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家笔墨铺。”祝昭合上了书卷,指了指街尾,“我想去去买两刀宣纸,冬日光短,早些买完早些回。”
赤华嘴里的山楂还没咽下去,忙点头:“哎!不过姑娘,咱们买完纸,能不能去看看那家卖花生酥的?我闻着香味儿就走不动道了。”
祝昭被她逗笑,拎起书往她眼前晃了晃:“买完纸再去,不过你今日吃了这么多零嘴,仔细晚上积食。”
赤华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刚拐过街角,祝昭忽然脚步一顿。
一阵风卷着残雪从墙缝里钻出来,祝昭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心里却莫名一紧。
身后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有根极细的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后背,那线的另一端,似乎就攥在某个看不见的人手里。
她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身后,赤华正蹦蹦跳跳地踩着石板上的光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茶棚的伙计正低头收拾着桌椅,卖糖画的老汉慢悠悠转着糖稀锅,一切都和寻常冬日的街巷没两样。
可那道感觉中的视线,就像落在身上的影子,太阳明明在头顶,影子却固执地粘在背上,带着点沉滞的重量。
“姑娘,你看那只狸猫!”赤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头上缩成一团的狸花猫,“过得可比人快活哦!”
祝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狸花猫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眯着眼睛晒太阳。
她轻轻应了一声,抬脚又往前走去,心里那点异样感像潮水似的,退了又漫上来。
方才经过书铺时,也有类似的感觉,那时只当是穿堂风带来的错觉,此刻却清晰得让她指尖发僵。
她刻意放慢脚步,侧耳听着周遭的声响。
赤华的脚步声、远处货郎的吆喝、风吹过幌子的哗啦声,她猛地回头,身后只有两个挎着篮子的老妇在低声说着话,见她看来,还和善地笑了笑。
“姑娘怎么了?”赤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站在了她旁边,与她一同望去。
“没什么。”祝昭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声音听不出异样,“许是风太凉了,总觉得背后发寒。”
她攥紧了衣袖,稍微定了定神,她看了眼笔墨铺的方向,当机立断,对赤华说:“纸不买了,我们改道去东街。”
“去东街?”赤华愣了一下,“去东街做什么呀?不是说好了买完纸再去看花生酥的吗?”
“中郎将在东街查案,我们去那边找他,正好顺路。”祝昭怕赤华知道后害怕,也担心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只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赤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冬日光短,早些找到他,也能早些回去。”
赤华虽然心里惦记着花生酥,但见祝昭神色有些凝重,也不敢多问,乖乖地跟着她走,只是小声嘀咕道:“那花生酥……”
“等下次有空再来看吧。”祝昭安抚道,目光却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东街那边或许也有卖花生酥的,而且说不定比这边的更好吃。”
她拉着赤华拐进通往东街的大道,心里想着,大道人多,就算真的有人跟着,也能安全些。
走了一段路,赤华忽然往祝昭身边靠了靠,声音发颤地对她说:“姑娘,我怎么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呢?”
祝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对赤华说:“我也感觉到了。”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赤华的声音带着哭腔,欲哭无泪:“姑娘,这个感觉很像那一次......”
两人不谋而合,祝昭也想到了那一次。
她自小因命格不祥而被弃若敝履。
被舍弃在濯陵后,受了老嬷嬷的虐待,但好在老嬷嬷去的早,在她十三岁那年就去了。
十三岁后,她只想守着半间草屋过活,春种秋收,渔樵耕读,日子清苦却倒也干净。
忽然有天,院门前来了辆青帷马车,下来的嬷嬷穿着熟悉的衣物,看着也是熟悉的面相,说是家中主君主母念着四姑娘,要接回府里好生教养。
“可我还没到十六。”祝昭望着来人,清凌凌又语气恶劣地道,“那方士可是说了的,四姑娘须得满十六岁方能归府,这日子若差了半分,恐冲犯了宅中运势,搅得阖家不宁,当时你们主君还点了头,说记下了这话呢。”
来的嬷嬷脸上堆着笑:“方士虽言及十六归府方可安宅,然主君心意已决,骨肉相聚本是天伦,些许谶语何足挂齿?四姑娘且放宽心,随老奴回府便是……哎呀四姑娘!你怎么这副神情呢,一家人骨肉相连,何需这许多繁文缛节?四姑娘不必理会那方士胡言,主君特意嘱咐,四姑娘年岁渐长,是时候归府了。”
祝昭闻言,眉峰骤然挑起,言语之间满是讥诮:“胡言?你们主君当初既肯听他胡诌,既肯信他的装神弄鬼,如今怎么区区一句年岁到了就把那江湖骗子的前番嘱咐抛得干净......”
话未说完,腕子忽然被轻轻拽了拽。
她侧头看,原来是赤华在她身后偷偷拽了拽她,眼里满是能回元安的期盼。
她是知道的,赤华跟着她在这濯陵受了不少本不该受的苦头。
于是她喉间的话忽然哽住,尖锐的语气收敛了不少:“罢了,既是你们主君的意思,回去便是。”
“刚开始我还傻乐。”赤华想到当初还有些许后怕,“直到车窗外的树影越来越密,我才后知后觉,去京城的路哪会路过荒林?”
是了,车辙印往西南去,而京城明明在西北方向。
她当机立断,和赤华迅速地带上水囊与吃食,趁旁人没有注意,两人抱着包袱就滚下了马车。
车轮碾过石子声,老嬷嬷的厉喝声。
她们在荒林里跑了整整半日,不敢回头,跑得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好不容易跑出了荒林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麦田,身后的马蹄声车轮声却越来越近。
就在她们以为要被抓回去时,一道青衣身影从天而降。
“青麦阿姐当日那等飒爽英姿,直至今日我仍历历在目,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她甚至还受着伤呢。”赤华脚下快步走着,不断地说这些什么来舒缓紧张,现在她与祝昭在大道上,跟着她们的人应当不会贸然出手,找到中郎将她们就安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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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田埂上的新麦刚探出头,青嫩的叶片沾着晨露,被日头晒得泛着水光。
随老嬷嬷前来的家丁紧追不舍,青碧的麦叶被踩得折了腰。
恰在此时,一道青衣身影自空而降,稳稳落于麦田之中,足下泥点纷飞,有几滴溅上老嬷嬷的衣袍。
那女子年约十六七,裤脚犹带淤泥,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观其布色,显是从衣上撕下随意裹缠的,身上青衣已脏得发深。
“你们要抓她?”青衣女子开口时,声音粗粝发哑。
“这是我们府上的姑娘,休要多管闲事,速速让开!”老嬷嬷攥紧了袖中帕子,语气带着几分厉色。
赤华急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她们!”
青衣女子的目光回头扫过祝昭和赤华,又落在那些踩坏麦田的家丁身上,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若我偏不让呢?”
老嬷嬷随即沉下脸:“哪来的野丫头,敢管我们府里的事?”
说着冲家丁使了个眼色,“给我把她一并拿下!”
两个仆妇应声上前,脚刚踏进麦田,青衣女子已弯腰从田埂边捻起几颗拇指大的石子。她手腕轻抖,石子如弹丸般飞射而出,左边那家丁膝盖先被打个正着,“哎哟”一声跪倒在地。
右边那个刚抬步,脚踝已被另一颗石子击中,疼得他踉跄着往前扑,青衣女子顺势伸手一推,他便结结实实摔在麦地里,溅起半尺高的泥花。
“好准的手法!”剩下的人都看呆了。
祝昭也愣住了,这女子的身手看着并不像练过武功,可每一粒石子都带着股狠劲,打在人身上脆生生响,力道竟不输棍棒。
老嬷嬷见状,脸色由白转青,往家丁们身后又退了半步,目光扫过青衣女子渗血的布条,却再不敢露半分轻蔑,只强撑着喊道:“反了!反了!”
青衣女子闻言,忽然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喘,像是扯动了伤口。
她缓缓直起腰,田埂上的风掀起她脏污的衣摆,她指尖还捏着颗石子转了转,忽然抬眼盯住老嬷嬷,挑衅意味分明:“我已经报官了,留给你们奔逃的时辰可不多咯。”
老嬷嬷脸色一下子惨白,望着那两个在麦田里龇牙咧嘴的家丁,又瞧了瞧青衣女子指间流转的石子,往后踉跄着撞在家丁身上。
青衣女子却已转身,抛了抛石子,斜睨了老嬷嬷一眼:“走,不必与疯犬费时。”
祝昭恍如梦醒,忙携了赤华跟上。
青衣女子步子极大,左臂的布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红肉模糊的伤,看着倒像是被嶙峋的碎石划破的。
“阿姐这伤……”祝昭忍不住开口。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老嬷嬷尖利的叫喊:“拦住她们!钱不想要了?”
青衣女子猛地回头,见有家丁正从腰间解绳索,当即扬手将手中石子掷了过去。
石子正中家丁拿着绳索的手,震得他手中绳索落下。
“还敢追?”她声音陡然拔高,“再往前半步,我保准你们门牙都剩不下!若不信我报官了,你们尽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