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檀对宴中众人反应满意,他不禁看向顾熹之,期待从那人脸上看到同样的讶异和惊艳,好为自己的计划完成添上最关键的一笔。
然而,姬檀失算了。
顾熹之的反应和平时别无二致,甚至,更木讷了。
姬檀疑惑地偏了偏头:“?”
怎么回事,他不是有龙阳之好吗,怎么这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旁的正常人见状都不免惊叹,对顾熹之来说难道不是更加吸引的诱惑吗?还是说,他看得怔住了,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不确定,姬檀再观望观望。
他哪里知道,顾熹之心有所属,在见识过他这样惊为天人世无其二的人之后,又岂会看上旁人。
何况,顾熹之也从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皮相、通身气韵、经历、性情习性和思想内涵,正是这些特质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姬檀,旁人差一毫厘便是差之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顾熹之如此悸动鼓噪。
唯姬檀一人尔。
因此,顾熹之此刻看着这群形容俊美的男子,也只当作看戏罢了。
姬檀朝小印子一颔首,小印子即刻将宴会中场清空,由这十二名男子依序而入。
配合的下人搬来几凳,其中四名坐下,剩余八位以不同姿态鹤立,一时间竟是显出了梅兰竹菊之风,引得在场人大为赞叹。
乐师弹奏在场众人俱是见过不少的,但多以女子为主。
尤其三教九流,在京城这样出身门第的人家,鲜少会有男子以此来作为谋生之道当众展示,不过是附庸风雅,藉以充盈自己罢了。
从没有这样的配置。
众人惊诧之余,不想男子演奏竟别有一番君子清正之风,纷纷期待起来。
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抚过细弦,轻轻一拨,一阵舒缓的乐声缓缓流淌,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旋即是不同的器乐和鸣,渐入佳境,美人赏心悦目,如听仙乐耳暂明。
就在众人阖上眼皮细听之际,一首首圣人之诗以乐曲轻吟的方式展现出来,又令众人心潮澎湃。
精彩,实在太精彩了!
今日这场佳宴盛况必名躁京城,被广为模仿!
姬檀听着都满意之至,旋即,他掀起眼帘看向顾熹之,果不其然见那人被深深吸引了,计划第一步轻松成功。
姬檀的计策是,待顾熹之看去,名为乐师实为小倌们立即转换风格,改成顾熹之喜欢的诗词歌赋曲调,并发挥他们的长处,明眸善睐柔肠百转地望着探花郎。
以顾熹之有龙阳之好一癖,定然拒绝不了。
就看他们谁能搏得探花郎青睐了。
顾熹之认真听着,起先喜欢他们的君子气节,而后闻乐曲中的调子愈发婉转,虽然适合宴会惬意轻松的氛围,顾熹之却并不喜欢。
再有,顾熹之不喜欢他们似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低了头去,躲避开来。
顾熹之会对摘以姬檀字迹的诗集爱屋及乌,却不会对不喜欢的人分以丝毫注目。
这一步,姬檀又算错了。
他自以为顾熹之的低头是因为赧然,不好意思直视,殊不知顾熹之根本无心于此。
一曲终了,姬檀满意令人褪下,并着手准备第二步。
宴会开场至今,茶水点心不断,但重头菜品都还没上。不一会儿,数名奴婢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为每位宾客呈上菜品,从独占鳌头到赛龙夺锦,一共九道大菜,其余小菜点心不计入其内,每位宾客都一般无二。
唯有一点不同。
上菜的人选不一样。他们的是奴婢太监,顾编修的却是方才演奏的俊美乐师。
“……”
这区别对待的未免过于明显了。
于是,有官员开始感到不满,并嘀嘀咕咕,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恭声问姬檀,这是为何?
顾熹之也发现了自己待遇特殊,同样看向姬檀,等一个回答。
姬檀便出声为众人解惑了。
他自然不会说这是南风馆的小倌,而是声称这些人都是他帮扶的可怜人家的孩子,走投无路,便让他们学了个一技之长傍身,学成之后,他们甘愿留下为东宫效力,此番出来是主动为众位大人侍奉的。
又有人不满了,问,那为何只紧着顾大人一人侍奉?
这个问题,姬檀双手一摊,表示他也不知道,他从未吩咐过乐师上菜,全都是他们自己拿的主意,自作主张。
言下之意,便是说乐师们只想为顾熹之侍奉,而不想为他人侍候了。
问话人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问了,悻悻坐回用膳。
姬檀心念电转,也觉得这样不太合适,遂又换了个法子,唤来小印子命他下去办了。
须臾后,方才的乐师们改头换面,以覆带面纱半遮面的全新形象出现,主动为在场的各位大人斟酒。当然,主要还是直奔顾熹之,但不再聚集,而是轮番上阵。
这下,打消了场中人所有的疑虑。
但却更引人注目了。
原本这十二位乐师就生的样貌不凡,令人惊叹,但因他们奏乐吟曲时位置距离有限,未能窥清全貌。
眼下好不容易能近距离见识庐山真面,偏偏又半遮半掩了起来,这副作态岂非更让人心痒难耐,想摘下面纱一探究竟?
好奇心是人的本能,任谁都无法幸免。
姬檀不信顾熹之心不动。
只要有一个成功了,便不枉费他这一番筹谋设计。
是以,姬檀边不疾不徐地用膳,边不时望向顾熹之翘首以待。
但顾熹之又岂会是一般人,没有超凡的定力何以从没有任何背景资源的寒门之中脱颖而出,登朝入仕。
因此,他对这些所谓乐师真不感兴趣,甚至丝毫未觉这是专门而为他设的局。
小倌们眼见眉目含情目送秋波不起作用,登时转换策略,改为在为顾熹之斟酒、上最后一道菜时提前熏香,以香诱他。
从前在南风馆时没有客人能逃脱得了这一招。
除非,那人不行。
做足准备信誓旦旦的小倌端着最后一道菜品粽叶艾团亭亭上前,一双修长精致的手轻轻捧起青瓷高底圆盘躬身放到顾熹之面前。
顾熹之像前几次一样始终连个眼神都欠奉,并不看他。
不过这没关系,小倌还有最后一招。
他直起身绕至顾熹之身侧,柔软的身体几乎快贴上了顾熹之,动作优雅挽袖为他斟酒。
顾熹之避之不及,刚要褪开,一股浓烈馨香先闯入了鼻腔,顾熹之被呛到,险些失态咳嗽起来,眉峰蹙起,有些不太高兴。
他不喜欢这股馥郁的味道,也从没有熏香的习惯。
唯一近距离闻过、习惯且喜欢的香味是来自于太子殿下惯常使用的檀香。
好闻,清新,能明他心镇他欲。
再无其它。
是以,顾熹之抬头,正欲出言拒绝对方再行靠近侍奉,却先看见了一双低垂着的、泛着些许紧绷郁色的桃花眼,眼睫轻轻一颤,顾熹之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另一双剔透莹然,分明过得并不称心,却总爱将自己拾掇地清浅柔和的桃花眼。
因为对太子殿下瞬间的心软,原本到嘴边的坚硬拒绝之词也变成了:“你褪下罢,我自己来就好。”
不免温和了两分。
以为自己彻底失败,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就要被遣回南风馆的小倌登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眸,眸中闪烁着熠熠亮光。
顾熹之发觉自己对桃花眼也几要爱屋及乌了,见他神色有异,不禁问:“怎么了?”
小倌摇头解释:“我们为殿下效力,若是此时褪下,怕会被认为是能力不够,不能再为东宫继续尽忠了。”
顾熹之心想,不会的,太子殿下是极好的人。
但他旋即又想到,在其位谋其职,自己也常常自省做得还不够好,恨不能为殿下尽上十分之一百的努力,便不好宽慰旁人了。
只能让其留下,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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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意。
不过顾熹之也不要他再近身侍奉了。
结果这么做又导致了小倌孤伶伶立在一边,一副多余又无地自容的尴尬模样,顾熹之顷刻头都有些疼了起来。
看在对方同为东宫效力的份上,还是主动搭话:“你们为何要蒙着面纱?”
小倌微笑直言:“自然是神秘、新奇,教人耳目一新。”
顾熹之一想便明白了这个理,太子殿下如果想通过这场宴会吸引人才,或是广传贤名,那么在会上的出彩表现就尤为重要。这种表现不单单看上位者,反而更看东宫手底下的人行事作风,也是给想投效东宫的才俊一份参考。
不愧是太子殿下。
心思玲珑奇巧。
因为顾熹之的态度改变,惯常在底层讨生活、十分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倌即刻意识到了眼前的顾大人对东宫、对太子殿下感兴趣。
如此这般,他就好找话题切入了。
计划重新变得顺利。
姬檀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瞧着顾熹之与人言笑宴宴谈话,见他似乎颇为愉悦的样子,不由打量起那名小倌。
不过小倌身体侧着,又覆带面纱,姬檀只能望见对方仅露出的眉眼。
莫名的生出几分不喜。
这份不喜不是因为顾熹之对旁人像待他一样亲近,或是其他别的什么,就是单纯看那人不喜欢。
姬檀从不委屈自己,心情不悦就直截了当问小印子:“那是谁?”
小印子往下看了一眼小倌,道:“那是这十二人里最拔尖的一个,心思也活络,名叫琳琅。”
“琳琅。”姬檀仔细咂摸了下这个名字,在心里暗忖。
似是要思考出自己不喜欢他的缘由来。
正当这时,琳琅与顾熹之谈到戴面纱也有隔绝污秽、辟邪的意思,不过一想到这宴中的都是大人物,就算辟邪也不该对着他们,如此反倒不合时宜了。
左右太子殿下的安排重要,琳琅抬手一揭,索性将面纱摘了下去。
也正是这一瞬间,教小印子纤毫毕现地看清了琳琅长相。
遽然大惊失色:“殿、殿下!”
姬檀眼神欠奉,头也不抬地:“怎么了?”
小印子头皮发紧,几乎不敢答话。恨不能回到挑选人的那一天,把他们一个个头全抬起来,仔细审阅,而不是见着个低眉顺眼都相貌出挑的就选了来,此刻即使再后悔,人也塞不回去了。
小印子脖子一梗,视死如归,道:
“探花郎看中的那人,眉眼间有几分肖似殿下。”
“什么?!”闻言,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姬檀都险些失态了。
却说顾熹之从今晨开始,一颗心就全系在了太子殿下身上。看清他与皇帝皇后之间的关系,疼惜于他;见他隔绝在众人之乐外,为他感同身受。
不论顾熹之看向哪里,与谁说话,他的余光总归是属于那一个人的。
因此,姬檀离席的第一时间顾熹之就知道了。
他并未让人去询问,太子殿下离开定然是有要事要忙,顾熹之不会这么不识趣,再有,宴会也快要结束了,作为东道主即便提前离开也不妨事。
顾熹之回去的时候直接走皇宫午门,和东宫就更不是一条路了。
故而,顾熹之也未多想。
太子殿下离开,他重又叫琳琅褪下。这次琳琅没说什么,躬身一礼后直接下去了。
顾熹之仍坐在宴会中用膳,打算等众人俱吃好离开的时候再一道走。
只是,用着用着,顾熹之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
不好!升平公主!
顾熹之陡地忆起,他此番前来赴宴是为了请太子殿下帮他安排与公主见面解释一事,结果他把这事完全抛之脑后了,直到殿下离开才猝然回想起来。
完了。顾熹之绝望地闭上眼。
他太深知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意味着什么,而他因为自己的失误,完全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