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孙五哥撂下狠话,如意馆的生意便被他搅得做不下去了。时不时的不是有一群小乞儿在门口用竹杖敲着碗编歌谣骂人,就是有几个醉汉歪歪斜斜地倒在门前叫嚣,再就是命人将垃圾倒在如意馆的门口。
梁照儿见交涉不成,连忙去州衙请了李鸿来镇压。
那些地痞流氓见有官爷来,立刻作鸟兽状散了。
原以为孙五哥能用什么高超的手段来与如意馆进行商战,不想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双拳难敌四手”,采用了最朴实的法子。
李鸿不解:“好端端地怎么惹上这种事?”
梁照儿压根没把希望寄托在李鸿身上,虽说他官职比胡县尉高,可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能抵得过在扬州城混了这许久的任老爷和胡县尉?
故而她只拣了紧要的同李鸿讲,李鸿一听便皱了眉头,“这确实难办了。”
毕竟孙五哥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每天派人来恶心如意馆。若是那些地痞流氓不供出幕后指使之人,也没什么罪名将孙五哥扣下。
梁照儿思忖片刻,又道:“若是我手上有任老爷的把柄呢?”
打蛇打七寸,孙五哥仗着任老爷横行霸道,若是亮出这枚底牌,想来孙五哥也得投鼠忌器。
李鸿问道:“是甚么样的把柄?”
梁照儿将金钿曾来食肆里买阴婚用的喜糕和喜饼一事据实告诉了李鸿,“这事扬州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任五郎早殇,任老爷择良家女子为他配阴婚。”
李鸿点头道:“这事韩知州向来禁止,倒有说头。不过你当初可和任家侍女签订了什么文书一类的,约定好了要供喜饼给任家?”
梁照儿懊恼:“这倒没有。”
李鸿无奈说:“这便不成了,若有真凭实据还好办,如今甚么东西都没有还得担心对方反咬你一口凭空污蔑。”
玉梳一拍桌子气愤道:“难不成就随他们这般欺负人不成!”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沈度出身道:“没证据搜集证据就是了。”
李瘸子问:“你说得倒轻巧,这东西要有这么容易收集倒好了。”
沈度见李鸿在不好说,他只得拾起老本行,夜探任家和孙五哥的宅子偷出来,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证据合不合法了。
他虽未明言,可如意馆众人一起生活了许久,又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纷纷低下了脑袋。
李鸿仍抱有一丝幻想道:“凡事也没有这么绝对,不如先一边与那头商议着,再去找证据,做两手准备?”
虽然梁照儿觉着此事压根没有善了的可能,但还是附和道:“李官人说的是,是得两手准备着。”
送走了李鸿后,如意馆众人立刻凑到一处。
李瘸子又问:“若小沈去偷,会不会有危险?”
沈度白了李瘸子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你当人家家的仆役都是吃素的?”
玉梳有些害怕:“如今小沈好不容易弄下户籍,预备金盆洗手好好过日子,又叫他去走这一遭总归是不好。”
梁照儿也赞同这一观点。
她思忖半刻才道:“玉梳说的对,此事缓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用这法子。”
沈度挑眉问道:“那还有什么法子,如今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难不成坐以待毙?”
梁照儿蹙眉,示意大家噤声让她仔细想想。
过了半晌她理清思绪后又问玉梳:“玉梳,你可还记着与我第一次提及任老爷是因着甚么事情来着?”
玉梳经她这么一说,也陷入回忆之中。
“……是珍大官人那事!”玉梳捂嘴惊讶道。
梁照儿点头,“想必赌契和印子钱的文书还留在崔家,若能找到任家放印子钱的证据也无不可。”
玉梳奋力点了点头。
李瘸子微微放下心来,“左不过任家烂账一大本,怎么翻都有错处,只待我们细心去找了。”
梁照儿点头,“说的在理。”
玉梳迟疑道:“那还要不要同孙五哥那边交涉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
玉梳前脚刚提了孙五哥的名字,只见他便带着小厮登了如意馆的门。还不待人上前去迎,孙五哥便自顾进来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吃。
李瘸子骂道:“哎哎哎,你这侉子怎么半点礼不讲的,有人请你进来麽,你就自己坐下斟茶吃了?”
孙五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整块地皮都是我的,喝两口茶又有甚么干系?”
他环视一圈,望见如意馆众人脸上的怒气满意地笑了,“我就是喜欢你们这个样子,满脸的怒气冲冲,好唷,有生机。”
梁照儿拉住沈度,强忍住一巴掌拍上孙五哥脑袋的冲动,低声问道:“你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耀武扬威的罢?”
孙五哥一掸衣服下摆,桀桀一笑道:“若是娘子早同意涨租金便没有后头的事。”
梁照儿说:“我并非不愿意接受,只是循事都有章法……”
孙五哥打断:“如今小老儿不要你的租金了,这铺子我不租了,还请娘子尽快拾掇清爽搬走才是。”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间愣了,再反应过来皆是怒不可遏。
孙五哥又说:“行了,别白费力气了,今日我大发善心,死也叫你们做个明白鬼。人在江湖,行事不得太锋芒毕露,哪日得罪了贵人自个儿都不知道。”
梁照儿怒不可遏道:“不给任老爷做喜糕便是得罪了?”
“她真是这么说的?”
冶春巷,任家正堂里,任老爷正质问孙五哥。
孙五哥一改平日里嚣张气焰,双手相拱着低头乖顺站在下头回话:“正是,老爷您是不知,那妇人气性可大着呢!”
任老爷冷哼一声,将手中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自那日金钿回禀后,任老爷便派人去查了梁照儿和那食肆。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简直吓一跳,原来这梁照儿也是从崔家出来的,还是崔珍和崔璋二人的庶母。崔家被他整的家破人亡,心中对他自然满怀仇恨。
任老爷犹记着崔珍被一卷草席卷着送回崔家那日,崔璋站在堂中看他的眼神。
阴测测的仿佛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十殿阎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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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崔家这小子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保不齐以后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这后娘又善经商,二人实在碍眼。如今自撞上门来,正好收拾收拾以绝后患。
任老爷冷哼一声道:“你行事倒不必在顾忌着些甚么,只将那块地皮拿回来就行。”
孙五哥问:“若是他们不肯呢?”
任老爷回说:“那边叫他们拿银子买下那块地,没钱买赶紧搬走,赶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梁照儿闻言即刻去了洙泗村寻崔璋,此时说不准只有他那里能找到些有关任老爷的罪证。
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崔璋闻言低头攥拳道:“倒是崔家将你害了。”
现在再论谁害了谁并没什么用,梁照儿只盼跟着原书的这位气运之子能够逢凶化吉,平安度过这一遭。
梁照儿问:“任老爷原先放印子钱的票据可还存着?”
崔璋摇了摇头,“这东西任老爷怎么肯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任家早就弄出了一套专避免被人拿这东西威胁的行事规矩:债务结清后,必须当面将那票据销毁避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也是为何任家这般还能保其无虞的原因。
梁照儿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
见状崔璋又道:“不过我还记着那票据上的内容。”
崔璋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任何纸片上的字被他瞟过一眼就能记得七七八八。说话间他就在纸上复写下了那票据,甚至连字体都仿造的十分相似。
梁照儿凑过去一看,惊讶道:“这可真神了。”
她忽然想到了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有个极善画细节的画家连钞票都能画到近乎神似的地步。崔璋这一手也堪称古代复印机了。
崔璋似乎看破了梁照儿的心思,淡淡道:“不能伪造银票,想都别想。”
梁照儿不好意思道:“我有说过这话麽?”
崔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即便你能一字不差地复写下来,可又怎么证明这票据一定属实呢?”梁照儿捏起那假票据的一角问道。
她一个转头,不料崔璋俯身向前,二人隔得极近,鼻尖几乎相碰。霎时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梁照儿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崔璋的眼神愈发晦暗。
他轻笑一声道:“本就是诈人,真假又何妨。”
月娘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这副令人无限遐想的场景,两人一起凑在桌前研究着一张纸。
躺在摇篮里的崔灼非常给面子地嚎了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月娘几乎是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将崔灼抱起哄了哄,随即眼眶泛红的看向崔璋。
月娘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桌背后的柜子,她总算得知崔璋画的女子是谁。尽管没有五官,可那衣衫和面容活脱脱的就是......月娘恨不得将那柜子立刻拉开,让里头的东西蹦出来一地。
但她最终没这么做。
梁照儿见状立刻揭身走到门口,“这东西我就先拿回去了,若还有其他的事则劳烦你再帮帮忙。”