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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自深谷向着黎明逃亡

作者:咬人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雅努萨波利斯的城墙上悬着骸骨般的白霜。


    “安静。”涅斐勒蹲在石柱背后,压低格尔达蠢蠢欲动的脑袋,而缇里西庇俄丝则被她抱小猫一样在怀里。


    涅斐勒拽低兜帽,遮住在夜色中分外显眼的银发,双眼猎隼般紧盯着远处的城门。


    脖子上的镣铐闪烁起金色的火光,涅斐勒无视那已经习以为常的痛意,捡起花坛上散落的碎石。那些石子很快失去原有的固定形貌,在使者的指尖化作镶金的方体,质感像是高纯度的黄金,反射着、流淌着,直到坚固的石子变成一只只扑闪着翅膀的灰蝶。


    涅斐勒将灰蝶放飞出去,这些聪慧的小生命悄无声息地嵌进城门的缝隙间。


    涅斐勒按了按脖子上的血管,说:“可以了,走吧。”


    “好耶!不愧是涅斐勒大人!”


    格尔达立刻跳起,她的肩上是环抱女孩脖子的缇里西庇俄丝。


    “那个……我想知道,我们要去哪?”缇里西庇俄丝问。


    “我们要去找妈妈吗?”


    女孩问。涅斐勒看出,她的心中仍然怀有那份注定被打碎的希望。


    涅斐勒回答:“很遗憾,并不是。”


    “啊、这样……”


    女孩不再说话。看着缇里西庇俄丝露出无助表情的格尔达拍拍女孩的手,急忙安抚道:“圣女……小圣女大人,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要带小圣女大人「出去玩」!对,小圣女大人被那些坏人关久了,一定很想出去玩吧?”


    “……嗯。”缇里西庇俄丝抱住格尔达的脖子,靠在她的背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涅斐勒带着格尔达和缇里西庇俄丝来到城门前,在灰蝶的作用下,那扇巨大的城门变得很薄、很轻,就好像蝴蝶的双翼般。涅斐勒只是轻轻一推,就将它推开了一道足够两人通过的缝隙。等他和格尔达出门后,又轻轻将门在身后合拢。


    “醒着吗,缇里西庇俄丝?”涅斐勒问。


    “……嗯。”


    “墨忒斯大人,你的母亲,已经在今晚的仪式中死去了。”涅斐勒撕开这残酷事实的伪装,把真相对缇里西庇俄丝袒露,“现在,我要带你去和她做最后的「见面」。”


    “……”格尔达面露不忍,但想到涅斐勒和墨忒斯最后的「声音」所做的承诺,最终也只是转过头去。


    走了很久,出城,涅斐勒和格尔达踩过柔软的芳草地,各种颜色的星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夜空时,涅斐勒才听到缇里西庇俄丝的回应。


    “谢谢你,谢谢你们,涅斐勒哥哥,格尔达姐姐。”小小的女孩窝在格尔达的背上,小小声地说,“谢谢你们、呜……能让缇里西庇俄丝……见妈妈最后一面。”


    涅斐勒答:“……当然,我如此承诺。”


    翻山越岭,涅斐勒绕了条远路,停在墨忒斯死亡的悬崖边。已过了幕匿时,祭坛上的火尽数熄灭,此处冷清得不像是一位圣女殒命的地方。


    “现在,我们要到那底下去。”涅斐勒指着深不见底的幽谷,“准备好了吗?圣女大人。”


    格尔达吓了一跳,护住女孩,“那个、涅斐勒大人!请你说得委婉一些……”


    缇里西庇俄丝打断道:“谢谢你,格尔达姐姐,但是不用啦,我可以做到。”


    在这晚,缇里西庇俄丝迅速地找到了此后一直支撑她成长的心愿跟勇气。


    格尔达蹲下身,将缇里西庇俄丝从背上放下来。


    缇里西庇俄丝仰起头,露出笑容,看着对她来说有些高的涅斐勒。


    “因为,我是雅努萨波利斯的圣女呀!”


    格尔达捂住心脏,圣女大人,好可爱!


    涅斐勒看了她一会,直到确认女孩的决心绝不作假,他点了头:“我会如你所愿。”


    他在女孩惊讶和不舍的眼神中将金戒攥在手中,随后毫不留恋地丢入了深谷。


    那山谷是如此深……掉进里面,一枚小小的戒指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涅斐勒看着身后的山谷,闭上眼:“墨忒斯给你讲的故事里,有关于龙的传说吗?”


    “嗯,有的。”缇里西庇俄丝回答,努力回想妈妈讲过的故事,“比如说,「守护迷宫的巨龙」那篇,就提到,在一座遥远的城邦里,有一座巨大的宝库,流淌一半龙血的国王找来了一条巨龙,日夜捍卫那座宝库。”


    涅斐勒笑笑,“听起来,你不害怕龙。”


    “嗯,不怕!”缇里西庇俄丝坚定地说。


    “你真勇敢,比我强多了。”


    涅斐勒说着,走向悬崖。他背过身,面对着格尔达和缇里西庇俄丝,纵身跃下。


    格尔达猛地冲到悬崖边,手指几乎要把山头掰烂,“等等——涅斐勒大人!”


    女孩的呼唤回荡在谷底,而很快,有一声更嘹亮的嘶鸣自谷底传来。


    一道杀气腾腾的身影呼啸而至,是一只巨大的金翼机械飞龙。它的头顶承载着一个比起它自己的身体太过渺小的东西:是涅斐勒,也是它的造物主。


    飞龙优雅地停在格尔达和缇里西庇俄丝面前,掀起一阵足以把二人吹跑的气浪。虽然没有更复杂的神智,但美丽的生物还是向两位女孩低下头,表露出:尽管它拥有无数尖牙与四只利爪,鳞片的边缘足以割开人类的喉咙,但此刻,它只有无害与温和。


    格尔达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后,欢呼着试图像涅斐勒一样爬上飞龙的头顶——不忘把缇里西庇俄丝抱起来往金色飞龙的脑袋上塞。


    “上来吧,二位,希望此行值得我用上这宝贵的「材料」。”


    涅斐勒努力保持平静,好让自己显得不在意制造飞龙付出的成本。


    当格尔达和缇里西庇俄丝爬上飞龙的头部,涅斐勒捏紧已经空空如也的银匣……谢谢,吾友,哪怕到今天你也依旧在履行那诺言。我永远的至交,我发誓会让你戴荣耀归去,而不仅仅化为政治斗争的炉灰。


    一声龙吟,飞龙飞往谷底。格尔达兴奋地环顾着四周疾速上升的岩壁——因为他们在快速下落——女孩按捺不住自己的想象问道:“这样的话,哪怕是追兵追上来,我们也能从天空中逃走了吧!”


    “说起这个。”涅斐勒抓着飞龙脊背的金鳞,“格尔达,你确实如墨忒斯所要求的那样让所有佩拉斯人离开雅努萨波利斯了吗?”


    “真的,我保证,千真万确。”格尔达的兜帽被风吹起,露出一头浅蓝色的卷发,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脑袋戴好兜帽。


    “大家现在应该已经踏上旅途啦,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但是大家相信,只要有涅斐勒大人在,一定会没问题的!”


    “很荣幸得到你们的信任。”涅斐勒说,“这种流离的日子不会太久。定居雅努萨波利斯……哈,这是个错误的选择,但来到这里并不是。我已从墨忒斯那里得到了雅努斯的预言,接下来要做什么、要去哪里,我都已经知晓。”


    格尔达海豹拍手:“好!爸爸妈妈也一定会开心的!”


    缇里西庇俄丝看着涅斐勒和格尔达的交流,心中泛起点点羡慕的涟漪。


    他们的关系可真好。但是,他们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


    女孩仰起头,看向深谷顶端的夜空,那里正有繁星闪烁,每一颗星星都好像一个伙伴在对女孩点头,有的则对她露出笑容。


    如果她也能做出「选择」,是不是也会有像这样美好的关系从她的命运里产生呢?


    到了谷底,眼前幽暗一片。寂静到连呼吸都产生回声。


    涅斐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光源——飞龙的褪鳞,在掌心抓握,很快一抹小小的萤火虫般的飞火便从他的手心飞出,绕着三人晃悠悠地转了一圈,开始指引前路。


    起初,格尔达相当活跃,直到她一脚踢到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骸骨,女孩哭叫着浑身发抖地拽住涅斐勒的袍角。


    涅斐勒拍拍格尔达的肩膀让她得到点安慰。不过这也让他注意,比这还要糟糕的景象,他是见过好几次了,不过格尔达和缇里西庇俄丝呢?尤其是缇里西庇俄丝,无论如何,她还只是深居屋内,只能从书本里认识世界的小女孩啊。


    涅斐勒若无其事地放慢脚步,直到缇里西庇俄丝短短的步伐和他与格尔达对齐。


    “圣女大人。”走着,涅斐勒问,他站在队伍前方领头,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山谷中。“墨忒斯离开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缇里西庇俄丝的眼前是涅斐勒斗篷的尾部,云朵般一起一伏地在她眼前划过。黑暗里,涅斐勒的腰间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烁,缇里西庇俄丝辨认出是一个银匣。那银匣碰撞涅斐勒身上的银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打破了谷底死一般的寂静,带来了一丝活着的、前进的气息。


    “妈妈告诉我了一些事。”


    大概是从眼前人的身上感受到安心,缇里西庇俄丝几乎有问必答。


    “妈妈说,她要去参加一个仪式,只有她这样的圣女才能主持。妈妈说,我要乖乖睡觉,乖乖吃饭,一觉睡到大清早,因为仪式要持续很久,到明天,妈妈才能回来。”


    涅斐勒和格尔达安静地听着,两道身披斗篷,一高一低的身影引领着尚且幼小的雅努萨波利斯圣女的前路。


    一开始,缇里西庇俄丝只是回答涅斐勒的问题,可渐渐的,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回忆和眼泪,愈发忍不住要说出口的、妈妈对她说的一句句话。


    “妈妈还说,如果明天来不及,那就明天的明天;要是还来不及,那就等到下一个明天。如果还是不行……”


    「那就说明仪式已经成功,妈妈找到了赶走黑潮的办法,去到了彼岸那片崭新的天地。只是因为许多原因,妈妈没办法回过头,接上我的好女孩一起。」


    「但妈妈会在那边等你,只要你做个勇敢、善良的孩子,我们就一定能在那片新天地重逢。那里呀,是西风的尽头,黑潮的彼岸,受众神赐福护佑的、熠熠生辉的花海。」


    「在玫瑰色的天际中,你会看到一片银白的浅滩。那是旅途的终点,没有风雪、严寒、骤雨,没有人会受到悲伤的感染……妈妈就在那里等你。」


    “然后,妈妈和我说……明天见。”


    说完,缇里西庇俄丝擦干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露出坚强的微笑。


    “不过,缇里西庇俄丝是圣女,不会编织谎言欺骗自己。所以,就算妈妈已经离开了我,我也不会再哭啦!”


    “是吗。”涅斐勒说,“所以,你相信墨忒斯「明天」就会回来吗?”


    “嗯!我相信。”缇里西庇俄丝重重地点头,“妈妈不会骗我,一定、一定在那西风吹往的地方,黑潮干涸的彼岸,会再见到她!”


    涅斐勒笑了笑,摘下兜帽,抬起头。


    “……这样看,墨忒斯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圣女,她说的话正是明天所晓的预言。”


    缇里西庇俄丝被涅斐勒的话吸引着看向他,那时,银发的使者正看向天空。


    “因为,你看,「明天」已经到来了。”


    幕匿时已过,门扉时已至,正好,是翁法罗斯新的一天。


    谷底响起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到骸骨,缇里西庇俄丝抓住涅斐勒的手。


    “别害怕,墨忒斯不是说,「明天」仪式就会结束?结束后,你看到的一定是你的妈妈,而不是任何梦里的怪物。”涅斐勒说,轻轻掰开女孩的手指。


    随即,涅斐勒开始咏唱咒文。当话语在谷底流淌,一道金色夹杂着蓝色的神迹波光开始荡漾。被那波光触及,无数的动物骸骨开始塑形,恢复成它们生前的样子——有褐色的松鼠、瓦蓝的飞鹰、甚至还有一对雪白的狮子……都是精密机械的模样,双眼是美丽的宝石。


    在全新的生命形态下,所有动物都暂时割舍了生前杀戮与被杀戮的关系,在如同溪流的波光间嬉闹着,直到时间来临,它们一只只化作不同颜色的星星向着天空升起。


    格尔达试图抓住一只兔子,却反被恼火的兔子蹬了一脚,痛苦地揉着鼻子。


    涅斐勒瞅了他一眼,头痛地叹气,用力按了按鼻梁。


    门扉时,打着哈欠守城的守卫,忽然看到这样一幕:自圣城脚下的重渊里,忽然飞出大量彩色的星光,填补了星星的空缺。


    这样的奇景让他们立刻通报了政院。而谷底,涅斐勒用力掰了掰脖子上的镣铐,深呼气,清了清嗓子,对眼睛亮闪闪看着这幕的缇里西庇俄丝说:


    “圣女大人,还记得要跟墨忒斯讲什么故事吗?毕竟,今天不讲,下次,可就是很远很远的明天了。”


    话音落下后,远处,飘来一颗红色的星星,是比最甜美的石榴、最鲜艳的花更红的红。


    那颗红色的星星绕着缇里西庇俄丝转了好几圈,久久不愿离去;被它眷顾的女孩也伸出手,小心地捧着这颗星星。她已经有所感应了,这颗星星里面,正是……


    星星发出了声响,它的声音带着回音。


    “「呀……这个感觉,是你吗?我的女儿?」”


    缇里西庇俄丝愣住了,“妈妈!”


    “「嗯,我的好女孩,我在这里。你瞧,是我,是妈妈呀。」”


    绯红的星星贴了贴缇里西庇俄丝因身在谷底变得冰凉的手心,闪了闪,散发出一阵温暖。


    “那扭曲的仪式夺走了墨忒斯的生命,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阻止那一切。”涅斐勒走到缇里西庇俄丝身边说。


    “「涅斐勒阁下,我大致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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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您做了什么……不过,我愿意为您保密。」”星星说道,涅斐勒足以想象出它生前俏皮眨眼的样子。


    “没什么说不得的,只是收集残骸里剩余的「灵魂」,为将它们重塑身躯而已。”涅斐勒耸耸肩说。


    “比起这个,墨忒斯。虽然以实现你的心愿为立场,我不能拯救你,但——”


    涅斐勒看向缇里西庇俄丝,叹了口气。


    “我没办法看着她伤心而毫无作为。”


    “所以,哪怕这一次的相见并非我们计划的一环,也请你和你的女儿当做礼物赏脸收下吧。毕竟,这仅仅是一个祭司面对一位圣女垂泪时的……”涅斐勒绞尽脑汁找出了一个词,他个人觉得非常合适。


    “「使命」。”


    说完该说的话,涅斐勒起身,将时间留给她们自己。


    见状,绯红星星闪了闪,飘到缇里西庇俄丝耳边。


    缇里西庇俄丝认真点头,像是学到了什么露出了认真和了悟的表情。


    “涅斐勒哥……涅斐勒阁下。”


    涅斐勒停步,回头看向女孩。


    “谢谢你,涅斐勒阁下。我,雅努萨波利斯未来的圣女,缇里西庇俄丝,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礼物!”


    女孩故作成熟地行礼。


    涅斐勒顿了顿,哼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摆摆手走到了一边。


    剩下的时间属于墨忒斯母女。直到那颗红色的星星也升上天际,缇里西庇俄丝笑着跑到涅斐勒身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雅努萨波利斯。


    “你居然还想回去?”涅斐勒抚摸着飞龙双翼上的纹理,漫不经心地问。


    “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离开。雅努萨波利斯不是好地方,这点你比我清楚。”


    缇里西庇俄丝点头,“嗯,要回去。妈妈和我说啦,如果我真的跟涅斐勒哥……阁下逃走的话,雅努萨波利斯就没有一位圣女为民众晓示预言啦。”


    涅斐勒不意外这个答案,不过,他可不打算在这种事上顺着墨忒斯。


    涅斐勒侧头,垂眸摘下耳边的银饰,把它放在女孩温暖的掌心。


    “如果哪一天你不再满意这个决定,捏碎它,呼唤我。”涅斐勒说,“无论多么远,无论何种境地,我会以我所能为你带来一次反悔的资格。”


    女孩无法完全明白这个誓言的重量,但那毫无保留的同情之心,她感受得很清楚。


    三人乘上巨龙的头顶,黄金巨龙扇动飞翼,视野在一点一点爬升。


    “不过,说回离开……”


    升上地表的一刻,涅斐勒看向远处。


    “为了能让我和我的部族顺利离开,请陪我演一出戏吧,圣女大人。”


    “咦?好——呀!”


    说着,情势陡然转变。涅斐勒唤出那把银色的匕首,拽起缇里西庇俄丝的衣领。他将刀锋抵住女孩娇嫩脆弱的脖子,在飞龙头顶看着悬崖边聚集的追兵。


    黄金的巨龙吐出鼻息,扇动双翼,巨大的风让所有人都无法靠近。


    他们中有政官、有卫兵、还有祭司。看到这一幕,卫兵们目呲欲裂。刚刚接到祭司们的传讯,得知圣女墨忒斯身殒的消息,此刻又看到另一个歹徒挟持了圣女的女儿,雅努萨波利斯的下任圣女。涅斐勒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恨不得把自己烧成灰烬的火焰。


    有人认出了那头显眼的银色长发,怒斥道:“你这卑鄙的佩拉斯人!背叛贤者的叛徒,挟持圣女的入侵者!快放下圣女大人!”


    格尔达不乐意了,对卫兵做鬼脸。涅斐勒摇摇头制止了女孩,对卫兵笑了笑,朗声道:


    “既然你都认定我是个恶棍,为什么还要多费口舌,不直接把你们的圣女大人,”涅斐勒把匕首朝里推了一下,“从我这十恶不赦的恶人手上——亲自抢过去?”


    “难道,你不想立功吗?”


    立功?立功那也得活着立功!


    卫队止步不前。随后是政官。


    一位年轻的政官走上前,狂风吹得他不得不抬手遮住双眼。


    “涅斐勒阁下,请别再执迷不悟了!”


    涅斐勒看他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埃斯顿。我叫塔斯顿。”年轻的政官与涅斐勒对视,“请您想起来。如果您还有印象,应该还记得我是侍奉墨忒斯大人的政官之一,也许哪天您吃过的一餐就是我按照食谱准备的食物。看在这份交情的份上,我希望您不要一错再错!”


    “说得好。但我早就受够了。”


    涅斐勒的笑容变得兴致盎然,似乎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在埃斯顿想要继续劝说他悔改时,年轻的政官忽然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在同伴的恐惧中跪在地上,从口中呕出数只黑色的机械甲虫。


    “就是你们联合那该死的圣女把我关在囚室里,逼我认罪,甚至剥夺我的灵魂——和你们做的事比起来,这点惩戒简直是小打小闹。”


    涅斐勒大人,涅斐勒大人这个样子,绝对是被憋疯了呀!格尔达内心尖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涅斐勒并不知道格尔达在背后(物理意义上)对自己的编排,他笑着瞥过昏死过去的埃斯顿,转而看向为首的中年政官。


    “说起我的灵魂,你们把我的灵魂剥离以后,将它放在哪了?”


    政官看着涅斐勒架在红发圣女脖子上的匕首,脸色黑得像墨一般。无论他在想什么都逃不开一个问题:如果因为他不回答而导致圣女受伤,那么不论他们如何架空了圣女的权力,那些该死的愚民都一定会像发了疯的蝗虫一样,冲进神殿来把他们撕裂!说到底都是那墨忒斯的错,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其它圣女那样乖乖听话,配合他们享受自己的富贵荣华呢?!


    不知内情的政官不敢拿自己的权力跟性命与涅斐勒作赌,只好不情不愿地回答:


    “……阁下已经知晓预言,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灵魂被我们沉入冥河之底了吗?”


    一阵哗然,看来,就连一些雅努萨波利斯的政官和卫兵都不知道「赎罪」的内幕。


    涅斐勒大笑。


    “哈哈哈——你们觉得这样就能让我永远都被关押,永远都找不回那段真实的往事?”


    他勾起嘴角,“做梦去吧!”


    涅斐勒抛下被绑架的缇里西庇俄丝,高声命令飞龙载着自己和格尔达飞向已渐渐吐露黎明的山边。


    涅斐勒的教养使他哪怕对敌人也说不出粗俗的话,于是他便抛下这串大笑,任由远处的雅努萨波利斯的追兵只能望着飞龙离去的背影咒骂与兴叹。


    ……光历3740年,纷争月,门扉时。


    佩拉斯末代的大祭司,同时也是于雅努萨波利斯忏悔的罪者。


    绑架圣女,越狱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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