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县衙大门外,杨灵灵同沈观澜坐在一根板凳之上。
因赶了一天的路,又吃了这么大一碗冷淘,如今县衙门前的灯笼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时,便有些昏昏欲睡。
杨灵灵两手撑住板凳,眯着眼,脑袋时不时往下垂。一个不注意,沉重的头竟带着整个身子往前倒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瞬间惊醒,两手用力抓住板凳想要将身子撑起,奈何重心不稳,眼看脸部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臂却突然从她腰间穿过,像是掬一捧清水那般,毫不费力将她凌空捞起。
“好险好险,差点脸着地。”
杨灵灵惊魂甫定,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感到那手臂仍旧将她揽住,略带疑惑地转头看去——
眼前,是沈观澜那近在咫尺、俊美无俦的面容。
眉间轻皱,那墨玉般的双眸流露担忧之色。一滴透明的汗珠沿着他挺立的鼻梁滑下,倏地,滴落在杨灵灵的肩头,沿着豆绿色衣裙的布料纹理缓缓晕开。
他身上,还有好闻的梅香。
几乎同时,心底忽地泛起疑惑。
请问,他这样一张清俊秀气的脸,究竟是怎么在军中那群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男人里树立威信的?
也难怪他需要时刻冷着个脸,抬眼便是腾腾的杀气。
若非他这一米九的身高摆在那里,只怕眉眼但凡柔和一些,那群糙汉便会当他是软弱可欺的白面书生。
多半大晚上闻着那淡淡的梅香就过去了。更何况大昭还好男风呢。
不禁又替沈观澜的爹娘担忧起他平日的安危来。
男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得学会保护自己。
背脊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紧接着耳畔传来沈观澜低沉的嗓音:“灵灵?”
见她呆愣住,出声提醒,“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刚刚走神了。”
沈观澜比杨灵灵高出近两个头,此时被他用左臂揽于身前,双脚在空中晃了两三下:“北北,快放我下来!”
沈观澜轻轻将她放下,待她在板凳上坐稳,又道:“要实在是困,就靠着我睡会儿吧。”
历经方才那一出,杨灵灵的瞌睡虫早就被惊走了,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转到了对面的街上。
衙署对面,有一个中年妇人正支起个摊子,点了盏油灯,口中不停地吆喝着。
“西瓜,西瓜,包开包甜,包开包甜!”
这妇人挺懂生意经,今晚衙署里里外外只怕够忙活一夜,大热天的西瓜肯定好卖。
一时口干舌燥,想起那个没吃成的西瓜,杨灵灵吞了吞唾沫,转头对一旁的沈观澜道:
“吃西瓜吗?北北。姐姐请你。”
沈观澜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神色却忽地一滞。
“怎么了?”杨灵灵问。
“没什么。你坐着,我去买。”
沈观澜示意杨灵灵往板凳中间挪些位置,以防她重心偏移,接着缓慢起身,神色又恢复如常。
杨灵灵顺势往中间挪了挪,抬头看他:“你知道怎么选瓜吗?”
沈观澜顿住,眼睛眨了眨:“不是说包开包甜吗?”
杨灵灵“噗嗤”笑了一声:“这你也信。”说着便起身,向沈观澜勾了勾手,“跟上,姐姐教你怎么选瓜。”
卖瓜的妇人远远瞧见他二人过来,脸上立马堆起热情的笑,殷勤地介绍道:“两位买瓜吗?这天儿这么热,正好买个西瓜解解渴。”
杨灵灵过去,随手拿了个瓜在手中垫了垫,对沈观澜轻声道:“你看,这个瓜就不错。”
沈观澜仔细瞧了瞧她手中的瓜,又从摊位上找了个相似的拿在手中比对,问道:“这个?”
杨灵灵扯了扯沈观澜的衣袖让他离她近一些,沈观澜顺势歪了歪脑袋,这才听到她压低声音道:“这个瓜脐太大了,一看皮就很厚。”
沈观澜点了点头,将那大肚脐瓜放了回去,又特意挑了个瓜脐小的,举到杨灵灵面前。
“这个纹路太散了,肯定熟过头了。”
“那这个?”
沈观澜又选了个看起来模样周正的递过去,瓜脐不但小,纹路也很清晰。
杨灵灵接过,放在手里拍了拍,听见那声音低沉有质感,回弹极好,音同敲鼓,欣慰一笑:“不错不错,这个好。”
又问那妇人:“大娘,这瓜怎么卖啊?”
那妇人笑道:“不贵,八十文钱一个。”
“这个价还不贵?”杨灵灵努了努嘴。
“您看这大晚上的,又是衙门口,怎么找也得贵点儿不是?”
那妇人说着,又快速地打量了一旁的沈观澜一眼,谄媚地笑道,“不是我说,只怕再贵的瓜,你家夫君也买的起吧。”
“???”
此话一出,杨灵灵和沈观澜皆愣在当场。
她这才想起,此时自己头上仍梳着妇人常绾的双环望仙髻,面上脂粉浓重,加之那卖瓜的妇人在衙署对面待了这么久,只怕早已将她二人方才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她哭笑不得,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是我弟弟。”
那妇人闻言,又快速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又见沈观澜听了这话,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顿时撇了下去,于是笑道:“公子莫气,我给您算便宜点,七十五文一个,您看行吗?”
沈观澜正要摸出钱袋付钱,却被杨灵灵止住:“不是说好了我请你吃吗?”
那妇人瞬间了然:“这么着吧,姑娘,您买我两个,我一共算你一百文如何?”
“一共一百二十文,我买你四个。”
那妇人干笑两声:“姑娘说笑了,四个一百二十文,那我岂不是亏到唐家沱去了?”
杨灵灵右手比了个“三”:“不说了,四个一百三十文。”
妇人道:“一百四十五。”
“一百四!”
“好嘞,给您切开吗?”
那妇人说着便从案板下面抽出一把菜刀,在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将菜刀洗了洗。
杨灵灵拿出钱袋,摸了一钱银子,外加四个铜板,递到那妇人手中,又指了指选好的四个瓜:“先切这三个吧,剩下一个待会儿再切。切好的这些麻烦大娘送些到县衙大门口去。”
那妇人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瓜切开,用一个案板将切好的瓜装上。
杨灵灵拿了两块切好的西瓜,一块递给沈观澜,一块自己咬了一口,又瞥见那瓜摊旁摆了还摆着个竹筒,里头装着几把蒲扇,便问道:“这个也卖吗?”
那妇人忙不迭地道:“卖的卖的,三文一把。”
“那我要一把,给你。”说着便从荷包中摸了三文钱递过去。
杨灵灵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瓜,领着那卖瓜的妇人往衙署门前去,笑着对几个门子招呼道:“兄弟们辛苦了,沈师爷和冷捕头请大家吃西瓜。”
门口那几个差役见了,连忙道谢,又给附近站岗的差役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过来,这才拿了那案板上的西瓜吃起来。
那妇人端着案板让差役们拿西瓜,杨灵灵便和沈观澜两人便坐回方才的位置。
刚坐下,杨灵灵便拿着蒲扇一个劲儿地朝着沈观澜扇风。
凉风习习,拂起他额间的碎发,夜间的暑热立时消散,又听到她音色清甜:“还热吗?”
沈观澜转头,对上她晶莹明亮的眸子,心上微微发痒。
未等他回话,又见她咬了一口瓜,道:“怎么样?还是姐姐挑的瓜甜吧。”
沈观澜垂眸,咬了口瓜,没有回话。静了片刻,又听她追问:“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冷冷地回了个“甜”字。
“你又怎么啦?”
杨灵灵凑过去看他,沈观澜却忽然抬头,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那眸色虽冷,却带着些欲言又止的无奈。
看得久了,也会让人有些不舒服。
杨灵灵咳了一声,伸手想将他的眼遮住:“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西瓜籽吗?”
沈观澜把她的手扯下,这才撇开眼:“不是。”又指了指她的嘴角,“是有西瓜瓤。”
“在哪儿?”杨灵灵立即就想抽回手,然而却被沈观澜牢牢握在手心。
“手上黏糊糊的,快放开。”她叫道。
沈观澜力道却未松:“我的手不黏。”
“是我的手黏!”
沈观澜垂眸,从怀中摸出一张素色手帕来,帮她把手擦干净,然而力道微微一松,她的手却宛如一条灵活的小银鱼,从他手心溜掉。
感到面颊上有些发烫,杨灵灵忽地将视线移开。
她这才发觉,当下这气氛,好像过于暧昧了。
忽然又想起,系统一开始让她选择浪漫爱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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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时,沈观澜好像也在里头……
如果当初选择的是沈观澜的话,那她那个不得不完成的恋爱支线剧情任务,是不是要简单很多?
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对方又是这样好的相貌人品,真真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和“杨灵灵”多么相配!
最关键的是,她还能专注于第一个副本的主线任务,指不定就能勇夺MVP了!
可恶!
她当时怎么就脑子进水,选了个高难度的晦明呢?
天崩开局啊。
又是攻略禁欲系高僧,又是揭秘离奇身世的。
更何况,人家一心向佛的,她干什么非得去当那根搅屎棍,毁人前程啊!
她自己第一个就不答应!
脑中正激烈地天人交战,却听门口处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杨灵灵转头看去,见衙署门前,两个衙役正押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过来,门子正喊着让那卖瓜夫人赶紧离开。
“施姑娘?!”
妇人眼中震惊万分,手中案板“啪”地一声重重掉落在地。
杨灵灵让沈观澜坐在中间,稳住重心,缓慢起身,走近了些,这才瞧见那姑娘竟穿着一身孝服,发髻间虽只别了一朵白花,却衬得她尤为清丽。此时虽被官差押解着,但眸光中却透出几分坚韧。
她这才认出,那正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阿娘易云姝时常帮忙的施家姑娘——施念笙。
施念笙与寡母相依为命,也住在城西的紫金坊内,是西市上一个卖豆腐的小摊贩。
她偶尔卖一种翡翠绿的甜豆腐,口感很是特别,是别家都没有的,故而在西市上有些名气。
又因她容貌俏丽、身材窈窕,坊间便唤她一声“豆腐西施”。
施念笙瞧见了那卖瓜的妇人,焦急地唤道:“童大娘,您怎么在这儿?”
“施姑娘,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那妇人正欲上前,却被几个捕快给拦了下来。
那妇人心知只要进了这衙门牢狱,只怕再清白无辜之人都得掉一层皮,往地上一跪,对那捕头道:“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要抓施姑娘?”
那捕头劳累了一天,本就分外恼火,见那妇人竟敢阻挠他们抓捕嫌犯,怒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来人啊,给我打!”
身后一个捕役得了令,立即抄起棍棒,朝着那妇人就要打。
杨灵灵本就站得不远,眼看棍棒就要落下,下意识便闪身到那妇人身侧,猛地抬手,将那棍子握住。
奈何她的力气却比那捕役小了许多,那一棍狠狠打在手心,手瞬间没了知觉。
她一声吃痛,手一松,只好将手抽了回来,却始终蹙着眉,瞪着那几名衙役。
然而杨灵灵圆眼圆脸,身形娇小,在那几五大三粗的衙役眼中看来,没有丝毫任何威慑力。
加之她今日的装扮与平日很是不同,黑灯瞎火的,这几人根本没认出来。
“哪里来的小娘子,大半夜的不归家往衙署门前跑?也想吃牢饭?!”
那捕役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忽地挡在杨灵灵身前,虽未发一语,但那凛若寒泉的双眸却顿时发出彻骨的寒意,顿时令那捕役捕牙齿有些打颤。
那领头的官差对于眼前二人阻挠办案的行为很是不满,正欲发作,此时,沈南南几人恰好跨了门槛出来,将这一幕看得正着。
“李捕头,请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沈南南见门外聚了一堆人,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立即上前问道。
又见杨灵灵将那妇人扶起来,右手红肿一片,担心地问,“灵灵,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杨灵灵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捕头定睛一看,这才将杨灵灵认出来,也不愿多生事端。
又见此时只怕已是亥时,还得领着嫌犯去向县太爷复命,于是道:“都是些误会,是我手下的人不知轻重,多有得罪。”
冷砚冰上前:“李捕头言重了,既无事,我们也回去了。”
那妇人虽已哭成泪人,却也不敢再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捕快押着施念笙进了县衙大门。
杨灵灵忍不住宽慰道:“大娘,你先不要担心,如果一切都是误会,县太爷一定会还施姑娘清白的。”
那妇人却又跪了下来,连连叩头在地:“求求几位官娘子救救施姑娘,她家阿娘今日方才过世,怎么会是白石村一案的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