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可今日她被梁砥押在水缸之中无法动弹,宋夫人也只是上来劝说了一句,而后再也没有动静。
劝说,是因为她良善,可再无动静是因为祝昭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这就像什么呢,就像路遇恶霸欺凌乞丐,良善之人于心不忍上前劝说一番,可遭到霸凌人的威胁后,良善之人便也只能站在一旁长吁短叹了。
可母亲不同,若是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被施暴,定然是什么仪态面子都不顾了,也不管施暴者的拳脚,她一心只想救自己的孩子,不论付出什么。
很可惜,祝昭想要的是后者,可宋夫人恰恰是前者。
世上良善之人很多,但她不能为所有的这些人停下脚步,这不值得。
窗户未关,风雨入室,祝昭自嘲地笑了笑:“我猜想她不让我走不是因为她需要我,而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女儿。”
“四姑娘。”袁琢望向她,微微一笑,“一府之内,主君若是只有主母一人,主母只有一子,那传出去是佳话,可若主君不止有主母一人,那传出去便是笑话,女子常常被此束缚,宋夫人亦不能免俗。”
祝昭盯着他的眼睛,她清丽的眼眸似是不解:“若是日日活在旁人传闻,这一辈子也太苦了。”
“四姑娘通透。”袁琢迎着她的目光,“我先贺喜四姑娘解绑了宋夫人,只是如今你又与旁人绑在了一起了。”
祝昭听完这话,浑身僵硬,面色不善:“谁?”
“我。”
祝昭一下子站了起来,凳子在木地板上发出来刺耳的声响:“你先前答应过我,我信了。”
袁琢也站了起来:“将你我二人同缚,非我本意。”
他这么一站起来,祝昭就沉在了一片阴影里,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甚至头昏脑胀:“那你说,你本意是什么?你先前冠冕堂皇地说要送我去走自己的命,原来不是去走,是取走啊,哼,阎罗郎当真不是徒有虚名,你那日说得那般恳切,我竟也被你骗了。”
袁琢看着眼前的女郎,衣裳头发尚未干透,就这样眼尾泛红地盯着他,心里无端有些钝痛,他上前一步,冷冷道:“我向来说到做到,从未欺瞒于你,否则我也不至于在还未拿到名录前先同你说明情况。”
祝昭面色稍微温和了一些,她闷闷道:“为何我与你会绑在了一块?”
袁琢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圣上想为你我二人赐婚。”
屋外突然响起来脚步声,赵楫吊儿郎当地甩着腰牌上的穗儿:“大人,怎么还不回去啊,这阿翁——”
话音未落,赵楫甩穗的手愣在原地,迈出去的脚要落不落,目瞪口呆地望着屋里的景象,直愣愣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赐婚?”
他慢慢移动目光朝袁琢看过去,袁琢垂着眼,目光直直地落在祝昭身上,没分半点给他。
“我不同意。”
祝昭意外了一息,率先开口否决。
说实话,说完那句话袁琢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这些都是本不该有的,可真当她拒绝了,他又并非如他所想般如释重负。
“你好大的胆子啊你,你就这样拒绝了?你搞清楚诶你嫁的可是中郎将诶!还给你不同意上了?”赵楫不乐意了,“我们中郎将可是整个大雍最最最最好的人了,你......”
“你想嫁你嫁。”祝昭没好气地看向他。
赵楫闭嘴了。
“不怕我了?就这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袁琢语气寻常得像是随口一说,并不很像知道答案一般。
祝昭后知后觉,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怕袁琢了,可以说袁琢每次威胁她不论有多凶狠他都真的只是说说而已,也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动过怒,甚至他还会主动解释。
他就像只是在尽力做到如旁人所说那般暴戾,可真实的他在这雾气缭绕的面具后面若隐若现。
她想起来方才看到的崔老先生的回信,信中说,真实一词,是史学根本,亦是人之深奥。
史书所载,虽力求真实,然因时代局限,史料残缺等诸多因素而难以尽显一人之全貌,若此人在身旁,观其行,听其言,察其友,或可略窥见其真实。
袁琢是个言行不一致的人,他行的总比言的好,他身旁的属下似乎都对他死心塌地,这难道就是真实的袁琢吗?
所以她是窥见了他的真实了吗?故而不惧怕他了?
“我......”祝昭避开了他的视线,她很自然地回答了下一个问题,“我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才拒绝的。”
“哦?”袁琢眉目微挑,“深思熟虑?说说理由。”
“是深思熟虑。”祝昭面不改色地说,“你目前比我厉害,这就是理由。”
这句话又震得赵楫一跳:“不是?别的姑娘总归是乐意找比自己厉害的郎婿的,毕竟这样的郎婿能护住她们,你这——”
不等赵楫说完,祝昭就打断了他:“有的姑娘或许是这样的,但也有的姑娘不是这样的。”
“有吗?”赵楫不理解地摸了摸脖子。
“有。”祝昭坚定地说,“至少我是。”
“为何不许郎婿比你厉害?”袁琢眉眼未变,语气稀松地问。
“他比我厉害,那我就得仰视他。”祝昭毫不犹豫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仰视别人。”
“那看来你和我们中郎将待在一块很不欢喜喽。”赵楫挤眉弄眼地揶揄。
“为何?”袁琢下意识地问了句。
“中郎将你生得就比四姑娘高,她不得不仰视你。”赵楫笑嘻嘻地说。
祝昭听到这话,神色一下子冷了下去,她知道这是很常见的通过玩笑贬低旁人,或许只是赵楫的无心之举,但她听了心里不舒服。
“这玩笑不好笑。”袁琢蹙眉。
赵楫连忙低头止住了笑声。
“要我说啊,圣上要给中郎将和四姑娘赐婚,怕真不是说说而已。”李烛从门外探出了头。
赵楫皱着眉一脸惊吓地看着慢慢走来给袁琢行礼的李烛,不解道:“你何时来的?偷听了多久了?”
李烛哼笑一声,调侃道:“亏你还是暗卫。”
赵楫跳起来就要捶他,袁琢适时开口:“晦卿,人审得怎么样了?”
“审不出来,一个个的嘴都撬不开。”赵楫无奈叹息。
“无妨。”袁琢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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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这事不急。”
李烛一下子领悟到了别的意思,他犹疑地问:“圣上不打算追究?”
“那您和四姑娘的事情呢?”李烛见袁琢没有回答,又将话题回旋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四姑娘能走成吗?圣上也不追究吗?”
“我再想想办法。”袁琢感觉有些心烦意乱,想了半晌只能这般答道。
“那你俩假成亲,做假夫妻呢?”李烛提了个自己觉得可行的办法。
“不成。”没想到袁琢和祝昭两人异口同声道。
“假成亲是权宜之计,中郎将不成我能理解,你不成是什么意思啊?”李烛蹙眉带着考究的眼神看向祝昭。
“为什么他能不成?”祝昭也有些不可理喻地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袁琢,婚姻之事向来都是女子吃亏,怎么还给他一个男子不行上了?
“要我说啊,世上目前还没有配得上中郎将的女郎。”赵楫插钉打诨,“反正我目前是没有觉得合适的。”
“这么说你们中郎将的夫人此刻还没出生喽?你们俩是打算让你们中郎将孤苦终老啊?”祝昭被逗乐了。
“你!”李烛气得想伸出手指指她,瞥了眼袁琢的眼神最后心虚地放下了手,昂着脑袋说,“四姑娘,我现在说话恐怕有些偏颇,那是因为我与你并不相熟,但我与中郎将那可是过命的交情,我敢说你与中郎将相处久了......”
袁琢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坐下了:“少说两句。”
祝昭这才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本以为李烛是最为规矩不过的人了,可如今在袁琢和赵楫面前,却是如此鲜活。
她很惊喜地发现,坚定地信任不止是单向的,袁琢信任他,他也信任袁琢,这似乎是双向的。
“四姑娘,如今祝府被抄了,你打算住在哪里?”袁琢抬眼看向她。
“无所谓,能住就行。”
赵楫却突然开口了:“四姑娘,你在乎名节吗?”
“什么意思?”祝昭不解地望向了他。
袁琢和李烛两道视线也齐刷刷看向了他。
“也没什么意思。”赵楫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是你不在乎,大可以去中郎将府上歇息,这样也会让圣上少些顾虑,你若是在乎,当我没说。”
“中郎将先前说会帮我回濯陵的话,如今还作数吗?”祝昭听完只是转头问了袁琢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作数。”
“那我可以住到中郎将府上。”祝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随即做了决定,“中郎将愿意帮我,我也愿意帮中郎将打消圣上顾虑。”
“多谢。”袁琢望了她一瞬,而后别开了眼,“汝舟,送四姑娘回袁府,吩咐府上的嬷嬷准备艾水和姜茶,另外我今夜还有旁的公事,和阿翁说一声要晚些回来。”
说完,他又拍了拍李烛的肩膀:“将四姑娘的侍女还给她。”
李烛和赵楫行礼领命,转身就出去了,相当迅速地一下子就正经了起来。
“四姑娘。”袁琢又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回身同她道,“我从不食言,但还得你在袁府多待上几日,少出些门,等我寻到了好时机,定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