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天往来路滑,冬日北方日落较早,出于安全考虑,开往“不呼名林场”的巴士并不多,且班次都很早。
王何驻七点左右就提溜着大包小包赶到了停车场,向导站在巴士车旁,询问王何驻需不需要买点早餐,她脚边放着一个泡沫箱,如果王何驻点头,她就会从里面掏出被塑料袋包裹的热鸡蛋之类的商品。
王何驻摇了摇头,径直走到车厢放行李,向导也不恼,只是笑着和身边的司机唠嗑:“我侄子搁早餐店打工,那店整的那些玩意儿都贼难吃,人却乌泱泱的,一个人桌子都擦不过来,现在这人都魔怔了不成?”
“赶上了好时候。好时候卖什么都有人买,虎了吧唧的,不好的时候啥好东西都卖不出去。”
“这事分人儿。遇上缺心眼的,大早上跟吃的较劲,一个人咔咔点两碗汤。”
很多人会觉得乘坐巴士旅行十分难受,但王何驻非常习惯这种交通工具。它们以更低的价格带着乘客翻山越岭,去往那些被大型交通工具忽视的地方。
这趟巴士的向导是个热情的人,她兴致勃勃地向乘客们介绍本地的风俗,“小蜜蜂”在腰间嗡嗡作响。
“咱们这批老铁,运气是真不赖,赶上了这里的‘雪神祭’。按这儿的规矩,神是不能直呼其名的,于是大伙儿只唤祂雪六——这可是是个心善的主儿。
早先这里的雪期没恁长,只是大伙儿进山砍木头,吵得山里兽群睡不着觉,还老踩坏树苗。百兽就去请了雪六。雪六抖一抖袖子,九月就开始飘雪,四月才停,硬生生把雪期整多出两三个月。工人进山砍树的时候,雪壳子像棉被一样厚,盖在土壤上,动静小了不少,树苗子也被雪壳子护得严严实实的。
这雪六有个朋友,也是神,只唤风二,俩神挤一座庙里头,平常就一起下棋唠嗑啃冻梨,没事整点小酒,日子过得滋润。夜里头搭伴出门巡山,遇到迷路的旅人,雪六就变个白鹿引道,风二吹走想吃人的牲畜,一起送旅人回家。
那风二是个酒蒙子,他听说南方好吃好玩的多,和雪六喝了顿酒,就去了南方,再没有回来。打那往后,雪六就一神搁这待着,成了咱们主要拜的。
雪六保佑树林、百兽和走南闯北的人,在咱们这可受稀罕。我预备了点祈愿牌、护身符,各位老铁看对眼,可以买些。过年嘛,图个吉利。当然下车也能买到,只是得花不少冤枉钱,这里也算个旅游景区,东西卖得贵。”
向导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堆系着红丝带的木牌。
车上乘客起了兴致,有不少掏钱买祈愿牌的。王何驻却拧着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有些差。她并未在《山海经》中见过“雪六”这个名字。彼时的黄河流域,降雪并非普遍的气候现象,是以中原的远古神话中,有冰霜风雨雷之神,却没有专门司雪的神。
如果这里的神职权与雪有关,是否会是北方神禺强?只是帛书指出的图绘并非饵蛇践蛇模样,倒像个山神。
按照向导故事提供的特征,雪六风二或许是滕六巽二的变型。滕六信仰初现于唐宋时期的文学创作中,明清时期得到立祠供奉,祭祀比较零星,规模不如龙王、土地、城隍。此地信仰多为“出马仙”,尊动物为仙家,关于山或者雪的原生信仰应该是白那恰或者尼莫妈妈,滕六崇拜,大抵是河北、山东“闯关东”而来的移民带来的。只是这信仰从诞生到发展,应在金乌飞向“无何有之乡”之后,不该在回收之列。也不知此地的神魂是怎样的情况。
“大家伙儿都支棱一下啊,咱们要进入‘不呼名林场’了,进里头后有些老铁的手机可能会没信号。待会儿会在休息站停一车,趁着手机还有两格信号,赶紧换点零钱啊,再买点吃的用的。这旮旯的纯肉肠儿可新鲜。”导游的声音打断了王何驻的思考。
王何驻带上连着充电宝的手机,跟着乘客们下了车,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红砖砌成,简约朴素。歪歪斜斜的木栅栏划分着不同住宅的边界。此时正下着小雪,积雪包裹着这片区域,周遭十分安静,只有游客制造的一点声响。地上的雪被铲得干净,只是有些薄冰。
没走两步,王何驻脚底打滑,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严严实实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王何驻缓了好一会儿,试图自己爬起来,却没成功。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见她摔了,过来搭了把手,将她扶了起来。王何驻向她道了谢,低头查看手机,手机没事,连着手机的充电线的接口被这么一摔,硬生生折断了。
王何驻盯着脚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进休息站,却被告知这里并不贩卖苹果充电线。她有点绝望。看来得去村子里看看情况。
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王何驻环顾了一周,发现刚扶起她的女孩儿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于是她买了两根纯肉肠,向女孩儿走去,给了她一根,对刚刚的事表达感谢。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纯肉肠。
王何驻向她说明了充电线折断的情况,并且询问是否能借她的充电线一用,女孩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用的type-c接口,与王何驻的苹果机并不适配。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苹果手机在里头,信号差,也不能用。对了,你的手机卡,是哪家公司的?”
“电信的。”
“那更没用了,电信在里头根本没有信号。你来这里旅游,没有提前做攻略吗?”
王何驻尴尬地表示自己并非按照计划出游,只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看看。
“我还以为你也是冲着这里的怪谈来的。”
“什么怪谈?”王何驻有些惊讶。
“就是说,每年来这里参加’雪神祭‘的游客,都会失踪几个。”女孩儿故意压低了声音。
女孩儿名叫陈璐仁,是个在读大学生,平时喜欢灵异故事,被论坛上的怪谈帖子吸引,和男朋友一块儿来这里探险。
“那警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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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报警!警察也没说法,所有人居民都查过了,失踪应该不是人为。”
“这每逢过年的出了失踪案,就没人管管吗?”
“也不只是过年。”女孩儿刚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
不待王何驻细问,却听向导喊游客集合。陈璐仁给王何驻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民宿位置,告诉她需要帮忙可以来找自己。
这趟巴士并不像王何驻过去乘坐的那样,停在一个固定停车场,就让游客一起下去。这里没有修停车场,公共交通工具都会在隔壁的雪落村停留。
雪落村与雪草村仅有一山之隔,热度确实大相径庭。雪落村旅游开发时间较早,基础设施更完善,商品化程度高,而雪草村当地居民因为与旅游企业在用地上的争议,旅游服务业一直到近几年才得以开发,至今仍旧比较原生态,知名度并不高。幸而因为雪落村业态饱和,旺季民宿费用格外昂贵,同样的住宿环境,价格相差十倍不止,许多游客为了节省开支,选择雪草村入住,雪落村游玩,两个村落也算联动发展。向导早在前一天就联系了每位乘客,获悉了各自的民宿名字,巴士在路上开着,到了民宿附近,就按照提前一天记录的信息,报民宿的名,提示游客下山。
“山雪人家,3位,山雪人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一位母亲听到客栈名字,举了下手,拉着孩子,孩子父亲跟在身后,下了车。
“雪中来客栈,2位。”陈璐仁带着男朋友起身,向后座的王何驻挥手道了别,走下车去。
“张阿姨幸福客栈,6位,雪草冒险家驿站,4位,都在这附近,一块下去吧。”
10个人抵达目的地后下车,车上人顿时少了不少。汽车又往前开了段路。
“小胖子民宿,3位,童话客栈,4位,到了。”
“嘶——这家在哪旮旯啊?怎么没听说过?”
向导拿着纸,侧身问司机。司机看了眼递过来的纸,小声说:“就刘老太婆那家。”
向导脸上有些讶异,“她居然也……诶,怎么会往那里住。”
汽车又开了一会儿,下了几个人,车上只剩下王何驻。
“你的民宿是不是“刘大娘家”?就你自个儿搁那住?”向导问王何驻。
“对,就我一个。”
向导脸上神情有点古怪,好像在犹豫,又像在同情,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家有些偏僻,还要一段路,车不能开到她家门口,我们把你送到大路附近,你可以往里头走,或者联系她家主人来接你。你这妹子怎么想到住那旮旯?”
王何驻也觉得疑惑,她只是根据APP推荐,随便订了家民宿。价格适中,评价很少,应该是新开的。
“她家风评很差吗?”王何驻问道。
“对,啊不,也没什么,快到了,你准备一下下车吧。东西不要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