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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秦方方方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道心不稳(一)这一路多仰仗……


    魏倩看着魏王二字,有些记忆就翻了出来,凭心而论,刘邦对她很是不错,每次封别人什么,都会记得给她更高的位子。


    她十八的时候,就感叹自己封无可封了,她看着已生白发的汉王,她这些年在汉地,其实并未有一丝不顺心的地方。


    汉王是最适合当老板的人,她实在不喜欢秦皇汉武那般的压迫感,奏个事还得跪伏恭敬,那对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刘邦看着才二十一岁的魏倩,他还是记得,最开始的魏府,在他一穷二白,一个兵马都没有,不知明日何处的时候,魏倩在魏府门前教黔首做吃食,教他们手艺。


    然后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对乱世如盲人摸象,如指路明灯一样,给他指明了未来的方向,让他得以以最快的时机发家。


    而今辜负她一番新政,别说科举,日后怕是先前农税改革都难。这种情况,他也没脸让魏倩再助他,人家也不是欠他的。


    “这一路以来,我多仰仗魏相,而今天下已定,分封功臣之时,可论功者,谁能比得了魏相呢?魏相使得天下贫苦黔首都有了喘息之机,也一路助我高歌猛进,以成帝业,以定汉统。”


    “如今封王事岂能少了魏相,魏家原就是魏国王族,此番也是成全了魏民之心。”


    魏倩看着这唾手


    可及的王位,可她明白,这只是刘邦的恩义之心下的决定,而不是帝王之心,一如给子房划三万户,他的心态就是别人有的,你得有更好的。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的刘邦以为自己可以与功臣共天下,但不出两年,刘邦就要举刀对上诸侯王了。那时的他,就是要这完整的天下,少一块都不行,魏国又是中原腹心,腹心之地怎么可能让与他人。


    所以魏倩推辞了魏王位,她摇了摇头,“汉王的心意,臣铭感五内,可臣还是初心如故,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天下才能太平,才有太平,否则,又是一个千百年的东周乱世。”


    “臣原本想辞去相位,不再掺和朝野纷争,但当汉王拿出王位的时候,臣又觉得,还是这相位更适合臣。”


    刘邦看着被推拒的魏王印,他怔怔的看着魏倩,魏国是一个极好的地方,所有功臣都巴巴的望着这块地。


    “魏相,我向你许诺,三年内,魏相的新政,在这片疆域,尽可施展。”


    魏倩也不是矫情的人,老板既然表了态,那她怎么能因一时之气,就把股份卖了,她费了那么大心力抢来的原始股。


    她这些时日也钻入牛角尖,南仲劝她顺其自然,还给她几本道家书籍,上善若水,她去强行改变,就会伤及其他人利益,这片江山姓刘,她何苦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想救百姓,可自救者天救,她若强行去救,又真的能救吗?救到什么样的地步才是救呢?


    她当这一国之相,还能护上一护,她若一时之气就此甩手,未来真的能甘心吗?


    她突然发现,是以前的路太顺了,以至于有点挫折就能摧垮她。但这事里,真正利益受损的刘邦却忍着火气与功臣们周旋呢。


    “得遇汉王,是臣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刘邦笑了起来,“这话该我说,得遇魏相,是寡人一生之中最大的幸事。”


    他俩相视而笑,魏倩起身将这封王的诏书在灯火下点了起来,火舌很快就帛书卷走,只余尘埃。


    “大王若是封,臣只要故土大梁足以,那里有臣的祖庙,也将是臣的身后之地,其余的,臣不能受,只能辞尔。”


    刘邦深为感动,在满朝狮子大开口下,魏倩可以说,大功于国,却什么也不求,只求一个政通人和。


    “魏相推辞不受,我又岂能薄待魏相?”


    魏倩摇头,“大王不曾薄待我,我年少而居相位,如果不是大王力捧,压下一切不满之声,那些官吏不会听从臣的调令,臣一直知晓,臣不善于交际,行事多有任性,今后还得陛下多包涵。”


    刘邦摆摆手,“与韩信相比,魏相可以说八面玲珑了。”


    他的那个将星才是,他都不懂韩信的骚操作为什么可以骚成这样。


    彭越也是,学谁不好,就盯着韩信学,不是,那种处世之道他学来是为了恶心他的吗?


    有对比才有伤害,相比之下,魏倩宴会上喝果饮,闭门谢客,为人奢侈,喜商贾业,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还能为国增收。


    魏倩想着韩信的操作,那确实不能比,跟他学会失去一切社交。


    “其实臣先前迁怒韩信,但是臣也听说,在两军对垒之时,韩信拒楚使,言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故吾以得於此。以谢项王。”


    刘邦都惊呆了,“有这回事?”


    魏倩点头,“果有此事。”


    以后世来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这个时代真不知道,韩信的傲娇,他会以军功求表扬,但决不是说这些,很多表忠心的话,他都是跟别人说的,跟刘邦他可浑了,半句好话说不出。


    人是有信息差的,韩信对楚使的话,楚使被拒了,自然不肯多说,而陈平知道,但陈平传话很贵,且不管闲事。


    这些话还是韩信死后,蒯通被抓,面对要烹煮他的大锅,蒯通才用韩信的这些话,躲过了生死劫。


    那个时候刘邦才知道韩信以前的忠心,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理所当然,韩信若真有反心,怎么可能束手无策?


    才奏响了大风歌,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站在她的角度,她当然恨韩信坏她大事,但在韩信角度,这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他要一个封王,又怎么了?


    天下都打下来了,自然是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他给自己抢下一块大的,只能说他性急,还没等切就要抢,把好好的蛋糕弄糊了,她这种洁癖的就吃不下去。


    说完这些事,她也准备出去了,打开门一个人立这吓她一大跳。


    卧槽,这怎么有个人啊!


    这木房子也不隔音,想吓死谁?还敢偷听朝庭机密?


    刘邦也一言难尽,这人阴魂不散,甚至有的时侯爬床底,蹲房梁。


    魏倩一脸懵的看着他,“你谁啊?”


    史官也没料到她出来得这么急,他都没来得及跑,写字写入迷了,他举手弱弱的说道,“我是史官。”


    说完还憨笑,魏倩简直一脸嫌弃,不是,原来史官真的蹲墙角啊。


    这个时候还没有帝王起居录这些东西,史官想获得一手材料,全靠不要脸,不要命,皇帝还不能杀他,不然什么谣言都会有。


    正史再差,也没有野史野,毕竟未来的钩子文学不是开玩笑的,不过老刘家也不怕这种东西就是了,别人家可能是同人杜撰,他们家是正史,毕竟死了带入坟墓的,尺度都很大,后世挖出来都一言难尽。


    最后,封王的只有四个,楚王韩信,赵王彭越,韩王信,淮南王英布。


    刘邦所拥有的汉地,基本上都是治理得非常繁盛,魏倩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大差距敢这么跳?


    但这可能是思想问题,没人会把周天子当回事,无论他多富,他敢对诸侯王下手,诸侯王就敢连合功臣,连合匃奴,弄死他丫的。


    儒家忠君爱国那一套还没上场呢。


    魏倩看着这些人,尤感前路漫漫,她先前想躺平也不是没有缘由,天天对着这些没头脑的人,谁想奋斗?


    可她撒手容易,那些日子刚好起来的百姓呢?好不容易才脱离人相食,活出点人样了,她的治理才开始罢了。


    知天易,撼天难。


    她想做一件大事,就该有与之匹配的心态,也许她终其一生也难达到她想要的世界,但只想她一直往前走,就是成功的。


    她以前想当管仲,破樊而出的黄鹄,如今她想了想,成为狄仁杰那般爱民护国的人物,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天下并不想改变,就想一个人并不想上进,用鞭子抽他,死命拉他,真的对吗?


    她以前总说王侯没有把黔首当人,可她又去听黔首的声音了吗?


    她并没有,她只是将她自己觉得好的政策给他们,不听人言,她也只是将他们视作她功垂金石的工具。


    以前年少,如今想来错事繁多。


    盖公听她倾诉哈哈大笑,盖公是道家大贤,他观世事洞明如棋,又崇尚自然之理,他看着已过冠礼的魏相。


    “魏相谬矣。”


    “谬矣?”


    盖公坐在石凳上,为她倒了一杯茶,这是在魏府的亭台,旁边有池,喂着一池锦鲤。


    “魏相方才二十,可不是过度自省的时候,此时畏步不前,难道要等年过半百才大展宏图吗?”


    “可是所有人都对我说,天下百姓不想变,他们不愿变动。”


    “魏相,有些事情黔首是不会懂的,你要是问他们,他们只求温饱足矣。是因为他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眼界,他们不知书,不识理,还易被人摆弄。”盖公看着魏倩,“而王侯希望他们一直如此,安分守己,不要抢他们后世子孙的任何东西。”


    “魏相,一直如此,便是对吗?”


    魏倩如醍醐灌顶,看向盖公,起身揖了一礼。“盖公大才,倩受教。”


    盖公叹了一声,“魏相,任何人想做事时,都会遇到极大的阻力,哪怕只是想求一点个人进步,摆脱自己的困境自救。人们常说自救者天助,但都是那些人自己迎着阻力冲上来,而不是天助。更多的是想自救,而被水下沉浮的人死死拉住,困死在原地的,这才是大多数,但人们是看不见这些人的。”


    “当有人想拉他们一把,还会被人阻止,这明明是此人自愿,否则他怎么不呼救呢?多管闲事。”


    “可水下的人一呼救,就会被呛死,他们是不会管的,因为他们


    只想那些人死在下面。如果魏相以前真的做错了,为什么天下都在受益呢?”


    第62章 道心不稳(二)魏……


    盖公想起以前的魏倩,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半点也听不进建议。


    但人可以为理想一意孤行,也可以停止不前,稍作休息,却不能后退,一步退,步步退,然后散尽灵气成庸庸路人。


    “盖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魏相,道心不能不稳啊。”


    魏倩失败的时候,对自己以前的奋斗,都陷入了否定,她是不是多管闲事,上天纠正了历史进程。


    但其实依旧是进步的,阿房宫未被烧毁,书籍技艺未曾遗失,咸阳还在,长安学府已成,百家皆磨刀霍霍,要学子从新朝抢下权力。科举未被取消,他们日后想要什么,自己去找功臣争夺,做蛋糕的时候没出力,分蛋糕难道还要她喂嘴里吗?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一只苍鹰掠过天际,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刘邦将于阿房宫,现未央宫立汉登基,定都长安。


    阿房宫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于渭河以南修建的宫殿,选址在秦都咸阳的上林苑内。那八百里的规划也就长安的宫殿建成了。


    只余,前殿,磁石门,兰池宫,上天台,祭地坛,上林苑。


    其他地方都拆了,地基都填上了,刘邦将阿房改为未央,将秦离宫修整一翻,改为长乐宫。这样一来前朝后宫离得有点远,但无妨,费的是妃嫔的时间,总比在咸阳宫跨越两城的好。


    但如今长乐宫还在修膳,后宫还是住咸阳宫,未央宫没地方住,兰池宫吕后搬进去了,理由也很正直,立国事忙,她不能隔着城处理吧。


    这对于刘邦来说简直天塌了,这导致他回到长安,与吕雉的距离仿佛回到了新婚,他再渣也不能带着戚夫人与吕后在一个宫殿厮混啊,哪怕宫殿房间多,可抬头不见低头见。


    只能天天催着萧何问,长乐宫怎么还没修好?


    萧何也很无奈,装修加建宫殿都不难,让吕后满意很难,那不是图纸一遍遍被否了吗?索性修新城去了,就没人手装修长乐宫了。


    再说还是新城重要,长乐宫不能住,咸阳宫是住得下的,咸阳宫大半都是空殿宇。


    由于戚夫人为这事哭闹不休,作天作地。刘邦只能忙完正事,骑马几十里地,回咸阳宫哄爱妃,现代长安到咸阳开车都得四十分钟,他骑个马冒着被刺杀的风险天天奔波。


    怎么不是真爱呢?


    于是,真的就遇到一回刺杀,但好在都没事,刺客像是来踩点的。


    于是吕雉就与刘邦闹起来了,立国前能不能消停一点,没人能管住戚姫了是吧。


    眼看着后宫的火要烧到前朝,萧何立刻出了长乐宫图纸,吕后这个甲方终于点头,然后就去布置了。


    毕竟秦离宫是个小宫殿,修成后宫,跟重建没区别了,所幸魏相给长安的方案里,长安这新城不止没花钱,还大赚了一笔。


    所以请工匠修长乐宫,并不废什么事,也不需要费民力,民众对于给钱的活还是很乐意干的。


    尤其是又是给汉王修宫殿。


    但魏倩脸绿了,以前打天下的时候,阿房宫也就最开始的时候去,后来吕后来了,政治中心也一直是咸阳宫,这离魏府很近,始皇当时信重李斯,李府虽然大到能跑马,但离咸阳宫距离很完美。


    如今要定都长安,她仿佛变成了那个跨城上班的打工人,原先戚姫闹的时候,她还能蹭老板的安保,她部曲百人,她都是很爱惜的。


    魏无知看不惯她依恋魏府的模样,这有啥,长安不也有房,有什么不能住的?


    魏倩撇嘴,住惯了豪华庄园,再去住毛坯,谁能住得惯?


    所以魏倩让墨家子弟给她装修长安的府邸,她当甲方,终于在对面怒气值达到巅峰时,她决定还是第一版。


    今后几十年她要住的地方,装修当然不能凑合,否则她的富有有什么意义?


    在装修的期间,她直接待咸阳了,有急事叫她,她居家办公。


    刘邦看到她的骚操作,也想有样学样,被怒气值到了临界点的吕后掀桌痛骂,神经病啊,这是你登基,你好意思窝咸阳?


    魏倩在府里与张不疑吃着后宫的瓜,她可算是知道吕后对戚姫为什么这么大恨意了,刘邦要负全责。


    但这么吵吵闹闹了三月,登基仪式终于开始了,大汉正式立国。


    未央宫前,九重宫阙巍峨耸立,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晨光熹微中,刘邦身着玄色龙袍,缓步登上高台。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王朝的脉搏上。


    台下,文武百官肃立。魏倩与萧何站在文官之首。


    礼官高唱,“吉时已到——”


    钟鼓齐鸣,声震九霄。刘邦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脚下的万里河山。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在韩信英挺的身姿上稍作停留,又掠过张良清瘦的面容,最后落在魏倩萧何身上。


    “朕,刘邦,承天命,即皇帝位,国号大汉。”


    他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惊起远处树梢上的几只寒鸦。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礼乐声中,刘邦接过传国玉玺。那方玉玺温润如玉,却重若千钧。


    “陛下,该祭天了。”礼官轻声提醒。


    九鼎列于殿前,象征着天下九州。刘邦回过神来,缓步走向祭坛,檀香袅袅升起,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祭坛上,祭文诵读声中,刘邦仰望苍穹。他想起昔日许负说他的命数。“阁下如今虽只是游侠,但终将成为天下贵人。”


    礼成,群臣再次跪拜,登基礼成,大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登上历史舞台。


    事后诸侯王都带自己人马回国了,但刘邦很骚的又夺走了韩信的兵权。


    不是,谁家诸侯王跟他一样这么点兵?防守也不够啊?人干事?


    很明显,汉初朝臣的礼数,也就仅于登基那一天,毕竟国之重典。


    以前刘邦都是开会,议事也就那几个文臣在那商量,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前殿开朝会。


    魏倩感叹,阿房宫柱子质量,还是比历史上未央宫的好,起码抡不断。


    刘邦捂着脸拍桌,“成什么样子!你们成什么样子!玩杂耍玩到朝会上了!周勃,朕说话的时候不许再吹锁呐,要不要朕再给你配个哭丧队啊!退朝!”


    然后下朝后沛县兄弟面面相觑,“大王咋了?刚不是闹得好好的吗?”


    “说你没规矩。”


    “胡说,我又没像那小子一样翻跟头,那周勃也是,怎么还抱个锁呐在吹,多不吉利。”


    “他不一直都这样。”


    “那就是大王变了。”


    魏倩每天都在憋笑,萧何看她兴灾乐祸看戏的样,“魏相想笑就笑,不必憋着。”


    然后魏倩就笑出了鹅叫,边笑边走出的宫殿上了马车。


    是她以前对汉的草台班子理解不够通彻,当周勃在大殿上吹起锁呐,她看着文臣们一本正经维持形象的时候,她就难绷。


    长安城很是繁华,学术气息很浓,经济重心在咸阳,但这两城离得很近,路也修得最多,所以无妨。


    魏倩在长安的府邸不大,就她住,加上她的部曲,秘书,门客,丫环婆子,住得下,毕竟他们也都是有家要回,值班的时候住住,汉时假期也多。


    魏倩假期都是回咸阳休息,所以长安以办公为主,装修也偏正式风,朱漆大门上,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门前两尊石狮,昂首挺胸。绕过影壁,便是一片开阔的庭院,青石铺就的地面。


    庭院两侧,是两排厢房。东厢是书房,西厢是议事厅。书房内,四壁皆是书架,案几上,一盏青铜灯静静地燃着。


    这都是用来待客的地方,所以都很符合这个时代高雅风。


    穿过庭院,便是正厅,正厅后,是一片幽静的园林。园中假山错落,曲径通幽。一池碧水,倒映着天光云影。


    然后才是后院的布局,她


    的主院她也很满意,并没有咸阳的奢华,却极为风雅,床帷深深,井水也清。


    她的侍女们又很讲究细节,春天房里花瓶的花都是两天一换,院子里有新栽下去的枇杷树,还有花花草草的树丛,明年春天,就会美不胜收。


    其实她的科举制依旧在按部就班,刘邦封侯不裂土,压住了朝堂不满的声音,功臣们的封地,他们有百姓的税收,但没有管理权,在汉管辖范围,与以往别无二样。


    刘邦有个最大的优点,不甩锅,他认为魏倩的新政他收益最大,所以他自己抗下了,功臣们天天在朝上发疯也没用,他们在自己封地,没有为所欲为的权力。他没有再大方封侯400,彻侯不足100,其余按军功爵封。


    官吏制度法律严苛,地方官要么有能耐的功臣上,要么科举选拔,反正魏倩设立的奖惩制度在那里,一切凭政绩说话,这是最有效恢复生产的,人口实在太少,而国土很大。


    依旧可以推荐,但推荐人要担责。


    这样功臣们限制颇多,就得以身作则,从刘家人自己开始,宗亲里有个杀了人,刘邦依法处置,杀人者偿命,夺其爵位。


    这才把事情压下来,这样就显得那几个异姓王有点过于爽了,凭什么啊?


    不患寡而患不均,长安朝臣们寡一块,异姓王畅快着呢,他们在封国杀人放火朝庭都管不到。


    刘邦为了恢复人口,立国的法里有一句很重要,以前因饥饿卖身为奴隶的释为平民,奴隶也是人,杀奴亦是死罪,但不同的是,可以赎死,五十金。重伤奴隶,赔偿后奴隶恢复自由,与旧主缘尽。


    这是极大的进步,天下依旧有大量奴仆,至少这些规定,能给予他们保障。毕竟以前,奴隶被杀也就被杀了,那是主人家的私有财产。


    因战乱逃亡山泽的民众,归还故里,领取原有的田宅。战争期间流亡山泽没有登记户籍的人,令各归其县,登记户籍,恢复原有田宅。


    第63章 天下书籍(一)魏倩见识到最……


    让大量兵卒解甲归田,凡退役归农的军吏卒,按军功大小,分配田宅或免除若干年徭役。


    所以魏倩心情不错,还在与郦食其讨论以前说的均田制。


    萧何得制法典,因为立国后约法三章就儿戏了,《九章律》就出世了,萧何一边说她偏激,结果九章律前言就是给皇帝立法约束。


    九章主要是盗律、贼律、囚律、捕律、杂律、具律、户律、兴律、厩律。


    可以说取秦律之长,严苛,废秦律之短,过于严苛。


    凡事有法可依,正义才有生存空间,而且这才刚立国,后面其他法律都得陆续跟上。而且大汉初年,虽然功臣们没规矩,由于刘邦打天下速度过快,从造反到立国,也就六年时间。


    六年,秦法依旧扎根在天下人心里,影响并未消退,这不趁热打铁,以后真松散了可怎么治?


    所以魏倩见识到最大骗局,约法三章,他都打下天下了,谁跟你约法三章,起码得九章,一章几百条。


    她除了能说6,还能说什么?亏她先前还担心法律太松散,原来无为而治,就是继续秦政法,一成不变,无为而为。


    还是变了一层的,比如不合理的严苛,都删减了。法律上面盖一层道儒的皮,民生放到重点。


    魏倩还注意到婚姻法,西汉法律严格保障一夫一妻制,禁止丈夫改变妻子地位,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离婚也比较严苛,男方可以七弃,是指女方如果有不顺父母、无子嗣、**、嫉妒、患恶疾、多嘴多舌及盗窃等行为,男方可以提出离婚。但如果女方无娘家可归、为公婆守孝三年期间以及婚前贫贱而婚后富贵的情况,七弃是不被允许的,男方也会被罚。


    吕后与刘邦就属于婚前贫贱而婚后富贵,哪怕他与吕后相看两相厌,想废太子是因为只能废太子,废后门都没有。


    这个时代,平民家主要劳动力还是男人,女方离了婚姻,寸步难行。除非有钱,无论哪个时代,有权有钱是不分性别的。而且这个时代,女多男少,徭役战争屠杀消耗了太多男人,家里有个壮丁不容易。


    项羽的屠城骚就骚在,他把女人小孩当资源收了,男人与老人惨烈。秦始皇修长城,修陵墓,修宫殿,基本上也是壮丁服役。秦二世更是,男人对男人是最狠的,上层不把下层的人当人。


    当女性占人口比例重,她给女孩争取可以读书,科举的机会,就很顺利。如今才刚刚开始,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未来她们夺得更多话语权后,很多律法会重新为她们完善。


    毕竟权利与义务持平,只要不脱离社会劳动,社会就得保障。


    明清的骚在给女人裹脚,走路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掌握命运,可不就任人宰割。


    她搬进长安府邸,准备请刘邦吕后,张良萧何郦食其陈平,曹参卢绾周勃樊哙,聚一聚,暖暖府宅,怎么也是新房。


    并没有多请人,就是一桌聚会的事,如果韩信是大将军,还得加他一个。


    她都不懂,韩信一个孤儿,非当大王,他需要称孤道寡吗?他本身就是啊。


    他在楚地没人管他,他失去了兵权又得跳,她都替他心累。


    图啥呢?


    她发现他们楚人就很喜欢衣锦还乡,史上项羽得到了关中之地,不管范增怎么劝,也没有选这块,而是回彭城立都,必须跟乡亲父老秀成就。


    韩信也是,原先是齐王,但刘邦忽悠他,拿楚王给他换,他就应了,觉得自己确实该回去装个逼了,衣锦不还乡,穿锦衣没有任何意义。


    结果齐王变楚王的交接里,刘邦丝滑的夺了他兵权。


    刘邦也是,虽然他留在了长安,但明显更想念故土,万岁后魂魄尤思沛。


    魏倩觉得可能自己不是这个时代人的缘故,对故土没有很大执念,她反而更喜欢咸阳,因为魏母将魏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回去就过得很安心。


    对于大梁的老宅,由于她如今的身份,老宅给她留出主院,虽然她一年都难去住几天。


    但大梁人明显更想她,经常派人来咸阳给她送特产,天下人认为大梁是她的故土,也会给大梁人几分面子。


    韩信找她她不理,始终不明白哪得罪她了,明明之前一切都那么好。


    然后把一切归为她心情不好,女人,总是阴晴不定的,魏相更是不可琢磨。


    他找到了漂母,赠她千金,谢她当年一饭之恩。由于刘邦以德报怨,厚待雍齿,让天下信他的公正,韩信觉得可以抄,他也以德报怨,给了屠夫一个好前程。


    这两步都没错,他骚就骚在第三步,对常年去蹭饭的亭长家冷嘲热讽,他对于当年亭长夫人的冷嘲热讽耿耿于怀,只还了饭钱。


    这就离了个大谱,显得上面两步都很搞笑,升米恩斗米仇,合着对他可以欺可以赠个馒头,但不能养着,不然就成仇。


    刘邦听了都捂脸,他们一群人在魏倩新宅子里聚,吕后没来,她觉得夫妻去一个就行了,刘邦爱凑热闹。


    “魏相,他这操作他居然洋洋得意写信跟我说,他深得我真传,你敢信?”


    此时时间还早,他们在庭院桃树喝茶吃糕点,桃花含苞待放。


    一群人哈哈大笑,魏倩府上不允许史官上门,谁还没点隐私了,但好在史官对她府上并不感兴趣,过于能打,他不抗打。


    魏倩也不知道说啥,韩信的操作,她从来就没有理解过。


    “也许韩信还真这么觉得,他觉得他办的事非常完美。”


    刘邦笑着摆手,“他就是这么以为,我真是服了他了,这么大年纪也不成亲,但凡身边有个能干的婆娘也不能让他这么任性啊,像什么话。”


    然后他想了想,“韩信二十七了吧?”


    曹参点头,“差不多。”


    张良觉得韩信主要是年轻单纯,“他幼时丧父,少时丧母,于人情上无人教过他,有些欠缺很正常。我家那个逆子,自小带


    在身边日日教他,不也一根筋?”


    刘邦哈哈大笑,“无妨,他虽然一根筋,但魏相能耐啊,互补,互补。”


    魏倩咳了咳,不理会他们拿自个开涮,“周勃,你那个锁呐就别拿出来了,我这新宅呢。萧也不行。”


    周勃只得停住给她表演才艺的行为,他们跟着魏倩哈哈大笑。


    他们又想起前几天周勃看兄弟们在朝会上表演才艺杂耍,他也拿出锁呐开始搞事。


    刘邦第一次当皇帝,发出不能理解的质问,“当年始皇朝堂也这么热闹吗?”


    陈平都没忍住咳了咳,张良一言难尽,魏倩没忍住笑出了鹅叫。


    始皇:勿cue。


    你汉的草台班子是真草台。


    但也没办法,汉的班底就是一群黔首,他们是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最好的回答。


    向这天地证明,王侯,谁都可以当,有压迫就有反抗,汉人没有奴性。


    魏倩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谁规定朝堂必须严肃等级分明呢,只是把开朝会变成聚集派对是有那么点小问题。


    刘邦觉得还是不能这么下去,这像什么话?当然他看的始皇排场可不是这样的杂耍,他决定之后捏着鼻子找一下儒士吧。


    子乎者也也比天天给他吹锁呐好。


    但要一群市井之徒学会礼仪,很难的啦。


    魏倩不想管这中间的事,有人把君臣边际弄模糊,她作为臣子,是受益者啊,不能捡着便宜还说人不懂规矩。


    于是她错开话题,“陛下,昔日始皇一统天下,为了愚民,不许百姓家中私藏私书,这很不合理,读书知荣辱知对错的百姓,肯定是比野蛮人更好管理,他们有理想,国家才有未来。”


    这原本是吕雉一朝才解开的政令,她想提前,甚至更完善。


    张良听后才想起来这回事,“这确实,士人读书家中不蓄书,过于苛刻了些。”


    对于这事,萧何陈平纷纷应声,这谁家里没藏书啊,这都犯法,太过了。


    要是魏相不说他们都忘了,他们现在书房书都挺多,因为咸阳宫内有天下藏书,以前始皇在位的时候,立这法律,让天下人把书都封于咸阳宫,家里不许私藏,否则翻出来就是重罪。


    所以历史上项羽烧咸阳,烧得文明都断了一层。


    历史就断层了,最多只知道东周,前面的历史不知道,全靠神话猜。很多墨家机关书籍也在咸阳,就其他百家都有备份,墨家人脑子一根筋,全交上去了,不止墨家,很多绝版匠籍,医书,历史,文学,诗歌,地理,数学,天文等等。


    天下的书啊,一把火烧了。


    先秦诸子有备份的,比如道儒法,他们的学术传下来了,还有诗经楚辞。


    始皇独夫之心,日益骄固。他的功劳很大,六国都已经各有各历史上千年了,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文化,秦其实吞不下的,但他强吞,他统一文字是非常重要的。


    然后六国成一个整体,秦。别管他们满不满意,愿不愿意,他们就是变秦了。


    然后就被始皇搜刮,全当徭役使,集体变二等公民。


    因为秦走的是军国主义道路,除非永远有仗打,永远赢下去,否则没有人可以永远压迫天下人。


    刘邦能得天下是很幸运的,他就是遇见了一个秦始皇,帮他把江山整理了,还厚今薄古,奴役万民,让天下对他恨之入骨。


    本来就强吞的天下,他一死直接崩了。刘邦这个时候面临的天下,不是六国的天下,是被推残得奄奄一息的整体,其中老秦人最苦,离咸阳太近,离天堂太远。


    刘邦完完全全继承了秦始皇的一切政治资本,萧何一入咸阳宫,把能搬的书都搬了,不然真的就全没了。


    就会如同罗马一样,一把火把文明绝种。


    幸好有刘邦为始皇兜底,不然天下是不认同统一的,一旦分开时间一长,大家只会想起统一的可怕,项羽分天下的时候就是因为天下对统一的排斥是最浓的时候。


    是他善吗?打下天下分给别人。


    刘邦觉得大丈夫当如斯,他在为这理想奋斗的时候,不知不觉顺便把秦的烂摊子收拾了,秦为汉基,汉承秦制。


    于是始皇的功绩得以彰显,有了意义。


    秦汉成了一个整体,始皇做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把自己吃死了,天下人觉得有毒,刘邦看了看操作,觉得螃蟹能吃,但不能这么吃,于是换了种方法烹饪。


    秦成于商君书,也亡于商君书。


    第64章 天下书籍(二)他去往秦国,……


    这个时候提起家藏私书的事,刘邦见手下人文人都应声,他也吃着糕点发出了好奇的感慨。


    “始皇当年为什么要定这种法?多得罪人。”


    魏倩也不理解,“想愚民吧,哪怕官吏不够,也不让百姓读书,结果天下人没愚到,自己儿子分不清鹿与马了。”


    始皇的这个操作,到最后被东汉的士家学去了,他们作为汉朝推行王化的受益人,自己读了书有了见识,当了官,然后就不让书籍流通于市面,门阀开始当道,学术开始封闭。


    张良想起咸阳宫的藏书,那里也有韩国的典籍,他少时见过韩非,始皇帝说能与此人游,死不恨矣。


    他去往秦国,再没回来。


    “暴君行暴政,如此而已,秦被天下人恨之入骨,也因此而亡。”


    魏倩看得出来,子房对秦怨气很大,不过也理解,国仇家恨夹在里面。


    “其实我倒是觉得,始皇并非只有暴政,秦为汉基,汉也承秦制,只是我们要取长补短,秦好的东西我们吸收,恶的一面我们更改。以史为镜,可以知更替。”


    陈平看了过来,“魏相大才,好一句以史为镜,可以知更替。”


    刘邦也觉得有道理,“那这个就废了,书也不是武器,始皇的不允许私斗挺好的,看看现在的游侠,一言不合就斗狠,律法都管不住这些个人。”


    魏倩点头,其实天下不许造私刃还是没改,只是刚过了乱世,谁还没把剑,没把刀了?这也不好去人家家里查。


    “不光废,我们有藏书楼,长安与咸阳,可以建造两座大图书馆,反正我们现在有纸有书有印刷,很是方便。图书馆学子可以凭学生证进,在里头看,抄书都不要钱,但弄坏要赔偿。其他人进图书馆,就让他们花钱,五十钱一个时辰就行,这样可以过滤捣乱的,也可以用来维持图书馆的运行。”


    陈平皱了眉头,“这样是不是过于开放了,未来人人识字,谁来种田呢?”


    魏倩笑了笑,她觉得读书与种地是相辅相成的。“人人识字,代表人就会聪明,人聪明就会利用工具与创造工具,我就很懒,所以看什么东西都希望这个更便利一些,所以农田的水车,曲辕犁,风车,不是更方便了吗?尤其是风车,我画图与墨家,他们还能改进,现在谷物去壳,只需要摇一摇风车把手,小孩玩闹间就把活干了。”


    “读书是为了求知,求解,又不是为了不干活,兴许以后聪明的农人,会创造更多更轻松的干活工具,人脱离了劳苦,也不耽误事,反而更快捷了呢?”


    萧何觉得很有道理,“是这个理,如今农时大兴,有了魏相这些工具,关中去年粮食满仓,百姓家中也是,他们还少了许多劳累事,有闲时打猎捕鱼游乐。魏相的纺织机,更是天下免于寒冷,去年那么冷,有衣有炕,无有冻死的人。”


    萧何越说越兴奋,“纸也是,有了纸,书就没了重量,如今奏报都不必去砍竹子了。读书使人明智,魏相要是不懒,兴许还做不出这么多的工具,懒有懒的好处嘛。”


    说着他们笑了起来,魏倩哼了一声。


    刘邦最后笑着拍板,“成,这事就交由魏相办,图书馆是吧,萧相,拨款。”他咬了一口柿饼,有些惊艳,“这是什么?”


    魏倩有些得意,“这是柿饼,去年十月时关中柿子多得吃不完,臣就让人选果、削皮、摆晒、翻揉、晾晒后,成了如今这模样,还经放,今年可以推广一下。”


    原


    本柿饼是五胡十六国,人们为了食物经放,弄出来的。


    刘邦表示赞扬,“味道真不错,与蜜脯干枣一样,在魏相弄出白糖以前,杮子是难得的甜口。”


    以前都是红糖,还死贵死贵的。


    不能提吃的,魏倩一提吃的就觉得这个时代的吃食,简直是在折腾她的胃,怎么形容呢,油泼面没辣椒,这都没有灵魂。


    魏倩看了眼室内,“陛下,咱们入席吧,菜食已经上了。”


    刘邦也起身,“走吧,论吃的,还得是魏相府上,美酒美食。”


    他们这群人很久没有这么聚在一块了,刘邦也没架子,邀着卢绾很是高兴。上回他骂过卢绾,没两天卢绾就又过来合好,他们都是不往心里去的人。


    再说了,去个穷乡僻壤当王,还不如在长安跟哥们混,但刘邦也承诺他,会给他封王,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过个三年吧。


    卢绾就开心的应了,他打小给刘邦当小弟,知道刘邦不会亏待他。


    ……


    刘邦对于长乐宫是很急的,亏谁也不能亏了他的戚夫人啊。


    魏倩觉得,刘邦与后世老刘家不同的是,他虽然也有男宠,但是他的弯要打个问号。


    与其说弯,不如说颜控,对他来说,可能就是试了试新鲜玩意。


    对于有钱人,钱在哪,爱在哪。对于帝王,权在哪,爱在哪。


    比如文帝就很双,宠邓通,就是砸权砸矿砸钱,很实在。儿子一上位就弄死邓通,直男刘启就不能理解他爹。


    刘邦与吕后共天下,戚夫人是半路出来的,但他总想着分点给戚夫人,才养大了她的野心,觉得自己可以抢。


    刘邦是下意识的否定权臣,他更相信媳妇,权利流转于宫室,这是一种很直男的思想,还很像混**的,‘我是大哥,我走了你们听大嫂的。’


    所以戚夫人一闹他就催萧何,萧何也是脾气好,给他应了。毕竟萧何事真的很多,《九章律》要不要整理?长安府城规划要不要收尾?天下事你刘邦管过吗?奏折都是吕后给批的。


    戚夫人在长安住几天府宅怎么了,又不是让她住山洞,就知道催催催。


    魏倩都为萧何抱不平,毕竟萧何的时间一排满,她就找不到靠谱的同事,均田制定是定了,推广也需要人手啊。


    所以魏倩直接让请大贤为均田制背书,写各种文章,让张不疑的报社想办法再连续宣传,起码得换着法子来传三月,把土地不能买卖交易的核心宣传得人尽皆知。


    张不疑年纪轻轻,就感觉自己在掉发,还好他头发够密。


    他的报社来上班的人还挺多的,还都很文豪级别,尤其是长安学府开了之后,甚至百家大贤都来他这兼兼职。


    其实最开始是大儒悄悄的来,然后夹带私货,报纸作为现今有效的宣传工具,可比去田地里对百姓一对一洗脑有效果的多。


    大儒报社上班的时候,还会在不显眼的地方直接放儒家启蒙原文,循环的放。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报纸再不显眼也能看见,在没有文娱的时候,全靠报纸来吃瓜,看到论语,很多人就用来给孩子背着玩。


    这一下仿佛捅到了百家的菊花,儒家太卑鄙了,于是,来上班的有了百家人,他们时不时夹带自己学术的启蒙文章。


    越好懂越好,都是给孩子看的,自然不能复杂,孩子才是他们的根基。


    于是张不疑发现自己的报社对人才居然可以挑捡了,大贤聚集长安,还有这种好事?


    他兴奋的找上魏倩,想把这事给她说,魏倩正在弄图书馆,与巨子在商量。


    魏倩看了墨家给自己建的学院,她居然从秦汉时期,看到了建筑的工体美学,合着这才是发力的样子是吗?


    以前就是纯糊弄她呗?


    巨子听魏相说起这茬,咳了一声,“毕竟墨家难招人,不将学院设计得醒目一点,让孩子们对机关起兴趣,墨家难与其他家争。”


    理是这个理,但怎么那么让人心气不平,她对墨家这么托举,结果什么事都给她留一手,她不冤大头吗?


    “算了,过去的事了,但这次,巨子可不能糊弄我,我此番要交与你的,是名垂千古的大事。”


    巨子一惊,能让魏相称得上是大事的,必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忙请人进去,弟子倒上了茶。


    魏倩入席,与他相对而坐,她将图书馆的计划书给予巨子。


    巨子接过计划书,目光在纸页上迅速扫过,眉头渐渐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他抬起头,看向魏倩,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魏相,这次藏书阁之构想,确实非同凡响。不仅规模宏大,且藏书分类、阅览区域、机关设计皆独具匠心,尤其是这‘天工阁’的设计,竟能将墨家机关术与藏书结合,实乃前所未有。”


    魏倩笑着与他说道,“这不仅仅是藏书馆。”


    巨子手一顿,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愿闻其详?”


    这个时代的书很珍贵,极其珍贵,加上始皇不许民间私藏书的法令,这导致,拥有书籍的人,基本上都是法外狂徒。


    这些人,基本都是六国的贵族,要么就是百家的领袖人物,秦法管不到。


    魏倩也不与他卖关子,“这是图书馆,咸阳建一栋,长安建一栋,咸阳有天下藏书,而今陛下欲解开私蓄书的法令,让万民皆能读书识字。这图书馆,长安学府的学子皆能入,但不能损坏书籍,否则按原价赔偿。其余百姓进去,五十钱一个时辰,每三日可进一次。”


    魏倩看巨子的表情渐渐肃目,她继续道,“这是千古以来的第一座对外开放的藏书阁,陛下为取名为天禄阁与石渠阁。这书阁注定名垂青史,巨子可敢接下这一任务?”


    其实世界上最早的国家档案馆和图书馆,还真是刘邦建的,他虽出身市井,却比始皇项羽眼光长远得多。


    他当年入咸阳,萧何搬走了一些咸阳宫的户籍与典籍,一统天下后,刘邦便下令建了天禄阁与石渠阁,可供文人读阅。


    然后怕百姓真的全目不识丁了,官员审核里就有教百姓识字这一关。


    但是书太少了,一直到武帝时期,两阁的书籍,才有596家、13269卷。司马公写史记,资料大多是这两阁内的藏书。到宣帝后,几百年的时间,书籍突破三万余卷。但是王莽篡汉,天禄阁与石渠阁又付之一炬。


    战争总是这样,文明的种子收集需要千年百年,但毁灭他们,只需要一把火。


    巨子是经历过始皇朝堂的人,他有些怔愣,他的记忆无法不去想当年那场浩劫。


    第65章 天下书籍(三)咱们虽是父女……


    巨子还记得,当年始皇统一六国后,天下初定,然而推行郡县制的过程中,却遭遇了来自文人的激烈反对。其中,齐人淳于越的声音最为尖锐。他站在朝堂之上,言辞激烈,主张恢复古制,分封子弟,认为唯有如此才能稳固江山。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指始皇的心腹。


    秦皇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他微微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丞相李斯。李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淳于越之言,实乃以古非今,扰乱朝纲。臣以为,天下既已一统,当以法为纲,以吏为师,不可再容私学诽谤朝政。”


    秦始皇方接过话茬,顺水推舟,“李卿所言极是。天下归一,岂能再容百家争鸣?传朕旨意,凡非秦记之史书,非博士官所职之诗、书、百家语,悉数焚毁。敢有私藏者,严惩不贷。有敢以古非今者,族诛!”


    李斯领命,随即下令天下焚书。一时间,火光冲天,典籍化为灰烬,文人学子无不痛心疾首。然而,秦始皇还是知道书籍的重要,烧毁的书重要的有备份,六国典籍全归于咸阳宫中,以备后世查阅。


    还下了律令,民间凡有私藏书


    籍者,秦法严惩,自此,秦再无私学。


    魏倩是知道这个故事的,毕竟想推行新政,郡县制是一个开端,从没有人用过治国,秦之前全是分封制,这是一道分水岭,中间没有任何缓冲。


    所以只能以最激烈,最偏激的方式,让天下人只有这一个选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郡县制就这样推行了下去。


    然而,命运弄人,秦朝覆灭后,项羽率军攻入咸阳,怒火中烧的他下令火烧阿房宫。熊熊烈火中,阿房宫与咸阳宫珍藏的六国典籍化为灰烬,随风飘散。项羽站在火光之中,目光冷峻,满心仇恨。


    后世之人谈及此次文化浩劫,往往将罪责归于秦始皇与李斯。


    司马迁是项羽粉丝,春秋笔法就上来了,并不去叙述始皇这法案的前因后果,只写道,【(李斯)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


    古今圣王,自大禹起,再到尧舜,讲究一个‘德被天下’,这种东西,秦没有。秦认同商君书,天下人并不认同商君书。这个时候始皇想改天换地,那这片土地上只能有一种声音,就是他的政令,秦的法律。


    这场浩劫里,秦好歹是为了郡县制不得不为,天下分封太久,互相不认是周人了,只道齐人,魏人,楚人。


    项羽那个屠夫,他的一把火,让那场文化浩劫,再无转圜之地。


    想到此,魏倩觉得,还好她来了,至少守住了咸阳,守住了天下藏书,尤其是医学。


    先秦医学全没了,能找到的最早的医书都是三国时华佗的。


    她的图书馆书尽可抄录,待吕后一朝,她会复制,每个大城都有这么一个大型图书馆,那么这些书籍泛滥,再不是孤品后,文明的载体就不再易碎,而是大道至简。


    巨子是墨家领袖,他懂魏倩这一步的意义,那些被抢走的书,又将返还于天下人,他握着计划书有些抖。


    喉咙也泛起了苦涩意,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却难忍悲切,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看似遥远,其实距今不过才十几载。


    贵族王侯永远都不会懂,每一本书要经过多少人的努力,才得出结论,写于纸上。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尽可焚之,而今,这些先辈书籍智慧终于向天下人敞开。


    “魏相欲办大事,墨家定会不负所望,这两座书阁,必会最快的建立起来。”


    魏倩点点头,看着窗外春色,“倩信巨子之能。”


    ……


    她坐马车回府之后,见张不疑向她挥手,她笑着走过去。如今张不疑比她高很多,魏倩一米七,他有一米八五。


    按记载项羽一米九二,以前的孔子,两米二。刘邦一米八,张良传记里也是一米八。


    张不疑自十四岁起就在魏府吃住,魏倩长身体的时候很讲究营养,她很在乎自己的身高。因为这个时代很多人营养跟不上,比较矮,结果她自个没长多少,张不疑这吃麻麻香的蹭蹭长。


    “安歌。”


    张不疑看她回来,从正厅起身不见外的跟着她往后院走。


    进了房里就暖和了,魏倩取下披风,西筠帮她着。


    “怎么了?”


    张不疑因为人手够了,长安也开了一家报社,两家一起弄。


    “你猜,我的报社都有谁来投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扬了眉目,苦尽甘来不过如此。


    魏倩自然知道,如果百家知道了报纸作用,会有什么连锁反应,舆论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有话语权。


    百家争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话语权。


    她看着这副模样的张不疑,“谁啊?”


    张不疑哈哈大笑,“我不说。”


    魏倩白了他一眼,“德性。”


    张不疑轻哼了一声,“反正啊,就是陛下朝堂,都不一定有我报社的贤才多。”


    魏倩咳了咳,“不要做梦,纵使是陆贾,在朝堂也排你爹后面的后面。”


    张不疑咦了一声,“我爹这么厉害吗?”


    虽然刘邦朝堂功臣们发疯,但文臣们还是很牛逼的,能挤进来的,可谓之当世大才,只是聪明人喜欢看热闹,不想去帮老板调节矛盾罢了。


    魏倩为人矜持的点点头,“还成吧,但没有我厉害。”


    张不疑表示肯定,他可是弄报纸的,每次朝堂给他能放的新闻,交代下来的任务,都是魏相欲办xx事,萧相正在xx事。


    他爹,他没印象。


    也就是张良不在这里,不然非得让他好大儿知道,什么叫爱的教育,棍棒底下出孝子。


    吕后与人一道商议朝服,毕竟开国了,官服得统一一下,她在后宫也听说前朝事不成规矩惹人发笑。


    她招来一个内侍,“明日下了朝会,请魏相前来。”


    “诺。”


    魏倩现在的作息非常规律,下午五点前会将晚食吃好,去泡个澡,洗漱完,擦完护肤品,看会书,这时代的书最催眠了,她八点前就睡了。


    然后凌晨四点就起床了,吃点早食就准备去上朝。这与上班一样,她去上朝的时候一身书生袍服,墨发高束,再戴个书生帽子,发丝掩里面,很是方便。


    不出去游玩见客,她是不会化妆的,尤其是上朝,她又不是类似于上官婉儿那般的内廷女官,涂脂抹粉就不像话了,不够庄重。她真真切切的坐在首位,大汉朝会是坐礼,君臣都是跽坐,也就是跪坐在支踵上。


    但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当身边尽是吹捧之词,恭敬之人时,就算是六十老妇亦会容光焕发,更别说她才二十一。


    大汉朝会是五天一次,然后再休沐一天。也就是六天上一次早朝,卯时(五点—七点)上朝,她一般会卡在六点,因为这时差不多都到齐了,与人闲聊几句刘邦就来了。


    对于萧何来说,是上五休一,也许还得996。但对于她来说,就是上一休五,只要不上早朝,其他杂事,丞相府里的班底,会帮她处理好大小事。


    她的司直有南仲,长史有柳细君,陆亮臣。


    柳细君与陆亮臣手下有征事,史,少史几十余人,南仲不必多说,盖公可不止是剑术卓绝,他还是位道家大贤。


    柳细君会把他们批复的奏折,天下大事以数据表格的模式统计出来,然后西筠会检查一道,然后交与她。


    如果真有大事,南仲陆亮臣会直接找她拿主意,这般既不耽误事,又高效。


    所以她一般就六天去朝会看一次戏,不知道今天功臣们要唱什么,每次见刘邦痛苦面具,她都强忍住笑。


    憋一早上出了宫门笑出鹅叫,对不起,她真不是有意的。每次上朝,她都很庆幸,她只是个丞相,打天下的时候,刘邦精神奕奕,治天下的时候,每一天都很艰难。批不完的奏折,听不完的锁呐。


    毕竟皇帝再怎么也不能怠政,他不可能真的交给吕后去下决断,除非他打仗去了,由皇后监国,不然权力就会倾斜向吕后。


    他又不是给吕家打工的冤大头,这就导致他权力下放,丞相替君王批阅,她的丞相府与萧何处理了大部分事,把必须由君王决断的大事上呈,然后她还把柳细君理好的统计表格呈上去,小事也一目了然。


    萧何看这表格,惊为天人,还能这样?他觉得不可思议,魏相居然这么卷的?每一件批阅还作表格?


    魏倩深藏功与名,柳细君可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朝堂又没有什么好职位,还是先待在她丞相府吧。


    先让功臣们消停了再说。


    西筠在跟着柳细君学,她更聪明细致,柳细君一边有危机感一边又很欣慰。


    又到了她上朝的时候,她吃了早食,便漱口准备去上朝,然后马车上她爹看着报纸,心气不顺的看着她。“这都快迟到了,你怎么就非得踩点进去,百官之首当


    要以身作则。”


    魏倩满头问号,怎么个事。


    她转头跟魏郗说,“明天给我父备一辆马车,魏府还不至于挤一辆车。”


    魏郗作为管家,当然忙应下来。


    魏无知气得磨牙,“逆女!”


    魏倩才不惯他,“官场上魏大人当称职务,先国后家,先公后私,咱们虽是父女,但同朝为官,岂有尊卑不分之理?”


    魏无知冷哼一声,魏倩亦哼一声,坐她顺风车还敢对她说教,惯着他了。


    第66章 提亲(一)你们实在太过分了……


    汉初的长安城内,未央宫的朝堂上,气氛却与这巍峨的宫殿格格不入。魏倩坐于首位,看着今日下面的闹剧。


    刘邦头疼不已,这些昔日与他并肩作战的功臣们,如今虽身着华服,却依旧不改草莽之气。


    在这朝会之上,本是议事之时,功臣们酒气熏天,醉眼朦胧地站在殿中。有人高声谈笑,有人拍案叫好,甚至有人拔出佩剑,挥舞着击打殿柱,发出“咚咚”的闷响。殿内一片嘈杂,毫无秩序可言。


    魏倩今天却是笑不出来了,这也太过了,大清早的,但她并没有说什么。满朝文臣都默不作声,她说什么,这种得罪人的话,她才不干。


    阿房宫的柱子就是结实,这都好好的。其实这些功臣也不傻,他们就是心不平,加嫉妒。打天下的时候只管跟着刘邦干,但分天下时,觉得得到的少了,又嫉妒刘邦的地位,便化作闹剧表现出来。


    毕竟在六年前,刘邦只是比他们好一点的亭长,大家也没差多少,卢绾是刘邦小弟,他们以前可是朋友。


    在魏倩看来,这些人,也就是幸运的被刘邦带飞的一群同乡人,真正的武将功臣,韩信,樊哙,曹参,卢绾,周勃。其余的人,真的只是躺赢罢了,他们被带飞,还想法颇多,又不敢表现出来。


    可不就只能发疯了。


    刘邦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他前几次想要开口呵斥,却又碍于这些功臣的情面,只得强压怒火。今天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扶手,厉声道,“够了!”


    殿内顿时一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刘邦,眼中带着几分茫然与不解。刘邦冷冷道,“朕虽出身布衣,但如今已是天子,尔等亦是朝廷重臣。如此放肆无礼,成何体统!”


    功臣们面面相觑,有人讪讪地收起佩剑,有人低头不语,却也有人不以为然地嘟囔道。“陛下何必如此?咱们兄弟一场,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刘邦闻言,心中更是恼怒,他觉得这些功臣忠心耿耿,但出身草莽,不懂朝廷礼仪。若强行压制,恐生嫌隙,但若放任自流,朝廷威严何在?


    前几日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博士叔孙通,主动向他请缨,以儒学为新朝制礼仪,此人儒家大能,博学多才,精通古今礼仪,正是能解此困局。


    于是,刘邦当即下令,“传叔孙通!”


    不多时,叔孙通匆匆入殿,恭敬行礼,“臣叔孙通,参见陛下。”


    刘邦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随即沉声道,“叔孙通,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托。如今朝堂之上,功臣们无礼放肆,朕虽有心整顿,却苦于无策。你可有何良策,能令朝会井然有序,不失朝廷威严?”


    叔孙通闻言,成竹在胸,终于让他等到了时机,新朝就该让儒家上桌了,他拱手道。


    “陛下勿忧。臣以为,朝廷礼仪乃国之根本,不可废弛。然功臣们出身草莽,若强行推行周礼,恐难适应。臣愿采古礼与秦仪杂就之,制定一套简易可行的宫廷礼仪,既不失威严,又便于施行。”


    刘邦闻言,当着众臣的面点头道。“好!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要快,朕已忍无可忍!”


    沛县那些功臣们才面面相觑的消停下来,魏倩看着他们坐回原位,没再耍酒疯。


    这不是能正常?


    但他们没犯法,就折腾皇帝,她懒得多说,吕后也在盯着他们呢,她需要杀鸡儆猴。


    然后才是正常的议事,退朝后她见萧何一脸笑意,问出了心中疑惑。


    “萧相,众臣不识礼仪,如此胡闹,你怎么不发一言?”


    萧何才笑道,“魏相啊,他们本就不知礼,大字不识一个,又听了人挑拨之言,闹闹就闹闹,不闹狠点怎么让陛下下决心治呢?不破不立,无妨。”


    她点点头,就见内侍踏着小碎步向她而来,“魏相。”


    “嗯?”


    内侍小跑到她身旁,“皇后召您。”


    她与萧何告辞,跟着内侍向后宫走去,她递给内侍一个香囊,里头有碎金。“敢问寺人,皇后因何召我?”


    他推拒不敢收,魏倩直接递他手上,内侍才收回袖子里。“谢魏相体恤,皇后近来为朝服发愁,许是为这事。”


    魏倩点点头,原是设计朝服。


    魏倩笑着入皇后殿内,拱手道,“见过殿下。”


    吕后起身牵着她手,“魏相何必多礼,坐。”


    她方于对面椅子上坐下,除了正式场合,椅,榻,都很受欢迎。


    “不知殿下以何事唤臣?”


    吕后拿出图纸样式,“已经选好了朝服,文官着黑,武官着红。只是这两颜色都过于沉闷,魏相的朝服当如何呢?”


    魏倩笑了笑,“百官统一服饰,倩岂能搞特殊?臣一道用黑色朝服便是。”


    吕后点点头,“那孤让绣娘来为魏相量尺寸,裁剪新衣。”


    魏倩含笑应了,她不能搞特殊,她搞特殊以后的女官怎么办?这时代三公与县令的朝服都一样,大家没有太大尊卑观念。


    除了祭祖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三公也是有冕服的,天子十二旒,王九旒,三公七旒。


    立国那日,她穿的就是冕冠,七旒的感觉也不错,但她觉得前面那个珠串太晃,偶尔穿一下还行,像刘邦那样每次朝会都穿,也怪费劲的,那衣服是真重。大汉天子们没得颈椎病,也是不容易。


    立国前的三月,就折腾这些古礼,服饰,主要是都在上天台办了,要是不合周礼,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大的阿房宫。


    如今朝服也定好了,大汉开始步入正轨,可人心并不是,他们想刘邦当的,可不是这样的皇帝。


    功臣们有微词朝庭可以压下来,毕竟生死荣辱系在朝庭上,他们如今只是没有得到想要的那种,大哥分大头,我分小头,为所欲为的权力。


    正因为没有得到过,就谈不上失去,所以微词并不激烈,不过发发牢骚。


    但诸侯王就不一样了,比如英布,他是个猛士,天天带着手下一帮人去打猎,并不管封国的事,手下都是莽夫,权力没了限制,百姓是生死难安。


    于是纷纷跑去汉地,刘邦名声在外,魏倩萧何更是,这就导致了,英布手下对百姓限制出入,英布对事情发展都懵了,他不就是打打猎吗?


    然后他就怪上刘邦,你这样让封国怎么玩?人口都快散一半了。


    彭越比较老好人,他对百姓很不错,跟着刘邦有样学样,赵地治理得不错。


    韩信怎么说呢,他没治,他是真的无为而治,汉地怎么来,他这怎么来,甚至官员都是刘邦派去的。


    用刘邦的话说,楚地好歹是老家,对乡亲们放个火药炸弹就太吓人了。他要是不派人去看着点,以后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


    这就导致韩信闲下来了  ,天天窝军营里,但就几万人马,怎么看怎么不得劲。李左车还劝着他,如今天下太平,正该如此。


    这时候,老朋友钟离昧来投了。


    一个闲得蛋疼,一个仇恨满腔,钟离昧就听着韩信报怨汉王夺他兵权,暗槎槎开始怂恿,韩信刚开始还拒绝,多听了两遍是这么回事。


    但韩信此时的想法不是造反,他就是嫌兵少,他想多要点人马。


    要是刘邦在这非得给他理论,我这大部队都解甲归田了,你想啥呢?


    但楚地发生的事,长安不知道,长安正在过端午,赛龙舟呢。


    这个热闹大伙得凑,樊哙带头划了个船,船桨一甩,水花四溅,惹得岸上百姓哈哈大笑。刘邦站在岸边,手里拿着粽子,一边啃一边笑骂道,“樊哙,你这船划得跟打仗似的,别把船给划翻了!”


    樊哙抹了把脸上的水,咧嘴一笑,“陛下放心,咱这船稳着呢!倒是您,别光顾着吃粽子,待会儿龙舟赛完了,您可得给咱评评理,看看谁划得最快!”


    刘邦哈哈一笑,“行啊,待会儿朕亲自给你们当裁判!不过你们可得悠着点,别把朕的龙舟给划坏了,那可是朕的心头肉!”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只见几条龙舟从河的另一头飞速驶来,船上的壮汉们个个赤膊上阵,船桨挥舞得虎虎生风。岸上的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有的还扔起了粽子,场面热闹非凡。


    刘邦看得兴起,把手里的粽子一扔,撸起袖子就要往船上跳,“朕也来划两下!”


    旁边的萧何赶紧拦住他,“陛下,您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还是让樊哙他们去吧!”


    刘邦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朕当年在沛县的时候,可是划船的好手!再说了,这端午佳节,朕不亲自下场,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萧何无奈,只得由着他去。刘邦跳上船,抓起船桨,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朕一起划!”


    船上众人齐声应和,船桨齐刷刷地入水,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岸上的百姓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鼓掌叫好。


    樊哙在另一条船上见状,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兄弟们,加把劲,别让陛下给超了!”


    两条龙舟你追我赶,水花四溅,岸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刘邦划得兴起,索性脱了外衣,赤膊上阵,船桨挥舞得更加卖力。


    最终,刘邦的龙舟以微弱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刘邦站在船头,哈哈大笑,“朕就说嘛,朕当年可是划船的好手!”


    樊哙抹了把汗,笑道,“陛下果然宝刀未老,臣等甘拜下风!”


    刘邦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待会儿朕请大家喝酒,好好庆祝庆祝!”


    岸上的百姓们纷纷欢呼起来,端午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魏倩跟张不疑两人在角落凑热闹,这边能看见,人还少,魏倩对樊哙的放水表示,别看樊哙五大三粗的,但心细着呢。


    哄人都哄得像模像样。


    张不疑挨着魏倩,“安歌,龙舟赛完了,我们找条小船吧,那边有很多莲叶,莲花也开了,划船进去还能掰耦上来。”


    第67章 提亲(二)韩信提个鬼亲啊……


    张不疑挨着魏倩,“安歌,龙舟赛完了,我们找条小船吧,那边有很多莲叶,莲花也开了,划船进去还能掰藕上来。”


    魏倩想了想,反正近来无事,“好啊,正好去看看,听西筠说今年的莲花开得特别美,莲叶也格外茂盛。说不准还能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两人沿着河岸走了一段,部曲们找到几条闲置完好的小船。张不疑先跳上船,伸手扶住魏倩,小心翼翼地把她接上船。魏倩坐在船头,张不疑则拿起船桨,轻轻一划,小船便缓缓驶向那片莲叶丛生的水域。


    河水清澈见底,莲叶如伞盖般铺展在水面上,莲花点缀其间,粉白相间,清香扑鼻。魏倩伸手轻轻拂过一片莲叶,笑道,“这莲叶真大,像个小伞似的。”


    张不疑也笑了,“是啊,小时候我们那边也很多莲,一到季节那群小子就带我上船,掰藕摘莲蓬,还能抓到小鱼小虾。”


    魏倩一来便是乱世,前几年的奋斗让她没时间去游乐,她对这些还是挺感兴趣的,“那你现在还会掰藕吗?”


    张不疑点点头,“当然会,不过得小心点,别把船弄翻了。”他说着,放下船桨,伸手探入水中,摸索了一会儿,忽然用力一拉,一根白生生的藕便被掰了上来。


    魏倩惊喜地接过藕,“哎呀,不疑真厉害!这藕看起来又白又嫩,肯定很好吃。”


    张不疑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这可是我掰上来的。”


    两人继续划着小船,穿梭在莲叶之间。后面的宋庄有些着急,“魏相,咱们要回去了,天色快暗下来了。”


    这张不疑,带丞相去的都是安全难以保障的地方,与宋庄的惊疑不同,盖公吃着甜点丝毫不慌,天下的剑客,还没有他放在眼里的。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金红色,映照在水面上,仿佛给整片莲塘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魏倩靠在船边,望着远处的景色,“不疑,我们回去吧,这里蚊子好多,再不回去宋庄以后要禁止你入府了。”


    张不疑回头看了远处宋庄如实质化的杀气,“好啊好啊,正好我饿了。”


    魏倩转过头,与他对视,哧的一笑,“回吧回吧,不过这景也是真好看,可惜我不会画画,不然回下来更有感觉。”


    两人相视而笑,小船在莲叶间缓缓穿行准备回岸边。


    他们牵着手回去,却见一群人堵她府门口,魏倩仔细一看,是魏郗带着人来。


    “管家?怎么了?”


    魏郗也是头大,他憋着又不敢说,“是魏府。”


    魏倩莫名其妙的,“魏府怎么了?”


    魏郗想了想被他挡在外的媒婆,“有人来魏府提亲,老夫人让人进府门了。”


    张不疑先是睁大了眼,忙上去抓着魏郗衣领,“你说清楚,什么提亲?跟谁提亲?”


    他还没敢想提亲呢,哪个傻逼玩意来找死。


    魏郗一言难尽,“是楚王,请媒婆从楚地过来,向魏相提亲。”


    魏倩人都傻了,“他有病吧?”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宴饮结束,回到兰池宫的刘邦那,他满头问号,不是,韩信他没病吧?


    最一言难尽的是,她祖母让人进门了,魏倩觉得不该啊,“我娘呢?”


    魏郗想了想,“大公子在安阳遇到了点事,夫人过去了。”


    魏倩头疼,“人进府多久了?”


    “没多久,人一进去我就快马赶来了。”


    魏倩才呼出一口气,但她祖母老糊涂了,快七十了都。


    “这样,你带着人回去,直接把人轰出去,把来提亲的所有人,都打一顿,只要没死,都算我的。在府外打,当着百姓的面,这个事一定得撇得干净,知道吗?”


    “诺。”


    魏郗得了准备,忙带人骑马回咸阳了。


    张不疑气得要死,他也要去,魏倩拉住他,瞎掺和什么,她是要人去撇清关系,不是让人去整成花边新闻。


    她真的服了,韩信这是闲出问题了吧,怎么,他觉得他封王了,就可以娶任何人了是吗?


    她该庆幸他脑子没昏头,知道找媒婆来问意见,这要是直接来提亲,她必得弄死他。


    这个时代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男方喜欢女方,会先请媒婆上门问问女方家里意见,若两家都同意,便两家见一面,选个良辰吉日,让男方携大雁来下聘提亲,再选定日子,拜堂成亲。


    一天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魏倩是这么好招惹的人吗?


    如果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以后谁与她斗上,就请媒婆来恶心她,这日子能不能过了?


    于是在两天后的朝会上,魏倩坐于首位,张口就吓了众人一跳。


    “陛下,臣有本奏。”


    “魏相有何事?”


    魏倩木着一张脸,“臣告楚王韩信谋反,楚王自入楚地已有三月,近来却招揽旧楚将,又私自招兵买马,陈兵出入,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请陛下明察。”


    众臣面面相觑,想起昨天听到的八卦,魏相真是太可怕了,对方只是想提个亲,她把媒婆打出去就算了,还想弄死人三族。


    这可是谋反的罪名。


    不过,韩信有三族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张口就是谋反,这事也太大了,二月才立国,这才五月啊。


    就要卸磨杀驴了吗?


    刘邦也有点懵,这是不是太快了,但丞相当众举报,这事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不然诬告人谋反,以谋反论处。


    刘邦应了下来,“朕知晓,退朝。”


    刚学会礼仪不久的大臣学着文臣的模样,揖礼而退。


    功臣们面面相觑,大


    口吃瓜,但谁也没敢问当事人。


    丞相实在惹不得,楚王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刘邦招来陈平,这事该怎么办吧。


    刘邦坐在御书房中,眉头紧锁,手中捏着魏倩递上来的奏折,心中思绪万千。魏倩的奏折言辞犀利,直指韩信谋反,字字如刀,仿佛已经将韩信定罪。刘邦虽然对韩信有所忌惮,但也没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


    “陈平,此事你怎么看?”刘邦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平。


    陈平微微躬身,神色从容,“陛下,魏相所言虽有些突兀,但韩信近来在楚地的举动确实引人怀疑。他招揽旧楚将领钟离昧,私自招兵买马,陈兵出入,的确有不臣之嫌。不过,此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功臣们的恐慌,甚至动摇国本。”


    刘邦点了点头,韩信若是这么快的动了,诸侯王怎么看他?功臣们怎么想?“朕也正有此虑,韩信功勋卓著,若贸然对他下手,恐怕会寒了功臣们的心。但若不处理,又恐养虎为患。你可有良策?”


    “陛下,臣有一计,或可不动声色地解决此事。”


    “哦?快快道来。”


    陈平低声道,“陛下可假意巡游云梦泽,召各路诸侯前来觐见。韩信作为楚王,必然前来迎接。届时,陛下可在宴会上以谋反之名将其逮捕,夺其兵权,软禁于长安。如此,既可避免与韩信直接冲突,又可名正言顺地解除他的威胁。”


    刘邦听完,心中已有了计较,“此计虽妙,但韩信身边亦有谋臣为其谋划,恐怕不会轻易上当。若他察觉有异,拒绝前来,又当如何?”


    陈平从容答道,“陛下不必多虑。韩信自恃功高,且对陛下心存敬畏。陛下亲自巡游,他若不来,便是抗旨不遵,反倒给了我们口实。况且,韩信心中未必没有侥幸之心,认为陛下不会对他下手。只要行动过快,慌乱之中,他必然中计。”


    刘邦觉得是这回事,“好,就依你所言。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万无一失。”


    陈平躬身领命,“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刘邦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想起昔日君臣相偕之时。


    陈平站在他身后,低声道,“陛下为天下苍生计,不得不如此。韩信虽有大功,但此人不按常理出牌,终究是祸患。”


    刘邦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由魏倩提起,他却并没有再问魏倩,毕竟魏倩所奏只是想撇清关系,虽然狠狠踩了一脚韩信,但他能理解。


    魏倩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韩信如今的作为如悬崖走钢丝,她是个看客时,她不必多管,还能说一二公道话。


    她才刚为韩信说他虽死不易的时候,韩信却正大光明来提亲,无中生有来拉扯一下,韩信是诸侯王,随时会与朝庭刀兵相见,她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也是可以理解的。


    以最狠的手段抽身出来,免得将来被人诬成同党,她所奏之时得罪人,但也比自己家族受人牵连的好。


    韩信是孤儿,她身后可是有魏氏一大家子,几百口人。


    她所奏只是表明她的态度,他若要人真去办此事,就为难人了,他看向了陈平,不出意外,玩阴的还得是陈平。


    魏倩回府后,魏无知也在后面回来了,他没说什么,他也觉得韩信有病,他女儿一国之相,还是中央朝庭,韩信来碰什么瓷?


    谁有病放着汉相不做去做他王妃啊,看他骚操作好下饭吗?一出事带着全家跟他一块死?这不闹吗?


    但是拒了也打出去了,再告人谋反是不是有些过了?


    还实名举报,这是不是太得罪人了?万一人家真的想谋反,顺势就发动兵马了呢?


    魏无知把这事跟魏倩一说,魏倩摘了官帽,把束着的头发散下来,发丝紧绷着头发疼,她在府里放纵惯了,懒得束发。


    “阿父,你怕什么?他真谋反岂不是验证了我的话,再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就此我与他决裂不要紧。如果不决裂,他不要我一块死就谢天谢地了,我们魏家多少人口,能与他搅和在一块吗?”


    心疼男人倒霉一生,现代都惨痛,更别提古代,她的一切里,爱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更别提她与韩信本就没关系。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历史的,韩信的好友,托他的福,不是被他献祭,就是被他拖累,他的朋友听着就很短命,还是当仇人更安心。


    看陈平多长寿。


    第68章 飞鸟尽(一)你要捕杀我去讨……


    初夏正是变天之时,楚地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韩信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军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自从他在楚地陈兵出入,李左车一直对他言刘邦的猜忌,但他自问无愧于心,他是楚王,调动兵马那不是权力范围内的吗?


    他始终认为自己功勋卓著,乃是功臣之首,刘邦不至于对他下手。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预料。


    他向魏倩求婚也只是让媒婆去问问,毕竟魏倩未嫁,他未娶,文治武功,他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他已不是折柳被拒的小卒,他已成楚王,富有楚地,又是当世英豪,如何不般配呢?


    钟离眜听着韩信对他抱怨刘邦夺他兵权,他也因此为之不平,“将军,刘邦既然不仁,您又何必再忠?楚地兵强马壮,您若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何愁大事不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韩信闻言,脸色骤变,厉声喝道,“钟离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韩信一生忠于汉室,岂能做那背主之事!”


    钟离眜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然,“将军!刘邦早已不是当年的沛公,他如今是皇帝,眼中只有皇权!您若再犹豫,只怕悔之晚矣!”


    韩信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钟离眜,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韩信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夜色沉沉,楚王府内灯火通明。韩信坐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信中是刘邦即将巡游云梦泽的消息,召他前去觐见。韩信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想起钟离眜的话,此次巡游,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他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召来了钟离眜。


    钟离眜步入书房,见韩信神色凝重,心中已猜到几分。他拱手行礼,沉声道,“将军召我前来,可是为刘邦巡游云梦泽之事?”


    韩信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钟离眜,“刘邦召我前去觐见,此事恐怕有诈。我心中不安,特召你前来商议。”


    钟离眜看完密信,眉头紧皱,低声道,“将军,刘邦此人心机深沉,此次巡游,恐怕是鸿门宴的重演。您若前去,只怕凶多吉少。”


    韩信叹了口气,道,“我也正有此虑。但若不去,反倒给了他们口实。我韩信一生忠于汉室,岂能做那背主之事?”


    钟离眜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压低声音道,“将军,您功高震主,他早已对您心生忌惮。此次巡游,恐怕是要对您下手!”


    韩信沉默片刻,缓缓道,“钟离眜,我有一计,或可化解此局。”


    钟离眜眼中疑惑,“将军有何计策?”


    韩信目光深沉,“刘邦之所以忌惮我,无非是因为我在楚地陈兵出入,招揽旧楚将领。若我能献上叛将的人头,表明我绝无二心,或许能打消他的疑虑。”


    钟离眜闻言,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提高,“将军!您莫非是想捕杀我去讨好刘邦?”


    韩信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钟离眜眼中满是悲愤,厉声道,“韩信!汉国之所以不来攻取楚国,是因为我在您这里!您若捕杀我去讨好汉国,我今天死了,您也要跟着灭亡!”


    韩信眉头紧皱,“钟离眜,你何必如此激动?我此举也是为了保全大局。”


    钟离眜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保


    全大局?韩信,你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罢了!你以为献上我的人头,刘邦就会放过你?他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


    韩信被钟离眜的话刺痛,脸色阴沉下来,“钟离眜,你莫要逼我!”


    钟离眜毫不退让,直视韩信的眼睛,怒声道,“韩信!你不是一个有德行的长者!你今日之举,不过是自取灭亡!我钟离眜虽死,也要让你看清自己的愚蠢!”


    说罢,钟离眜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横剑自刎。鲜血溅在韩信的脸上,他愣在原地,心中仿佛被重锤击中,久久无法回神。


    “钟离眜!”韩信跪倒在地,扶住钟离眜的尸体,眼中满是悲痛。站在他立场的好友很少,一个钟离眜,一个李左车,仅此而已,若有得选,他也不想的。


    陈县郊外的道路上,韩信带着几个亲信站在风中迎驾,手中提着一个木匣,匣中装着钟离眜的首级。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但他仍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刘邦能看在钟离眜人头的份上,放他一马。


    刘邦的车驾驶来,旌旗招展,侍卫林立。韩信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跪在道路中央,高声喊道,“臣韩信,恭迎陛下!”


    刘邦的车驾停下,刘邦从车中走出,目光冷峻地扫过韩信,最终落在他手中的木匣上。“楚王,你手中所提何物?”


    韩信低头答道,“回陛下,此乃叛将钟离眜的首级。臣得知钟离眜心怀不轨,意图谋反,特将其斩杀,献于陛下,以表臣之忠心。”


    刘邦闻言,冷笑道,“哦?钟离眜谋反?楚王倒是忠心耿耿啊。”


    韩信心中一紧,隐隐感到不妙,但仍强自镇定道,“臣为汉室立下赫赫战功,绝无二心。今日献上钟离眜首级,只为表明臣之忠诚,望陛下明鉴。”


    刘邦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忽然,四周武士一拥而上,将韩信团团围住。韩信大惊,猛然站起身,怒目圆睁,“陛下!这是何意?”


    刘邦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韩信,楚人千里来长安告你谋反,朕今日特来拿你,你还有何话说?”


    韩信脸色骤变,厉声道,“陛下!臣绝无谋反之心!此乃小人诬告,望陛下明察!”


    刘邦厉声喝骂回去,“你别说话!你谋反,姿态已经很明显了!”


    韩信心中悲愤交加,仰天长啸,“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刘邦闻言,眼中有些不忍,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挥了挥手,示意武士将韩信拿下,韩信不能再待在外面了。


    武士们一拥而上,将韩信反绑双手,戴上械具,韩信挣扎着,怒目圆睁,声音中满是悲愤,“刘邦!你今日之举,只怕寒了天下将士之心!我韩信一生忠于汉室,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天理何在!”


    刘邦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武士将韩信押上后车。韩信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的功勋、他的忠诚,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泡影。


    魏倩在听说韩信正在被压回长安的路上,她正与南仲下棋,她的棋艺不精,已经被逼到进退两难了。


    南仲难得闲暇,“魏相有心事?”


    虽然有些假,但是真到了韩信被压回长安的时候,她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她什么时候也学会用别人的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是啊,我这些天总是在想,那日是不是激进了些,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


    南仲笑了笑,“魏相当时不是感觉到存亡危机,才当机立断的吗?这是求生的本能,那时的魏相这么做了,必定是那时情急只能想到那么做。”


    “如今觉得有更好的解法,就如这局棋一样,若是这局输了,事后想起来,有翻赢的机会,因为那一步走错了,但我会给魏相这个机会吗?落子无悔啊。”


    魏倩看了看棋局,叹了一声,“说得也是,可这一局棋,倩又输了,先生怎么就不能放点水?”


    南仲朗笑起来,“丞相啊,我已经放海了,你的棋艺,八岁孩子想输,也有些困难。”


    魏倩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中不服,但随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低头看着棋盘,黑白棋子交错,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


    “先生,你这话可真是伤人啊。我虽棋艺不精,但也不至于连八岁孩童都不如吧?”


    南仲哈哈大笑,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起,动作娴熟而从容。


    张不疑最近确实快被烦死了。他的那些亲友纷纷劝他,“不疑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要三思啊!魏相那是什么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连韩信那样的人物去提亲都被她整得生死不知,你若是跟她继续牵扯,日后只怕连骨头都不剩啊!”


    张不疑起初还耐着性子解释几句,可那些劝诫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甚至有人直接写信送到张府上,字里行间满是忧心忡忡,仿佛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连报社都不去了,直接搬进魏倩长安新宅里,然后就安静了,没人敢往魏宅写坏话。


    魏倩看他这样,“你咋了?”


    张不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魏倩哈哈大笑,“劝你的人可有百家大贤?”


    张不疑摇头。


    “可有朝庭重臣?”


    继续摇头。


    “可有父母?”


    张不疑还是摇头,“我爹他参禅悟道,我娘就爱那些花花草草,我弟天天读书,都忙都没空。”


    魏倩拿起桌上的玉杯,喝了口水,“不疑,除了父母,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人生忧心忡忡。”


    “原先你的报社并没有显眼,他们觉得你未来有上升之时,都拼命拉着你下坠,更别提此时你的报社已成气候,高朋满座,大贤云集。他们用尽全力不得寸进,原本一同玩耍的你平步青云,却仍一脸单纯不废力的模样,他们心里难道不嫉恨吗?”


    魏倩对这些人的嫉恨可太懂了,有些事情,他们得不到好处,但就是不想别人过得好。她还记得她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学姐特别漂亮,如网红模特一样,对于理工大学来说,夸一句校花不为过。


    追她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个大了她二十岁的男人,愿意与她签婚前协议,过亿的豪宅等孩子出生,直接转小孩名下。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最低百万,再托举她给她资源,助她的未来成就,当时还请了名律师,只要签字一切都属于她。


    那对于一个还在为就业发愁的学生来说,基本上是最好的选择了,有什么工作可以让一个应届生月入百万呢?还能直接给自己孩子买上亿豪宅呢?她甚至并不需要在家当全职太太。


    第69章 飞鸟尽(二)上一休五,能不……


    可是她的朋友们知道了,道德绑架她,说她一个高材生,明明有男朋友,这么三心二意,别人给了点好处就要卖了自己,二婚老男人都不嫌弃。


    几乎把所有的对女性恶意的词加在她身上,她当时为了所谓的清白,拒绝他们口里的老男人,与她学校的现男友结婚。


    开始了两年的恶梦,崩溃的离婚了,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就是嫉妒罢了,因为自己还在为工作发愁,而朋友只要签个字就可以成为上流阔太,还有资源倾斜,所以他们发疯,不惜一切代价想摧毁她。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需要很大的运气与能力还有机遇的,比如她最开始就


    投沛县,她知道慢一步慢一生,既然可以乘大船扶摇直上,为什么要倔强的只靠自己?


    男人不也靠父母,靠姻亲岳父?


    他们如果有少奋斗二十年的机会,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酸言酸语放弃,凤凰男怎么了?你有当凤凰男的资格吗?


    那女性却常被世人死死用道德捆绑,就知道靠父母,靠朋友,靠男人,你也配叫独立女性?


    不然呢,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是谁说的?换古代女人,只会觉得这些人神经,生存那么困难,有向上的机会,凭什么向下?潜力股也得有潜力,吕后当初为什么不选县令之子选刘邦,不就是看人说话办事,觉得以后必有起势之时。


    这才拉着吕家上了车,他要是个废物,吕后那性格早就把人踹了。


    那个学姐被朋友们嫉妒止了上升的通道,跟同校前夫离婚后,只能靠自己去周旋打拼,工作创业都不是容易的事。


    一如此时的张不疑,原本张不疑也能继续他爹的爵位,但有爵位和有权力,差了十万八千里,有权力与功绩名垂青史,又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张不疑平步青云,代价是什么呢?只是与她未婚而掺和在一起。


    而他们句句说为了他好,但张不疑退出她的世界,是她的损失,还是张不疑的呢?


    戚夫人表现得情深似海的模样,是因为爱得真切吗?她本是一新寡的民妇,还是贱籍歌姫,一跃成为帝王宠妃。


    她的结局暂且不论,因为这是自己作的孽,但凡她安分,如薄姫一样,只想儿子封王便万事大吉,不去以卵击石,想夺刘盈的帝位,她的人生就是彻底改变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卫子夫,她最初没名没分跟着刘彻又如何,她是奴隶歌姫,若是嫁给其他人,她的孩子还是奴隶,但是对面是刘彻,渣是渣了点,她的女儿是公主,儿子是太子,弟弟的才能也得到发展。


    很多人看不得别人走捷径,只是因为走捷径的不是自己罢了。


    有能力靠自己当然最好不过,一切以自我为主体,但更多人是没有能力靠自己翻身的,因为都是芸芸众生。不可否认,过人的美貌从古至今都是另一种能力,不说一定可以改变命运,但绝对能让很多人格外容忍漂亮人犯的过错。


    她想起历史上张良死后,张不疑被好友怂恿一起参与杀了旧楚贵族,连留侯爵位也失去了,成了更夫。


    就知道他的好友有多毒了。


    他的好友连他能继承爵位都恨得不行,别说如今这般了。


    毕竟他的发小都是六国贵族,那些人现在自诩旧贵族,其实已成平民,还没有平民的安分守己。


    张不疑其实也有数,他的好友请他帮忙入新朝,但他自己都没入朝,他领着丞相府的职位,报社也是魏倩名下的。


    他拿什么帮忙?他爹连他的事业都不肯帮忙,别说外人了。


    “可我该怎么办呢?”


    魏倩笑着说,“你要是不想撕破脸,就回一封信,就说将他们的劝诫跟我说了,魏相说她知道了,她会处理好的。”


    张不疑将信将疑写了原话还回去,那些人脸都绿了,什么叫魏相知道了,她会处理好的,她要处理谁?!


    果然就此之后,张不疑的世界安静了,但还好,他报社里有许多新朋友,陆亮臣与他也玩得好,他就将这些旧友抛在脑后了。


    魏倩被吕后邀进宫宴饮,吕后是看明白了,魏相闲着呢。


    魏倩深以为然,上一休五,能不闲吗?


    她不准备再整出什么新花样,前面她拿出的,这个时代到现在还没消化呢。


    再推陈出新,那定会出事,吕后看她吃吃喝喝也很开心,她当了皇后之后,以前的闺中友,在沛县玩得好的,都忙着上来巴结,一回两回还好,多了她便烦了。


    脸色冷了下去,就没人来往了。


    魏倩是个妙人,不仅美貌看着赏心悦目,熟了之后护肤妆品,美衣美饰,魏倩也样样都通,在一起久了,如今她衣裳,都没先前那么沉闷了。


    更重要的是,她虽闲,但说起朝政也是张口就来,甚至精确到所发生的小事,处理那么多事怎么做到如此闲适的?


    她处理宫内宫外的事都头大,如今长乐宫已成,她搬了进去,后妃们戚夫人与薄姬,管夫人、赵子儿、石美人也搬了进来,勾心斗角的她头疼。


    魏倩听吕后说及后宫,就不再说什么,这就不是她可以八卦的对象了。可以说,整个后宫,除了吕后,全是寡妇,留在沛县的老情人曹夫人,也是寡妇。


    刘邦深刻惯彻了,他想给每个失去丈夫的大龄美人一个家。


    坚持不祸害良家女子,挺好的。这才正常嘛,很多老皇帝心里没数,一大把年纪了后宫还找未出阁的小女孩,比如刘彻,老了生了孩子想立为太子知道子弱母壮,要杀了才能解决祸患。


    就离谱,钩弋夫人死前都没满二十。


    她微笑吃瓜就行,吕后也就是说一嘴罢了,很快转移话题,她看时间不早也就告辞了。


    夜色沉沉,未央宫内灯火通明。刘邦坐在兰池宫中,手中握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本不是勤政的人,但近来事多。韩信之事虽已平息,但功臣们的猜忌与不安却愈发强烈。他正思索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陛下,戚夫人求见。”内侍踏着小碎步进来恭敬地禀报道。


    刘邦抬起头,“让她进来。”


    片刻后,戚夫人缓步走入御书房,身姿婀娜,眉目如画,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美貌更胜从前。她手中捧着食盒,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轻声说道,“陛下,夜深了,妾身特意为您熬了一碗安神汤,您趁热喝了吧。”


    刘邦接过羹汤,放在一边,他现在哪喝得下什么汤啊,“爱妃有心了。”


    戚夫人走到他身旁,坐他怀里,素手抚上他胸膛,靠在怀里柔声说道,“陛下近日操劳国事,妾身看着心疼。您可要保重龙体,莫要太过劳累。”


    刘邦顺势抱着她柔软的腰肢,握上她纤纤素手,“朝中事务繁杂,朕不得不操心。倒是爱妃,近日可还安好?”


    戚夫人眼中黯然,在他怀里低声道,“妾身一切都好,只是……只是如意近日总是问起陛下,说想见父皇。”


    刘邦闻言,神色柔和了几分,“如意这孩子,倒是懂事。朕近日忙于政务,倒是冷落了他。改日朕定要好好陪陪他。”


    戚夫人闻言,眼中希冀,温柔轻声道,“陛下,如意虽年幼,但聪慧过人,性子也沉稳。妾身总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


    刘邦点了点头,抱着她,如今正值夏时,衣物单薄,便有些心猿意马,手掌隔着绸衣在她背上游走,带着放肆意,“如意确实是个好孩子,朕也很喜欢他。”


    戚夫人娇着嗓子,“陛下,妾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邦手一顿,看了她一眼,他甚至还收回了手,戚夫人实在是有些愚蠢,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他总会被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糊一脸,但总归是他宠出来的,于是淡淡道,“爱妃有话直说便是。”


    戚夫人咬了咬唇,但还是说了出来,“陛下,太子刘盈虽为嫡长子,但性子软弱,才智平庸,恐难当大任。如意聪慧过人,性子刚毅,妾身以为……以为陛下若能立如意为太子,必能——。”


    刘邦闻言,神


    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想喝斥戚姫,但对于刘盈,他也是这么觉得,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子?这样的老好人,他要还是个泗水亭长倒无妨,可他是皇帝,太子如此仁弱,那就是江山的灾难。


    他沉默片刻,心里也有了计较,干脆顺水推舟,“爱妃,此事非同小可。太子之位关乎国本,岂能轻易更改?”


    戚夫人眼中焦急,“陛下,妾身并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汉室的未来啊!刘盈虽为嫡长子,但他性子软弱,难当大任。如意聪慧过人,若能立为太子,必能继承陛下的雄才大略,稳固江山!”


    刘邦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他应下戚姫的话,他这个愚笨的美人就会与娥姁对上,她唱歌跳舞还成,玩心眼斗狠哪是娥姁的对手?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子之位关乎国本,轻易更改,只怕会引起朝中动荡。


    戚夫人见刘邦犹豫,趴伏在他怀里哭泣,过了一会,抬头与他目光对上。眼中含泪,“陛下,妾身并非为一己之私,若陛下不立如意为太子,妾身只怕……只怕汉室江山将来会落入他人之手!”


    第70章 天禄阁(一)他不要面子的吗……


    刘邦看着戚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戚夫人话越说越荒唐,他是一点兴致都没了,他擦拭着美人眼角的泪,“爱妃,此事朕会慎重考虑。你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太过忧心。”


    戚夫人也是疑惑,但起身告退。“陛下,妾身告退。您也早些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刘邦目送戚夫人离去,他坐在殿内,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万千。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戚姫对上皇后,他怎么看怎么像往虎口扔小白兔,如意还太小,只有四岁,他同意百官也不同意啊。


    刘邦丝毫没觉得戚姫的野心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她能力不行,对有了如此志向的戚姫依旧没训斥,让戚姫真的认为。


    她可以,她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她儿子成为太子,日后她成为这帝国的主宰。


    做梦都不带这么做的,偏她认为,这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毕竟她要什么东西,跟刘邦撒撒娇就有了,实在不行哭一哭,总是能得到的。


    就是这样她的野心无法遏制的燃了起来,成熊熊大火,最终把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韩信被关入大牢已有三天,整整三天,硬是没人求情,刘邦就尴尬了,你们怎么回事,能不能给点力,大臣们不求情,他怎么顺水推舟的放人,总不能他抓了人,又自个去把人放了吧?


    这不出尔反尔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


    倒也不是不给面子,韩信这人怎么说呢,没人与他交好,他与子房魏倩走得近,但告他反的人是魏倩。


    子房很道系,他已经开始与黄石公一道修仙,不问俗世了。


    萧何与他没来往了,是这么回事,韩信往哪打,萧何往哪运粮,后勤给的很足。但韩信时不时就玩心跳游戏,他见死不救过,他想自立为齐王过。


    完全没考虑过推荐他为大将军,又一直给他输送后勤的萧何,他要是自立了,萧何成什么了?资敌?


    更何况韩信还抢功,他的功绩,哪怕他一个人占50%,汉营将士萧何后勤也能占50%吧?没有一个完美的团队,韩信他拿头去打天下,这些团队都是汉军,听曹参周勃樊哙的指挥,不然为什么刘邦窃个符兵马全拿走了,韩信的嫡系部队都能带走。


    他们为了大业听韩信的指挥,但不代表就是韩信的人马,包括后来招的攻齐兵马,他也是打着汉旗,他当时就算自立,这些汉旗下的兵肯吗?


    但韩信就是明明白白说了,他为汉室打下半壁江山,封个齐王怎么了?


    好好好,天下全是你打下的,战场上死的都是该死的。


    再加上刘邦封侯不裂土,给户不给治理权,他们也是头一次当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玩法,但韩信的封国明明白白摆那,这对比差太大,他们很难平衡。


    凭什么啊?


    合着他们全成全了韩信的功业,他们就是陪跑的是吧?他们攻城先登夺地算什么?


    他们的功劳搁一边就算了,萧何对他够意思了吧?结果呢?


    月下去追,压下命保他为大将军,萧何把他放心里,他把萧何摆战车上。


    这也就罢了,萧何对他恭敬行礼他就硬受了,自认二把手,你们这些都是刘邦的小弟,但他是二把手,刘邦死了他上位。


    就离谱。


    然后萧何在打仗时就非必要不来往,一封书信也没有,韩信逢年过节也想不起人家,立国之后萧何更不搭理他了。


    魏倩觉得,她完全理解萧何对吕后出主意,带着韩信入死地,这再不动手,他万一莫名其妙被牵连,萧家人口不是数字,是他活生生的家人啊。


    就算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那儿孙前程要不要?他与妻子情深义重,妻儿的前程当然比狼心狗肺的韩信重要。


    韩信自己是孤儿,怎么作都行,反正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其他人不是啊,李左车都早就跑了,免得惹祸上身。


    朝堂人看在眼里,生怕跟他扯上关系,他们敬重韩信赫赫战功,但他的战功是他的,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自己还不平着呢,他们硬是给刘邦闹了一个月琐呐。


    可谋反是死罪啊,他们不劝刘邦不能轻飘飘揭过吧?那以后不是想反就反?但要他杀韩信,他并不想,他其实还挺喜欢韩信这种德性的人。


    他就是喜欢心性单纯的人,比如沛县一众人里,卢绾最没用,但他就是与卢绾关系最好,周勃也是,他也挺纵容。


    后宫那么多聪明女人,他就喜欢戚夫人,其他的他都难记住人名字。


    韩信也是属于这一类,韩信还属于没心没肺加强版,其实封王第一个就是韩信提出来的,但刘邦气归气,杀心却全给了彭越英布,人心就是偏的。


    难道他不知道戚夫人这么爱他是为了荣华富贵无上皇权?不然还能爱他年龄大吗?人都有私欲,真爱至上为什么刘肥都六七岁了他不肯娶曹氏?而吕公一提婚事他就应了,还与曹氏断得干净。


    他有私欲野心,那么韩信有,戚姫有,很正常,各凭手段罢了。


    他们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总比让他猜来猜去的舒坦,玩弄人心他很擅长,哪怕陈平浑身是心眼子,他也能把握住,可他更想念沛县时不必玩弄人心的时候。


    魏倩知道此时刘邦的纠结,但他们奏这奏那,就是不说韩信的事,哪怕刘邦自己把话题挑起,他们也集体沉默。


    就集体沉默。


    他们不说韩信得死,也不说韩信得活,就不接这茬。


    不参入因果,因果里就没我。


    关他们屁事。


    刘邦只得拂袖而去,退朝。


    魏倩与魏无知一道往回走,魏无知被封了高良侯,他们一门两侯,也是头一份。


    魏无知这一生顺风顺水,他没有过人的才干,但他有过人的家世,还遗传信陵君的好相貌,所以朋友都给他面子。


    他今日过后便要去大梁为郡守,他看着魏倩,有些骄傲又有些别扭,“为父明日就启程去大梁了,你一人在长安,万事得小心,不要冲动,做什么事多思忖,多问问谋臣,万不可卷入太子之争。”


    魏倩点点头,他们这些王室里延续至今的血脉,可算是把如何自保刻入骨子里,魏王室几百年的烂账了。


    “父亲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一路顺风,我明日要睡懒觉,就不送了。”


    魏无知还能说什么?


    魏倩回到院子里就脱帽解发,把厚重的官服脱下来,大夏天,天这么热,穿这么多,还要端正仪态,简直要她命。


    好在六天一次,忍忍就过了。


    侍女们为她备好了洗澡水,魏泡在水里,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魏倩靠在浴桶边缘,温热的水汽氤氲上升,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闭上眼睛  ,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一整天的疲惫都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水波轻轻荡漾,拂过她的肌肤,带来一丝丝清凉。她伸手拨弄着水面,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丞相,要不要加点热水?”西筠轻声问道,手里提着一壶热水,站在屏风外。


    魏倩闭着眼睛懒懒地应了一声,“不用了,水还热着。”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西筠,你去帮我寻件轻薄的衣裳来,这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西筠应声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魏倩重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日朝堂上的情景。韩信有多天才,情商就有多负,这么多人,硬是没人求情。要是彭越,必是求情者众。


    他偏偏要挤身政局,入权利中心,这个大漩涡,最需要人情世故。


    “真是累人。”她低声喃喃,手指无意识地在水面上划着圈。


    过了一会儿,西筠捧着一件淡绿色的纱衣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的衣架上。魏倩瞥了一眼,那纱衣轻薄如蝉翼,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西筠在整理她散落的官服,“丞相,泡久了头晕,让侍女帮你洗头与擦洗吧。”


    “嗯。”


    待洗完澡与头,用吸水头巾包住头,她穿上亵衣裤,就穿上纱衣,就由着侍女为她擦着湿发。


    这个时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大部人头发都很茂密,西筠用檀木梳给她按摩头发,魏倩在这昏昏沉沉里彻底放松下来。


    此时是农历的六月,正是天热的时候,但汉初关中夏天也只是30度上下,最热的几天不超过35度,还好,她又有冰室。


    侍女们用冰给她泡了酸梅汤,虽然食物简陋,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可挑刺的。


    这时候侍从来报,巨子于府外求见,魏倩摸了摸已干的头发,此时正是正午,还没用午饭呢。


    “请巨子进来。”


    魏倩中发长发,用发带松散着捆着,便去见巨子。


    巨子一脸喜色,他听说魏倩马车回府,便过来了。


    “魏相魏相,天禄阁,石渠阁,已经建造完成了,您去验收一下,看看哪里不合适,我让人再弄弄。”


    他高兴得一来就拉着魏倩想往外走,魏倩忙拉住他。


    “巨子,不急,先吃个午食吧,大楼立在那里又跑不掉。”


    开玩笑,她这造型怎么能出门,还是验收天禄阁这样的事,魏死要脸面完美主义者倩,表示不行。


    魏倩与巨子一同用了午食,席间巨子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天禄阁和石渠阁的建造细节,言语间满是自豪。魏倩也笑着听他说,点头应和一二。


    饭后,魏倩回到内室,唤来侍女为她梳妆。侍女手脚麻利地为她梳理长发,挽起一个精致的垂云髻,发间点缀了几枚玉簪与发钗,既端庄又不失雅致。魏倩对着铜镜仔细端详,满意地点了点头。


    站起身来,换了一身青色绸袍,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走出内室。巨子早已在厅中等候,见她出来,随即笑道,“魏相风姿卓越,何人能及?”


    魏倩可难得一听巨子夸赞,果然有求于人,就是不一样,她矜持点点头,“巨子过奖了,我们还是先去天禄阁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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