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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方方方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意见分歧(一)萧何很气……


    在树木繁盛百花未谢的初夏,萧何来到了魏地,他路过大梁时,车马都平稳了,窗外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他让车夫停下,出来走在热闹集市里,黔首们笑问他买不买吃食,他摆摆手又觉得可尝尝,便让侍从付钱,结果吃一口就惊艳住了,一路逛吃逛吃过去。


    萧何比刘邦还大几岁,他曾是秦吏,兢兢业业,自然知道天下是什么模样。


    关中初时的惨状就不说了,如今也算是安定下来,他路过关中郡城看百姓安居乐业,也有几分自得,他与魏倩一道将关中惨状抚平,黔首们比起当秦人,更愿意当汉人。


    他以为那就是安定的模样了,直到来了大梁,他见识到魏倩真正发力的模样。当然有故土补贴的成分,但仅仅三月,就仿佛改天换地一样,快到竟让他有了难追赶的情形。如果萧何如果知道现代的梗,定会大呼,你要不要这么卷。


    魏地被陈胜吴广军队烧抢一遍,又被魏王豹这种无能之辈统治,韩信与魏倩给他的军报里说过,萧条比之关中更甚。


    可如今,也就咸阳能与之富贵相比,其实是魏倩在大梁号召令强,城里的大伙肯听她的,跟着她干,她对于家乡的投资上心程度也是不一样的,毕竟下水道都换成罗马的模样。


    魏倩是从造反之初便跟着沛县起兵的,她的原始股注定大伙觉得她功高,日后天下有她的一份,这种先秦思想,在前三千年都是如此,汉武之后的两千年开始中央集权。


    如今属于思想活跃,百家最为积极的时候,法家穿了儒皮也想挤进去,希望统治者再度启用法家。但此时的法家可不是现代的法家,更倾向人治,但秦实在太招恨了,所以很多人表现出来是拒绝法家,但其实法家并没有受过墨农那种打压。


    萧何看着大梁,他有无力,那是一种超前的脱离掌控力的感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很庆幸魏倩是队友而不是敌人,但队友过于上强度,又很难追感。


    如果萧何看过三国就知道,这种感受叫既生瑜何生亮,但是萧何也一眼就看到了问题,魏倩行事太过超前,百姓还未理解第一步,她就走到第五步,这样将人远远甩在身后,跟不上的人就会愤怒,豪强与贵族士人们背后捅刀,随之而来各种问题就出现了。


    大梁只是个小地方,她可以完全做主,因为祖辈,大梁她家就是最大地主贵族,如果汉地都这么搞,那直接就崩了。


    她太理想化了,这是墨家的通病,似乎这世界上的人就应该富足勤劳,一门心思向上攀登,可黔首们不识字话都说不太清楚,世人多木讷,当新东西出现得太快太多,他们会被食利者欺骗奴役,站的太高的人是看不到这些黔首的,可他们是大部分。


    魏倩从来到秦末就是贵族,能走到她面前的都是普通人里的人中龙凤,她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些人与后世普通人一般无二,把秦末黔首与后世百姓化等号是非常不靠谱的。


    她并没有看到这些问题,萧何一眼就注意到那是萧何当了半辈子的秦吏,一直解决基层黔首毛病。先前萧何就很认命的接过她不能顾到的部分,将所以基层安排到位,把她往后扯扯,步子太大就会扯到蛋。


    比如始皇,那典型的步子迈大了。


    萧何走在大梁的街市,看一个老人在卖着自己种的菜,他走上前,这些还挺新鲜。


    “老人家,你将这些卖了,自家吃什么啊?”


    老人看他头戴士冠,也乐意与他多说几句,“自家吃不完,天热了地窖也存不住,便拿来市集卖了,买些布回去,我儿在砖厂烧砖,晚了他赶牛车带我一块回去。”


    “这一来一回,多少里地啊?”


    “四十多里吧。”


    “也是辛苦。”


    老人笑了笑,“这有啥苦的,我家有牛呢,何况我儿在砖厂还可以便宜买些砖,把自己家里修一些,这样早上就不会有水雾了,被子都是湿的。你是贵人,自然不知,比我这老儿辛苦的大有人在。”


    萧何点点头,看了一眼这市集,皱着眉头往安邑去,安邑是魏地的王城,这里与关中一般无二,没有太过熙熙攘攘的市集,百姓们沉默的干着手头上的活,在挖井通水,在种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粮食藏在地窖与粮仓里,闲时就织布裁衣,茶楼酒馆相聚一二,人们并没大梁那般金钱欲望,几十里地跑来集市卖掉自己种的粮食。


    他的眉头才舒张开来,魏倩还是个有分寸的人,不然他真要去说道一二了。


    魏倩在安邑处理杂事能拖就拖,可算是把萧何盼来了。她对下面的办事能力真的受够了,陈适与沈寂一走,她仿佛失去了左膀右臂,还一时找不到能替代他们的人,其他人的办事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萧何不急不缓,他与刘邦述完职,听听往后的走势,对于高筑墙广积粮他是认可的,毕竟太快得天下也没那么多人去治,更别说魏倩还上强度。没错,像关中与安邑这种小农经济生活,对于汉初,都是上强度,基层治理者的水平与道德根本跟不上。


    萧何看得很明白,如果天下像大梁那样,起码得人人读书识字,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不然中层那帮人能利用这些东西把不识字没有分辨是非能力的穷苦人给吃了,然后罪还在上层的朝庭。


    萧何如果知道王莽,就会怼魏倩如今的思维做法是很像的,区别只是在于魏倩有汉的人才班子兜底,


    而王莽没有。


    刘邦能认同魏倩是因为他就不是那个干活的人,他是那个得利者,他自然希望他在时他的国家富强,这关乎于他的功绩。


    因为他也是个急性子,他巴不得今年出兵明年得天下,而萧何太清楚了,过于能耐的人是没有同理心的,他看科举都笑了。


    “大王为什么打完巴蜀就只放了两墨家人在那独掌权?既然有蜀锦有盐有林木,这地方为什么从官到吏不能全上自己的人?是不想吗?是嫌地盘多了吗?”


    刘邦哑口无言,那当然是没人啊,墨家接手的是治理,驻守的兵是汉军,没兵就翻不起风浪,后面有事再解决就行。


    萧何觉得是不是他让魏倩过得太顺了,帮她把大小事处理妥当,她才脑子里觉得汉营用人已经可以挑肥拣瘦了?还考过乡试才能当吏,一楼没建就想着建二楼,萧何都服了这两人了,魏倩十几岁不通世俗异想天开,刘邦这么大年龄了也跟着胡闹。


    “哎,丞相莫要生气,我觉得魏相所言也并非异想天开,这是可行的,只是得看是个怎么办法,科举前期可以面向天下人,不论百家何人,或者汉营内部文人都行,不满意现有位置,考个头名,那位子不就上来了吗?”


    “大王不怕最后来了一群法墨与儒?”


    “萧相,这汉地是我们的,他们要来就要遵守我们的规矩,何况这些人考了进来,不行就换其他人,遣散就行,若是那人犯了事,依法论处。能出什么乱子,魏相是少年人,少年人性子就是急,但我们能托住这底,何不让她放手去干呢?”


    “大王,如今天下诸侯都在召贤,他们开出的条件比你丰厚得多,很多人来投,只是看中了前景,因为天下诸侯里,只有汉王挡住了项羽。可这天下很大,大到哪怕天下士人来投奔于你,如果以魏相的想法治世,依旧管不了。我们向百姓要的十五税一也养活不了一个新的庞大的官僚,如果要变,那么就得征更多的税,从官员到百姓哪有能休养的时候?这套方法就不能拿出来,只能用于内部升迁,可升迁不看政绩而是考试,就又是麻烦事。”


    萧何觉得魏倩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的方法很好,但是她有这个卷生卷死的心力,其他士人有吗?如果有人摆她一道,基层她又管不到,她又当如何?大梁能顺利是因为魏家是那个地头蛇,而她又是魏家的主事人,但其他地头蛇会这么安分吗?


    他直接点出来而不是让魏倩去跌一个大跟头再说,那是因为他认同魏倩那颗为天下的赤子之心。但事不是这么办的,一看魏倩就是没具体办过事,萧何想,一个治国的丞相如此天真与底下脱层是不行的,他得让魏倩独立去处理事务,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这些超前又荒唐的想法他还能压下来。以后他与刘邦老故,她如此胆大妄为,既害了百姓,又害了自己。


    这世间改制变法,从来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流血的时候,她是承受不住的。


    “休养生息是正道,如关中安邑一般,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农忙的时候忙,农闲的时候去做些小事,清贫但也闲适,官吏也够用,毕竟村落有族老,县里有三老,官吏与三老对接就好。哪怕天下到手,慢慢的也能管得过来,不至于起冲突有冤案。”


    萧何再看了看科举制,摇摇头,“除非我们得天下,且教出足够多的士人,那么倒是可以用来治理天下,但这没百年也不行。而且如今考的话,识字的全是以往那些旧贵族与法儒,那么他们自然会来分食,可大王要分与他们吗?考过了原先的承诺不给,是不是失信于天下?”


    魏倩在现代也是学生,没当过一天社畜,她在汉地有萧何这专业后勤与十项全能的治理高手托底,她非常顺利,但她的顺利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的,但她并没有想过,而是在琢磨更大胆的想法,负重前行的官吏们自然会掀桌子。萧何是个政治敏锐度很高的人,他自然不允许还没干成大事就被人掀桌的事发生,所以他毫不留情的驳回了魏倩的改制。明初的制度适用于明,离汉差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的发展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汉初百姓还没开化呢,识字的都才刚刚够用。


    “况且与民休养生息,而不是扩大百姓欲望,我在大梁,山里的老人家,因为孩子在城里砖厂,顺道来市集卖菜,将自己的粮食卖出去。百姓都知道食利,豪强们不知吗?他们若连合开窍整起治下黔首来,朝庭分崩离析只在瞬间。而所有的问题用利来解决,那么日后谁戍守边关?谁兴修水利?”


    第42章 意见分歧(二)不就是吵架吗……


    大梁的发展如火如荼,魏倩在这片地方下了剂经济猛料,大梁是现代的开封,北宋时也称汴梁,安邑在现代是山西夏县,都是平原粮食丰足的地区。鸿沟也在此地,战国时挖通了黄河与淮河,让魏地富足更甚楚地,魏楚诗乐都盛。


    而魏倩想把大梁变成北宋时期的汴梁一般富足,从日用品到奢侈品,从琉璃到陶瓷,麻布到丝绸,一切应有尽有,都是出厂价。


    魏倩还兴办学校,但是她并没有做公益事业,学费比较贵,哪怕现在笔墨纸砚成本下来了,但老师工资很贵,不过平摊到整个学校,富农咬咬牙也是能出。


    贫农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她没办法完全去挑战世界,富农的孩子们能与豪强们一起读书,已经是进步了,也是权贵的退步了。


    这个时间读书改变命运不是一句空话,识点字就能当吏,富农家庭砸锅卖铁也送孩子去,如今没有男女大防一说,可魏倩看到,她招收学子时不分男女,但农人都供送的儿子,倒是豪强,从魏倩这不分男女品出了她的风向,儿女一道来,管家接送,在学校女儿也有哥哥照应。


    毕竟女儿在家也是要请人教导读书习字的,不会管家不知世故,那嫁人也是害了她,学校那点钱可比请人便宜多了。而且魏家明显凉了,结果因为出了个魏倩,居然起死回生,这便是力量,豪强们看到了女儿的能耐。


    还是那句话,因为大梁她可以完全控制,所以繁华大道她一往无前,其他地方没有朝庭点头,她动也无用,不如不做。


    可她没想到,萧何直接给她否了,当她听见萧何的论调时,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她意识到时代的局限性,强行改变确实是逆天而行,她生气的是萧何直接全盘否定,这就实在过份了,她又不是个软杮子。于是在魏王宫里,魏倩独自见了萧何,这里的建筑年久失修,有了凋零之感。


    魏王豹住在里头也没大兴土木,还算是唯一正常的行为,但很可能是魏人穷苦得他连伙食都付不起了。


    魏倩一身男装,头发用簪子高束,她与萧何相对而坐,煮的酒在炉上温着,魏倩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杯,抿了一口,她还是不喜欢这酒的酸涩感。


    “我入魏时,黔首穷苦,寒冬腊月,甚至没有一件保暖的衣物,火炕一入屋,人也活了过来。政策一下,大梁繁华便开了头,难道我的治理错了吗?萧丞相为何全盘否定呢?难道我所出的法子没一样能用吗?”


    萧何叹了口气,“魏相,这天下不是玩物,可以任由捏扁搓圆的,每行一步,都得思考三步。如今女郎的想法,我能缝合将那些动乱强压下来,那以后呢?”


    “以后读书识字的就更多了,”魏倩不以为然,其实从古至今政坛都是,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所以最后无能为力拖到社会崩溃的时候,也晚了,士大夫各寻出路,可百姓们哪有出路?


    “萧丞相怕出乱子,就顺其自然,看着百姓在穷苦里挣扎,反而觉得安心,因为秦时就是这样,汉初只需废除旧法就好了,秦弱民强国伤人和不伤天和,六国明面对法家骂声一片,


    可又全用的法家弱民强国一套。可是萧相,从来如此,就是对吗?”


    魏倩必须据理力争,萧何若摆烂,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让墨家乌托邦思想人全入她的阵营入官职,那后果可比王莽造成的乱世更可怕,她担不起这责。


    “魏相,顺其自然休养生息有什么不好?摊子一但铺开,那么问题也就越多,有谁能去基层解决问题,是你肯去还是曹参肯去?一时的繁华用几世的不安动乱来换,真的值吗?你是个少年人,不知道这世间日出日落的休养规则,治国之道,宜缓不宜急,宜安不宜变,百姓们也不想跑着进入你创建的繁华世界,商税三十是为了苛待商人,他们不事生产,投机取巧,照你的治理下去。朝庭得了钱,你得了名,富人得了利,百姓又得了什么?得了奔波吗?”


    萧何脾气很好,但他怼起人来,刘邦都是不敢惹的,而萧何对魏倩新制的看法,与魏倩看墨家乌托邦一般无二,都是想法美好不顾现实的死活。


    “百姓奔波身上有钱,就会出现盗贼,杀人谋财,对一无所有没有自保能力的黔首,这样奔波就是好吗?我们有帮助他们的能力吗?基层衙门管事吗?这还只是最轻微的,如果百姓觉得城郡容易得利,弃田地不种,食物从哪来?粮草怎么办?若他们产出利润被豪强看中,被人骗去藏起劳作,你待黔首们好,但其他官吏会在乎吗?他们不会,甚至也会诈骗黔首藏匿劳作,这些利润,他们就会如此做。我们管得了吗?魏相,我们基层有人吗?”


    萧何句句反问句句扎着她心,她只看到了现代的便利,没看到那种快捷便利前期铺垫有多少牺牲。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这些牺牲都是无意义的,没人去认同。可百姓就该穷苦吗?她更不能认同这样,如果不是百姓也想改变,他们怎么会来到大梁赚个辛苦钱,他们的热情与积极也不是假的。


    “可是萧相,正因为有困难,所以百姓才需要朝庭,如果朝庭袖手旁观,就这么看着他们在苦难里挣扎,你我都退缩了,还指望着后人出一个神人来改善吗?因为纺织机的推广,他们有了便宜的布,可以蔽体,可以保暖,女儿们能在衣服上绣上花。有了水车,有了曲辕犁与肥料,今岁萧相就可以看见粮食的丰足。有问题就应该一个一个去解决,而不是因为这些问题而举步不前。萧大人最怕的一点还没说出来,是百姓富足了,就没那么好欺了,当兵需要加强福利,徭役需要拨足款项。”


    “魏相,”


    “萧丞相——”魏倩打断了他的话,她有些生气,如果连萧何都拒绝百姓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只把他们当奴隶用,且拒绝他们向上攀登,哪怕只是衣食丰足,那么这世道得黑暗成什么样,她锦衣玉食,也得抑郁难平,他们道理一堆堆,如同鲁迅说的,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萧相国,你看看这些黔首吧,他们瘦骨嶙峋,衣不蔽体,被贵族屠杀如草芥。关中的寒冬,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我们装没看到,但不代表这些就没发生。那时我们是真帮不到,前有项羽后有章邯,我们只能解决能解决的,大王也拆了阿房,烧了旧木进火炕,才让这些人活过来。”


    魏倩的怒意已经难以压制,她不与萧何好言相劝,而是把以往的伤痛撕开,鲜血淋漓的摆出来。


    “千百年来,他们安稳在家种地,贵族杀人取乐时,他们无反抗能力,朝堂要人上战场,他们被放在最前面,一个徭役也能让他们死伤无数。而你,萧相,却对我说,他们跑出村里,会遇盗贼,会被欺瞒拐骗,他们在乡里就不会吗?他们连生死都握不住,百姓们是不识字,又不是傻,他们也知道成群结队,织坊的女孩们知道住在坊里。盗贼军队可以清扫,豪强欺瞒拐骗可以处以极刑,有问题可以解决。百姓都富了,国库难道是空的吗?哪怕统一天下,两千万人口而已,这些在一开始就写好的籍贯,能有多难?就是想不做不错,图个安稳罢了,可是萧大人,我们是一国之相,治理天下,如果只顾自己,不为改天换日,我为何要来投汉呢?是魏府不够富贵吗?”


    她生气的是在快速发展的时候,萧何却要按上停止键,哪怕是暂停,她都可以退一步,可按班就部她实在不能忍。萧何只不过不想用法儒墨,让他们坐大,他想用黄老无为而治,他只是拒绝旧贵族再登场,所以拒绝科举,因为读书人都是他们。


    至于纳多一点税就更好解决了,现代人都知道是每月赚一千免税,还是每月赚一万付点个税,哪一种好。


    “萧大人,你的那些顾虑,我们都可以解决,我们禁止他们私养部曲,官吏三年一换地,旧贵族们翻不起风浪,沛县功臣们也可以当地方长官,真的动员起来,我们不缺人,如果中途有问题也可以一一解决,萧大人,你两袖清风,不喜名利,可是百姓们喜欢,他们能攥在手里的,只有衣食与钱财,这些可以护住儿女长大与养老之用。”


    萧何深深看了一眼固执的女郎,他并没有再回怼过去,而是起身向外行去,光亮自门口照起来,尘屑浮在他的四周,他走出了魏王宫,走出了安邑城,城外乡里并不似城里那般岁月静好。这里贫瘠,黔首们穿着草鞋,在田里除草杀虫,很是辛苦。


    萧何看着那老实的汉子,“年轻人,这里有没有井,我去寻口水喝。”


    正好他妻子来送水粮,他点点头,“有,等会我匀你点,这日头大,是渴,村里头也打了几口井,不过听说,安邑城里,户户都有了水井呢。”


    萧何看着他满是泥泞的手,接过了他的陶碗,喝了一口。“如今正是征兵之时,你在家劳作也苦,何不去挣不挣功名呢?”


    “唉,我是独子,魏相定了规矩,独子不征,听说汉军营可比以前的军营好多了,立功还能领养老钱粮,可双亲尚在,妻儿孱弱,我岂能弃之而去呢?”


    “那你种地妻子织布,可够衣食?”


    “不瞒贵人,也是够的,如今主要是靠我那贤妻织布,等收成时,才能看到粮食呢,还好家中有些陈粮。等闲下来,就与乡亲一起去找个苦力做,有些力气,还能赚些工钱,我听说安邑与大梁有了比学堂还大的,魏相说是学校,贵人们都送孩子去,我们乡里有几户农人,也咬咬牙送孩子去读书,我也有一个孩儿才两岁,想多拼一些,让他也去那大学堂,读书识字出来,也省得像我与他娘这般辛劳。”


    “那可难为自己。”


    那汉子笑了笑,“那不是有魏相吗?人们都说魏相是金童下凡,她走到哪,哪就是好日子,以后安邑也会像大梁一样的,实在不行,农闲时跑去大梁干活,秋收再回家干地里的活,总是有路子的。”


    萧何沉默了,魏倩的话一字一句再扎入他心里,他回到安邑时有些恍惚,他突然意识到,他所想的安居乐业,对于百姓来说,是穷苦一生,他们不怕千难万难,而是连千难万难向上的路子也没有。


    罢了,他想,刘邦都认同了,都肯放权与百家与黔首,他又固执什么呢?他们都反秦反楚了,再造一场更大的反有什么要紧的。魏相啊,你放着富贵路不走,非要险中求一个普渡众生,当风浪汹涌而来,大风不止,你又承受得住吗?


    第43章 大宴宾客(一)赤裸裸的炫富……


    入夏后蝉鸣声也扰人清闲,刘邦在整顿军务,与韩信讨论项羽,他们知道项羽要打过来了,而项羽所攻之地,必是荥阳,这个兵家必争之地,荥阳西望洛阳,南眺嵩山,北濒黄河,东接河南郡(郑州),韩信试了试如今火药威力,直言项羽攻势不足为惧,而且诸侯都在旁观,可以打一场立威之战。


    被刘邦否了,他欲先休养生息,等汉地强盛了,而项羽与诸侯们估计有得闹,


    他可以承诺项羽二分天下,划下楚河汉界,至于什么时候开打就看时机什么时候成熟。


    韩信此时已经当了大将军,没人在他耳边挑拨,他建功立业的心态并不着急,也是预估战场的得失,他看起来用兵出其不意,都是险胜,但他不打无把握的仗。


    所以他兵马在手,每日里练兵训练,日子也过得去,等项羽攻来,他准备顺势吞了赵齐,那时项羽想与刘邦二分天下,他就得去吃下其他诸侯,而项羽团队士人不够的话,他们会自乱阵脚。


    夕阳西沉,军营外荒草丛生,照着两人的影子也倾斜,韩信长身玉立,谈起战事扬扬洒洒,刘邦听着韩信的布属,也是连连点头,君臣两和。


    两人非常默契不提萧何与魏倩两人突然的冷战,管不了管不了,刘邦反正是放权给魏倩了,怎么弄是魏倩的事,包括说服手下。而萧何在慢吞吞处理后勤与城建上的事,很多事情,魏倩就开始接手,她吃力的时候,萧何能帮就顺手帮了。


    而魏倩依旧准备科考,但前提是得扬名,她在大梁要办一场盛大宴会,也正好缓和缓和她与萧何争执之后的关系,毕竟萧何虽然没缓和关系,但也没给她撂挑子,沉默等于认同,就是缺个台阶而已。


    于是魏倩办这场宴会从下午就开始,还比起了骑射,投壶,魏倩是女子,那么来参宴的自然会带家眷,女儿喜欢博戏与蹴鞠,可以备好甜品与水果糕点,下午玩个尽兴。晚间灯火通明,歌舞美酒佳肴,内殿按古礼来,外间可以按自助餐模式,篝火晚会,也能尽得其乐。


    魏倩将想法交与魏欷,他就接过了这巨大工作量,但他管的事太多,钱棠就自告奋勇,她可以接手,弄完让管家看看就好,到时拉上柳细君与几个闲下来的侍女,大家一起办,定然能弄好的。


    待魏倩回大梁时,魏府一切都操办好了,酒是青梅酒与杨梅酒,倒与高脚杯里,也是格外好看。魏府庭院深深,池中有游鱼成队,魏倩步步走进去,这里翻修得比以往更为低调奢贵,魏倩走在魏府里,一时感怀万千,三年前,她还是那个付出最多,位子却在她兄长之后的女孩,为此她还不平过。


    如今她已然成主位,宴请群雄与豪强旧贵,她走得很快,天下都在为她欢呼。


    她走进书房,翻开竹简,恰是管仲的黄鹄,她定定的看着诗文,屋外晚霞漫天,屋内已点燃灯火,烛火恍惚映着她侧面,半明半暗,她看得有些怔愣,


    黄鹄黄鹄,戢其翼,絷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高天何跼兮,厚地何蹐!……


    管仲高唱黄鹄,挣扎牢笼破茧而出,大治齐国,功垂金石,一如此刻的她,她正在踏出一条新路,既得利益者的权利动摇,他们想把她关回樊笼里,可星星之火已起,只待大风卷来,起燎原之势,此时她怎会退,她若退,以后猎巫的时候,她哪有同盟可救她?


    这个蛋糕很大,甚至可以做到更大,她并没有去报纸上发动宣传思想,怎么能算激进呢,她有条不紊的建设,那些功臣贵族得现成的红利,她一朝破樊而出,也知上升通道,她为天下砸开,人人识字知理,那么是非功过,自有公论。


    她的请帖在上个月就已经发出去了,每个人也在寻觅着送她的礼物,魏府多年沉寂,一朝开宴,魏无知脸上都泛着春意,魏倩很是一言难尽,看着他忙里忙外的捣乱,魏欷直接劝他去寻书访友,府里忙着呢,钱棠的脚都走出泡了。


    这不仅仅是宴会,这还是一场造势,为大梁的商品造势。无论是如玉的各色陶瓷,还是琉璃酒盏夜光杯,或者是魏倩身上的丝绸,洗手台上的皂与日用品,无一不精致,大梁无一不产,还有魏府的装修,魏无知重修时,待客厅与园林都是魏倩要的低调奢华的古韵美感,又带着明亮通透。魏无知看着有些忧心忡忡,是不是有些过于炫富了,这真的不会出事吗?


    魏倩要的就是炫,毕竟要带货,尤其是要卖货与豪强富人,不让他们上头怎么带?况且这样也可以让项羽放松警惕,耽于享乐的敌人是很难引起重视的。在其他朝代,过于富贵可能让皇帝不满,但在汉初,她清白圣名可能真会引起警觉,毕竟商人与文人,在刘邦眼里是不成事的,是可以共富贵的。


    当开宴那一日,很多豪强富贾早早带着妻子儿女们一道来,魏府后院收整出来,给年轻儿郎与女郎们玩蹴鞠,这时魏府亲眷还在咸阳未动身,府里很是空旷,投壶博戏也已开始,园子里很是热闹,或下棋喝茶,吃着甜点,用白瓷盛放着,显得精美异常。魏地这些豪强贵族们本身都相识,所以很自然玩成一块。


    魏倩今日梳着高髻,两缕齐鬓发落在肩上,她穿着鹅黄色的襦裙,衬得她有些娇丽,金钗插入髻发内,翡翠项链很是润泽,与手腕上常戴的玉镯相映成章,她的妆容偏淡,但不显幼态,魏倩刚好十八了,正是青春无敌的时候。


    张不疑前几日也赶了过来,他随张良一道而来,一身月白锦袍的他跟在张良身后,眉心一点朱砂,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魏欷在外迎客,见到一身青衫的张良,亲自带到里间内室,陈平早就到了,与魏无知一块下棋,张良便朝他们走去。


    魏倩在此时出现,张不疑往后一看,她被众人簇拥着,他还看到有人向她介绍带来的美少年,魏倩面色都有些僵,他拨开众人挤进去,将一身鹅黄儒裙的少女抢出来,外面的众人还欲说话,魏无知就走上前,与众人寒喧,拱手见礼。


    魏倩衣裙的款式与发髻此时可未出现过,但美都是相通的,那些女孩便向柳细君她们打听,柳细君自然一一与她们说,过些日子府上会开绸缎庄与成衣铺,若是喜欢,可以买不同的款式。


    魏倩看着张不疑一脸不高兴的模样,捧过他的脸,初夏的艳阳并不灼热,如果在楚地,莲花就要开了,也会女儿划船采莲。魏地只是树上的嫩芽变得青绿了,并没有楚女的柔情似水。


    “公子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可是谁不长眼惹着了,本相帮你去教训。”


    张不疑听着她明显逗趣的话,冷哼一声,扭头朝内室行去,还挺傲娇。魏倩看了看张良与陈平,过去见礼打了招呼,后来韩信张耳曹参携礼而来时,张耳有些福分,张敖被刘邦看中了,欲为驸马,便让他去了咸阳,让吕后看看。他们几人谈论诗书道文,时间也是过得很快。韩信从当上大将军,就是汉地婚恋市场炙手可热的人物,他都不敢往院里走,被那热情吓到了,结果在内室还被他们哈哈大笑。


    魏倩就带着他们玩起了投壶,还起了彩头,韩信一直跟在魏倩旁边与她说笑,还越贴越近,仿佛一对璧人。张不疑就没法近身,可气得他决定要犯上揍大将军时,听到外院热闹的声音。众人疑惑朝外看去,便看见刘邦萧何被魏欷带进来,魏倩笑着唤了汉王,看着萧何见礼顺便喊道萧伯伯,一时几人相视而笑,这事便算过了。


    贵客均已至,宴会就正式开始,女子们步伐轻盈,婷婷袅袅的捧着一碟碟美食上了桌,外头也是正式的餐宴,魏倩说的自助餐模式被魏无知否了,魏无知觉得不成体统。


    但魏府的厨子伺候着魏倩这么刁的嘴,味道自然是其他地不能比的,况且琉璃酒盏盛着杨梅酒与青梅酒上来,红与绿的颜色透出来,一下子就夺了他们的眼,宾客也很开心,魏府宴搞得这么贵,也很是重视他们。


    乐师奏了魏曲,魏倩欣赏着美人们的歌舞,刘邦将薄姫带了过来,坐与他身侧,薄姫看着上菜的女子们与舞宴里的女子,她还是相熟的,便放下了心。


    今日晚宴过后,魏府里的琉璃酒盏与酒杯,还有陶瓷是最令人魂牵梦绕的,女孩们记挂着成衣铺,一时消费的欲望热情很高。


    然后这些魏地的豪强们,在大梁大


    扫购了一番,很多作为送礼之用,价格再高,他们的积蓄也够,再买了一些平价的白瓷,自家摆着也显阔。引得外面的订单也飞速而来,有富商组商队跑来,其中数陶瓷卖得最好,魏府这场晚宴很是成功,大梁百姓的腰包一下子鼓了不少,汉营与魏倩占了大头,纸与瓷与玻璃,让国库都暴富了。


    张不疑的气还没消呢,魏倩捏了捏他的脸,他抬手啪的一声将其打掉,魏倩瞥了他一眼,觉得少年过于闲着了。


    “那个韩信他图谋不轨!”


    “客气点,就是你爹见了也得喊声大将军。”


    张不疑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魏倩表示还是哄哄小孩。


    “好了好了,我不理他总行了吧。”


    “哼!”


    “德性。”


    魏倩与张不疑研究报纸,魏倩用春秋笔法把汉营科举描绘了一遍,把学而优则仕与公平公正的优点大书特书,写完让刘邦看后,他盖了章,于是发行天下。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44章 大宴宾客(二)科举分什么男……


    当汉营科举不论家世不论百家不论男女,学而优则仕,一系列规则传遍天下,诸侯嘲讽汉营用人不挑,而百家却看到了进步,诸子游历各国,也都是想推动时代前进,当有人将公平摆上了桌,那么属于莽夫的时代终将过去,属于士民的时代已然来临。


    最激动的是儒家,这一套方法,基本是儒家思想,别看汉营欺儒,但是用的还是儒士嘛。这个时代,儒道法墨是最为强盛的,法家地位尴尬,正是找活路的时候。


    当萧何看见报名的果然是一群贵族豪强之子与儒法墨时,脸色一度不好,后面才认命,而魏倩觉得第一次出题找别人不太好,于是把科考前一天把张良陈平郦食其叫来一起出题,出完强迫他们住王宫内,以免被人套话。


    萧何监考,魏倩任了主考官,此次科考没那么麻烦,就两个考试,过了就选上了,随后殿试选出优等,这样官吏都可收。


    吏也可升为官,升官途径也径明确,有功则升,政绩评选,这样没了那么多问题,毕竟公平二字,在这个时代是第一次出现,看萧何兢兢业业连个县长都升不上去就知道了,以前吏是没有上升途径的,除了有关系有名望。


    但魏倩这可就砸了有名望人的锅了,一时之间,她的恶名与骂声席卷天下,她乱社稷,乱阴阳,奢靡富贵,贪欲无度,只要能扣的帽子都往她身上扣。


    风雨欲来时刺杀她的人不再是什么小啰啰,而是有名的剑客,有一回宋庄与钱棠都非常吃力,那剑客还是被路边一个戴斗笠老者一剑刺杀,那老剑杀人后剑花也挽得特别漂亮,有那种世外高人之相,一眼就把魏倩吸引住了。


    让人送受伤的下属去了医馆,她向那擦剑老者行去,钱棠拦住她,她摇摇头,若是他要杀她,何必救她,就那一步杀一人的能耐,这些人也阻止不了。


    “在下魏倩,见过老先生,幸得老先生相救,不知可得恩公姓名?”


    那老者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听闻魏相执政为民,因而招了小人,顺手之事罢了,何谈相救之恩。魏相公正,为小人所嫉,老朽还是来参与科考的学子呢。”他想了想,“你唤我盖公便可。”


    “可是大名鼎鼎的胶西盖公?”


    “魏相也知我?”


    “国之贤士,岂能不知?”


    盖公主修黄老之道,修道修心,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于是魏倩将人请入魏府,奉为座上宾。魏倩看盖公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想问年轻时是否叫盖聂,但过于冒昧,她还是闭上了好奇心,也许只是巧合。


    “盖公与汉营正合,汉王也喜黄老之道,欲用此与民休养生息。”


    “那为何不用呢?”


    “因为时机不对,此时的天下,锋火未歇,百姓流离失所,安定下来需要法去保障,这法并不是刑不上大夫之法,而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法。需要儒家与治家,道家以修心,所以科举取仕,唯才是举,不问百家,只为问心与治世之能。”


    盖公含笑不语,而魏倩正缺出题官呢,便笑着与他道,


    “盖公是黄老大家,与学子一道考,有欺年轻人之嫌,不如当个考官,为学子出一二考题?”


    “魏相有治世之能,我有扶民之心,魏相不嫌我已年迈,也愿助之。”


    盖公便在魏府住了一晚,第二天被带进魏王宫,跟张良他们一块出题,科举第一考正式拉开了帷幕,由于魏倩说考百家之说,治理之道,百家之间互相借书已成惯性,儒家作为百家抄抄怪,被骂得很凶,但儒士不在乎,这叫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抄你是看得上你,抄得最多的道都没说什么,就他们多事。


    而报名人数超了两千多人,非常让魏倩感到诧异,其实很多有才学又不会花活的人,没什么名,但考试一出来,他们正好借这场考试博名头,于是报名的才很多,以致于有点神仙打架的感觉。


    而为表公正,考生的名字是被封着的,批完才解开,而出题人吃住在王宫,考完还得批卷子,陈平这种闲散人士都被安排了一堆堆的考卷,入贼窝,已认命。


    第一场乡试两千人里取八百人,汉营缺人,有基本学识与品德,都是可为吏之人,第二场会试是真正取仕,八百人取三十人,这是为选地方父母官,最后一场是殿试,只为争个名次高低而已。


    轰轰烈烈一个多月,这场粗糙的科举便落下帷幕,名次前三十人有四人纯粹是为博名而来,考完了便翩然而去,还说一句不过如此。


    对这种占用名次的傻雕,魏倩冷笑一声,划了这几人的名字,对外宣称汉营将永不录用,于是按排名向下取了四位,原本与官擦肩而过只能为吏的听见这好事,差点蹦起来,谢谢前人不慕名利,不像他们,只想当官。


    日后读书人多了,科举就不能再这般的草台班子,而是做到细节都完美。但那是日后的事,汉营三年一考,如今考过的人刚好填上空缺,巴蜀地很多儒士也肯去,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让墨家有大本营。


    “这虽只是开始,但却是个好兆头,汉王,便日后人才济济时,科举可帮大王将天下英雄尽入彀矣。”


    盛夏有些炎热,魏倩去年存的冰都用完了,不过魏倩觉得,比起现代那变态热度,此时的炎热是可以忍受的,她一直为图凉快穿着唐时襦裙,丝绸浮动,晚间风吹起来还有些凉,她与刘邦看着题名的金榜,与他说笑道。


    刘邦笑得很是开怀,事情进展比他想象中顺利,他自然开心,以前的诸侯王要是城中遇见知其身份的百姓,哪一个不是被嫌弃到死,被唾掩面,连骂带打,但他在魏地与百姓混了面熟之后,时常被拉着投喂,这是民心啊。


    “哈哈哈哈魏相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这么一选,是真方便,不过这百家尽收,先前与萧相子房所约用黄老治国之说,要食言了。”


    “百家各展所长,旧王孙也翻不起风浪,这有什么不好呢?大秦的郡县制很完善,我们照搬,还省了麻烦,大王不必担心,如今天下骂声连连,等过两年项羽的政策压下来,那么人心就又齐了。”


    “听说你身边多了一老者?”


    “他是盖公,不仅博识,还剑术卓绝,上回还救了我一次。”


    “也好,你近来是有些招恨了,可莫独身外出,魏相是吾股肱之臣,万万当心。”


    魏倩笑笑应了,他们行在街市上,安邑也被休整得整洁繁荣,他们身后跟着一堆人,行于闹市并没有人过来打扰。


    “大王,今岁科举虽然粗糙,但也是第一次,与韩信登高台一般,既然汉王招贤,不若再给他们一些体面,让他们上上天台敬拜,大王为状元郎赐锦袍赐状元冠,与榜眼探花打马游街,给个轰轰烈烈的排场,也让百姓一起热闹一下?晚上让会试三十名赐官者一道入王宫办个琼林宴,如何?”


    “这时间是否有些赶?这还得让他们赴咸阳去,是不是太折腾了?”


    “这次在安邑选拔事出有因,安邑离咸阳不远,一日便可赶到,要授官自然得在阿房宫授,那里壮阔有


    天子气,他们也能更加归心,日后还得自称天子门生呢。”


    “也好。”


    当这事与考生们说,他们自然无所不应,被军队护着,跟汉王一道回咸阳,路上安危吃住都包了,没什么不好。不然只是榜上题名,着实太单薄了些。


    这次的状元是个熟人,张苍,他虽然在男女问题上作风不好,但实在是个能人,与其他考生一道简直是降维打击。他原就是大秦的御史,主柱下方书,掌管四方文书。后来犯事,不知所踪,这次科举倒是把人炸出来了,魏倩看着张苍的名字,摸了摸下巴,以后犯事可千万别犯她手上,她可不颜控。张苍好书,无所不观,无所不通。历史上他就是帮大汉制定律令,又是《九章算术》的主要编辑者之一。


    但张苍仗着自己的好皮囊,到处骗美妇,光妻妾就有百余人,他长寿,古人编排他好人乳,所以才活到104岁,但事实证明,人乳没有长寿的功效。两次犯死罪都因颜值而免死,但魏倩当政,他日子可没这么好过了。能人也不能干恶事,她可不缺人。


    让她惊喜的是探花是名女子,出身名门,姓班名玉,班玉,魏倩念叨,班家日后会出班固与才女班昭,如今早有一才女倒也正常。三十人里就一女子,其实也很不错了,毕竟这时候女子专研学问的,可太少了。不过那七百多吏里,倒是有二十多位女子,比她想象中好的多。


    班玉笑着穿上探花服,帽上插着牡丹,是她路过花坛摘下来的,她一吐郁气,班家人人不看好她,但偏偏她最争气。


    张苍望着近在咫尺的咸阳城,恍若隔世,他奔逃时没想到还会回来,内侍帮他宽衣换上状元红袍与状元帽,他与其他考上一道步步走向上天台,酬谢天地神灵,以扶江山社稷,再回前殿参拜汉王。


    便带着一行人锦衣冠帽打马游街,咸阳城的百姓早缓过劲了,秋收前还有这么热闹的事,他们纷纷前去观看,状元长得好,他们也掷些绣囊。张不疑看着这些人,他因为张良是出题人,被他爹禁止参赛,就算得了名次,也会被人嘀咕,不如下一次。


    金榜题名打马御街,这体验感谁体验了都说好,待晚上琼林宴,果然被魏倩说中了,刘邦办宴会的时候还得找她借人呢,时间赶,魏倩让钱棠与柳细君按魏府那思路办,吕后还同意把她先前的模式,带着现代化的晚宴模式给同意了,琼浆玉露,美酒佳肴,各式甜品,方便又狠狠惊艳了文人们。


    他们或站或坐,或谈诗论道,舞池中央有歌舞助兴,还有人执笔记下宴上诗文,总而言之,这场琼林宴奢贵又文艺,很是为文人乐道,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文。


    张苍被任为常山郡太守,其他的也被一一安排进地方,走马上任,日后以政绩论升迁。


    这么一忙活,盛夏都快进了尾声,马上便是秋收了,秦末幸运的是,没有什么天灾,风调雨顺,当项羽来攻,刘邦便带着张良郦食其陈平上了前线,与项羽在荥阳僵持着。


    魏倩与一帮重臣开会,当摊子大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那么秦的礼法与律令可以用来借鉴,与民约法三章是因为民好管,但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该怎么律令还是怎么律令,与军队一样,知法犯法,犯事者就不能轻饶。


    但她的律令并不苛责,主要是不能盘剥苛责百姓,杀人放火当斩,贪污腐化过千金当斩,其他与秦时对待官吏一般无二,毕竟秦时苛责百姓,可不苛责官僚。但同时,她把待遇也提高了些,官吏养老有朝庭管,退休后依旧领三分之二俸禄。


    这在封建王朝也是头一回,所以对律令有怨言的,也被这好处给堵了回去。毕竟这时代的文人多是清正之人,他们或许各站自家学说,但是都是为学术争端,他们的信仰是后世儒生难比的。


    而刘邦与项羽在荥阳对持时,韩信就把赵地给吞了,很快啊,赵王都没反应过来他人就没了,萧何管着两线后勤,而魏倩也动身往赵地去。


    第45章 燕赵旧地当时你给我一个笑脸……


    江水长,秋草黄,几阵秋雨后天气转凉,今岁汉地收成丰足,人人脸上带着喜色,韩信望着绵蔓河一带,汉军大帐和郎中令台刚刚到,在用极为便利的芦草,滋滋点燃战火。恰如汉军烽火熘拨赵境。


    赵地继长平之战后,战争在他们心里长了根,白起坑杀四十万赵人,让他们对投降拒绝,没有人敢提这两字时,军队的孤勇也使得汉军有些绝望。


    八万赵人如虎狼一般奔跑出来,并车列骑,扬来尘土轰轰烈烈,天地几为倒悬,陈馀帅纛随大军一道,在欲胜之时,张耳都有些绝望,他若败,陈馀是不会放过他的,正如他也不会放过陈馀一样。


    好在井陉北道,仄逼险峻,背水一战便是此时此地,胜利来的突然,当陈馀死在张耳冷霜的剑刃下时,大局已定。还有灌婴所部齐声震耳的呐喊,韩信让左右侍从一起吼喊着“赵国已亡!”


    赵国已亡!


    他们将韩信逼得背水一战,越是牛逼的将帅,越是会逆风起势,在顺风局是看不出来的,当陈馀以为胜券在握时,并不理会李左车的建议,让韩信背水一战成为绝唱。自此韩信之名威震天下,不知项羽此时再回想那个数次献策被他赶出去的执戟郎,又会作何感想?


    张耳如愿的杀了他,他与陈馀是至交,但终究变成恨之入骨的仇人,战争血水染红了江水,分不清到底是汉人还是赵人的,漂浮的朱水,它又在向西奔流,随之而夹杂残断的戈,漂流的铜枪。


    赵人已降,这一次投降并没有屠刀,魏倩带着丰足的粮食与衣裳,他们打开赵国的粮仓,分与赵地百姓,赵的旗帜落地,汉的旗帜升起,赵地百姓很沉默。当年长平之战让赵人恨透了秦人,始皇幼时在赵地为质时吃了苦头,掌握权柄后对赵地贵族百姓都极尽苛责,始皇一死,赵地是拔旗而反,这些恩怨里夹杂着百万赵人鲜血。


    赵地的士兵韩信决定并入汉军时,魏倩从不张口过问军队的事,但这次她看着名册,叹了口气。


    “汉营不缺这点赵兵,他们都是丁壮,赵地与先前关中一样,只剩老弱妇孺,他们如何生存呢?户户有寡母幼儿,况且赵人对战争估计都有心理疾病,放他们归乡罢。赵地已归汉,日后缺人在汉地征兵,他们也是良人,入伍比降兵更有归属感。陈馀亲信兵马入矿山吧,大将军,如今粮食丰足,倒也不必杀戮过重。”


    并不是魏倩圣母,而是无畏的杀人实在不必,韩信的剑没有杀市人屠夫,而是挥剑向旧王孙,他们掌握了太多资源,如果不杀,赵地也掌握不了,魏倩对此没有意见,成王败寇,这是他们享了赵地千百年富贵应受的。


    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赵亡之时,也没有一个王孙是无辜的。


    “魏相仁义,这些士卒便放归罢,其余将兵亲信,既然矿山缺人,便放他们一命,魏相来得正好,这庆功酒,魏相一道同乐如何?”


    “将军相邀,为庆此番大胜,自然得来。”


    当赵军心如死灰时,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巨鹿之战坑杀秦军二十万,这种大战如果不能用的话,灭国屠杀太过寻常。当他们剩下的十几万兵卒被拉到后帐时,曹参站在高台上,与他们大声道。


    “赵国已亡,赵地已成汉地,今日你们脱了甲胄,卸了长矛,就领着粮食回家去吧,今后你们是汉人,将你们的籍贯一一来说,若是良民,对上了便可领粮食走了。对不上就继续俘虏在汉营罢,不过放心  ,汉王仁义,不会无故取你们性命。”


    毕竟放归也只能放归良民,赵人军营也是有盗匪之徒,这些人放出去就是给自个与百姓找麻烦,不如去矿山挖铁煤劳改,过几年有钱就发工钱就好了。


    士卒领着粮食,这些米面是够路上饱腹所用的,汉营将军们跟他们说,家里定有发放的粮食,今岁无灾,收成也好,今年不缴税,汉王还给予补贴,回家吧,此后便没有赵人了,都是汉人。


    他们接过粮食,与乡人穿着新发的粗布麻衣,走上了归途,当他们徘徊在村口的时候,还被乡人警惕,直到父母或妻子认出他们,相拥嚎啕大哭。


    当他们领到田地与粮食时,他们对变成汉人是沉默的,当他们儿郎回家时,他们自发的立起了被风吹倒的汉旗,他们已经走过了苦难的尽头。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赵地平稳的过渡了权力,这其中的杀伐血腥曹参去解决了,可是黔首的苦痛需要时间去抚慰,风萧萧兮易水寒,秦的一切从赵地抹去,赵的一切也在这片土地消散,但苦难留下的后遗症没有,只能靠春花秋月慢慢疗愈。


    魏倩带着部曲,一身飒爽骑装骑马踏月而来,这是一场险胜,也是一场奇迹,篝火大燃,将士们欢畅饮着,他们朝她挥手,魏倩也扬挥着,她走到韩信身边,曹参与周勃在与张耳拼酒,才刚开始张耳已是大醉,篝火映着众人脸颊通红。


    时有山风刮过,火星子炸得直响,众人宰了羊与猪,更多的是素菜,混着油腥一起烤了,将士们喝着庆功酒,这场死里求生的胜利,喝着酒让他们又哭又笑。


    韩信的眼睛很亮,他是为战场而生的,军营是他的主场,他拉着魏倩走到篝火旁,与众人一块围着火焰跳舞。汉营里除了沛县人,就是关中人了,他们原先是秦人,兴高之时,他们唱起了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千百年来,这首歌刻进了他们的魂灵里,这时无人挑刺,后来他们唱起了采微,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首采微不论国界,不论是秦人还是楚人或魏人,它抚慰着每一个战场的灵魂,他们在老家,都有父母妻儿,都在等太平后,他们卸甲归田一家团圆。


    “大将军,你也来一首。”


    “大将军,来一首!”


    气氛有些低沉,他们起哄让大将军也唱,韩信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可没人教过他唱歌啊,不过出身楚地,最不缺乐曲。他唱了一首经常听樵夫砍柴时唱的山歌,这一雅俗共享的民谣又炒活了氛围,火焰的光映到了他的脸上,魏倩为他鼓起了掌。


    韩信不知事时失去了父亲,少年时失去了母亲,他少时的理想也是寻一风水宝地,为母亲盖一处很大的墓,日后能庇护子孙。


    待氛围最为热烈之时,将士们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们开始起哄魏相也来一个,毕竟魏相可捏着他们的军响与待遇,平日里恭敬热烈着,但氛围烈时,胆子也大了。


    魏倩愣了愣,不过她可不怕唱歌,她在军营里与将士庆功,一时想起来的竟然全是现代歌,如同采微让将士心碎,历史剧的歌曲也让她恍惚,她清了清嗓,于是开口道。


    “好,唱就唱,不过我可不会诗经,给大伙唱个新奇的,你们定没听过。”


    当时你给我一个笑脸


    让我心跳一辈子


    使我的目光永远溶进了你的背影


    岁月老去,我已不能爱


    转过身往事突然清晰


    重复你的目光


    再也难串起我的记忆


    夜深深,梦缠绵人沉醉


    既然离别难免


    今生何必相会


    今生何必相会


    流星闪过,莫须伤悲


    千百年之后,谁又还记得谁


    这首汉武大帝的歌曲,魏倩高唱了起来,晚风吹着她的声音,她开口的时候,喧闹声都停了下来,夜很静,前面听得清楚,魏倩唱不出原唱的浑厚,但她声音清亮,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她得了满堂喝彩,不过魏倩觉得,以她的职位,就是再不好听,那下面的人也得闭眼夸,就像现代晚会,领导台上一唱,没一句在调上,主持人也闭眼找补。


    韩信看着魏倩在篝火下高歌,听着她的歌声,眼睛里满是痴望,风吹过来,火星四溅,就如同她所唱的一样,当时你给我一个笑脸,让我心跳一辈子。


    人在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从此再看不见旁人半分。


    之后韩信带着她,教她跳篝火舞,很是简单快乐,火焰跳跃在他们的眼眸里,听着韩信的战后炫耀之言,她也笑得很大声,一扫先前挥之不去的郁气。


    其实在一首采薇唱了千年的地方,新歌真的是如听仙乐耳暂明,魏倩这歌又很符合汉人的心,柔情与豪情并存,还好记,很长一段时间,前面听到了一直被后面的人缠着教唱,后来有专业的歌者唱出来,风靡一时。


    但这都是后话了,后来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到了大半夜,才终于消停了,魏倩喝不了如今带着酸味的酒,不过意思意思几杯,倒是韩信曹参他们大醉,魏倩看时候不早,便带着部曲回城郡里去了。


    在魏倩的歌传遍军营,有音律很好的将士听了,他们高歌起来,与原版很是贴近。但韩信缠上魏倩,让她再唱几遍,把魏倩脸都气绿了,谁来教教这人跟同僚怎么相处,他对刘邦也这么没进没退吗?


    靠,还真是,于是魏倩也懒得与他多说,并且甩给他一堆军营的事,忙去吧你。什么时候韩信平日里的智商跟情商也能像战场上那般运转正常,明明是活在三次元的人,放二次元里居然毫不违合。


    但人在相处久了之后,是会产生感情的,朋友之间都是如此,更何况韩信还老是把魏倩当智囊一样,什么事都来问问。而人是拒绝不了一个有着赤子之心单纯的人当朋友的,于是魏倩听着韩信吹牛皮,最无语的时候,一般是怼得有来有往的。


    但韩信对她的意思她当然能感觉到,但是魏倩觉得,她把韩信划进朋友圈,已经是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了。对于情商洼地的人,实在不适合谈感情,她没有给人当妈或好为人师的爱好。更何况将相和没什么问题,但要是将相结盟就有大问题了,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她又没疯,她怎么可能为了旁的人自毁前程。


    张不疑虽然年龄小,但情商却很高,毕竟是张良带在身边寄与厚望的长子,很多时候,魏倩忙的时候,他也在给自己找事干,看魏倩闲下来梳妆了,才贴过来一起玩闹,给双方足够的空间。那双桃花眼生起气来瞪圆了就跟猫眼一样,魏倩也喜欢或逗或哄,但魏倩也知道,是张不疑付出的感情与带给她的情绪价值更多些。


    毕竟她与张良同是重臣,他偏偏赖在魏府遭人闲话打他爹的脸,也就是张良清风明月万事不理的性格,换其他人早就闹起来了。


    第46章 汉王窃符(一)我给你四万斤……


    当赵地事宜都交待完毕,魏倩就启程去了荥阳,此时已是深秋,叶已枯黄,天地昏沉,去年也是此时入的关中,才一年而已,已是大变样。


    家家在准备过冬的柴火,稍富些的人家,已用上炭火,并不是木炭,由于官府冬日出售便宜黑炭与白炭,商人也只得将炭价一压再压,薄利多销,便是农人也烧得起了。由于汉地多在北方,天寒地冻,有了火炕对于炭的需要量还是很大。


    魏倩离开赵地的时候,赵地百姓十里相送,魏倩看着一路送来的黔首,看着他们刚刚恢复血色的脸,长叹一声,然后对着他们说道。


    “谢过父老相送,吾此时离去但赵地政策不会变,你们已是汉人,而今天


    下未定,黎民皆受烽火之苦,暴秦已亡,暴楚更甚之,而今汉王率仁义之师,还天下一个安定。杀人者偿命,奸淫掳掠盗匪之徒严惩,除三章之法,再无约束。诸位可安心,过几日会有人来赵地监管,今年所赠粮食,所分田地,也是希望父老能过个好年,缺钱者有力气可以去县衙找找工,今年把房屋修整,明年好好开荒,今后日子就好了。”


    队伍里的中年人走上前,“我们知晓,那些官吏与我们说过,我们听闻魏相离去,想来送送魏相,以谢魏相恩德。”


    “回去吧,等天色晚了也不安全,父老乡亲们的心意我已知晓,回罢。”


    魏倩再度走上马车再启程,此时她马车上的马已换上汗血马,还是去年她入住咸阳魏府时,刘邦给她送的贺礼,还是无杂色的两匹,今年才驯稳妥了给她的马车换上,真的成了宝马雕车香满路。


    当物欲尽度丰盈之后,她连朝堂上那些阳奉阴违之徒都看顺眼了,只是战时不方便讲排场,两马不好控制,不然她就有了比董卓更嚣张的排场。


    柳细君已从秘书升至丞相府的长史,与另一位科考榜上有名的学子一起,那名学子唤陆亮臣,是法家之人,很是能耐,柳细君显得就有些吃力了,但她是心腹,显基础薄弱,很多事情都要从新学起,还好陆亮臣能补缺。


    又有秘书两人,配置很是齐全,她便没有先前那么天天与那些人斗来斗去。当然,很大原因是萧何接手了,有他托底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赵地韩信在守,他的眼睛已经看向齐地,这次他帐下有了个能人,李左车,名将李牧的孙子,是个中年人,放入人群中都找不着人,但异常能耐,如果陈馀听李左车的,韩信生死难料,更别提输赢。李左车在韩信身边魏倩很放心,她希望韩信学学李牧对赵国的忠信,算了,刘邦都不指望韩信懂这两字,她就不掺和了。


    韩信的思维还是处在周王室,他效忠君王,但是也要得到相应的回报,比如王位,他会不会治不要紧,但他就是要,而是封国的独权,不是虚的爵位。


    而且他放任刘邦被围被追杀也很简单,他没有去救的义务,老大活他是老二,绝不背弃,老大死了他就是老大,非常朴实无华。


    荥阳很是焦灼,项羽顶着炮火也要攻城,而荥阳不能丢,他们倒是可以跑,城中百姓必被屠杀,而且是一条战线十余城。


    魏倩到的时候城中气氛很是严肃,百姓都在往外逃,萧何的补给源源不断,所以刘邦也没在意,但贫穷人家是没有地方跑的,他们只能希望汉军赢,帮忙一起守城。


    刘邦看向与他出主意的陈平,此人在楚营也是在高位,也许他真有办法。


    “你说,要一万斤金?”


    陈平点头,这是最少的数字,想要范增的命,可不能惜成本。“对。”


    刘邦看着这容貌很盛的近臣,想了想,“有几成把握?”


    “三成。”


    “才三成?那我给你两万斤金,有几成?”


    “两万斤金?”陈平眼一亮,“有五成。”


    “好,那我拨你四万斤金,范增老贼必须死。”


    “诺。”


    金银的多少,决定陈平的办事速度,这么一大笔钱拨下去,萧何硬是问也没问,魏倩觉得萧何有些欺她了,怎么她下决定时质疑的那么多呢?


    刘邦看着魏倩过来,很是开心,“辛苦魏相了,赵地事处理的漂亮。”


    “不妨事,大王,荥阳如何了?”


    “项羽主力皆在此,幸好有炮火挡着,不然估计城早就守不住了。再等等,不过张耳倒是给我来了信,言语之间想留在赵地,若是以往的想法,给他封个赵王也不是不行,但魏相说的在理,你都没封王,他凑什么热闹?可是又该封他什么呢?”


    赵地可不小,北有信都、真定、常山、中山,又得涿郡之高阳、鄚、州乡;东有广平、巨鹿、清河、河间,又得渤海郡之东平舒、中邑、文安、束州、成平、章武、河以北也;南至浮水、繁阳、内黄斥丘;西有太原、定襄、云中、五原、上党。


    历史张耳得封赵王后,韩信立马就摆起来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背水一战打下的赵,凭什么给张耳,所以他逼刘邦封齐王,那气可大着呢。


    “赵地挺大,这地方岂能让一人治之,不过可以三晋划分,北边冀州(河北南中部),中间河东(山西中部),南边豫州(河南中北部)。封张耳为宣平侯,拜资政大夫,领冀州巡抚,安北将军。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巡抚可掌州地军政、民政、吏治、刑狱、关税、漕政等。总督管军政要务。如果只是按郡县制封太守,显得大王小心,如此体面也不必太过放权。”


    毕竟也是封疆大吏,张耳胃口太大,张口就想管赵地,她理顺的地盘岂会拱手让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这些地方可够分了,还得是魏相通这些。如此韩信也好封,便封为淮阴侯,大将军,拜荣禄大夫,领冀州河东豫州三州总督。”


    刘邦举一反三,张口就来,人家韩信统率三军在赵地,本来就有赵地军政实权,但魏倩认真帮刘邦写好封赏的旨意,刘邦看着写好的,按下了王印。


    “魏相再写一张吧。”


    “大王请。”


    “魏倩功勋卓著,封为安远侯,拜光禄大夫,右丞相,遥领豫州巡抚。将大梁与安邑也划为豫州之内吧。”


    魏倩愣了愣,依旧写完,刘邦按上了王印,她恭敬给了大礼,“谢汉王,臣领旨。”


    不过大梁与安邑本就是豫州的,开封与郑州嘛,但州是汉初划分的,以前是没这概念的,但因她之故,倒是不错。


    不过安远侯与光禄大夫都是正一品,右丞相也是,她年纪轻轻不到二十,感觉自己快封无可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下一个这么年轻的侯还是霍去病,她有点慌,她倒不是怕老板整他,她怕天妒也。


    刘邦三个侯,两个一品大夫,一个二品资政大夫封下去,旁人自然眼红了,但萧何张良都没封,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刘邦特地开会安稳人心,先打天下,这天下大得很,荣华富贵都有份。


    刘邦的意思除了军政,豫州由她控制了,她还是右丞相,老板是真不怕她以权谋私,魏无知还在大梁当太守,知道长官变魏倩时,又得知她封侯,拜光禄大夫,还一边当右相一边当封疆大吏,牙都泛酸了。这丫头也不知道让她爹升个官,全自己领着。


    刘邦的四万斤金起了作用,这么一大笔钱砸下去,楚营人心动荡,加上久攻不下,项羽开始内耗,范增果然逃难被气死了,毒士已亡,项羽回过神发现中了离间计,怒发冲冠,向荥阳发起了猛攻。


    荥阳守不住了,火药也拦不住战神的暴怒,魏倩是被安排第一批走的,她还带走了薄姫与城中百姓,往大梁逃奔,沿途让百姓逃入深山,等项羽走了再回来。


    刘邦坚守到最后,韩信的支援迟迟不来,此时韩信眼里心里全是齐地,他哪管荥阳什么形势,将士人心浮动,他强行压了下去,荥阳他去了也拦不住项羽,也不知道刘邦在撑什么,还不快弃城而去。


    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萧何张良郦食其陈平走一路,他自己走一路吸引火力,被陈平拒绝,陈平与刘邦道。


    “大王不可以身犯险,范增一死,项羽必恨大王入骨,此时落在项羽手上,难活矣。我见军中有一人,名纪信,与大王长相身形相似,不如让他假扮汉王,引开楚军,此时方有一线生机。”


    “纪信?这名好生耳熟。”


    夏侯婴在一旁回道,“汉王,是沛县跟来的兄弟,因整日爱发牢骚,被称牢骚信,还是一小卒。”


    沛县兄弟,还只是小卒,这也是稀奇事,只能证明人缘不好,没人帮忙说过话,老板还想不起来人。


    “可是沛县兄弟,我岂能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这有违道义,日后弟兄


    们怎么说我?”


    陈平不理解这种思想,贵族门客为了主人赴死没人会说什么,甚至主人都记不得那人名字。“汉王,用一人来救众人,这种取舍没人会说三道四的。”


    “我有天命,定能逃出去,此事不妥。”


    “大王,不妨问问纪信的意思吧。”


    纪信原本历史陪着刘邦赴鸿门宴,是有机会升小将的,但魏倩过来,没有鸿门宴,自然没了他立功的时机。纪信因死而活,活在历史与城隍庙里,被刘邦感恩封其家眷为侯,刘邦还下令全国各县城建城隍庙。


    故后人称纪信庙为“城隍庙”,纪信塑像为“城隍老爷”。后世为他写了很多诗,其中一首为,“汉祖东征屈未伸,荥阳失律纪生焚。当时天下方龙战,谁为将军作诔文。”


    不出意外的,纪信同意了扮成刘邦,吸引楚军,刘邦很是震动,战场上将士死战,与战场外为他赴死是两回事。他当场封纪信为安汉将军,毕竟生前封与追封是不一样的。


    刘邦的游侠思维让他记住了纪信的大义,但在历史上,士卒为救主公,是激不起丝毫水花的,更别说立国后全国建城隍庙为他燃起香火。


    刘邦并没有贵族当权者那般,下位者为他赴死是应该的想法,他们生来是贵族,思维便看不见底层,哪怕他们曾经都生活在市井,但那也是一时落魄。


    刘邦与萧何韩信他们,生来就活在底层,黔首的冷暖人生也曾是他们的人生,韩信生来桀骜,但刘邦萧何曹参不是,他们是秦吏,以为这辈子都是,乱世是非常意外的机会。这种机会里,他们的身份变了,思维却不曾改变,他们惜命,知道其他人也惜命。


    刘邦看着纪信穿上了他的衣服,上了他的战车,他心里很是难受,深深的看了那个跟他极为相似的身影,便离去了,由夏侯婴驾车,他往相反的方向疾奔,文臣们昨日便跑了,他等到今晚,城破之日速奔。


    此时城中已是空城,楚军一进去,火把落地,荥阳城的火药尽数炸开,血肉横飞,让楚军迟迟不敢再进去。


    第47章 汉王窃符(二)汉王你偷得好……


    “报——”


    风雨欲来,黑云翻搅电走金蛇,黑沉沉的欲坠下来,云缝里掣着闪电,闷雷滚滚。荥阳在战后未退的血腥气里越发躁热,刘邦坐于堂前听着弟兄们念叨声,胸中火气愈旺,斥侯脚步未至吼声先入耳,听得猛起身几步上前,双目灼灼看着来人,二指并拢指门外,高声问。


    “韩信来兵了?”


    “禀大王,项羽又发兵攻来了!攻势猛烈,荥阳今日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斥侯话音未落,樊哙大嗓子就震得耳朵疼,“这韩信,一次二次三次,汉王四次求援信都不顾,莫不是自己想称王。”


    “对,汉王,我早说那小子半路来的不可靠。”


    刘邦看了眼城门方向,似已见销烟漫天,楚军银白甲衣晃着眼睛生疼,耳边听身边将领东一句西一句刺得发懵。


    “行了,吵什么吵。”刘邦回头冷眼扫瞥城外,手拢于袖间,站于原地良久,看着身旁鼎炉,熠熠火光跃在他的眼底,冬日里炭火炸得火星子直冒。“弃城。”


    荥阳这城,他以身为饵死拖住楚军半年有余,今已是寒冬腊月,韩信已攻下赵国,对着荥阳危势置于不顾。这几日里楚军攻势愈猛,连炮火都被项羽无视,是时候了,


    “纪信假装的汉王车队已经出去了,咱们马上分头行动,分散楚军注意,子房,你带着他们走,夏侯婴,你跟着我,突出重围。”


    刘邦握着剑柄系着黑披风,抬手将帽沿拉上遮住脸,边大步向前。


    “汉王,我们这是回汉中?”


    “夏侯婴,那边楚军最少,我们突围出去,城外有辆马车,要是我们还活着,一路直奔,去赵地,去韩信那。”


    ……


    “驾——驾——”坐于马车内,刘邦越行心越冷,他娘的这一路连个鬼影都没有,韩信,你的兵呢?


    “驾——驾——”一连三日疾行于路,半刻不停,夜未尽,漆黑得什么也不见,他在寒月里冷风阵阵刺骨凉,纵袄披加身,身子依旧冻得发僵,唇瓣已是乌紫,杀敌突围时衣袍上已分不清是敌将血还是自个的。


    “汉王使者,汉王使者,打开城门,汉王使者!打开城门!吁——”日头初升,马蹄高抬,马车高晃车门大开,身子斜着便直接从马车滚了下去,未等回过神,兵将长矛皆指来,这军中真是有大将军,无汉王!他手僵着硬撑于地,抬头冷眼看扫过这群兵将肃穆神情。


    见有人认出忙撤了长矛跪地,他撑着人相扶的手站起身来,待身子站直,推开了人直往帅营走,脚僵硬步子沉,越走心越定。掀开中军营帐半步不停大步直入于帅案前拿过兵符,看了眼一旁床榻上张耳韩信,转身大步向帐外走去,黑披被脚风摆子轻扬。


    待兵将集合,天光大亮,他冷眼瞥了眼随之而来的韩信,韩信脸色有些难看,身子如松风肃肃。


    “大将军,这兵马我调了,给你留了一万久历沙场的老兵,以将军的能耐,齐地必是囊中之物。”


    二十万大军就这样直接调走,韩信成了光杆司令,一万老弱病残都是管后勤的,哪上得了前线?


    魏倩得到消息很是唏嘘,这韩信,说他忠,好像够呛,毕竟见死不救,甚至都不去接应,人到了中军大帐偷了兵符都不知道。不过看出刘邦的偶像是魏无忌了,窃符就很信陵君行为。说韩信不忠,更够呛,毕竟人家推食解衣,虽死不易。


    换了别人兵马将士都带走了,打发一老弱病残,还让他自己去打齐地,那人正好直接反了,势力从头拉起。但韩信没有,他硬是拿着汉旗,打着刘邦的名号招人,既然是汉军,萧何后勤就得跟上。他并没有自立,而是接受了之前的封号,淮阴侯,拜荣禄大夫,汉大将军,冀州河东豫州三州总督,依旧是打着这旗招人。


    而汉这时名头很盛,他轻而易举的又有了二十万兵马,但二十万新兵,他跟李左车等人可算费尽心力去训。


    而刘邦原本随萧何他们跑出来的几万兵马,与关中巴蜀汉中魏地驻守的十几万兵马,加上从韩信这拿到的二十万兵马,他有了半壁江山与四十多万的人马。


    但驻守的没到关键时刻也不能动,所以他手上二十几万兵马,他继续去与项羽死嗑,要找回场子,顺便帮被项羽烹了的纪信报仇。先前项羽又找到了汉将王陵的母亲,让王陵说出刘邦的逃跑路线,但王母不为他所动,自刎于项羽府邸,说出那句名言,“汉王是位贤良的长者,天下必为他所得,老身绝不乞活,儿不可负也。”


    王陵只能隔着千里痛哭,他救不了母亲,也救不了被项羽屠杀的族人,刘邦只得拍拍他肩,长叹息。


    另一边魏倩早已来到大梁,一路上追在她身后有很多百姓,她将城内分出一片来,盖了砖瓦房,男女分开,都是大通铺,冬日大雪也能熬过去。他们是逃难而来的难民,如果占据大梁,大梁百姓也不会同意,为了矛盾不激化,也只能划出难民区。薄姫日日去那边施粥,魏倩用了和珅的办法,粥里掺了米糠。很是缺德,但这样能救真正缺粮的人,不然她煮个米粥,全城来领,排队都能让人排死。也能让大梁人对这些难民没那么抗拒,人很奇怪,对过于惨淡的人都有侧隐之心,侧隐之心能让很多事都各退一步,道一句都是项羽的错。


    难民里也有富裕的人家,他们掏出金银,去官衙买一块小地,一家人买些水泥与砖,自己搭建,他们见识到了大梁的富贵,他们想留在大梁,在魏相治下。


    而大梁的工业是非常需要人口的,几十万人而已,他们没了地,倒是可以先进大梁的砖厂或挖矿,女子进纺织与制皂,矿厂工资最高,且


    顿顿有荤腥。他们也久待不了,在大梁挣些银钱,日后回荥阳各城,重建也是需要花费的,而且人离乡贱,等战争结束,他们必定是要回家的。


    刘邦在关中休整了几个月,被项羽打得有些自闭,又是一年春好,春耕又开始了,意味着战事避无可避,这一年魏倩也十九了,张不疑十八岁。魏父又旧事重提,她的婚事,魏倩依旧摇头,她的官职都封无可封了,难不成还要管世俗的眼光?


    但范增都死了,项羽匹夫之勇撑不了多久,让他自己玩,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接下来,刘邦自己率领一部分主力,固守在安邑,和项羽进行对峙。与此同时,刘邦让韩信和彭越等几位大将,率领军队在北方开辟第二战场。在这期间,彭越率军袭击项羽的补给线,导致项羽无法全力进攻刘邦,刘邦这才站稳了脚跟,正面挡住了项羽。


    韩信带着曹参周勃李左车开始对齐露出了獠牙,齐与楚迅速结盟,但只是龙且季布等大将带人过去了,齐王没看见项羽,对韩信的战绩简直瑟瑟发抖,在降与不降疯狂摇摆,他看着楚军还不敢说,他说怕楚军先给他了断了。


    而咸阳宫里,戚姫已生下一子,刘邦很是喜爱,赐名如意,由于戚姫哭诉皇后折腾她,刘邦打仗也把戚姫与如意带在身边。开春薄姫也怀孕了,吕雉天天在阿房宫处理关中事务,没空理刘邦后宫,倒也不生气,随她们去。没有被囚禁折磨三年的吕雉,心态并没有过于黑化,但依旧行事果决。


    倒是魏倩先前逃离荥阳时与薄姫一道,一路上相处得很不错,听到她在春天怀孕,也为她高兴,与普通人家生儿育女不一样,今后刘邦称帝,她的儿子只要能成年,生来就注定当王,女儿也是公主,她也能富贵一生。况且魏倩知道,她是有大运道的,所以也送了礼过去贺。


    然后她就启程去往安邑,荥阳失守毁了,但魏地绝不能出事。其实项羽硬攻更是损失惨重,毕竟炮火与利刃,武装到牙齿的汉军真是谁惹谁知道。


    安邑的魏王宫又住满了人,刘邦在此地与项羽对恃,但荥阳爆炸吓到楚军了,此时英布也叛了项羽,投了刘邦。英布此人勇猛,与身形单薄的韩信不同,他与项羽是一个类型,只是他没项羽那般厉害而已。


    而另一边戚姫生了如意后,就脑子犯抽的开始拉拢人,魏倩到安邑时她还给魏倩下帖,魏倩觉得戚姫实在没有b数,她如今的官职地位需要去捧她吗?


    不过她还是去赴宴了,纯粹是无聊,她想去看看戚姫的操作,万万没想到,戚姫送了她一锦囊金饼,啊这,她记得刘邦吕后赠她都论箱,她贿赂,呸,给陈平送礼也用的木箱,倒也不是怕陈平,就是希望他不要搞事,坏她大事。


    于是她正直的推拒了,还正直的离去,感叹这什么脑子,想要她帮忙站队给这么点,这不侮辱人吗?


    万万没想到,戚姫不光对她这么干,还对陈平使出美人计加一锦囊金饼。陈平对金银贿赂是来者不拒的,美人计他从来都是免疫的,毕竟他容貌实在过盛。但戚姫这么搞,就让看不惯陈平的找到了攻讦的理由,闹到刘邦那去,说陈平与后妃勾勾搭搭。


    刘邦一听戚姫的作为整个人都沉默了,但一孕傻三年,他也不是不能忍,谁叫他喜欢戚姫呢。于是他给魏倩送了一小箱金饼,也没说原因,但魏倩懂,这是她被戚姫蠢到了的精神损失费。


    但他招来陈平,对陈平收受贿赂他是知道的,但也没必要什么钱都拿吧。但陈平拿钱不办事是出了名的,魏倩给他送钱不也是不要让他掺和到新政上面。


    于是刘邦狠狠骂了顿陈平,堂堂大丈夫,怎能做小人之举,但陈平不以为然,他又没向人索要,都是别人非送来的,除了拿四万斤金弄死范增,他可一点活没干。


    对于刘邦管不住小老婆朝他开火,他都懒得去计较,刘邦看他这张帅脸与来者不拒的行为,当面吐槽道。


    “你妻家也是地方首富之家,怎你如此敛财无度?”


    “汉王不懂,家有悍妻,臣的私房钱常常被收缴,不过臣可没有贪污犯事,贪官拿钱办事,臣拿钱不办事,他们非送。”


    刘邦还能说什么,只能让他一边待着去,陈平的闲他还能不知道吗?他都比陈平忙数倍。而且陈平拿四万斤金,有人告刘邦说,陈平昧下一半,他难道不知道吗?还要他来说?给四万斤是为了加快陈平干活的速度而已,难不成指望陈平两袖清风?


    刘邦觉得跟项羽得停一停战,让项羽自己内耗一段时间,失去了范增的项羽实不足惧,他也不想跟失去理智的项羽死斗,便宜了别人,项羽这样几年把自己耗个半残,他就可以收尾了。


    第48章 百家争鸣(一)魏相,这是百……


    又是一年春好,放眼望去,绿树成荫,鲜花点缀其间,红的似火、黄的如金、白的若雪。在没有空调与暖气的汉初,魏倩最喜欢春天,她书桌上的花瓶里每日都插着新剪的花,侍女们会制香精与薰香,足够一年使用。


    而今伺候她的贴身侍女有西筠她们四个,外间粗使丫鬟也有四个,还有部曲百人,出门很是浩荡。由于柳细君,青词与昭儿她们去处都非常不错,她身边成了挤破头的香饽饽。


    魏倩尤感自己过于脱离群众,但她过于招恨,也没有微服私访用自己的脖颈去试敌人剑刃的爱好,所以就这样吧,她的政敌很多,但站队她的也不少。


    她身边还有一个盖公,年过六旬,但非常能打,还能辨,经常怼得儒士说不出话来,很是招恨。她可算懂为何盖公的剑唯快不破了,慢点容易被人弄死。


    戚姫想拉拢陈平都给她看愣了,有陈平这种队友,硬是说不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对刘邦来说是幸运的,近臣长这样,多造福眼睛,但做为同事就未必了。他是搞阴谋的行家,旁人离远着点,免得祸及自身,偏戚姫还主动凑上去。


    但戚姫如此愚蠢胆大很明显是被纵容坏了,就比如此事,他怼了戚姫两句,但大骂了陈平,戚姫哪听得懂拐弯抹角的说法,柔弱的哭泣几句他又怼不下去。


    明明知道戚姫因为生了儿子想太子位,却不加阻止,这种纵容让戚姫真的以为,她可以与势力庞大的吕后一决高下。刘邦哄她时,床上画的饼都信得真真切切,一心为儿子谋未来,魏倩都有些怜爱她的脑子。


    如果她安分,她的儿子生来如意,以后也能当王,鸡蛋偏要去碰石头,刘邦几次与她说,今后吕雉就是你的新主人了,她只泣泪不止,刘邦心疼她与如意的处境,早早放归了如意去赵地,选了一个不能动的人当赵国丞相。


    吕雉最开始也是剪了她的头发,让她去冷宫,可她作死日日唱歌坏吕后名声,还搬出儿子如意是赵王。那可不直接害死了自己儿子,让吕后想起遗忘的赵王,这操作,神来帮都救不了。


    戚姬的美丽如同初夏绽放的花儿一样,然而很符合现代那句话,好看吗?脑子换的。


    不过戚姫自那之后就没找过她事,枕头风也分有效和无效,很明显她想学褒姒,但刘邦明显不是周幽王。画个饼都画一半,只说想立她儿子为太子,闭口不提立她为后,毕竟刘邦最理想的状态是,王后仍是吕雉,太后摄政,太子换成如意,吕雉就呵呵了,谁惯他的痴心妄想。


    这确实是刘盈太差了,他如果上位,没有吕后在后面摄政,大汉早让勋贵给吃了,很明显他只敢对老母亲窝里横。这世间的一切就是此消彼长,惠帝在朝堂一个水花没翻起来就被关后宫造孩子了。


    对于刘盈,魏倩只能说,是个好人,可好人怎么误闯天家?


    魏倩这次来安邑,这里已是大变样,安邑人看见魏女郎就想投喂,哪怕再缺少调料的时候,但由于食物的稀缺,百姓们还是将食物的味道做得更好些,魏家卖的最畅销的是味精,他走进了千家万户,不光只是豪强富人买,魏家卖东西向来分两种,提练得更好些,包装更精美一些,


    价格也水涨船高。还有就是普遍化,这种一般买的是黔首,他们不在乎包装与样子。


    “老人家这混沌不错。”


    店家在一旁笑着点头,盖公吃得就有些慢,部曲们在戒备着周围,仿佛包了一整条街,但店家并不害怕,他认得这是魏相。


    “魏相喜欢就好,以前汉王也来小店吃过呢,他也连说好。”


    这话说的,他什么时候挑过食,不行,过于一言双关讽刺老板,好歹她现在身上三个正一品头衔。


    “魏相,魏相,大王召。”


    说曹操曹操到,一士卒正要去寻她,就见她在街上,无他,就是排场太好认了。魏倩擦了擦嘴角,便带着人去魏王宫了。


    此时殿里已坐满了人,魏倩的胡椅被刘邦接纳后,他就将自己的案桌也换成了魏倩府上一般的办公桌,毕竟大气很符合这时的审美,而且椅子也是在舒服很多,刘邦又不是什么讲礼的人,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来后众臣都看向她,这还是她封侯后第一次参与正式的会谈,她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看向众人,坐上了文臣首位。


    没一会儿,刘邦也过来了,他看了看众人,是战是和,总得拿个准信来,如果议和,要拿出什么诚意让项羽相信。


    “众卿家,为之奈何?”


    陈平眼观鼻鼻观心,他不管这种小事,郦食其很是积极,春风拂着门窗,飒飒作响,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殿内很是安静,并没有人先表态。郦食其便站了出来,向汉王揖了一礼。


    “汉王,我们自然现议和,而项羽那边也不欲战,那边看似来势汹汹,却离我们甚远,楚军血肉之躯定是害怕,纵项羽有战神之姿也抚不了人心。况且,他也未必想再打,让他人渔翁得利。此时大王提出议和,与他共分天下,没有范增,项羽自然会应。臣愿为大王使,去为大王议和。”


    郦翁不愧是郦翁,仗着三寸不烂之舌,龙潭虎穴也敢去,魏倩表示自愧不如。


    “如今项羽正在气头上,郦翁为使是否不妥?若项羽暴起杀人呢?”


    郦食其听了魏倩的话摇了摇头,“老翁何惧哉,况且项羽这些贵族,是最为守礼之人,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魏相无虑。”


    刘邦点点头,散会后将郦食其私留了下来,“郦翁,你过去的时候,将我的信带给项羽,告诉他,我与项王乃是兄弟,昔日结拜,不料各自为王,却也实不想与他为敌。”


    “诺。”


    郦食其带着重礼,去了楚营,其实项羽也不想再打,荥阳一战让他损失惨重,如今刘邦先议和,他也愿意退一步。于是看完刘邦的书信,项羽是个重情的人,很是唏嘘如今兄弟的立场,刘邦可不是什么重情的人,但他哄起人来是说得非常漂亮的,不然史上项羽不会一次次被哄骗放过他。


    于是项羽也撤军了,他甚至只得了口头上的好处,让魏倩大为吐槽。但停战是好事,发育是需要时间的,而百姓刚缓过来,魏人一听项羽退了,个个都非常高兴,刘邦在鸿沟划下了楚河汉界,也就是大梁外,荥阳已经被占了,百姓们只得挤在大梁难民营。


    魏倩与他们承诺,不出两年,就能回家,才给他们吃了安心丸,他们也在大梁寻活计,工地矿地哪里都需要人,而魏倩的保障也给得很足,伙食自然不错。


    魏倩走在大梁的街市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商贩,还有批发商们,他们都是整个商队一起,他们声嘶力竭的在争吵讲价着,毕竟少一分利,在庞大的订单里,也能少出一份钱。


    魏倩又想到两年前来的时候,他们瘦骨嶙峋的难民模样,有一种无声的满足感,这是她治下的子民,这是她的乡亲。结果她走着走着发现了她的祠堂,有她的塑像。


    柳细君与她说,“这是百姓立的生祠,他们听说这样能保佑丞相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他们想拜拜,所以香火鼎盛。”


    魏倩看了一眼祠堂,便离去了,毕竟活着看到总觉得怪怪的,但她还是很领这份心意,都是最淳朴的感情。


    刘邦与韩信冷战了大半年,结果看见韩信那边热火朝天,又拉起了二十万大军,然后遣人去给韩信送些东西,韩信自然就接了,虽然他不懂当初刘邦为什么生气,但是给了台阶他就下,只要让他继续当大将军。一切都好商量,如果没了兵权,那一切肯定就不好商量了,秒变怨妇信。


    魏倩查了查账,财富让府库都堆不下了,她没有当守财奴的爱好,直接撒币搞投资,开始当起了天使资助人,而很多汉营的人也扭扭捏捏的过来想一起干,魏倩来都不拒,要想富,先修路。驰道加宽,正好大梁有了很多人,他们难找工作,大建工厂与修路,可以缓解就业,他们都是难民,一直靠救济粥养着也太苦了。


    魏倩与汉营卢绾曹参一起搞了酒楼,她欲做成连锁酒楼,每个大城放一个。


    “魏相府上的佳肴,确实美味,若做成酒楼,生意也定然不错,那方子可得仔细。”


    “无妨,方子大大方方地摆出来,酒楼是为了他们宴客用的,这就有我的名头,再装修的精巧就好。”


    “那被人学了去,我们岂不是亏了?”


    魏倩与他们道,“学了也就学了,酒楼饭店本也就是人人可开,如果垄断,岂不是与民争利?况且我们是走高端路线,并不需要与百姓争什么,不然汉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倒也是,他们其实也是看,其他人与魏倩一起投资,都赚得盆满钵满,虽然他们功臣并不缺钱,但也没人讨厌。


    一切的发展都在欣欣向荣,西域的商人们。也给她带来大量的棉花种子,这个时候叫白叠子,让农家去培育,她准备种一半,当她把种子发下去的时候,百姓们问都没有问,并开出一亩荒地,用来种植,他们相信,魏相说很重要的东西,必定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此时正是春耕,农人们都在忙活,城里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汉营武器库墨家子弟们都在试着去造魏倩说的红衣大炮,魏倩给他们开的工资很高,一天就是百姓半月的赚利,他们怕受之有愧,但墨家也确实需要资金,于是他们很尽心地搞研究,还真让他们摸到了边。


    魏倩回到了咸阳,吕后的威势越来越重,对她很是喜爱,此时的咸阳堪比后世的长安,在魏府与刘吕两家重金建设下,咸阳大变了模样,于是魏倩入宫找上刘邦。


    “大王,而今刚安稳下来,我们有了喘息之机,正是大建设之时,大梁那边的壮丁,可以带些过来,咸阳旁边的城池是风水宝地,我们在上面建城,也可容纳更多的人。咸阳现在有些太挤了。”


    刘邦看着魏倩指着的地点点头,“魏相说的这块地,我也很是看好,还有萧何说了几次,它有龙气,很是旺我,我连名字都给想好了,唤长安。”


    这名字他想了很久,圈地建新城,就定了下来,“希望日后大汉也如这名一样,长治久安。阿房宫的名字也要改,便唤未央宫,长安城也有秦的宫室,将其装饰一翻,秦离宫不吉,改为长乐宫,将长安与咸阳绑在一起,成为大汉国都。”


    他望着长安的方向,他去那边看过,那地很是不错,除了秦的宫室就是上林苑,空空荡荡。“昔日始皇想一世二世万世,可哪有不结束的统治?上面无德,下面活不下去就必反,天下苦太久了,我希望大汉子民长乐未央,日后立国,这宫室不必再建,光是秦未用到的,我们就用不完。”


    长安,长乐未央。魏倩有些怔愣,这些名字寓意很是直白,大汉长久欢乐,永不结束。


    而后世也确实如这名一样,汉人虽有坎坷波折,但长乐未央。


    魏倩指了指地图上未修建的长安,“这地方,我们可以建立学府,稷下学宫再度面世,诸子百家争鸣,我们得把学校立起来,而今臣的银钱充足,朝庭若办,臣愿出一份力。”


    “魏相欲如何办?”


    “重开稷下学院。”


    “稷下学院?”


    第49章 百家争鸣(二)家宅甚富啊……


    魏倩点头,她在长安地图上划了半座城的地,“我们要重视教育,如今百家兴盛,那么便得给助


    力,于思想教育上,百家能存活做大至今的,都是走大道的。汉王欲建长安新城,不妨把长安一半拿出来,为百家选地建学府,儒法道兵家人数众多,地可以批大一点,但墨农医家,民生之类的也需扶持,还有众多挣扎在存亡边缘的小家,汉王应当给于助力。为他们建一座切磋的辩论大楼,有竞争才有动力,科举卷里百家皆考,百家就得互相交流。”


    刘邦眼睛一亮,这确实是非常好的办法,以后朝廷用人当官,完全是自己的人,也不怕他们盘剥百姓,百家无兵权,犯事大不了随时治罪,这是千秋安稳之道。


    “魏相大才。”


    魏倩笑着说,“长安很大,为了孩子的教育,很多人就会往长安挤,天下学子也会往那去,日后皆是大汉的栋梁之才。况且百家最重视的便是启蒙教育,天下父母心,皆望儿女出息,自幼让孩子拜师学文学武,日后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刘邦连连点头,“这事便全权交由魏相了,所需钱财可列出来,找萧相报账,这是国之大计,其他地方的支出都可以缓缓,唯此事不能克扣啊。”


    “诺。”


    刘邦走后,魏倩脸上的笑很难压,啊,稷下学院交与她,百家学子先前骂她骂得这么狠,这回可算是踏到铁板了吧?


    报纸的作用这一次显示得淋漓尽致,天下人已经习惯通过这报纸简扼明要的知道天下事,当头条重磅说长安重建稷下学宫,所有读书人都在问,长安在哪?


    百家学者仔细看了看,长安划地为百家建立学院,百家争鸣,欲取百家之长而立新朝之制,新朝之法,欲用科举选百家学子为官为吏重立朗朗乾坤。


    信息量太大,百家学者有些懵逼,随后狂喜,学术终于从贵族层层叠叠的权势里,看见了希望,这把火燃起来了。


    战国百家争鸣,学子无数,但不论是哪国,哪怕是统一的秦,也是任用贵族后代,与他们关系网里的人,权力靠血缘传播。学子报国无门,一边种田一边读书,还看不见希望,秦又使用愚民政策,虽然难管到六国人,但没了希望,能坚持读下去的,全是真正的读书人。


    他们只想为自己所在的学派,争出一片天,如法家商鞅那般,随着秦的势大,直接将法家打入权力中心。


    眼看着秦亡汉兴了,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汉王也不缺人,眼睛毒着呢,就只要能用好用的,如郦食其陈平,他根本挤不进去,他们搞学术的,哪有那么多谋划于千里之外的政客?


    至于项羽,范增死后,项羽手下谋臣根本不顶用,而且百家他们还真没考虑霸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就是原本史书上也没助项羽,更别提现在汉王如日中天,手下治国极有章法,而项羽还在横行暴政,税五十呢。


    原本楚地富裕,结果硬是被汉地比了下去,还有越来越难的架势,江东父老怨声载道,昔日魏倩在,他们过得多好,而今魏倩在汉当了丞相。汉王不也是楚人吗?还是他们沛县的呢?


    所以魏倩不怕拖,与项羽战争关系一拖再拖,得利的是他们,毕竟论发展,汉地出一个皇后都能把项羽按着捶。他们越得时间,越是壮大,相反,项羽走的是霸道,他必须要靠战争来维系霸权,如野兽一般,他打赢了所有人,所以败者要奉他为王。


    但人不是野兽,项羽不懂休养生息,就别怪过两年大汉成为庞然大物,他四面楚歌了,只是可怜虞姫也一道落幕。


    汉王愿出长安新城一半,来建学宫,他们看了地图,那是十八平方公里,27000亩地,长安建城总面积也只是36平方公里,更何况还说了,如果日后有需要,还可以伐木将城扩大。


    报纸上面说大秦的秦离宫被重新装饰并更名为长乐宫,这座都城占地约36平方公里,拥有12个城门,每个城门设有3个门道。


    别看好像并不大,但在这个时代,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城之一。


    昔日齐宣王时期,稷下学宫达到了巅峰,吸引了众多学者与能人,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然而,随着齐国内部的政治斗争加剧,学宫的学者质量下降,加上齐闵王的不听谏言导致贤士离开,学宫的辉煌逐渐褪色。齐襄王虽然努力重建学宫,但已无法恢复昔日的辉煌。最终,在齐国被秦国灭亡后,稷下学宫也随之消失。


    秦不重视学术,是缘于商鞅的弱民愚民,但很明显愚了自己,因为当秦人都是愚笨麻木的时候,秦二世还闹出指鹿为马的笑话,在天下的冷眼愤怒里,始皇帝一死,秦跟闹着玩一样自己就崩了。


    而汉与昔日的齐不一样,齐无力统一大业,但汉眼看着就能横扫过去,如昔日秦扫六国一般。甚至还有大秦没有的,天下归心,民心依附认汉。他们眼看着魏倩将一座座凋敝,满目疮痍的城镇抚平,每去到一处就兴旺一处,连他们读书不耕种的人,都少有饿肚子的时候。


    其实学者们嘴上不服,是因为魏倩眼高于顶挑他们毛病,但心里对魏倩萧何的治国能力很是服气。


    而魏倩主持重建学宫,甚至听着还有出钱出地的样子,墨家巨子眼睛刷的就亮了,苍天大地啊,可算开眼了,昔日稷下学宫就是黄老当道,现在墨农也能上桌了。


    他现在很服魏倩,要不是魏倩不肯入墨家,他都想让贤。


    百家大能都出发往咸阳,欲前往拜访魏相,而另一边的魏倩,丝毫不着急,她看着侍女们制香,每一种气味都闻闻,西筠抱来了葡萄酒,她才起身过去,裙摆上不小心沾了香料,走哪都是香风阵阵。


    张不疑因为上次报纸火爆一时忙得不行,过来找魏倩时发现她在制毒,玻璃杯中的颜色有些不对劲,魏倩用几种酒调在一起,并没有美感,反而出了奇怪的颜色,仿佛迪士尼公主系列里,巫婆制毒要害公主的毒药颜色,魏倩看着有些沉默。


    看向过来的张不疑,“我新调的酒,要试着喝一杯吗?”


    张不疑顿时僵住了,随后眨巴眨巴眼睛就看着魏倩,说话都有点舌头打结了。


    “啊,这,这不是毒啊?”


    魏倩看着也沉默了,“不,信我,这真是酒!”


    张不疑也不敢喝,点点头,“也是,毒药长这样也太明显了。”


    谁想不开敢喝这玩意。


    魏倩想了想,还是不祸害美少年了,下次她再调个更好看的。


    此时远处驻守在外的韩信打了个喷嚏,他万万没想到,他一生最恶梦的事在这埋下了祸根。


    她让人端上了葡萄酒,“尝尝,这是去年的葡萄制成的酒,颜色很漂亮。”


    红酒入了玻璃高脚杯,颜色更是红艳,但这比刚才魏倩调的酒颜色可正常太多了。


    张不疑抿了口,眼睛就亮了起来,比市面上的酸酒好喝得多。他向来不喜欢见客,寒喧时喝的酒都很难受。


    “好喝。”


    魏倩也很高兴,“是吧,我也喜欢,”


    与其说是酒,不如说这是饮品,只是制成酒能保存。


    张不疑再喝了一口,“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青梅酒,上次你做的酸梅汁也好喝,魏相这里简直就是神仙居所。”


    他爹简直是自己清苦,就默认家人也与他一样,还好他家虽是贵族,但没什么亲族了,不然不得鸡飞狗跳。


    不过他爹这性子也让他们很清净,他母亲也喜欢花花草草,不必操心俗事,生活一直很清净,也能静下心来读书。


    魏倩深以为然,她也觉得她这里是神仙居所,魏府有魏母打理,魏母操持里内外,一家人都很舒适,魏家叔伯已经离开了,他们早就回了大梁。魏母划分内院外院,将外院空出的院落打扫出来给门客住,然后府中亭台楼阁更是玩出了花。


    府上养了很多墨者,空闲的时候,硬是给她当了装修工,转过九曲游廊,忽见青石垒成的山涧穿墙而过,水车轱辘转着将外面的湖水引


    进庭院。


    廊桥用七色鹅卵石铺作星宿图,桥下浮着十二盏青铜莲灯。每至申时,侍女们便往灯芯添艾草,袅袅药香混着水汽漫过石阶。最奇是各处檐角垂下的紫藤花瀑,一到春天,府中百花争艳,更是漂亮,但夏天草木繁盛,修剪得也不错,秋冬的美就更别说了,她娘简直把中式一步一景玩出了花。


    尤其是她的院落,后面还给她引了温泉,倒也不是真温泉水,府里人多,燃料就用得多,墨家做试验更是,为了不浪费,墨家机关道人干脆就在一屋子里修了水池,用管道将井水导过来,用上水龙头的开关,再让管道将热量传过来,与现代澡堂子异曲同工。


    魏母就将这个给府中女眷用来泡澡,就当温泉了,反正也没外来,魏倩一看就乐了,让顺便修了冲澡的,洗完了进去泡,府中女眷就这么些人,水两天一换就好。


    这地还离她的院落近,她换上浴袍直接从后门穿过去就行,只要不忙,她几乎就宅在家里,老祖母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天天笑呵呵的,家和万事兴,她兄长与弟弟又游学在外,毕竟家里有她压力太大,他们也不想对比伤害太大。


    张不疑身为丞相长史,领着相府官职,就住得很舒服,俨然把魏府当家了,也就是他爹现在脾气好,换十年前,怎么也得良愕然,欲殴之。


    “可是魏相,现在天下因为上回报纸沸沸扬扬,都欲上门拜访,让你拿章程建学院,你怎么扔下消息就不出府门了呢?”


    魏倩近日过于享受生活,都快把百家忘了,“急什么,巨子我都没见,事缓则圆,上赶着不是生意,明明是对百家有利的事,怎么还得我吆喝?再过几天人齐了就商量,免得吵得头疼,况且萧相已经去建长安了,也将学宫的地空了出来。”


    第50章 百家争鸣(三)南仲,你喜欢……


    咸阳这些日子格外热闹,关中经济因为学宫的事盘活了,秦人性子直,少有通文墨的,但他们也看到了好处,一说建学宫,关中都热闹了起来。


    儒家与法家一直是最积极入世的,且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到了见面就掐的地步,但咸阳客栈少,他们舌枪唇棒互相怼着住进了一个客栈。


    魏倩在府中见时间差不多了,再耗下去得把人惹毛了,于是她看府上百家拜访的名帖,按帖发邀请函,请百家大贤一道来品酒,她有葡萄美酒夜光杯,还有青梅果酒,米酒与各国的酒。


    熏风荡于天地,鹰隼振于青云,耳畔河水隆隆声振百里,学子们没有高台楼阁,百家聚于河边,互相交流辩论着各家思想,少了平日里的戾气。


    因为魏倩一直说的是集百家之长,而不是独用一家,他们的竞争有,但已经不是非得你死我活了,难得百家大贤们带弟子聚集,又恰逢春日,魏相得过些日子才开宴见客,不如在天地间,河水滚滚而过,扫开芦苇荡,他们于此互相交流,思想得辩论才能出新,高谈阔论下无庸人。


    魏倩听说了此事,剥了个橘子,这年头水果太少,只有橘子甜一些。古人一直是浪漫的,山水江河皆为景,这么多贤者,他们凑在一起,文人又不会打架,可不得自已结伴去辩论,辩出自己学派才是治国王牌,尔等皆是朽木。


    “南仲,你喜欢喝什么酒?”


    南仲为面前这人摆置酒具时,他再次听到了这个问题。面前这人是张良,也是他的师兄。师兄是不世之才,不仅学问做得好,还很会说话。不仅讲的有意思,还能把他想说的全然揉进去,叫人信服,这一点实在令他叹服不已。所以即便是这样一个听上去没什么意思的问题,他依旧想了很久。


    那时韩国还未亡,他们仍在求学时,一起念着“颠覆厥德,荒湛于酒”,他突然放下书凑过来,问了他这个问题。


    “南仲,你喜欢喝什么酒?”


    他认真的想了想,他在楚地时只是个小吏,是很少有机会饮酒的,如今仿佛时间重合,他也是这样回答。


    “说来惭愧,南仲不善饮酒。”


    张良看着面前的酒具,“那南仲为何而来,不善饮酒,却欲求我要魏相酒会函帖?”


    南仲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向来玩不来弯弯绕绕的道理。


    “为魏相重兴百家而来。”


    “如果良没记错,南仲是法家人吧,法家贤者自然收到了邀请。”


    “可南仲想亲自去,我一直很欣赏魏相的扬长避短之说。”


    张良喝了一口他倒的酒,与旧友再遇他很是高兴。


    “其实依良之见,天下苦难已久,道家的无为之道黄老之说,休养生息更适用于今时,只是魏相年少,少年人总有自己的主张。”


    南仲看着窗外春景,时间总是很快,一如窗外桃花,春风过后,花皆散矣。他一身布衣,背脊一如既往挺得笔直。


    “那是因为子房师从黄石公,对黄老之说极为偏爱,可黄老道家,修身养性可以,若汉得天下,用黄老以治国,难长久矣。今后也必是要改的。”


    “南仲想重振法家吗?”


    “子房,仲一直以为,纠结于学派之争的人,都是书呆子。治理国家并非一术可穷,而是需要综合各家之学,以弥补各自不足。魏相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眼光,实乃惊才绝艳之人,我一无名之辈,便想请子房引见,让仲见一见魏相。”


    当魏倩收到了张良的邀请,她正在筹备酒宴,毕竟是邀请百家大贤,她不能少了风雅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张良的邀请,可能是因为他儿大不中留的儿子,也是因为张良几乎不办宴会,所以她还没去过张府。


    思及如今诸多贤士,她大概知了情况,张良必是给她荐贤才,她让宋庄去应了,她明日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忙活起来了,既是张良亲自给她荐的人,她还是很重视的,第一面很重要,她向来喜欢折腾自己,在这个无趣又无美食,只有纯天然美景的世界里,她也只有衣饰这一爱好了。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凌云髻,几根玉簪很是端庄大方,发髻的根部用一根青色发带紧紧束住,发带的两端垂下两条细长的飘带,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她戴上耳珰,底部金线坠着一颗圆润的珍珠,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左手腕的两支细玉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清响,右手腕的赤玉镯极为显肤色。


    西筠为她穿上米白色深衣,领口和袖口处,用金褐色的锦缎镶边,腰间束着一条宽幅的金褐腰缚,颜色是浓郁的,与米白色的衣身相互映衬,醒目而不失和谐。玉佩佩于腰,很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毕竟魏倩今年才十九岁,正是刚脱稚气,含苞待放最好的模样,相比几年前她也长开了,眉目的清丽绝色让人不敢多看。


    魏倩的侍女们对她像是玩奇迹暖暖游戏一样,侍女们为她裁剪的衣裙,几柜子都装不下,还都是不适合干活穿的,送人都不知道送谁,只得让她们停停,但侍女们的灵感是无穷的,魏倩看着这些衣裳,很是头疼。


    张不疑抱着书过来的时候,看着魏倩明显要出门的模样,毕竟在府里,魏倩怎么舒适怎么来,大多着绸衣家居服。


    “这是要去哪?”


    魏倩看他过来,整理着翡翠项链,“你父亲昨日邀我去他府上,我正要去赴宴呢。”


    张不疑将书卷往桌上一放,立马跑向自己院落,边跑还边喊,“你等我一起回去,我去换一身衣裳!”


    引得侍女们都噗嗤笑了起来,随后看魏倩也笑了,于是一起笑得更开怀了。


    张不疑是典型的翩翩贵公子,极


    为注重外表,眉毛与少年胡茬都是天天修的,他也换上一套月白色的直裾,蹭着魏倩的马车一起回去。


    他闻着魏倩身上的香味,魏倩的马车上也燃着香薰,侍女们很是精细。马车由于防震,很是稳当,张不疑觉得,他在魏倩身边,好像没有一处不精细,因为魏倩是个极为雅致的人,与张良的雅不同,魏倩属于富贵堆砌的清雅。


    张府门扉轻启时,檐角铜铃清响,魏倩的马车来了,张良带着南仲出府相迎,南仲抬眼望去,张不疑跳下了车,见魏倩扶着张不疑的手下了马车,与传闻无二,魏相的清丽,世间难出其二。


    “魏相百忙之中赶来,良荣幸之至。”


    春风吹乱他们细碎的散发,魏倩笑着道,“子房相邀,我必是要来的。”


    张不疑跑张良后面,咳了一声,“爹爹,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南仲还以为这少年是谁,结果是子房的儿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关系各论各的,有点乱啊。


    按理说,魏倩要唤张良为叔叔,但是她官职更高,这么一喊她面子往哪搁?所以她向来是以同辈相唤的,除非有求于人,毕竟有求于人,必礼下于人。


    他们一起进了张府,踏入府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旁一小片竹林。修长的翠竹,竿竿挺拔,疏密有致地排列着,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地上便布满了细碎的光影,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驱散了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不愧是张良的府上,这么一比,总觉得魏府朱门酒肉臭啊。


    张府很是简单,原先是侯府,张家重新布置,拆了很多房子,植了竹林兰丛,余下的亭台楼阁还留着,珍贵摆设都收起来了,客厅布置都很是简单。


    曾经的一个侯府,硬是让他装旧出了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的感觉。


    难怪张不疑不肯回家呢,换她她也不回,总感觉家徒四壁。


    “魏相坐。”


    魏倩于主位上坐了下来,水夫人带着侍女端着茶水糕点进来,许是年长的缘故,水夫人脸上皱纹有些深,但目光柔和。看向魏倩的时候,眼中难掩惊艳,她唇角带笑,很是慈祥,魏倩也笑着颔首回应。


    张良一意孤行复仇散尽家财刺秦,水夫人都未阻止,她出身贵族,却愿意一起与丈夫过着清贫的生活,哪怕如今富贵了,操持家里的时候,也依旧按着丈夫的喜好布置,魏倩觉得,这宅子里的花,大概就是水夫人的喜好吧。


    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却仿佛年过半百一般,一看就是操心操劳而成的。


    水夫人寒喧两句,便退了出来,顺便把张不疑拉走了。


    “娘,你拉我干啥?”


    水夫人轻哼一声,“真是儿大不由娘,没看见你爹魏相他们有正事?”


    “我在丞相府也是有官职的,怎么不能在旁边听了?”


    水夫人脚步一顿,“唉,都怪娘,一时忘了,总觉得你是在那当小白脸的。”


    张不疑气得磨牙,怎么能这般说他,这是亲娘吗?


    水夫人瞥了他一眼,“主要是你们无婚无媒,你往魏府这么一住,很让世人误会啊,还以为你当了面首呢?”


    张不疑抿着唇,“我是丞相府长史,住得理直气壮。魏相说她此生都不会成亲的,我可以在相府陪她。”


    水夫人瞥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张不疑长得很像张良,性格也与年轻时的子房很像,她一直很疼爱这个长子。次子张辟疆就让她省心很多,自幼聪慧,人人都夸道天才,相比之下,长子就过于笨蛋美人了。


    让她很是忧心,只盼他是大智若愚,去了丞相府她反而不忧心了,只希望日后他不要领高职,无他意,就是觉得官小闯出来的祸,家人应该能抗住。


    水夫人担忧不无道理,后来张良死后,张不疑参与了对楚国贵族的刺杀,被抓起来,汉律杀人偿命,张不疑变卖家产,赎买自己性命,最后成了守城的更夫。


    从世人仰望的留侯,跌落下来成为更夫,只需要一次冲动。


    但此时的张不疑不知道,他很高兴魏倩来了他家,张辟疆在读书,看到兄长回来,很是新奇,不知道为啥,明明兄长是继承人,这时代是嫡长子继承制,却像是嫁出去的女儿,回来他都有点想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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