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子走在前头,脚步匆忙,眼神忍不住偷偷地往后瞥。
门子没见过沈观澜,不知道他与这几人的关系,又见他身形高大,明明长相分外清俊,却面若冰霜,眼中时不时冒出腾腾的杀气,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他腰间的利剑刺中。
正想着,沈观澜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向那门子瞪了过去,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行了一路,那门子胆战心惊,见着前头灯火通明,总算是到了县衙。
见门口当值的满脸警惕,门子又在旁边,沈南南便道:“左右大人只唤了我与冷捕头,轮休也还没结束,灵灵,你和阿北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吧。”
又在杨灵灵耳边低声道,“里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且本月不该砚冰这班当值,乡里出了命案,闹到县衙里来,这里头头麻烦事儿多着呢,你就是来帮忙的,没必要趟这浑水,先在外边儿躲会儿吧。”
杨灵灵了然,点头道了声“好”,便和沈观澜在衙署门外找了根板凳坐下,等沈、冷二人先行打探消息。
两人刚刚走到仪门处,便见一人跟着三四个青衣捕快往外走,正是白日里在城外白石村附近见过的,西城里捕役头子陈太首。
陈太首见冷砚冰和沈南南过来,不悦地“啧”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哟,冷捕头、沈师爷,这么晚了还往衙署赶呢,听说您二位本月不是轮休?”
冷砚冰垂眼,淡淡地招呼了声:“陈捕头。”
沈南南回道:“的确,只是大人连夜召见,我等也不好推拒懈怠。”
陈太首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大人果然还是离不开您二位,只怕恨不得搂在怀里,手把手地将这诸般事交代清楚才算放心呢。我们这些人哪里入得了大人的法眼,不过帮忙搬搬尸体,跑跑腿罢了。”
冷砚冰听见这话,十分不悦地抬眼瞪了过去。
沈南南心中虽厌恶无比,但心知此处绝非与此人起口角之地,皮笑肉不笑地道:
“陈捕头在西城里也二十多年了,应役的时间比我们岁数都还大,我们哪能跟您比呐。大人不过是看我们折腾得起,有事愿意吩咐罢了。您看我们这也才休了两日,也不得随叫随到吗?”
说着,又见后头走来一人,身后同样跟着一队捕快,招呼道,“李捕头,这么晚了还出去,可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来人正是城内捕班的另一位领役李荣升。捕班里共有他与冷砚冰两位领役,交替轮班一月。
李荣升得了县太爷吩咐,此时正满脑袋官司,见本应休沐的冷砚冰等人堵在仪门边,有些诧异,过去向几人都打了个招呼,解释道:“大人让我们这就去将那嫌犯传来。”
沈南南忙问:“这么着急?”
那李捕头正欲继续解释,却见一个衙役着急忙慌地从里头跑了过来。
那衙役瞧见沈、冷二人,忙道:“沈师爷,冷捕头,您二位快些吧,大人那边都催了好几遍了。”
沈南南向两个捕头道了声“两位先忙”,便同冷砚冰跟在那衙役后边。
那衙役竟将二人带到了殓房外,自己躬身,小心翼翼地进了去,让她们在门边稍等。
沈南南颔首道了声“有劳”,与冷砚冰站在门边。
敛房门未关,沈南南往里头看去,打眼处便是案台上的三具尸体,正由白布盖着。
沈南南心头一颤。
尸体一旁立着的仵作,除林白术之外,竟还有一人。那人虽用白色的面巾遮住口鼻,看不清容貌,但沈南南一眼便认出那是林冬青。
感觉到门外的视线,林冬青抬眼,也瞧见了沈南南。
沈南南向她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怎么在这?
林冬青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透露出万般无奈,眼珠向右偏向一侧的林白术。
沈南南大致明白了,林冬青定是担心林白术的身体,所以才跟过来帮忙的。
林白术一直患有严重的咳疾,再加上顾府的案子劳心劳力,惹得他病情加重。
林家世代为仵作,林冬青系家中独女,却志不在此,只想钻研医术,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师。
林白术不愿这祖传手艺失传,便还是将验尸之法教授于她,但又让她去慈济堂当学徒,跟着城中有名的兰大夫学习医术。
林冬青及笄那年,兰大夫建议她不要囿于这一方小城,要游历山川,增长见识。在林白术的鼓励下,她终于背上行囊,一人往南,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大理。
前些日子,林冬青收到林白术的飞鸽传书,得知他病情加重之事,她心急如焚,立即往家里赶。
谁知一到家,刚刚扶着林白术躺下,县衙的人又找上门来,说是出了命案,要林白术去县衙验尸。她担心林白术身体吃不消,便一同来了县衙。
这时,先头那衙役跑了出来,低声在沈、冷二人身旁道:“大人请二位进去。”
敛房内,县太爷也带着面巾,正用袖子擦着汗。见沈、冷二人进来,朝她们眨了眨眼,微微躬身,对前头那人道:“巡按大人,这两位便是沈南南和冷砚冰。”
沈、冷二人循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人蒙着面巾,同样身着正青色官服,端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用面巾遮住口鼻,朝她二人微微颔首。
两人上前,一面行礼,一面在心头吃惊,不是说巡按御史去了荣州,怎么会突然进了渝州城?他初来乍到,又怎么会知道她们?
沈南南走近,这才瞧见那巡按御史身边还站了两个人,一个身着褐色衣衫,一个则是一身晴山蓝的锦衣,均带着面巾利于县太爷身后一侧。
那褐衣男子见来的竟是两个长身玉立、容貌出挑的女官差,虽风格各异,却都让人眼前一亮,忍不出小声在县太爷耳边打趣道:
“张大人真是福气深厚,手下近身之人竟出落得这般水灵。”
音量轻微,只有他身侧之人才听得清楚。
那晴山蓝衣衫的男子听了,不悦地皱了皱眉,恶狠狠地瞪了那褐衣男子一眼。褐衣男子见了,也不理他,只是不再言语。
县太爷谨小慎微,提议道:“既如此,这尸也验过了,人也见过了,天色已晚,大人不如早些安置吧,我已命人在后院备了几间上好的客房,请几位随我来。”
“有劳。”
巡按御史起身,跨了门槛走出敛房,见县太爷弯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便道,“张大人客气了,你我皆为七品,实在不必如此。”
县太爷忙道:“哪里哪里,巡按大人远道而来,本应由我出城迎接才是,竟教大人亲自应门,实在是失礼。”
不曾想那巡按御史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县太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方才的话有何不妥,却听身侧的褐衣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张大人难道不知,巡按御史出巡按治,衙门官吏出郭相迎者,论例应杖责九十吗?”
此言一出,县太爷脸涨得通红,额间汗水直冒,不知该作何回答。
然而巡按只是笑着拍了拍县太爷的肩膀:“张大人勿怪,是我手下无礼。”
接着略微恼怒地瞥了身后那褐衣男子一眼,后者这才向县太爷拜了拜:“张大人恕罪。”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歉意。
县太爷尴尬地笑了两声,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又向巡按御史做了个相请的手势,“大人这边请。”
县太爷和巡按走在前头,那褐衣男子紧随其后。
沈南南和冷砚冰放慢脚步,想要待前头的人走后,和林冬青说话。谁知那位晴山蓝衣衫的男子竟也未跟上去,同样放慢脚步,走到沈冷二人身边朝着她们挤眉弄眼。
那眼神和那身亮眼的颜色一般,真是再令人熟悉不过。起初进门时虽还有些疑惑,但现在见他如此,沈南南心下便确认了。
眼皮都没抬,便招呼道:“储公子,别来无恙。”
储衙内扯下面巾,语气欣喜:“沈姑娘怎么知道是我?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冷砚冰面上淡淡地:“是挺惊,但无喜。”
储衙内正欲答话,前方巡按御史见几人未曾跟上,转头不解地看过来,唤道:“雷雷?”
“昂。”储衙内仰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巡按御史见储衙内凑在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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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边,似乎有好些话想说,便笑道:“我们先回房,你们自行安排吧。”
储衙内欢喜地又应了一声:“好嘞。”
县太爷引着巡按和褐衣男子进了后院,沈南南这才问道:“储公子,你和这位巡按大人到底是何关系啊?”
“哦,你说这个啊。”
储衙内拍了拍手上的灰,“那是我爹。”
冷砚冰微愣:“你倒也挺直接。”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储衙内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巧得很,没想到刚刚分别,又与几位姑娘再见了。”
沈南南干笑两声:“是,是。”
林冬青走上前来,也径直问道:“储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巡按大人今日便会到达渝州?”
“不知道。”储衙内摇摇头,解释道,“我和我爹不是一起走的,我比他先行一步,一路上也没通信。我这刚到有朋客栈住下呢,就有小厮来报说我爹也来了,让我赶紧去县衙。也不知他哪里得的消息这么灵通。”
想了一会儿,又猛地一拍大腿:“他一定是派人跟踪我呢!不然怎么我在哪儿都知道!”
林冬青“嗯”了一声:“好吧,我相信你。”
林白术身子不适,和沈南南几人打过招呼之后便先行离开了,由林冬青做些收尾工作。
林冬青道:“你们也先回去吧,我一会了锁了门再走。”
沈南南却有些担心:“我们帮你吧。”
林冬青闭了闭眼,踌躇一瞬,还是拒绝了:“真的不用了,你们快回去吧,别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冷砚冰却一眼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那我们在门外等你。”
林冬青心中泛起一丝感激,但还是强调:“那你们可千万别进来啊。”
几人虽不解,但还是道了声“好”,见林冬青转身快步进了敛房。
林冬青强忍惧意,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房中的三具尸体,直将三张验尸格录、各种验尸器具收好,净完手后,又在烧红的木炭上撒上醋熏了将衣裳反复熏了好几遍,终于放心地出来。
拿出钥匙将房门锁好,林冬青背对众人呆愣了半分钟,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眉开眼笑地过来:“好了,走吧。”
几人往大门外走,沈南南问:“县太爷找我们来到底是什么事?不会是想让我们来办这个案子吧?”
林冬青道:“看这样子,很有可能是的。”
“可是这案子发生在西城里,不该是那边的捕役办理吗?为什么城里的捕役也出动了?是县太爷说的让我和砚冰办理吗?”
不应该啊。
县太爷只会比她们更明白这里头的规矩才对。
捕役办案,涉及案费,在谁的管辖范围内、谁当值,那便是谁的案子,以往都没有由县太爷指定谁来办的情况。
即便找出白石村灭门案的真凶是重要的副本任务,她们也很想凡事亲力亲为,找到更多案件细节,但现在系统未做任何进入自由搜证环节的提示,目前便仍是剧情认知环节,那就必须要尊重剧本,严格按照角色设定行事。
林冬青却瞥向跟在一旁的储衙内:“这你问储公子吧。”
沈、冷二人齐刷刷地看向储衙内,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爹要亲自督办这件案子,让我协助,我对此地各方面都不太熟悉,便举荐了你们一起。”
沈南南半晌没说话,又想起方才在仪门处,那陈捕头对她们好一顿阴阳怪气,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缓了半晌,理了理情绪,这才冷冷地道:“原是如此。”
这话听不出情绪,却令储衙内有些发毛,他迟疑片刻,弱弱地问道:“沈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沈南南没看他,语气平稳地回道,“储公子还是先回后院客房歇息吧,既然是巡按大人的吩咐,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储公子放心便是。”
虽然听她如此说,但储衙内却感到一股强大的怨气。
此时众人已然走到县衙门口,储衙内不便过多追问,只默默立在原地,看着沈南南三人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