “没话说了吧!还有一次,十九岁?你来找我,怒气冲冲,喝多了,吐了我一身,还赖在我房间不走。”


    “我只能费劲巴拉地把你搬进浴室,你直接把我推进浴缸,撕我衣服发酒疯,然后强x。还得手了!”


    终于,西恩融入骨髓的那丝坚韧在我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下被碾碎了。


    他膝盖发著抖,下意识地护着自己小腹。


    “……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啊啊……啊……和奥托……眉、眉目传情……胡搞!我要……不、不去,那、那晚……你就在他床上了!”


    说到这里,西恩忽然爆出一股凶狠。


    他抿着嘴,努力压抑着逃跑的本能,将更多的自己献祭而出,让我们相拥的身体更加严丝缝合。


    “可是在那之前,是你自己拒绝我的!”


    回忆涌来,激的我也怒了起来:


    “我让你当我试飞辅导者,你却不愿意,扭头顶着臭脸就走!过两天,还向我推荐奥托少将!”


    我低吼着,愤恨地将雌虫横转过来,低头狠咬他,咬着咬着,居然在舌尖品到了一丝微甜的液体。


    ……?


    因为怀孕?


    我大脑忽地一白,像从另一个时空被这个事实砸回原世界。


    我突然就意识到身下的这只雌虫正怀着我的虫崽,正被我从身体到灵魂都蹂躏折磨,他是那么的渴望着我、爱着我、愿为我付出一切……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将你让出去吗!你知道我那会的感受吗!我、我……”


    西恩怒吼回来。


    我一把扣住他的后颈,将他压进床面!


    西恩双手抠抓住,发出一声又一声沙哑酥麻的呻吟,呼吸粗重,眼神迷离。


    ……


    ……


    我们两这样很久,久到西恩后腰的虫纹光亮起来,盛了又衰。


    随后,我趴在西恩背上,两只虫一起倒进湿漉漉的床上急促喘息。


    “阿尔托利……”


    半晌,西恩用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神情望过来,蜜色胸膛缓缓地起伏,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的我的唇,眼睛又显出发亮的欲色来。


    暗示意味十足。


    因为怀孕的雌虫就是如此贪婪。


    “我……我喜欢你……”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虫将我从你身边带走。”


    他伸出手臂将我揽在怀里,亲吻我的额头、眼睑、脸颊和嘴唇,小心翼翼的同时,又虔诚地向在膜拜什么稀有昂贵的珍宝。


    “喜欢我……却不信任我吗?”


    我从他怀里挣脱,冷冷地道:“不管是十五岁、十七岁还是十九岁,或者这次的二十一岁,西恩,这么多次,你没有一次告诉我‘真相’……”


    像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一样,雌虫原本温情的脸瞬间惨白。


    他猛地从床上做起。


    “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可能知道……”


    他哑声低语,表情极其可怕,却又偏偏不敢看我,只是自己一个劲的摇头,像个突然患了失心疯。


    “我看到了,西恩。”


    “在梦里,看到过十几……不,二十……我记不清了。”


    有什么从我的喉头升起——困惑、愤怒、挫败、受伤,还有浓烈翻滚的胃酸。


    我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只能握着拳头,剧烈地颤抖。


    深埋的感情像火山爆发一样,突然从某条缝隙蜂拥而出。


    脑海中的记忆大海,也怒吼着开始翻腾,无数信息在同一时刻窜进我的脑海。


    从第一天开始,快速循环、不断放映。


    西恩死了六次?不对,不止这个数。


    可到底有多少次,我根本数也不数清楚。


    我只记得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疯狂,痛彻心扉,像要将我整只虫活生生地撕裂开来。


    他在战场上收割着无数虫的性命,也被无数虫拼刺砍杀。


    身体粉碎、内脏炸开,头颅滚落在地,双翅融进岩浆。碎成一片一片的脸,未出生就已死亡的虫崽……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一句都不说?”


    “——为什么?!!”


    “是觉得我不可靠吗?!我帮不了你吗?!!”


    问题问出,其实已不需要答案。


    无数次轮回里,我总是那么的天真无知、柔弱无力,完全不知晓身边这只雌虫,背负了怎样的压力,又是迈过了多少次死亡深渊,才来到我的身边。


    也不是没有试图去成长、分担,许下一同守护帝国的诺言,却在一个月后就死在不知名的犄角旮旯。


    就连那个军团服役、个虫战力顶尖的阿尔托利,也依然拼不过这个命运死结。驾驶着墨丘利永恒地消失在无垠的宇宙中,徒留西恩一虫心碎衰亡。


    我跪倒在雌虫怀里,眼泪疯狂流下,眼前一片发黑,彷佛跌进无尽深渊。


    脑中那些记忆还在疯狂涌出,撕裂我的大脑,烧灼地将我内脏皮肤都要掏空、融尽!


    心口钻心的疼,疼的我弯下了腰,疼的我想要尖叫。


    “你要拯救,要挽回!我也想!!”


    “一点一点,挤一点是一点,我要不问,你就真的不说!!”


    “一次一次,我受够了!!”


    “如果我没有做这些梦……如果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又要独自去赴死……像以前一样……”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


    我紧要下颌,咬肌都鼓了起来:“你但凡说过一次……也不会……!”


    那么多的阿尔托利一齐在我耳边控诉。


    他们声音重重叠叠,像呼啸着飞来的无数蝙蝠,穿过我破碎不堪的身躯。


    我最终还是尖叫出来,声音凄厉得彷佛来自地狱:“你根本从来就没信任过我!”


    “阿尔托利,你听我说——”


    西恩猛地一把拽起我,急切哀求地嘶吼:“不是这样的,不是……”


    一阵急促的提示音忽地切入进来。眼前光影变化、卡顿,雌虫的身影已从我面前消失。


    我愣愣地看着一切恢复如初、忽然亮起的寝殿,久久都没有回神、


    【最高权限紧急调用。】


    【阿尔托利,我要即刻出战。必须马上走。】


    【等我。我会给你解释。】


    过了十几米秒,有一条讯息在显示屏上叹出。


    【我爱你。】


    我垂眸看着,混乱的情绪在我脑中发著疯打转,我想诅咒想尖叫想嘶喊。


    但几分钟后,我只是倒头摔下,重重地锤着床铺,咬牙拿起枕头,将脑袋整个全盖进去。


    然后,突如其来的,我失去了意识,栽进一片空虚寂冷的黑暗。


    这次,我没有做“梦”。


    ……


    ……


    再睁眼,已是两天之后。


    贝卓那时正在给我擦汗,见我醒了,一个欢呼,直将毛巾扔到地上,冲去外面大喊大叫:“阿尔托利醒了!阿尔托利醒了!”


    呼啦啦围进一堆虫。


    任由他们将我像玩偶一样拉来看去,各种仪器轮番来了一遍,最后各个面露欣喜,收拾好东西又哗啦啦地全走了。


    然后一只黑衣长袍的雄虫坐到我的面前。


    是老师。


    他将我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又倒了一杯葡萄汁,放到床上的小桌上,给我扔了根吸管进去。


    “快喝。别让库尔特看见。他啰嗦的很。”


    库尔特好像是刚才医疗团里的主管。


    很神经质且不懂变通的那种虫。听老师语气,似乎不堪其扰很久。


    我一口气喝完,干涸的嗓子终于好受一点。


    刚才检查时,贝卓已絮絮叨叨的将这几日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我那天突然昏迷,吓坏圣廷众虫。


    就连老师出手,用精神力也唤不醒我。


    检查倒很正常,只是有两次心跳骤停,多亏哈勒一直小心看着,才没错过关键时刻。


    “大概是你最近精神力施用的太过频繁。”


    老师揉着眼角,看上去很是疲惫,我突然想起昏迷前西恩发来的讯息。


    “老师,前线……普兰巴图是不是出事了?林德元帅醒了吗?哈马迪元帅呢?”


    “林德昨天就醒了。”


    老师说道:“哈马迪和阿赛德已经返回中央星。前线……出了点意外,现在乱糟糟的正在处理……”


    “不过多亏萨洛提斯少将在,情况很快控制住了。”


    我心下稍安。情况控制,那他应该有空?


    想起昏迷前的那次突然爆发的单方面争吵,我心有不安。


    忐忑中打开终端查收讯息,竟然没有。


    最后一条还是那句“我爱你”。


    不是,说好的好好解释呢??


    我正在发愣,就听老师又说:“你再休息一天。明天,就德罗萨的事情,圣廷会召开一个发布会,需要你出面说明。”


    “你如果身体不适,发布会就控制在十五分钟内。记者提的问题,你不用回答。让贝卓代替你。”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就按原安排吧。”


    我闭了闭眼,快速将近期的一些要点和重要的事在脑中搜索、过了一遍,又睁开眼。


    “周末就是安息节了。老师,您应该很忙吧?”


    我对老师狡黠一笑:“我很期待。”


    然后无视了他突然射来的冷冷目光,从床上爬起:“现在正是圣廷需要圣子的时候……我可不能躺着偷懒。”


    “老师,您什么时间见阿布拉菲亚?”


    “我能和您一起吗?”


    之前,我将迪亚斯刺杀老师的事交代给林德元帅后就忘之脑后。


    就连在老师书房听到他和哈马迪元帅争执间说到这个名字时也没反应过来。


    阿布拉菲亚是迪亚斯这一世的姓氏。


    表面看上去和阿赛德将军、林德元帅都没有关系,但因阿赛德并未刻意隐瞒的“远方亲戚”关系,在圣廷、政坛里和贵族圈里,被默认为阿赛德德私生崽。


    老师特意叫迪亚斯当面一谈,不管谈什么,我都必须在场。


    为了防止贝卓的“高速列车事件”再次发生。


    必然律,虽迟但到。


    哪怕迪亚斯休假,他还在因种种原因,在这个时间前后,来到了圣廷。


    这次,我要试着再次“编织”。


    第067章 说明会


    新历1124年11月8日。


    圣廷公共联系办公室发出声明,其将在第二日下午,即11月9日下午,全星域直播关于德罗萨高速穿梭列车事故的记者说明会。


    此消息一经发布,便在帝国全网各大平台和社交媒体引起一阵热议。


    #德罗萨死亡穿梭列车#是近一周来的高频热词。


    此词条最早见于德罗萨当地的一条新闻报道。


    报道简单陈述了一起行星环景区穿梭列车事故,没有配图,没有现场乘客采访,聊聊几百单词,很容易淹没在无数信息流中。


    这个星球,犯罪率高得每天一睁眼、登陆星网后,便是被演算法推送过来的、无数耸人听闻的抓睛标题。


    黑-帮火拚、星际海盗内斗、连还杀虫犯、莫名失踪死亡案……


    只要你想看,应有尽有,无穷无尽。


    如果列车事故的某位幸运者,没有在自己社交媒体账户里,发了条乍看很像梦话的动态,并莫名其妙吸引来一大群虫后,这次交通意外,就会无声无息地就此在星网上消息。


    但没有如果。


    那只幸运的乘客,大半夜失眠睡不着后,写下了内容,并按下了发送键。


    【谁能想像,昨天晚餐时,我真的笑着将这次事故和家人分享了。】


    【不可思议!我以为我会做噩梦,会有事故应激反应,但我睡得好吃得香,精神状态格外健康。】


    【太神奇了!有虫知道怎么回事吗?】


    发帖者关注者不到两位数。


    原本注定同样该淹没在数据洪流中的一条动态,不知怎的,被随机推送到了其他德罗萨当地用户终端。


    很快,同样经历列车事故的乘客们一只只地在这里出现。


    【我也是!到现在我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因为真的很奇怪,那只雄虫说了那些话后,我竟然真的不害怕了。就真的像做梦一样,晕乎乎的。结果事情就安全地解决了!】


    【如果他真的是圣子,那应该就是圣言之力。】


    【圣言?传说中的圣言?】


    【治安局找你们签协议了吗?调查结束后我被关在单间,不签不让走。】


    【协议内容完全看不懂。反正横竖都得签,我签了。】


    【这次事故不算小。德罗萨治安局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尤其还涉及到圣廷。坐等发酵看好戏。】


    【我真以为要死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好吃好睡,取了存款准备去旅行。】


    幸存者们开着自嘲的玩笑,小范围地交流讨论。


    分享着同样的劫后余生、对那只圣廷虫身份真假的质疑和内情的猜测。


    之后,他们发现了那条官方报道,又组团去下面点赞,发出彷佛加密文本一样的留言。


    很快,这条新闻下方回覆越来越多,引起一部分网虫关注。


    直到有虫在新闻下发了那张“圣子驾驶列车”的照片。


    一切成为“实锤”!


    圣子阿尔托利拯救了一列即将坠落的高速列车!


    照片连带新闻被引用、发到德罗萨当地最大交流论坛。


    半个小时后,成为当日最热贴,高挂在论坛榜首。


    四个小时后,帝国各大三四流小报疯狂发出数条演示文稿。


    标题怎么爆炸怎么取,将这条绝对会有流量、不知真假的新闻推送给全部用户。


    六个小时后,第一家正规媒体撰文。


    八个小时后,数十家媒体跟风、纷纷发布相关报道。


    十二个小时后,热度引起中央星新闻媒体界关注。


    十六个小时后,紧急搜集各方消息,一家颇有的亲圣廷报纸在当日晨间头条上刊登报道了这条新闻,标题为——


    【高速穿梭车死亡惊魂!圣子挽救德罗萨平民!】


    至此,舆论开始发酵。


    十几天前还是网虫每日“必见”的圣子阿尔托利,刚刚安静了没两天,又带着大新闻荣登全星域搜索关键词前三位!


    【假的吧?要是真的,看看时间,圣廷能等到今天?】


    【那照片绝壁是被处理过的。】


    【附议!看着和圣子真虫有点出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估计是计算机生成图。】


    【殿下那段时间就在德罗萨,不信的自己去看德罗萨教区官方,有照片有报道的。】


    【没虫认真讨论下这起事故?德罗萨治安居然能差成这样,吓死虫。连夜取消旅行计画。】


    【德罗萨很多年前有个绰号“消失星”,是说落地即失踪。想体验的欢迎去!】


    【是真的!!!我堂哥的朋友当时就在现场!!!】


    【我证实是真的。看我主页,碍于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太多,但能说的我都发出来了。】


    【听说贝卓主教也在。前几天看过他直播抽选,哈哈哈哈被笑死。是什么大号汤圆白加黑。看着人畜无害嘴那么毒,爱听,多说!】


    【越说越离谱了。你说圣子做公开治疗我信,他是雄虫,这是他职业。新闻里却说他手动驾驶列车,规避了至少三次脱轨和爆炸事故,就太夸张了。】


    【冷知识:高速穿梭列车目前基本都为自动驾驶。手动驾驶是上个世纪的事了。除了专门技术虫,谁会没事学这玩意?】


    【圣廷要打造一个像教宗一样的全明星主教,也多用点心吧。真就随便吹,以为我们随便信?】


    圣廷发布公开说明会消息前,#德罗萨死亡穿梭列车#词条下,民众态度并不明朗。


    虽然不断有更多当时列车上的视频和照片流出,但主流评论依然保持怀疑。


    实在是祝祷仪式上那只穿着圣职者礼袍、高高在上、彷佛不似真虫的雄子,和脏兮兮臭烘烘的德罗萨、德罗萨当地帮派犯罪、穿梭列车事故以及手动驾驶这事怎么看都不搭噶。


    而德罗萨分教区、德罗萨当地政府和治安局,甚至圣廷总部,在长达一周多时间的沉默和不回应,严重加剧了这股民间质疑舆论倾向。


    有网虫戏称圣廷公关团队为“心态冠军队”,说他们不回应、不肯定、也不否认,一到关键时刻就装死。


    将政府的拖延手段学得通透,拿着高薪水不干活,就喜欢溜着民众当猴子玩。


    也有网虫另开角度,指出圣廷公关团队实在是惹虫羡慕的部门,以前还见天天忙着擦屁股打掩护,现在连皇帝的新衣也不穿了,直接裸奔,牛逼!


    网虫们怨气冲天,除了德罗萨死亡穿梭列车一事,更主要是受前段时间的标记门和绿瓦事件影响。


    “教宗到底标记没标记林德元帅”这个话题现在还有不少虫在持续追踪。


    他们每天分享四处听来的八卦消息,并时不时地组团冲去圣廷各官方网站、论坛和办事平台,投诉留言,要求给个说法。


    【不能让圣廷欺负林德元帅!如果连林德元帅这种大佬都能被圣廷一声不响地黑吃,这国家离完蛋就不远了】


    【强烈要求国会立法禁止无婚约强制标记行为!】


    【根据相关调查报道,强制标记在圣职者中屡见不鲜。每年都由此闹出不少纠纷。更可恶的是,相关机构全都站在雄虫那边!】


    【我的偶像被毁了,我的梦也碎了……这个操蛋的国家!】


    【抵制强制标记!有义务无权利,不就是万年前的战败奴隶!】


    相对于至今毫无回应的“标记门”事件,圣子阿尔托利最近一段时间的公开活动,稍微挽回了以往星网上近乎一面倒的对圣廷的批评指责风向。


    不少虫站出来支持。


    最近半月,有力的声音来自接受过圣子公开治疗的那批虫。


    第一次是在塔尔萨。


    当地退役军雌协会中的一批幸运儿,有幸在圣子塔尔萨之行中接受了现场治疗。


    “我这辈子从没体验过这样的精神力治疗。”


    “堪称奇迹!”


    “圣子殿下宅心仁厚,不光给予我慷慨的治疗,还帮我解决了多年的社保难题。”


    在星网平台上,播放量最大的一个相关视频中,头发花白的衰老期军雌神情激动道。


    他穿着干净整洁的旧式军服,在胸口戴着自己曾获得的所有勋章,在采访最后还敬了个标准军礼。


    评论区一片“泪流满面”“感动”“大哭”的表情。


    很快,德罗萨教区的圣职虫们也发声支持。


    有几只年轻学徒分享了他们和圣子的合影,称圣子阿尔托利平易近虫、毫无架子。


    评论区看着显示屏上雄子的高清无P绝美容颜,纷纷发挥想像力,以各种方式将自己P到了合照中。


    最简单粗暴的是直接覆盖。


    还有很多使用剪贴,将阿尔托利的部分单独小心分离,覆盖到自己上载发布的影片和视频中。


    最高赞的回答是:


    让开,让我来!


    如果我拿下了圣子殿下,我会大方同在座各位分享一天!


    第二赞回答:


    然后被萨洛提斯少将手撕八块扔进太空漂流吗(笑)。


    努恩主教也试图蹭上这波热度,在自己社交主页发布了同样的合照。


    结果狠狠翻车。


    【别靠近我家殿下!】


    【别装好虫,你看着就不是好虫】


    【德罗萨列车意外,是您指示虫遮掩压下的吧?】


    【收了多少黑心星币(呕)】


    【一万次怀疑,裁判所是瞎的吗?这么大只害虫,还不赶紧抓起来】


    【主教阁下,听说您教区里不少圣职者公开吸食非法致幻剂群P淩虐聚会,都是经过您的授意批准,是真的吗?】


    努恩主教被骂的受不了。


    紧急关闭评论区。


    除去圣廷相关虫不提,发布会前一晚,一名此前默默无名的伤残军雌一条视频突然爆火!


    视频不长,短短五分钟,却让无数虫夜不能寐。


    是在德罗萨免费公开治疗中,被贝卓主教直播抽选抽中的一名大龄离婚伤残退伍军雌。


    视频里,军雌失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独居在德罗萨最贫困的街区一间随时都可能会被拆除的破屋。


    “我不是在卖惨……”


    “你们也不用为了这个关注我。”


    雌虫满脸病容,只有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依稀能看出点往日气度。


    “为了离婚,我选择净身出户,经过五年起诉和抗争,我成功了。”


    “我账户里只剩几千星币,还倒欠律师一大笔服务费。”


    “房产被没收,因为离婚闹得太难看,被转业后安排的企业以影响公司声誉为由辞退。”


    “每年,为了治疗一身病痛,我要分期支付天价医疗账单。”


    “在此次之前,我已有三十年,没有接受过雄虫的精神力治疗。”


    “阿尔托利殿下……真的很神奇……”


    “短短一个多小时,我感觉自己脱胎换骨。 ”


    “此前,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虫间炼狱,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不去自我了断。”


    “治疗后……我感觉自己被虫从泥潭中拉了出来,呼吸到了真正的氧气。”


    “说重生,太过夸张……那种感觉……更像是‘回家’,像是被什么深深地抚慰了。当场没忍住,我在那里嚎啕大哭。”


    “结束治疗,我知道我还要继续朝前走。我也会继续坚持。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弃。”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大批网虫们点进主页,将这只雌虫的所有信息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只得出以下结论。


    一、这是个老账户了。历史视频、主题帖几十个,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四十年前。


    简单排列就能发现清楚的时间线,一些关键事件和他视频里所说的都能对得上。


    最早的帖子是他离婚时的求助帖。


    网虫们积极在评论区出谋划策,雌虫也一一友善、耐心回覆,看得出教养很好。


    二、他这几十年过的真的很惨。


    哪怕那些偶尔发布的视频帖子有意回避、避重就轻,从一些细节末梢就能发现。


    比如他现在居住的屋子,有虫从他拍摄的风景图准确定位,找到了那个局域。


    确实是德罗萨最大的贫民窟,聚集着大批黑户以及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


    三、他确实被抽中了德罗萨的治疗。


    有虫挖出了当时的名单,也根据各个线索,扒出了这只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身份的雌虫。


    【草,太惨了吧。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帝国真是对不起你们Q Q】


    【他说的就是很大一部分退役伤残雌虫现状】


    【三十年没做过精神力治疗!宇宙的主宰,兄弟你怎么撑下来的?】


    【阁下,这次抽选就是您的好运!相信您以后生活会好起来】


    【祝福!善良的虫会得到好报!祈祷(泪流)】


    【啊啊啊啊啊疯了!!气死了!!!艹!!!!】


    【那些被派往普兰巴图的虫,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这么个下场】


    在网虫们为雌虫的遭遇感同身受、感慨万分的同时,也有不少虫从中捕捉了很多敏感信息。


    【一对多的治疗能做到这种程度?(疑惑)】


    【这次可是一对六十啊一对六十!卧槽!之前理乍得来的时候才一对二十!!】


    【圣子这么厉害?】


    【不然呢?官方公布那些数值是乱公布的?】


    【也有其他治疗者发帖了!快去看!(关键词)(超链接)】


    【之前祝祷仪式成千上万军雌齐齐下跪吓到我了,看这只感觉也恨不得给阿尔托利跪下了。】


    【别那么没见识。多读点书你就知道不稀奇。精神力里的原始因子比致幻剂还恐怖。用来治疗,将会革新现在的圣廷和三方机构主导的治疗救助模式。】


    【天才名号没一个白叫的。再加上罗森克洛伊血脉……】、


    【听说圣子精神力可以解决免疫耐药问题?如果真这样,那真是要大变革了。】


    【尚未对外公布。但内部虫告诉你是真的。已经有听到消息的大佬们排队想找殿下治疗了,但教宗看得很紧,现在都没松口。】


    【不可能对外公布!真公布整个星际各大国都要疯了!】


    【映射于可怕的毁星武器,阿尔托利殿下活生生的虫形“救星武器”吧(笑)】


    如此多方下场、不同观点众说纷纭的情况下,11月9日的说明会预约虫数再次惊呆各方!


    不比上次全星域直播的祝祷仪式观看虫数少!


    在焦急地等待了一早上后,下午准时准点,那只银发紫眸雄虫走进会场,出现在镁光灯下。


    甫一出现,便让圣廷工作虫、现场记者、在线数十兆的观看网虫大吃一惊。


    圣子阿尔托利,曾经披到腰间一头丝滑柔顺银色长发,被剪得只到肩背下一点点。


    整体打薄不少,一直以来对外的中分长刘海变成了长短不一、有层次的斜分,展现出一种额外的轻盈、飒爽以及锋锐之感。


    发型不是唯一的改变。


    一向对外正式场合只穿圣廷长袍的雄虫今天穿了一件双排扣藏青色过膝大衣,内搭半高领白色毛衣和米白色西裤,线条和颜色都非常简洁,尽显年轻雄子的随性帅气,在日常休闲中又有几分酷帅。


    发型和穿着都更随意了,但强烈的存在感未有丝毫减弱。


    不如说,脱去圣廷长袍的雄子,瘦削的身形更加凸显,肩膀并不如大家猜想的那般纤薄柔弱,反而多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淩厉感,将他整只虫直撑而起,让他从璀璨的神坛落下尘世,多了某些真实、具体的东西。


    他优雅地站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眉眼半阖着,气度雍容,漫不经心。


    对着几十家最权威的媒体,简单三言两语,便对德罗萨高速穿梭列车事件做出了回应。


    “殿下,根据在场乘客拍摄的视频,您在列车上似乎是以一己之力制服了四只持枪匪徒。”


    “这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记者从座位上站起问道。


    圣子阿尔托利懒懒抬头,紫色双眼如琉璃般剔透雅致,加上俊美深邃的五官,有种冷淡而贵气的风情、以及一种不动声色间惊心动魄的力量和性感。


    “一只雄虫对付四只雌虫就这么不可思议?”


    阿尔托利低笑:“我的雌君教我格斗术时,可是以一打十为标准的。这还不够我热身。”


    他说的如此笃定自然,让记者一阵脸红,讪讪而退。


    “请问您是如何手动驾驶高速穿梭列车的?据调查所知,帝国近五十年已经取消了列车驾驶课程……”


    “如此来看,您的顺利着落,充满太多奇迹和偶然。”


    另一只记者发问,暗示意味明显。


    “取消课程不代表我没法学习。”


    “我十六岁时学习的战斗机驾驶课程,相关记录官方可查,若有所需要,会后可提供给大家验证。”


    阿尔托利挑了挑眉,声音缓慢而低哑,宛如流动的泛着微光的蜂蜜。


    声音甜,口气却不算太客气,还有些隐约的不悦和威慑。


    “如果其他的还是类似问题,你们也不需要开口了。”


    银发雄子嘲讽般地勾了勾嘴角:“至于网上大家最想知道的,为什么那种时刻,我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现在就回答你们。”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在那种地方,被那些渣滓,为那种理由。”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在我完成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以上……就这些。结束!”


    说这些话时,阿尔托利一双紫眸里闪着一种寻常难以见到的光芒,整只虫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自信、淩厉、掌控感,以及隐隐约约的嚣张和霸气。


    他转身离去,留下满屋哗然和惊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宇宙的主宰,殿下您的头发!!!!】


    【艹,就十来天不见,发生什么了,要这么想不开,我心都在滴血!!!】


    【虽然……但是……中长发依然好看!新风格!】


    【你看他们表情,殿下骂虫不带脏字,但伤害极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颇有圣座真传】


    【没虫觉得殿下最后那段话超帅嘛!】


    【对对对对,控场MAX!】


    【想跪】【想跪+1】【想跪+2】


    【深刻理解祝祷仪式上军雌们了】


    直播间内,雄虫的身影已经不见踪影,网虫们依然热情不减,速度盖起了高楼。


    很快,圣子阿尔托利的新造型照片便传遍各大平台和论坛。


    ……


    ……


    11月9日,距离11月12日圣廷总部克墨斯星安息节只有3天。


    “原谅我,圣座……在安息节祝词时宣布这件事……”


    圣廷公共联系办公室主任马特说道:“这……实在有些超出我的想像。”


    教宗塞尔苏斯平静地看回自己下属,往日的重重冷意减少不少。


    如果让马特来评价,他会说眼前这只雄虫看着其实有点心烦意乱。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以及留给你们的时间,我能理解你的惊讶。”


    雄虫向后靠回椅背,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你和团队其他虫,能尽最大努力,将应对策略准备到完美。”


    “我不希望此事引发太多连锁反应。要将可能的舆论影响控制到合理范围。尤其是对林德元帅的评价……”


    雄虫没有继续说,而是从身后侍从官梅恩那里抽过便携平板,递给马特:


    “梅恩和我一起整理出了可能会有的反对意见。我在备注里加上了我的意见。”


    “必要时候,也可以对外公布相关的一些消息。消息关键词我附在最后。”


    平板里的数据分门别类,整理的非常清楚。


    圣廷教义里的相关陈述条款、各大分教区日常的态度趋势预测。


    这里几乎全灭。只有一两只教宗圈出来的虫名代表他们是“友方”。


    国会里的反对声音——一大半的政客,大部分是保守派。


    民众的态度、意见——要做好情绪引导和安抚。


    虫帝奥兰——教宗特地注明,可以留给他来处理。


    马特快速浏览平板,很快就跟上了教宗的目前的进展。


    “……这……很……不错。”


    他忍不住说道:“对我们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想起过去两周,马特提出了无数次觑见请求,却被无情的拒绝。


    教宗塞尔苏斯一反常态的态度诡异,让马特很快就知道那应该不只是个传闻。


    虽然圣座没有任何指示,马特还是按自己的工作习惯,做了一些准备和前序布置。


    他甚至还和其他虫起草了五六个如何在承认标记/不承认标记后的继续收尾的方案。


    现在,那些没一个能用得上。


    “圣座,如果这是您最近两天才做出的决定……”


    “请允许我向您询问,您清楚并确信,这是您要宣布的事情、以及要做的事情吗?”


    “承认标记了林德元帅,并对公众宣布,您将迎娶林德元帅为您唯一的雌君……”


    “决定是很匆忙。”


    教宗塞尔苏斯抬头,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罕有的淡淡微笑。


    “但这个事情,我已经考虑了很多年。”


    “收起你的劝说,马特,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实际上,我为您感到高兴。”


    马特真心实意地说道,并微笑起来:“那就让我们开始准备吧。现在是周二下午。我们时间不多。但幸运的是,安息节是周五晚上。并在之后,会有持续一周的假期。”


    “民众会有整整七天用来消化这个消息。主教助祭、议员大臣,甚至是陛下,在对外表达自己的意见前,都可以看看、听听电视节目、报纸杂志的报道。”


    “它会指出他们的狭隘和不公之处。”


    “听上去很不错。”教宗点头,笑意加深了,“那就拜托你了。接下来我还有日程安排。”


    雄虫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


    “……圣座,您刚没有提到,所以我得直接问您一个问题。”


    “这件事的另一方,林德元帅,他的态度和意见?……”


    “如果安息节致辞,他能和您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并表现的亲密、支持,会为我们赢到很多年轻虫的支持。”


    房内刚才还明亮友好的氛围忽然冻结了。


    马特眨眨眼,敏锐地察觉出雄虫泄出的一丝丝的守护场——带着些许不悦和冷意。


    “林德元帅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教宗冷冷说道:“不过这个建议不错。我会考虑。”


    “好的,下官明白。”


    马特暗骂自己:“我这边会开始拟定应对各方的公关策略。”


    “情况会比您预计的要好。无论何时,婚姻本身都是被祝福的。只是会有一部分虫会找出各种理由来反对。”


    “林德的身份……”


    教宗说道。还有现在与他签有A级契约的十几只雌虫。


    只是念头掠过就让他感到精疲力尽,哪怕他刚喝了三瓶酒,且拆了一瓶百年珍藏。


    马特安慰着雄虫,同时也是在安抚着自己。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将争论的焦点放在其他方面。比如您和元帅多年的感情。之后,我们会雇一些在各行业有知名度和影响力的虫……”


    “当然,您放心,是在请他们签过保密协议之后。”


    马特在自己的平板上飞快地输入一行行备忘录——然后暂停了动作。


    “我能再问您一个私虫问题吗?”


    “这段时间,你可以问任何你觉得有需要的事。”


    “您……打算和元帅要一只虫崽吗?”


    这问题确实私虫,马特脸红了:


    “最好的方案,是您和元帅育有虫崽。稍差一些,是元帅已经怀孕。最近萨洛提斯少将的怀孕消息反应就非常好。虽然有些狡猾,但您同时宣布的事情越多,他们就分化的越厉害。”


    “当然,如果没有……也可以现在就……”


    “按一般情况推算,公众对您和元帅婚姻的关注最少会持续两年。两年内如果有新生命诞生,那会是绝杀利器。”


    “……”


    半晌,教宗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马特。”


    “虫崽这个主意,我们只能放弃。我不会为了这种理由,就去勉强我的雌君。后续泄露出去,反而会带来负面评价。”


    两只一百多岁的虫,加上林德元帅所属的亚种,哪怕级别都不低,但自然孕育虫崽概率并不高。


    雌虫会遭不少罪。


    马特明白教宗的顾虑。


    但这个答案,听起来有些回避问题。


    ……后续仍有希望。可重点关注。


    马特在平板上记下这一句。


    不过他足够聪明,不会在此时纠缠。


    马特站起身来,整理带来的东西:“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时间。”


    “晚一点我再向您汇报我们的进展。”


    公共联系办公室主任马特退出教宗的书房,因为若有所思,差点撞到另一只虫身上。


    “抱、抱歉!”没拉紧的包砰的落地。马特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这时,一只骨节修长、完美无瑕的手将他包里滑出的平板递了过来。


    马特一抬头,直直愣住了。


    银发紫眸,是圣子阿尔托利。


    他的全新造型让马特呆滞,不自然地盯看了十几秒,直到对方主动开口,才破除魔咒。


    “下午好,马特。我脸上有什么吗?”圣子阿尔托利轻笑,示意手里的平板。


    马特猛地摇头,慌张接过:“殿、殿下。谢、谢谢!”


    说罢,起身鞠躬,夹着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阿尔托利腹诽,随后又想起刚刚在对方平板上匆匆一撇的备忘内容。


    马特,脑子不错。


    我这就帮你送来绝杀利器。


    要感谢我。


    侍从为阿尔托利拉开门扇,雄虫稳步走进,垂眸淡笑。


    第068章 暴露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正在房间挑选待会要穿的服装。


    一个小时前,圣廷侍从在林德元帅病房外的花园小径中,匆匆追上了刚刚离开的雄虫,传达了教宗塞尔苏斯两个小时后召见他的消息。


    迪亚斯全程只嗯了一声。


    圣廷侍从弯腰等了半天,才发现那一声“嗯”不是自己幻听,而是所有回答。


    只能抬头偷瞟,发现青年面罩寒冰,连那张太过耀眼的美貌都显得如斯可怕,也没再次确认的勇气,低下头便从另一条小道跑了。


    迪亚斯本就不明朗的心情,即刻沉到谷底。


    过去几天,自从哈马迪将圣座的口谕传给他后,他就一直在绞尽脑汁地猜想,对方要同他谈什么。


    哪怕迪亚斯暗骂过自己无数次,用尽各种转换注意力的方法,甚至还借用了圣廷骑士的训练场地狠狠发泄一番(连打十场,每局都在一分钟内结束,结束时骑士队长脸都黑了)也毫无作用。


    他的注意力一有闲暇,就会再次被吸回到这个问题。


    公事?


    裁判所是教宗直管的几个机构之一。


    严格说,他们是上下级关系。


    但过去五年,迪亚斯只在几次公开活动中见过对方,两虫甚至没有当面谈过一句。


    顶多有两次作为接受嘉奖的首席,和欣赏后辈下属的最高掌权者的眼神交集。


    私事?


    他名义上的养父阿赛德在圣廷逗留了四天,都没有得到教宗单独召见。


    至于哈马迪元帅,听说因林德缘故被狠骂了一顿,怒气冲冲后,又失魂落魄地因紧急军情,和阿赛德一起离开了圣廷。


    唯独专门点名,留下了他。


    在圣廷内务部的安排下,侍从为这位休假途中的裁判所首席送来了符合礼节的几套衣服,任他挑选。


    一套是最常见的圣职者素色长袍,无任何装饰和品级,谁都可以穿,便怎么穿都不会出错。


    一套是裁判所执行者大多会选的黑色制服。


    黑色,在教廷是独属于教宗的颜色。


    也是为其左右手、享受圣座宠爱的裁判所可以破格使用的颜色。


    还有一套据闻是圣子专门叮嘱送来的私服。


    一套高级定制的黑色休闲西装,以及搭配的袖扣、领带、袜子和鞋子。


    “原谅我的冒昧打扰,阿布拉菲亚阁下。”


    “我偶然知晓了您和老师的会面,并因对您的好奇,而请求列席。”


    “作为赔礼,请您接受这件礼物。”


    一张小卡片夹在西服内。


    是圣子阿尔托利手写的便签。


    全都试了一次后,迪亚斯选择接受圣子的好意。


    他在裁判所几乎没有朋友。


    也无意和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雄虫创建什么友好关系。


    但对方救过林德,迪亚斯会记着这份情,给对方多点耐心。


    而那套衣服,剪裁布料都是上等货,且很符合迪亚斯的审美。


    他走的匆忙,连换洗衣物都没带。


    在总部近十天的停留,他穿腻了那些过分松散冗长的长袍,也不想在休假期间,再披上那件执行者制服。


    我是你的下属,但不代表,我必须在你侵占我的假期时,还要对你笑脸相迎。


    迪亚斯清楚自己的坏心情为何而来,更讨厌被对方一个命令弄得寝食难安的自己。


    可情绪这种东西,无法像剑术、也不似精神力,可以由无数练习和技巧来掌控操纵。


    迪亚斯再是愤懑、不甘,还是无法控制当那扇门为自己打开,而他一步步迈进那间书房时的心跳如擂、呼吸急促。


    他在房间中央停步。


    这就是帝国权力的中枢之一,教宗塞尔苏斯的书房。


    每天,都有无数圣令从此而下,直达各教区。


    每天,每个签名的落下,都代表着无数虫的命运因此翻起巨浪。


    每天,那只雄虫孤独地站在这里,握着酒杯啜入酒液,看着窗外辽阔星空。


    他是在感怀自己这辈子取得的无上功绩,还是也会对过去的某一时刻、某一决定耿耿于怀,后悔万分?


    迪亚斯猜想过无数次,可当他真的站到这里后,又发现它和各种节目、宣传图册的完全不像。


    他喜欢这里。


    几乎立刻,迪亚斯便知道了这一点。


    他喜欢这里。


    皮革的气味闻起来很舒服。垂落的丝质纱帘阻挡了窗外的风景,但它米黄色的颜色,很衬浅棕色的壁纸。


    书桌很厚,古典美,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书桌后那张椅子非常宽大,边缘刻着精美到不可思议的雕刻。是代表祝福、尊贵的各种圣廷教纹。


    墙上的织毯应该是五六百年前的真货,是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图案。还有几张金框镶边的古典油画。是迪亚斯最崇拜的艺术家的真迹。


    然后便是那占据了一小半空间的书架。


    满满当当的一排排书籍,因中间几排的散乱,证实了它不是装饰品。


    从书架下延伸向外,铺着一张十分舒服的长绒毛地毯。


    一个被擦拭的闪闪发亮的立体星际棋桌和两把沙发椅摆在角落局域,后方是壁炉,想必冬天升起火,在这读书下棋,会格外的惬意舒适。


    它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不近虫情,反而让虫感到冷静与安心……


    彷佛在这里,他可以成为任何虫,做出任何事。


    “老师马上就到。”


    一个声音从迪亚斯背后传来,雄虫转身,直对上一个友好、充满善意的微笑。


    “你想喝点什么?红茶可以吗?”


    “梅恩——两杯红茶,还要一块芝士、一块巧克力蛋糕。”


    圣子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塞进靠近另一扇门办的会客室沙发。


    脱下夹克外套,翘起二郎腿,朝迪亚斯勾手:


    “迪亚斯,过来这儿。”


    “圣廷最棒的厨师,仁先生做的甜品,林德元帅也很喜欢的。”


    “搭配红茶,美味!你一定要尝尝。”


    “……”


    迪亚斯默默转头,不言不语,不动分毫。


    没虫告诉过他,圣子阿尔托利私下竟是这种性格。


    他看着那位一点也没有距离感、此时也毫无礼仪可言的圣子殿下,感到一种上当受骗的被辜负感。


    梅恩的茶点和教宗一前一后的出现。


    这边杯子、蛋糕刚放好,一身圣廷黑袍的教宗塞尔苏斯便从门外步履匆匆的走入。


    他全程都没有多看迪亚斯一眼,直到他坐到那张椅子上,梅恩为他倒了杯酒。


    “阿布拉菲亚……休假时候还叫你过来,非常抱歉。”


    教宗喝完半杯酒,长舒一口气,这才自进屋来,第一次看过来。


    “能当面见到圣座容姿,是下臣荣幸。”


    迪亚斯按标准礼仪,抚上左肩,单膝跪地垂首,行了一个裁判所的最高规格大礼。


    “坐。”


    塞尔苏斯抬手,迪亚斯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在书桌前那张椅子上坐下。


    教宗身侧的第一侍从官梅恩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里,极其细微地蹙了下眉。


    一般而言,进这间书房的,除非是位高权重、又要与教宗长谈教务的主教和各部部长,没虫会坐这张椅子。


    圣体潜规则之一。


    但显然裁判所首席并不打算遵守。


    和外界说他冷傲清高的传闻一致。


    塞尔苏斯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临近安息节,他越发忙碌,临时决定的“婚讯公开”更让他焦头烂额。


    他只想赶紧处理完眼前的事,转去下一场。


    不过……迪亚斯·阿布拉菲亚。


    真是太像林德了。


    塞尔苏斯一边翻看平板数据,一边对照上面的照片和现实中的雄虫,心情复杂地再次确认这一事实。


    迪亚斯和那只雌虫长相有六七分像。


    同样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雌虫身上像大理石或冰块,在迪亚斯身上,因多了血色而变成一种牛奶般白皙莹润的色泽。


    同样非常浅的金发,像金色的浪花闪闪发光,自然垂落,发梢随意地翘出,为他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


    阿布拉菲亚也确实很有个性。


    塞尔苏斯瞄了一眼青年穿着。


    见他不穿圣职者长袍,也不选裁判所制服,反而穿了套黑色西装。


    西装样式也还算正式,内里青年却只穿了件黑色紧身背心,脖子挂着裁判所的银链,手上该有的戒指手环一个没少,就连该搭配正装的皮鞋也不见踪影,换成了一双运动鞋。


    见他打量,青年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直视回来,目光凛然、冷冷生威,很有几分林德年轻时傲气。


    唯一不像的他眼睛颜色。


    塞尔苏斯对绿色没什么偏见。但当这个颜色出现在这张脸上时,他却不想再看第二眼。


    阿布拉菲亚是林德对他的“背叛”。


    最早发现对方的存在时,教宗很是愤怒。


    连续的、无处发泄的愤怒很快转为憎恨。


    让他在近两三年的时间里,都不想再见到那只雌虫。


    那段时间,他对林德格外冷淡、排斥,对方的问候从不回覆,送来的礼物根本不看就扔进库房,治疗一半时间公事公办的敷衍,一半时间暴虐残酷的超出限度。


    直到接连几次将林德虐昏,最后一次雌虫满背血痕高烧不退,塞尔苏斯才悚然察觉自己的不公正。


    从来不存在什么背叛,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忠诚。


    迟来的理智让塞尔苏斯自省、自责,诉说他的愤怒毫无缘由。


    他放手,给了对方自由选择的权利。


    那么林德和谁做朋友、去国防哪个部门、进哪个军团,都和他赛尔苏斯毫无关系。


    就是和阿赛德日久生情、哪次意外造出虫崽,也是人家你情我愿。


    他一个第N方,哪有置喙的余地。


    情感不讲道理。


    日日夜夜啃噬塞尔苏斯的心,让他噩梦连连。


    他总是梦到林德放弃和他的契约,转头投入阿赛德的怀抱。


    同样是雄虫,如果没有家室,阿赛德是个近乎完美的归宿。


    塞尔苏斯旁观过他们的相处。


    林德在那些上将、司令官、参谋长里如鱼得水。


    他不仅会和哈马迪互开玩笑,也与阿赛德有不少默契,与自己在一起时的战战兢兢、紧绷沉默消无影踪。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于是塞尔苏斯对阿布拉菲亚不闻不问,既没有特殊关照,也没有特别针对。


    彷佛这只雄子,只是圣廷又一只惊才绝艳的罕有天才,与林德和自己都毫无干系。


    忽略、无视、不去关注,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这次……如果不是恰好碰上,如果不是置之不顾后果严重,塞尔苏斯还将继续这种策略。


    “阿布拉菲亚,在你这次休假前,你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根据这份报告,是追捕出逃的理乍得主教对吧?”


    教宗收回四散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正事上,决定速战速决。


    “是。”


    “理乍得出逃的战舰被你包围、逼降,落在斯托巴尔星球表面。你率领小队继续追捕,在一处山谷间发生正面接触,双方展开战斗。”


    “我方占据绝对优势。后理乍得带虫窜逃,你最先发现、追上。”


    塞尔苏斯翻到报告的下一页,目光在迪亚斯脸上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念了出来:


    “你一虫杀了对方八只,理乍得主教被你摧毁精神域,在返回裁判所路上,因伤势过重,差点直接死了。”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教宗关上报告,眼底沉凝森冷,沉声问道。


    “没有。”


    金发雄虫答得非常快:“您看到的报告描述一切属实。是我处置过当,意外失手。”


    “裁判所已经就此给我警告,罚我两月奖金,并禁我三个月的外勤任务。”


    “您如果觉得处置太轻,可以重新对我进行发落。下臣定心悦诚服,予以接受。”


    迪亚斯一大串话说的非常流利。


    口气沉稳冷静,甚至算得上平和,但你就是能从他的微妙的用词和语气,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和嘲讽。


    “咳咳咳咳咳。”


    教宗塞尔苏斯还没开口,一直在角落旁听的圣子阿尔托利端着茶杯忽然发出一连串呛咳声。


    他面色痛苦地拍着自己胸口,持续好几秒,见两道目光都瞟过来,努力摆手:“我、我没关系……你、你们继续……”


    迪亚斯收回目光,正襟危坐,表情冷漠。


    塞尔苏斯神情恢复威严,有些冷峻、有些无奈:“不是这个意思。”


    脾气也这么像。塞尔苏斯默想:


    “据我所知,裁判所执行者出任务时,为了增加战斗力,会根据不同场合使用所里自制的药剂。”


    “你……好像格外钟情‘纳奥蒂斯’节印和匹配药剂。”


    纳奥蒂斯NAUTHIZ,圣廷节印,代表束缚和耐心。


    节印是一种简单的精神力法术。


    一共三组二十四个,不同群组和字符,代表不同的含义。


    通常由擅长圣守的雄虫,在擅长圣祭的执行者战斗前加持,也可由这些执行者本虫加持。


    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和祝祷仪式差不多的效果。


    三年前,阿布拉菲亚仅二十二岁,就拿下裁判所首席之位。


    而他从开始出外勤的第一天起,就基本只让支持者给自己加纳奥蒂斯的结印。


    纳奥蒂斯为束缚之力,通常用来对付敌人。


    此举单看实在诡异,但放到经常失控的首席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教宗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材料,长眉微皱:“你用了这些年,就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药剂是虫手工调配的,每次注射也有多有少。您要问哪里不对,我说不上来。”


    “您要是问注射药剂的感受,我的答案是很爽。”


    “爽到会有一定的成瘾性。您要是好奇,可以亲身试一试。再来告诉下臣,各种区别是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某只躲在后面沙发吃吃喝喝的圣子又被呛道了。


    “梅恩。”教宗转头,吩咐自己的侍从官。


    “去帮阿尔托利拍拍。再服侍他用茶点,多大的虫了,自己吃个东西也不会吗?”


    一直默默立于角落的亚雌躬身应道,朝角落沙发走去。


    很快就听阿尔托利一阵小声碎念,似乎是在抱怨教宗在其他虫面前不给他面子。


    “圣座,如果您问的只有这些,请容许下臣告辞。”


    金发雄虫脸色巨变。


    突然站起身来,捏着拳头就要离开教宗书房,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从小,迪亚斯就是问题儿童。


    因为过早显露的精神力天赋,以及这项天赋的太过突出,他经常发生精神力暴动。


    且往往不是伤到在场其他同学,就是弄坏教室设施和场地设备。


    最严重一次,差点弄榻一座体育馆,造成了数十虫受伤。


    阿赛德给他各种转学,几乎将中央星周边的学校都试遍了。


    从一开始的热烈欢迎,到后面的面有难色,再到后来的无处可去。


    迪亚斯最后只能去圣廷的巴泽雷克雄子专校。


    好消息是,这里和他类似的儿童有很多。


    坏消息是,就算在这里,他的问题依然是最严重的。


    而且这所学校为寄宿制,一年加总,只有不到一月的假期。


    教学风格非常严厉,谈不上任何温情,只有创建在雄子实力上的森严秩序与排行。


    阿赛德和林德虽然不忍,但为了他的顺利成长,也只能将他送进这里。


    每年迪亚斯都会坐在学校礼堂,和其他学生一起看着教宗在安息节时祝词。


    看那只如此美丽强大的雄虫,威严淡漠,听同学老师的崇拜仰慕,心里都会五味成杂、难以名状。


    年纪小一点时,他委屈伤心,对那只雄虫充满孺慕之思。


    年纪渐长,他感到的更多是愤怒、怨恨。


    再大一点,他已可熟视无睹,麻木是最常见的状态。


    迪亚斯在巴泽雷克雄子专校从九岁待到十八岁。


    整整九年,迪亚斯习惯了将所有感情和软弱都死死封在心底最深处。


    而现在,听着圣子阿尔托利的声音,旁观他们的交互,一股悲恨、嫉妒、怨毒的情绪忽地涌上头来!


    迪亚斯感到自己辛苦建起的被怒火无声焚烧、就这样龟裂出无数缝隙!且在持续扩大,隐有坍塌之势!


    他必须离开这里!


    迪亚斯扔下这样一句,头也不回地就向门外冲去!


    “阿布拉菲亚,等一下!”


    眼看对方就要离开,教宗塞尔苏斯很是讶异。


    精神力触角倏地朝外展开,便将被对方拉开的门又紧紧关合起来。


    “我们还没有谈完……”


    塞尔苏斯朝迪亚斯走来,刚走两步,金发雄虫忽然旋身,一跃至书房角落,手里凸现一把冰晶长剑,便要朝教宗直刺而去!


    “老师!小心!”


    比阿尔托利声音更快的是银发雄子的身影。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阿尔托利已拦在教宗身前,手中同样具现化出精神力武器,却是一把古朴长刀。


    刀剑相撞,刹那间光华四溢,两虫身边鼓荡起烈烈狂风。


    同时一阵噼里啪啦脆响,屋内摆设玻璃和瓷器纷纷碎裂,是精神力对冲的威压所致。


    迪亚斯暗暗吃惊。


    精神力具现化对雄虫来说并不难。


    难得是一直有稳固的形态,招手即来、挥手即去,在拥有杀伤力的同时,还有无以伦比的便捷性。


    他的冰晶长剑,是圣祭聚化成形,锋锐又坚固,比裁判所能工巧匠造出的最好冷兵器都要强。


    可对方手里那把,与他的相比,竟毫不逊色。


    迪亚斯长眸微眯,双瞳寒煞无比,短短一瞬,俊美面庞便充满森寒战意。


    剑光一折,斜冲外跃,就像阿尔托利再次攻去!


    “等等等等!你想打我很乐意但能不能换个地方?”


    “不然老师会发飙的……”


    阿尔托利一边防守一边招架,身形躲闪极快。


    迪亚斯哪听得进去。


    一剑接一剑挥出,剑影连绵不绝,交织成绚烂蓝光,转瞬间就将阿尔托利逼至那张书桌。


    “老师,帮、帮忙——”


    话音未落,教宗塞尔苏斯的精神力以十分可怖的气势轰然压来,直接袭进迪亚斯的精神域!


    赛尔苏斯黑色法衣如皇者袍服,落在肩上的半长黑发无声飘动,冷峻艳丽的姿容不怒而威。


    “——放肆!”


    金发雄虫发出一声惨烈哀嚎,手中长剑碎成无数冰蓝粉末,往前一俯,冲了两步,跪趴上书桌,喷出一口血来。


    “老师,您慢点!不要下重手!”


    “他不对劲!”


    阿尔托利一把扶住迪亚斯,转头就对后面的雄虫喊道,神色焦急!


    “……”


    塞尔苏斯冷睨了一眼自己弟子,精神力继续在迪亚斯精神域穿梭、将其翻来覆去地查看、视图。


    迪亚斯面色煞白,伏在阿尔托利怀里痛得睁不开眼,额上冷汗涔涔,不住颤抖。


    实在是教宗心情不好,根本没心思顾及对方情况,大开大合、直进直出。


    对于偏科到极点,只有圣祭能看,实则精神域防护比雌虫还不如的迪亚斯来说,就是战机直射烂篱笆,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痛苦万分。


    “奇怪……怎么会……”


    “这不可能……”


    “不可能……”


    几分钟过去,塞尔苏斯神色微变,本想继续深究,一回神却见迪亚斯被阿尔托利放到沙发上侧卧。


    雄虫修长的躯体十分僵硬,全身的痛苦抽搐被一股莫名力量压制着。先前从口中喷出的血凝结在嘴边。


    乍一看,好像已经死去多时。


    塞尔苏斯一怔,胸口忽地袭来一股剧痛!彷佛他也能感受到对方遭受的万分痛苦之一!


    “圣座!”


    “圣座,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门忽然被虫冲开,圣廷禁卫团如海一样涌入!


    “都楞着干嘛?!快把这逆臣贼子给抓起来!”


    当头首领先是对教宗下跪请罪,随后又大手一挥,当即两个全幅武装的骑士,一左一右将迪亚斯从沙发上拉下捆起。


    “慢着!”


    阿尔托利忽然开口,挡在迪亚斯面前:


    “谁让你们进来的?就算是禁卫军团,也不能无令硬闯圣座书房!”


    “卡拉团长,您身为圣廷表率,如此嚣张、违规行事,可不太好吧?”


    “殿下。情况紧急,下臣只是忧心圣座。”


    “若需处罚,事后下臣自会领罚!今日如有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卡拉团长脸色一肃,对属下一个眼神,竟是要不管不顾强行带虫走人。


    “放开阿布拉菲亚。”


    教宗塞尔苏斯淡淡开口。


    “圣座,这……”


    “你聋了?”教宗沉稳伫立,冷沉森寒的眸底闪出一丝威慑:“退下。”


    “是……是。”


    雌虫犹豫,左看右看,终是抱拳跪地,“下臣遵命。”


    随后带着数十下属,唰地退下,如来时一样突兀退场。


    房内一时安静至极。


    阿尔托利乖巧地偷偷挪到迪亚斯身边,释出圣愈,慢慢地朝雄虫注去。


    很快,迪亚斯停止了颤抖,呼吸渐渐平稳,眼睫不断转动。


    又过了几分钟,迪亚斯发出一声低吟,半闭的眼睛终于缓缓抬起,单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发……发生了……什么……”


    迪亚斯揉着额头,失神的双眼慢慢恢复神采。


    当他放下手臂朝四处扫视时,正要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的梅恩猛地一怔,手里茶杯哐啷摔地,热茶浇了自己一腿一脚。


    “宇宙的主宰……”


    一向沉稳谨慎的侍从官被震得脸色苍白,喃喃自语。


    他直直盯着金发雄虫双眼,颤抖的手连地上的杯子都捡不起。


    一天之内第二次帮虫捡东西的阿尔托利将茶杯拿起放回。


    然后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忽地拽着迪亚斯的手,将这只雄虫直直拉起,推到了教宗塞尔苏斯面前。


    “老师,你看!”


    “迪亚斯的眼睛,一紫一金,也太好看了吧!”


    “……”


    “……”


    在场两虫默然,而此时终于清醒的迪亚斯听到这里猛地僵住。


    他抬起头,调动精神力,然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用外化精神力固定于角膜之上的伪装芯片已碎化脱落!!!!


    怎么可能!!


    迪亚斯猛地掀开阿尔托利,一把冲向书房书架角落,那里挂着一扇装饰用的小圆镜古董。


    圆镜很小,随着迪亚斯的靠近,将他的脸完整的成形映出。


    他还是他,只是一双他早已看惯的绿眸,变成了左紫右金的一双异瞳!


    还是在教宗书房……


    当着圣子阿尔托利和教宗塞尔苏斯的面……


    任何修饰的预言,此刻都是苍白的。


    迪亚斯缓缓转身,扣著书架的手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俊美的面庞颜色煞白,宛似绝情冰封。


    ——他有多少把握,能在这里把这三只虫全杀了?


    迪亚斯的脑海里,一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069章 无情的温柔


    林德一觉醒来,恒星已经落下,房间被漆黑夜色笼罩,安静的彷佛坟墓。


    单手在枕头下摸索,翻出一只崭新的个虫终端。


    2020。


    终端是专门定制的,所选材质和内部零件,都经过了医疗团队的检验。


    确认不会引起额外刺激,绝对安全后才被允许接近林德。


    ……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但林德在教宗严厉的目光下无法抱怨,只能接受对方独有的关心。


    他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开灯。”


    林德说道,智能管家系统亮起绿灯,下一秒,屋内被照亮。


    冷冰冰的浅色,空旷的居所,还是无菌病房那些摆设,但是入口处的消毒透明小房间被撤掉了,房内也多了一些诸如抱枕、彩色毛毯、纸质书籍这样的私虫物品,看着稍微有了点温度。


    却还是太过安静。


    林德不喜喧闹,仆从只留了两个。


    除了必要打扫和服侍,不会出现。


    这是教宗按他往日习惯吩咐的,本没有错。


    但一旦林德没了可以填塞空白的工作(每日被严格限制签批文档的数量和开会时间),又无法自主随意活动(可以去花园散步但不能做暂时体能训练),整日除了吃睡,就是吃睡后,这种他往日喜欢的安静,就变成无力拔足的沼泽。


    “内阁没了你一样转,你需要休息。”


    塞尔苏斯每天过来都会这样说:“你太瘦了,气色也不好。睡眠缺乏,精神过劳。”


    同样的话林德想还给教宗。


    但圣廷没了对方,确实会陷入半瘫痪。


    而自己如今的模样……林德在镜中看过,气色不好是很委婉的说法。


    林德沉默着吞下对方递到嘴边的一勺又一勺粥,不愿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许是林德确实太惨,塞尔苏斯对他总有种小心翼翼。


    两虫之间,不复以往的分庭抗礼、暗潮涌动,而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怜悯。


    林德口内泛起苦涩,不知是倒流的胃液,还是对自己的厌弃。


    “【好好睡吧。】”


    一句圣言,便让林德睡得昏天暗地,就连醒着时也感觉脑子晕晕乎乎,像塞了太多棉花一样。


    走在地上,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林德掀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医疗团队送来的七八种大大小小的药片。


    转到另一边的起居局域,这里被新安置了一个两虫软件沙发,还有一个外置影音终端和游戏设备,另有一个小型书架,放置着教宗从自己那里分来的一些书籍。


    里面大部分是林德之前看了一半的。有些还夹著书签。


    还有一个星际棋桌。


    醒来第一天,他和塞尔苏斯在这下了一盘。下到一半,对方便被下属叫走,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过来。


    林德盯着棋盘,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拿起了落在沙发下的一件柔软织物。


    那是下棋时,雄虫觉得室内太热,从身上脱下的一件薄开衫。


    那天是周末,圣廷休息日。教宗难得没穿圣廷长袍,换了便服。


    青果领的杏色薄羊毛开衫,咖色西裤,里面是条纹衬衫和古典花纹的大V领背心,配一条领带。


    再戴上一副平光眼镜,教宗塞尔苏斯看上去就像一名学识丰富的大学教授,充满儒雅斯文的精英气息。


    林德很喜欢他这么穿。那让那只雄子感觉更触手可及。


    而当他亲吻自己的时候,彷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平凡的虫族夫夫。


    林德不由自主地将那间毛衫拿到鼻尖嗅闻。


    乌木玫瑰香,浅浅淡淡,让虫沉醉,忍不住想闻了闻再闻。


    林德的身子开始颤抖。


    想要与这个味道更亲近的冲动,让他伸出手指,解下了脖颈上的项圈。


    更浓郁的味道在顷刻间将林德包围。林德触上自己脖颈,用食指指腹抚摸上那处不断回缩蠕动的标记孔,内心盈上一种满足和安宁,以及随之而来,更大更多的渴望。


    六天了。从上次塞尔苏斯碰他,到今天已经六天了。


    不,上次根本不算,因为没有进入,也没有到最后。


    雄虫全程只是在为他服务,其中画面让林德至今想起,仍脸红难耐,欲望暗涌。


    这六天来,他和雄虫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多少。


    吻倒是不断,但不是落在额头,就是脸侧。


    林德感觉自己被当成了虫族幼崽,而对方是抚育他们的保育员。


    吻只是公式化的定期配额,不应该去期望太多感情。


    他很想要……


    林德躺倒在沙发上,残留的那只右手经过几天练习,已经可以很灵活地解开衣扣。


    他不用再穿空荡荡的长袍,而换成了他之前留在圣廷的长袖长裤睡衣。


    睡裤是松紧带,褪下去更简单。


    冷漠的五官在信息素的萦绕下慢慢开始变得柔软,身体蔓起的热度很好填补了内心的空洞。


    林德用牙叼住那件薄毛衫的衣袖,张开手指,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放在床上的终端急切地响了起来。


    默认的提示音就像石头砸破冰面。


    林德一个激灵,从信息素制造出的迷雾中清明。


    他披上那间薄毛衫,整好衣物,快步走过,接通这通来电。


    【萨迦,不好了!】


    【我刚收到阿尔托利殿下传讯,迪亚斯袭击了圣座,幸好圣座没有受伤。】


    【但现在虫被圣座扣着,等待发落……】


    【殿下说迪亚斯的袭击有很大古怪,但圣座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


    阿赛德的通信还没讲完,就被金发雌虫一把挂断!


    ——迪亚斯!


    林德随便抓了件外套,裤子也没换,穿了鞋就冲出了这间临时居所。


    一路朝着那间他闭着眼睛也能走去的书房急奔而去!


    “元帅阁下!”


    “阁下!您怎么了?要去哪里?!”


    门口的护卫和前来送餐的侍从追在雌虫身后喊道。


    却只捕捉到那道身影越来越快,再定睛一看,便见两只巨大的白色羽翼忽然从背后展开,带着雌虫一路攀升,飞跃花草林木等障碍物,向着圣廷大殿的方向直直飞去。


    五分钟后,林德重重跌落在圣廷正殿后的玫瑰花海之中。


    一身热汗变成冷汗,被风一吹透心的凉。


    许是到了秋冬,那股凉意直透指尖,让林德右手止不住的颤抖,重复吸气吐气好几次,才渐渐恢复一些往日的平稳。


    林德仰头看去。


    这里前方二楼,就是教宗的书房,几扇落地大窗,一如既往地亮着灯。


    以雌虫的目力,越过垂拢而下的纱帘,可以清楚辨认出房间墙壁上的油画和挂烫装饰。


    再将听力提到最高。


    没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仔细环顾附近驻守的圣廷骑士,似乎也一如既往。


    ……不对。


    这里聚集的护卫比往日多了一倍。


    甚至林德还看到了几只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禁卫军团高阶骑士。


    近期,林德和其下属,接虫帝奥兰的御令,在进行数起调查工作。


    主要清查目标,是国会大小议员和各大军团里的高级将领。


    目的是搜索出这里面和革命分子、艾尔瑞亚等民间大型团体、以及附近几个国家关系密切的虫。


    他们已掌握了一些关键线索,有了大致的名单,正在布局追踪。


    其中一些,涉及并指向了圣廷。


    联系起他和阿赛德在迪亚斯身边查到的那些,一个藏在黑暗里暗暗窥伺的阴谋,隐约可见。


    理乍得主教背叛出逃一事,目前消息仍在保密阶段。


    不过内核权力圈该知道的虫都知道了。


    这是圣廷的“家丑”,虫帝不好插手,林德却一直没移开过目光。


    年轻时,塞尔苏斯主导过几次圣廷的改革,其中不乏强有力的措施,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但再好的机制,持续运行个六七十年,都会有新的问题。


    他知道,这些年塞尔苏斯一直想再次重整圣廷。


    只不过碍于一些根植教义的传统惯例、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繁杂的日常事物和可信任帮手的缺乏,只能局限于小修小改。


    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林德前后暗暗帮了不少,但从没具体过问。


    这是他和对方的默契——


    似乎只要不点破,雌虫这一行为,就可以被划分为“公务所需”范围。


    而教宗塞尔苏斯,也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治疗契约的附带效果,即手握重权雌虫们献上的实际好处。


    这次,林德本想等过段时间找机会和教宗当面深谈。


    却没想到他的“意外”,让敌人寻到了出手的时机!


    敢将黑手下到迪亚斯身上,你们……!


    林德睚眦欲裂,琥珀色的瞳仁在夜色下闪过一丝冰冷杀机!


    他再次观察了下那些巡逻的护卫,忽地俯身、朝前疾跑猛冲,转眼间已跃上建筑物外墙,一脚踹碎眼前玻璃,夹着一身飞溅的玻璃碎渣,稳稳冲落到房间地板上。


    林德已尽量将声音控制到最小,不过还是引起护卫的注意。


    几束探照灯光朝上面射来:“谁在那里?!”


    “吵闹什么?!”


    一个黑影从林德身后迈出,打开只留框架的窗户,低声喝道。


    “圣座!”


    下面护卫惶恐跪地:“刚才似乎有可疑虫影……”


    “有吗?我什么都没听到。”


    雄虫冷睨,守护场倏地铺开,底下的虫抖得更厉害了。


    几只互看一眼,没虫敢继续,含含糊糊嘟囔几句,便离开了。


    教宗关上窗户,朝跟进来的侍从官吩咐:


    “梅恩,派几只手脚利落的,把窗户换了。别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梅恩一点头,又闪身出去,同时还很有眼色地带上了那扇小门。


    “萨迦……”


    雄虫转身,面向身侧的金发雌虫,刚想检查对方是否受伤,却见林德忽地后撤半步,砰的一声,对他跪了下来!


    “圣座!”


    “迪亚斯是被虫陷害的,不是故意针对您……”


    “请您看在下臣面子上,开恩饶他一命!”


    “……”


    教宗塞尔苏斯刚欲出口的话被这一跪,硬生生怼了回去。


    “迪亚斯·阿布拉菲亚是吧……”


    塞尔苏斯一声冷笑,紫眸暗闪,下一刻却突然怒道:


    “饶他一命?”


    “他需要我饶吗?我只要放着不管,不出五年,他就会精神域崩坏,自己死掉!”


    “那么明显的问题,拖到现在这种样子??”


    “你和阿赛德是怎么教养的?!”


    “这次是恰好我在。下次……下次再出了什么事,你们两担得起责吗?!”


    想起不久前探查到的精神域状况,塞尔苏斯就心痛惊怒,气血汹涌,一时之间,种种感情复杂难言,只有这几句不受控制,暴雨般地向雌虫狂砸而去!


    林德愕然。


    教宗如他所料暴怒,但怒的内容却和他料想的有一些差别。


    一路过来所做的心理建设瞬间宕机,林德张了张口,自下而上望去,只见雄虫脸色一片铁青,似是怒到极致。


    林德心中的焦急惶恐渐渐被冰寒的凉意腐蚀。


    他回忆着雄虫的话语,有些呆滞地反问:“……精神域崩坏?”


    “圣祭一项,是很出类拔萃。看他成绩单和每年测试,也没什么异常。”


    “但这么久……”塞尔苏斯咬牙,“你们真的注意不到任何异常?”


    “精神域……说破烂都是抬举……”


    “防护力、稳定性没有一样能看……”


    “情绪敏感、波动性过强……”


    “注射药物上瘾……滥用纳奥蒂斯结印……”


    塞尔苏斯闭眼,被某种情绪压的不愿继续再说下去,只忍无可忍地长吐了口气,跌坐进旁边沙发,用手捂着双眼。


    “……萨迦,你怎么将他照顾成了这个样子……阿赛德……”


    “实在……失职……”


    “是……我的错。”


    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深沉痛苦。


    林德羞愧地闭上眼,垂下头去。


    “日常忙于工作,疏于教导……”


    “佐洛……也尽力去做了……”


    “只是那孩子……”


    林德本就不善言辞,此时被突如其来的各种信息激得脑中一片混乱。


    但他仍记得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


    金发雌虫向前膝行几步,再次跪到雄虫面前。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求您,放了那个孩子……”


    “只要您放了他,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德抓住塞尔苏斯膝盖,声音嘶哑,见雄虫仍侧首沉默不语,心下突然一阵巨大惊惶。


    多年来,教宗每每提到中央军团总司令官阿赛德,总是冷言冷语,充满各种厌恶和刻薄。


    究其原因,虽然对方从未点破,但林德知道,是因为迪亚斯。


    迪亚斯是林德的永远无法隐藏的“罪证”。


    既然迪亚斯选择了圣廷。


    林德便无法为一己私欲让让对方离开这里。


    而只要在圣廷,塞尔苏斯就不可能注意不到迪亚斯。


    他和自己外貌的相似,以及伪装出的眼睛颜色,让那个流言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最早的时候,林德对这个方案提出过质疑。


    迪亚斯是只雄虫,和雌虫不同,他成长的每一步,都需要雄虫精神力的滋养和引导。


    阿赛德是知情虫里,唯一理解他、愿意给他帮助的朋友。


    “就说他是我的虫崽。”


    二十五年前,阿赛德看着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雄虫,微笑着说。


    “我会当他的雄父。给他一个合法的身份。”


    “您愿意提供精神力,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不能这样做。对您……对克里斯……”


    克里斯是阿赛德的雌君,两虫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是贵族圈里虫虫称羡的模范夫夫。


    林德不愿为对方的关系加入猜忌和污点。


    但迪亚斯的真正身世,他也必须保密。


    “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我会在不透露迪亚斯身世的情况下说服他的。”


    “一切交给我。”


    刚生产完,太过虚弱的林德低头,看着那只朝他微笑、两只眼睛一紫一金的虫崽,突然有种近乎盲信的直觉。


    ——迪亚斯,这只虫崽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他不可能、也不愿将迪亚斯藏一辈子!


    他已经剥夺了他本该拥有的幸福,其它方面,必须尽全力补偿。


    为了迪亚斯的未来考虑,贵族身份是如此的必要。


    阿赛德的明面上的庇护也必不可少。


    林德犹豫几天后,答应了阿赛德的提议。


    哪怕会为此触怒教宗塞尔苏斯。


    而现在,二十多年后,林德将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


    “事到如今,你——”


    塞尔苏斯忽地甩手,转过来的面庞神情极冷。


    他一时间死死盯着雌虫,彷佛悲怒失望至极,连话也不愿意说了。


    林德将牙一咬,手蓦地往雄虫的方向一探,隔着外袍,死死攥上一处。


    身子向前一倾……


    塞尔苏斯低头,看着贴在那里的雌虫,额头青筋直跳:“林德,放开!”


    显然已经怒极,竟是多日来第一次叫他的姓。


    林德哪敢放开。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开始。


    林德床上功夫一直不行。


    嘴里更是什么技巧都不会。


    他以前不屑于学,现在却后悔得急出了一身汗。


    往日欢好,教宗嫌他口拙,很少让他服侍。


    现在林德颇有无从下嘴之感,两下就被呛出了生理性眼泪。


    林德本能后退,塞尔苏斯刚想阻止,只见雌虫头一低,又开始继续,这次似是回忆起了一点经验,摸索着上了道。


    教宗直接被气得冷笑一声。


    林德艰难地抬头去看,只见雄虫长眉紧蹙,别过头去不看他,似乎根本不想见到自己的脸。


    林德心中慌乱至极,越慌嘴越闭得紧,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努力了一会,见雄虫毫无所动,便站起身来,右手一扯,将上身披着的两件衣服三两下扯烂……模仿脑中少的可怜的几部se-情影片里的场景,跪在地上,朝雄虫爬过去。


    对了!


    上次的催r素……


    终于在脑中搜到一处有效信息。


    林德咬牙低头,抓着自己的胸肌,挺着就向前蹭去。


    同时用手指凶狠地揉搓,好去取悦雄虫。


    塞尔苏斯依旧不为所动。


    好一点的是,在林德这番操作下,雄虫终于回过头来。


    他好似彻底失望,嘲笑地看着雌虫,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那样的目光好像在看无用的垃圾,让林德心底突然狠狠一颤,一瞬间莫名地苦涩心酸至极。


    随着林德的动作,塞尔苏斯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吟。


    雌虫彷佛得到最佳鼓励,动作越来越快。


    “塞尔瑟……”


    不知不觉之中,林德冰白的皮肤也泛出一阵潮红。


    他由下往上掀开眼皮,观察着雄虫的反应。当他看到塞尔苏斯滚动的喉头、紧咬的下唇和垂下的眼帘,便知对方已被自己愉悦到了。


    于是更加卖力,往日要雄虫几次折磨才会泄出的呻吟主动溢了出来,低沉沙哑,格外诱惑。


    “塞尔瑟……求你……”


    “艹……我……”


    林德湿着双眼,浑身都是薄汗。


    他撑着雄虫的膝盖,爬坐上来,使劲去蹭:“塞尔瑟……”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终于摧毁了塞尔苏斯的防线。


    雄虫忽然出手,猛地一把抓住雌虫,将他翻转,抵压进沙发。


    “啊——!!”


    雌虫昂起脖子,发出一声堪称惨叫的呻吟。


    “这是你逼我的,萨迦!”


    塞尔苏斯掐着雌虫的腰,冷声咒骂,神情狰狞。


    林德脑袋被压进沙发垫,努力在凹陷的皮革中张大嘴喘息。


    “……你就非要这样!……”


    “你就喜欢这样不是吗?”


    “我TM满足你!!”


    渐渐地,林德连呻吟都哼不出来……只能单手紧抠沙发扶手,发出一声一声濒死的含糊气音。


    突然,塞尔苏斯俯下身子,紧贴住雌虫后背,牙齿狠狠咬住林德肩头……


    林德紧皱眉头,神情痛苦而绝望,而在琥珀色的眼底,同时又有无与伦比的快感和被尽情索取压制的臣服在那里静静散开。


    ……


    很快,当林德还沉浸于余韵中时,塞尔苏斯一把将他抱起。


    “塞尔瑟,等、等……”


    话未说完,塞尔苏斯已下压而来。


    回归的一丝丝理智让林德脸皮滚烫。


    他现在浑身狼藉,反观塞尔苏斯,全身上下衣冠齐整,身上甚至都没有冒汗,只是白皙的脸颊和耳朵微微泛着一点红,紫色双瞳被侵染得比平日更深沉,不熟悉的虫看到,甚至会以为他正在沉思凝神、在思考而已。


    实际上,塞尔苏斯真的是在思考。


    思考如何折磨眼前这只雌虫,让他苦苦哀嚎哭泣,让他为胆敢不相信自己而选择什么阿猫阿狗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再也不敢对自己隐瞒、欺骗!


    可看到林德那条断臂,这些暴虐的念头便偃旗息鼓,只化作内心最深处一声无可奈何的苦笑和深深叹息。


    他捏住雌虫下巴,逼迫他转过头、直视过来,然后当着雌虫的面……


    “……不、不行……”


    林德被迫低着头,脸上燥热难堪,琥珀色的眼眸被疼痛逼出生理性的泪水,蒙上一层薄薄雾气。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让雌虫心中的空虚和不安消失了。


    他失神地看向黑发雄虫,露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微弱又满足的笑容。


    “萨迦……”


    塞尔苏斯忍不住伸手,轻轻摸索雌虫的脸颊。


    林德本能地朝他贴来,抽着气呼吸,舌头露出来,被塞尔苏斯揪住、摩擦……


    无法咽下的唾液很快就涨满雌虫口腔,从他嘴角湿哒哒地滑下。


    塞尔苏斯抱紧林德,尾鈎无声无息地缠上雌虫,收起全部倒刺……


    即使失去了一条胳膊,林德依然是当之无愧的S级雌虫。


    可此刻,他被困在这里,无法挣扎、也无法逃脱。


    他一声又一声的嘶哑哭喊,抖得彷佛筛子,四肢百骸都快要爆炸。


    “……求……求你……”


    林德断断续续地呻吟,出口的词语碎得不成语句。


    他被从高处抛下,重重跌进深海,又被翻滚的浪潮卷起拍打,推落到浅滩喘息。


    然后刚刚能够呼吸,又被磅礴海水卷走浇湿,被浪打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不断重复,似乎永无止歇……


    塞尔苏斯抱着雌虫,将林德下滑的身体往上提了提,为林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次我没有用精神烙印,萨迦。”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这样对你,一直以来,你都喜欢这样。”


    塞尔苏斯贴在林德的耳边,轻声说道,语音温柔的彷佛呢喃。


    林德茫然地眨着眼,缓了好几秒,才听明白雄虫在说什么,本能地哑着嗓子,一边摇头一边说:


    “不……不是……”


    林德很清楚,塞尔苏斯也许很早就征服了这具躯体。


    但让他义无反顾地踏入这场无望爱恋的,一直以来,都是对方冷漠外表下的温柔。


    温柔……


    对他的,对其他和自己一样雌虫的,对于伤弱病残者、对于世间万物的温柔。


    七十五年前,林德在中央军团大展拳脚,生活工作都逐渐步入正轨。


    他有的新的交际圈,有了新的家人、朋友。


    而且每隔一到两个月,那只黑发雄虫都会出现,按着他一顿艹弄、在纾解欲望的同时,也为他梳理精神域,治疗一些小病小痛。


    习惯就是如此可怕。


    一开始的强烈憎恶,在日复一日的循环往复下,似乎也变淡了。


    在肉-体交缠之余,他们渐渐地也开始聊天、分享信息,有时还会一起在林德简陋的宿舍里用餐。


    林德也发现他们竟然有不少相同的爱好,比如对历史的痴迷、对星际棋的热爱、还有都同样见到毛绒绒的小动物就走不动路。


    只是他仍不知道对方姓名。


    雄虫不说,他也不问。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好像只要这样,就无须对这段诡异的关系加以界定。


    有时过节放假,对方如果不在,林德悚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会有一种空虚、寂寞的孤独之感。


    于是刻意放纵自己接受戴恩的邀约,和军团其他雌虫,一起混迹酒吧夜店,发泄训练和战事之中积攒的压力。


    试了两次之后,林德再也不去。


    他发现他无法接受任何异性的抚摸,也无法忍受那种打量猎物一样的眼神。


    戴恩嘲笑他古板、老传统,林德就说自己是尼奥莱特亚种,来自偏远落后星。


    在他们那里,雌虫雄虫数量相当,一夫一夫制,在婚前任何过界行为都被视为不洁。


    戴恩惊掉下巴,更是铆足了劲,给他日夜念经,向他科普他什么叫性自由、性解放。


    又说有些国家甚至已经允许雌雌、雌亚雌组成家庭,每只虫都有权利为自己追求幸福,而不应该被束缚在道德耻辱柱上孤独终老。


    林德默默观察,发现自己的确是异类。


    中央星的雌虫,对于雄虫,想方设法、卑微着讨好,无比渴望和对方创建身体上的联系,却在得到那些之后,就已满足。


    只要对方可以慰藉自己的渴望,定期梳理治疗自己的精神域,就是天大的服气、幸运。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雄虫对他们而言,是活在另一个维度的奇妙又稀罕的存在。


    就像精美的工艺品,足够漂亮、闪闪发光,却并不想探究其铸造的工艺。


    日复一日,见得足够多后,林德已做好了孤独到老的心理准备。


    反正星辰大海足够广阔无垠,大把青春年华尽可抛洒其上,有没有那只雄虫,无关重要。


    这样又过了两年。


    忽然有一天,戴恩强拉着他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为了这场宴会,戴恩少有地高压,早半个月就拉他去量体裁衣,给他们两从头到脚,花费大价钱,做了一套时下最流行的正装礼服。


    宴会当晚,他们坐在最前排几张桌子之一。


    在暗下的灯光和忽然如潮水一样响起的掌声中,戴恩凑到林德耳边,绿眸熠熠生辉。


    “有一只雄虫,你一定得见见。”


    “保证和你胃口!”


    “你就这么肯定?”林德嗤笑。


    “那当然!”戴恩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对他一见钟情!每次看到就心脏狂跳、跳得我以为要当场嗝屁。”


    “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样想一只雄虫想得发狂。”


    “这应该就是你嘴里常念叨的爱情?”


    “你的爱情,和我有何相关?”林德哭笑不得。


    “因为你也一定会爱上他。”戴恩依然理所当然,“他绝对就是你的理想型。”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将他追到手。”


    “这样不管谁当了雌君,我们都不亏。”


    “什么??”林德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当他想再追问时,戴恩忽然不说话了,视线直勾勾地瞟向台。


    林德顺着看过去。


    然后……


    怦——


    怦——


    怦——


    林德后脑一麻,心脏蓦地跳到喉咙眼儿。


    那是一只身形高挑、异常俊美的雌虫。


    一头黑色短发,柔软丰盛,略带自然卷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一双紫色长眸,上挑锋锐,闪烁着强烈的意志光芒。


    鼻梁高挑,皮肤白皙洁净,轮廓分明。


    宛如一颗完美切工的钻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完美。


    他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穿着繁复华丽的黑色长袍朝众虫向众虫走来。


    高贵优雅的同时,压迫和威慑感十足,彷佛走在云端、正在俯瞰脚下苍生的神明。


    那是一种太过纯粹的美,仅仅存在,便让虫想要膜拜、下跪。


    林德在看到那只雄虫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也在那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爱上了他。


    两个认知,不分先后,同时刻进灵魂。


    “他是圣廷教宗,塞尔苏斯圣座……帝国目前最强的雄虫。”


    “怎么样,我的品味不错吧?”


    戴恩转头,对他洋洋得意地一笑,笑得露出虎牙,整个脸都亮了。


    教宗塞尔苏斯。


    圣廷圣座。


    他听过这个名字。


    无数雌虫跪在他脚下,祈求一份治疗契约;


    无数雌虫挖空心思,只为求他一次回眸;


    无数雌虫绝望哀嚎,只想得到他的垂怜。


    而圣座塞尔苏斯说,他将终身不婚,将此生一切都奉献给圣廷伟业。


    要以一己之力,救万万千千只虫。


    这一刻,林德胸口猛地一痛,如被巨石凿击。


    他爱上不到十秒,就知道此生,自己再也无望、独占、得到那只雄虫。


    ……


    “萨迦,你不专心。”


    “……在想什么?”


    塞尔苏斯抱着林德,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强行拉回雌虫的注意力。


    上次肌肤相亲之时,塞尔苏斯便发现了,精神力排斥引起的痛感,让雌虫比之前更加敏感了。


    不管这只强悍的军雌是否愿意证实、承认,从一开始,他的身体就对疼痛如此贪婪、欢欣。


    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非理智可以控制、解释,从两虫第一次相遇那天起,塞尔苏斯就知道了。


    许是细胞还残留着记忆,相隔近一周、毫无爱怜的再次相拥,让林德太快进入状态时,塞尔苏斯才刚刚开始。


    第070章 一个名字


    林德伸出仅有的右臂,攀上塞尔苏斯肩膀,迷离的视线望向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孔,呢喃道:


    “想要你,塞尔瑟……再……”


    他的身体很难受,但这样由雄虫带来的疼痛、这样强势绝对的占有,此时此刻林德却甘之如饴。


    林德凑过去,吻了吻塞尔苏斯的嘴角,将彼此贴得更近,恍惚的意识清醒了几秒,又想起他一开始的目的,脸颊暗暗发烫。


    明明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恳求,别无他法的绝望之举,可一旦开始,却是他先享受到了。


    且不知餍足,还想要求更多……


    而也恰是这样一场淋漓尽致的发泄,让林德忽地从先前雄虫暴怒的惶恐中回过神、冷静了些许。


    塞尔苏斯虽然一贯行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果决,但并不是那种因为被冒犯就会大开杀戒的暴戾雄虫。


    “圣座……迪亚斯…此次突然袭击您……我想,应该是有虫……对他做了精神力暗示。”


    林德沙哑开口,嗓音低沉,带着情事中独有的湿意,又因谈起正事来一贯平稳冷然的语调,停在雄虫耳里,显出几分别样的性感。


    “此前佐洛查到……迪亚斯的支持者搭档,有些古怪……”


    “他派虫将那只雄虫扣下盘问,对方却突然自绝身亡……搜查此虫物品,发现了一些非法药物……”


    “那些东西,加到他日常制作出的药剂里,再用给迪亚斯……很容易让虫精神力失控……”


    塞尔苏斯望着雌虫,俯身过来亲吻。


    含糊又甜腻的吻,温柔湿润地扫着雌虫的牙齿舌尖,与同时感知的粗粝严酷形成鲜明对比。


    林德用单臂回抱雄虫,强忍全身颤抖,埋在雄虫怀里,发出阵阵呜咽。


    “在药剂里动手脚吗……怪不得……”


    “……他们……手伸得太长……”


    “居然敢!……”


    塞尔苏斯眼底显出威严冷意。


    迪亚斯被虫这样动手脚应该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只雄子,只有圣祭一项格外突出的天赋,其为迪亚斯带来可以与雌虫正面争锋的战力值的同时,也让他在同时脆弱的不堪一击。


    所以他比其他执行者更依赖裁判所的制作出的药剂,以及同队支持者加持的结印。


    药剂是圣廷裁判所的有力依仗。


    其严格保密,制作流程复杂,但只要搭配使用得当,可让一只普通虫在战斗时爆发出几倍的实力,也能让他的伤势更快速的痊愈、恢复,甚至有些药剂,还可以微妙地控制用户的心性和精神。


    塞尔苏斯之所以会注意到迪亚斯的异样,是因为林德伤重送来那次,他与雄虫匆匆一见,便感受到了对方不合常理的精神力波动。


    级别低的虫,只能隐约感知雄虫的守护场、雌虫的压制场是否展开、以及威慑是否强劲、危险。


    级别高的雄虫,却可从这些精神力运行时形成的矢量场里感知到更细微具体的信息。


    比如对方的综合实力、目前的状况、是否受伤或有隐疾,甚至更进一步,辨别溢出的情绪组成,追根溯源地反向揣摩对方所思所想。


    迪亚斯的异常,很像塞尔苏斯几十年来处理过的一些患者。


    是精神域有重大隐疾的一种征兆。


    如果塞尔苏斯不提醒,迪亚斯年轻气盛,没有处理经验,医疗师也只会治标看不到本,五年是平均时间。


    按他现在如此大强度的出外勤,很可能两三年就会出大意外。


    现在,塞尔苏斯无比庆幸他的“好管闲事”。


    否则他也不会在有生之年知道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迪亚斯……迪亚斯……


    过去二十多年,他是被什么蒙了眼吗?


    怎么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名字在上古语里的含义?!


    不给林德任何喘息的机会,塞尔苏斯牢牢把控。


    他低头亲吻对方脖颈上的标记处安抚。


    “太……啊…啊…”


    林德哪还有余力去分析那幕后黑手,低沉沙哑的嗓子只能挤出狂乱的呻吟和哭腔。


    “迪亚斯,需要大量深度的治疗还有引导……他要留在这儿……”


    “你……也要留在这……”


    塞尔苏斯凑到林德耳边,撕咬雌虫耳垂 ,舔舐他的下腭。然后猛地松开手。


    林德整个身体失去支撑,在重力作用下,蓦地直坠而下。


    “呃————!!”


    失去控制的慌乱,猝不及防的改变,让林德勉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粉碎!


    雌虫开始哽咽,哭腔混着含糊低音,夹着本能的惊恐。强壮的身体挂在门板之上,全身浸出一身热汗,整只虫的意识融化成翻腾的水汽。


    渐渐的,疼痛咬上意识边缘,林德颤动着睫毛,艰难地聚拢思维,然后在下一秒,忽然意识发生了什么!


    雄虫不是每次都会成结。


    它是一种可控制的有意识行为,基本只发生雄虫想要确认绝对优势地位、繁衍后代之时。


    “……不……不……”


    林德惊恐地想让后退,可哪能那么容易断开?


    意识反馈出无法忍受的疼痛让雌虫的眼神再次失焦,生理性的泪水快速涌出,从眼角滑落。


    “不能……圣座…”


    “不能这么做……”


    雌虫湿热的身体僵硬起来。他用手抵着雄虫的靠近,同时咬破下唇,由此换回一丝清明。


    鲜血流下林德的下腭,他抬头看向塞尔苏斯,眼眸紧缩,眼底有一丝惊恐一闪而过。


    “我……没有资、资……格……”


    “为什么不?”


    塞尔苏斯粘贴林德的额头,眼中微微升起一丝迷离。


    在初始的震惊、愤怒、怨恨、内疚外,在身体紧密相连、呼吸交融的这一刻,塞尔苏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真实感。


    这是他第一次在理智在线时标记这只雌虫。


    不是几十年里的死死抵抗,然后在发Q期完全失去意识后的失控。


    而是完全清醒、知道后续要承担的结果、且愿意承担,甚至期待承担的标记。


    第一次,放开所有顾忌,只是单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用忍耐、无须考量、更不必隐藏。


    只是单纯作为塞尔苏斯,标记自己深爱的雌虫。


    “我想再要一只融合你我血脉的虫崽……”


    “你不愿意吗?”


    说这话时,林德腰后的虫纹亮起光来,不断盈亮、扩大,将两虫笼罩进去。


    雌虫忍不住发出嘶哑凄厉的哭泣,同时不断摇头,叫着雄虫的昵称。


    “愿意…多少只……都可以……”


    雌虫琥珀色的眸子里泛起一阵饱足,扭着身子朝雌虫贴来,狂乱地吻着塞尔苏斯的肩膀、锁骨。


    就连尖锐的獠牙都显露出了点迹象,彷佛野兽一样,在雄虫白皙的脖颈处嗅闻,然后锁定了耳后的腺体,贪婪地咧开嘴巴,就要将尖锐的牙齿咬合嵌进。


    塞尔苏斯皱眉,一把掐扭住雌虫的脸,压低声音冷道:“萨迦!”


    一股精神力化成带着醒神明智的水雾,洒向雌虫脸面。


    效果立竿见影。


    獠牙肉眼可见地后退,尖锐的长指甲也缩短回收,前一刻还野性勃发、攀附住雄虫的身体猛地垂落下去,被塞尔苏斯一把抱住。


    他揽着林德后背抱起,走了两步,离开房门,回到那张沙发上,轻柔地将对方放下。


    期间,几次动作调整,雌虫都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琥珀色的眼瞳却也因疼痛终于恢复了大半清明。


    意识回归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撑起身子地想要逃离。


    那双一向无波无澜的长眸痛苦至极,彻底慌了,惊恐、哀求地瞪着眼前的雄虫。嘴唇无声抖动,半天只挤出个“不”来。


    和上次的反应截然不同。


    塞尔苏斯从模糊的回忆中搜索而出。冷风从他心口刚刚凿开的缝里钻入,让他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却不是愤怒,而是后知后觉的悔恨和怜惜。


    塞尔苏斯双臂撑在雌虫身体两侧,俯身凑近,细细看他。


    收起倒刺的尾鈎轻柔地抚上林德的脊背,将他的右臂占有性地缠起。


    “是我的错,萨迦。忘了先问你……”


    雄虫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在下一刻,忽地严肃起面容,深深地看向身下的雌虫。


    “成为我的雌君吧,萨迦。我错过的,我会努力弥补。”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这句话晚了很多年,但我希望,你仍然想要我。”


    塞尔苏斯平静地说,语气笃定,一双紫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林德,眼神慢慢深沉下来。


    其实他远没有表现出的这么镇静。


    但操控表情,永远是塞尔苏斯的强项。


    哪怕雌虫只呆呆地看回来,半晌没有任何回应,而他喉咙突然发干,砰砰作响的心脏忽然一抽一紧。


    如果林德已经死心?已移情别恋?已经选择放弃?已经……


    无数个其他可能在一瞬间挤进塞尔苏斯的大脑,让他心乱如麻,少有的惊慌失措。


    但只有短短两秒。


    两秒后,塞尔苏斯恶狠狠地捏住雌虫下腭,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冰冰地说道: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周五晚上安息节全星域直播,我会对外宣布你我的婚讯。”


    “从此,不管是法律上、还是事实上,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都是我的。”


    “萨迦·拉迪戈斯特·格罗贝·安诺·林德。”


    说完这句,塞尔苏斯俯身,唇迅猛霸道地朝林德压来,开始猛烈地亲吻这只雌虫,疯狂地撕咬,像野兽一样在唇上、在下巴、在喉结留下斑斑驳驳的各种咬痕舔痕……


    缠在雌虫手臂的尾鈎同时攀爬甩动,扎进雌虫脖颈……


    “塞尔————”


    林德喉中响起模糊而沉闷地痛吼,苍白的脸上忽地飞来一片薄红,眼中突然浮起难以言喻的赧意和狂喜。


    他闭目仰头,剑眉紧皱,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


    林德再次回神时,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似乎他被锁在这昏暗的屋子、被困在沙发和雄虫的身体间已有几十年,又似乎只是几分钟前的事。


    前一刻他还在承受难以忍受的锥心之痛,下一刻,那些痛楚就全都变成了浇入干裂大地的甘霖。


    然后是漫长的、在黑暗中滑动的羞耻和快乐。


    有虫紧紧地抱着他,林德低头,将下巴贴在对方环过来的手臂上,微微冰凉,乌木沉香。


    他不动声色地抬眼,在昏暗的光里盯着塞尔苏斯,看着那些光在雄虫脸颊轮廓、喉咙和赤裸的肩背微微游走,清楚地感知到内心逐渐涌起的臣服和另一股更加深沉的感情。


    他想跪在这只虫的脚边,想让雄虫内心的火焰持续闪耀,而无论需要他付出什么。


    他想永远地待在对方身边,可以一次次重温这样的拥抱和亲吻,无论需要他做什么。


    那个问题……


    他回答了吗?


    林德不记得了。


    然后林德发现自己正在亲吻雄虫的皮肤,他的小臂、他的锁骨,他的脖颈……


    一股柔和的欲望冲击着林德的身体,不是为了性、痛苦或其他的什么。


    而是一种安静的亲密,一种所属的稳定与安心,一个他可以放心肆意去拥抱的虫。


    “萨迦……”


    雄虫低喃着唤道,缓缓睁开眼,轻轻握住了林德的手,然后将两虫略有分离的身体再次拉紧:“二次加深标记,会很累。再睡一会吧。”


    虽然本能很想,但继续睡下去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这间休息室窗户破了,风不大,但时不时地就会从缝隙里吹动纱帘,送来一丝丝冷意。


    林德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再怎么虚弱,也是只军雌。倒是塞尔苏斯……


    这么一看,林德才发现对方将那件黑色法袍整个盖在自己身上。


    里面的白色修身长袍也脱了下来,横着裹着雌虫的腰腹,他自己裸着肩背,明明比他还要小两圈的身体,却反过来抱着他,且姿态那么自然从容、霸道决绝。


    ……林德小心翼翼地想从塞尔苏斯怀里滑出来,去地上找自己的衣服,结果只动了一点,就被雄虫不满地拉过手,翻身粘贴来,低头吻了下林德干裂的唇,然后又吻了一下,接连不断地轻吻。


    “……刚忘了问你,在尼奥莱特星,结婚有什么传统习俗或者仪式吗?”


    “当然,面向公众直播的,必须是圣廷传统婚礼。但在那之前,或者之后,都可以再办一次。”


    “……?”


    林德楞住,头脑轰的一下炸开,昏沉懵然中,突然意识那一直萦绕他的古怪是什么了。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小腹。


    那里的线条仍然没有恢复到往日的平坦,微微向外凸起……


    雄虫的话在他耳边回溯。


    ——我想再要一只融合你我血脉的虫崽……


    再???


    林德惊出一身冷汗,呆在那里。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迪亚斯……您……”


    他不敢继续,怕那只是错听,而他由于一时惊疑,说出不该说的信息。


    联系起之前教宗的暴怒冰冷,又无法直接忽视。


    虽然他的确一开始打着让对方发泄怒火、之后再好言相劝、和盘托出调查已有线索的主意……


    但这计画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他甚至好像什么都没说??塞尔苏斯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虽然性-事一如既往的高压,但这些吻、这些拥抱、还有那个求婚……


    太诡异了。


    “迪亚斯在隔壁休息,阿尔托利和梅恩看着。”


    塞尔苏斯回答,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那扇门“砰”的一声,被虫从外面推开,一个虫影朝他们急奔而来。


    雄虫反应极快,扯起外袍就披上林德肩膀,自己光裸的上半身却因此直直露了出来。


    “老师,鉴定结果出来了!我——”


    阿尔托利猛地顿足,随着门扇打开,光亮也从外面洒进。他在闻到极其呛鼻的信息素同时,也将沙发上交缠的两虫看了个一清二楚。


    “呃……打、打扰了……你、你们继续……”


    银发雄虫摸着鼻子,掩饰性地四处乱看,结果越看得到的信息就越多。


    散落四处的衣物、饰品,地毯地板上的可疑水渍、明显位移大概半米的沙发位置……这战况,相当激烈啊……


    “阿尔托利!还不快点滚出去!!”


    塞尔苏斯低吼,气势丝毫不减,守护场威压而过。


    “哦哦哦,给您这个。”


    圣子殿下忽然就不慌了。将手里的文档夹拍到旁边桌上后,他狡黠地笑道:


    “……依据现有数据和基因样本分析结果,迪亚斯·阿布拉菲亚是生物学雌父是林德元帅,雄父嘛……”


    几根铺卷过来的精神力触角,将阿尔托利重重卷推到门外!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屋内立刻就安静得诡异起来。


    沙发上,林德沉默半晌,眼底晦光明灭,终是忍不住开口。


    “……您,不看吗?”


    “不用看。”


    塞尔苏斯低头,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德。


    那双紫眸忽然亮起,冷峻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喜悦:“迪亚斯……”


    “这个名字,是上古语吧。意味宇宙主宰的礼物,象征神圣与高洁。”


    “神圣高洁……哈……不可能是阿赛德……”


    “萨迦,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


    门外,阿尔托利在梅恩复杂的目光下,将耳朵从门板上移开。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不会再BE了吧……”


    他喃喃自语,直起身子,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的侍从官。


    梅恩端着托盘,上面是一些热茶和简单的食物:“殿下,现在方便进去吗?”


    阿尔托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呃,老师没那么弱……估计还能再来两轮……”


    “诶……等等!”说着说着,阿尔托利从身上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蓝瓶,当着梅恩的面,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茶里。


    “现在送吧。”


    梅恩:“……能问一下吗?”


    阿尔托利:“放心,裁判所合法药剂。迪亚斯那摸来的。对他们俩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梅恩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雄虫,见他笑容自信、态度坦然,略微思考了下,转身走过去敲门:


    “圣座,属下梅恩……”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