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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秦方方方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正值春好(一)张不疑,起风……


    当萧何忙完韩信拜将的事,就将大部分琐事都接了过去,魏倩手头上都空闲了下来,魏倩一直想做土地革命,商鞅确定土地私有后,兼并就成了封建王朝无法摆脱的困局,这对于无根基的黔首来说,豪强抢掠强买他们土地过于容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当她把写了很多天的计划书拿出来与萧何郦食其商量,问问施行的可能性,毕竟这么大的事内部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她的想法对于古代来说很大胆,但并不是很大问题,因为周也是所有制,周主要是奴隶制度社会。她提的是近代的土改,但也可以看成是周的古制进化,汉复周礼,接受度不难。


    萧何与郦食其看着土改方案,摇了摇头,萧何觉得魏倩的想法理想。


    “魏相想法很好,可是我们基层官吏并没有多少,秦吏依旧是主要基层官吏,为百姓分田地,和一直管着是不一样的,这要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黔首们更得吃苦头,况且这是建立在秦的郡县制之上,大王还未打下天下,可以推行仁政,决不能大规模的改革,否则节外生枝,适得其反。”


    郦食其点点头,但他并不想得罪魏倩,于是从其中找可实施的方案,他已年迈,见识也多。


    “萧相言是,但魏相的想法亦不错,商鞅过后,豪富贵族土地买卖兼并确实难以解决。但土地为国有百姓也必不同意,不如折中一下,限制土地买卖,如买卖民地给予重罚,不允许豪强侵占民田,这样两全其美,如何?”


    这不就是均田制,那也行,毕竟也超前了八百多年,过于超前与理想的话,王莽就死得很惨,治下的百姓更惨。


    “好,郦生大才,吾受教。”


    “魏相客气了。”


    “郦生过于谦虚,萧相说的也对,正是欲东出之时,不能节外


    生枝,日后打下天下,便按郦生所说加以改进,推行天下。”


    萧何与郦食其都表示赞同,魏倩也觉得不错,土地一事暂且搁置,魏倩提拔了墨家里两个能干的人才,为丞相长史,一个名陈适,一个女郎名沈寂,办事利落,很有组织力,是她需要的人。


    春耕过后百姓们忙碌起来,萧何亦是,但魏倩与郦食其闲了下来,魏倩把手上仅有的杂事都交给陈适与沈寂,整个人都松快起来,偶尔去检查检查,便心安理得开始享受轻松的时间,毕竟再过段日子,就要东出争夺天下了。


    她得到消息,她爹带着全家从楚地辞离,前往关中了,此时她并不像在会稽时那般需要躲着魏家人,首先她得到的魏府很大,其次李斯的豪宅还带庄园,真的很大,在里面跑马都不是问题,她已并不是会被魏家人念叨的女孩。她已成魏家真正的富贵来源,权势象征,她的权利在关中,无人可以左右驳斥她,哪怕她的父母。


    所以她并不需要再躲避,她的父母与兄长哪怕对她有意见,也会斟词酌句,还会全力捧她,因为一个已是相宰的女儿,已值得全家投资助攻。


    古代重男轻女是因为男人能谋求富贵,谋得权利,为家族光宗耀祖。但这都是极少数人能做到,但是女儿异军突起,并不是后妃,而是封国掌握实际权利的丞相,还能随着汉王争夺天下更进一步,成开国重臣,那么女儿就与家主无异,甚至族人更为听话,与历史简单的叙事不同,家族族谱都得为她大书特书。


    她是不会为兄弟们争取官位的,他们有能耐做什么事就做什么,德不配位,必有殃灾,这时代可是讲究连坐。但还好,历史上魏无知庸碌,无功亦无灾,儿子们也没有搞过事,平庸寻常无病无灾到公卿。


    春日里魏,倩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袍服,显出丝绸独有质感,这种袍服盛行于战国贵族里,现代称之战国袍。魏倩选出绿松石的项链,左手戴上玉镯与宝石戒指,右手戴着玉珠串,涂上蔻丹,西筠为她挽发,发髻上插入两根碧玉簪,腰间佐以玉玦环佩。


    平日忙于俗务,她为图方便都是束发着劲装,毕竟做事时是真不适合打扮。张不疑看她闲了下来,也凑过来,他也是认真装扮过,一身月白锦袍,腰覆有环佩压着,头发半束,佐以白玉冠,有两缕自鬓角流下,少年雄雌莫辨的脸更显女气。


    魏倩刚装扮完,见他模样,亦是心生欢喜,拉着他看了看,再过两月她就十七,虚岁十八。张不疑也十六,虚岁十七了,她大大方方的欣赏,魏倩捧着他的脸瞧了瞧,少年皮肤细腻,她回头在妆镜前看了看,拿起一根细笔,沾了沾朱砂,在少年眉心点了一点,遗传了父亲美貌的张不疑,因这一点朱砂,美貌更是添了三分。


    魏倩搁下细笔,捧着他脸左看右看,指腹划过他的五官,张不疑也不躲,抿着嘴唇也盯着她,魏倩想起以前侍女们说他好看傲娇得似猫儿一样。


    “今正值春好,细君忙碌着,张郎要陪我去放纸鸢吗?”


    张不疑眨眨眼,伸手握着女子抚着他脸颊的手,唇角忍不住勾起,少年人心性单纯,也爱玩闹,拉着她就往处走。


    “既然魏相相邀,我岂有不陪之理。”


    她的部曲带着果酒与点心,跟在身后,仿佛去年的春日宴一般,魏倩又想起了去年韩信折枝虞姬舞剑,也算是另一种日新月异了,不过一年,境遇大不相同。


    张不疑将纸鸢放得很高,魏倩拿过玩了一会又递还给他,张不疑比去年初见时似乎长高许多。张良去了韩国,可韩王作死小能手,纵使是张良,也救不了他的。


    张不疑看着女郎穿戴过于繁复,也就歇了再将纸鸢递给她,魏倩看了看线已用完的纸鸢,拿了把剪刀,将线剪断,那纸鸢随风远去,飞得很高。


    魏倩与张不疑躺在草地上,初春的太阳并不灼目,阳光洒下来,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斑驳光线,洒在两人脸上。


    “张不疑,起风了。”


    “什么风?”


    魏倩看着头上的树叶因风而晃,她的心情总是在高兴的时候emo,长呼一口气,她也许得皈依道教,修修心法。


    “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风还远在千里之外,汉王已经止不住杀心了,他整顿兵马,剑刃也发出阵阵剑鸣。


    张不疑只觉这风太弱,激不起心情,“魏相也会随风起势的。”


    魏倩侧过身,曲臂撑着头,就这么看着张不疑,碎光映在他脸上,给少年的皮相又加了几点光彩。“不疑,你也会随风起势的。”而不是像命运里那般多舛。


    张不疑侧头看她,伸出手臂抱着她,魏倩被他弄得重心不稳,将曲着的手臂环住他脖颈,张不疑将她压倒在地,脑袋埋于她的颈窝里。魏倩抱着他臂膀,安抚着他的后脑,两人在春日初发新叶的树下抱紧,时危世乱里他们不是飘零的人,他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还可以帮扶天下。但他们同样年少,同样孤独。


    待到了正午,阳光浓烈之时,魏倩觉得有些晒,然后家仆来报,魏无知带着魏家人到咸阳了,魏倩听完与张不疑一道回去,理好自己的衣着首饰。


    魏无知到魏府的时候看了占地广阔的豪宅,魏家是极其富贵过的王族,魏惠王时,魏是大国霸主,信陵君时已经衰落,更别提魏无知这一辈魏倩来的时候,魏家已经落魄到靠典当维持体面。魏无知投楚不顺,而魏倩风生水起,作为父亲,他既骄傲又苦闷,骄傲女儿的能力,苦闷自己的仕途,还有女儿既有通天之能,为何不助自己。


    古代贵族豪强对金钱感兴趣,但并不热衷,如果能用金钱换权利地位,他们会毫不犹豫掷千金万金。李白用尽诗才,散尽家财也求不来实权官职。造反更不是简单好造的,尤其是楚汉时期,过早出头会被秦弄死,过晚小势力们就会迅速诸侯们分食。如果魏倩选择魏家单干的话,她拿出来的所以伤及贵族利益的东西,会让她被人联合绞杀,她选择投靠刘邦就是因为魏无知野心大能力小,护不住她。


    而她也没有驾驭天下的能力与野心,下属她可以用薪资与奖金,人不行她赶走便是,便统治是两回事。就像刘邦用她治平天下,与她去收服天下,那就不是一个困难量级。她也没必要为了魏家的富贵让自己活得胆战心惊,明明有康庄大道,为什么要与魏无知一起撞得头破血流呢。


    魏倩看着魏家人,从他们的眼里便能知道他们的想法,魏倩突然觉得很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还好魏家够大,她也可以够忙,还可以让他们忙起来。


    “祖母,父亲,母亲,”魏倩一身富贵,立于府门,老祖母看着自己的孙女,上前握住魏倩的手,眼里尽是疼爱与喜悦,她是信陵君的女儿,她有一个名满天下的父亲,魏府沉郁几十年,以往未注意到,她到晚年又有了名满天下的孙女。打完招呼,宋庄就把浩浩荡荡几十口人带了进去,空空荡荡的魏府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魏母没有魏无知的想法,这种豪宅还是第一回住,沾的还是女儿的光,她在魏府身板都硬气起来,丫环婆子跟着她忙前忙后,虽然她听的奉承已经听腻味了,她带着人路过亭台楼阁时,笑容还是越加自满。她进了魏倩帮她选好的主院之一,里头无不奢华,她的行李也一一搬进来摆满。


    魏倩选出了比较厚重的珠宝分了两个小箱,一箱送了祖母,一箱送了母亲。老祖母与魏母收到的时候很是惊喜,因为过于贵重,她们也拿出珍藏赠与魏倩。


    其他人她不想多管,伯叔婶娘,堂兄堂妹们她并未理会,打声招呼就行,毕竟他们只是暂住,如果一直住里面也是仰她鼻息。如果是大梁魏家,他们也是魏家人,住着


    没毛病,但咸阳是她的宅院,他们长住自己都站不住脚。


    魏倩也不想有过深的交集,他们奉承他们的,国人向来是,吹捧此人,必是有求于人。她没有当哆啦A梦的爱好,她连父亲与兄弟都不想多管,有一庶妹年纪尚小,所以她向来摆高姿态。


    但也不是她多高傲,而是如果她面对亲朋好说话的话,那么她会面临无休止的请求,她的族人也会无法无天,她向来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她亲哥魏筠犯事,也别想她去捞人。


    第32章 正值春好(二)我女儿怎么这……


    空空荡荡的魏府住满了魏家人,魏欷与老管家也一道回来了,还有魏倩的几个侍女,陈青词,孙云儿,吴昭也随魏府来了咸阳,等魏家人都安定后,她们泪眼婆娑的看向魏倩,魏倩拍了拍她们的手。


    “辛苦了,彭城怎么样了?”


    陈青词一直管理着肥皂与洗头膏牙膏等日用品的厂房,当了两年管理者,她身上有了沉稳的气度。


    “霸王征税五十,民皆怨之,家主便带魏家族人尽数迁来咸阳,族里工匠也是,一并打来了。奴婢的父母族人也跟着队伍后面一道过来,仍在城门检查。听城门的大哥们说,如今入关中分地,他们都欲入籍关中,得分民田民地,免得误了春耕。”


    魏倩先前就负责这事,她自然清楚,她点点头,又道,“那你们父母岂不是要离开咸阳,与你们分离两地?”


    云儿擦了擦脸上泪水,抢过话头,“不打紧的,他们有地才能安定,人离乡贱,能分就已经很好了,日后都在女郎治下,我们家人也有了依靠。”


    魏倩抚了抚她们的长发,又搂过一旁的小昭,都拍了拍肩膀。


    “说得对,今我为汉相,你们生活在汉地,还怕什么呢,只要你们不惹事,若谁欺负了你们,我自会帮你们。”


    ……


    魏倩看着等候在外的魏欷,带着他往府外走,管家既然来了,那她的关中经济也可以开始搞起来了,这时修建工厂,春耕过后可以忙碌起来。


    “你们撤离楚地,可有受到刁难?”


    “并未,年关工钱奖金一发,未拖欠工钱,也就没人盯着,家主是带我们除夕时就离去的,那时正值休沐,并未惊动楚人。”


    魏倩点点头,难怪一起过来这么顺利,原来是过年跑路的。由于人太多,他们路上就耽搁了些时日。


    “我这还有千余墨者,管家你选地址时可以多选几个地,还有窑洞,我造了瓷器,墨家子弟会做,我分了他们一些股,这些带你去看就知道了。”


    “诺”


    魏欷对于产业扩大没有多问,女郎都当国相了,必然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


    魏倩带着魏欷去看了陶瓷,这些立马吸引住了魏欷的眼睛,做了一辈子贵族家的管家,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贵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取代青铜樽还能更显示他们地位的东西,出现了。


    魏欷干了好些年,他在咸阳的周边寻各种地皮,厂子就准备盖起来了。


    魏倩问清楚地之事便回了魏府,其实魏家人正大光明走也不会受刁难,这是贵族不言说的规则。英布因为叛变被项羽屠了满门,是因为英布原先就只是郦山囚徒,无根基的黔首,在项羽眼里,与草芥无异,也伤不到项羽丝毫名声。


    刘邦立汉开国,甚至死前将他最后一个对手在战场上杀死,最荒唐殆政不过是与男宠藉孺宫室内不分昼夜厮混十日,然后又被催去平乱。但因为对旧贵族刻薄,对百姓宽仁,就被文人用放大镜述评过失,功一笔带过。哪怕是司马公的春秋笔法里,他的嬉笑怒骂还是跃于纸上,他的勤政,一生都在沙场点兵一笔带过,他的荒唐小人行为世人津津乐道。


    到哪屠哪,征税五十民不聊生的项羽是千古英雄,哪怕百姓为他指了死路,哪怕乌江无一人江东父老前来接应。力挽狂澜亡秦灭楚统一立汉十五税一的刘邦是小人得志,哪怕他听闻有民众无地,让百姓去上林苑开荒,哪怕民心所向皆称贤主。这就是贵族文人的可怕之处,他们的笔是不会记黔首的声音,如果不是刘邦十几年内三次荡平天下,功绩摆那无法辩驳,估计记载下来的更加难看。


    魏倩向来不认为宠便是感情,实实在在的权利才是,吕后在刘邦活着的时候就能诛彭越杀韩信,这生杀大权在握,还需要什么男人的宠爱吗?更何况刘邦死后给她留下了一个统一能完全执掌的天下,十几年的无冕之王,载入本纪。因为她足够强大,人们才会为她过去的委屈抱以同情,真正惨死的人,弱者激不起任何人同情心。


    魏倩很清楚人性,所以她要做那个强者,站在大义之上的人,哪怕心狠也情有可原,而不是会被道德绑架的弱者。


    如今的项羽没有入咸阳焚烧阿房屠杀秦人,野蛮并没有被激发完全,所以并不像历史那样稍有不顺就屠刀相向,只是税征得多了些,狮子大张口要人一半的收入交税,这就是压在人的生存底线上。他不光在楚地收,也向天下征收,刘邦自然不会给。但其他的王可没刘邦这么耐揍,要么给要么死,他们无可奈何。


    秦也才征税三十,这样比暴秦更暴虐的楚,是压不住已生反骨的天下万民的,个人英雄主义是长久不了的,但项羽并不知道,他在应证他当年的豪言,那年始皇出巡,他脱口而出的——


    吾可取而代之。


    魏倩只能长叹息,为天下黔首,也为楚汉之争的人们,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秦二世而亡,项羽自刎,刘邦撑着病躯平叛,吕雉到头一场空,韩信血染钟室,章邯为秦秦人尽恨之,百姓更是苦痛。


    她只能把这些线索捋一捋,然后将故事改写,她不太想管王侯争斗,她只为百姓抱不平,他们赶走秦,楚暴虐更甚秦,为什么这些剥削残酷永无止境?


    她在与野蛮落后相拉扯,她欲用新制度去试探,奴隶制刚去不久,野蛮的兽性在撕扯着她的灵魂,她并没有外挂,每一步她只能走得更小心。她并没有为不能改天换日而沮丧,她觉得自己孤身一人,敢于试探,有心性一步步向前,已经很不错了,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人物。


    她早就准备去见吕后,但是之前看着刘邦脸上的抓痕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时机,她早已备好礼物,如今的吕雉自然不缺金银俗物。她烧着瓷器的时候,把玻璃也弄了出来,做好精致琉璃瓶,她瓷器碗碟装一锦盒,葡萄美酒琉璃杯装一锦盒,几个琉璃瓶里装有她让西筠制好的护肤水乳,也装一盒。


    第二天她起了早,如今魏府人多,但魏母是当惯了主母的人,她将内府事务尽接手,魏倩反而更松弛了,也更有闲时。只要钱财充足,魏母管家得心应手,恩威并施无人敢犯事。魏家是个好主家,眼看前途似锦,他们并不想得罪。


    魏倩拿着礼前去宫中,如今的咸阳宫吕后住了进去,并不像以往那般让他们这群臣子出入自由,吕后拟定了章程,主殿议事之用,后宫沿用了旧时秦宦官宫女,每一个她都查仔细,不对的她都赶出咸阳。并不是她仁慈,而且犯事的早就死了,经过了胡亥赵高子婴轮番清洗,剩下的不对只是成分不对,倒也不必要人性命,况且关中缺人。


    侍卫领着她前去王后宫中,她穿一身青绿曲裾,描着远山黛,步摇与玉簪交相簪于发鬓,腰间玉玦环佩压着裙摆,鬓角一缕发丝垂下,唇红齿白,远远看去,就像仕女图上的美人,魏倩很喜欢这套,很映春日的只此青绿。


    吕雉扶起欲行礼的她,再次见到魏倩,她也很高兴,樊哙与吕泽也是重臣,但都在军中,也不能交往过密,刘邦的后宫还只有戚夫人,以前秦宫的妃子与刘邦胡闹了一阵,她都发钱将她们遣送出去,有家回家,没家按关中女子一人分40亩桑榆地。她们有美貌,也好嫁人,刘邦原先还有意见,但吕雉以秦时旧人不吉为由,驱散了,不欲给自己找麻烦。


    这也让吕雉没什么知心人,唯一一个审食其是因为刘邦派他在家中照顾亲族,但入宫后自不能再相从过密,毕竟在沛县如何刘邦可以盯一只眼闭一只眼,吵架的时候怼一怼,互有把柄,但不能明着绿他。


    这时候的吕雉只是一个果敢决断的王后,还未经历楚营三年痛苦而黑化,这一次也不会再经


    历了,毕竟不会再跟着刘邦去彭城,她得为儿女的以后打算。曹夫人不肯来咸阳,她喜欢旧地,不欲去咸阳争夺什么,刘肥也就养在吕后名下,很是爱护弟妹。


    “无论什么时候看女郎,都是令人心悦,这一身真是好看。”吕雉拉着她走上席位,两人相对跽坐,“今日应当唤魏相,女郎已是朝中重臣,还未相贺呢。”


    魏倩看着吕雉大气的眉眼,隐隐有了威势,笑着回道,“王后过誉了,若王后喜欢,我将家中绣娘送入宫,为王后裁衣。”


    “岂不是夺魏相所爱?”吕后摇摇头,“如今汉王欲东出,宫中节衣缩食,为此遣走了旧时秦宫胡亥的上千美人,如若孤带头铺张,岂不是有负将士。”


    “汉王有一统天下的雄心,王后有治世仁心,是百姓之福,亦是臣子的荣幸。”


    吕雉听闻笑得前俯后仰,随后笑盈盈望向面前清丽的女郎,“魏相越来越有官腔了,还学会那些文人们的吹捧之词。”


    “臣带了些礼物,咸阳宫取天下锱铢,本就富贵,王后定是不缺俗物,臣便取了些巧物,为王后献上。”


    魏倩让人将礼物捧进来,一一打开,吕雉这段时间清点内庭与宫库,自认对宝物脱敏。但瓷的温润还是夺了她的视线,整套的瓷器与瓷茶具,随后是琉璃酒瓶装的葡萄酒,还有高脚杯,加上最后的护肤水乳。每一样都戳中她的喜好,她家是富户,自然有商人基因,她清楚知道物以稀为贵,何况是从未出现之物。


    “这些是什么?看着格外贵重。”


    “这似玉非玉是瓷,青铜毕竟是铜铁之物,用于盛酒盛食,未免有腥铁之气,对身体有所损伤。如今王后入主中宫,陶瓷温润如玉,正好一改旧时之景。这些有三个样式,如若王后喜欢,明日我多送些陶瓷琉璃进来。”


    魏倩心里有自己的盘算,现在是将瓷往宫里送,以后就是宫庭御用,多好的广告,费用还不贵。


    “这样是不是过于铺张破费了?”


    “王后勿忧,这瓷器好弄,本钱只比陶土贵上几钱,这是新烧的新品,若王后有意,可以出人出钱入股瓷器与琉璃,日后所得之利,王后与魏家同分,如何?”


    “魏相如此大方,可孤怎能夺你之利?这样吧,孤让吕家出人与钱财,魏相出技艺与工匠,所得四六,魏相占六分,如何?”吕雉并不想占魏倩的便宜,自古君出钱,臣办事,哪能什么都由臣子出呢,况且魏女郎相助甚多,魏女纸的收益也是她在管着。


    陶瓷所利甚大,她一人是吃不下的,吃下也不安心,钱财于此时的她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数字。“王后说得对,但若推及天下,人人可用时,所利甚大,不如我与王后各占四分,两分上交国库,以利百姓,如何?”


    “魏相大义。”吕雉拿起护肤的水乳,她瞧着精致的琉璃瓶,“这是什么?”


    魏倩打开精华水的瓶,涂在吕雉手上,细细的抹开,说着瞎话,“这是护肤的精华水,那一瓶是润肤的乳液,是曾经魏王室的秘方,王后试着用用,如若用得好,臣日后按月送与王后宫中。”


    第33章 正值春好(三)权力是女人最……


    咸阳宫有着老旧的历史,宫室也缝缝补补五百余年,时至今日,仍旧是富丽堂皇,巍峨壮阔,秦王扫六合的气势仍未退却,换了新的主人,有着大丈夫当如斯的志向,这座宫殿依旧焕发着壮阔的豪情。


    现代都说权力是女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在古代也很适用,吕雉当王后才几日,但状态与在沛县时完全不一样,这种印玺带给她的底气,天下臣民的奉承,让吕雉眉宇间的郁气都消散了,皮肤状态都好了不少,虽然丈夫宠幸新人,但咸阳宫够大,戚夫人怀着孩子,也不会来碍她的眼。


    她体验着魏倩带来的水乳,涂在手背上滋润效果很是明显,没有女人不爱美,吕雉至今才三十多岁,正是盛年,她长得大气端庄,带着母仪天下的气势。其实刘邦日后所纳的新人,皆与吕雉一般年岁,除了吕后外,宫里都是寡妇,还是诸侯王们的夫人,比如日后的薄姫,曾是魏王后。杀了她们的丈夫,还敢都纳回宫,胆也是真肥。而汉初的妃子们也是要干活的,采桑养蚕织布,她们都得会,毕竟王后带头纺织。


    与魏倩喜富贵不一样,吕后爱权,所以她一言一行都符合统治者应有的言行。所以有了汉初陈平贪墨横行,其他臣子的互通有无,宫内清苦的怪象。但也因此,宫中反而占据大义道德的至高点,权利过渡后又回到了刘家人手上。


    “魏府所卖的洗发护发与香皂是孤喜爱之物,不想魏相竟还有护肤之物,卿赠孤这些好礼,孤可如何还呢?”


    魏倩端坐在位子上,摇了摇头,“臣来见王后,所持拜礼,怎能需要殿下还呢?”


    吕雉闻了闻手背上水乳的香味,点点头,“这是好物,魏府何时售卖呢?”


    “如今关中父老因项羽烧杀而贫瘠,君臣共渡难关,臣自然不能在关中卖这些扰人心志之物,这些物什,会卖与各国商人。不过皇后喜欢的话,臣每月送往宫中一份。”


    吕雉唯一的疑虑散去,放下心来。“魏卿是个有心人,”


    她想了想,告诫魏倩,“虽无权贵不能行商的禁令,但商人总是名声有污,更何况卿已至宰相,与民争利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魏卿是千古一遇的贤臣,更需珍惜羽毛,何况身后之名。吕不韦于国有功,可因俗物败坏名声,功劳并未为时人所记,我不想卿辛劳一世,不为百姓所念,史书有暇。”


    魏倩当然知道,可她当不了诸葛亮于谦那样的完人,她从小被灌输崇高的理想,但舒适的社会环境也教她消费利己。她当然知道她的奢靡使得她完美名声有了缺陷,而文人们自然会指着她的缺憾使劲骂,但她无所谓,时人不能评述她的功绩,一切由后人评说,况且她有缺陷也能让老板用得放心,像萧何最后还得痛苦贪污自污保全,她可以一直贪财重利污得自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问心无愧,又何惧天下笔墨拮问呢?”


    吕雉听过沉吟了会,她不能理解这样重享乐而轻名声的行为,毕竟经营名声可难多了,享乐可以私下进行无人知晓,而不是像魏倩这样表里如一,摊在明面上。但她也不是什么喜欢说教的人,况且女郎年少,少年人只然无所畏惧。


    “魏卿高兴就好,孤总是能护住你的。”


    “臣谢殿下。”


    魏倩回府之后,王后赐下重礼,也是送了一堆名贵之物,魏倩对这些物休也已脱敏,并没有第一次见那般兴奋,而是将这些交由魏母,收入府库。


    魏母很是高兴,毕竟工厂都没建起来,一连数月只出不进,魏府人口众多,魏倩千余墨家门客,还有工匠奴仆,魏倩给的工钱还不低。虽说存余足够,但谁会嫌金银烫手呢?如今有大笔进项,自然开心。


    魏倩知道吕雉的想法,觉得她年少张扬,毕竟很多贵族家里也行商营利,但都是私底下,钱进自己口袋,生意都是挂在别人名下,表面依旧清风郎月不沾俗物。她是贵族,却用自己声誉行商贾之事,这有碍士大夫的清名,日后史书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放大她的过错,与民争利肯定是其一。


    但她真不想当圣人,她并不是子房萧何,可以做到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再说一个没有缺点的圣人,她就是想登高位日后吕雉能用,文帝也不敢用啊,她想入世,不想当佛像被供着。


    当刘邦与吕雉一道吃饭的时候,看见白瓷碗碟盛装着膳食,这物什他还未见过。


    “这是什么?”


    宫内用银筷,与白瓷交相辉映,显得奢贵异常,这物似玉非玉,刘邦还用银筷敲了


    敲瓷面,声音清脆。


    “这是魏相今日来见我时所带之礼,还与我谈了一桩合作。”


    吕雉打开琉璃酒瓶,拿出热水烫过的高脚杯,葡萄酒倒入其中,红色的酒清透的琉璃,看着奢靡异常。


    刘邦看着这些琉璃与陶瓷,自然猜到了合作的是什么,他打仗正缺钱呢,关中百姓没个几年缓不过来,不需要朝庭补贴已经不错了,他连阿房未建好的宫殿都拆了。


    “这些物什本钱几何?”


    “比陶土略费些事。”


    刘邦点了点头,未再说话,与王后拉了些家常,看了看一双儿女就歇息了。


    第二天开完议会,刘邦把魏倩喊住,半天没说话,魏倩头上是一片问号,就这样沉默了一会,魏倩忍不住了。


    “汉王有何指示?”


    “魏相啊——”刘邦都唤出叹息了,“我发现你有什么好赚钱的生意都喜欢找他人,咱们军队都紧巴巴的刚凑齐粮响,这合适吗?”


    魏倩被他噎了一下,“汉王,两成入国库了,况且商税百分之30,交完税后臣与王后所分下来也没剩多少。”


    “那是万事开头难,陶瓷与琉璃日后大量买卖就高了,如同魏女纸一样,况且这东西变国有,魏倩在其中占股,岂不是更方便?况且军需所需甚大,铁烧得再多也不能贩卖,国库正是空虚之时,魏相有财路首先当找萧相才是。”


    好家伙,你是想抢你老婆的财路啊,不过她这次确实越过刘萧找了吕后,她不过想卖个好,忘了刘邦现在缺口大着呢。况且老板在为难的时候对她也非常大方,她这样确实有些不厚道,她咳了咳。


    “这是王后问起时,臣以为汉王与王后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便许利与王后了。还未与王后细商呢,若是汉王也想入股,臣可以重新拟定。毕竟私营规模小,如果以国力办事,那便能直接做大,自然不是如此简单以几几分成就行。”


    “与王后萧相一道商议吧,如此国家正是用兵之时,王府私库内帑先放一边,省省就过了,国库才是紧要之时。”


    “诺。”


    这事魏倩后知后觉办得有些不对,但刘邦并不在意,还是那个原因,魏倩才十七岁,很多事情大家对她都非常宽容,毕竟刚出仕的小孩,她有这么大能耐,再去要求她人情世故面面俱到,就太扯了,这叫刁难。


    “魏相,我听闻吏员说,黔首今岁春耕大多都用你的沤肥之法?”


    “是,汉王放心,这是靠谱的法子,今岁只要无灾,必定是个丰年。”


    “魏相办事,我向来放心,有消息传来,田荣反叛,项羽前去平叛,一时是脱不开身的,此时是最好的机会,三日后我将动兵,将关中尽在掌握,再谋定天下。”


    “好,到时候臣与汉王一道动身。”


    于是当魏倩与萧相一道去看窑瓷时,萧何看着这瓷器,觉得大有可为,再看玻璃,了解完原材料与做法,一下子脑子飞速转动,他算了算成本与赚利,可以头几年赚一大笔诸侯王的钱,待真能统一天下,薄利多销入千家万户,亦是一笔国库收入。


    萧何也没亏待魏倩,但国有与私营肯定不一样,于是魏倩持股百分之二十,吕后分了百分之十,除了国家外,她仍旧是大股东,但不必多管,让魏欷也入其中管理就行,这在前期时,一切不需要魏倩操心。


    萧何留在关中治理,为汉军保障后勤运输,有一个大后方。魏倩于前线治理,她还带上了张不疑,毕竟张不疑管报社,他手下也有了几个文人与二十个小说家的人,不止写新闻,还写故事。


    因为没那么多时事,为了凑版页,还得写一些连载故事,吸引人眼球。这还是魏倩给他提的建议,他觉得很好,反正小说家是小道,他们本来就闲。


    动兵自然要有正义的理由,刘邦打着为楚怀义报仇的大义,还有骂项羽残暴,推翻暴楚的激昂之词,给他东出找了正义的理由。于是誓师之后,张不疑写在报纸上,发行天下,天下皆惊,坐看龙争虎斗。


    刘邦打章邯非常顺利,不过几日,就将章邯逼至废丘,章邯是个名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人恨他恨到投毒,自然不会帮他,项羽那边乱着,也帮不了他。他的那些残兵哪是刘邦的对手,他在废丘时,天空也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场雨很大,魏倩住的军帐都漏了雨水,她一身骑装,作男儿打扮,望着不远的废丘,看着章邯走向末路。她让人去劝降章邯,但被章邯拒绝,她知道章邯的心态,打不过项羽他降了,但二十万士卒尽数被坑杀,换谁谁都有心理阴影。


    章邯待在军帐,大雨止住了汉军的攻伐,也为他带来了生路,他可以纵马离去,当部将这样劝说时,章邯拒绝了。他能跑到哪儿去呢?他是秦将,可他被秦人恨之入骨,秦人皆言他是罪人。也许当初他应死战到底,而不是将二十万秦兵性命交与项羽这杀神身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章邯看着帐外漫天大雨,对手下将士们说,“你们跑吧,带上干粮与钱财,去天下任何地方,隐姓埋名,莫说是章邯帐下,这天地间自有活路。”


    将士皆惊,皆苦涩难当,“将军何不一起离去,何苦如此?”


    章邯挥手让他们离去,将士们跨骑于马背,他们玄青披风融于沉沉夜色,和着雨水与章邯目光对上,瑟瑟风雨里,他们含泪抱拳,跑马离去。至此旧秦势力,尽数消散于天地间。


    章邯看着手中秦剑,拔了出来,在灯下用巾帕擦了又擦,在无人的军帐,自刎以谢天地,以赴旧国。


    刘邦知道此事后,悠悠长叹,章邯也是时也命也,魏倩有些难受,英雄得此下场,不知是谁的错。刘邦命人厚葬章邯,魏倩与郦食其也在治理到手的秦地,此时刘邦得到整个关中。


    第34章 汉王东出(一)大将军有事吗……


    魏倩与郦食其安抚黔首之后,将急事要事处理了,萧何就将摊子接了过去,能者多劳,萧何就是汉营的强人,他简直是汉营的开挂型奶妈,无论刘邦浪成怎样,只要能丝血逃生,他就能奶回来。更别说只是吸收人尽归心的地盘,简直小菜一碟。


    章邯对百姓很好,只是这点好不耽误秦人恨他,这是无法扭转的想法,毕竟老秦人能恨的,活着的,只有他了。这一切随着他的死亡,仇恨与怨怼又化作云烟,散在风中。


    毕竟黔首们也知不是他一人的错,只是时代的腥风血雨压下来,他们是所有的过错承受者。毕竟对待奸佞,比如秦桧,百姓们就很纯朴的让他们夫妇生生世世的跪着请罪。章邯活着的时候他们恨,章邯死了他们却沉默了,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些错并不是章邯的,只是他担下了。


    人类的情感总是这样纠结,爱恨都是斩不断理不清的乱麻,后人也为章邯叹息,悲他力挽狂澜凄惨收场。


    刘邦之前让人去劝降章邯也有几分惜才之心,项羽攻咸阳未攻下来,灰头土脸的放狠话一走,汉军就名扬天下了,他不需要让汉军与章邯死磕。可章邯拒绝了,他经历太多,早生死志。


    刘邦迅速控制周边地区,一番清扫,盗贼都被清理掉,关中的路就通了。本来秦就富,驰道也是四通八达,魏倩觉得,但秋收过后运营起来,关中就能盘活了。人们种着粮食,住的宽敞,衣食足了,自然就敢花些小钱了。


    她联系上以前与大秦做生意的西域人,买下了他们手里的种子,这些人重金买了丝绸与瓷器回去。她问了很多,那些西域人磕磕碰碰的回着。


    她大概了解了他们的销路,他们主要是卖往马其顿王国与罗马共和国,也就是希腊与罗马,他们贵族很有钱,非常喜爱丝绸,这次的瓷器,定也会戳中他们的兴奋点。


    玻璃这些在西方习已为常,公元前3700的埃及都已经有玻璃了,公元前12世经,玻璃被他们玩出


    了花。


    她想了想,西方也处在文明发展与思想发展的鼎盛时期,哲学盛行,秦与罗马也通过商,汉朝正式结交,汉称罗马为大秦,罗马称汉为丝国。马其顿王国亚力山大就很有名,他东征的时候,东方也是杀神白起的时代,如果他没有走错路,也许能遇见白起,这是什么地狱级难度。


    魏倩在商人那吃了马其顿与罗马的瓜,便让他们明年回来采购的时候,买大量种子,尤其是白叠子,也就是绵花,她要这东西,她想要蔬菜种子。土豆与番薯什么的,十六世纪大航海时期才被欧洲人发现,她也就不想了,但拿蔬菜种子驯化一下,也是可以的,她受够单调的饭菜了。


    瓷器未流通于市,商人听闻她愿意拿重金买,给的能活的种子多,她能匀出更多丝绸与瓷器,立马与其他商队一道说,他们是结伴而来,毕竟太远,多些人多些保障。


    她需要很多种子,这时候她也不怕物种入侵,她拿她种子就让农家去研究,驯化出人能吃的模样。


    她看着西域商人的远走,等天下一统,她要启动丝绸之路,国外大片的空白市场,绝对能让汉初富裕起来。让汉人吃到与国外贸易的甜头,以后也就多了一条强盛之路,东方大国的名自然远扬。


    关中安定下来,刘邦就将兵马正式交给了韩信,韩信定出东出的战略,但刘邦吃了入关中的甜头,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感兴趣。大概还是相信以前五百年之时,战国时代的纵横捭阖,策士游说各国的那-套方法。


    他妄图希望借助郦翁的口舌,重新将荥阳,洛阳被侧以北的地方收拢起来,把河东的兵甲由威胁关中的矛,变成抵御项羽的盾。


    可是他的希望随着近几日关中、沉阴的,下着暴雨天气而逐渐湮熄。巨大的雨滴一滴一滴弹在宫阙桅角,现在汉王忧虑这个问题,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朦昧灰沉,与昔日秦始皇帝南巡的仪容一般,脸色并不称得上好看。


    魏倩知道,这个时候是刘邦的彭城之战,他连合诸候们的兵马,五十万,只有五万余是他自己的,其他的皆是诸候们的,他只用了月余,就从关中打到彭城,转战三千里,势如破竹,没有项羽的楚地,对于刘邦来说,如空城一般。可是项羽回来了,三万骑兵如猛虎,五十万兵马与诸侯们一道,作鸟兽散。此后汉军闻项羽色变,不敢与之正面为敌。


    不过彭城汉王的所谓惨败,绝对没有太史公渲染的那么大。因为在彭城的只是汉王的首脑机关,刘邦带着诸候们搞事嘛。


    真正的野战主力,不在彭城。别说韩信,就是樊哙、曹参、灌婴、靳歙,这些将领都不在,汉营的精锐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所以汉所谓的惨败之后,很快就站稳脚跟,继续东进。只是从捶项羽变捶各路诸候,放弃幻想,一个一个扫平。


    魏倩自然不想刘邦再走老路,当刘邦提出邀众诸候趁项羽在齐地作战,直接攻袭楚地,攻入彭城,俗称偷家。


    韩信一言不发,魏倩觉得可能对于韩信来说是可行的,毕竟兵仙用兵多多益善,但对于刘邦来说,属实有点太浪了。尤其是还用的其他人的兵马,摊上事可不就是个大难临头各自飞。


    刘邦说出了彭城的决定,但他并不是专横独裁的人,所以无人回应与反对时,他看向了魏倩,他的第一丞相。


    “魏相,为之奈何?”


    “汉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攻入楚地容易,可如果项羽绕小路来个瓮中捉鳖呢?那些诸候们,敢与项羽争锋吗?大伙跟着你,可如果出了事,汉王置我等于何地?置天下于何地?”


    魏倩说完看了默不作声的韩信,又看了看营中的将军,再与刘邦的视线对上。


    “汉王不带精锐,将性命托付于诸候的兵马,属实有些过了,况且田荣哪是项羽对手,不过月余,必是他的死期。汉王为何要冒这个风险?况且我们的目的是天下,这些诸候们是不会听从汉王你的政令的,汉王要走王道,他们不服王化,自然得一一除掉。”


    魏倩说完,刘邦还未表态,郦食其先不乐意了,“这岂不是与天下为敌?未出关中而立敌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魏倩点点头,“这天下只有一个,汉王东出自然是为了统一这唯一的天下,成为唯一的王,汉王人心所向,便是王道,他们都是不服王化的贼子,那么就都是敌人。我们有最好的利刃与关中大本营,为什么要怕他们?如今章邯已死,董翳司马欣已降,项羽在齐地战场抽不开身,我们顺势攻下魏与巴蜀汉中,这些地盘都是易守难攻的地方,消化下去,我们就有了不败的基本盘。而汉王在前线与项羽如何拉扯,都将立于不败之地,而那些诸候王实不足为惧,大将军自能一一扫平,只需要一年,臣与萧何便能让这些地盘,尽归心于汉。”


    魏倩说得非常理直气壮,她将旧贵族说成贼子,刘邦这个半路出家的草莽被她大言不惭的说成王道,刘邦都不自然的咳了咳,郦食其都对魏倩不动声色拍的马屁表示比不过,他的脸皮都没这厚黑。


    但魏倩并没有认识到问题,这还是源于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先秦人,她的世界历史观里,大汉就是王道,秦楚走的是霸道,所以大汉四百年,而个人英雄主义使得秦楚非常短暂,至于其他诸候,那不都是混子吗?他们什么时候有存在感?这不楚汉争霸吗?他们看着戏就被韩信剁了。


    刘邦咳了两声,“魏相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巴蜀无将,汉中易得,魏豹不足为惧。魏相每次在重要时候,都是谋国之言,不论是入关中,还是守咸阳,这次孤依旧从之。诸侯连盟之事就此搁下,韩信,你且整顿兵马,为打魏国作准备,郦生,你先去劝降魏豹,打探打探魏国情报。”


    “诺。”


    郦食其升了职,也是三公之一,御史大夫,魏倩不能再唤郦生了,而是称郦翁。他去魏国时,韩信拦住魏倩,他这人有些无情商的单纯,当初他折桃枝与魏倩诉倾慕之心,被魏倩嘲笑区区小卒,也敢与她倾诉?


    换个人可能从此记恨,必须一路打脸过去,让此人知道自己目光短浅。但很明显魏倩这功劳,以后也很难有人比她站得高的,韩信他轴在就听进去了表面含义,小卒不配。他也认同这句话,但他未代入自己,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小卒,那就是项羽不行,不识他这千里马。


    所以韩信拦住魏倩,丝毫没有其他意思,他单纯觉得自己已是大将军,与魏倩结交,丝毫没有问题。而魏倩对他的政治情商表示惊恐,他与萧何交好,他统率三军,他还想来交好她,魏倩头皮发麻,刘邦再心大也睡不安稳了啊。


    “大将军有事吗?”


    “昔日女郎说,小卒怎敢招惹女郎,如今韩信与女郎同在汉营,终于同一品级,女郎为何依旧不假辞色?”


    魏倩表示情商这一块,韩信实在缺失,但她实在很忙,没兴趣当他的老师,教他人情世故,毕竟她不爱惜名声,但她爱惜权力。


    “我与大将军是同僚,但我很忙,且不喜交际,将军勿怪。不过将军不当唤我女郎,有轻薄之嫌,当唤魏国相,或魏相。”


    韩信看着面前的女郎,对上魏倩的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魏倩对他如此冷漠,但他非常想与魏倩结识,尤其是今日帐下之言,魏倩缓缓将局势尽数道来,对战事谋定,这使他如得知己。


    “魏相也许听说了韩信的谣言,可信非小人也,日后魏相便知,韩信从无虚言,昔日市井所说绝非大话。”


    说完他就走了,魏倩拍了拍身上的尘屑,看刘邦走过来,一副吃瓜的表情,用下巴点了点韩信远去的背影。


    “有故事?”


    “汉王说笑了。就是在彭城时,韩信曾折枝于我,诉倾慕之情,但他当时只是个看门的,被我嘲讽了而已。”


    “魏相还会嘲笑于人?”


    “当然,去年年少,我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讽巨子,还好他依旧给人。”


    刘邦点点头,


    这他很有经验,“无妨,我也经常讽刺儒生,他们也还是过来。”


    “……”不愧是你。


    郦翁回来了,并未说服魏豹,但那张脸上却丝毫不见失败的哀荣,一起吃饭喝酒时,当第三杯玉足高杯上的酒被他润饮一番,酒足咚地压在桌子上。他说并非全无好消息,魏国大将非周叔,乃是柏直尔。


    柏直。当这个名字倏而一出,韩信和汉王都愣怔当场,不由放肆笑了起来。汉王很是高兴,志在必得的样子与先前谈论时落魄的,丢失神韵的模样判若两人。


    “柏直,竖子尔!”


    刘邦给此人下了定义,他看人很准,世间能让他高看一眼的人,实在不多,柏直乳臭未干的小儿,韩信过去不需月余,就能拿下魏国,他的目光,也看向汉中。


    第35章 汉王东出(二)乡亲们,我回……


    在韩信整兵之时,魏无知与张良一道回来了,张良为救韩王,对项羽求了又求,可项羽还是杀了韩王,韩国彻底覆灭,张良的旧国与复韩的理想也一道亡了。


    张良从楚地用计把韩王尸首安稳运回韩地安葬,头戴稿素,正是阴雨绵绵的时节,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杨柳依依,青绿的枝芽冒出来,这一路张良回忆了很多事。


    张家世代为相,与韩国共荣辱,他年少时张父殉旧国而亡,一时之间国破家亡,他带着弟弟妹妹逃亡故里。他已有四十有五,他的半生都在复立家国,他莽撞过,谋划过,甚至刘邦让他成功过,但终究是一场空。


    他在韩国国都,再不复当年光景,拼凑出来的韩国似乎与旧国无关,夜晚月明星稀,清风徐来,睡梦中时,恍惚又见大父与父父,他们扶着他肩膀,悠长的叹息一声。


    张良清晨醒来,感觉那声叹息仍荡在他耳边,他有些恍惚。


    这一切的仇恨,从暴秦变为项羽,张良对项羽恨之入骨,他对项家有救命之恩,可项家亡他韩国,杀韩王室。


    人的爱恨都有归处,张良一身白衣,带着族人去往关中,在路上碰到魏无知,他们尴尬又热情的互打招呼。


    魏无知与陈平交好,陈平与张良交好,但偏偏魏倩与张不疑不清不楚的,魏无知好几次打探过,女儿居然表示玩玩而已啦,成亲做什么,她像还会需要嫁人吗?她娶也不行,财产没法算清,一副渣男的模样。


    导致张不疑住府上他都好好招待,毕竟心中有愧,看见张良,可不就更尴尬了?


    但魏无知身后还跟着陈平,陈平知道张良情绪不好,也没多加寒喧,魏无知与张良去见刘邦的时候,陈平就去了汉营里逛了逛,由于他是生面孔,又长得过于醒目,他路过时士兵都朝他瞥过去,怪不得奸细只能找大众脸,这样的是不适合搞情报。


    刘邦再次见到张良,再看子房额头的白布,拉着他手叹息了一声,但子房的回来还是让他很是激动。对于魏无知也很是客气,这纯粹是因为,怎么也是魏倩的爹,于是魏无加加入了汉营谋士团。


    职位却比女儿低很多,但他已经习惯了,顶头上司是他女儿,他慌什么?


    “汉王东出,臣为汉王推荐一能人。”魏无知想着外面的陈平,与刘邦说道。


    “不知卿推荐何人?”


    “此人名陈平。”


    “陈平?”刘邦愣了愣,想到先前陈平是楚的使者,毕竟陈平这样的美貌,去哪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汉王知道他?”


    “有过几面之缘,你让他来。”


    然后陈平顺理成章与张良一道,成为刘邦左膀右臂,去哪都登高位,也是陈平的本事,论男人长得好的重要性。


    当晚宴魏倩参加,路过魏无知的时候停了下,魏无知瞥了瞥她,魏倩清了清嗓子,朝他颔首,然后越过他坐于右侧最上位。


    魏倩明显感觉今日同僚颜值都很养眼,萧何在咸阳忙活,对面韩信依旧狂傲,郦食其不动声色,她下方坐着的是张良陈平,魏倩看了看陈平,啧,这位重臣终于是来了,一来就是上三位,刘邦的颜狗世界观,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陈叔叔,多日不见,不想竟成了同僚。”


    魏倩看着陈平,暗槎槎的想给他找个茬,她有罪,她对这种过于顺风顺水的宠臣心有不满,不过也就口头上占占便宜,毕竟陈平脑子里的阴谋诡计实在过于吓人。


    “多日不见,魏相风姿依旧如故。”


    魏倩想起了初见,笑容僵了僵,张良夹在两人中间不发一言,这时候刘邦过来,坐于主位,听他介绍完新入队的陈平与魏无知,便是吃吃喝喝。


    魏倩不喜欢喝这时代酿的酒,正好用青梅煮绿茶,她就喝着自家的东西,众人也没有不长眼的来劝她酒。郦食其好酒,与刘邦喝了个痛快,魏倩吃着味道一般的膳食,与陈平你来我往的互相伤害。


    刘邦为韩信倒了杯酒,刘邦这人不直,但他不会像老刘家其他皇帝一样,把男宠变宠臣,他公私分得很清,只是他有些颜控,但他是不会让君臣过界的。


    所以他的魅魔属性很强,他对下属自然而然的照顾对人最为致命,尤其是韩信这种自幼丧父,少时丧母的缺爱的少年人来说,一些对其他人很平常的举动,比如刘邦吃到一道菜味道很好,就会让人推给韩信也尝尝,韩信会因为推食食我而感动。


    但刘邦对张良比对韩信的付出更多,历史上他为子房复国,送子房两大箱珠宝,还想送三万户,子房其实的功劳并没有多大,甚至不如陈平,但刘邦就是偏爱。


    但子房非常清醒,该站队吕雉时就站队,包括现在的魏倩,刘邦对她也非常纵容,但她该与王后打好关系还是打好关系。


    但韩信不是,他是真的把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好记在骨子里,尤其是上位者对他的好,魏倩觉得这与他自幼丧父有关,父爱严重缺失。


    而刘邦是一个完美的老板,他对下属一直都如兄弟一般,对兄弟更是好了,刘邦自己都没放心上的关爱对于父爱缺父韩信来说,是刘邦每一次有负于他时他给自己的洗脑包,大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所以他坦然说出虽死不易。


    第二天刘邦看着韩信英姿勃勃,他为韩信整了整衣领,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就将一半兵马留给他。带着郦食其与张良张平去收复巴蜀汉中,魏倩跟着韩信去攻魏,魏倩是魏人,受得民心,她自然得去,她对大梁还是很有感情的。


    张不疑看着他爹状态不太好,而且汉中巴蜀太偏,他就也跟着汉王,照顾他爹。张良看着自己不中留的儿子,一路带着想带回正轨。


    韩信手下将军是曹参与周勃,都是能将,又有魏倩治理,与萧何后勤加持,魏倩都不知道柏直咋赢,事实也是魏如豆腐渣工程一般易攻,柏直是个小人,第一时间跪下求饶,周叔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韩信攻伐进去,也杀了柏直周叔与魏王魏豹,快得让魏倩差点跟不上。但魏倩的名声很强,她一入魏地,黔首们并没有像其他诸候王闯进来时躲在家里,胆小的躲进地窖里。很多黔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出来迎她的队伍。


    入大梁时,魏倩看着魏地子民瘦骨嶙峋的身体,朝他们挥了挥手,黔首们被士兵拦住,靠近


    不得,他们哭着跪拜她,魏倩张口觉得难受得紧。大梁曾是信陵君的封地,之后秦占了他们很苦,就连魏家也战战兢兢,秦亡后魏地统治者没一个正常,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魏倩异军突起,让楚地富强,在秦地活人无数,可魏地是她的故土,她却丝毫救不得,魏家反而先逃离了出去。


    大梁黔首们没有怪她,反而因为听说她来了尽数出来,魏倩看着他们,原身自幼在大梁长大,她也在大梁待了最迷茫的两年。


    大梁是她的根基,于是她在大梁施以粥饭,她将魏豹手下的大族们诛灭,释放奴仆,大梁黔首每人依户籍领一套衣服,一套铁制农具,这些都从魏倩的私人财产里出。


    “乡亲们,汉军入魏,此后魏地变为汉地,你们也从魏人变为汉人,我是大汉的丞相,亦是信陵君的后人。我不会亏待乡亲,魏豹已死,他的爪牙也尽数被诛,乡亲们,再也没人会奴役你们。汉王说,入汉后,可免七年徭役,三年赋税,你们安心耕种。”


    三老之一的老人走上前,他是老一辈的魏人,对信陵君治下更为认同,“丞相不待在魏地吗?”


    魏倩摇摇头,她看着他们时,她都有点想退出去,拯救秦人与拯救乡亲是不一样的,他们原先就是魏家的子民,因为魏国没有守住,他们沦为大秦的二等公民,而魏家又在乱世时先一步逃离,只带走族人。她进大梁都感觉有些压抑,子民依旧顺从,依旧信任着魏家,可他们有负于大梁。


    “今后我父会留在大梁治理,乡亲们有什么不公之事,尽可去衙门,他会为你们伸张正义。家家户户会发镰刀与锄头与菜刀,你们穿着新衣让三老为你们分田地,男子40亩田地,女子40亩桑榆,慢慢干下去,日子会好起来的。我会在大梁办一个钱庄,与一些粮油铺,乡亲有实在困难的,可以去钱庄借钱,身上有钱怕不安全的,也可以存入我的钱庄,大梁户籍存与借利息皆是一厘。”


    一厘在古代是千分之一,在现代变成百分之一,是极少的利息,但魏倩不差钱,她想帮人也不能送,升米恩斗米仇,这样会出乱子的,而且她也只是在大梁开,因为此时天下都穷,钱庄还是个新鲜词。


    三老有些忧愁,“可是丞相,我们身无分文,去借钱还不上怎么办呢?”


    “不会还不上的,困难只是一时的,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让乡亲们再过这般困苦的日子,当然借钱也不能多借,这些钱庄会与你们说。今年咱们种地,等到夏天闲下来了,乡亲们来工厂上班,别的地方工钱是一千钱一月,乡亲们一千五百钱,到时大梁到处都是工厂,我也会将一些方子写在公告上,大家皆可去看,半月换一次公告,日后大家只要勤快一些,我向大家保证,将来大梁人,定是天底下最富有的黔首。”


    魏倩大大方方的为他们画饼,因为也是实话,大梁是她的故里,也将是她的根基,她如果老死在汉初,她也将落叶归根。这片土地也会世世代代以她为傲,就像刘邦富贵之后感怀沛县,沛县子民就此世代免税一样,有钱人回故乡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因为乡亲会嫉妒。


    可掌权者会到故乡,所有人都会毕恭毕敬,因为那代表他们有了能为他们撑腰的人,能让他们不再受外人欺凌。


    而且她也确实准备带着乡亲走向富裕,她该为她的故土,为她瘦骨嶙峋的乡亲们带些油水,今后她的产业会坐落在这,百年之后她的庙宇也会立在这。


    魏无知也很是伤怀,他对三老们道歉,陈胜吴广起事攻魏,魏家举家迁逃是事实,他今后在这里,自然会为他们办事。


    大梁子民喝着魏倩施的粥与馒头,穿着新衣,听着魏倩画的大饼,说的鸡汤。他们纯朴的信任,因为魏倩的名声越来越大,他们相信她,毕竟也从没有谁对他们这么保证过,不用鞭子打着他们干活,已经是仁义之行了,更何况给他们衣食,给他们锄镰与刀,这些极昂贵的铁器,这些东西与保证一说,他们自然唯丞相是从。


    待大梁事毕,她托付给魏无知,便往魏地安邑赶,在安邑她一切如常,关中怎么来这边就怎么来,毕竟她照顾大梁故土是人之常情。如果其他魏地也如此,就在统治者的头上蹦迪了,她又不想造反,不会给自己挖这么一个大坑。


    她在安邑甚至不怎么出面,一切让曹参去办,让百姓安定下来就行。对于黔首来说,新来的官兵攻城不烧杀抢掠他们已经是仁义之师了,他们对变成汉人没太大感觉,几十年换三种人,爱咋咋地。


    “魏相——”韩信兴致勃勃的过来找她,俨然把她当帐下谋士一般,什么事都与她说。气得魏倩一天得怼他三回,老子是你上司,不是给你出主意擦屁股的,后来都懒得说了,对这种情商黑洞的同事,她简直够了,等刘邦回来,她就要跟张良换,让他们去上演将相和。


    第36章 相君之背(一)说杀就杀——……


    “魏相,魏地已定,蜀地难行难离,汉王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我们不妨直接顺道再攻下赵地几座城池,陈馀任用小人而不听李左车之言,此时正是动兵时候。”


    李左车是名将李牧的孙子,他后来入韩信帐下,韩信曾向他求计,李左车提出:“百战奇胜”的良策,才使韩信收复燕、齐之地。


    李左车给后世留下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之名言,他还著有《广武君略》兵书一部。可惜刘邦不爱用六国旧臣,他的新臣太多,他需要满足他手下四百多功臣的权欲,其他人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韩信来说,从魏地看赵,仿佛是看囊中之物一般,随手可取,但魏倩在这也是为了看住他,这时候张耳也在,对韩信的想法魏倩看着曾是赵地大将军的张耳,想想都是头皮一麻。


    张耳跑去关中时,刘邦已去往汉中,他就又来到魏地,他来投奔刘邦,魏倩对他很客气。张耳少时为魏国信陵君的门客,曾为魏家亡命至外黄,后来娶到富家女,得到岳父资助,官任外黄令。


    刘邦早年来拜访信陵君,结果他到时只能看到信陵君的坟,后来曾到外黄县跟随张耳。他算是刘邦的老大哥,后来在魏与陈馀结为刎颈交,二人俱为魏之名士。秦灭魏,以重金悬赏缉拿人,他们两人就改名换姓入陈地,成为里监门。


    后面他与陈馀反目成仇,攻入赵地,被刘邦封为赵王,刘邦感怀这位老大哥,还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张耳的儿子张敖,只是张耳死后,张敖这个赵王女婿就成了碍眼的东西。


    他数次骂张敖,各种看不上,张敖的臣子都为张敖痛哭,主辱臣死,甚至去刺杀刘邦,但对于这样的刺杀,刘邦哈哈一笑,夸刺杀他的人是忠义之士,很是欣赏,就把人给放了。


    扯远了,说到张耳,就不得不说他的至交好友陈馀,陈馀性格高傲,早年交好张耳,成为刎颈之交。大泽乡起义之后,与张耳同投奔陈胜,后跟随将军武臣占据赵地,武臣自立为赵王后,陈馀出任大将军。


    武臣被部将李良杀死,陈馀与张耳立赵歇为赵王。李良引秦军大将章邯攻赵,张耳、赵歇败走巨鹿,被秦将王离包围,陈馀因自己兵少而不敢进兵攻秦,张耳大怒,责怪陈馀不守信义,陈馀方出兵五千去救巨鹿,然而全军覆没。


    后项羽大军至,大胜秦军,解巨鹿之围。张耳再次见陈馀时,怪他背信弃义。陈馀一气之下将帅印交出,从此张、陈两人绝交。


    这场至交反目,张耳陈馀各有立场,若论对错,张耳的错更大,但张耳有关系,刘邦愿意给他几分敬重,后来他得以封王。


    项羽分封诸侯王时,陈馀只被封为侯,心有不满,于是联合齐王田荣击走张耳,复立赵歇为赵王,赵歇以陈馀为代王,号“成安君”。


    韩信平魏之后,与张耳一同攻赵,陈馀未接受谋士李左车的建议,轻视韩信的背水列阵法,败后被斩杀于泜水。


    他与陈


    馀这样的感情,两人分封都是一块地方,结果被范增挑拨了感觉,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此时韩信闲不住想攻赵给刘邦一个惊喜,魏倩表示大写的拒绝,赵齐楚里面正打着呢,项羽就是搅和进这里面才让刘邦有时间东出。而韩信想插一脚,怎么,刘邦不浪彭城了,他想正面浪一下项羽?


    “将军,不要节外生枝,项羽在里头搅和我们就不要插手,等汉王回来,有合适战机,再灭赵不迟,我们这么点人,哪怕真能亡赵,激怒了项羽,我们受得了项羽猛虎般打仗能力吗?”


    顺风局不要浪,她发现韩信更适合打逆风局,顺风过头他开始想挑战难度了,毕竟魏地得来实在太容易。但这是天下,刘邦打天下容易,是因为他与他手下能耐,其他人打天下时,除了刘秀与李世民那两挂比,谁打天下不得几十上百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项羽杀韩王,夺了韩地又欲夺齐,天下诸候闻风丧胆,赵地少几座城池,是不敢把杀神请过来自寻死路的。况且我们有天雷,火势一开,纵使项羽也无可奈何。”


    “别想了,将军好生待着。”


    天雷就是火药,魏倩不听,她现在在魏地呢,谁也别想浪,害她东奔西逃,她就是要稳稳的赢。


    曹参也从平阳回来,他攻入平阳,活捉了魏豹的一群妻妾儿女,他回来问魏倩怎么办,魏倩有点卡壳。薄姫就是魏豹的老婆,她嫁给魏豹无所出,但她入刘邦后宫没两年就生了文帝刘恒。


    魏倩对历史上的文帝很是喜爱,毕竟吕雉儿女们是真的不行,而文帝就是放在整个封建王朝,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圣明天子,一己之力让文这个谥号成为各朝皇帝争夺之谥。他的毛病也多,但主要是认知不够,属于人性本善,


    可以教好的类型。古代对他非常赞誉,现代对他非常贬损,因为他对时人很好,对后人无用,他不开疆扩土,亦不修水利工程,就一味的减税减税,让治下百姓们活得舒适。然后公私不分,让男宠邓通变成权钱尽握的宠臣。


    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评判古人,现代人当然更爱秦皇汉武,毕竟他们对不起时人,对得起后人,秦皇的长城,汉武的版图,秦皇兵马俑不也成了观赏的手办?功在千秋嘛,但是汉初的百姓需要吕雉与文帝这样的统治者,让他们有喘息的空间。


    统治者不需要对后人负责,他们需要对时人负责,毕竟是时人在供养他们。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帝的功绩。


    此时曹参问她魏豹妻儿怎么处理,她头皮发麻,因为她肯定不能将薄姫送与刘邦,这样太得罪吕雉,她怎能这样干。


    但要是不决定,薄姫是入不了宫的,她长得实在不是刘邦的菜,历史上她也是让其他女人帮她,才侍寝怀了刘恒,但刘邦又将她忘在脑后,根本想不起来宫中有这人,他只为戚姫悲伤,为她作诗写歌。


    “曹将军不如去问大将军吧,男人内院事我也不好插手。”


    然后就像历史上一样,韩信做主,让薄姫与几个美貌妾室入了刘邦后宫,其他一道去分地从黔首开始。


    张耳一直待在安邑,他心事重重,魏倩可以与他说一两次话,那肯定不会一直与他说道,还好韩信与张耳一见如故,两人同吃同住。张耳的儿子张敖也带着家眷赶来了,张敖身穿紫色长衫,腰佩宝剑,步履从容,气宇轩昂。


    剑眉入鬓,目若朗星,正是弱冠之年。怎么说也是能被刘邦吕雉一起看上的女婿,刘邦以后有八个儿子,但只有一个独女,看女婿刚开始能一眼相中,后面自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吕雉相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而鲁元公主美丽富贵低调不搞事,史书曾评公主甚贤,其姿貌虽非绝丽,而举止大方,气象温雅,靓如秋云之吐华月,蔼如春风之拂名花,实世所罕觏也。


    与张敖也算是门当户对,一对佳偶,由于汉初刘邦那段不知真假的推儿女下车,因为后有追兵,他多此一举三次踢儿女下车,又被滕公抱上来,实在太耽误时间。


    而且古代马车也是车,多两个小孩的重量不耽误速度,速度逃亡时,小孩被踹下去也会死,会被卷进车底下,根本不可能回来抱上去,汉书里面没记载,司马公写的时候隔了百年,这细节明显不合常理,除非司马公当时在车底下看见记下来她才信。


    由于这故事被很多人认为鲁元悲惨,但事实相反,吕雉宠她,鲁元一生富贵至极,她在赵地当王后,父亲常常怼丈夫,全靠她去调和,张敖更是对她敬重有加百依百顺,她善良美貌还是一对天下最有权势,性情最为强大的父母。


    魏倩看了看张敖,点了点头,确实好看,不愧是能封王的驸马,但有魏倩在,他的王肯定是没了。历史上封是因为旧情与不大不小的功劳,这次他要是封张耳为王,又该封魏倩什么呢?这没法封。


    张敖来见魏倩时,备上厚礼,他眉目俊朗,魏倩也愿意与他说上几句话,然后便互相告辞了。魏倩极少与人交际,与张耳能聚一聚是因为张耳年龄大,又曾是她家的门客,老大叔拽着她说着她曾爷爷的故事,叙述着旧事,她还能赶不成?


    韩信不属于正常人,他情商黑洞,但能力实在牛逼,旁人若如此,她根本不会搭理,但她对韩信,还是有几分耐心在的。


    他很奇怪,在战场上他甚至能看透对手在想什么,标准现实主义者。但下了战场,他就卡机了,变成理想主义,与很多恋爱脑的女孩一样,靠幻想的结果与人相处。


    比如韩信又从他的中军大帐跑到魏倩这来,与魏倩说着话。


    “魏相待在帐内不出去,岂不苦闷?”


    魏倩抄写着咸阳宫内的古籍,写在纸上,抬头看着进来没话找话的韩信,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很相熟了。


    “不苦也不闷,将军是闲着了,我这正准备在大梁建立沐浴用品工厂与纺织厂,张耳有意入股,将军要不要投点?”


    “我岂会做商贱之事——”韩信看着魏倩的笑脸僵在脸上,他的情商终于动了动,“不过若是魏相产业,信愿投之,今后魏地之事,尽管来找我。”


    魏倩的脸上总算好看点,私下bb也就算了,怎么能骂上明面上呢!不过让韩信掺和是,希望富贵把他的当王的理想放一放,咱们一直做一个大将军不好吗?


    也许她有些理想化,但当军队有养老保障,百姓富足,军队不可能跟着一个人去造反,百姓思定,信息传播很快,刘邦对韩信的忌惮并不会像历史那般,天下也需要一个大将军,匃奴与平叛,何故内耗。


    韩信与魏倩一道走在田埂上,身后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


    韩信怔了怔,魏倩停住了脚步,拔出了韩信腰间的剑,在蒯通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的刺下去,在韩信震惊的目光里,蒯通瞪大了眼,这一剑刚好刺入他的心脏,魏倩拔出剑刃,血流如注,她握着满是血的剑刃,手微微发抖,与韩信惊怔的双眼对上。


    第37章 相君之背(二)魏相何故杀他……


    魏倩与韩信的眼睛对上,韩信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还没回过事,宋庄也惊呆了,他第一次看女郎当手,他欲言又止,如果要杀,交与他便是,何故脏了手。


    而魏倩第一次主动杀人,她的手在抖,但她并不后悔,她要在蒯通没反应过来杀了他,而不是听他用说道,又来恶心到自己。这样的说客,她甚至耻与为之辩。


    蒯通害了韩信,这种害并不是只想害韩信一人,他是纵横家,又没有张仪那样的能力,却唯恐天下不乱,所以他说什么韩信面相封侯,又危不安,韩信之背,贵不可言。


    韩信只有背叛了才贵不可言,可韩信拿什么背叛,手下将曹参周勃是刘邦的,后勤是萧何搞的,韩信只需要想着一往无前,里里外外不需要他操一点心。


    这样一步登天的大将军,如果反,谁会理他,韩信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可他被蒯通说出了欲望,所以见死不救,他没有等到刘邦死亡的消息  ,他等到了刘邦对他的忌惮,与朝臣对他的憎恨。


    史家也断定他是谋反,像彭越,太史公直说是冤杀,卢绾有不臣之举,但没有像韩信英布一般举兵。


    蒯通与齐人安其生关系很好,安其生曾为项羽出谋划策,项羽不能采纳,但想给蒯通、安其生爵位和封邑,但两人不愿意接受。蒯通后来辗转到韩信手下,为韩信献的第一个计就害死了郦食其。


    韩信明明知道郦食其已经说服齐国与刘邦联盟,已经用不着再用武力对付齐国了,蒯通却以韩信功臣不如一个说客为由挑拨韩信攻齐。


    像蒯通的这样的纵横家,他们活跃在战国,大秦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很清楚,所以不希望天下再次统一,所以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他劝韩信自立,是用韩信的命为自己谋划,因为韩信一旦自立,不管成功与否,天下都会再次分裂,决不可能统一。


    而失败了就如史书一般,死也是韩信死,关他啥事,他还能再刷一笔存在感。


    刘邦老了,韩信自立成功,耗就能耗死他,那么秦末乱世,会像往后的乱世一样,不乱个几百年缓不过来。韩信反了,他这样的背叛天下人都接受不了,失了公理大义,他就成了小人,这样的人统一不了天下。


    而这次外面还有匃奴,如果刘邦没有统一大汉,英雄打完了,匃奴进来,五胡乱华的事件提前,这次文明前面可没有一个汉让百姓念念不忘,去追根溯源。也许文明会断层,也许就与古希腊古埃及一样,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韩信并没有反,他的一念之差救了刘邦,也救了大汉,还让天下安定下来。但这是韩信的善良,不能抹杀蒯通的恶毒。


    郦食其也是刘邦的说客,外交家嘛,但儒生要的是统一的天下,他们自然知道谁能得天下,所以哪怕刘邦轻慢儒生,他们也不生气,他们只从刘邦这里看到了统一的希望,所以儒士纷纷助他。


    韩信一旦自立,就会更加依赖蒯通,蒯通就能周旋于刘邦、项羽、韩信之间。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在政治上,十个韩信也比不过一个刘邦,韩信在刘邦给的平台上建功立业,就如她一样,在刘邦打下来的天下里谋求富贵,他甚至还不如魏倩有根基,他哪有自立成功的可能?


    如果真成功了,天下生灵涂炭,三分天下,就如三国最常见的话,生灵有倒悬之急,是她想想就恶心的地步。


    蒯通有这个心,就该死,她不与纵横家争吵,她争不过,她直接动用真理。


    而韩信没有他一直在旁边洗脑,哪会天天说着反事,实际又不动手,像个缺爱的孩子一直用威胁恐吓撒泼吸引老爹的注意,可刘邦与他是君臣是知己,可不是父子。


    彭越的死,朝庭不服,英布举兵,都有萧何说情,只有韩信,由萧何出面,所有人冷眼看着他走向死亡,刘邦也救不得。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蒯通。


    魏倩当着韩信的面杀了一个人,韩信的脑子里有点懵,其实杀人倒是很正常,打仗时他杀的人可就太多了,魏豹柏直之流都是死在他手上。


    但魏倩从来都没有动过手,天下人对她的印象都是仁德之士,她手上还没听说有谁的人命。


    “女郎何故杀他?”


    “他当着我面相将军之背,不该死吗?”


    韩信怔了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相人之面,相准了向来都是美谈。


    “他可有不当之言?”


    魏倩将剑递给宋庄,宋庄擦拭干净,魏倩才将剑刃放入他的剑鞘之内。


    “将军一步登天,这样面相都不算贵不可言的话,什么才算?他张口欲将军背之,其心可诛也。”


    韩信愣了愣,他完全没想这么深,方才他还想问问,他看着魏倩铁青着脸,便闭上了嘴,他只是人际交往单纯,又不是傻。


    “魏相,信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大王高台拜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韩信岂会负之?”


    “所以居心叵测之人,将军当杀之。”


    魏倩不希望韩信再钻入牛角尖里,“将军,这天下终将统一,将军是为战场而生的人,乱世争夺天下,和平时可以保家卫国开疆扩土。而不是被一时权利迷失了眼,将军的剑锋对外,自然也占据忠义大义,而立于不败之地。”


    韩信的悲剧在于他被这些人挑起了野心,剑锋对上了旧主,但又不愿与旧主为敌,陷入无限内耗之中。


    韩信对刘邦见死不救,刘邦原谅了他,可他害死了郦食其,儒士是不会放过他的,谋臣们也不会,哪有文臣前头谋划,将军后面捅刀的道理,更别提他反心跃跃欲试。所以张良劝他退,陈平献计除他,刘邦心软贬为侯,又被萧何领入了死地。


    魏倩很少与韩信说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与韩信说忠义,占据忠义高地,而不是反复横跳,他以后那么大的功劳,谁也动不了他。


    不然以韩信的情商,很容易变成别人手里的刃,蒯通挑起了韩信的野心,为他谋划过正常的事吗?他让韩信害死郦食其,也就是逼韩信自立,但韩信对刘邦依赖性过重,只是扭扭捏捏的要刘邦封假齐王,刘邦那边气得要死,被张良踩了一脚回过神,什么假齐王,大丈夫要当就当真齐王,憋着气给他封了个齐王。


    结果蒯通走了,活得滋润,得了名望,只有韩信走上了不归路。后来刘邦要烹蒯通,但又被蒯通那张嘴说得哑口无言,对上说客,说什么道理。


    “日后信助汉王得了天下,王侯将相爵位自然尽入囊中。”


    魏倩气笑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甚至不会有两全其美的事,得到一样就会失去另一样,将军莫要魔怔了,希望将来我们不会是敌人。”


    魏倩从来不觉得韩信惨,他完成了他的抱负,他成兵仙入了武庙,地位仅次于姜子牙,多少将军壮志未酬。


    周瑜能力不够吗?他只是遇上了偏安又内斗的主,魏晋的将军们更是,还得贿赂朝庭勿要拖后腿,不求诸公帮我,只求诸公不要生事,但依旧做不到,恒温在前面打,诸公在后面拽。


    而韩信的政治环境是真空的,有野心且有能耐眼光长远的老板,能耐的将士,完美的后勤,造就韩信的神话。


    魏倩的敌人一词对韩信而言也如当头一棒,韩信只觉魏倩看轻了他,他岂会与汉营为敌,他又怼不过,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脑子里都嗡嗡响。


    刘邦收复汉中很快,巴蜀那边本来就无将军,他们一行人简直不能更顺了,仿佛巴蜀汉中之地天赐与他一样,他在里头无往不利,黔首们也欢迎他们。主要是那地这个时间,公元前两百年,真的很穷困,让别人去当王都不肯去。


    刘邦去的时候,魏倩给了他三个锦囊,让他打完一个地方就打开一个。这时候的巴蜀与汉中很是困难,汉中位于陕西省西南部,东与安康的宁陕县接壤,西与甘肃省陇南市相邻,南与四川省相连,北与宝鸡市毗连。


    巴主要在重庆和川东地区,以勇猛好武著称,图腾为蛇和虎。蜀则主要在四川盆地,以文雅浪漫著称,图腾为鸟。


    重庆与四川到了现代依旧互相伤害,别说两千多年之前,那里现在还不是天府之国,是后面汉以巴蜀汉中立国,被大汉认为是兵家必争之地,然后一代代治理,才成了天府之国。


    这个地方有刘邦的天命,他去后非常顺遂,他打下汉中,打开了第一个锦囊,是纺织机的手工图,与曲辕犁,汉中多种植水稻与小麦,地理环境不错。刘邦这时候身边文人很多,他们一看就


    知道如何治理。


    刘邦入蜀地时,锦囊里是采卤制盐,这个东汉时期才有的制盐办法,刘邦让黔首试着深井开凿,但一直很深都没有,但刘邦坚信魏倩不会说没把握的事,一直往地下凿了千米,真的采取到了卤,当盐制出来,蜀地都沸腾了。


    因为这时候盐很贵,蜀地资源丰富,但并没有被开发,人们过得特别贫苦且悲观。他们的盐主要是跟巴地购买,所以被巴地拿捏,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人不能没有盐,现在时代变了。


    蜀地女人强势是从古至今的,因为蜀地古代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蜀锦,女人是主要的生产制作者,谁养家谁就有话语权。北方大男子主义盛行也是如此,北方男人是主要是劳动力。


    蜀人给刘邦献上美酒,刘邦推行王化,让文士与墨家学者教蜀人种植茶与关中施肥,很多炼出来的铁矿,又在川蜀地寻到了几处矿产,又便宜卖出,现在不赚利为了以后的收成。


    刘邦进了巴地,打开最后一个锦囊,是冶锌之法,巴地,也就是重庆,是个自古以来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方,他们看不上蜀地,哪怕他们地盘大,但穷苦异常。


    锌的作用学过化学都知道,在生物,建筑,合金上都是能拉着社会往前一大步。魏倩就是理工生,她可太知道这玩意对工业的重要性了。


    每个地方按关中的治理方式套用,再搞出一二特产,能让这些地方迅速脱离赤贫,而巴蜀人都很念恩情,诸葛治蜀,就让巴蜀百姓记了两千年,他们有着最纯朴的善与最乐观的心态。


    刘邦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那地方很旺他,他看着壮丽风景线也很舒服。等以后天下安定,巴蜀富裕起来,他可以为他们翻修城镇,他们城里人还好,山里蛮族很多过着野人生活。


    张不疑把这些事每天都写成信,随着军报一起送到魏倩手上,这时代车马很慢,山水很远,信上的人也是心上的人,张不疑陷在感情里面,男人也是很慕强的,他看魏倩就很开心,张良看着这儿子的样,深感不能要了,还好小儿子天资更好。


    第38章 相君之背(三)大王会让我轮……


    巴蜀这些地方,难攻也易攻,如果巴蜀人拒绝,这辈子也难走进去,别说统治,但巴蜀人心所向,他们会自己把人引进来,让原先的统治者滚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所以刘邦入巴蜀这么顺利,纯粹是巴蜀汉中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是他的天命之地,历史有些上天安排的巧合,而被天时地利人和推着走的人,被称为天命之子,顺天而为,一切顺遂,逆天而行,就是如诸葛亮那般的强人,又是发明又是改进武器,也无能为力。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现代年轻人也渐渐喜欢拜神转运,当起势时什么都很顺利。


    国运气数这东西,玄之又玄,刘邦明显占了这运。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是楚汉每个人的写照。


    刘邦将巴蜀交给魏倩派来的陈适与沈寂,他们当地方官,沈寂虽然是女子,但在蜀地这地方挺合适,他们都是墨家能人,而巴蜀这两地方因为地势,最需要墨家机关与墨家匠人。


    陈适与沈寂也很开心,他们成了巴蜀的地方长官,那很多墨家子弟就有地方去了,学堂也能夹带私货,可以多招收一些弟子了,墨家不至于就此没落。


    巴蜀有人管,刘邦就带着张良陈平郦食其回来了,汉中地他交给心腹,这地方过于重要,他必须握在掌中。


    一路来了魏地,得知魏倩与韩信争吵的事,还有一群人来为蒯通叫屈的人,宋庄与钱棠甚至抓到了欲杀魏倩的刺客,是蒯通的手下,为旧主复仇,便更是仔细。


    魏倩并不在乎,她养了这么久的部曲,贴身保镖都有百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况且她嘴这么毒,行事任意妄为,自然得为防刺杀做准备。她是女子,又登高位,她得民心,又有学识,还不好骗。


    蒯通来了直接死她手上,天下敬重她的百姓不计其数,可嫉恨的人也不计其数,武则天当年多少骂声与刺杀下毒。她这算什么,她都没想到居然到了现在才有人想弄死她,还是为了蒯通这种巧言令色之人。


    当刘邦得知这事,对蒯通亲朋下了通杀令,斩草要除根,否则这事就有殃灾,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虽然他也不认同蒯通因为说了句相背的话魏倩就杀了他,但是杀都杀了,还是杀利索点,现在他们能逃其他地方,等他统一天下,自然无这些人的喘息之地。


    不过他还真没看到过魏倩杀人,平日里魏倩都是怎么仁慈怎么来,虽知文人相轻,嫉恨于她,但在刘邦印象里,她一直斯文仁义且锦衣富贵,百姓爱戴的。


    他先去看了韩信,昨晚韩信喝多了,今日天光大亮还躲着,酒坛倒在地上,酒水浸入泥里。韩信这副模样刘邦也不生气,毕竟他看战报,韩信拿下魏地比他想的还快,将军能打胜仗,那其他就不是事。


    韩信迷迷糊糊翻身皱了皱眉,刘邦帮他倒了杯热水,他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刘邦,惊得坐起来,刘邦安抚的拍了拍他后背,喂他喝点水,“将军莫慌,先喝杯水醒醒酒。”


    韩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头痛欲裂的脑子也回了点神,“谢汉王,臣昨日——”


    “无妨,将军平魏立了大功,寡人给你记着。喝些小酒,无妨。”


    刘邦对韩信一番劝慰,便离开了中军大帐,韩信也洗漱打理起来。


    刘邦又去了魏倩那,没有朝会,魏倩也刚起不久,喝着茶醒神,看见刘邦来了,先祝贺他拿下了巴蜀汉中。刘邦很是高兴,不过他们说上几句,刘邦想起事了。


    “你跟那个说客计较什么,找人打走便是,他哪值得你给自己惹一身骚。”


    “许是那天气性上来了,事多听得烦。”


    刘邦点点头,那倒也是,都有暴躁的时候,只能怪那蒯通不长眼。“下回注意些,这些日子魏相身边别离了人。”


    “臣知了。”


    “不过魏相的三个锦囊当真绝了,寡人离开时黔首们还拦着路,与他们再三保证已是汉地,约法三章才离去的。寡人给你记一大功,等过些日子便与你封赏,这魏地我骑于马上看了看,很是不错,日后用来做你的封地,亦是全了魏国旧地。”


    魏倩与刘邦的眼睛对上,他的眼中确实是喜悦之情,他刚得了千里之地,巴蜀与汉中,又得魏地。此时的刘邦很大方,历史上他也是边打边封王,比如张耳的赵王,彭越的梁王,只是得了天下后,才发现统一的天下又被自己分出去了。


    税虽然收得上来,但是百姓又不认汉了,统一得没有意义,只能又自己再打一遍,典型的给自己挖坑。


    魏倩让所有人都出去,此时的帐里不会有第三双耳朵。“汉王为什么要打天下?”


    “自然是为了除暴楚,安定天下。”


    魏倩点点头,“天下安定的前提是统一天下。”


    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是大家都对大周的分封制很是向往,并不认同秦的郡县制,刘邦也只能半分封半郡县,将信将疑的走,发现走不通,才又打了一遍。从分封大功臣变分封宗室与儿子,这种其实没什么变化,后来刘家人也打成一团。


    “可是汉王总想着分封,魏地封了我,那赵地打下来封谁?张耳吗?这样的天下打完了还是个诸王乱世,敢问汉王,那我们打这天下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丞相的意思,可天下豪杰随我打天下,当然是为了分天下,如果将这路堵死了,谁来助之,谁来治理天下?秦五百年都活得好好的,可统一不过十五年,天下皆言,秦亡于此。”


    “秦亡于严刑峻法,亡于


    重徭重税,亡于暴政独裁,独不亡于此。相反,郡县制是天下安定的良药,汉王能得天下,王上加白,为何要分天下?”


    刘邦怔了怔,他也想过如始皇一般统一定国,但他更清楚,正是有秦统一后二世而亡,天下人都对绝对的统一并不认同,天下人认同周室,分封诸侯王。


    “魏相,这天下哪能一意孤行,我们得考虑天下人的所思所想。”


    刘邦建立西汉,是他自己一步步打下来的,所以西汉弃了旧贵族,新贵族都是庶民,阶级也一直是流动的,到了汉武时期,人才来源不限于,养马的,放羊的,养猪的,做买卖的。


    这是因为刘邦带着一群布衣上了牌桌,后来的皇帝拥有选拔的权利,那么是不会让阶级固化来分自己的权。


    而刘秀的东汉,就是一群豪强帮他打下来,从东汉立国的那一刻起,阶级就固化了,他打天下快,是因为他让渡了皇权给豪强。


    后来这些人占领权利,互相勾结打压百姓,封锁了向上之道,成了世家门阀,开始了黑暗时代。


    而刘邦也有他的思维局限,但他很敏锐,这件事错了,他就会去修正,但是用天下做的试验,每试一次战火就重燃一次,魏倩有适合封建社会的标准答案。大明除了对女性丧心病狂外,这主要是朱元璋认知低,连先秦都嫌弃的殉葬都开始了,一半人口开始裹上了脚。


    思想很封闭,但它的制度其实是非常先进的,至少比汉唐宋都强上不少,而且没有儒家主流,百家争鸣的科举,思想上的碰撞,会开出更文明的花。


    “大王,你打下天下,当上皇帝,让天下人过上舒心的日子,这就是天下人的想法。其他野心家若要生事,便是反贼,那便诛之。”


    魏倩在扩张刘邦的皇权欲望,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道理还是天子之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士民之怒,亦是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就是这么互相暴力得朴实无华,忠心耿耿那是非常可贵难求的东西。


    “魏相有治国之策?”


    “臣这些日子所写,大王请看,大汉立国后若以儒治家,以法治国,以墨兴国,以农为本,其他百家亦是如此,集百家之长来选拔官吏,让官吏考试绝对的公平公正,那么大汉怎会缺官员治理呢?”


    魏倩将她写的治理体系给了刘邦,这个现在在地盘就实行还是立国后实行,全看他个人意愿。因为基本盘也大了,到了选贤举能的时候了,刘邦的眼光何其毒辣,他自然一眼就看中这东西的价值。


    魏倩看了看他变了的脸色,“大王,若依此执行,日后天下顺者昌,逆者亡,皇权富贵集于一家,不好吗?”


    魏倩给的饼太大,刘邦翻看着她写的东西,看完之后都沉默很久,他眼里有了权欲野心。也有了挣扎。


    “可魏相,你知道商鞅是怎么死的吗?”


    魏倩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她这是另一种变法,甚至更为疯狂的变法,过于超前的体制,天下人都将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天下。


    她看着刘邦的眼睛,不畏不惧,她眼底澄澈,自从有了变革的权利,她的理想主义,终究压制了现实。她想往前走,都是在让天下人试制度,为什么不试试她的呢?


    “那么大王,会让我沦为商鞅吗?”


    “不会,”刘邦断然道,他怎会做如此忘恩负义的事?“可是魏相,我比你年长三十多岁,我百年之后,谁能护住你呢?”


    “大王,我不是商鞅,商鞅辱民虐民疲民贫民弱民之法,所以被秦人所恨。我会让国家强盛,百姓富饶,侵犯的,是功臣们的利益,他们可分的少了。可是大王,天下一大半在项羽那,他们还从未得到过权利,从来没有得到,又怎么失去呢?大王帐下有功高如臣之人吗?臣都不裂土,那么他们凭什么分裂国土呢?”


    魏倩需要一个集权社会,这样她才有发展的空间,汉初的战火才能止住。


    “况且大王并不是不封,王侯爵位依旧,只是不再有封国罢了,天下可以有闲散王室,但只有一个朝庭,战火才能彻底止住。”


    明朝的封爵制度有亲王郡王侯爵,但也有一定的限制。王侯虽然有封地和俸禄,但不能实际管理封地的军政事务,只能享受俸禄而不治事。此外,王侯不能从事士农工商等职业,必须依赖国家的俸禄生活。这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王侯的活动范围和经济独立性,确保了他们不会对中央政权构成威胁。


    “不不不,魏相还是太年少,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夺人权利,这制度出于魏相之手,朝臣定对你有怨,若有机会,定会出手,君子岂能置于危墙之下?”


    “大王,我并不在乎,若君王不负,百姓享受到好日子,其他人奈何不了我。我不打算结婚生子,他们也报复不到我后人,这天下,总要有人推着往前走,臣不惧,大王惧吗?”


    刘邦拿着手中纸,对上年少女郎清丽的眉眼,他有些怔愣,他知道这些代表什么,代表刘家独登尊位,代表百姓安居乐业。


    可对魏倩是毫无好处的,她原本可以封王,在自己朝庭里当家做主,如今却得与功臣们走上对立面。强国富民,却负了自己,甚至没了后人,他并没有当场应她,而是拿着这些纸走了,离开了魏倩所待的军帐。


    第39章 大贤如此(一)大王听我的,……


    春风和煦,清晨雨露未散,阳光也是轻柔的,春耕有序进行,顺便官吏们还帮墨家子弟弄水车,转动起来,省了好些人力。今年的春耕,比往年更加简单,刘邦昨晚拿着魏倩定的官爵制与选拔制度,这是非常大胆的行为。


    他横竖睡不着,便起来走在城中,市集的商贩们天未亮就开始忙活一日的生计,他在一个老人家的混沌馆那坐下来。混沌还是魏倩写在公告上的方子,因为麻烦,虽人人都会,但也是一份活计。


    老人家笑着给他端上一份混沌,味道很不错,他吃完发现自己出门得恍惚,忘带钱袋子了,在老人一言难尽的眼睛里找上巡逻的将士,拿了钱。将士们发现汉王清晨独自出门,还疲惫恍惚,还以为他咋了,给他付了早餐钱便跟着他身后。


    刘邦此时也没有平时的劲头,他想着魏倩帮他集中权利的皇权富贵,想着她的功劳,封无可封的功绩,他走在田梗上,农人拿着锄头迎着朝阳就来到了田间。此时日头小,到了午时就晒得慌,他们早点忙完,下午回家还得上山砍柴,娃跟着放牛。有牛还算是富农,更惨淡的多不胜数。


    刘邦想着治蜀时,黔首们看向他的眼睛,黔首们要的东西实在太少,而王侯们的胃口实在太大,包括他,这天下这么大,而魏倩对他说,不如独占。


    他看着那纸上所制,他懂魏倩的意思,如果大部分权利不分与功臣,就可以分与百姓,可是这改天换地,真的可行吗?少年人总是冲动,一腔孤勇,他也要放弃大道至简,走一条荆棘小路吗?


    他脑中又浮现魏倩的话,与那双清澈却坚定的眼睛,‘臣不惧,大王惧吗?’


    刘邦长长叹了一口气,魏相啊魏相,你真是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他想到魏倩数次献计,火药,与各种造福天下之物。她投奔而来时,因为那颗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的赤子之心,他又如何能辜负?


    最重要的是她为了天下的黔首,用燃烧自己的方式,燃起了他那野心,这天下,还可以比始皇更有权势的办法,他不能同意,也拒绝不了。


    古人对传承对后代是很有执念的,所以听闻魏倩不需要后人传承她的权势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时,刘邦才会觉得魏倩怎能吃如此大亏,这种思想在农业社会,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最可怕的是,魏倩说的这些,都是可行的,他如今地盘的功劳,他占四十,魏倩至少占了三十,萧何占了十五,剩下的十五是众人加在一起的功劳。


    刘邦想清楚了,回去睡得天昏地暗,到了第二天早上,忙完手下的事,到了中午,他去找了魏倩,如果要按魏倩的想法来,那么他就敌人就很多,且要一个个荡平,郦食其所说的谋划,便不可再用。


    魏倩也在等着刘邦的决定,如果刘邦敢与她做这一场豪赌,那么她的学识将全面在这天下铺开,她拥有报纸,她可以团结百家,这此权利不落入诸侯王功臣的手里,自然落入百家手里,他们才是受益者。当然,作为这一系列制度的改革者  ,她要么成圣,要么功败成仁。


    毕竟一己之力改变一个时代,人是有社会属性的,当她能够站在时代的中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何不让百姓富在今时?又功在千秋。


    而且她对当小朝庭的王没什么兴趣,封王所管不过一州之地,这是古今思维差议,当了宰相再让她当地方行政长官,那不是被贬吗?况且如果未来上班的百姓们都富了,有银钱投资,她简直不敢想将来自己的财富。


    但人的赌性就是这么大,当她什么都没有时,她只要有名望就好了,当她拥有了名望,就想要权利,当她名利都有,站在高位时,就忍不住拉上老板,去赌个大的,圣人做不到的事,他们就不能做到吗?这是空白的画板,海外有空白的倾销市场。


    从汉初走到明,就是饥荒天灾人吃人的历史,这段历史真的有走的必要吗?既然在一个空白的画板作画,贵族都消失了,布衣卿相上台,怎么就不能越过那些豪强,让世家没有存活的土壤。


    两千多万的人口,怎么就不能都活得富贵洒脱?时代的局限与农耕文明没办法抛弃帝治,但中央集权是让上行通道打开的办法,大明朝后期也是贪墨横行,可是明初对比先秦汉初,百姓可有人样多了。


    但如果汉末到了明后期那德性,三国那帮人站在了不同的高位,历史必然是不同的解法,起码科举一公平,就不会有一大片四世三公的权宦子弟。


    大汉的武德充沛,配上大唐的富饶,配上大明的科举制度,还没有三纲五常的压迫,这样的世界,她活在其中,才感觉到希望。


    明朝的科举制度是历史上最为严格和复杂的科举制度之一,其目的是通过多级考试选拔文人和官员。明朝的科举制度主要包括四个级别: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她套用上,用上百家大能做考官,再请大贤出题,做到公正,乡试过了就可以当吏,状元三甲直接入官僚体系,初期可以这么办,百家也需要这样的公平。


    这个时代没有寒窗苦读,但人才也是不缺的,刘邦念旧情能容忍贪墨枉法,这些后面的问题,可以在吕雉朝搞事,不行再往后也行。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毕竟她有足够的时候耗死第一代功臣们。


    而读书能当官,百姓生活好了之后,砸锅卖铁也会供养子女,或者像明末供养读书人。官场流通起来,而老刘家的内斗基因,是不会像大明养猪那样无底线供养刘家人的,这都不需要她操心,推恩令可以解决很多事情。未来没有儒家三纳五常又人人识字读字,当海运外贸一打开,那么又会演化成什么样呢?


    但她应该看不到了,毕竟汉初人口太少,守住版图就不错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是需要人的。两千多万人口只能用郡县制,三省六部太冗官冗员了。


    “魏相。”


    刘邦走了过来,手上拿的是前日的纸张,魏倩知道刘邦是不会拒绝的,就如同始皇只选择李斯一样。


    而且汉初一直是约法三章,这是因为黔首不认字,他们能记住三章全靠村老讲解,免得犯事或被官吏欺负。要是拿出像现代法律这样一半厚的法出来,他们会被自已脑补吓到,或被官吏恐喝威胁。


    所以这她不打算改,以后第过了两代人人识字了,顺势而为的立法典,才是正道。


    “汉王”


    魏倩将桌面上的古藉收缀出来,这些曾经在咸阳宫里束之高阁,历史上曾被项羽一把火烧得文明断层。如今在魏倩的桌上,军帐里的桌椅并不是王帐内的款式,由于魏倩需要长时间办公,不可能那么委屈自己的腿,就按现代的办公桌弄了一套,由于打仗简陋,就用桐油刷了一层,并没有上漆,桌上不光有公文书籍还有一副茶具与煮好的茶。


    刘邦刚开始觉得怪,后面觉得方便就准备给王帐也换上。在历史众多皇帝里面,刘邦是没什么控制欲的,怎么开心怎么来,朝臣称病缺席是常态,后来觉得太没规矩了儒士才来制礼,有了个草台班子的样子。他曾孙子刘彻就爹味控制欲非常重,后面只有朱元璋能媲美一下了。


    “魏相,这天下很大,还有一个勇冠三军的项羽,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如果依魏相之制,不许诺于诸侯以王位,我们又要如何打这天下?”


    刘邦其实比较实诚,他许诺后给也是真给,直到发现事态不对,国家又分裂开来,才将剑锋对准异姓王。


    他其实没对谁画过饼,都是实实在在的给东西,他分天下时也没忘记黔首,虽然国库一穷二白,也没多征黔首一分的税,各种送房送地免税政策给下去,汉初百姓贫苦,但朝庭也穷,他驷马排场都凑不齐,没被烧完的上林苑也给了百姓种地,他仰慕始皇的威严排场,但在百姓与皇威之间选择了百姓。


    后人说刘邦是小人之行,但时人都说汉王是贤良的长者,因为后人看到的是他灵活多变能屈能伸精通人性,时人享受着他带来的安定与一诺千金。


    魏倩对于这样的老板表示挺好,老板肯放权,她才能立于庙堂以执牛耳。刚过了午时是阳光正盛的时候,从军帐布窗透洒进来,洒到办公桌的边角,阳光中的尘屑纷纷扰扰,魏倩便与刘邦缓缓道来。


    “天下一直在那,大王早些去晚些去,都不耽误,况且大王如今已有关中汉中巴蜀与魏地,占了半壁江山。何必急于一时,不如且冷眼旁观看着。项羽征暴税,民心沸反,他抢功好风头,时间一久,下属必离心,一个人再强也不能与天下为敌。”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刘邦,为他倒了杯茶,推过去,再自己饮一口茶,润润喉。


    “况且火药经过墨家研制,劲头更足了,用以守城我们将无所畏惧,等再过两年,火药制成火炮,世上无人可敌汉军的炮火。如今汉王可心广积粮,高筑墙,以待天时。”


    “我们今岁便将公平选拔有才之士,真金不怕火炼,真正有才能的人不怕考试,诂名钓誉之徒会跳脚漫骂,但这些人原本就应该筛选出去,他们无用。”


    刘邦静静听着,魏倩也一步步说着计划,她将刘邦带来的纸张,上面有她写的ppt,对于汉初,这种简明扼要易懂信息量大的大白话,非常得刚识字老板的心,他看得懂也看得明白。


    “战争的事臣不通,但大王与韩信是专业的,项羽的弱点大王也心知肚明。但臣幼时曾经听一个大贤说过,也记在心中直至今日,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战争区分为正义的和非正义的两类,一切侵略战争、民族压迫战争、落后阶级对先进阶级发动的战争,都是非正义战争,反之,则是正义战争。正义战争终究会取得胜利,但必须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勇气,有坚持到底、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大王欲行王化,欲布仁德之政,废除奴隶分封制,这就是先进阶级。项羽欲行霸道,将天下百姓视为奴仆草芥,供养他一人,退求分封以安天下,这就是落后,落后是要挨打的,而正义必胜,是臣从一开始就笃定汉王会得天下的原因。”


    魏倩自然而然说着毛主席语录,但这种先进思想对刘邦是醍醐灌顶的,他听到时睁大了眼。


    “不知是哪位大贤?我可否求见一面?”


    第40章 大贤如此(二)他并非此世之……


    毛爷爷所说关于战争指导,对于刘邦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所以魏倩对上他惊愕的眼睛也顿了顿,她想到张良传记里的神话故事,深深对子房抱歉,她又要来巧合了,但有子房得天书可为帝王师在前,她的神话故事也变得有了可信度。


    “他并非此世之人,是我十岁那年,做了一个梦,他是伟


    人,在高台上激扬文字,台下百姓如得神助,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去得晚,只能排在特别后面,并没有听太清。前面的人将他的教导写成书,递给了我,我梦中得以学习伟大先进文明的教导,才有了汉王所见如今的我。”


    刘邦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长叹一声,他道怪不得魏倩如此能耐,原来是圣贤弟子,“怪不得如此大义之言,我却从未听过,魏相能旁听一二圣人教导,用以相助百姓,已是人间大幸。”


    “前些日子我又梦到这位伟人,我向他说了楚汉之争,他道虎踞龙盘之势,项羽不通政治,而汉王是位高明的政治家,往后两千年,也无人比您更厉害。”


    魏倩对刘邦大言不惭的说出主席对他的评价,她有此感慨,她居然能让他们跨越两千多年对上话。


    由于政客一词多有贬义,但魏倩的语气多有赞叹之意,所以刘邦没听懂也不生气,笑着问道,“何为政治家?”


    “政治家是指在长期掌握着政党或国家的领导权力并对社会历史发展起着重大影响作用的领导人物。如您与萧丞相都是,“政”指国家的制度、法令,“治”指治国等治理。”


    魏倩只能拿出最官方的解释,否则过于轻慢,刘邦哈哈大笑。


    “那魏相也是名出色的政治家,那位圣贤说得太过了,若论治国理政,我如何比得上魏相与萧相呢?怎谈与往后千年相比,还能称最字?”


    魏倩摇摇头,“汉王过谦了,您知人善任,有统一天下的大志,所以我与萧相治理的才能才能施展,这如何不是您的功劳呢?”


    “不过他战争之说,让人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可惜不能得见——”


    “我们虽说高筑墙广积粮,但与项羽小打小闹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可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魏相之言,字字珠玑!我向来喜欢与你说话,直来直往,楚人与各家士大夫总是爱念叨些生僻文,听着费劲。这个虽说有些流氓,但可以极少的减少伤亡,以小博大最为合适。”


    “不瞒汉王,那些之乎者也,我也听不懂。”


    话题绕远了,魏倩再度将话题绕回来,刘邦虽然不必打一个论持久战,但一步步扩张把项羽逼入绝地是可行了。


    “当汉王手下贤臣良将聚集,基层官吏铺张开,这天下自然入囊中,功劳分得细而散,汉王又需愁什么分封呢?我们可以制定规划第一个五年计划,汉王若想五年内一统天下,那么时间就不可浪费,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汉营就当立计划,今年该做什么,目标是什么,每个月的进度如何,每日的进程如何?走一步想三步,那么天下何人是我们的对手呢?”


    数据非常重要,从打天下时就开始,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那下一个五年计划就会更顺利,她在现代做科研实验时,每个人做事都是有计划的,像一台台精密的仪器,有条不紊的进行工作。比想到什么做什么更加靠谱,一环扣一环,日后朝庭的运行也如国家机器,那么可比全靠统治者的良心让人安心多了。


    “魏相虽年少,可为我师也。”


    魏倩感叹,她在子房真的太惨了,连帝师的名头都没了,虽然但是,就这样吧,她受之无愧。


    当刘邦认同了她的改革之想,那么她现在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当然,其他人她不必管,但是萧何她得过去找他商量。毕竟很多需要他操心,在执行方面,萧何的意见更为重要。


    刘邦与魏倩一同走在魏地安邑城里,魏倩穿着窄袖劲装,头发绑了个高马尾,英姿飒爽的模样。刘邦与她说一些军营的事,说些将士们闹的笑话,她也跟着哈哈大笑,突然也听到女子尖细的声线,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刘邦皱眉,这一块地划为以后的士兵分地,百姓都没几个,哪来的女子声音,然后魏倩也跟在后面,刘邦过去时,隔着栏栅,在一个院子里,两个女子在争吵,剩下的看戏的看戏,劝慰的劝慰。


    “你们是什么人?”


    刘邦喝问道,那些女子惊了惊,停止了争吵,一行有三十多个人,都是年轻貌美的妇人,她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斯文婉约的妇人站出来,她大约三十左右的模样,应当比吕雉小几岁。


    “回贵人,奴是魏王魏豹的王妃,薄氏,这些是曾经魏王后宫女子,还有曾经的旧魏将侯的妻妾,我与几个姐妹被韩将军留下,欲献给汉王,其余女子得以分地。可她们没有族人,分了桑榆也不会种植,都是后宅待久了的,丈夫都已战败丧命,她们只会歌舞,方才我们过来帮她们种桑,教她们织布,起了口角。”


    原来是自己的女人,刘邦咳了咳,带着魏倩很是尴尬。但魏倩听说她们会歌舞,并不是咸阳宫里胡亥后宫那么敏感的身份,旧魏贵族妻妾,身世浮沉也干净,这不就是她要的文艺工作者吗?她直接问道,


    “她们被分出来不会种地,现教也没用,不过会歌舞也是一种本事,不防夫人要她们随我走罢。这位便是汉王,我是魏倩。”


    魏倩她们当然知道,是魏国贵族,又是如今的汉相,薄氏一惊,与刘邦的目光对上,看着汉王挑眉带着戏谑的眉眼,她咬了咬唇,低下了头,与其他女子一道行礼。


    “见过汉王,魏相。”薄姫是主事人,她自然要问清楚,毕竟这些女子都是相熟的人,“敢问魏相要她们做什么?”


    “放心,我家风清正,她们来魏府当门客吧,宴会或节庆,都需要歌舞声乐,魏府不会让她们如歌女般陪客,我府上家风也丢不起这人,厅堂舞乐就好,每月工钱与我贴身侍女一样,但不需要签奴契,这些地还是你们的,拿了工钱雇农人们顺道帮你们种种也行,免得荒废。你们来去自如,日后若有看上的人,你们嫁人也正好。”


    “魏相的人品,天下都信得过,魏相怜惜我们姐妹,我们自是愿意的。”


    还未等薄姫说话,其中一布衣女子就站出来应道,她被分地入民籍,可她们实在不会种地,每日辛苦,还没几天就日日抹泪,她们丈夫没了,子女也跟着家族逃亡,只有她们逃也逃不掉,留也留不住。不入奴籍,那就是门客待遇,来去自如,别人说这话她们不敢信,但出自魏倩口中,她们是信的,而且她们本就是旧贵族们养大的。


    然后钱棠便清点出要献给刘邦的美人,带着其他的人就往魏府去,刘邦身边无女人,便让夏侯婴带薄姫她们回魏王宫,他现在住那,戚姫怀着孕,待在咸阳宫,他后院无人,最近忙忘了。


    “魏相要她们歌舞宴客?”


    “是啊,她们也是旧贵族养出来的美人,自幼习歌舞乐器,这样的人有现成的还省了培养,日后大王所掳获这类女子,没看上的不如都送来我这吧,我自有用处。免得她们无路可走,入了淤泥里。”


    “好。魏相心善。”


    “她们都是贵人府上待惯了的,宴上礼仪都不错,或许是臣赚了,说不得日后大王办宴,还得跟臣借人呢。”


    刘邦哈哈大笑,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比一天入正轨,待到入夏时,兵士们伙食都好了不少,魏倩放在墙上的方子,养猪养鸡养鸭的最受欢迎,尤其是鸡鸭孵化,这导致肉类直线上涨,农人们养得多了,根本吃不完,于是市集就热闹了,肉类都便宜了不少,士兵们军营待着不知道,他们以前在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几块肉,如今天天大鱼大肉,他们还领着月薪,虽然很少,但汉王不容易他们是知道的,于是韩信怎么训他们就怎么练,刘邦又为他们立了功的士兵戴了军功章,他们很有干劲。


    魏倩还为他们洗脑,让他们训练完一起帮百姓修水井,他们得到了百姓感谢与回馈,成就感与意义就更大了,有几个小伙自发为百姓凿井的时候,被人家看上了,与家中清秀女儿结成夫妻,还被批了三天婚假。


    到了夏


    天,井水流通进魏地每一户,他们不再为水源发愁,魏倩也弄出了水泥与红砖,这些成地方衙门管的工厂,价格固定,不允许私自定价涨价,这样一来,卖与百姓也是一笔地方收入。


    魏倩重修大梁,汉初往前两千多年前,有文明记载时,古代就有了城市排水系统,但是用红陶制成,以防瘟疫,每次乱世死太多才有病毒,十室九空,但和平时期很少,古代人少,哪怕是战国时期,卫生条件也不像中世纪欧洲那么离谱。魏倩直接用罗马那种由水泥红砖建成的下水道,然后用管道连道,这些墨家机关道非常善长。哪怕魏倩画得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们看一眼就知道魏倩想要的什么样子,于是开干。魏倩在大梁农闲时动员百姓,干得如火如荼,整个城市日新月异,衙门都修得更加气派。


    魏倩的工厂在大梁建起来了,从日用品到纺织厂,陶瓷与琉璃,大梁她能完全控制,也不怕别人来偷方子。而且她每隔半月就写在公告上教百姓脱贫致富的方法,如果有人找她麻烦,百姓们就能先弄死对方。


    而萧何正好将关中事情忙完,刘邦名下多了巴蜀魏与汉中,他自然得过来,魏倩想着将萧何张良陈平郦食其都请来魏府,毕竟这是魏地,她家宅子大,跟汉王这么久,她都忘了办宴会,贵族行事被她忘得一干二净。魏无知找人修好了旧宅,她的那些伯伯叔叔们还得回来住呢,毕竟人离乡贱,咸阳再好,也没有在魏地舒服。在大梁他们都是贵人,世世代代的祖业,受人尊重。自然比在咸阳寄人篱下过得舒心,只是老祖母就在咸阳养老,也有多人照顾,更好些。


    魏地变汉地,魏府第一次办宴,自然不能厚此薄彼,咸阳城的人管不着,驻军汉中巴蜀的更远了,而张不疑被他爹强行搁在巴地办事,听他说过几日才能回来,也赶得上。所以请帖请了,刘邦萧何张良陈平韩信郦食其,还有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等人,又请了一些豪强共百人。


    前面他沛县众人见魏倩见多了,无所谓,但很多豪强乡绅首富们想入汉营不得入,想见魏倩魏府谢客不见,这种宴会他们能进简直撞了大运,请帖还说可带家眷,一时市井胭脂水粉都卖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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