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木白一听这话,神情猛地一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你什么意思?”江月冷笑一声,“我是鬼,霁雾也是从地府来的,也是鬼。辛苦您这位神仙被我们死乞白赖地拉着走了这么远。”
“月儿你别这样。”木白眉头紧锁,“你在我心中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我...!”他一句话几近脱口而出,可当下实在不是个好时候,卡在喉咙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些将心意告诉她。
“这次我偏不要顺着你心意。”江月毕竟是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侯女,犟起来是怎么都平不下去的,“你要杀,好啊,你杀。我要救,你也别拦着我!我们各行各事,各走各道!”
说完便要冲进火海。
在一旁站着的霁雾赶忙去拦,边拦边向木白使了个眼色。
可木白这傻木头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完美发挥其又直又硬的特性,皱着个眉,鼓着个嘴一动不动。
颇有一番怄气的架势。
赤烟也赶忙上来一起帮着劝,江月这才没有一头扎进火海之间。
木白行事没有变化,他背对义庄、背对火海、也背对江月,静静等待大火将所有食刹鬼焚烧殆尽。
江月看着眼前火海之间不断翻滚挣扎的景象渐渐没下去。
她快步走到木白身边,抬头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眼:“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大肆杀戮,和那些恶鬼又有什么区别。”
木白身体猛地一怔,突然觉得心尖上被人猛地点燃了一簇火,火苗越长越高,一发不可收拾,不消片刻便将裹着他的心,尽是燎原。
火似是将他的心烧开了一个口子,不知道埋在底下多久的、积压了多少的感情就像火山喷发似得全部喷涌而出。
愤怒、烦躁、委屈、不甘...
属于此刻的、不属于此刻的感情全部不顾时间不顾地点的全部出现。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思绪都有些不受控,可看着眼前的人,硬是生生全压了回去。
江月看着一言不发的木白,心中仅存的一丝期望还是灰飞烟灭,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这是何必呢。”赤烟走上前,“哄两句不行吗?几个小鬼,就算要杀也跟他好好说说不行吗?”
木白在赤烟面前没有太过收敛,心里的想法悄声悄息地溢出来,冰冷的眼神里带着些凶戾,把刚走过来的赤烟都吓的一怔。
自找回记忆以来,印象中从未见过这样的木白,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话,叹口气讪讪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木白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看看远处挂在天上的月亮,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临近破晓黎明,老翁一家晨醒为众人准备吃食,却见江月木白二人谁都不理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老翁的妻子将白粥端上桌,老翁瞧着气氛不对,随口晨间瞎哈啦几句,结果二人谁都没接话,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老翁窘迫地清清嗓,干脆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早餐结束,老翁见木白一个人站在院门口,走上前去搭上他的肩:“昨天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木白点点头,话不多。
“那开心点啦。”老翁抬手搭上他的肩,仿佛二人是多年好友,“还是说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木白原不是那种会将心中烦恼说予他人听的类型,但或是今日实在心中苦恼。
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瞒老先生您,晚辈心中实在有心事压的不舒服。”
“你们这些神仙还能有心事,如若不介意,可以给俺说说。”
木白听到神仙二字时身形猛地一顿:“神仙?怎会如此称呼?”
老翁快速用眼角朝他一瞥,随后扯着莫名的笑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会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不是神仙是什么。”
木白收回方才霎那的惊愕,神色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您过誉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老翁一副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俺虽然不如你们厉害,但是做个听客还是可以的。”
木白将方才发生之事大致地挑三拣四说说:“我不明白,妖而已,为什么要对妖有感情。”
老翁倚在墙上,眼珠子转了转,一副理解的表情:“那若是魔呢?”
“魔?”木白愣了一下,“我还没有真正应对过魔,但如果同样是会害人之物,我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
“好人啊!就是欣赏你们这种!”老翁点点头,去后院拿了坛自家酿的酒,“你若是不嫌弃俺们自己酿的酒,一起喝一杯吧!”
民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二人几碗下去比方才松弛不少。
“要我说啊。”老翁端起碗朝木白的碗上碰了一下,“那姑娘的想法确实有问题,莫名其妙的慈悲,万一后来出更多问题怎么办。”
木白心中郁闷,看着碗里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不发一言。
“而且按你所言,过往之事,你出的力只比她多不比她少,她有何种理由对你指手画脚?”老翁边说边瞟木白。
酒过三巡,木白双颊带了些许绯红,只觉这酒似乎比寻常酒家的酒更烈,心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火又烧了起来。
他放下酒碗,不打算再喝。
“要我说啊!换做是我!我早就心里不平衡了!”老翁见他手中酒碗放在一旁,又给他斟满,举起自己的碗想和他碰杯,“而且本就是她先有求于你,现在又对你的行为指指点点。”
木白一听此言,盯着刚放下的酒碗,长叹一口气,又举起来和老翁碰一下,随后抬起头一饮而尽,
几轮下来,木白心中的火焰越升越高,心底某些种子颇有些破土萌生的兆头。
他觉得心里憋闷,到最后甚至无需老翁再劝,自己给自己斟了几大碗,吨吨吨尽数饮下。
“咣当”一声,碗摔在木头桌子上,种子在烈酒的浇灌下,破土萌芽。
老翁也喝了不少,醉醺醺地先回了房,他坐在院里吹了会儿风,随后也去和众人集合。
刚进屋里,就见原本正对屋门坐的江月转过身子,避开他投来的目光。
嫩芽似是被上了肥,又往高处蹿了几分。
赤烟和霁雾也都看在眼里,两人一通来来回回的眼色,最后霁雾开口:“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要不要去镇子上逛逛,放松放松。”
江月和木白谁都没有应话。
“你前阵子不是说有个想吃的点心吗?”她看着江月,“正得空,回去路上顺道一起去看看?”
江月抬头,朝霁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不了,啾姐姐你去吧。”
木白瞧着她委屈模样,心里芽枝莫名上涨。
“那不然,木白前些日子想去镇上神庙看看,去拜访当地神官,江月你随他一起?”赤烟摸摸下巴,“正巧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帮你回魂。”
木白瞧她一眼,还没等他说话,江月便抢先一步:“不必了,我和他想法不同,不必强行一道做事。”
“想法不同,不必一道?!”木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气,“那你与我走了这么多路,经历了那么多事又算什么!”
江月听到这话转过去瞪他:“起先我怎知你是这般心性!只是觉得你做事处事没有什么人情味。”
“人情味?!”木白快步走上前,“你和我说人情味!我本就不是人,我一个神仙讲什么人情味。我有我的职责,为什么你就是不愿理解呢!”
“我不理解?我哪里不理解,明明是你不理解我!”江月站起身来,眼角泛着微红,眉眼湿润。
木白瞧着她怒目对着自己,只觉得心中芽枝越来越大,几欲长成参天大树。
老翁听到里屋有争吵声,赶忙冲进来:“怎么了这是,你俩又吵起来了?”
木白扫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老翁啧了一声,看着木白说:“看吧,我就说吧!你这都是何必呢!”
何必呢?
这三个字宛如利箭扎中他心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必呢。原本他在一方老老实实做他的小神仙,每天抓猫解病,偶尔帮几个小忙,功德虽然涨的慢但最起码是稳步上涨。
现如今落得一句不通人情,冷漠无义。
木白只觉得自己越想越气,越气心底的火就烧的越高。
火焰簇拥着心底升起的参天大树,一把火下去,所有的枝杈全都化成燃料。
丢了把柴的火,火势滔天,从心底一把烧到头。
“木白。”赤烟看向木白的眼神一变,赶忙冲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冷静一些。”
冷静?
木白一声嗤笑。
你叫老子冷静?我什么时候不冷静了?
他一把甩开赤烟的手,神色和往常完全不同。
“木兄弟,消消气,我们再去后面喝一杯?”老翁迈步上前想搭上他的肩,“和一个女子,何必动那么大的气。”
被怒气冲昏了头的木白,下意识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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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用力一甩,竟将老翁甩飞出去。他后脑恰巧装上墙面,昏死过去。
“木白!”江月瞧见晕在墙角的老翁,“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过分?
江月只见墙角老翁晕过去的瞬间,张仙人的模样在角落出现,他怯手怯脚沿着墙角准备偷溜出去。
木白眼底一冷,抬手就是一道火光过去。
“主人饶命!”张仙人大喊,“小的都是为了主人好啊!”
木白闻言手猛地一抖,火光偏向一旁,打在他腿上:“你为何总是喊我主人!你把老翁怎么了?”
“他?”张仙人瞧了瞧背后躺在墙角的人,“早就死了,我只是借他身体一用。主人你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吗,我好不容易找到您,那些狗神仙到底把你怎么了?”
“不得侮辱仙人。”木白又是一记火光过去。
“主人,你本就是魔,为何现在做了神仙的走狗?”张仙人捂着胸口,这一击打在他心口,“快些醒醒吧,他们想方设法地驯化你,你不会不甘心吗?”
霁雾没有再给他说其他话的机会,一记烟杆,了解了他的生命。
“我本是魔?”木白呆呆愣在原地,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里和别人不同的玉佩,口中喃喃,“我怎会是魔,我是神仙,我怎会是魔...”
霁雾上前企图安慰几句,可木白已经混乱,控制不住力道地用力一挥,霁雾一个趔趄。
“木白。你发什么疯?”赤烟上前挡在霁雾身后,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木白,“你冷静点。”
木白眉头紧皱,齿间一声清脆的咂舌,在赤烟握住他手臂的一霎那,下意识就是一拳挥出去,赤烟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打在揽住霁雾的那侧,紧急关头,江月猛地上前企图将二人推开。
木白被吓了一跳,可力又来不及收回,只好紧急偏方向,却无意打在江月要害。
江月本就是一个凭借仙术吊着的游魂,哪里经得住神仙这样用力一掌。
这一掌下去便失去意识。
“木白!你到底抽什么疯啊!”赤烟朝他大吼。
木白也愣在原地,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心中戾气颇重,难以控制。
霁雾缓过神来,看到一旁昏过去的江月,她也管不得什么木白正常与否,拎上自己的烟杆,一口雾气吐出,闪身去了地府。
她在崔判官的引领下,带着江月的魂魄叩响阎王的大门。
阎王一看,大致问了情况,仔细查看一番江月的三魂七魄,神情凝滞。
他将重鬼差支走,又差使崔判官往上界带了句话,府内只留下他和霁雾两人。
“百年前有一场大战。”阎王先是稳住江月魂魄,抬眼看向霁雾,“上界有一大仙和魔王战斗间惨遭暗算,身受重伤。”
霁雾没有应话,垂头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江月。
“你原是上界的银蛇,那场大战过后便落至我这里。”阎王看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霁雾还是没有应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威严的阎王,眸子微垂。
崔判官此时回来,他步上阶梯,在阎王旁低语几句,又退回阶下。
霁雾看他眼底多了几分了然,才轻轻开口:“大人,上界之事原本已再与我无关,可如今看到昔日主人落得此种境地,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来地府之前,就已决心忘记过去,剜去仙骨老老实实在忘川里做一个运使。请您看在昔日我为地府的贡献上,请您救救我的救主,霁雾愿用剩下所有时间,为地府众人尽心尽力奉献所有。”
阎王铁面无私,他看向崔钰,将其招至身前,接过他手中生死簿。
片刻,他看向阶下霁雾:“她命格与寻常不同,却不该绝。只是她百年前便已伤至魂魄,这次但若想救她,需用些特殊方式,我先予她些许魂力,其余只能看她造化。”
霁雾谢过阎王,只见他弹指一挥间,江月缓缓睁眼。
“江月。”阎王威严的声音在庭上回荡,将其身世尽数告知,“你若是想救己也救他,需得回归前世神仙身份,存一滴至真至诚之爱之泪,混上一滴饱含强烈心愿的心尖血。二者混合方可压下心魔,使其恢复神智。”
“回归神仙身份?”江月看着自己手中一直以来不知有何用的玉佩,语气中含着惊讶,“我怎么回归?”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阎王袖袍一挥,“且回人间去想吧,所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眼前画面变化,景色从地府变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