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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有鸟高飞(四)

作者:陈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中郎将好意祝昭心领。”祝昭将手中方才翻找到的香囊扔给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中郎将总不能强迫我麻烦你吧?”


    袁琢抬手接住了抛来的香囊,隐隐的青橘香味霎时弥散在他周围,他侧过头去看扔给她青橘香囊的姑娘。


    烛火被他随手拨亮,此刻葳蕤,悄然滋长,就在这样的烛火下,姑娘墨色发丝不似白日里一般高高绾起,许是她将要就寝,故而此刻墨发垂落,发尾恰到好处地用素蓝色发带缠着,泛着丝丝金色的光芒。


    “可我不愿你畏手畏脚。”他自然而然地,像是被诱导了一般,就这样将心中所想这般口无遮掩地说了出来。


    祝昭先是一愣,而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次两次无所谓的。”


    说着,她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香囊身上:“这是我与阿翁一道做的,阿翁让我交给你,他说将香囊挂到床头,助眠。”


    鬼使神差的,袁琢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她的床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诶袁琢,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方便说吗?”祝昭这时出声,袁琢这才把视线从那个一模一样的香囊上收回。


    “如你所料,浑身上下都是伤。”袁琢收敛住了微微的笑意,神情严肃了起来,停顿了片刻他才缓缓道,“他是个哑巴。”


    “哑巴?”祝昭虽然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后却觉得合理,“难怪不说话,难怪他呼喊的声音这么奇怪。”


    “请郎中看过了,郎中说这孩子生来不是哑巴。”


    “不是天生的?”祝昭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那个中年人应当不是父亲吧?是不是他——”


    “是。”还未等祝昭说完袁琢面色沉重,阴沉道,“采生折割。”


    “采生折割......”


    祝昭在稗官野史中读到过关于采生折割的只言片语,书中记载采生折割者捕稚子弱女,孤寡老弱,以凶刃残其肢体,毁其形貌,或断手足,剜目舌,令受害者不成人形。再驱之闹市街巷,假作乞儿,博行人恻隐,诈取钱财。


    “这个孩子就是被利刃割断了舌头——”


    从前祝昭只当是野史中随意记载的,头一次知道世上真有这般违背人伦之事,光是听袁琢说这一句话她就觉得全身发麻,眉头一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袁琢抬眼,看了祝昭一眼,目光一顿,及时收住了话头:“目前采生折割恶事已然坐实,但观其手段狠辣,布局缜密,绝非一人能为,必然有奸党勾连,朋比为恶。”


    祝昭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点了点头:“袁琢,他们的行径实在是悖人伦逆天道,丧尽良知,抓到他们后可一定要严谴重罚!”


    “放心。”袁琢语气沉缓道,“天策卫自当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定当收了这等魑魅魍魉。”


    接下来几日,因着中郎将被圣上赐了婚,原先门可罗雀寂寥冷清的袁府门口如今隔三差五就是登门恭贺的人。


    寻常这位暴虐恣睢的天策卫中郎将独来独往,众人都寻不着机会与其交谈一二,如今圣上赐婚可是大好的攀关系套近乎的机会啊。


    可惜这几天袁琢忙得都见不到人影,袁阿翁也懒得搭理那些人,以卧病在家为由,谢绝一切来客。


    袁府庭院间的树上被祝昭挂上了风铃,风吹铃响,祝昭满意地拨弄了一下,而后从树上爬了下来。


    最后祝昭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袁阿翁跟前,颇有些得意地朝风铃昂了昂下巴:“阿翁你瞧,我说的没错吧?”


    赤华端着茶水从廊庑阴影处走进了,笑吟吟地问道:“姑娘你说了什么啊?”


    “你姑娘说——”袁阿翁乐呵呵地望向祝昭,看到她得意的神情又不住地低笑摇头,“她说呀,没有阿琢她也能把这风铃给挂上去!”


    “阿翁你就是太小瞧我了!”祝昭拍了拍手上的树屑,随手拿起了赤华方才端过来的茶水,仰头喝了几口又道,“我从前于乡野之间那可是爬树钻洞无所不能的!”


    袁阿翁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你呀你——”


    祝昭得意地笑了笑,端起了另一盏茶递给了袁阿翁:“阿翁喝茶,你最近总是咳嗽,润润嗓子。”


    袁阿翁接过茶盏,笑了笑:“你前些日子嚷嚷着要看的是阿琢给你寻来了,他说放在书房那张靠窗的书案上了。”


    “真的!”祝昭眼睛一亮,匆匆向袁阿翁行了个礼就蹦跳着去了书房。


    见祝昭走远了,袁阿翁咳嗽了两声,赤华见他越咳越狠,连忙帮他顺了顺背,袁阿翁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赤华又将方才他放下的茶盏端起来满脸担忧地递给了他。


    袁阿翁看着她担心的神色,和蔼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时日橘子吃多了,上火了,不担心啊。”


    赤华点了点头,袁阿翁接过杯盏却是抬头看了眼方才被祝昭挂上树的风铃,风铃被挂在很高的枝头,枝头向外延生,直到宅院之外,风过铃响,他微微笑了笑,喃喃道:“昭丫头啊,就该到宅院之外。”


    而此刻蹦蹦跳跳到书房的祝昭却被坐在书房内习字的袁琢吓了一跳,她满脸惊喜地看着气定神闲地又拿出来一张宣纸覆盖在了方才所写的字上:“你何时回来的?天策卫的事情都忙完了?”


    “暂时得空,想到许久没有习字,所以写几张。”袁琢中规中矩地回答。


    “确实是许久没有习字了,来,让我看看写得如何了。”祝昭说着就要拿开他方才覆盖在上面的一张宣纸。


    袁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蓦然被一只粗糙的手攥住祝昭有些意外,抬眼瞧了瞧他却见他又拿了一张宣纸又覆盖在了那张宣纸上面,然后松开了手。


    “什么意思?”祝昭没理解,手腕上还留有粗粝摩擦感以及来自袁琢的暖热,她那只手突然不会动了,“不能看?”


    “字太难看,怕污了你的眼。”袁琢又拿过镇纸压住了宣纸,轻描淡写,“初习字之时,反倒日日精进,可练了几个月后反倒越写越坏。”


    “中郎将,你初习武的时候也日日练习不停歇吗?”祝昭了解了情况,没有直接宽慰他,反倒询问起了他的习武之道。


    “刚开始是这样的,后来阿翁会觉得我辛苦,常常让我抽出一日的时间玩耍。”袁琢低着头又将毛笔蘸上了墨,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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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


    “那你上一次抽出一日的时间来好好玩耍是什么时候到事情?”祝昭追问。


    “记不得了。”袁琢悬腕提笔写下了第一笔,对答如流,“如今年岁长了,不似幼时,怎能玩耍?”


    祝昭在他旁边席地而坐,继续询问:“那你如今的武艺进步如何?”


    “很是缓慢,我常想或许真是年岁到了。”


    “阿翁都没说自己年岁到了,反倒是你,两句不离年岁,你这般年轻,何故如此悲观?”祝昭听到此处,忍不住眉头直皱,不假思索道


    “祝昭,我们在说字。”袁琢手中的笔一顿,而后淡淡地提醒她莫要偏离主题了。


    “或是字,或是武,都是一番道理。”


    “什么道理?”袁琢随意问道。


    “练不好,就休息。”祝昭理直气壮道。


    袁琢嗤笑一声:“哪有休息就能精进的道理?这般说来所有人都可以不劳而获了?”


    “这不是劳而不获,而是要允许自己停顿。”祝昭立马否决了他的观点,“停顿了才能沉淀。”


    “还有啊,袁琢。”祝昭见袁琢没有看她,似乎是不认同她的观点,她又一次道,“你要记住,在你往后的人生中,你不会比今日更年轻。”


    “所以呢?”袁琢这才搁下了笔去瞧她。


    祝昭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所以年轻就该莽撞,就该随心所欲,就算漫无目的也无妨。”


    袁琢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她,面上似乎是浮现了一丝笑意,可是底色确实悲凉的,但是一晃而过,祝昭也说不清那笑意到底是出现了还是没有出现,也说不清悲凉的底色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没有赞同她的观点,也没有反对她的观点,只是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祝昭神情不明地望向他,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袁琢先是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祝昭一番,而后收敛了目光,低声笑了笑:“不是什么坏事,你先去府门等我。”


    祝昭将信将疑地移开了目光,又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祝昭刚走到袁府门口,就见到有家丁牵着两匹白驹出来了,紧接着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于门下回首。


    是晴好的日子,天空蓝汪汪的似琉璃,莹然欲滴,女郎站在门下,微风调皮地吹起了她的发带,她就这样笑吟吟地望向他。


    袁琢走到了她跟前,见她眼中笑意不减:“这是何意?野游?”


    袁琢嗤笑,看了她一眼:“你都不会骑马,我如何带你野游?”


    祝昭沉默了,敢情他特意让她来府门口是为了嘲笑她?


    袁琢见她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去,清了清嗓子:“也不是所有人生来就会骑马,你若是想学,我们就......”


    “学!”祝昭眼睛又一下子亮了起来,“我自然愿意学!”


    她总是这样,对所有未知的食物充满好奇与兴趣,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难题充满干劲与奔头。


    袁琢眉目微挑,忍住嘴角的笑意,下了台阶,微微拍了拍那一匹体型略小的白驹:“会牵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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