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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君莫忘(3)

作者:晚风不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闻薰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虽然身边人总会奉承她英明仁德,但她对这种华而不实的夸赞嗤之以鼻。


    她几乎完全不掩饰自己对付家的偏心。


    世家近期总喜欢弹劾付清衣和付清蓉,弹劾的理由千奇百怪。


    付清衣不敬皇上。


    付清蓉不尊礼教。


    付清衣醉酒闹事,侵害平民。


    …………


    宋闻薰批奏折的时候干脆拉来他们二人,一件一件问。


    “不敬朕是指?”


    付清衣叹气:“我行礼的时候抬头和你眉来眼去。”


    “不尊礼教又是什么?”


    付清蓉无辜地眨巴眼睛:“世家有一个祭奠祖先的节日,他们邀请了我,我不懂规矩,一不小心吃了祭祖的肉。”


    宋闻薰简直对这些御史的想象力叹为观止:“醉酒闹事侵害平民又是什么?”


    付清衣咳嗽了两声,声音弱弱的:“贪杯多喝了几口烧刀子,有点醉了,把卖鸡蛋的张婶养的最会下蛋的老母鸡放出来了,母鸡跑了,张婶拿菜刀追了我两里路。”


    宋闻薰:“…………”


    她听沉默了,干脆大笔一挥,弹劾的折子全部驳回。


    这些日子付家被架在火上烤,世家也没有好过到哪儿去。宋闻薰命翰林院重修了氏族谱作为孩童开蒙的读物,原本凌驾皇族之上的王桓谢柳四大家族被排到了宋氏之后,许多近几年崛起的新贵与他们并肩,还不等四大家族提出意见,宋闻薰又火速下达了一道圣旨。


    这道旨意名为“军恩令”,原本世家的爵位都是嫡子继承,这道旨意一颁,无论嫡庶,要想继承爵位,就要立下军功,倘若嫡子未立军功而庶子立下,那么爵位由庶子继承,倘若无人立下军功,那么则视为自动放弃爵位。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将世家的势力分成了两股,各家主与他们的嫡子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自然纠集了一帮言官日日吵闹不休,而一部分本就不受宠爱的庶子却悄悄来投靠了宋闻薰,在天子的赞许下启程去边疆为自己博前途。如此一来,氏族子弟们个个都不愿意被他人捞了好处,争前恐后要去边疆立功。


    付清衣找到宋闻薰的时候,她正与柳芳歌就这个旨意的落实工作讨论得热烈。


    门外传来通报:“付将军求见陛下——”


    宋闻薰微微皱着的眉便松开了,语气也温柔不少:“让他进来。”


    付清衣缓步进来,因为有柳芳歌在,他规规矩矩地给宋闻薰行了礼,又对柳芳歌颔首道:“柳姑娘也在。”


    柳芳歌弯腰恭敬地行礼,脸上笑意浓厚,像贴上去的窗花,客气又失真,付清衣额外多看了她几眼,他本能地不喜欢柳芳歌,但又觉得对方礼数规整,态度柔和,自己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于是怀着歉意也回了礼。


    在他扭头看向宋闻薰后,柳芳歌脸上的笑意淡了,她给他让开一条路,眼睛规矩地垂下。


    付清衣没太注意这些细节,他今日来有更重要的事情:“陛下最近在推行军恩令?”


    宋闻薰料到他要说这个,也不惊讶:“是。”


    付清衣仰头与她的眼睛对视,直言不讳:“世家子弟中虽偶有佼佼者,但大都是酒囊饭袋,把这帮垃圾塞进军营,只怕会增加管理的难度。他们也不会真正拼军功,而是会拿着权势与金钱贿赂欺压他人,夺取普通士兵的军功。长此以往,军纪不严,赏罚不明,还请陛下三思。”


    付清衣考虑的角度很中肯,他是站在将领的角度考虑的。


    宋闻薰安静认真地听完了他的话,没有说什么,目光移向了柳芳歌,柳芳歌接收到她的暗示,目光一闪,朝付清衣从容开口:“其实哪里用这么复杂呢。”


    付清衣疑惑地看过来,柳芳歌嫣然一笑:“这些酒囊饭袋留着也无用,倒不如让他们为国捐躯。”


    付清衣瞳孔一震:“姑娘的意思是……”


    柳芳歌声音柔婉:“战场上刀枪无眼,死几个人再寻常不过,暗地里结果了他们,也能推说是敌军所为,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付清衣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良久没有说话。


    殿中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柳芳歌不熟悉付清衣,停了口,默默望向了宋闻薰,却发现宋闻薰紧紧盯着付清衣,她一反常态地褪去了笑意,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担忧。


    寂静如一摊死水漫开,唯有付清衣微重的呼吸声清晰响起。


    柳芳歌意识到氛围不对,她不假思索,忙弯腰行礼告辞。


    脚步声渐远后,只剩了付清衣与宋闻薰沉默相对。


    半晌,还是付清衣主动打破了寂静,他嗓音微哑:“陛下打算采纳柳姑娘的做法吗?”


    宋闻薰看着他的脸色,罕见地迟疑了片刻,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她笑道:“你尝尝我杯子里的雨前龙井,我命人加了点桂花,别有一番风味。”


    付清衣这一次却没有再陪着她装糊涂,他退后一步,异常安静地看着她,金黄的冠冕垂下繁复的流苏,只露出她平直的唇线,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只看见她龙袍上绣着的五彩飞龙,张牙舞爪,怒目圆睁。


    他声音发颤,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陛下,我要在战场上杀死同僚,是吗?”


    定国公戎马一生,平定西北,战功赫赫,却死于自己人的暗箭。


    他的母亲因此忧思过度,积劳成疾,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伴君如伴虎,为人臣者,功高……不可震主……”


    昔日母亲临死前拼了命也要说给他听的话,在今日于他耳侧回荡不休。


    而那支射中他父亲的箭,穿过重重的时光,在今日被放在了他手里,高堂上的君主握着他的手,劝他拉开这张弓。


    宋闻薰不明白他反应何以如此大,她目光颤动了一下,垂下眼,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拢了,好一阵子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衣,这是必要的牺牲,你知道如今世家的权势有多大,何况你与他们早就……”


    付清衣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不会做!”


    宋闻薰怔在原地。


    她的目光幽深了一瞬间,那是皇帝被驳了面子后下意识的不悦,但发觉他状态不对,又很快软和下来,她站起身走向他,在他身前一步停下,温柔地询问道:“怎么了?”


    付清衣定定看着她担忧的眼睛,好像才认出她一样,片刻后,他的呼吸终于平静下来。


    “对不起,阿薰。”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积尘许久的情绪吐出来,“但恕我无法答应。”


    他的目光恳切而澄澈,带着隐约的哀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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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战场,无论出身,皆是手足同袍,我不能,也不该在大敌当前的时候,把刀尖对准自己人。”


    宋闻薰呼吸顿了顿。


    付清衣极少如此坚决地拒绝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付清衣受父母疼爱教诲,不负众望地长成了一株修竹,光风霁月,君子坦荡。


    这是他的底线。


    真是和她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宋闻薰垂下眼睛,竭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就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吧,朕依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什么,旋身走向高高的龙椅,付清衣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心脏停跳了一拍,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袍袖:“阿薰……”


    宋闻薰霍然扭头,目光落在他收紧的手指上,然后缓慢地逡巡到他恳切的面容中。在她的注视下,付清衣缓慢地松开了手,那截袖子垂落下去,无可挽回地垂落下去。


    他嗓音微哑:“臣冒犯了。”


    宋闻薰没有回应他,她似乎累极了,倚靠在椅子上时,眼帘半阖着,毛笔被她捻起来随手搁在架子上,以示自己要歇息了,这是十足的赶客姿态。


    付清衣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宋闻薰,冷漠,疲倦,高高在上。


    他浓密的眼睫激烈地颤动着,仰头定定看着她,宋闻薰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付清衣并不因为她的冷待而离开,他执著地站在原地,分毫未动,像扎根在了这里,目光认真且伤心。


    他轻声说:“阿薰,我们不该这样的。”


    宋闻薰终于重新把目光放回他身上,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冷静,冷静得可怕:“我们本来就该是这样。”


    她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做这些……肮脏的事。”


    付清衣怔了一下,道:“我没有怪你,我知道……”


    宋闻薰打断他,她语速很快:“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糊涂了,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这些事,你毕竟……与我不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有极淡的叹息:“清衣,不要怪我心狠。”


    这句话连带着那声叹息,插进付清衣心脏里,把他一颗柔软的心搅得生疼,他见证过她狼狈的过去,知晓她一路走来的不易,她做这些事都是情非得已,他怎么会怪她呢?他急迫地跑上前去,一时间顾不上君臣礼节,半跪在地上紧紧攥着她冰凉的手,像在徒劳地试图温暖她:“我……”


    话没说完,一股力突然捏着他的下巴抬了起来,付清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宋闻薰咬住了他的唇,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灵活地挑逗他的舌尖,激得他浑身战栗,双腿发软,可这不是一个亲吻,是啃咬,是单方面的掠夺和吞噬。


    宋闻薰黑沉的眸子里,亮起一线锋利的光,付清衣被亲得整个人软了下去,深入骨髓的情欲记忆让他身体异常的敏感,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但最终克制住了自己,他伏在她的膝上,以献祭的姿态毫不反抗地接受她的侵略。


    宋闻薰抱着他温热的身体,抚摸他流畅的肩胛与光滑细腻的肌理,那些埋藏在她心底的不安与惶恐在拥有他的这一刻被一只手轻柔地抚平,她微笑起来,在心底轻轻地念。


    “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靠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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